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陌生 我可是很听师兄的话
洞中漆黑一片, 但因着他额前微弱的光芒,让他看清五指,他向着身边摸索着云破, 剑身上映照出自己蓬头垢面的模样以及那莫名其妙的印记。
眉头微蹙,他定定地望着那印记, 随即将云破收入剑鞘。他继续默念着《清静经》,让自己的身心逐渐放松下来,慢慢回想着心魔的模样,以及心魔拔剑的招数。
只见, 他手上掐诀,剑指在虚空处一划,在识海中心魔拿着的那一柄光剑, 便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瞬间舒展眉头, 嘴角绽开笑容, 抬手握住那柄光剑, 向着洞口挥过去。
剑气撞击着洞门,发出“轰隆”一声, 尘土飞扬, 他挥手将扑过来的土屑石块挡住, 慢慢站起身来朝着洞口处走去。
而随着他靠着洞口越近,外面的光景便展现在他的面前。
初入风泉谷时,他记得知意堂的窗户上还挂着霜雪,在那寒冬腊月中,刺骨的风刮着那树摇摇晃晃,呜呜作响,就连风泉谷中也处处都透露着荒芜感, 但可能是因着节日的热闹氛围,驱散了不少严冬的寂静。
他负手而立,站定在洞口处,躲避着有些灼眼的阳光。
环顾四周,洞穴周围的柳树抽了新芽,芽尖儿在初升的太阳照射下散发着丝丝银光,就连空气中也夹杂着潮湿的泥土和青草混合的特殊味道。
蓦地,他在离着洞口不远的地方看到一名弟子,隐在那草色之中,身着墨绿色长衫,扎着高高地马尾,甚是精神,他低头瞧了眼自己的褴褛衣衫,不由得笑出了声。
他一边低低地笑,一边要朝着洞内挪过去,因为觉得此刻的自己有些丢人,想等着那弟子走后,自己再出去。
可,退了一步后,他却看见那怔愣在一旁的弟子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手上捧着的,正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清静经》。
正当他还在犹豫着是否要跟人道个谢时,那人从疾走变为小跑,不顾他的蓬头垢面,一下子扑倒他的身上,将他抱个满怀。
“师兄,你终于出关了!”言语中掩饰不住地激动,可他还是听出了其中夹杂着的委屈,“我好想你!”
就这样任凭他抱了良久,久到乔忆亭都感觉自己的肩头有些湿润感了,才从那怀抱挣脱出来,歪头看着擦拭眼泪的人。
眼前的少年身形颀长,一身墨绿色的衣袍显得他格外干净利落,如扇般的长睫下是一双深邃的眼睛,因着刚刚哭过,眼眶微红,让眼角的那颗小痣更增添了几分魅惑感,泼墨般的长发被他那双巧手扎成高高地马尾,随风飘动。
发觉到他的视线,曾有然胡乱的将眼泪擦掉,对上他疑惑的目光,“怎么了,师兄?”
此话一出,他才感觉出自己刚刚的视线确实有些冒犯,他只是觉得眼前的少年,与记忆中的师弟有些对不上号,“没什么,就是感觉……”
他一边说,一边拽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人上下左右的打量着,心中奇怪道:好家伙,吃什么吃的,蹭的一下窜了这么高!
随着他的动作,曾有然惊恐道:“师兄你不记得我了?”
他惶恐的表情显露出,倒让乔忆亭觉得自己表现的太过了,立即松开手中握着的衣袖,“不是,我是说你原先那么小,一下子就变得这么高,有些不习惯。”
在他狐疑的目光中,乔忆亭岔开话题,夺走他手中的书,嘴角蔓延起一抹浅笑,“多亏师弟你,要不然我恐怕又要……”
一根手指竖在他的唇边,“嘘……不要说这种话,师兄才不会呢。”
明明照进来洞中的阳光并没多,但他却在眼前这少年的脸上看到了阳光,他的笑比阳光还灼眼。
“走吧师兄,去跟师兄师姐说说这个好消息。”
他由着意气风发的少年牵着自己的手,走出洞穴,途径洞口时,却看见一旁的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正”字,他轻轻拽停走在前面的人,眼神一怔,缓缓开口,“我……这是闭关了多久?”
“四年又两个月,”曾有然朝他晃了晃手中的书,“我每天清晨都会来这里为师兄念上一遍。”
或许是觉得自己说得话有些单薄,慌忙为自己找一个正当理由,“师姐说,这第二重是最难突破的,就连她也没有勇气,我怕你出什么意外,就……”
听到答案后他晃了神,之后面前的少年说得什么话都没有听进去,只自顾自地喃喃道,“四年……”
难怪他一下子窜得这样高,那算来他应当马上就要十八岁了吧,自己竟然错过了他成长路上这么长得时间。
思及此处,他眼神一凛:那,岂不是还有一年的时间,他那魔尊母亲就要打上来了!
“师兄?”
眼前晃动的手,打断他的思绪,连忙回应,“啊,这四年真是辛苦师弟了。”
“能帮到师兄我也很开心。”曾有然一边说着,一边扭头送上一个再明媚不过的笑容。
“师兄师姐还好吗?”
“好得很呢!”
“那师尊回来了吗?”
“师尊还没有回来。”
……
走了一路,他看着刚刚还叽叽喳喳的人变得越来越沉默后,十分不解,觉得有些蹊跷,“怎么了,我出关你不开心?”
刚刚还说想我呢,怎么突然就变得有些沉默了?
被他盯着的少年停住脚步,扭扭捏捏道:“师兄你怎么只顾着问大家的情况,也不问问我的情况……”
原来如此!
乔忆亭被逗得哈哈大笑,一下子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找回一点熟悉的感觉,便顺着他的话问道,“师弟的剑术可有长进?”
曾有然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当然有,我可很听师兄的话,无论是剑术还是别的什么,都没有落下过,师兄可以尽管考我。”
“好,那我改天可要好好地试试你这四年来的成果!”
说完,他便悄悄抬眸撇了一眼身边的少年,看着他就因为自己问的这一句话,瞬间变得喜上眉梢,那上扬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住。
似乎是很久都没有见过这般明媚的笑容一般,他也被感染了,连带着他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来。
因听见风泉谷的动静,薛云和苏青羽早已在百草轩门口等候,见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过来,她赶忙跑过去,也想要给刚出关的人来一个拥抱。
“六师弟,你终于出关了!”
可瞅见那人的模样后,她的笑容便僵在脸上,连眉头都不受控制地拧在一团,走近后略显嫌弃的拎起他乱糟糟的头发,“咦你这一身”
随手夺回自己的发丝,乔忆亭温声道:“知道了师姐,别再奚落我了,我这就去沐浴。”
身后的人,盯着那发丝在两只手中来回打转,眸子几不可闻的暗了暗,眉心也微微颤抖一下,随着乔忆亭的转身,他连忙垂下双眼,将其中的情绪隐藏起来。
“师兄,我陪你一起去吧。”
听到这话后,乔忆亭考虑了一瞬,正要点头答应,一旁的苏青羽拽过那人“哎呀,让他自己去吧,又不是不认路。”
他忙点点头,“师弟先和四师兄五师姐进屋去吧。”
……
他用脚轻轻试探着,直到脚尖触到底部,他也就整个人都被温热的水包裹住了,四年来都没有活动筋骨,这样一泡倒让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酥了。
“好家伙,差点给自己坐化了直接。”
雾蒙蒙的热气将他的脸蒸腾的泛红,他撩着水打湿头发,心中却在盘算着接下来的路该怎么样走。
如今,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粗略算来也就是一年。
一年,能做什么呢?还能再继续突破吗,还是用这一年的时间再好好巩固一下和曾有然的感情呢?
将头发梳顺,露出他光洁的额头,他眼睛低垂着,望着水中的倒影,喃喃道:“忽然长这么高,还真是不太习惯呢。”
他自知错过了太多的时光,也不知道之前的时光还能不能作数,如今的曾有然,还会需要自己吗,而自己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发丝上的水珠滴落,将水中的他打碎,也打碎了他的思绪。
水面泛起的涟漪倒映在他的眸中,而他的唇似乎也被涟漪感染,轻轻勾起,想到自己四年不吃不喝居然还能活。
“这要是放到21世纪,估计能上走近科学。”
早春时节,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周遭的空气都是凉的,唯有这温泉之中,偶有寒风,却让乔忆亭撞了个正着,将他滑稽的想法驱赶出去。
他突然想起来识海中心魔说的话,曾有然已经死了,而现在自己才是主角,并且永远也回不去了。
他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落寞起来,“回不去就回不去吧,只要能保全自己。”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说来,曾有然的生日应该也快要到了,在与其相处的时间当中,他好像没有给他过过生日,要么是在闭关,要么就是在书阁修炼,根本赶不上时候,每一次都错过。
仔细想了想,没有章程,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自己推敲,准备问一问当事人,比较保险。
就在他要走出温泉时,突然愣住了,心想:完了!
