第31章 佛像 那你是要还是不要呢?

    盛夏的傍晚, 却并不怎么热,微风轻轻吹拂,时不时地从那寻芳阁中传出脂粉的香气, 再加上那悠扬的小曲,让乔忆亭和方孜凡之间紧张的氛围缓解了不少。

    “大侠您这个问题, 我还真解答不了。”正说着,方孜凡竟然要收起自己的摊子要走,可惜那桌上的剑一横,他又老老实实地坐下了。

    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瞧着, 乔忆亭发现他表情看起来并不像是回答不了的样子,随即将剑向前推了推,“你要是不知道, 你跑什么,心虚什么?”

    “我、我我真的不知道, 大侠您另寻高明吧。”他看起来一脸委屈的样子, 像是快要哭出来。

    “那好吧, ”乔忆亭微微撤身,接着提剑挑着那人的衣襟, “那你就带我去找一个了解真相的人。”

    他觉得, 方孜凡肯定知道些什么, 所以就是要吓唬他,让他把知道的全说出来。

    “哎呀,大侠!饶命啊!”方孜凡哆哆嗦嗦地瞄着眼前的剑,* 再抬眼看着一脸严肃的少侠,颤颤巍巍开口,“你要是问问家长里短,或许我还知道, 但是这样重大的事情,哪能是我一个小卒能知道的啊!”

    也幸好这里是寻芳阁的后门处,没有多少人经过。

    乔忆亭自认为不是擅长威逼利诱的恶人,他微微眯了眯眼,盯着哆哆嗦嗦的人,薄唇轻启,“开个价吧。”

    有钱能使鬼推磨,就不信他不见钱眼开。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方孜凡腿也不哆嗦了,竟然大着胆子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挪开了剑尖,谄媚道:“早就看出少侠是个体面人,我也不多要,良心价,五十两!”

    五十两!

    瞧着他伸出的五根手指头,乔忆亭的喉结不住地滚动了几下,他是真敢要啊他,怎么不去抢啊!

    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动作利落的收回剑,从腰间抠搜出来几两碎银,扔在了那桌子上,“我身上暂且就这些钱,我给你打个借条吧。”

    碎银散落在桌子上,单薄的不能再单薄,方孜凡只是瞄了两眼,“原是个穷的叮当响的剑修,这才几个钱。”

    瞧出这人的不屑一顾,乔忆亭眼眸微闪,执剑向前,云破一半剑身出鞘,架在了他的脖颈出,“那你是要还是不要呢?”

    “要要要!”

    方孜凡余光盯着那剑刃,连忙抬手将桌上的碎银滑落到自己腰包中,又从旁边扯出纸笔,哆哆嗦嗦的送上前去,“少侠,借条。”

    乔忆亭眼神也盯在银子上,看着那几个小不点悉数被划走,有点肉疼地收剑回鞘,视线落在那纸上,抬手拾起笔来,“你放心,此事不弄明白,我绝对不会离开的。”

    停笔后,他稍稍靠近薄纸,轻轻吹了吹,试图将其晾干,“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方孜凡瞄了一眼后,内容也不看,直接将“借条”折了两折收进搭包中,“行,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信你。”

    乔忆亭白了他一眼,心中腹诽:你才出家人,你全家都出家人!

    方孜凡没有在意那白眼,他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后,收了摊子,招手示意他跟着走。

    乔忆亭跟着走了两步,停了下来,因为他转身进去的是寻芳阁,这种烟花之地,他还还真是有一种矛盾感,一方面想着下山逍遥快活,另一方面又觉得良心过不去。

    “快走啊!”

    听到那“瞎打听”地催促,他这才迈开步子跟了上去,跟着那人左拐右拐,到了一处水井附近才停住脚步。

    方孜凡见人跟了上来,冲着他挑了挑眉,又朝着四周看了看,便跳下井。

    乔忆亭以为他要跑,便迅速过去想要拉住他,但还是慢了一步。

    “哎,下来!看着点儿人!”

    他这才恍然大悟,这“瞎打听”还挺隐蔽,于是他也朝着四周瞧了瞧,便跟着跳了下去。

    “你……太谨慎了吧。”

    这井里不仅没有水,往前面一瞅,居然是一个灯火通明的暗道。

    “没办法,你这事儿啊,事关重大,实在是不隐蔽不行。”

    他跟着方孜凡的脚步,听着墙壁上火把烧得噼里啪啦的声音,握剑的手都紧了紧,这脚下的路,让他想起那天晚上在山上的暗道。

    “进来吧。”

    方孜凡随意打开了一个房间的门,乔忆亭一边警惕地看着周围,小心谨慎地看了看周围,才跟过去。

    可一只脚刚踏进去,他便发现了房中对着门摆放的竟然是一尊佛像,和那晚见到的一模一样,他立刻心中蓦地一惊,停住脚步后眼神在方孜凡和佛像身上打转。

    方孜凡没有容他迟疑,一把将其拉了进去,关上房门,“磨磨蹭蹭干什么!”

    “你也是魔修?”说着,他抽出了手中的云破,在烛火的照应下,剑光反射到那佛像的脸上,显得相当诡异。

    “我?您看我面相上有修魔的资格吗?”方孜凡笑着指了指自己,看了看那佛像,“拜托,魔修在白天是不能出来的,你不知道吗?”

    他仍持怀疑态度,“可是那迎亲的队伍中也有魔修啊?”

    “那得是高阶魔修,况且也不能现身太长时间,两个时辰最多了。”

    乔忆亭踱步靠近佛像,作势就要朝着佛像砍过去,“这佛像?”

    可是诡异的很啊!

    “少侠且慢!”只见那方孜凡抬手扶额,有些无可奈何:“我们这是什么地方?”

    “寻芳阁的井里啊。”

    “是石佛寺镇!”方孜凡再也没了耐心,大步向前,直接将人拉到一边。

    四壁都是石头堆砌而成,看起来密不透风,屋子中的陈设比知意堂还简单,仅仅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桌子上只有油灯,再无旁物,就连个喝水的杯子也没有。

    低头瞧着眼前脏兮兮的凳子,让人没有坐下的欲望,他想着那就靠在墙上吧,可伸手一摸,灰尘多得让他直摇头。

    “哎哟大侠,您就别穷讲究了,”方孜凡看着他在走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位置,便将那板凳用自己的袖衫抹了抹,“来,给你擦干净了,坐吧。”

    “你不是要打听这山神娶亲吗,其实啊,这规矩也是老一辈子传下来的,相传……”

    方孜凡不愧是个百晓生,还真是有点东西,讲起故事来一套一套的。

    几百年前,一群南方发了大水,一群人逃难,来到了这里。

    这里虽然不是江南水乡,但也是丰饶之地,他们便在此地安家,男耕女织好不快活。

    而那族长突然有一天梦见了一个女菩萨,对他说要想保族人平安便要长期供奉佛祖,信奉佛教。

    醒来后那族长便命人建庙造佛,但是在山上取材造佛的时候却惊动了山神,发生了山崩,死了不少人。

    族长无奈,只好上山拜山神,并且提出了请求,没想到那山神竟然答应了这族长的请求,并且为镇子赐名为“石佛寺村”,代价就是要他们每隔三年择良辰吉日就要往山上送一个新娘,所以才有了“山神娶亲”。

    “所以,真的有山神?”乔忆亭听到这里提出了疑问,但是他记得原书中好像并没有提到这一段。

    他眉头微皱,仔细思忖着原书的内容,可惜已经非常模糊了。

    “哎呀,你先听我说啊!”

    凭借着佛祖和山神的庇佑,村子越来越富饶,规模也越来越大,便由村成了镇。

    从那山上出来的石佛也相当有名,非常灵验。甚至一些达官贵人,大老远的也跑来我们这里去求佛,据说一些人对上佛的眼缘还可将其请回家中,长期供奉。

    低沉的声音,在屋子中来回飘荡,有一种鬼故事的扯淡感,让乔忆亭好似身临其境一般,他从不相信怪力乱神,但如今却又不得不相信。

    可是,没有人知道那些上山的新娘都去了哪里。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位远道而来的官人因着佛缘,从山上请了一尊佛。

    但是路途遥远,一场颠簸,那佛竟然被磕掉了一角,守着那佛的小厮却发现从那磕掉的一角中流出了一汩汩鲜血。

    他大着胆子想要将那角再放上去,竟然发现掉下来的石块上居然有一块儿人骨……所以大家都推断那些上山的女子都被用特殊的法子炼制成了石佛。

    紧接着,那一家人便在路上被灭口,请回去的那尊石佛也不翼而飞。

    就算这样,镇子上仍然会每隔三年就供奉一位新娘上山,虽然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但没办法,族长像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安排着一任接一任的新娘上山,镇上的人也很怕这“山神”会报复镇子。

    不过这山神到底有还是没有未曾可知,可山上却是有实实在在的魔修,数量之多令人胆怯。

    短短几句,却道尽无限悲凉,乔忆亭沉默了一阵子,心里却做出了巨大的决定,他想要试试,揪出这幕后之人。

    不过,待会儿还是要去看一看唐茉吧,毕竟这方孜凡的故事讲得,给他一种魔修无所不知的感觉。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也不想想我的名号!”方孜凡摆出一副相当骄傲的姿态,“百晓生诶,天下能有我不知道事情?”

    正在这时,乔忆亭的视线被房中的佛像吸引过去,因为他刚刚看到佛像的眼睛好像闪了一下,不由得警惕起来,“你这佛像从何而来?”

    “原本就有的啊,每家每户都有……”方孜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佛像好像和刚进门时的不相同了,可是他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看着蓄势待发的乔忆亭,他声音颤抖道:“大侠,你说这个佛像是不是有一点不太一样了?”

    “你说呢?我还以为你这地方有多么安全……”

    话没说完,他提剑直直地朝着那佛像劈了上去,只见那被云破劈开的地方,竟然也缓缓流出鲜血。

    紧接着,那鲜血在两人的注视下慢慢变成黑色的雾气,继而幻化出几名魔修,提着刀便朝着两人扑上来。

    “快走!”

    第32章 魔修 活捉他

    “你明知道这佛像邪门, 还当着人家面说秘密,”乔忆亭收着力,将一波魔修打倒后, 对着躲在身后的抱怨,“你脑子是不是有泡。”

    方孜凡什么力也不出, 只管抱怨,“我哪里想到原本家里就有的佛像,居然也这么邪乎。”

    幸好,从佛像中幻化出的魔修, 并没有在山中的实力那么强,乔忆亭带着云破有如神助,三下五除二就将其全部斩杀。

    那诡异的佛像仍然立在屋子中, 方孜凡朝着佛像望了一眼后,被乔忆亭生生拽着, 飞出井口。

    站稳脚跟后, 方孜凡指着他眉心一闪一闪的印记, “你额头流血了?”

    他疑惑地抬手摸了摸,并未发现血迹, 心中突然想到了什么, 暗道一声, “不好。”接着三步并作两步,脚尖一点身姿轻盈的腾空而起。

    “哎!你就这么丢下我走了?”

    方才,方孜凡说那佛像是家家户户都有的,那么唐茉家中肯定也有佛像。

    而这佛像又如此邪门,说不定此时唐茉已经遇害。况且现在天色已晚,正是魔修活动的好时机。想到这里,他加快速度朝着唐家方向赶过去。

    夜色浓重, 他心急如焚,可任凭他怎么敲门始终不见门开,无奈之下他选择翻墙而入。

    唐茉家中漆黑一片,根本不见活物,他壮着胆子打开了那厅堂的门,一开门便看见赫然摆放在桌子正中央的佛像,将他吓了一跳

    说是不害怕那是假的,一个唯物主义战士何曾见过这种场面。

    他默念着那24字箴言,充当着护身符,从屋子东头找到屋子西头,始终不见两人的身影。

    这让他心中更加没了底气,“难不成又被捉走了?”

    带着心中的疑惑,他又翻出唐茉家,去接上了方孜凡,带着他一起上了那钩吾山。

    “这下我可想着你呢,”他嫌弃地看着旁边装作恐高的人,冷笑道,“咱俩一块儿去那钩吾山探个究竟。”

    被他拽着的人垂头耷拉耳,“还不如把我丢下呢。”

    夜黑风高时,山下的林子一片寂静,他带着方孜凡悄然飞过,引起林中鸟阵阵骚动,让本就渗透着诡异气息的山,显得更加的阴森恐怖。

    凭借着记忆,他再次摸索到了早上下山时的洞口,示意方孜凡先走。

    方孜凡朝那黑黢黢的洞口望去,又转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进去?”

    “对,”乔忆亭使劲朝他推了一把,“时间紧迫快点儿的吧。”

    两人在那狭窄的洞中摸索前行,没有一点光亮,让乔忆亭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地方。

    “啊!”

    原本好好的方孜凡,突然叫了一声,转身便朝着乔忆亭跑过去,“少侠,前面好像有东西,你走前面,你走。”

    他将人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继续朝前走着,却不知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挡了一下,给他绊了个趔趄,站稳脚跟后他掏出火折子来,让这洞中忽然有了一抹光亮。

    “有这玩意儿你不早拿……”

    那一抹光亮下,一下子让聒噪的人噤了声,那是一张沧桑的脸,表情扭曲,目眦尽裂,嘴巴大张状作惊恐,再仔细一看,正是昨日哭得撕心裂肺之人,唐茉的母亲。

    她躺在一片干涸的血迹之中,胸前被刀口砍的面目全非,应当死了没多久,身体竟然还有余温。

    唐茉母亲的死,让乔忆亭更加坚定要救出唐茉的决心,毕竟原本她母亲或许不用死的。

    “大侠,咱回去吧,我不想死啊。”

    为唐茉的母亲抚平了眼睛,他抬眸瞅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人,“你觉得你出去就能活了?”

    “不解决掉这个山神,只会让更多的女子遭受迫害,你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吗?”

    他不由分说地继续朝前走,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他觉得唐茉肯定在里面,他一定得救她出去,一定得救这个镇子上所有的妙龄女子出去。

    可这洞不知为何,和昨日的竟然大不相同,没有出口,两人兜兜转转没有头绪。

    最后,他转来转去的实在是没了耐心,他试探着石壁略微薄弱的地方,抽出云破,“躲远点儿。”

    只听轰的一声,脚底便开始剧烈震动着,面前的石壁也轰然倒塌,显现出石壁后的另一个光景。

    几位身穿红色嫁衣的女子俨然被钉在了墙上,早已没了气息,他想这些恐怕就是前几任送上山来的山神新娘。

    墙上面色如土的女子眼神空洞的望着他,虽然是死物,却让乔忆亭感觉被寒气包裹了全身,顿时间汗毛竖立,冷汗直冒。

    他回头叫方孜凡从这边出去,却发现那胆小如鼠的人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方孜凡!”这下子,无力感灌满了他的内心,脑海中逐渐浮现出另一个“乔忆亭”。

    “怎么了?人全没了!哈哈哈……”

    “原本死一个就行,现在好了,三个都死了,开心了吧?”

    “承认吧,你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改变不了曾有然,改变青玄山,也救不了唐茉……”

    那“乔忆亭”在他的脑海中肆意地笑着,他感觉头疼剧烈,可也无能为力。

    “你闭嘴!”

    他试图将那狂妄的声音从脑海中赶出去,而额间的印记也变得越发亮。

    “手里拿着把剑,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啧啧。”

    乔忆亭只觉得自己现在有气无处使,提剑胡乱劈着,嘴里哆哆嗦嗦地念着清静经,“轰隆”一声,他提剑将另一处的石壁也劈开了,这一下子,可算是找到了昨日那个摆满了各式各样佛像的长廊了。

    他冷笑一声,“我说能救,就是能救,你一个副人格,轮不到你指手划脚。”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他一直想用合理且科学的方式,来解释这世界发生的一切,“心魔”在他看来,只不过是精神分裂出来的“第二人格”,仅此而已。

    他也来不及找方孜凡了,直直冲出那黑黢黢的洞穴,朝着昨日发现唐茉的房间找过去。

    果不其然,唐茉仍然被关在那个房间中,看起来毫发无伤,听见门口的动静,便扭头看过去。

    “乔大哥!”

    乔忆亭环顾死后,赶忙摆出了噤声的手势,让她不要出声,一边快速的解着门口的锁链。

    熟悉的人出现在眼前,唐茉终于忍不住抽泣,哭出了声,喃喃说着:“我娘死了……我不该回去的……”

    叮叮当当的铁链声,在这个长廊中尤为清脆,不待他解开那锁链,两边涌出了无数的魔修,他立即放下手中的锁链,在门口站定。

    手中捏诀,朝着虚空处一划,竟凭空出现了一把剑,而后化为无数分身,向两边飞去。

    但所来的魔修仿佛也不似昨日那般无用,一个个的相当能打,面对来势汹汹的剑光丝毫没有退却之意。

    两边越来越多的魔修竟然逼得那剑光节节败退,看着这魔修的势力越来越大,乔忆亭不得不转换招数。

    只见,他手势不断变化,一个转身,将那门顺势劈开,拉住唐茉想着故技重施,从那长廊的镂空处跳出去。

    可谁知那镂空处却像是被封住了一样,又将两人弹了回来。

    “乔大哥,你自己走吧,别管我了。”

    顾不上唐茉的话,更顾不上安慰他,他必须打起精神寻找这一群魔修的突破口,逃出生天。

    可现在他不敢再轻举妄动了,面前的路逃不出,后面的石壁不敢贸然上手,他怕会打出来越来越多的魔修。

    他抬头看了看头顶,又看了看地下,嘴角一勾,再次挥剑朝着头顶的石壁过去。

    这一动作可吓坏了唐茉,“乔大哥,不要!”

    丝毫没有停顿,一剑下去,山崩地裂,趁着尘土飞扬之际,他搂过唐茉朝着来时的路冲过去。

    可是,那边既然做好万全的准备,便必不可能让他这样轻而易举地逃走。

    很快,那魔修便追了上来,而乔忆亭也发现,原先挂着三个新娘的石壁不知何时不见了,如今他和唐茉并不知道他们在山的什么位置。

    魔修也不会给两人喘息的机会,疾步向前,顺势扔出手中的刀,只听“铛”的一声,那刀被云破挡住,朝着石壁飞去。

    此时的魔修已到两人跟前,抬手便朝着乔忆亭的头砍去。

    乔忆亭压住唐茉,顺势躲过一刀,可未曾想到,另一个魔修也提刀朝着两人腰间袭来。

    上下前后的夹击,激起了乔忆亭的好胜心,他手中搂住唐茉,眉头微蹙两人便从魔修中间,瞬移到了另一个魔修身后,眼睁睁地看着那魔修被腰斩,在他们眼前灰飞烟灭。

    看着这一副场景,他愣是没忍住笑意,“你们魔修实在是太默契了。”

    那些魔修听到这话像是被惹怒了一般,齐刷刷地朝着两人冲过来,双刀顺势飞出,乔忆亭将云破横在身前,将那弯刀一一抵挡,“这就恼羞成怒了?”

    紧接着,他一手捏诀,口中振振有辞,将另一把剑召唤出来,也朝着那魔修扔去。

    那剑不像魔修扔来的刀毫无章法,只见那剑从里到外,将那剑修一一贯穿。

    唐茉看着那原本战意滔天的魔修瞬间灰飞烟灭,惊呆了。

    又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强大的男人,额上的印记好像变得更加明显了,眼中带着丝丝不屑,那不知念着什么咒语的唇,却能看得出来略带笑意。

    忽然,唐茉感觉身后一重,竟是有一只手从那石壁中伸了出来,“乔大哥,救我!”

    听见唐茉的呼救,他侧脸一瞧,将横在身前的云破向后斩去,接着回身将云破向前送去,把剩下的魔修斩杀殆尽。

    而那一只手顺势掉在地上,眨眼间便没了。

    他的视线落在地上,那里有一枚并未跟着手一起消失的扳指,冷哼一声,“装神弄鬼。”

    另一边,面容憔悴的老人跪在地上,话语中带着无限的崇拜,“尊上,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做得好。”回应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那突然消失的方孜凡。

    他看着眼前鲜红的血,混着那火红的嫁衣,眼里尽是鄙夷,嘴角扯出淡漠的笑容,是讥讽也是嘲笑,“那就让他有来无回。”

    “哦,不对,活捉他。”

    第33章 真相 怎么和我师弟一般

    整座山又恢复了宁静, 只有匠人们敲打石头而发出的“叮铛”声,在空灵谷中回旋。

    唐茉惊魂未定,一只手紧紧抓着乔忆亭的衣衫, “乔大哥,怎么办?”

    “别怕, ”他一边观察着洞中的形势,一边安慰着她,“普天之下无新事,这‘山神’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突然, 不知从何处发出一声惨叫,而原本就不怎么亮堂的山洞,变得更加昏暗, 他立即将人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周围。

    “滴答——”

    一滴不明液体从头顶落下来, 他顺着滴落的地方抬头看去, 立即回身捂住了身后要向上看的唐茉, “别看,有些难看。”

    何止是难看, 在他们头顶的不是别的东西, 正是乔忆亭和方孜凡硬闯山洞时, 看到的那三具新娘的尸体。

    她们现在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附在洞顶,用那腐烂不堪的面容看着底下的两人,嘴张得老大却不见舌头,口中涎水混合着腥臭的血不断地往下滴。

    他原本想着可能是拐卖人口,后来看到冒血的佛像,又想到了这些新娘被人用特殊的方法,炼化到了石佛当中, 而现在看来,这些新娘或许还充当着另外的角色。

    强忍着作呕的情绪,以及在眼中打转的泪,他拉着唐茉朝着山洞外走去。可那新娘却从洞顶极速地攀爬着跟了上去,只见其中一位新娘往前一跳,顺势就要扑在唐茉身上。

    乔忆亭早有防备,转身抬脚将那新娘一号踹倒在地。

    新娘二号接着跟上,这一下子直接攥住了他的脖子,这让乔忆亭的眼睛直接和她来了个对视,腐化的尸骨和空洞却凶狠的眼神,还有呛鼻的气味,直接让他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鬓边的冷汗直冒,又疼又害怕。

    可身体的疼痛,远比不上和新娘二号面对面的恐惧,他双手抓住那攥住自己脖子的手,只听“嘎嘣”一声,那新娘二号的手臂便顺势被他折断。

    当然,新娘三号也没有闲着,在新娘一号倒地和新娘二号干架之际,她已经盯上了唐茉的脖颈。

    岂料,那被扳断手臂的新娘二号,瞧了一眼刚从地上站起来的一号,那手臂瞬间就长了出来。

    乔忆亭可算是看懵了,而听见唐茉的呼救,便将云破送往那新娘三号的脖颈,哪啊骨头倒是脆生生的,就那么轻轻一砍,她的头颅便水灵灵地掉在了唐茉怀中。

    唐茉盯着怀中的头,愣了一瞬,接着往前抛过去,也不知怎么一回事,那新娘的发饰缠绕在她的发间,抛出去瞬间,经她一动竟然又被带了回来。

    “乔大哥!救命!”她一边嗷嗷乱叫,一边被那头颅“追”着跑。

    乔忆亭在对付另外两位新娘之余,执剑将拉扯着唐茉的那位新娘的头发斩断,顺势一挑,将那淌着不明液体的新娘三号的头抛了起来,顺势打倒了另外两位新娘的身上。

    “没事儿出去晒晒太阳吧!都骨质疏松成什么样儿了!”

    那没了头颅的新娘尸体轰然倒下,乔忆亭心中一喜,以为找到了斩杀她们的法子,却不料另外两位新娘抱着的那头颅睁着眼睛,嘴里不断涌出那让人作呕的液体,不多时又一位崭新的新娘三号便站在了乔忆亭的眼前。

    看着这惊奇的一幕,他僵在原地,喉头不断滚动,只觉得恐怖,“这也能起死回生……”

    不待他反应,三名新娘便齐齐向前袭来,速度之快,气势之强,让他都感觉到应付不过来。

    可是身后还有唐茉,他不得不上!

    他携云破冲到三人中间,与其缠斗,还要一边注意着唐茉的动向,生怕她被这诡异的新娘所伤,也怕那凭空出现的手将她掳去。

    三名新娘身形如鬼魅般,让他看的眼花缭乱,他不断地分辨着她们的身形,将云破朝着一名新娘抛过去,将其死死盯在石壁上,转而在手中幻化出另外一把剑,朝着另外两名新娘袭去。

    减少打击目标,让他轻松了不少,青云剑法用起来也格外的得心应手。

    最终,那两名新娘像是串串儿一样,被他钉在另一边的石壁上,接着将钉住新娘一号的云破拔出,斩下她头颅,看着她的眼睛轱辘轱辘地转个不停,乔忆亭嘴角抽搐便将云破在那双目上划了一道。

    那双目缓缓流出鲜血,一缕黑烟从她那穿着鲜红嫁衣的尸身悄然飞出。乔忆亭眉头微蹙,心中仿佛松了一口气,他看向那目瞪口呆的唐茉,扯出笑容,“解决了。”

    而被钉在墙上的另外两名新娘,仍然在挣扎不停,只见他眼皮一抬,云破顺势从手中飞出,直直戳向那两名新娘的双目,这才没了动静。

    他抹了一把脸,非常嫌弃的看着手上黏稠的液体,便立马用了净衣术,将自己涤洗干净。

    “唐姑娘?”他走上前亲切地关怀着眼前的女子,微微摇头叹息,“怎么和我师弟一般。”

    唐茉白净的笑脸上吓得铁青,手在微微发抖,显然被吓得失了魂。

    不光是被那三个新娘的模样吓住了,更是被乔忆亭那疯起来的模样吓住了。

    “唐姑娘?”乔忆亭再一次出声喊她,“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唐茉快速摇头,声音满是颤抖,“我没事、没事。”

    可乔忆亭从她这些细微的动作中看得出来,她在害怕,而且还是害怕自己。

    他收回想要去安抚唐茉的手,“没事的话,那咱们就出去吧。”

    洞口之外便是那长廊,而一尊尊佛像仍然屹立在那里,但是那叮铛响声戛然而止,底下干活儿的工匠却都不见了,山谷中又恢复了死寂般的平静。

    越走越觉得蹊跷,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已经不自觉地进入戒备状态。

    霎那间,他感觉到脚下一轻,那原本平坦的长廊上,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坑,唐茉跟在他后面也掉了进来。

    背上的云破再次出鞘,乔忆亭脚下便有了实感,手中捏诀随云破向上,并接上了那还在惊慌中的唐茉。

    而那坑却是像地上长出来的血盆大口一般,有意要吞噬他们,一直追在他们身后,不多时,两人便在云破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明亮无比的洞穴中。

    那坑仿佛惧怕着洞中的东西,停在不远处不动了。

    此时唐茉才稍稍缓过神来,只是言语中仍然带着恐惧,“乔大哥,什么时候能出去?”

    “别害怕,会出去的。”

    他拉着唐茉往里走去,却发现这里整整齐齐摆放着好几张床,无他,都盖着白布。

    他原本想去看看那床上有什么,但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快点找出口要紧。

    正中央的佛像眼睛一闪,蓦地转了个身,从底座下再一次涌出了无数的魔修,与之前大不相同的是,这一次的魔修都没有带面具。

    他瞳孔一缩,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些魔修是原先在山中施工的工匠,看着他们手中的双刀,他忽然笑了出来。

    “什么都是假的,”他环顾四周,朝着那魔修抛出云破,“方孜凡!有本事自己出来跟我打!”

    云破脱手的一瞬间,便化出无数分身,与魔修对垒。

    明亮而空旷的洞中,霎时间充满了刀光剑影,而方孜凡的声音便在这些嘈杂的声音中响起。

    “好聪明啊!过了这一关,我再告诉你真相到底是什么吧!”