那破烂一样的衣裳早就不能穿了,就算穿上自己浑身都湿漉漉的,也起不了多少遮挡作用,而现在自己又没拿换洗的衣物,这可如何是好!
只见他一边懊悔,一边吐槽,“这门派怎么就没有过传音入耳的术法呢!”
正在此时,他忽地听见了脚步声向这边靠近,虽说这温泉瀑布嫌少有外门弟子来,但也不排除,就怕是个女弟子,那还了得。
他便慢慢地潜到水中,只露出一双清冽的眸子在水面上,盯着那影影绰绰朝这边走过来的人。
瞧见那在雾气中朦朦胧胧的高大身影,他心中了然,便露出水面,冲其喊道:“这位师弟请留步!烦请到知意堂找曾有然师弟,帮我取一套衣服吧!”
那身影果然停顿了一下,但接着又动起来,声音中都带着些许雀跃,“师兄,是我。”
听到来的正是自己要找的人,乔忆亭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太好了师弟,能不能帮我……”
“我就知道师兄走得急,没有拿换洗衣物,”那声音不似在洞穴时的低沉,反而是浑厚中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明快,“我给师兄带来了。”
将衣物放到干燥的地方,曾有然便一步一步靠近温泉,最终停在岸边,似是觉得巨高临下有些不妥,便又缓缓低下身来蹲下,他一只手撑着腮,微微地笑着,将水中人的模样印在眼眸中。
湿漉漉的头发挂在身后,飘摇在水中乌黑一片,清亮的眸中也蕴着水汽,脸上带着被热气蒸腾的红,晶莹的水珠从额前沿着他隽秀的轮廓缓慢流下,滑过他因着长期不见阳光而毫无血色的皮肤,然后落入水里,朦胧中想要将他优越的身形显露出来。
乔忆亭就那样被盯着,让他原本微红的脸有些发烫,他迅速地低下头,将心事埋在心底,可有一个念头却在他的心头肆意生长:我可以带他一起下山吗?
他察觉出那可怕的念头,感觉喘息都在颤抖,他瞪着水中的自己,强压下这可怕的念头,心说:“不可以,绝对不行。”
“师兄,你怎么了?”
他蓦地停住动作,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掉落在水中,晃开他的心事,将其掩盖在层层雾气之中。
他朝着岸边的人笑了笑,“没什么,辛苦你了,师弟。”
……
与此同时,藏书阁中那苍老的声音躁动不已,“你待会儿,是不是该去恭喜他出关了?”
声音中夹杂着近乎疯狂的喜悦,“我看到了!那是入口!他的身体将要是我的了!”
“省省吧你。”回应他的人声音慵懒却又带着阴沉,“你上次已经打草惊蛇,我劝你这次还是稳当一些。”
“况且,他有了* 心魔你没看见吗,要是此时你贸然夺舍,他的心魔控制你也未可知,你不怕吗?”
“我们要做的,是放长线钓大鱼。”
第23章 破解 回去的路上,处处都……
回去的路上, 处处都透漏着春天的生机勃勃,就如同他身边的这个少年,浑身散发着朝气的样子, 另乔忆亭心驰神往,毕竟自己也曾是那鲜衣怒马少年郎。
他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 随即否定了自己刚刚在温泉池中那荒谬至极的想法。最多再有两年,曾有然就要回去继承其母亲的魔尊之位,怎么可能跟自己下山呢?
接着便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自嘲道:“想太多了。”
况且自己不过是他漫漫仙途之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后面他还会有更多的机遇,跟随自己这个炮灰的话,岂不是毁人家前途!
正在盘算着的乔忆亭已然忘记自己要去百草轩, 迈着步子就往知意堂方向走去,嘴中还振振有辞的念叨着什么。
曾有然自然是跟在他的身后, 小心翼翼地, 不曾说一句话。
直到看见了知意堂, 他这才拍了拍脑袋,“哎呀, 应当先去百草轩的!”
回头正对上了曾有然那略带笑意的眼神, “师兄, 不如先在知意堂小憩一会儿?”
“那怎么行呢?师兄师姐还在等我,我也有事情请教他们。”
四年时间对于乔忆亭来说,仅仅是眨眼的一瞬间,可对于曾有然来说可是日日夜夜的思念。
他的眼神盯着他的脊背,想着的却是他水中的模样,心也不自觉地跟着猛跳起来,见身前人毫无知觉, 他的视线也越发肆无忌惮,将那人包裹在衣衫底下的轮廓,描绘了一遍又一遍。
乔忆亭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灼灼目光,却不敢回头,因为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的师弟为何要这样盯着自己,所以只能装作没事人一样,不疾不徐地走着。
经此一闹,已到晌午。
远远地就看见苏青羽在百草轩门口处东张西望,似是早已按耐不住。
见到两人悠哉悠哉地走过来,小跑着过来拽他,“六师弟,你怎么跟个姑娘家似的,洗个澡也慢吞吞。”
乔忆亭到没觉出什么,笑意盈盈地被她拉着往前走,“师姐,慢着些,当心摔。”
跟在他身后的人,听见他带着笑意的话语,眸子暗了暗,想要上前去夺过那只手,又觉得有些不合时宜,便只能默默地跟在后面,闷闷不乐。
薛云听见声音,忙从晾晒的草药中抬头,与倚在门框上的音容会心一笑。
石凯慢吞吞地从屋内走出来,折扇轻轻一展,眉眼中露出的都是温柔,冲着苏青羽调笑道:“小师妹,稳重些吧!”
苏青羽看着三人不急不忙的样子,蓦地松开了手,“怎么你们都不着急呢!”
因为拉得过于紧,她突然松手,倒让乔忆亭好闪,一下子向后趔趄了几步,虽然不至于倒下,但一双手稳稳地扶在他的腰上,“师兄,小心些。”
他感觉那声音好像就是在耳边一样,甚至都能感觉到说话时呼出的气,而他自己则是整个上半身都倚在人家怀里。
他迅速起身,脱离了身后的怀抱,站定后,朝着身后的少年郎笑了笑,“多谢师弟。”
曾有然只是低着头,垂着眼,视线落在刚刚扶腰的那双手上,闷声说道,“师兄不必客气。”
屋内,几人围着乔忆亭叽里呱啦的问个不停,尤其是苏青羽,搞得音容和石凯想要探讨一些得道之心得都无处下嘴。
而曾有然更是不必说,他整个人都在外围,只能坐在一旁远远地望着中间的人。
“师姐,几年不见,你这嘴皮子越练越溜啊!”
此话一出,苏青羽立马止住声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抬起手就在他的头上敲了一下,“没大没小!”
接着眼珠子一转,送了个白眼给他后,便起身做到了另一边去了。
曾有然见状,便挪了过去,坐在了乔忆亭的身边,细听着他讲述闭关的事情。
“师弟可有什么不适?”音容向他投来目光,其中包含着的有惊喜羡慕,还有一丝担忧。
而乔忆亭对上那目光,勾唇一笑,“正好有事和师姐说呢,我此次闭关,有了心魔,师姐可有破解之处?”
他的手腕被一旁的人毫无征兆地捉去,就像是起初穿越而来的那次一样。
薛云执着他的手腕,神情凝重,不住地摇头叹气,都快要将乔忆亭给急出来职业病了,他才放开手。
乔忆亭活动了下手腕,小心翼翼地打探,“师兄,把出什么来了?”
“没什么事儿,脉象很平稳。”
“师兄也真是的,就会故弄玄虚,”苏青羽在一旁打抱不平,“还是听听师姐怎么说吧。”
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音容,只见她微微一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表情依旧那般平淡,“我也解答不了,毕竟我没有心魔,不知如何战胜他。”
她的话音刚落,乔忆亭眉心的那个印记便亮了起来,惹得几人纷纷瞧过去,“这是何物?”
对于这个问题,乔忆亭自然是无法解答的,便十分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出关后就有了,时亮时不亮的,不知是不是什么东西。”
苏青羽刚要上手去摸,却被石凯伸来的折扇挡住,“师妹,矜持些,哪有这么撩拨师弟的。”
这话顿时让她羞红了脸,躲到一旁和音容坐在一起了,乔忆亭拨开那柄折扇,看向折扇后的人,“师兄别打趣师姐了,一个印记而已,想摸就摸。”
一旁老老实实坐着的人,却将后面那句话听了进去,抬眸瞥了一眼正在和石凯说着话的人,他低头小声呢喃道:“想摸就摸……”
“我来迟了,各位!”
人未到,声已至,一身雍容华贵的方平,抬脚迈入屋内,他的怀中抱着那只猫,身后还跟着一位童子,应当是几年前为乔忆亭通报之人。
方平嘴角噙笑,还没等屋内人反应过来,他便直直地奔向乔忆亭,更准确的应该说是奔向曾有然,最后站定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起来。”
就这两个字,惹得乔忆亭也看向方平,“大师兄坐我这儿吧。”
“我就要坐这儿。”他眼皮都不抬一下,只盯着曾有然重复,“起来。”
曾有然悄悄握紧拳头,却还是对他扬了个笑脸,起身道:“大师兄请坐。”
自从曾有然离开座位,但乔忆亭的视线却没有离开他,紧紧跟着他的步伐,看着他挪到自己身后站着。
看出他的闷闷不乐,他当即要起身,却被曾有然一只手按住,朝着他笑着摇了摇头。
“六师弟,看来你教导的还是不行啊,都不懂尊卑有别吗,连座位也不会让一下。”
乔忆亭默默地白了他一眼,心道:“这么多座位非得坐这一个,你的屁股也认主么?”
见他不说话,方平朝他瞥了一眼,冷哼道:“怎么,六师弟闭关出来成了哑巴吗?”
“真是笑话。”
乔忆亭并不想搭理他,心想:“自己聋了就以为别人哑巴了,你也挺可笑的。”
“大师兄,六师弟刚刚说过话的。”石凯讪讪一笑,向他解释。
只见方平朝他送过去一眼,石凯便闭上了嘴。原本氛围相当轻松的屋内,一时之间竟变得冷冰冰的,无人开口说话,只有方平怀中的猫打呼噜的声音。
“都不说话?”方平环顾了一圈,嘴角露出讥笑,“那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小师弟,随我去拿你六师兄的出关礼物。”
说完,他便起身先走了。
拉住要跟着走的人,乔忆亭站起身来挡在他面前,冲着门口的身影喊道:“多谢师兄,东西我自己改日去拿,小师弟还有事,就先不过去了!”
看着为自己出头的人,一下子将曾有然坠入冰窖的心暖地回了温,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童年时期的虐待好像在他心中成为了永远挥之不去的阴霾。
还好,还好遇见了眼前的人,还好有六师兄,为他阴霾密布的天空,带来一抹光亮。
从百草轩出来,乔忆亭自然而然地就要回知意堂,却被曾有然拉住衣袖,就像和以前的那个小师弟一样。
“师兄,那心魔长什么样子?”
眼前的少年笑容和煦,乔忆亭不自觉地就回答了他的话,“我的心魔当然是长得和我一样啊。”
“那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说得东西太多了,记不太清了,还和他打了一架。”
关于识海中与心魔的对话,他还是心存余悸,便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打赢了吗?”
“废话,”被他的小问题逗得哭笑不得,乔忆亭咧嘴笑着说:“打不赢的话,你可就见不到我了。”
见他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尖,乔忆亭趁机反问,“倒是你,剑术暂且不提,这修为可有长进?”
曾有然点了点头,兴高采烈地说:“你不在的时候,我就跟着三师姐和二师兄练习,马上就能进入筑基期。”
“做得不错。”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想要摸一摸头的头,可突然想起他已经不是之前的少年了,长得比自己还搞,那手臂便僵在半空中。
谁知曾有然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臂,委身下去,便将他的手放在自己头上,脸上洋溢着笑容,“多谢师兄夸奖。”
这突然的动作让他一愣,脸上有些发烫,随即便从曾有然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心想;不愧是男主,这撩拨人的方式还挺别致。
“对了师兄,”看着他微微发红的耳尖儿,曾有然这才想起来,“食斋大师傅说,找到了你说的那个番茄,红色的茄子,你要去看看吗?”
这一点,让乔忆亭诧异不少,毕竟番茄是外来产物,名字中都带着“番”字,出不了山门怎么可能会突然就有了呢?
他合理怀疑那大师傅是忽悠人的,可谁知进入后厨便看到了他口中所说的番茄。
令乔忆亭不知道的还有更多事情,那些不以他意志为转移的,也一一再为他改变,包括剧情,包括最终boss,甚至包括曾有然。
第24章 生辰 随你摸
弯月如钩, 放出皎洁的光芒,透过窗户为知意堂增添了些许朦胧色彩,微风轻轻拂过, 竹影随风摇曳。
那些旖旎的心事渐渐在这个夜晚生根,白天未曾问出口的话语, 也即将破土而出。
听着窗外的风声,乔忆亭一个翻身,视线就落在塌上另一侧修长的人影上,他微微皱眉, 有些纳闷儿,都过去了这么久,方平竟然还没有为曾有然安排住处。
倒也不是想赶他走, 只是这榻上着实有些窄,有些盛不开两个成年人, 尤其是曾有然还长得如此高大。
“睡着了吗, 师弟?”
“还没有, ”只见那身影翻动了一下,两人便面对面了, “怎么了师兄?”
一边说着, 一边朝着他挪过来, 这倒是让他有些压迫感,感受着两人渐短的距离,乔忆亭稍微向后撤了一下,直到后背抵着冰凉的墙面,他不得不停下,“你,你的生辰是不是快要到了?”
那一侧的身影呼吸一滞, 缓缓问出,“师兄竟知道我的生辰?”
仔细想想自己好像只是记得,从来没有提过,要如何才能不动声色的说明自己很在意呢?
“我一直都记得,只是没有机会陪你。”
他的声音明亮而清冽,额上的印记也不知为何,跟随着他话语的起伏,一闪一闪的,在这个宁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眨眼。
话音刚落,曾有然的手指已经在那个印记上了,指尖微凉,好似带动了窗外的微风。
像是被点住穴位一般,乔忆亭怔愣了一瞬,便抬手握住了那手指,“做什么?”
“师兄不是说想摸就摸吗?”曾有然声音忽然变得沙哑,“我想试试,师兄不会介意的吧。”
“不介意,随你摸。”
这话一下子拨动了曾有然心上的弦,手指也跟着动起来,从额间的印记一点点往下挪,先是到了山根处,又悄悄滑过鼻梁,蓦地乔忆亭的手指再次握了上来,让心思不正的人一下子有些慌张。
谁知,乔忆亭竟然握着他的手指,往上走去,然后定在那印记处,“摸偏了吧师弟?”
“嗯、嗯,太黑了有点看不清。”曾有然随口胡诌着理由,可那印记明明还在亮着,他的指尖因为自己的谎话感觉到了心跳,扑通扑通的,跳得好快。
“师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他陡然出声,让曾有然迅速撤回自己的手指,小心的捏住指尖,心跳也在加快,心思根本不在那话上,只能吞吞吐吐,“什么,什么问题。”
“生辰。”乔忆亭又重复了一遍,似乎察觉到他的反常,“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我刚刚在想自己的生辰,”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从语气中听出些许落寞,“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生辰日是什么时间,没有人说过,我也没过过。”
一时之间,将乔忆亭置于非常尴尬的境地,有些后悔提起这一茬,毕竟他也只是依稀记得原书中,在他生日的时候,把后宫都玩出了花,说是佳丽们在乍暖还寒的时候,穿着薄纱站在宫殿外,以至于娇嫩白皙的皮肤都微微发红。
所以他才说,生日就在春天,可具体是哪一天,他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正当他还在思忖着怎么将这伤心事蒙混过关,却听见隐在黑暗中的人影再次开口,“不若师兄说个日子,就将我的生辰定在那天,以后每年师兄都陪我,好不好?”
可乔忆亭却犯了难,“这样好吗?”
“好,怎么不好,都听师兄的。”
“那就定在三月初三,怎么样?”
“好。”曾有然说话的语气都带着雀跃,“师兄要做什么?”
“秘密,”乔忆亭有心想要为他准备惊喜,可是考虑了一圈,却实在想不到这山上还能有什么新花样,索性又开口问道:“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曾有然沉默了片刻,然后像是梦呓般低喃道:“想要就可以得到吗?”
这个问题乔忆亭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不敢说你想要的东西我都能给你,但是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可以给你。”
那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在乔忆亭不曾注意的时候,眸子忽然暗了一暗,“我觉得师兄可以给我。”
“是什么?说来听听?”
乔忆亭看着那人的身影,等着他开口,良久,那人好像下定了莫大的决心,才缓缓开口,“我想要师兄一直陪着我。”
至少不要再黑夜中再丢下他一个人。
“单单就是这个吗?”
曾有然上前挪了挪,“对,所以师兄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乔忆亭翻了个身,背对着曾有然,他自知做不到,可是也想为他编织一个善意的谎言,“当然。”
还没等话语实打实地落入耳中,乔忆亭又说:“但我更希望你能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一直陪着谁的。”
以后,你身边的美女云集,后宫佳丽三千,到时候怎么可能会想起我……但随即他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心道:我算个屁呀我,想起我做甚。
可身后的人却依旧不依不饶,急切地想要一个答案,“可是,我只想要师兄能够一直都陪着我。”
良久,他才得到回应。
“好啊,只要你永远都如此乖巧,永远都听我的话,我就会一直陪着你。”
三月初三,绵绵细雨如银丝,从知意堂的窗柩上缓缓划过。
听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打破了乔忆亭的计划,他原本想试一试曾有然剑术如何的,他站在门口望着润物细无声的春雨,索性就去了屋外的小厨房。
小厨房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各种工具也摆放的整整齐齐。
原本正在练字的曾有然,余光却一直在乔忆亭身上,见他冒着雨出去,便跟了上去,“师兄要去哪里?”