    打了一夜的乔忆亭已经精疲力尽,但已经到此境地只能一往无前,他咬了咬牙,将云破的攻势加强,剑气与剑光在整个洞穴中尤为明显。

    看着眼前消失殆尽的魔修,云破应召回剑鞘,他再也支撑不住,竟向前扑去。

    “乔大哥!”唐茉见状,立马拉住他。

    他撇开那手,单膝跪倒在地,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朝着唐茉摆摆手,又站了起来,朝着那佛像的身后走去。

    果然,方孜凡就那么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见两人来了,便立马向前迎接。

    “乔忆亭,青玄山第三十八代掌门人顾明怀的六弟子,也是第三十九代掌门候选人,”说到这里,他扯出笑容,眼中却是带着阴鸷,“好本事啊,真是好本事!”

    话音未落,他伸出手掌朝着乔忆亭的喉间摸去。

    乔忆亭见状立马将躲在身后的唐茉推至一旁,自己掏出云破迎上方孜凡的攻势。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你亲自体验一把不就知道了!”

    云破剑势已转,乔忆亭顺势向前推去,方孜凡便被那剑气震出去老远,而自己也顺势跪倒在地,用云破才堪堪支撑住了身体,他看着一旁唐茉担心的样子,忍了忍将口中的鲜血又吞了下去。

    而方孜凡看着乔忆亭的模样却不打算再下手,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脸上却是近乎疯狂的笑。

    “真相,真相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什么包打听,什么百晓生,不过就是为了引你入局!”

    “没想到你还有点本事啊!可那又怎样?你仍然不知道你真正的对手是谁!”

    他必须得走了,虽然他也很想将眼前这个人给支无祁抓过去,但现在忽然得到消息,他的魔尊妹妹好像死了,他要回去夺位了,他得回去主持大局,他要回去弄死曾有然!

    “乔忆亭,咱们后悔有期!”

    乔忆亭扶着自己的脖颈,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猖狂的方孜凡,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在他的面前,* 他尝试着站起来追过去,却几次不得要领。

    唐茉赶紧跑过来扶他,乔忆亭刚想开口安慰她,说自己没事,嘴中的铁锈味逐渐浓重,一口鲜血猛然间吐了出来。

    “乔大哥!乔大哥你别吓我啊!”看着狼狈不堪的乔忆亭,她一下子慌了神。

    这下子,乔忆亭无暇在顾及她的心情,只是想到了方孜凡刚刚说得那句“你自己体验一把不就知道了”,难不成自己也要变成像新娘一二三号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吗?

    而此时,从那佛像身后,颤颤巍巍地又走出来一个人,手中拿着匕首,眼光中尽是怨毒。

    “多管闲事的臭剑修,拿命来!”

    第34章 僵尸 可否带我一起

    看着那匕首即将到达唐茉背后, 乔忆亭只好忍着剧痛提上那剑鞘向他杵过去,那老者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趁着他起身的功夫,栖身而起向着山洞的远处跑去。

    “乔大哥, 你的脖子……”

    那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了几道爪印,与那新娘二号的手掌整好符合, 印记变得越来越黑,他想说话却是止不住地咳血,却还是扯出一个笑容。

    而他心中也是相当难受,他该怎么办呢, 难道就这样变成一个僵尸吗,自己才刚刚下山开启美好生活啊!还没有游山玩水,行侠仗义呢……

    他的视线落在唐茉的脸上, 瞧见有银丝滑过,脑海中蓦地闪过曾有然小时候的模样。

    刚要抬手去给她抹眼泪, 她却发现自己的手占满了鲜血, 便颤抖着在自己的衣衫上擦了擦, 脑子也清醒过来,他伸手拍了拍唐茉, 示意自己没事。

    紧接着便盘腿而坐, 开始运行真气, 想要把这毒逼出来。

    唐茉就静静地在旁边抹着眼泪,只觉他那额间的印记好像更明显了一些。不多时,他一掌拍向自己的胸口,黑重而浓稠的血便喷涌而出。

    “唐姑娘,别怕。”他的声音变得沙哑难听,他站起来示意唐茉跟紧他,两人便朝着山洞深处追过去。

    而这洞穴又窄又长, 走了很久才看到亮光,令人没想到的是这山洞竟然通往石佛寺镇上的一处寺庙样式的房屋,从那金晃晃得佛像身后走到前厅,唐茉缓缓开口。

    “这不是我们的祠堂吗?”

    他闻言转身,眼神却被金晃色的佛像吸引过去,原本应该慈眉善目的佛像竟然七窍流血,渗透着阴森恐怖的气息。

    “尊上啊,尊上,你为什么要丢下我啊,尊上……”

    他循声看去,说话的竟然就是刚刚在山洞袭击自己的那个老者。

    看着那角落里的人,他立马警惕起来,抽出云破,慢慢靠近了那个老者。

    似是听见有人靠近,那老者猛然抬头,眼中的恨意滔天,“你!是你!让我们的镇子断送了福泽!”

    他心下一惊,声音沙哑地问道:“你老大自己跑了,怪我做什么?”

    可不曾想,那老者突然站起身来,从怀中又掏出了一根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朝着唐茉扔过去,“全镇的罪人!”

    怕是什么暗器,他眼疾手快地闪身躲过,只听“铛”的一声,落在地上的竟是一块牌子,他无暇顾忌那是什么,剑指那老者的咽喉,“说,你是谁!”

    唐茉过去将那东西捡起来,看到了族长才有的铜牌子。

    那老者突然就笑了起来,眼泪混着鼻涕,疯癫地喊:“我是族长!是我救了整个镇子!是我……”

    他本就烦闷无比,没有耐心听他絮絮叨叨,云破直接架在了那自称“族长”的人的脖子上,谁知这“族长”突然跪了下来,开始痛哭流涕。

    一旁从没有出声的唐茉突然开口,“乔大哥,他真的是我们的族长。”

    “说!”一听面前这人是那始作俑者,他便更来劲儿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几百年了,从来没有出过意外……”

    族长口中所说,与方孜凡所说的大差不差,但也有不同的地方。

    当年,开采山石时确实发生了山崩,族长也确实上去祭奠过。那方孜凡便冒出来说自己是山神,而族长看着他衣着翩翩仿佛有仙气绕身,再加上那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便相信了他就是山神。

    之后族长提出自己的愿望,方孜凡一一答应,但也有条件,第一就是每隔三年进供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第二就是开采石头的工人和打造石佛的匠人由自己挑选。

    工人匠人不用自己出,族长自然是高兴的,但是这女子可怎么向大家交代呢,又有哪家愿意将自己的姑娘让出来呢?

    正在族长为难之时,那方孜凡却说出更为诱人的条件,那就是可以让自己长生不老,甚至让村子远近闻名,有源源不断的金钱自动送进腰包。

    听到长生不老,族长便已经心动,最终就和这“假山神”开启了这邪恶的交易。

    “长生不老?”他不可思议的质问,“你是说你已经活了几百岁?”

    族长伏在地上,泣不成声,算是默认了。

    乔忆亭大为震撼,他不理解,在他看来长生不老简直就是诅咒一样,他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要追求长生。

    “那你的妻儿呢?”他的语气中带着愤怒,“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慢慢老去,然后离你而去?”

    刚开始,怎么肯有人家将自己的闺女送上山呢,只有他,狠了狠心将自己的女儿先绑上了山。

    “我怎么忍心?”族长泪流满面,“洞中的尸身就是他们,尊上答应我这件事结束后复活他们。”

    但转眼间他又变得面容可怖,“都是你们都是你们!让我一家不得团圆!”

    看着挣扎着要起来的族长,他挥剑将他的一根手臂砍下,“是你自作孽,怨不得别人!”

    “那么多女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你还能找到她们的尸首吗?”

    他自然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希望那么多枉死的姑娘能叶落归根,给她们的父母一个交代。

    “什么尸首,山上所有的佛像都是用她们的血炼化,还哪有什么尸首……”

    “那与我对打的那三个新娘,是怎么回事?”

    讲到这里,那族长突然放声大哭,“那、那是最初被送上山的,我的亲孙女。”

    唐茉听着族长的话语,心中了然,原来这么多年,所谓的山神娶亲,都是族长的骗局。

    “大家那么信任你,你却拿别人家的女儿做牺牲品。”

    “你有没有想过,有没有数过,这么多年,你残害了多少好姑娘!”

    “你就不怕午夜梦回她们来向你索命吗!”

    “你还想团圆!我送你去地底下团圆吧!”

    说着,他便要将云破朝着那在地上打滚的族长的胸口上送去。

    “不要不要,大侠别杀我,我好不容易长生,我不想死,我不要死。”族长不顾自己的断臂,腾出另一只满是鲜血的手,连忙抓住他的脚踝,“我有解药,我有你的解药。”

    想着那洞中的三名新娘,又听着族长所说的解药,乔忆亭顿了一顿,“先给我解药,我暂且不杀你。”

    “多谢大侠,多谢大侠。”

    唐茉忿忿不平,“他该碎尸万段!”

    听了这话,乔忆亭闭了闭眼,复而抬眸看向诡异的佛像,用沙哑的嗓子艰难道:“他死不足惜,我要让镇上的所有人都看看,他们所相信的族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着族长口述的故事,镇上的人唏嘘不已,而最近几年刚把女儿送上山的户纷纷哭天抢地,对着那族长谩骂。

    可再怎么样,他们的女儿也回不来了。

    乔忆亭并未出现在高台,而是混在人群当中看着这些人,心中的悲凉更甚。

    看着身边偷偷抹泪的唐茉,他安慰道:“唐姑娘,现在你可以大胆去做自己了,不用再为山神新娘而提心吊胆了。”

    “镇子上的所有姑娘,都不必再为此事而担忧了。”

    他抬头看了高台上那被口水淹没的族长,又开口道:“女子不该成为既得利益者的牺牲品,她们本来可以拥有更美好的一生。”

    一时间,镇上烟火四起,原本香火不断的寺庙也逐渐被冷落,不多时便全部被夷为平地。那老族长也在安葬好自己的妻儿后,以头抢地,随他们去了。

    经此一役,已入凉秋,那湖中早已是残花败叶,他想,此时的曾有然,和自己的母亲相认了吗,回到魔族了吗,继承魔尊之位了吗,心疾好了吗?

    而此时,青玄山正如乔忆亭所想,已然发生骤变,与魔尊曾绮云大打出手的顾明怀身受重伤,却依然要修炼,迎接自己的大乘破境的天劫。

    与此同时,魔界更是闹翻了天,青玄山人人都以为身死的曾有然,却出现在魔尊大殿之上。

    门外是两位法力高强的护法,门内的他独自一人痛苦地承受魔气历练,他被迫接受了曾绮云的所有力量,也被迫继承了魔尊之位。

    如今的青玄山,山门大开,妖魔鬼怪自由出入,方孜凡自然长驱直入到了藏书阁内。

    他先是回了魔界,却被那左右护法告知,曾绮云正在疗伤,不宜相见。

    得,也不着急,那位子早晚是我的,他这样想着。

    他把玩着手里的茶盏,想着那美事笑出了声,“真是失策啊,乔忆亭的法力太高强,我竟不是他的对手。”

    书阁内只剩下那团黑气,另一人,俨然已经开始漫长的闭关。

    “不劳烦方尊者了,你还是操心你的魔尊之位吧,乔忆亭的心魔未除,我还是再等等时机。”

    “也好,那就静候佳音。”说完,他便挥了挥衣袖,走出书阁。

    ……

    因着那莫名其妙的毒,乔忆亭在石佛寺镇修养了好一阵子,原本的他以为镇上的人会因为“山神娶亲”事情的败露,对唐茉这个女英雄心生敬佩。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镇上那特别灵的石佛断了销路后,整个镇子的经济开始进入低迷期。

    后来,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找上了唐茉,整日对她言语羞辱,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一样。

    乔忆亭的钱都被方孜凡骗走了,住不起客栈,只能住在唐茉家里,看着镇上的人对她的冷淡以及出言不逊,他多次帮助,并且告知他们唐茉也是受害者。

    这石佛不灵,就是断了镇上的财源,任凭乔忆亭怎么说,镇子上的人仍旧对他口诛笔伐。

    经此一遭,他可算是明白了“人心叵测”四个字怎么写了。

    眼下进入腊月就要年关,他肯定不能留在人家家里过年,所以便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出发。

    “乔大哥,你这是要走吗?”唐茉进门,一眼就瞧见收拾好行李的乔忆亭。

    他也不隐瞒,毕竟自己一个大男人整天住在一个姑娘家,还是自己师弟以后的老婆家中,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多谢唐姑娘收留在下,叨扰多时,还请姑娘见谅。”

    在这短暂的相处中,唐茉深知像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与自己相知相许的,所以早就将其当成了自己的好大哥。

    “您这说得什么话,”她将从集市上采买来的果子放到他手中,“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再怎么叨扰也不为过。”

    他将果子送往口中,朝着她笑了笑,“多谢了,我打算今日就朝南方去了,唐姑娘保重。”

    只见,她的动作一滞,“唐大哥,小女仍有一不情之请”

    “唐姑娘你说,要是能帮得上我一定答应”

    她眼睫微垂,似是难以开口,思索片刻后,朝他行了一个大礼“乔大哥,可否带我一起呢?”

    第35章 美人 你在上也不是不行

    第二口果子还没送进嘴里, 手便僵在了口中,他着实没想到唐茉会问出这样的话,他迅速将口中的酸果子囫囵吞下, 才出声,“路途遥远, 唐姑娘怕是吃不消。”

    可谁知,唐茉听完此话,竟然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我可以的乔大哥, 我能。”

    她表情真挚,眼底也显出期待,可乔忆亭却不敢妄想, 拒绝了她,“不行, 你留在这里至少有一个家, 哪有姑娘家四处漂泊的。”

    其实, 他本身是很想带她一起走的,毕竟这镇子上的人好像与她结了仇一般, 他不敢想象要是自己不在这里, 那些人会对她怎么样。

    可眼下, 要是带她一起走,曾有然要是来这里知恩图报的话,岂不是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找不到她人?