乔忆亭闻声抬头,对他笑了笑,“不是说话的吗,今天是你的生辰,所以我要给你做一碗长寿面。”
正巧小厨房中有前些日子从食斋中拿回来的番茄,再配上鸡蛋,正好来一碗打卤面。
“我来给师兄打下手。”
已经沾手的人连忙拒绝,佯装生气,势必要一雪前耻,“今天我下厨,别跟我抢,你是寿星,你去歇着去。”
被拒绝的人也不恼,却也没有听话的走开,而是倚在墙边,盯着那人的动作。
他看着,那番茄和鸡蛋在乔忆亭的指挥下都下了锅,随着他手边的动作,不一会儿便成了型,看着就很有食欲。
对于乔忆亭来说,番茄并不算是稀奇的东西,但是在书中的世界西红柿已经算是相当稀奇的物种了,所以他又为曾有然来了一个红梅落雪。
不一会儿,这不是很正经的长寿面和红梅落雪便整整齐齐的放到了桌子上。
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满脸笑意向曾有然招手,“师弟快来尝一尝我的手艺!”
“生辰快乐,师弟。”
他知道,古代的男子都是20岁才行弱冠之礼,才是一个标准的成年人,但在他的眼中,“十八周岁,在我们那里你已经成年了。”
“你就是一个大人了。”
听到这句话,曾有然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将谢意说出口,“谢谢师兄。”
“在我们那边还有一个习俗,就是要吃蛋糕,要吹蜡烛,要许愿的。”
“但是在这里没有蛋糕,也没有蜡烛,不过许愿还是可以完成的。”
说完,他起身从书房寻来一根蜡烛,是他前些日子专门做的。
他原本想做一个“十八”的字样,但却怎么都连不起来,只能将那花烛做得漂亮些,还问苏青羽要了些香薰,制成了香薰蜡烛,在上面刻了“十八”的字样和一些花纹。
只见他响指一打,那蜡烛便燃烧了起来,“师弟快闭眼许愿,别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烛光映照在乔忆亭脸上,显得格外明媚,对于曾有然来说,他的六师兄确实就像光一样照进了他贫瘠的生活。
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过生辰的,而这一次也是自己过的第一个生辰日,他乖乖地听着乔忆亭的话闭上眼睛许愿。
待他按照乔忆亭的想法完成了许愿,并吹灭了那将要熄灭的蜡烛,“好啦师弟,希望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而曾有然又问出那晚的问题来,“那师兄会一直陪着我吗?”
不是隐在黑暗中,而是这样光明正大的问,不仅乔忆亭喉头一滞,还是将那句“当然”说了出来,但随后又补充道,“你以后也会有自己的路要走的,况且……”
“况且什么?”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心头的话说出来,“况且,你以后要是有了娘子,我还要一直陪着你吗?”
听到这话后,曾有然便低下头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儿,便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向外走去。
看见如此反应的曾有然,乔忆亭还以为自己的那句反问有了效果,便又开口,“师弟可有心仪的姑娘?”
他记得他心中有一个白月光,在他小时候忍饥挨饿时曾经施舍给他东西吃,在他得到力量之后,他立马就去找了那个姑娘。
可谁知坐在对面的人,脸色一沉,淡淡道:“没有,等我和师兄一样强大再说吧。”
乔忆亭丝毫没有感觉出这话的语气有什么问题,还以为是这小师弟在追随自己的脚步,“其实,师弟你变强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嗯?师兄这话怎么说?”
仿佛觉出自己刚刚的话有些不妥,乔忆亭便随手拿了一个西红柿,放进水中洗了洗,送往唇边,跟他卖了个关子,“嘶,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师弟你就知道了。”
被乔忆亭那高深莫测的模样一逗,他终于露出了笑意,“别拿我打趣了。”
可接下来,乔忆亭就变得一本正经起来,神神秘秘地问:“你可知大师兄如今是什么境界?”
思索了好一阵子,曾有然才开口,“不知道,不过我从没见过大师兄与其他师兄师姐对打过。”
而后,又补充道:“好像除了听曲儿,就是逗猫,修为没什么长进。”
听到这些,他点了点头,放心下来,小声喃喃道:“他以前也这样的吗?”
“不是的,师尊下山之前,大师兄很勤奋,虽然也经常欺负……额鞭策我,但是他也常常和三师姐对练。”
关于方平,乔忆亭心中仍有很大的忌讳,怕他隐藏实力,怕他突然来袭。
虽然自己的修为已经完全敌得过那青松青柏,但要是再加一个音容或者再出来一个方平,也很有可能败下阵来。
所以,他决定,就这几天一定要找机会试一试方平到底有没有很本事。他不信堂堂门派首席弟子竟然是草包一个。
第25章 竹剑 剑在身边,就好像师兄在身边一样……
说好要试试曾有然的剑法, 却一直都被耽搁住了,毕竟他也刚刚破境,需要调息的东西太多了, 一来二去的,竟将那事情给忘了。
他又收拾好东西, 准备约上石凯和音容,去道场上好好打一次,看看自己究竟几斤几两,也顺便试试另外两人的实力。
他这样想着, 嘴角都不自觉地扬起来,脚步也轻快不少,可还没等他迈出知意堂的门口, 就被叫住了。
“师兄,要去哪里?”
他停住脚步, 转身看见笑容灿烂的少年, 心中的愉悦感又增添了几分, “要去道场,师弟可要一起?”
趁着曾有然回屋中拿剑的功夫, 他依在门前, 看着眼前的景象。
绿竹猗猗, 随风摇曳,丝丝日光透过那茂密的竹叶散落下来,影子落在地上,别有一番风味。
他想起当年为了与曾有然拉近距离,用竹子为他做了一把剑,那小子好像还因为那不是一把真正的剑,跟自己闹过别扭呢。
“也不知道那把竹剑还在不在, ”他微微眯了眯眼,表情惬意地喃喃,“待会儿一定要问问他。”
“我们走吧。”
令他诧异的是,那从屋子中出来的少年,手中提着的正是乔忆亭口中的那把竹剑,看起来相当滑稽。
从曾有然手中夺过那把竹剑,他拧眉“啧”了一声:“你怎么还用着这把竹剑?”
“这是师兄给我的,”曾有然从他的手中慢慢将那竹剑扯了回来,拿在手中细细磨挲,温柔地说:“拿上他,我觉得安心。”
“有这剑在,就好像师兄在一样。”
这话到了乔忆亭耳中,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得劲,他没有往别处想,只是觉得此时的曾有然拿着一把竹剑去道场,会被人耻笑。
稍稍思索了一会儿,他还是夺过那竹剑,放回书房中,拉起他的手,扭头笑道:“有我在,就不用竹剑陪你了。”
他暗下决心,要么今天,要么明天,他一定要曾有然有一把真的剑,就算不是本命剑,也起码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剑。
石凯和音容都在道场之上,不知道两人对打了几个回合了。也不知为何,今日的道场上除了他们俩,竟然没有其余的弟子,不等乔忆亭纳闷,石凯便发现了两人的到来。
“师妹,我不打了,换六师弟跟你打吧!”
说着石凯便飞下道场,将那剑抛给了乔忆亭。
乔忆亭笑着将剑握入手中,却又转身递给了身边的人,自己携着云破上去了。
这是他出关后第一次与音容交手,而且也是第一次看见了她的本命剑,剑身仿若玉一般水润晶莹,但两柄本命剑的交锋让道场周围瞬间被剑气包围。
音容的出招风格,也从之前的循规蹈矩,变得越来越像石凯,变幻莫测。
但此时乔忆亭已经比她的修为高了两个小境界,无论招数怎么变换,他都能及时应对。
毫无疑问,这一次的比试是乔忆亭赢了。
“师弟,果然非同一般。”
“师姐过奖。”
他深知,自己能够胜出,全是因为自己的修为而不是对于招数的熟悉,所以他觉得自己胜之不武。他本来还想要和石凯对打一番,但石凯义正严辞的拒绝了他。
“算了算了,我连师妹都打不过,怎么和师弟你打呀。”
“二师兄,”一旁的曾有然倒是不客气,理直气壮道:“那可否与我一试?”
石凯闻言愣了愣,随即嘴角又浮现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师弟请!”
曾有然拿着刚刚从乔忆亭手中接过来的剑,而石凯便转身抽出青鹭。
两人在道场打的激烈,乔忆亭便与音容在场下复盘刚刚的比试。
说话间,乔忆亭的视线总是被那柄剑吸引过去,似是察觉出他的视线,音容轻轻一抖,那剑瞬间化成一根玉簪,她抬手簪入发间。
“我的本命剑,玉簪。”
瞧着这玄幻的动作,加上那句短暂的介绍,倒是让乔忆亭觉得,她的实力远不止于此,恐怕自己想要下山的话,还是要再提升一下境界。
他不自觉地滚动几下喉结,接上那话,“好巧妙地剑,和师姐的剑术甚是相配。”
他一边说,一边侧头注视着她,却发现她的视线在场上。
“跟二师兄学得,二师兄其实很厉害,跟他对打能发现自己很多问题。”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孔夫子诚不欺我。
在剑术这方面,音容算是他心中的翘楚,石凯因着之前误会他是草包,但相处下来却觉得他也是有真本事的,不过他必然是矮音容一头的。听音容的话,石凯对于她来说是对照组。
除此,这山上修为和剑术最厉害的应当是那青松青柏了。
他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那看来,我也要多多跟二师兄探讨。”
音容这才收回目光,冲他微微点头,“你的修为虽是我们之中最高的一个,但是剑法也不能懈怠。”
“师姐说得是,我日后必定勤加练习。”争取早日打败那俩顽童,早日下山!