    最终,他也没有答应带她一起上路,只将从山上带下来那描绘奇门术法的书籍,给她留下后走了。

    石佛寺镇虽不再如同往日那般热闹非凡, 但毕竟要进入新岁,日子总是要过的,街上还有很多小贩叫卖着年货,一片火红的景象,宛若新娘的嫁衣。

    他本想御剑而行,但又不想放弃体味人间滋味的好机会,便又掏钱在摊子上买了几块糕点,算作是小小的纪念。

    因为是漫无目的,他走的极慢,行至钩吾山附近,他在山脚下停留了一番,驻足朝那山头上望了过去,满山的雪掩盖住那荒唐事,也让这镇子上引以为傲的丑事做了了结。

    接着,他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将褡包中的点心掏出来几块,放在了地上。

    他想着,送上山的女子大多都是和唐茉一般大的,她们用自己的一生换来了家中的荣华,她们死前应当吃了不少苦吧。

    可惜自己没有钱,只有这几块点心,希望能慰藉一下她们。

    突然,他眉头一皱,他感觉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喘息声,眼神一凛,接着将咬了两口还未吃完的点心掷出,“谁?”

    糕点掷出的瞬间,那没什么生气的林间,居然被震下了枯叶,树枝上的雪也被带了下来。

    “啊!”似是被糕点打得吃痛,那人叫出了声。

    “唐茉?”乔忆亭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赶紧走过去扶她,“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她揉着被打得生疼的肩膀,满是委屈,“乔大哥,你就带上我吧。”

    “不行,路上太凶险了,很多妖魔鬼怪,比这山上的僵尸还有佛像都要可怕。”他恐吓她,想着吓跑她。

    “我不怕!”她上前饭抱住乔忆亭的胳膊,“我不用保护,你打架的时候我就跑。”

    “我会洗衣服会做饭还会……还会收拾房间。”

    看着眼前的姑娘,他心中腹诽:怎么和曾有然一模一样啊,这一对夫妇是有给人做佣人的癖好吗?

    “你不给你母亲守孝吗?”

    听了这话,她便撒开了那手,低头沉默了一阵,“已经过了百天,我再怎么思念,她也不会回来了。”

    感受到她语气中的落寞,乔忆亭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却又觉得僭越下不去手,便又收回手后安慰他,“我不用你洗衣做饭,你知道危险能跑就行。”

    “那你同意了?”

    他接过她手中的行李,背在了自己的肩头,“嗯,走吧。”

    原先一个人的旅途,突然变成了两个人,他心想,也不错,至少有人说说话。可他也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因着他自己身无分文,所以唐茉只能跟着他风餐露宿,没多久,唐茉给自己带的干粮便吃完了,身上的衣衫也从一开始的干净整洁变得有些灰扑扑的,但是她从来没跟乔忆亭说过什么。

    乔忆亭自己倒是没什么所谓,料想一个大男人,怎么着不能活呢?况且他又不需要吃喝,衣服也能自己整理干净。

    可唐茉一个姑娘家,他实在是不忍她如此艰辛,心下有些后悔,可自己又实在是没有钱。

    正在盘算着如何赚钱时,云破的剑穗随着他身姿转动,荡在他眼前,他盯住那剑穗,心中有了主意。

    “唐姑娘,你在这里稍等,我去去就回。”

    站在当铺门前,他又看了看手中的剑穗,心中还是有些不舍。

    云破之前是没有剑穗的,因着自己突破第二次境界之前随口说到了新岁礼物,可谁知就被曾有然便记在了心上。

    那天是他出关后不久,他正坐在知意堂前,翻着从藏书阁取回来的剑谱,曾有然从道场回来,穿过竹林悄悄来到了他的身边。

    “师兄,在看什么呢?”

    他歪头看去,便看见一身红衣的少年嘴角噙笑,被青翠欲滴的竹林衬得格外明媚,一时之间他被惊艳的语无伦次。

    而后少年忽然伸手,便从那手中荡出来一个剑穗,剑穗本身通体雪白,在光的照耀下竟还有一缕缕银丝闪过,中间挂着一块青色的玉,正好和云破相配。

    乔忆亭的视线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他抬手握住晃晃悠悠的剑穗,眼底盛着笑意,“这是送给我的?”

    面前的少年点点头,“对,当年的新岁礼物,终于能送出去了。”

    “师兄可还喜欢?”

    堂前青葱的竹林,随风摇曳,片片竹叶跟随微风坠落,撩拨着人心,而那微微晃动的剑穗更让他为之一颤,不知是被眼前青玉泛起的光影惊艳,还是为眼前笑容明媚的少年而吸引。

    知意堂的那些时光,仿佛就在昨日一般,曾有然那满面笑容的模样历历在目,而这手中的剑穗不是刚从云破上解下来,而是从曾有然手中接过来。

    要是把这个也当掉,那他就再也没有睹物思人的媒介了,他心想。

    不对!他被刚刚的想法惊住了,“我为什么要思人啊,给了我的就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可还是不舍得,他深深地吐息了一口,攥紧了那剑穗,“等之后有钱了,我就把你赎回来,你先暂时待在这里吧。”

    老远,唐茉便看见乔忆亭手中拿着一袋包子走过来,“乔大哥!”

    “包子,还热乎,快吃吧。”

    “哪里来的?”她接过包子,疑惑地看着他。

    “这你就别管……”

    话未说完,只听身后传来惊呼,“死人了死人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乔忆亭心中还是没有忘记他做医生的本分,立即跑了过去,查看情况,那劳工躺在地上,手不住地抓着心口的位置,皮都快蹭破了。

    看他意识清醒,乔忆亭从胸前掏出了一小瓶药,喂给了那劳工。

    不多时,那劳工便恢复了正常。

    “这药你拿着罢,”乔忆亭顺手将苏青羽研制的“护心丹”送给了眼前的男人,“要是不舒服的时候,你就吃一颗。”

    “谢谢!谢谢少侠!”

    而路上的人看着这惊奇的一幕,纷纷点头肯定,“真是神医呐!”

    他听着这赞扬却觉得心虚,毕竟自己只是给他喂了药,啥事也没帮,他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喊着唐茉去找客栈。

    “留步!小郎君请留步!”

    他听见喊声,回头张望,便看见一个儒雅的年轻男子跑到自己跟前。

    那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哎,小郎君留步啊。”

    “有事吗?”

    此时面前的人已然把气捋顺了,左右观察了一下才开口,“道友,你是医修吧?”

    “何处此言?”

    “哎呀,就刚刚,你那架势。”

    此人手舞足蹈的样子,颇为滑稽,他强忍住笑意,“不敢说是医修,略懂略懂。”

    “我跟你说吧,你卖那药不挣钱!一百个人里也就一个人买。”

    乔忆亭撇了他一眼,合着是卖保健品的臭骗子啊,就要拉着唐茉走。

    谁知唐茉把话接上了,“那你说卖什么最挣钱?”这话倒是问到点子上了,他们现在确实需要钱,所以乔忆亭停住脚步,想要听听这赚钱的门道。

    “卖堕胎药啊!”

    乔忆亭脸一黑,紧紧攥住云破,朝后给他来了一梭子,“神经病吧你,对着姑娘家说什么屁话!”

    “哎哎,我实话实说,你也不看看这谁的地盘。”

    “谁的?”

    眼前男人凑过来,小声说道:“合欢宗啊!”

    他喉头滚动,“你说这是……”饶是他没有见过真正的合欢宗,也看路多年的小说,自然知道合欢宗是做什么行当的。

    “对啊,我以为你是医修的,还想找你交流一下心得呢。”

    他打量了一下两人,“你看看你还有你那大妹子,长得这么如花似玉的,小心点儿吧。”

    说完后,那人扬长而去,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乔大哥,合欢宗怎么了?”

    没有机会回答唐茉的话语,他忽然感觉肩膀一滞,回头看到一个笑靥如花、雌雄莫辨的人森森然地笑脸,顺嘴喊道:“唐茉,快跑。”

    他自己尚且跑不了,怎么指望肉体凡胎的唐茉能跑得了呢。

    那人左右嗅了嗅怀中的两人,脸上更是止不住笑,“这么轻松的就拿下了,尊上肯定会奖赏我。”

    他仔细瞧了瞧乔忆亭那清冷的面庞,心生歹意:这样一副绝世面容,不如先爽一把,再上交给尊上也不迟

    “嘶……”

    乔忆亭感觉自己的脖子要断了一样,忽然感觉胸前一凉,抬头就看见正趴在自己身上的陌生男人,抬脚便踢过去。

    “你做什么!”他接着将云破抽了出来,向地上那人刺过去。

    那人身姿如水蛇一般,不断躲避着他的攻势,“我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别不识好歹呀,你爽我也爽,不好吗,美人?”

    “什么东西,你也配?而且我是男的,男的!你看不出来吗!”

    哪一个男人能忍受得了屈居于人下?

    “我知道你是男子啊,”那人轻蔑一笑,撇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唐茉,“是女子我还不稀罕呢!”

    “跟我双修有什么不好?”说着又要贴上来,“我是合欢宗的,与我双修,包你爽不说,修为也长,一举两得。”

    乔忆亭将自己的衣衫整理好,上前将唐茉扶起来,转头说道:“我是剑修,不怕死的话你可以试试。”

    而那男子似乎没有听到前半句话,“可以试试,可以试试!”

    说着便抬手要去抚摸他的臂膀,却被乔忆亭反扣捉住,向前一扭顺势送出,那人便歪倒在床上。

    被揍来也不恼,支起上半身,笑盈盈地盯着气势汹汹的人,“郎君竟是这般着急,来吧,你在上也不是不行。”

    那话语进到乔忆亭耳中,却觉得一阵恶寒,眼睛剜了他一眼便开门带着唐茉走了。

    他越想越气,竟然用偷袭这样的阴招,待会儿要回去好好教训他。

    “唐茉,醒醒!”轻轻拍了拍唐茉的脸,她这才悠悠转醒。

    “怎么了?”

    看着懵懂的唐茉,他想去报复的心情瞬间被浇灭了:算了,还是快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无事,咱们得加快脚程了。”说着便搂住唐茉的肩膀,腾空而起,“合欢宗可不是一个好呆的地方。”

    现在他也管不了是不是人群密集的地方了,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邪门的地方。

    可未曾想,已经出了那镇子,却还是被那人追上。

    乔忆亭直觉脚踝一重,低头一看才发现那如鬼魅般的男人抓住了自己的脚踝,接着便看见他手中稍稍用力,乔忆亭便和唐茉落在了地上。

    “美人,干什么走的这么急!”那男人负手而站,眼中的笑意未尽,“不是说和我试试吗?”

    第36章 策略 又丢下我就算了,竟然还把我忘了……

    乔忆亭眼神一凛, 瞧着周围没什么人,手指掐诀,云破即刻出鞘, 朝着那男子奔过去,“休要胡言乱语!”

    唐茉还未搞清楚状况, 只觉得目前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有些可怕,她也是个会看时机的,拔腿就跑。

    唐茉躲到远处,乔忆亭便放下心来, 开始大显身手,而男子却并不想和他打,一边水蛇一般躲避他的攻势, 一边撩拨他。

    “美人,别这么凶嘛。”

    “跟那小娘子不如跟我, 我保证让你欲罢不能。”

    “有病啊, ”他实在忍不下去了, 出招速度都加快不少,“那是我妹妹!”

    男子一听这话, 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原来是妹妹啊。”

    接着, 他一伸手,原本跑远的唐茉便被他提溜回来了,“咱好妹妹都回来了,你还在等什么呀。”

    而乔忆亭也并未跟他客气,手中的印式一转,自己便来到了那人侧面,提剑便朝着那抓着唐茉脖颈的手臂刺去。

    男人反应也极快, 迅速松开抓住唐茉的手,却还是不敌云破的速度,被它划了一道口子,他闪身盯着手臂流出的血,“性子还挺刚烈。”

    话音刚落,他脚尖一点,向前一够,另一只手顺势搂住乔忆亭肩膀,乔忆亭便撞进了他的怀里。

    “呀,这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哦。”

    乔忆亭眉头一皱,抬肘向前顶过去,自己站定后过去扶唐茉。

    再回头,他的眼中已经饱含杀意,“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哎呀,我们合欢宗最不怕的就是死,最怕的就是美人伤心。”

    话音未落,剑已然到了咽喉,要不是他躲得快,现在的他已经头身分离了。

    乔忆亭却并未轻易放过他,眸中闪过剑光,看着他脖颈上那道轻轻的划痕,提剑追了上去。

    那男人见他开始认真,一边跑一边告饶告饶,要是真的硬碰硬,自己真是必死无疑。

    眼看凛冽的剑气将至,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少侠饶命!”

    云破却并未因为他的求饶就停住,而从他面前滑过,将他的衣衫订在地上。

    “我不过就是见色起意,想着咱俩都是修士,要是双肯定能提升不少修为的。”

    闻言,乔忆亭更是气得不轻,他警惕一般稍稍靠近,双眸沉沉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我不稀罕双修,别再跟着我!”

    言毕,他又向男人送出一个冷峻的眼神,目不转睛的盯着男人,冷言斥道:“滚!”

    他转身叫上了唐茉,示意她赶紧跟上,随着他指尖动作,云破也从地上拔出,利落的回鞘。

    他知道合欢宗专门找人干那档子事来提升修为,自己当然也不是不愿意献身,但是好歹是个女的呀!

    岂料,那男人看到禁锢已经不在,立即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追了过去,“我叫玉生烟,我可以叫你小乔吗?”

    一听到自己的姓,乔忆亭脸色微变,眼中闪烁着冷光,手中剑也握的更紧,“你怎么知道我姓乔?”

    玉生烟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眼珠一转,回应道:“咱妹妹不是叫你乔大哥吗?”

    乔忆亭觉得非常合理,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转而又问,“你还跟着我们做甚?”

    “我喜欢你啊,我对你一见钟情,”玉生烟露出狡黠的笑,“我要跟你日久生情,到时候咱们再……”

    乔忆亭一眼瞟过去,几乎是勃然大怒,“小心我手里的剑!”

    玉生烟立即噤声,停住脚步,心中左右为难,他盯着前头那人的背影,觉得煞是好看,恨不能就地拆骨入腹,好好快活一番。

    可他却是还有任务,尊上说,要他将其捉回去,这合欢宗主之位就是他的。

    可合欢宗主有什么用呢,能让他得到面前的人吗,他转念一想,或许尊上将其用完后,丢给我也说不定呢?