他忽地又想到了方平,便试探性地开口,“师姐,怎么从来不见大师兄来道场?”
音容被问得表情一滞,“怎么忽然问起他来了?”
接着,又听她冷声说道:他惯是会装样子的,师尊不在倒是长了他的威风,看师尊回来怎么收拾他。”
从来没有见过她生气,每一次见到她即使不笑也总是一脸平静,情绪稳定的可怕,现在她既然提到了师尊,乔忆亭必然要问上一问的。
“师姐,师尊到底下山做什么去了?”
一听这话,他便在她的脸上看出来一丝古怪,“师尊……”
“六师兄!我赢了二师兄!”
曾有然在与石凯比试时,余光却一直在场下两人打转,就那样瞧着两人你来我往、含情脉脉的样子,让他的出招都狠戾了不少,就想着快点结束这比试。
比试一结束,还不等他跟石凯谦让,就先朝着场下喊去,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然后又转过身来,对刚刚晾在一旁的石凯说道:“承让了,二师兄。”
石凯也没恼,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师弟好剑法,不愧是跟你六师兄学出来的。”
乔忆亭没等到音容的回答,便朝着场上投去赞许的目光,“二师兄过奖了,都是他自己努力的成果。”
也正是这一番话,让原本有些生气的曾有然,嘴角浮现出了一抹笑意,神情中都带着得意。
瞧出音容不愿意透露师尊的事情,他便将话题跳过,刚好视线落在曾有然手中的剑上,“师姐,小师弟这么多年,也没有本命剑,甚至也没有一把真的剑,你看……”
石凯摇着扇子走下场,正巧听见了他的诉求,笑着道:“那有何难,这架子上这么多剑,让小师弟随便挑一把中意的就行了。”
他没有回应石凯的话,他还是想听听音容的回答。
而一旁的音容也面露难色,抿了抿唇,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不是我不想为小师弟添置,这本命剑,非师尊赐予不可。”
听到回应后,他冲着她笑着点点头,心想:曾有然没有本命剑,对自己的威胁就会减少几分,也不算不是一件好事。
接着他便朝着道场上迈步过去,截下了想要下来的人,领着他来到那武器架子上,“师兄师姐说,你可以在这里随便挑一把,相中哪一柄了?”
他专注地在几柄剑上打量着,想要为曾有然做一下推荐,全然不知身后之人那灼灼目光都射在他的身上。
“什么剑,什么本命剑,”曾有然心想,“我只相中了你。”
“这一柄怎么样?”
乔忆亭握着一柄银白色的剑,在空中比划了几下,扭* 头问他,“我觉得和你很是相配。”
曾有然立刻将目光从那人身上扯了下来,悄悄垂眸,拿住他手中的那柄剑,看着剑柄上雕刻着的紫色莲花,“不好,我不喜欢它的剑柄。”
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乔忆亭点点头,也觉得有些不是很好看,便又拿起一把来,“这个呢?”
这一次,曾有然没有点评,只是从他的手中夺过那剑,重新放在了架子上,凑近他的耳边,一字一顿,声音低沉道:“师兄,我想要一柄新的剑。”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场上的剑,他没有看中的。
转头对上他的视线,乔忆亭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戴着漫不经心似得笑,颇为无奈道:“你真是,好吧,也不急于一时。”
他也知道,这普通的剑和本命剑还是有区别的,普通的剑不知被谁用过,性情古怪,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反噬掌剑之人。
虽然那种事情概率很小,但是也不得不防。
徐徐微风吹过,扬起了曾有然本扎在脑后的头发,轻轻滑过乔忆亭的脸。
眼前的少年有着俊秀的容貌,强健的体格以及目前算得上开朗的性格,很难想象之后会跟其他女子有着怎样的缱绻爱情故事。
他盯了一瞬,迅速挪开视线,也挪开了被曾有然挡在武器架子上的身体,“一直没有机会试试你这四年的长进,来一场吧。”
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
“我都没有新的剑,”曾有然轻轻拽着他的衣袖,眼神亮晶晶地盯着他,“拿什么和师兄比呀?”
感受着衣袖微微晃动,又听着他夹着嗓子的撒娇,让乔忆亭一阵恶寒,“别整这一套哈,好的不学,这些你学得到快!”
“师兄不喜欢吗?怎么五师姐行,我就不行?”
“你也行,你最行,”他从那人手中扯出自己的衣袖,“所以,到底要不要试试,是谁之前一直缠着我要检验成果来着?”
“我不想和师兄在这里打。”
“怎么呢?”
“我怕打赢了,”曾有然一边拉着他走下道场,一边转头狡黠的笑,“师兄脸上不好看。”
惹得乔忆亭侧头瞪了他一眼,这孩子这么自信的吗?
他本想再说些什么,可话接着被曾有然抢去,“咱们回知意堂门前打,那里没有人。”
最后,他还是顺从了曾有然的要求,回到了小竹林中,看着眼前身穿灰绿色长衫的人穿梭于整个竹林中,眼花缭乱。
确实长进不少,他想。
第26章 忍着 他竟然一夜未归
了解了曾有然这四年的修为长进, 乔忆亭还想继续拉着他进行下一步,可最近总也找不到他的人。
早出晚归,让人捉摸不透。他想起来之前桂花糕的事情, 还以为这个小师弟又要给自己准备什么惊喜呢。
望了望将黑的天幕,他将知意堂内的烛火点了起来, 跳动的烛火好似他的心情,既期待又雀跃,就在桌前等着送上门来的惊喜。
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影。直到一滴蜡油落在他的手背, 他以为是曾有然的触碰,“师弟……”
那灼烧感实在太明显,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环顾四周,却也没发现他口中的人。
而此时天光已经大亮, 他又扭头朝着屋内的榻上望过去, 被褥整齐地码在一起, 和昨日的一模一样。
他的睫毛颤了颤,垂眸盯着被烫伤的地方, 心中空落落地想:“昨夜, 他竟然一夜未归。”
他以为自己已经对曾有然足够了解, 可如今看来,是根本不了解,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知道他难过时会去做什么,以及讨厌什么。
他更是不知道,曾有然对他会是什么感觉,他自私地觉得, 应该会有一点感激和喜欢的,但现在他又不确定了。
“或许,是在背着我偷偷闭关修炼也说不准。”他为自己开解着,但心中仍然放心不下,便去了藏书阁,将里里外外三层找了个遍,就是没看见担忧之人。
“难不成,也是在风泉谷?”他又凭借着那个想法,去风泉谷找了一圈又一圈,仍是不见人。
待他从里面出来时,一轮圆月又挂在了天上,月光跟在他的身后,像是非要照出他的心事一般。
他顶着在乱糟糟的头发,魂不守舍地迈入百草轩,而薛云见到他这样顿时心下一慌,抬手拿起身旁的锄头,警惕地看着他越走越近。
“六师弟!别再靠前了,再靠前我可不客气了!”
他这一出声,将乔忆亭叫回了魂,他疑惑地盯着面前如临大敌的人,“师兄,是我啊。”
“你别过来,我知道是你!”薛云的视线定在他的额间,也在他黑黢黢的衣衫上打量,“你又走火入魔了是不是?”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
怎么总是会以为我走火入魔,我很容易就走火入魔吗?
他看见薛云害怕的模样,也不在往前走,只是站定在那里,“我是想问问,最近有没有见过小师弟。”
“小师弟?”苏青羽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昨日来找我拿了瓶跌打损伤的药,问他什么也不说。”
她走上前来,瞥见薛云那滑稽的模样,掩嘴一笑,“师兄,你做什么那样害怕?”
“师妹快躲到我身后,六师弟好像又走火入魔了。”薛云不由分说地将苏青羽拽过去,自己挡在她的身前。
“没有……”
“师弟你快回去整理下仪容吧,真的很像走火入魔。”
乔忆亭只好先回知意堂,不过也算是得到了一条有用的信息,曾有然没事,还在山上。
可是,他要跌打损伤的药干什么?
他心事重重的抹黑走进知意堂,没有点灯,就呆呆的坐在桌前,盯着落在桌上的一抹月光。
曾有然能去哪里呢?为什么要躲着自己呢?