    就这么想着一举两得的美事儿,他便又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

    可谁知乔忆亭后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还没等他走两步,云破“嗖”的一下冲他飞了过去,将他的发髻打散。

    “我说了,别再跟过来,要不然下一次可就是你的脑袋!”

    “我不会伤害你的,我……”

    “不行,滚!”乔忆亭面色冷峻,要是再认真看看,还能看见他眼中带着一丝鄙夷,“我可不是断袖!”

    唐茉看着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一抹笑容偷偷挂在了嘴角,但却不敢表现出来。

    停住脚步的玉生烟,却实实在在地察觉到了唐茉的表情,随即喊道:“我能干很多事情的,比如我有钱!”

    果不其然,那两人停住脚步。剑修出了名的穷,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可谁知,乔忆亭的眼中沸腾着怒意,“说得谁没钱一样。”

    唐茉接上去,“就是,你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吗?”

    这下子,原本脸上得意的玉生烟,一下子就变得不自然起来,“我还能鞍前马后,打探消息。”

    乔忆亭想了想,虽然这死断袖放在身边确实有些危险,但是带着唐茉行走于世间确实有些不方便,要是有辆马车……

    “这样吧,你先去搞一辆马车来,让我们看看你的实力。”

    “得嘞,我去去就回!”

    望着远去的人影,乔忆亭二话不说,立马拉上唐茉,旱地拔葱一样就在林间穿梭。

    “乔大哥,咱们不等那个玉大哥来吗?”

    乔忆亭一脸惊恐地看着唐茉,“等他干什么,要是他能追上咱说明是他的本事,追* 不上我也有钱买马车,别担心。”

    “哇,堂堂青玄山掌门候选人,竟然这般不守信用!”玉生烟赶着马车前来相会,可他环顾四周,冷冷清清,哪里还见什么人影。

    “在这呢!”声音从玉生烟的头顶滑下来,乔忆亭一个翻身便落在马车顶上,“去了这么久,看来也没什么实力。”

    “哪有啊小乔,”玉生烟看到来人立马陪笑,“看这大马车,既宽敞又明亮,喜欢不?”

    乔忆亭四处打量了一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也不是他躺在里面,有就行了管他呢。

    “成,不错,你把马车开到前面的镇子上吧,唐茉已经在那客栈里了。”

    “然后,你再借我点钱,不多,就几钱,等我有钱后就还你。”

    “要钱做什么?”玉生烟虽然疑惑,但还是乖乖掏出了钱袋子,“给。”

    接过钱袋子,乔忆亭又是脚尖一点,便朝着来时的镇子方向过去,他要去当铺赎回剑穗。

    ……

    都说春寒料峭,夜里的空气确实还弥漫着一层薄雾,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静谧。

    “我说小乔,别睡树上了,在马车里多暖和呀。”

    跟唐茉和玉生烟相处了三年之久,乔忆亭很少到那金碧辉煌的马车上宿眠。

    一来,他让玉生烟买马车,本就是为了给唐茉一个隐秘的空间,二来,就是怕要是上了马车,会被玉生烟趁火打劫。

    毕竟这三年他真的烦不胜烦,好几次都想要一剑戳死那个姓玉的,可拿人手短,他便强压下杀人的情绪,露宿在高高的树上。

    乔忆亭自然而然地也拒绝了他这一次的邀请,冷声道:“你也不能进去,别侮辱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玉生烟不以为意,“我一个断袖,怕什么啊,再说我长得也不差,咱妹妹跟了我也不吃亏。”

    “最好别打她的注意,”树上的人眼神一凛,严肃道:“她以后的身份,可不是你一个魔修能够得着的。”

    翌日清晨,乔忆亭从远处的溪流中为唐茉带回来了水,还捡了一些柴火。

    忽然,他听见远处好像有打斗的声音,由远及近就快要靠近他们落脚的地方。

    唐茉的眼神不自觉地被他忽然间的警惕吸引过去,“乔大哥,怎么了?”

    “快上车,”他的视线滑过她手上的水,一把将那水夺下,推醒了那靠在马车睡得正香的玉生烟,“来者不善,快走。”

    行走江湖间,他不敢说自己的修为多么深,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果不是实在逼不得已,他一向都是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

    说是一回事,但真正做起来可就不是那样了。

    况且,他既然说了来者不善,那必然是要看看怎么不善法。这不,乔少侠又开始多管闲事了。

    上了马车的唐茉望着远去的人影,喊道:“乔大哥,你要去哪里啊?”

    “我去看看,你们先赶路。”

    他朝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奔过去,只见几个带着面具拿着双刀的魔修,正在追劫一个正派修士模样的人。

    而那修士似乎已经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了,气喘吁吁不说,甚至拿着剑的手都在发抖。

    在那魔修的弯刀即将贯穿修士胸膛,千钧一发之际,乔忆亭抽出云破扔了过去。

    只听“铛”的一声,那弯刀被云破撞到了一颗树下。另一名魔修趁此时机,再一次将弯刀送出,又被那还未入鞘的云破挡了一下,他手中捏诀,魔修便被云破一一贯穿,消失地灰飞烟灭。

    那修士四处环顾了一下,余光撇见树上的人影,嘴角露出一抹轻笑,朝着乔忆亭所在的方向走了几步,便像是再也支撑不住的样子,倒了下去。

    乔忆亭在树上盯着那人的动作,本想确定他安全就走,没想到那人直接晕过去了,他这才从那树梢跳了下来,靠过去,将那倒在地上的修士扶了起来,“道友,你没事……曾有然?”

    看到这人的一瞬间,乔忆亭立即僵住了,他脑海中想到的第一幕,就是他现在已经将青玄山杀了个遍,现在正是要追杀自己的。

    怀中的人掀起眼皮悄悄看了他一眼,接着抬手想要扶过去,气若游丝,喊了一句:“师兄……”

    乔忆亭望着那手,心中如擂鼓一般,觉得那手像是要掐住自己的脖颈一般,立即扔下怀里的人,撒腿就跑。

    被他大力掷在地上的曾有然,摸着被摔痛的后脑勺,疑惑地起身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眸光逐渐加深:又丢下我就算了,竟然还把我忘了,那就别怪我了。

    他眼睛微眯,刚要站起身来,却看见抛下他的人又转身回来了,他眉头一挑,立即又在地上躺好,装出一副身受重伤的样子,等着那人来救他,来扶他,来心疼他。

    而乔忆亭原本是想扔下他不管的,毕竟谁敢管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啊,但是他忽然又想到,要是曾有然死了,那么剧情将再一次循环,索性就跑回来了。

    大不了就跟他说,自己刚刚还是救了他一命,怎么也不能不知恩图报。

    但是看着地上这昏迷不醒的人,他又犯了难,实在是太重了,伤口也不好确定,还是去叫玉生烟掉头回来吧。

    就这样想着,他便再一次跳上枝头,朝着远处追去。

    曾有然原本想着他至少会将自己扶起来的,但左等右等却只听见那人再次走远点脚步声。

    他缓缓地睁开眼,眸中是无尽的阴霾:原本以为装柔弱就能惹的他那师兄心疼,现在看来得转变策略了。

    可谁知,这想法再一次被打乱,只见,刚刚远去的人驾着一辆马车冲了回来,看见已经站起来的曾有然立马勒停了马车。

    乔忆亭小跑着过来扶他,眼中尽是担忧,“你没事了?”

    “多谢师兄出手相救。”曾有然低垂着头,想要掩饰自己按耐不住的嘴角,再抬头,已经是满脸的委屈。

    他按着自己的胸口,咬着那毫无血色的唇,轻喘着,整个肩膀都在抖动,“我方才遇上的魔修好生厉害……”

    他说着便要向前仰去,乔忆亭眼疾手快地过去接住了蔫巴巴的人,“先上马车,我看看你的伤。”

    “好。”曾有然便乖乖地靠在了乔忆亭的肩膀上,跟着他一步步朝着马车走过去。

    “玉生烟!出来帮忙!”

    曾有然看着从里面冒出来的人影,眼神不自觉地暗了下去,但上了马车后,看见里面竟然还坐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

    他的嘴唇抖动的更厉害了,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乔忆亭,“师兄,你、你这是一夫一妻?”

    第37章 谎话 杀了他,这样他就不会再丢下我了……

    那话成功让车上的人, 包括乔忆亭在内都瞠目结舌,他缓缓转过头来,眉头紧皱, 眼底尽是惊讶,上下打量了一番, 他出口喝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嘴唇微张,气不打一出来,刚想扬手过去, 却又看到曾有然脸色惨白的样子心软下来,强压住揍人的情绪,将人引进里面坐下, 马车上瞬间就变得有些狭窄,唐茉不由自主地蜷缩在角落中观察着两人。

    玉生烟坐在前头, 似乎是稍加思索了一阵子, 发出一阵爆笑来, 冲着里面,“多说我爱听!”

    原本就无处撒气的人, 这下子可找到出气筒了, 长腿一横, 狠狠踢了刚刚开口之人,恶狠狠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被踹了的人倒是没恼,扭过头去还笑嘻嘻的想要狡辩,但抬眸对上隐在乔忆亭后头之人阴鸷的眼神,吓得立马闭了嘴,“那个,我先下去, 你们好好叙旧吧。”

    多出来一个人的空间,倒是让马车上的空气都通了,乔忆亭眉头一直没松开,心里觉得玉生烟的反应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毕竟他身后还有一个病患。

    他忽然间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这么多年没见,还真是有点不敢碰他。

    但当他转过身去的时候,曾有然倒是一点不含糊,直接倒在他的腿上,一脸天真地朝上望着,“师兄,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还成。”乔忆亭微微垂眸,对上曾有然旁若无人的目光,“你先起来,我看看你伤在哪里了。”

    谁知,腿上的人毫无自觉,一个翻身环抱住他的腰,闷声道:“内伤,睡一觉就好了。”

    对上坐在另一边唐茉的眼神,乔忆亭露出一个无可奈何地笑来,“你要当着人家姑娘的面睡觉吗?几年不见真是越发会使小性子了。”

    搂着他腰的少年呼吸一滞,一骨碌从他身上爬起来,低垂着头,虚虚地朝唐茉拱了拱手,“失礼了。”

    觉出此时尴尬的气氛,唐茉很有眼色地说,“没事,你是伤患嘛,我先出去,让乔大哥给你瞧瞧伤。”

    她提起衣裙挪到了车厢门口,末了还朝里面淡淡一笑,“乔大哥,需要帮忙的话,喊一声就行。”

    “她是谁?”

    乔忆亭没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善,还好意提醒他唐茉的身份,“是在石佛寺镇遇见的朋友,唐茉,你不认识?”

    一听是普通朋友,曾有然的语气一下子又软下来,“我为什么要认识她,几年不见,师兄你都不想我吗,刚刚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

    衣衫上一半是血一半是泥土,就这样一件件被扒下来,最终露出了曾有然精壮的体魄,肋骨左下方有一块很大的痂,不知是什么时候新增的,肩膀和手臂上是新添的,还在出血,乔忆亭猜测应当是刚刚被追杀时打的。

    觉出他的不耐烦,乔忆亭赶紧出声哄他,“不认识谁,也不可能不认识你啊,”

    说完,还仰起头,对上曾有然的眼神,勾唇一笑,继续调侃道:“你这容貌万里挑一,什么小娘子都得被你迷得魂不守舍。”

    曾有然蓦地抓住他的手,喉结不住地滚动,现在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一呼一吸都这样的近。

    尤其是他那一笑,让他觉得口干舌燥,心也开始狂跳,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像是要把他的师兄就这样印在自己脑海中。

    乔忆亭没察觉出他火热的视线,轻松地拽出自己的手,前前后后地检查了个遍,再也没有发现其他的伤。

    就在他要起身时,却听见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就像是要划破皮肤蹦出来一样,他眉头拧到了一起紧紧盯着肋下的痂,接着附耳在曾有然的胸口上。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让曾有然不由自主地往后一挪,稍稍腾出一点缝隙,乔忆亭便又靠近一寸,势必将自己的耳朵紧紧贴在他的心口上,发丝在他挪动时滑过曾有然的皮肤,掉落在手臂上,凉凉的却也不能为他降温。

    “你心跳怎么这般猛烈?”乔忆亭趴在他胸口时,还闻到了丝丝血腥味儿,想必也是打斗留下来的。

    回应他的只有更猛烈地跳动,他眉头不由得拧到一起,起身后在搭包中找寻着什么。

    而曾有然迅速穿好衣服,用自己微凉的手臂贴在脸颊上,想要让自己发烫的脸看起来毫无异常,但作用微乎其微。

    一只手捏着一个瓷白的小瓶子递到他的面前,乔忆亭那清冽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还有一瓶,吃一粒试试。”

    曾有然迅速夺下那药瓶,背过身去,哆哆嗦嗦地倒在手里几颗药,不由分说地放进嘴里,不管那药的怪味,一股脑儿的咽了下去。

    “多谢师兄。”

    从他手里接过药瓶,乔忆亭却瞥见那人微红的耳尖,便想要伸手过去试试还有什么不适,将人扒拉过来后却瞧见一张通红的脸,“你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没事,药,药见效了。”

    乔忆亭半信半疑,瞅了一眼手中的瓶子,这药见效这么快吗?

    管他呢,他说见效就见效吧,他还想问问其他事情,“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总得知道,现在的曾有然会是什么身份。

    “我也跟师兄一样,下山历练来了,没想到会碰到师兄,真是有缘!”

    曾有然笑容明媚地盯着面前的人,心中想得却是,就算没有缘分,我也要创造出这个缘分。

    “这样啊,”他虽然觉得奇怪,但也并未多想,起身下了马车,“那你在这里好好休息。”

    瞧着起身要走的人,曾有然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慌张道:“师兄,你不陪我?”