忽然他听见有脚步声靠近知意堂,起初走得很急,然后再缓下步子,可他还是听见那人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他本想立即出去,可又怕打草惊蛇,便在屋子中坐定,等着那人自己进来。
岂料,那人没有踏进屋内,直接去了屋后,直到他听见了细碎的流水声,再也按捺不住心情,起身走了出去。
他倒要看看,曾有然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的步子比曾有然还要轻,在转角处偷偷瞟着,只见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裸露的皮肤照的惨白,青一块紫一块的,倒像是在一块儿洁白的布上肆意做的画,有些地方甚至还在冒着血珠。
曾有然似是不敢出声,呲牙咧嘴地忍着痛,将跌打损伤的药直接往上按。
“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铛啷一声,药瓶掉在地上,将少年的心事也泼洒出来。
曾有然站起身来,望着从拐角处向自己缓缓走过来的人,有些紧张,“我……师兄怎么还没睡?”
“你最近神出鬼没的,我放心不下。”他将地上的药瓶拾起来,抬眸对上曾有然慌张的眼神,“怎么受的伤?”
他瞥见曾有然的手绞在一起,却没有等来回答。
乔忆亭垂眸,将药抹在手心里,在手心搓热,又覆在少年的伤处,慢慢磨挲着,将问题又重复了一遍,“怎么受的伤,嗯?”
曾有然看着眼前低垂的眼睫,感受着他手中传来的温度,热热的、辣辣的,以及还有点痛,这别样感受让他脸也跟着发烫起来。
而话便也跟着吐露出来,“大师兄要我陪他练习法术,我不是有意瞒着你,我只是怕你担心。”
“他打你,你不会打回来吗?”听着他这般窝囊的样子,乔忆亭顿时有些生气,手中的力道都加深了几分,惹得面前之人握住了他的手。
“师兄,有点痛。”
乔忆亭抬头瞪了他一眼,“忍着!”
“我其实打回来了,但是大师兄不允许我还手,所以我只能挨打。”他的语气在寂静的环境中,似乎还有些高兴,“不过没事,都是小伤,我很抗揍的。”
乔忆亭没有回话,只是觉得心疼,拉好他的衣衫,“去屋里,我仔细看看。”
从他的话语中,乔忆亭心中也有了数,他每晚都看见知意堂没了亮光后,才靠近,然后天还没亮就先去方平那边点卯。
而昨晚是看见知意堂一直亮着光,他在竹林中等了又等,竟累得睡着了。
“以后,这种事情不许瞒着我。”
曾有然被他的手按得呲牙咧嘴,却不忘扭头朝着他笑,“那师兄呢,师兄不也是总瞒着我。”
好吧,原来是他没有以身作则。
“我改,你也得改。”他一边说着,一边加大力道,让手中的人惊呼一声,“我改!”
翌日,乔忆亭专门去拜访了方平,领走了他送给自己的出关礼物,以及领走了老实站在一旁听候发落的曾有然。
“大师兄,你这里这么多人,也不缺小师弟一个人陪你练。”
方平坐在上位,冷哼一声,“前些日子他可是打败了你二师兄,所以我这才想要试试他有几斤几两。”
他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手上的,“试了试,也不过如此,手下败将。”
乔忆亭强忍着恶心,强压下脾气,咬牙切齿道:“对,他还得再练练,等我再教教他,让他再来和师兄对比。”
“人,我就先领走了。”
方平眼中露出的鄙夷,乔忆亭全当没看见,自动默认为同意了,接着上前拉起一旁的人,就要走出翠影园。
“多谢师兄的礼物,也祝师兄早日破境。”
刚踏出大门,乔忆亭边松开了紧握着那人的手,心中却在盘算着:“我能护他一时,却总不能一直都护着,要是之后再闭关,要怎么办才好呢?”
身后那人将手攥紧,追上他的脚步,“师兄,要带我去哪里?”
“去书阁吧,正好找找有没有奇门异术。”
其实,他还要去找一找破境相关的书籍,尤其是关于金丹期的第三重小境界,顺便看看有没有一些传音入耳以及净衣术之类的书籍。
果不其然,还真是找到了与突破境界相关的书籍。他左右摆弄了一下,感觉非常纳闷,因为这书,是在藏书阁最显眼的书架上找到的,之前他也在这书架上也翻动过,却曾未见过这本书。
像是有人刻意放到这里的一样。
刚想细究,曾有然突然走过来让他一惊,思路瞬间断掉。
“师兄,我找了找,还真有你说的那种传音入耳的法术。”
“好,多谢师弟。”将那书接了过来,他翻开那书,其中介绍了数百种不入流却非常实用的小法术,“这些法术相当有用,可以学一学。”
说着,便将书塞进了自己的衣襟当中,继续端详着自己刚刚拿到的那本介绍破境的书。
书中说到,金丹期的第一重和第三重都是比较简单的境界,唯独第二重,如要突破,多有凶险。如果没有万全准备,切不可急于一时。
关于破境的时间,书中却没有过多介绍。毕竟每一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时间的长短肯定也是因人而异的。
“师兄,”曾有然瞥见他正拿着那本破境书籍看得入迷,眉头微皱,“你不会又要闭关破境吧?”
被戳破心思的乔忆亭,心中有些慌张,忙将书合上,“怎么会,我刚出关不久,再急也不可能这么急啊。”
“那就好,”曾有然点了点头,但神情仍然心事重重,“我还以为师兄又要离开。”
也不知道他为何总是对这个问题如此执着,想着缓和一下气氛,他便拉着曾有然来到了后山,那里有食斋大师傅新种的番茄,以及在知意堂看不见的黄昏美景。
他随手摘下一个饱满的番茄递给了曾有然,佯装偷食之人东张西望了一下,“快吃,别让大师傅抓到。”
见他将果物送往唇边,乔忆亭坐在了他的身边,望着即将要隐下山的太阳,任由那柔和的阳光洒在身上,“其实,多晒晒太阳挺好的。”
但曾有然却没有接话,反倒是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语来,“我知道我身体不好,所以想让师兄多陪陪我。”
“瞎说什么呀?”这话让他心头一惊,轻轻地吸了吸鼻子,“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得话了吗?”
瞥见一直盯着自己的曾有然,他才反应过来,那话他估计早就忘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要记住,你是主角,主角是不会轻易死掉的。”
“我真的是主角?”曾有然显然不相信,当年在杂戏团的时候他也听过评书,主角仿佛不像他这样寒碜。
鎏金般的云彩在天边交错铺阵,远处的山峦也被笼罩在了那像烈火般的云霞之下。
望着天边的那一块火烧云,乔忆亭抬手指过去,却被那封山阵法弹了一下。
他回头望着被在火烧云照应下周围都散着金光的少年,“至少在我这里,你就是主角。”
第27章 下山 这觉没法睡了
夏季的气候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是夜, 滂沱大雨像是那漆黑的天幕断裂的珠子,无休无止地落在知意堂的屋顶,拍打着屋外的竹子, 让人心悸。
两人躺在榻上,静静地听着屋外雨声风声交织狂舞, 忽地,乔忆亭感觉脸上好像落上了什么东西。
“屋顶好像漏雨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不可思议。
一旁的曾有然见状不好,急忙将还在说着话的乔忆亭揽到自己这边。
紧接着, 一滴一滴速度逐渐变快,又听“哗啦”一声,屋顶被那雨冲了个口子。
“这下子, ”他从曾有然怀中探出头,望着那顶上的口子, 笑吟吟地说道:“真成天窗了。”
曾有然不懂, 屋子都破成这个样子, 有什么好笑的,但他感受到怀中抱着的人, 笑得浑身都在抖, 连带着自己与其紧贴的身体, 也在震动。
他觉得有些不妙,可也不想放手,只能出声制止,“别笑了师兄。”
乔忆亭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从他的怀中爬起来,“这觉没法睡了,咱们换个地方吧师弟。”
要是再不走, 还不知道那雨会不会将知意堂的屋顶豁走,两人连忙起身穿戴好,撑着伞出了门。
可青玄山那么多地方,似乎只有知意堂是这两人的庇身之所,除此之外,还能去哪呢?
“去藏书阁吧,挑灯夜读去。”
雨越下越大,两个大男人共撑一把伞非常挤,但到了藏书阁乔忆亭身上却相当干爽,反而是曾有然半边身子都被雨打湿了。
“早知道就多拿一把伞了。”瞧着湿漉漉的师弟,很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尤其那双眼晴惹人怜爱。
藏书阁内并没有干净的衣物,也没有干净的手巾,随即,乔忆亭便想到了那天看到的奇门法术,拉着湿透的人到了藏书阁的深处。
曾有然也就任凭他拉着自己,任凭他对自己动手动脚。
但乔忆亭也是刚学“净衣术”,只知道对自己相当管用,却不知道对除自己之外的内管不管用。
只见他手上动作不停反转,嘴里还振振有词,不多时曾有然的衣服就已经干了。
他长眉一挑,心想:下山后又多了个招摇撞骗的好手段。
雨声渐远,藏书阁内烛光摇曳。
乔忆亭翻完一本书,视线便落在趴在桌上的人,就那样盯着他的睡颜,心想着还需要再找一个时机跟他说说,自己还要闭关的想法。
不能再不辞而别了,要不然这小子真该记恨自己了。
那场大雨着实将青玄山翻了个底,外门弟子的屋舍也被冲漏了屋顶,一时之间,叮叮当当响彻在山上。
看着焕然一新的屋顶,以及崭新的凉簟,乔忆亭打心眼里佩服音容的速度。
他想,要是选掌门的话,自己肯定就选音容,太靠谱了。
“师兄,吃饭吗?”
乔忆亭本想拒绝,但桌上的菜肴实在诱人,又想到,这或许这是一个坦白的好机会,便一同端了碗筷。
“师弟,”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曾有然的表情,“我们修道之人,最注重的就是修为和境界。”
“嗯,师兄说得对。”
“只有修为提升,境界提高,才能变得更加强大,才能保护心爱之人。”
听到这话,曾有然已经察觉到不对劲,蓦地停下了筷子,冷冷地盯着他,“师兄想说什么?”
“哎呀,你不是总说我不辞而别嘛,”他不知道为何,有些不敢抬头,只能用余光撇见眼前的人,眼神逐渐变得的冷漠,又讪讪开口,“所以专门要和你说一下,不久之后,我要再一次闭关了。”
“可是,师兄不是已经是青玄山上,除了师尊之外最厉害的了吗?”
他不明白,到底要强大哪里去,才能保护师兄所说的心爱之人?
乔忆亭还是没有看他,只为他夹了菜,“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嘛。”
他只是告诉曾有然一声,不是征求他的意见,也不需要他同意,因为这是乔忆亭自己的事情。
这一次,乔忆亭没有选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去闭关,而是看着曾有然练完剑的傍晚,选择了出发。
“记得吃药。”
“记得不要太劳累。”
“不舒服一定要去百草轩。”
“大师兄打你,你一定得打回去。”
“这么担心我,师兄不要闭关了吧。”
乔忆亭笑眯眯道,“那不行。”
他都已经计算好时间,如果没死的话,最迟在明年的三月初二就能出关。
曾有然坐在一旁,看着乔忆亭忙前忙后地收拾着东西,有些不解,“师兄你这一次还会闭关很长时间吗?”
“不一定,看情况吧。”
“那我还会再见到师兄吗?”
听到这话,乔忆亭眉头微皱,表情怪异的望着他,“什么话,咒我呢?”
“没有,我只是觉得师兄这一次好像要去很久很久。”要不然为什么会带着行李呢?
乔忆亭对于“很久”这个词已经没有什么概念了,毕竟自己也已经来到这里很久了,“放心吧,我肯定会没事的,你可要记住我跟你说得话,好好听话。”
他再次来到了风泉谷,因着对于书中理论的掌握,他这一次比以往更迅速地进入了状态。
只见他额上的印记一闪一闪的,而识海中的乔忆亭又遇见了那个“心魔”。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他并没有搭理他,任由他在识海中,对自己喋喋不休地说着些蛊惑人心的话。
那“心魔”见他没有反应,停顿下来,想着换一种策略。
“说完了?”
对于他的突然发声,让心魔一愣。
紧接着,便听他见那清冽的声音再次响起,“说完了就滚。”
只一挥手,那心魔顷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诺大的识海中徒余留乔忆亭一人。
待识海中由一片虚无渐渐地有了天地之意,生生不息,他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洞中仍旧是一片漆黑,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地出关,只身来到了山门下,那青松青柏齐齐迎了上来。
“乔师兄,好久不见。”
“两位师弟,敢问今日是?”
“新岁刚过,马上就是上元佳节。”
“多谢师弟。”
话音刚落,他顺势拔剑,向门前两人刺去。
而青松青柏也不是等闲之辈,见他把剑相向,竟然十分惊喜。
“师兄怎地突袭?”
拔剑之人一言不发,神情专注在那剑上,内力催发让手中的云破像是活过来一样,剑招变幻莫测。
随后,他全身化作道道剑光,一边对青松青柏展开猛烈攻势,一边对着那山门的阵法进行攻击。
渐渐的,眼前这两人竟然有些扛不住了。
“青柏,快去请音容师姐!”
不多时,音容便携剑随青柏而来,见眼前的情形,加入缠斗。
对付青松青柏,他自认为绰绰有余,而且他也早已经料到音容会来。
只见音容长剑一抖,剑光疾起,但这些招数不足以拦住他了,毕竟在多次对打之中,他早已将其打法摸的相当透彻。
“师弟!你在干什么?”音容神情急切,泪光依然在眸中闪烁,“你是又走火入魔了吗?”
“师姐,我没有。”在接下青松的一招后,他平静地回应着,“我们修道之人,不能只将所学束之高阁,遗世而独立。”
“虽修仙道,古往今来,真正飞升的又有几何呢?”
“如今身在凡间,当斩妖除魔、济世救人以证道!”
经过三人的轮流对阵,他的力气快要消耗殆尽,他低头看了看因为战斗而微微发抖的手,又抬头看着眼前越来越多的弟子,眼神坚毅,一字一顿地说:“如今,我要下山历练,烦请师姐成全!”
音容自然知道他口中所说的证道,可证道也有很多种方式,不一定非得用一种方式。
听见动静赶过来的弟子们,没人敢贸然上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而乔忆亭看见了越来越多的人,心下一沉,想要速战速决,在他分神之际,音容携着玉簪一挑,他便再也把持不住,云破脱手,甩出去好远。
“收手吧,师弟。”音容本就不愿伤害他,“在这山上潜心修炼有什么不好?”
可未曾想,他只是抬着微微颤抖的手摸了摸鼻子,接着将另一只手附在上面,向前伸去,“云破!”
云破应声而动,从地上飞起,一道剑光划过,音容以及青松青柏的手臂上多出了道道伤痕。
“我也不愿伤害你们。”乔忆亭手中动作未停,“但我在这山上受够了,若不能将这术法用于世间,那我修炼又有什么用呢,那不就是跟碌碌无为的凡人一样吗?”
只见他的身后突然浮现出一道道光剑,手指一动,纷纷向前飞去。青松青柏本就精疲力尽,再加上又被云破所伤,现在根本来不及躲避这道道光剑。
那“剑”穿身而过,对那些人毫发无伤,正当几人疑惑之时,却发现自己已然动弹不得。
青松青柏在“剑”穿过之时突然倒下,转而变成了山门前的一棵青松和一棵青柏。
令他更未想到的是,那门上的禁制居然在青松青柏倒地的那一瞬间就破了。
看着山门大开,他也顿时松了一口气,终于能下山了。
正当他要迈步走出山门时,他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穿过山林,穿过人群,钻进他的耳中,“师兄!”
曾有然刚从知意堂出来赶往风泉谷,却发现心中所想之人早已出关,不见人影。
正当他想回知意堂看看乔忆亭是不是已经在那里等他时,封山镇法碎裂的声音让他心中一惊,慌慌张张地朝山门跑去。
他想快一点,再快一点,怕来不及、赶不上。可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心中萌生的念头驱使着他,冥冥之中他觉得师兄会在山门。
此时的乔忆亭一身血衣,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一般,回头在人群中深深地望了一眼,是流连亦或是期盼。
他知道,那声音是曾有然的声音,可并没有看到他人在哪里,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心想:或许是幻觉吧,还真是有些放心不下呢。
音容仍还想挽留,可惜已经来不及。
“各位保重,若有缘,自会再相见。”
曾有然赶来之际,只能看见他御剑腾空后,纷飞的衣袍,他便也要冲出山门,追上那剑光。
他心中想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说好的一直陪着我,说好会有很多个新岁,明明我的生辰就要到了,为什么就下山了呢,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呢?
他的速度极快,却被身后的音容拦下,“你也要下山吗,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不听话!”
也不知是哪一个词,刺痛了曾有然的神经,他停下挣扎,不再动弹,只是呆呆地站定在那里。
他心如刀割,呢喃道:“是了,肯定是我不够听话,师兄才不愿意带我一起走,肯定是这样。”
他任凭音容将她拽回去,口中却仍然在说着什么。
“我要听话,我得听话,这样师兄就会回来了吧。”
……
藏书阁内,那非同寻常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你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他已经下山了。”声音中夹杂着的焦躁,让人不敢靠近。
“那又如何,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也要一步一步的走。”
出声之人掩住自己上扬的嘴角,眸中露出的,是狐狸一般的狡黠,“你不是还有那魔族的人吗,设法将他引到石佛寺镇。”
“接下来,就轮到我师尊了。”
山门以破,不怕他不回来。
第28章 新娘 可是要去看山神娶亲?