    “马车是姑娘的专属,你是病号,便宜你了。”

    不多时,唐茉便上了马车。她看着坐在角落里的少年,表情算不上多么和善,跟刚刚在乔忆亭身边撒娇的人判若两人,更是跟乔忆亭所说的那个和煦的少年联系不起来。

    “曾、曾公子,我是唐茉,乔大哥让我来照顾你。”

    坐在另一边的人,眼皮都没抬一下,“哦,我知道,刚刚我师兄说过了。”

    马车继续晃晃悠悠地走着,乔忆亭就慢吞吞地跟在后面,有时被马车隔出很远的距离,但他脚尖一点,便能追上去。

    他眼眸微微眯着,盯着马车盘算着现如今的形式。按理来说,自己走后不久,青玄山也该和魔界起冲突了,届时曾绮云就接回他的儿子,再然后曾有然就该是魔尊了啊。

    但是现在怎么回事!他不仅没有被接回魔界,心疾还越来越严重,还独自跑下山来历练来了!这可怎么办啊,万一路上出个三长两短的,岂不是又要循环?

    他忽然想到,玉生烟可不就是魔修吗,让他牵线搭桥,把曾有然送回去,这样……不行!

    他真做了魔尊,再经他母亲一挑唆,岂不又得大乱吗,所以还是呆在身边吧,保证他没有危险,不会死掉就可以了!

    玉生烟回头望了望不远处的人,高声喊道:“小乔,想什么呢?”

    乔忆亭立马回神,将拧到一起的眉毛舒展开来,脚底生风追过去,“没什么,前面是到了哪里?”

    “应当是到了芙蓉城吧。”

    听见乔忆亭的说话的声音,曾有然从那马车的小窗上探出了头,“师兄,你还没给我介绍这位是谁呢。”

    他语气中带着些许欣喜和期待,脸上挂着一副璀璨的笑容,眸中仿若有点点星光。

    玉生烟感觉到了危机,只觉这少年不简单;唐茉感觉到了不爽,乔大哥的师弟居然是笑面虎!

    经过刚刚的深思熟虑,乔忆亭也想通了,便大方地回应他,“驾车的这一位是在合欢宗遇见的,玉生烟。”

    “合欢宗?”车上的人眯了眯眼,语气倒是没变,“他和师兄什么关系?”

    他是魔修,师兄为什么没有杀了他?

    乔忆亭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只是斜了他一眼,觉得有些好笑,抬手将他按回了车里,忿忿道:“什么关系?没什么关系,就是好兄弟。”

    被按回车里的少年,听到回答后顿时心情舒畅,岂料一旁的唐茉悄悄开口,让他微微勾起的唇角僵在了脸上。

    “玉大哥正在追求乔大哥。”

    唐茉没听到他的回应,以为他没听见,刚想再说一遍时,抬眸却对上他阴冷的眼神,迅速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却听到了掰手指的声响,她默默地挪到了离他更远的地方。

    而忽然间,曾有然起身,钻出了车厢,看着两人一人坐在一边好不惬意,心中顿时生气无名之火,但乔忆亭在这里他又不好发作,只好盘腿坐在了两人中间,使得空间极为狭小,“师兄,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乔忆亭这才想起来,自己当时漫无目的,所以选择去曾有然小时候流浪的地方看看,却也知道他恐怕并不喜欢那个地方,小心翼翼地开口,“去仙潭镇,传说那里曾经有仙人在那边飞升,我想去看看。”

    他观察着曾有然的脸色,又问道:“师弟想去吗?”

    曾有然稍微朝着他这边挪了挪,扬起一个天真的笑来,“想,师兄去哪,我就去哪。”

    在一旁的玉生烟嫌弃地瞧着两人,“两位,调情的话请背着点人,好吗?”

    曾有然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怼了上去,“关你什么事。”

    “哎!什么意思?”玉生烟立马勒停马车,“小乔,你这师弟真的好没礼貌!”

    “小乔也是你能叫的?”

    看着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乔忆亭只觉得耳朵嗡嗡响,可又实在是插不进话。

    他望着眼前的师弟,只觉得现在他身上的迷雾更重了,事实真的如他所说,只是下山历练吗?

    当然不是,他身上的血腥味儿确实是打斗时产生的,不是和魔修打,而是和真正的魔界高手,也就是当初守着他历练的两位左右护法。

    时间回到三年前,魔界大殿上。

    曾有然望着在高座上的女子,即便她是魔界之人,却也是救了他的性命,他的六师兄常常教他知恩图报,所以他不由分说地跪了下去,“多谢您的救命之恩,在下必当涌泉相报。”

    他听见宝座上的女人轻叹一声,缓缓开口,气若游丝,“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恕在下有眼无珠,还请您明示。”

    “我是你的母亲!这么多年,他们把你藏的如此深,真是可恨!”

    曾有然听到那个词后一愣,缓缓抬起头来,朝着顶上的女人望过去,“母亲?”

    “好孩子,别怪我,要怪……”

    他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母亲?不是,我怎么可能是魔族人士,不可能。”

    那女子显然已经到穷途末路,却依旧苦口婆心,“你是魔界的人,你是我的儿子,也是未来的魔尊,这是你的使命。”

    “过来,”她的手轻轻抬起,隔着虚空朝他的心口一指,直到看间魔气乍露,她才露出一个笑来,“我也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

    曾有然惊恐地发现自己周身冒出的幽紫色的魔气,他拼命往回揽,想要按回去,他不要做魔族的人,他不要!

    可他抬眸看着高座上微笑的女人,内心苦苦挣扎。

    一边是道德的劝阻,你不是渴望母爱吗,你现在知道你的母亲是谁了,是魔尊,是可以和你师尊匹敌的魔尊,快去呀快去!

    另一边又是正义的拉扯,你的母亲是魔尊,方平说的没错,你也是魔族的杂种,你还说你要跟你六师兄斩妖除魔呢,你现在就是魔,你六师兄除的就是你!

    一想到乔忆亭,他的内心更加慌张,眼看着越来越多的魔气将其包裹着,其中有他自己的,也有曾绮云的。

    不是的,不是的,六师兄不会除掉我,他不会的!

    那他为何把你丢下,为何不带你一起下山,说好要一直陪着你,怎么总是不算数?

    那是因为我没有好好听话!我要听他的话 ,好好修炼,我要早日结丹,我要去找他。

    殊不知,现在的他已经被迫继承了曾绮云所有的修为和力量,可是在那之后她便含笑而终了。所以没有人教曾有然,如何控制魔气,如何操控魔气,曾绮云留给他的只有门外的两个护法。

    所以他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大殿之上,看着自己的母亲慢慢腐化,他却做不了任何事情,甚至时时刻刻与自己斗,与良心斗,与心魔斗,与那不属于自己却硬要进入的力量斗。

    这是历练,却也是折磨,他可以变得更强,却也让他变得像个疯子。

    他也试图一次次地冲破禁锢,可都被那护法拦了下来,他猩红的眼睛中,充满恨意,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想:为什么所有人都嫌弃我,抛弃我,为什么承诺我的,总是不算数,我还要怎么听话,还要我怎么听话!

    最后,他将所有力量消化为其所用,终于冲破禁制,这一次护法没有拦他,而是毕恭毕敬地送上一句:“恭迎尊主出关!”

    曾有然看着面前半跪的两人,冷哼一声,将两人悉数杀掉,喷涌而出的血,让他有了一丝快感。

    他朝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影深深地望了一眼,心中有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找到乔忆亭,杀了他,这样他就不会再走了,就可以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再也不可能丢下自己了。

    母亲?魔尊?使命?关他什么事儿,他要的,自始至终不过就是乔忆亭一人罢了!

    魔族所有人都在传,新上任的魔尊是个疯的,但是没人见过他,因为他早已来到凡间,寻找困在他心中的师兄。

    可当他将人找到时,却又怎么也下不了手,又开始害怕起来。

    他惶恐的想着,我是魔族的人,师兄会不会与我反目?不行,我不要反目。

    于是他开始自导自演,隐瞒住自己的身份,让自己受伤,让乔忆亭心疼他,让他像是在青玄山那样对自己亲密无间,那种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过了。

    第38章 发烧 白皙的脖颈上留下昨夜被掐的痕迹……

    金乌西坠, 几人到达芙蓉城的时候城内早已是一片火树银花。乔忆亭下山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城池。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看着那耍着杂技的小摊, 忽地一下那中间的人喷出火来。

    “哇,今天什么日子啊, 这里这样热闹。”

    “应当是三月三,上巳节。”

    听着玉生烟的解释,乔忆亭继续问道,“这个节日是干什么的?”

    在他的认知当中只知道二月二龙抬头, 曾未听说过还有个三月三。

    曾有然听到玉生烟的话也不甘示弱,“师兄,这上巳节也称之为情人节。”

    也是我的生日, 你忘了吗?他的眼神盯着乔忆亭,期待从他口中说出那几个字来, 可惜……

    “原来如此, 受教了。”乔忆亭惊讶的转头看着刚刚捡回来的师弟, “你怎么会知道?”

    “我小时候跟着杂耍班子到这里过,也为大家表演过那个喷火。”曾有然微微垂眸掩盖起落寞的眼神, 然后毫不回避地对上那被火光映照得发亮的双眼, “师兄若是喜欢, 我也可以耍给你看。”

    不知是被这花火映照的缘故还是气氛到了这里,他总感觉曾有然的脸有些红扑扑的。然后,曾有然便在他的注视下一头扎在了他的怀中。

    “有然?”乔忆亭这才慌了神,晃动着怀中的人,“师弟,你怎么了?”

    怀中的人毫无反应,乔忆亭只觉得贴在自己脖颈上的额头滚烫, 一呼一吸间更是烫的厉害。

    “玉生烟,快点找个客栈。”乔忆亭将曾有然拖入马车内,叮嘱道:“唐姑娘,劳烦给他喝点水。”

    曾有然烧的已经失去的意识,但手却始终紧紧抓着乔忆亭的衣角,让他那里也去不了。

    好不容易到了客栈,乔忆亭踉踉跄跄地将他搬到了床上,看着他烧的通红的脸,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烧多久了,还是喜欢什么事都憋着。”

    他忽然想到,现在曾有然和唐茉已经汇合,那么正是两人增进感情的好时机。

    “唐姑娘,可否拜托你照顾我师弟?”

    对于他的托付,端水进来的唐茉很想答应他,但看着床上的曾有然心中仍是犯怵。

    “乔大哥,我恐怕不行。”

    “怎么了?”乔忆亭刚想起身将唐茉拉过来,谁知曾有然感受到了动静,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衫,“别走,师兄。”

    听着那气若游丝的声音,他看着床上的人,便不由的心软了,又考虑到两人这才是第一次见面,让唐茉来的话实在有些冒犯。

    “抱歉,唐姑娘。”他转头对唐茉笑了笑,“是我唐突了,你快休息去吧。”

    “松松手,”乔忆亭就着别扭的姿势,坐的有些累,便想着起来活动活动,顺便再去打一盆水,“一天天的使不完的牛劲。”

    可越往外拽,榻上那迷迷糊糊的人攥得越紧,“别走师兄,我求求你别丢下我……别丢下我了。”

    听到这话,乔忆亭倒是气笑了,也顾不上床上的是病人了,开口理论,“我什么时候丢下你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衣衫拽出来,这一拽可不要紧,将原本烧的意识不清的人拽了起来,“师兄,你要去哪里。”

    别看床上的人发着高烧,但他却从话语中听出了丝丝寒意,转身对上了那眸中寒光,“师弟你醒了啊,我去给你换一盆水。”

    “别去。”说完这两个字,他便要掀开被子下床。

    几年不见,怎么越发会使小性子了,性格也更加执拗,他心中觉得不妙,连忙放下手中的盆,“我不去,我让别人去,你快躺好。”

    “听话,师弟。”

    也不知是哪一个词触动了他的神经,立马又乖乖躺好,迷离的眼神却一直都盯在乔忆亭身上。

    此时,乔忆亭已经察觉出了异常,丝丝魔气从他周身散发出来,不免心生疑惑,难不成这芙蓉城激发了曾有然体内的魔气之源?

    殊不知,此时的曾有然早已经是魔尊,而现在是因为发烧无法再控制自己的魔气,才让他察觉出端倪。

    轻轻在他身上拍了拍,看着他缓缓闭上眼睛后,乔忆亭便又起身走向屋外,他得托玉生烟打一盆水来。

    而在开门的瞬间,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玉生烟朝屋内望了一眼,便感受到了非同寻常的魔族气息,眉头一挑,接受了乔忆亭的请求。

    叮嘱好玉生烟后,他才关上房门,朝着榻上望过去,却撞上了曾有然幽深的眸子,他心中忐忑,急忙走过去想要安抚他。

    可谁知,他刚刚靠近床榻,曾有然一把将他拉过去,将他摔在床上,他惊恐望着身上的人,“师弟,你做什么?”

    话一出口,那周身冒着魔气的人,突然暴起,掐着他的脖颈,眼中尽是猩红混沌,让乔忆亭心下一惊,甚至忘了反抗。

    只听那人神志不清地说道:“为什么将我丢下,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

    “我明明已经很听话了,我日日盼你出关,日日精进剑法,可你为什么还是把我丢下!”

    “到底为什么!”

    他的嘴唇哆哆嗦嗦,手中的力道逐渐加大,“是不是,只要你死了,就可以一直陪着我了?”

    乔忆亭被他掐的都快要喘不上气来,脸憋得通红,真觉得自己会被眼前这个疯狂的人,掐死在床上,他腾出一只手不停拍打他。

    任凭他如何用力拍打,曾有然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他一手掐住他纤细的脖颈,一手拦下的他手,捏在手中细细磨挲,甚至将自己的脸蹭过去,语气温柔道:“我好想你啊,师兄。”

    接着眼神一凛,“不,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可我又很想你,想见你,想要你……”

    乔忆亭把住他掐在自己脖颈间的手,想要趁着他失神之际,让自己喘口气,“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又伸手朝着胸前的除魔杵摸过去,可是又怕他死了,便朝着疯魔的人胸前送上一掌,终于换回曾有然一丝清明:“师兄?”

    他轻喘着看着身下的人,蓦地放开掐住他脖颈的手,一滴眼泪便掉在了乔忆亭脸上,“别丢下我,我听话。”

    然后再也没说一句话,直挺挺地倒在乔忆亭身上,压得他动弹不得。

    他只觉身上的人体温滚烫,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热,尤其是额头,紧紧烀在他的脖颈间,连带着他的呼吸都要烫起来。

    忽然,他感觉大腿外侧似乎有什么东西硌着自己,便要抬手摸过去,还没碰到那处,脑中忽然清明了一瞬,挣扎起来,恼火道:“神经病,没有后宫发泄,发泄到我身上来了!”

    “起开!”

    说着,他便要将人从身上掀下去,可他越动弹,曾有然将他抱得越紧,甚至将他整个人都箍在怀中,一条长腿横过去,压住他乱蹬的双腿,将自己与他紧紧贴在一起。

    为什么生病发烧,还这么有劲儿啊!

    他暗自较劲,可根本没有用,一晚上,他听着曾有然迷迷糊糊的梦呓,从他的嘴里听了无数句“师兄我好想你”,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曾有然格外粘他,但不知道这几年他都在青玄山上经历了什么,居然变得这样恐怖,眼下这个情形,他真的怀疑,到底是想他,还是想他死。

    当然,在挣扎怀抱的同时,他也没有忘记思索曾有然发* 烧的源头。

    可是上马车之后,他已经给他仔细的检查过了,没有发现任何的出血点和外伤,更别说有什么化脓的地方了。

    难不成,是他脱衣服查看伤势的时候着了凉?

    乔忆亭随即便反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这么大一男的,体格还这么好,不应该因为那一点儿凉风就高烧成这个样子。

    随后 ,他将目光锁定在了护心丹上。苏青羽研制的药是保护心脉的不错,但人和魔用药应当是不大一样的。

    他觉得,曾有然在靠近芙蓉城那魔气之源便开始发挥作用,说明很有可能是这药的副作用。

    挣也挣不开,躲也躲不掉,乔忆亭彻底没了法子,只能被迫和他睡在一起,睡在他的怀中。

    “唉,现在看来只能等这药效慢慢失效吧。”

    街上渐渐有了商贩的叫卖声,乔忆亭眉头微微一皱,缓缓睁开了眼睛,舒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一转头,就看到昨夜的罪魁祸首。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在曾有然将视线转移到他脖颈上的时候,乔忆亭才猛地坐了起来,“师弟你……”

    “我好了师兄,昨夜辛苦你了。”他醒来就察觉到怀中的人,吓了一跳,连忙松开禁锢着人的手。

    乔忆亭点点头,完全没有和他计较昨夜的事情,只当他是病患,让着点就让着点吧,只是感觉出自己的嗓音沙哑的很,便不自觉地在脖颈间捏了捏。

    “好了就行,他们两个呢?”

    正在整理衣衫的乔忆亭,没有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悦,只听见他的声音逐渐变冷,“他们都出去吃早饭了。”

    在那堪堪能照清楚人的铜镜中,乔忆亭左右晃了晃脖颈,果然如他所想,白皙的脖颈上正有被掐的痕迹。

    曾有然在他的背后,目光紧紧盯着他的动作,心中如临大敌,艰难地开口,“我昨夜是不是对师兄动手了?”

    “不碍事,你昨夜生病,情绪失控也很正常的。”乔忆亭说不怪他,就是不怪他,只是他在考虑待会儿再去订一间房,他可不敢再和这师弟共处一室了。

    虽然,他在青玄山上那般乖巧可爱,但三年时间,也不敢说他没有变化。

    “师兄你,可以不可以不要讨厌我?”语气中带着万般委屈,好像昨日快被掐死的人好像是他一样。

    乔忆亭长眉一挑,心道:怎么感觉有一种恶人先告状的感觉?

    可他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冲他笑了笑,“走吧,咱们也出去吃早饭。”

    转身便被曾有然拉到了桌子旁边,“我提早买了回来。”

    乔忆亭觉得他肯定还没有辟谷,所以想要陪着他出去逛一逛,可谁知他竟然将这些五花八门的早饭都买了回来。

    “你哪里来的钱?”

    “我这是之前帮人家斩妖除魔的工钱。”曾有然自然不好说是从魔界带过来的。

    说完好像怕他的六师兄不信一样,还郑重地点了点头,“对,工钱。”

    眼前的人,听完后眸子一亮,“好主意啊师弟!”他怎么以前就没想过收钱办事呢?

    后来一想,自己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做好事不留名,坚决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

    看着满满一桌子的早点,他还真是第一次感觉有点想要尝尝这花花绿绿的新奇玩意。

    刚坐下,便听见有人敲门。

    “保准是唐茉他们回来了。”

    乔忆亭放下筷子的同时,冲着身旁的人一笑,就要起身去开门,却被一把按下,“我去。”

    刚一开门,曾有然便敏锐地躲避了一片芙蓉花瓣的暗算,“雕虫小技。”

    那芙蓉花瓣的攻击目标似乎也不是他,只是飘飘忽忽的往里飞,直冲里面的人过去。

    “师兄!小心那花瓣!”

    第39章 芙蓉 你只能喜欢我

    话刚说出口, 曾有然便被身后飞来的芙蓉花包裹,轻飘飘地消失在了房间,只有一朵粉嘟嘟的芙蓉花掉落在地上。

    桌子与房门之间隔着一层帘子, 乔忆亭隐在帘子之后,没有看见全过程, 只是觉得他忽然没有了动静有些奇怪,便起身过去瞧。

    此时,一片芙蓉花瓣已然飞到他的面前,而他也没有察觉出危险, 眼底带着笑意,抬手就要去接,“花有什么可怕的, 大惊小怪。”

    他手指触碰到花瓣后,让他说完后还未来得及的嘴巴张得更大, 因为那花瓣自他的手掌开始分化成一朵朵芙蓉花来, 一时之间也将其吞噬其中。

    满眼的芙蓉花映得他的眸子变成粉色, 他瞳孔微缩,不住地拍打着一簇簇花墙。

    “师弟!曾有然!”

    什么声音都没有, 只有花瓣绽放的声音以及花蕊中释放的香气, 而他一次次的拍打如同打在棉花上一般, 毫无作用,甚至一层层的花瓣越长越大,将其包裹的更加严实。

    在两人都与花朵中挣扎之时,一小队人悄悄潜入房内。

    乔忆亭拨开要捂着他口鼻的花瓣,眼看片片花瓣从白色逐渐变为粉色,他没来由的心慌,那撕扯花瓣的动作更甚, 仿佛这花瓣的颜色预示着什么一样。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待花瓣变成红褐色的时候,钳制他的力度变得小了许多,他便轻轻掀开那软塌塌的花瓣走了出去。

    他拂了拂衣衫,皱眉道:“什么鬼东西。”

    可他忽然感觉到身后火热的感觉,像是置身火海一般,他迅速偏过头去,到处飘着火龙一般的青玄山便映照在他的眼眸之中。

    被烟一熏,泪珠便从眼眶中滑落下来,又被热气一蒸,一行泪痕便在他的脸颊上干涸,他大口喘息一下,就被呛的说不出话,他这才抬起袖子捂住口鼻,想要寻找水源。

    他瞧着尸横遍野的青玄山,树不是树,草不是草,知意堂呢,知意堂在什么方向?他分不清,烟气缭绕中,他也看不清。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呢?明明曾有然在自己身边的啊,他不是没有屠山吗,青玄山怎么还是逃不过这劫难?

    现在的他,全然不顾自己刚刚还在吃早餐,转眼就置身火海的缘由了,心里想的都是找到曾有然,亲口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夜色正浓,但在大片火光照射下,竟如同白昼一样,他四处寻找那熟悉的身影,试图寻求一丝安稳。

    或者说,他是极力地想证明自己的想法是错的,想为曾有然开脱,在这一刻,他无比的希望曾有然能够站在自己的身后。

    突然间,一只手拉住了自己,他心中一喜,猛地回头。

    “师弟!”

    “师弟,快带师叔走!”

    不是曾有然,是薛云,他满脸血渍,不似之前那般清风明月,神情之中尽是惊慌。

    他收起心中的失落,忙不迭地去拉住薛云的手,“一起走,但是我得去找找小师弟,你知不知道……”

    话没说完,一个魔兵悄然靠近,趁其不备,一刀戳进薛云的胸膛,只一瞬,血便沾满了刀子。

    待他拔出之时,鲜红的血喷涌而出,溅了乔忆亭一脸,他只觉得自己眼中看见的都是红色,许是血进入了眼睛。

    来不及惊讶,薛云便扶着胸口跪倒在地,嘴里一边控制不住流出大片鲜血,一边还在嘟囔,“快走,快走……”

    “师兄!”

    他从来没有遇见过亲密的人就这么死在自己眼前,冲击力之大让他的眼泪夺眶而出,有些惊慌失措,不知是该先救人,还是先杀了那魔兵。

    可脑子先一步做出选择,他下意识向后去摸云破,却是摸了个空,云破并没有在身上。

    他看着倒在血泼中的人,眼珠不住地转动却怎么也合不上,嘴里的血伴随着那句“快走”,已经让乔忆亭有些魔怔。

    眼看魔兵的刀就要朝着薛云嘴里的师叔刺下去,他疾步上前送出一掌,拽起那素未谋面的师叔,在魔兵阴恻恻的笑容中逃命。

    偌大的青玄山,乔忆亭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躲,更何况处处都是师兄和师弟们的尸体,处处都是那魔兵的影子。

    他只能背着师叔朝着山下走去,可一个身着玄袍的男子拦下了他的去路。

    “乔忆亭,我的好师兄,你这是要去哪里?”

    听着熟悉的声音,看着眼前眼含笑意的人,他一把拉住那人的手腕,“快走,这山上……”

    手被那人大力甩开,他一脸震惊的盯着那人,“师弟,你怎么了?”

    曾有然眼中尽是漫不经心,他嘴角露出一抹讥笑,“该是我问你啊,我的好师兄,逃走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一时之间,眼前的曾有然和书中的曾有然重合起来,乔忆亭喉头一滞,咳嗽了好几声,才勉强让自己的嗓子说出话来,“是你做的?”

    是了,他早该想到的,他一个炮灰怎么可能会改变整个故事情节的走向呢,该来的总会来,可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这山上给我的凌辱还不足以作为理由吗,况且我想杀谁就杀谁,想让谁死就让谁死。”

    他的话铿锵有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传入乔忆亭耳中,“包括我吗?”

    “包括你。”

    乔忆亭低垂着头,眨了眨眼,任由被烟熏的眼泪滴落在地上,直到水汽氤氲在眼眶中看不清情形,他才挥手在脸上摸了一把,“那昨晚你说的话也都是假的?”

    他抬起头,对上面前猖狂至极之人的眼神,想要等一个回应,等来的却又是一记铁手,冷冰冰地掐在他的脖颈之上。

    “还有什么遗言吗?”

    与昨晚一样,他有些喘不过气,只是他想起薛云的嘱托来,竭力扭头朝着后面的师叔看过去,却惊恐地发现,什么都没有,他又环顾四周,却发现眼前好像也不是青玄山而是钩吾山。

    如此,他便明了。双手握住面前疯狂之人的手,双腿发力,齐齐蹬向那人的胸前,逼迫他松了手。

    “我觉得,这句话,该是我来问你。”他知道,眼下他不知是被谁暗算,进入了一个幻境,眼前的曾有然便也是假的,他剑指一划,便从那虚空中掏出来另一把剑,朝前刺去。

    …………

    曾有然从花瓣中出来时,满屋子的红绸映在他的眼中,外头吵闹至极。

    他踱步出去,想要看看这幻境中有什么东西,没想到却见高朋满座下,人群中簇拥着身穿喜炮的乔忆亭。

    这个画面曾经也是困扰他三年的梦魇,他内心无比害怕,再次见到乔忆亭时他已经有了道侣,可没想到竟然在这幻境中成为了现实。

    他心下一惊,想要跑过去质问他,怎么就成亲了呢!却被身后的人拽住,转头一看,竟然是苏青羽。

    “小师弟,说好要和我一起,为你六师兄布置洞房的,你要跑去哪里?”

    他一把撇开她的手,轻喘着质问她,“跟谁成亲,他要跟谁成亲?”

    “唐姑娘啊。”

    他只觉得有些喘不上来气,心道:果然,师兄竟然要和她成亲,她可以我也可以!

    不等苏青羽的后话,曾有然已然将那满面红光的人拐走,将其带回了魔宫中,摔在床上。

    乔忆亭看起来有些醉,强撑起身来,“小师弟,你这是做什么?”

    “跟你洞房。”他不由分说地就要过去扒他的衣裳,乔忆亭却紧紧地揽住,“我的娘子不是你。”

    “是我!”

    “不是,是唐茉。”

    他蓦地停住手下的动作,泄气一般问道:“你当真喜欢她?”

    “唐姑娘温婉动人……”

    曾有然喉头一滞,话也没有听完又消失在他面前,再回来时,手中便多了一个身穿喜服的唐茉。

    他望着榻上的乔忆亭,手掐着唐茉的脖颈,脸上尽是疯狂,“你只能喜欢我,你要是喜欢她,我就杀了她。”

    “不可!”

    “为什么不可!是你说的,会一直陪着我,我怕你因为我的身份为难,还处处遮掩,现在也该是你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唐茉的表情越来越痛苦,脚不住的胡乱蹬着,却仍然有力气说话,“曾公子,强扭的瓜,不甜。”

    曾有然又将视线转回来,凶狠地瞪着她,“强扭的瓜不甜?我就爱吃强扭的瓜,既然扭下来了,我说他甜,他就得甜!”

    “放了她,我什么都答应你。”

    他冷哼一声,接着松手,任凭唐茉跌落在地,不住的呛咳。

    缓步走到乔忆亭身边,他将人推倒在榻上,手上一挥,便从那冒着幽幽光芒的墙壁上钻出来一条细细的链子,那是曾经在魔殿历练时,用来拴住他的,现在却要拴在乔忆亭身上了。

    扯着链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在他听来却是有些悦耳,他蹲下身子,将其轻轻绕在乔忆亭的脚踝上,只听咔嗒一声,便上了锁。

    他抬头望着面无表情的师兄,心情复杂,他慢慢靠在乔忆亭的膝头,诉说着他近乎破碎的心情。

    “师兄你知道吗,你走之后,大师兄经常差遣我干这干那,另外的师兄们也都不敢和我说话,更不会帮我说话,弃我如敝履,看我如草芥,可我依旧记得你说得话,我有在好好练剑,也有在好好习字,就是为了早日下山,和你相逢。”

    紧接着话锋一转,他的语气变成怨恨一般,“可是为什么啊师兄,为什么连你也这么做?你知道我在这里的三年是怎样度过的吗,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想你为什么丢下我走,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我都那么听话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喜欢我?你爱师兄,爱师姐,敬师尊敬掌门,你爱门派的所有一切,却不包括我!”

    “我眼睛看到的是你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心里却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我好害怕你知道我的是魔族的人会讨厌我。”

    他用近乎祈求的语气抬眸问他,“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你可怜我一下好不好?”

    “好。”

    可是面对一个假的乔忆亭,又怎么可能会得到真的回应呢?

    他站起身来想要将有些碍眼的唐茉送回去,再一转身时却见乔忆亭手执长剑,朝他送过来。

    聒噪的唐茉早已消失不见,就连他的魔宫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知意堂,他知道这是魅魔的术法之一,他只希望这术法能维持的再久一些,哪怕他知道,眼前的乔忆亭,是假的。

    他毫不避讳地接住那剑,任凭它在他的手掌上划出伤痕,血便顺着剑刃,滴落在地上,他的脸上却带着笑。

    “师兄,我知道你是假的,所以我才对你这么做,对你说这么多,我宁愿永远都不要打破这个幻境。”

    幻境时间一到,芙蓉花便再次枯萎掉,曾有然保持着被刺中的姿势,手掌中的血却实打实地流出来。

    接着,他慌张朝里面走过去,他不知道他的六师兄会不会遇上什么麻烦。

    刚掀开帘子,却见乔忆亭也从那幻境中出来,他脚下一顿便一个趔趄,曾有然不顾自己手上的血,连忙跑过去扶他,“师兄,你没事吧。”

    终于见到真正的曾有然,彻底让乔忆亭松了一口气,他觉得,是该无条件相信曾有然的,他的小师弟,会有什么坏心思呢,单纯的不能再单纯了。

    “我没事。”他注意到了自己衣衫上染着的血,捧起来那只手,“你这是怎么了?”

    曾有然迅速抽回自己的手,抿了抿唇,露出笑来,“小伤,师兄没事就好。”

    远处,芙蓉城的芙蓉殿中,一个长相美艳的女子望着跪在地上的女侍,满脸笑意。

    “城主,剑得手了。”

    “做得不错,待我禀明尊上,看看他有什么指示,先下去吧。”

    “遵命。”

    第40章 幂篱 买给自家娘子

    芙蓉城, 是魔族与凡间的交界处,城主禾真真,是天下最纯粹的魅魔。

    魅魔与合欢宗不同, 前者是魔族中人,最擅长利用人心的欲望和恐惧来制造幻境, 让欲望和恐惧来控制人本身;后者则只是魔修而已。

    乔忆亭小心为曾有然包扎好伤口,左看右看却也看不出他在幻境中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自己经历的告诉他。

    他的眼神在房间中游移,忽然间, 他瞳孔微缩,猛地站起来,“云破呢?”

    幻境之中他就没有找到, 如今屋子中也没有,他没来由地感到心慌, 手不住地哆嗦, “我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他从来没有这么着急过, 曾有然自然也跟着慌了,但理智尚在, 他一把握住抖动的手, 安抚道:“师兄, 去芙蓉殿,让城主帮忙。”

    “好,你带我去。”

    玉生烟与唐茉正好回来,看见急匆匆的两人,心生疑惑。

    “出什么事儿了?”

    乔忆亭不想大肆声张这件事,头也没回,直接用了一招传音入耳, “有人趁我不在拿走了我的剑。”

    听了这话,玉生烟摇头一笑,“好端端的剑修,连自己的剑都守不住,笑话。”

    心急如焚的乔忆亭,此时已经无暇顾及他的话,却不曾想被曾有然听了去,回头瞅了一眼刚刚出声之人,手中一挥,一记飞刀朝着玉生烟后颈飞过去。

    被削的人呲牙咧嘴不明所以,但瞥见一袭白衣身旁一闪而过的黑影,便有了答案,心中勾起一抹冷笑。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芙蓉殿外。只见这宫阙庄重森严,里里外外都被花朵包裹着,置身其中仿佛身在花海,稍不注意便被其吞没。

    “什么人!”大殿门口守卫森严,女侍向着来势汹汹的两人亮出刀剑,“这里可不是凡人能擅闯的。”

    乔忆亭拦住想要走到自己前头的人,生怕他会起了冲突,眼下他只想找到云破,不想再多生事端。

    他倒是毫不避讳自己的身份,直言自己的诉求,“在下青玄山修士,云游至此,被城中歹人暗算,丢了佩剑,恳请城主帮忙。”

    “一个臭道士,还想求城主帮忙,你哪里来的脸。”

    女侍脸上露出来的嘲讽,倒是让他也觉出来此事不妥,心中便有了退缩之意,脚步也向后挪动一下,却被一只手抵住后腰,让他挪动不了。

    “去通报。”

    曾有然的声音中好似带着初春之时的凉意,让那女侍的表情一滞,脚步也在犹豫着到底是去通报还是拦住这两人。

    正在这时,大殿之中传来一阵迤逦的笑声,“让他进来吧,我已经等候多时了。”

    面对邀请,乔忆亭心中的迷惑更甚,生怕是什么空城计,却被身后的少年拉起衣袖,脚步轻快地带着他走进去。

    一边拽着他的衣袖,一边扭头送出笑,声音中的凉意也消失不见,“别担心,她会帮忙的。”

    乔忆亭望着他笑,鬼使神差地点点头,虽然他也不知道,素未谋面高高在上的城主,为什么会帮自己的忙。

    大殿之上,女子身着薄纱,将她的身体轮廓堪堪包裹着,乔忆亭只瞥了一眼,迅速低下头,心想:“这城主也太开放了吧。”

    他盯着自己的脚尖,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深呼一口气,闷声道:“城主你好,我……”

    话未说完,禾真真便哼笑一声打断他的话,“区区剑修,竟连自己的剑都守不住。”

    她的话正好刺在乔忆亭的心头,没了剑本就有些底气不足,他刚要抬头继续说,却见刚刚还悠闲地坐在宝座上的女子,手持双锋挝朝着他奔过来,眼中尽是戏谑。

    他下意识地向后掏云破,却被曾有然揽在身后,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柄软剑,对了上去。

    双锋挝与软件对上的瞬间,发出一声尖锐的暴鸣,还不等禾真真看清来人是谁,就被震了出去。

    她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嘴角一勾,“竟然还有帮手,只是没想到你一介修真之人,竟然和……”

    她忽然看清刚刚与自己对阵之人的脸,以及他手中握着的软剑。

    他的眉眼与他的母亲相似的很,而曾绮云的母族也是魅魔一族,禾真真一眼就认出眼前的男子就是曾绮云的儿子,再看他手中持着的那柄软剑,也是曾绮云曾经用的,毫无疑问,他就是刚刚出关不久的魔尊。

    她下意识地就要跪拜,却不知为何双腿像是被定住一样,她抬眸望过去,“尊、尊……”

    曾有然眉头一皱,却是不知道她如何看出来的,但他并不希望就在此揭露,眉头一皱,悄悄抬起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多嘴。

    禾真真也是会看眼色的,立马直起身来,笑着迎上前来,“尊贵的客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助您的?”

    曾有然斜了她一眼,往后躲了一步,低眉顺眼地朝着身旁之人说道:“师兄,你跟她说。”

    乔忆亭并不知道两人的暗流涌动,他抬眸瞧了一眼他这师弟,转头又看到了笑靥如花的女子,“芙蓉城主,正如您刚刚所说,我的佩剑被歹人偷走。”

    云破现在在何处,禾真真自然最清楚,但一边是刚刚即位的魔尊,另一边是旧主的吩咐,让她犯了难。

    她扯了扯嘴角,“两位稍安勿躁,我这就吩咐下去。”说着便找了丫鬟来侍奉,自己走出大殿。

    就是这一句话,让乔忆亭起了疑心,紧接着从曾有然身上抽出那把软剑,朝着她过去。

    禾真真躲避不及,刚想抽出双锋挝来,软剑已然架在来她的脖子上。

    她笑眯眯地望着一脸正气之人,指尖在那软剑上轻轻一挑,“乔大侠这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女人虽然艳丽至极,但乔忆亭却无心接住她送来的媚眼,心中杀意蔓延开来,“什么意思?”

    “我方才从未说过佩剑的特征,城主却要吩咐下去,如何吩咐呢?”

    禾真真表情只僵了一瞬,接着眉头一挑,尴尬道:“您瞧我这记性,忘记问了,敢问您的佩剑大概是什么样子呢?”

    听着他的描述,禾真真只觉得冷汗直冒,幸好没有妄然给他断剑,否则自己这条老命估计也得断。

    她心中也焦急,却也是得装装样子,拦下他们两人跟过来的企图,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她将云破带了过来。

    “乔大侠,这可是你口中的佩剑?”

    乔忆亭满心欢喜地接过来,端详了一阵子后,才想起答谢,“多谢城主,方才多有冒犯,还请您多多包涵。”

    “小事小事,不知可否赏脸在我这里……”

    “不劳城主操心了,”乔忆亭朝里面的人使了个眼神,“我们这就要回去了,多谢城主帮忙。”

    禾真真只能点头相送,虽然她其实是想宴请一下新上任的魔尊,望着走在花海中的人,她想,来日方长。

    …………

    乔忆亭一边慢慢走着,一边将佩剑系的更紧,曾有然踱步向前,往前微微倾身,笑着问:“师兄怎么不问问她在哪里找到的,又是何人所为呢?”

    被这话问得一愣,当时他心里眼里都被失而复得的欣悉冲昏了头,哪里还记得要刨根问底。

    但他仔细一想,便琢磨出个人来,“我在石佛寺镇上曾经遇到一个魔修,那人法力高强,可惜最终被他逃了。”

    “不提也罢,云破找到了就行,回客栈吧。”

    脚步匆匆,已到城内。

    芙蓉城内依然热闹非凡,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听着那些商贩的叫卖声,忽然,乔忆亭的目光被一顶幂篱吸引过去。

    他想着,现在曾有然已经和唐茉汇合,自己就该介绍两人认识了,毕竟两人是佳偶天成。不如让小师弟买点小礼物送给唐茉,主动破冰。

    而曾有然时刻关注着他的动向,见他驻足望向远处,视线随之而动,刚好捕捉到他目光所及之处。

    那是一个卖幂篱的摊子,各式各样的幂篱让人眼花缭乱,在其中有一顶相当清雅的幂篱。

    抬头瞧了瞧那高悬在天上的太阳,曾有然接着拾起头的手,穿过密集的人群,朝那摊子奔过去,“这个好看,师兄。”

    “这是姑娘家带的,”乔忆亭挣开被紧握着的手,拿起刚刚钟意的那顶,端详着,“这一顶确实好看。”

    摊主还是第一次见到两个大男人一起挑,还挑的这样仔细,心想这是来了生意,“两位公子,这个样式买给自家娘子,保准她开心。”

    曾有然的视线一直盯着他的小师兄,心中甚至已经想到了他带着幂篱的样子,又听摊主这话,眼睛都亮了,“真的?”

    “那是自然!”

    听到肯定后,曾有然立马掏钱给她,“不用找了。”

    说完,便接过乔忆亭手中的幂篱,一下子给他扣了上去,然后不由分说地拉着他走出了人群。

    乔忆亭被他那一连串流畅的动作给唬住了,纬纱随着步子带动的微风而晃动,路变得没有那么清晰,人影也变得模糊,他只觉得身处在这幂篱中让人多生遐想。

    外头的人,想要看被幂篱遮住的面容;里头的人,也想要看清那牵着自己手的人。

    手上一用力,他拽住了那步履轻快的人,另一只手将那幂篱取了下来,“做什么呀,净胡闹。”

    曾有然仍想要夺过来给他扣上,笑意盈盈,“好看的 ,师兄带着好看。”

    一个男人夸另一个男人好看,乔忆亭嘴角一扯,心中有些别扭,但手上动作没停,将那幂篱整理好塞给笑着的人,“待会儿你把这个送给唐姑娘。”

    然后,他继续朝着前走去,徒留曾有然愣在原地,攥着幂篱,望着他的背影。

    他还以为是乔忆亭喜欢,这才买了下来,没想到,竟然要自己送给唐姑娘。

    他忽然又想到了幻境中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却是该给唐姑娘道个歉的,不过他还是希望她能远离他的师兄。

    就这样抱着幂篱,眼中有一丝落寞闪过,再一眨眼,便恢复如常,只见他大手一挥,那幂篱便凭空消失了。

    乔忆亭正巧走到卖糖人的地方,看着摊主一双巧手翻转,很快就出来一只惟妙惟肖的兔子,再接着翻转又出来一只小老虎。

    本能的去招呼身边的人,却发现他不在身边,他朝四周望了望,眉头一皱,“师弟!”

    听到他的声音,曾有然从那幂篱摊子上随便拿了一个,就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赶过去。

    “怎么了师兄?”

    看到重新出现在视野中的人,他的视线又滑到糖人师傅不断翻转的手上,“糖人,吃不吃?”

    “吃,师兄想吃哪一个?”他一边说,一边就要掏银子,可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他的心凉了下来。

    “多买两个,你拿回去给唐姑娘。”

    “师兄你不要吗?”

    看他忽然一滞的动作,乔忆亭侧脸对他轻轻一笑,“我不爱甜食,不过唐姑娘应该会喜欢的。”

    “我管她喜欢什么。”说着,他便拿了两个糖人,丢给乔忆亭一个,自己拿着一个送往嘴边。

    乔忆亭拿着那小兔子样式的糖人,看着走在前面气冲冲的少年,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拿回去给唐茉吧。

    而独自走在前面的曾有然,却在盘算着乔忆亭口中的魔修是何许人物,边想着边嚼着,“咔嚓卡嚓”的声音格外清脆,糖人经不住他那样吃,两三下便在其口中碎尸万段。

    仿佛他吃的不是糖人,而是仇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