柔和的清风拂过湖面, 引得湖中的荷叶微微晃动。
初入盛夏,石佛寺镇来了一位非同寻常的人物。
他身着一件月色袍衫,大片的竹叶暗纹随他走动时若隐若现, 头发以竹簪束起,脊背挺直, 整个人丰神俊朗中还透露着些许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他背着一把用布包裹着的剑,看剑柄上的装饰,便知道此人剑术了得。
每到一处总会惹人注目,频频回头。而此人正是刚下山的乔忆亭, 正在四处寻找能缝补衣服的店铺。
“老板娘,这件衣裳可能缝补?”他拿出那件在青玄山打斗时被撕裂的衣裳,那衣服他已用“净衣术”将其洗涤干净, 要不然拿出一件血衣肯定会惹得旁人疑心。
老板娘看了看眼前俊朗的年轻人,又看了看手中的衣服, “可以是可以, 就是公子这件衣裳的布料小店没有。”
“无妨, 用最便宜的就行。”乔忆亭身上没有钱,唯一的几两钱还是典当了头上的簪子换来的。
“好嘞, 那公子明日来取即可。”
交代完后, 乔忆亭便出了这绮罗坊, 想着初来乍到,哪哪儿都新鲜,便四处逛荡。
看着热闹的集市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心中忽然想要是曾有然在就好了。可转念一想,他小时候便跟随着乞丐摸爬滚打估计再热闹的集市也见过,后来又被那杂耍班子相中,更繁华的都城也曾去过。
只是, 那时候的曾有然吃不饱穿不暖,只能忍气吞声任由其欺凌,怎么会有心思去体会人间甜滋味呢?
他蓦地感觉心中升起一股酸涩感,想着曾有然现在在干什么呢,会不会伤心呢?
“估计可能会哭鼻子,”他看着眼前的石子,便轻轻抬脚踢去,想着自己穿越前做牛做马,穿书后养孩子任劳任怨,嘴角不禁都沾染了笑意,“不过都跟我没有关系啦,接下来我可就要好好旅游咯!”
顺着从脚底滚出去的石子看过去,竟然看见了一家糕点店铺,他素来不爱吃糕点,但心中想到了那桂花糕。
鬼使神差般,让他长腿一迈,走进了那一家糕点店。
“公子,想要买些什么?”
他左右环顾了一下,看着各色各样的糕点,抬眼问道,“可有桂花糕?”
那店家嗤笑一声,“公子说笑呢?这季节未到,桂花还没有开呢,本店有荷花酥,可要尝尝?”
“多谢店家,不用了。”
因着临湖,即使在盛夏也有丝丝凉气飘过,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呆坐在那湖中的凉亭里,看着风吹荷花,也看着湖中的小鱼儿。
“好自由啊,”他手中没有东西喂鱼,可那些小鱼儿竟然也喜欢围在乔忆亭这边,“鱼儿也会有烦恼吗,他们的梦想会是什么呢?”
鱼儿或许有梦想,那就是跃龙门,可是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应当刚想起来便又忘了。
他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也觉得自己不能这样漫无目的,“要不然去曾有然小时候呆过的地方看看吧,叫什么来着?”
在这个世界呆的太久,他已经有些忘记书中的情节,对于那个城镇的名字,他想了好半天,才堪堪确定,“应当是叫仙谭镇来吗?”
“明日去取衣服顺便问问那老板娘,这仙谭在何方。”而眼下,他想着要不要找一家客栈住下,可是也不知道自己当掉玉簪的那些银钱够不够一宿。
最终他还是找了一家相对便宜的客栈,“将就一下吧,明日就出发,御剑的话,应当很快。”
翌日清晨,他被那吹吹打打的声音给惊醒了,听着动静像是喜事儿,便耐着性子开窗瞧个究竟。
只见整条街上都挂满了红绸,也不知是哪一位达官显贵要娶亲,他站在楼上静静地看着,明明是喜事儿却让他总觉得不安。
可惜,新郎官没有看见,只看见* 一堆人马敲锣打鼓,另有几人抬着轿子,后头还有一个老妇人哭的撕心裂肺。
乔忆亭耳力惊人,从那喧闹的锣鼓声中听见了那轿子中的新娘也在轻轻地抽泣,“新嫁娘,舍不得娘家人也算说得过去。”
话音刚落,门外又有许多人呼呼啦啦地走过,他也开门跟着出去了,想着没见着新郎去前头看看。
店小二见他下来,“客官,您也要去看那山神娶亲吗?”
“山神娶亲?”乔忆亭疑惑道:“你们这里不是石佛寺吗,怎么不拜佛拜山神?”
“佛也拜,山神也拜,但这石佛肯定要出在山上,经得山神同意才能采石。”
这话就让乔忆亭更加疑惑了,“那这山神怎么同意?”
店小二朝着门外努了努头,示意他向外看,“每三年啊,就给山神娶上一个新媳妇,让他去跟山神吹吹耳旁风。”
乔忆亭虽不信什么怪力乱神,但自己都开始修仙了,便没有表现得非常惊讶,“那可有人见过这山神?”
那店小二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我肯定是没见过,但是新娘子可能见过。”
正说着,那哭泣的老妇正好经过客栈门口,她身上穿戴并不华丽,显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妇女。
“怎么就欺负我们孤儿寡女啊,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那老妇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着实让人心疼,再结合着她一直说得话,让乔忆亭觉得必有蹊跷。
话还没有向店小二问出口,那老妇人便扑通一声倒地抽搐起来,原本跟着热闹的娶亲队伍,呼啦啦的全都围了上来,却没有一个人施以援手。
“死了正好,让新娘子没了念想。”
“唐姑娘帮咱的大忙,族长必定会给她母亲厚葬的。”
“娃,别去管!”
如此情形,围在她周围的人见死不救也就罢了,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让一旁的乔忆亭气愤不已。
他挤不进那中心,便脚底一蹬,顺势在前面人的肩膀上轻轻一踩,越过人群,到了那老妇人身边。
看样子,这老妇是癫痫的症状。
老年人的身体本就弱,这病症虽然不致死但是很可能让她骨折或者造成别得什么损害。
不一会儿这老妇人慢慢地停止了抽搐,意识也恢复过来了,听着那远去的喧闹队伍,又开始爬起来朝着那队伍踉跄过去。
他见状,一把将她扶住,“大娘,大娘,您别太激动。”
那老妇一见他风姿绰约衣着不凡,转头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求求大官人,为我们娘俩做主吧!”
这一波流畅的动作,着实让乔忆亭一惊,这是做什么,碰瓷吗?
他连忙想将着老妇人搀扶起来,“我不是什么青天大老爷,大娘你别这样,咱们慢慢说。”
看着周围奇怪的目光,他手上一用力便将这老妇搀扶起来,进入到了客栈中。
桌上有两盏茶,也有那老妇人的眼泪。
老妇人已经年过半百,是姓唐,今日出嫁的正是她的女儿,不过是她捡回来的,这么多年以来,都是她一个人抚养她长大。
这山神的新妇是去年便已经定下的,但是往年送去的都没有回来过,这老妇人自然也不想让自己的女儿白白赴死,可奈何自己势单力薄不能左右这决定,只能跟在这后面哭天抢地。
乔忆亭捏着茶盏,眉头微促,“那为何不跑?”
“跑?”老妇人眼眶通红,眼皮更是肿的不成样子,“往哪里跑,哪里能跑得掉?”
“可怜了我家茉茉啊……”
店小二见状也来劝着,毕竟这唐氏在这里哭影响自己生意,“大娘,放心吧,咱们也不会忘记唐姑娘的恩情。”
唐,茉茉
他一把逮住那小二的领子,“你说不能忘记谁的恩情?”
“唐茉,唐姑娘啊,”店小二颤颤巍巍,“就是这一任的山神新娘啊。”
乔忆亭轻轻地将这两字在唇边来回捻读。
唐茉,他记得原书中的介绍,是曾有然跟着杂耍班子到一处,那姑娘曾看他吃不饱 ,曾对他有过一饭之恩。而这也促成两人的姻缘,在曾有然接任魔尊之位之后,便将其封为正宫了。
可是,这唐茉就是书中的那个唐茉吗?
来不及细想,他连忙追着已经走远的娶亲队伍去了。
娶亲队伍声势浩大,敲锣打鼓,走得极为缓慢,自然比不上轻工了得的乔忆亭,没一会儿功夫,便追上了。
领头的人头戴面具,身着鲜红色衣衫,手中却是拿着两柄弯刀。
他站在树梢上,看着这一行行队伍,忽然那轿子上的侧帘子被掀了个小缝,一个通红的盖头先是探了出来,悄悄地掀开往后瞧去。
旁边的小厮见状立马将其捂回去,“别看了,你那老娘走不到这里。”
那新娘又掀开想要再说些什么,却不经意地瞥见了站在树上的人,而乔忆亭自然也是看见了她的模样。
弯弯的柳叶眉下是一双清亮的眼睛,可能是因为刚刚哭过,水汪汪的,宛若一潭秋水,眼眶微红,却不难看,倒像是给她增添了新嫁娘的眼影一样。白皙的皮肤因着盖头的缘故,微微红,煞是好看。
饶是见过音容和苏青羽那样的绝世容颜,他也是微微惊讶的,竟然比两位师姐还要好看。
“唐姑娘你不要怕,我并不是坏人,你也不要声张,咱们俩一起看看这山神娶亲怎么娶法。”
他用得是传音入耳之术,应当是只有唐茉能听见的,但不知为何,那领头的两人竟然发现了他。
只见他一手将长刀向着树中的影子扔去,“什么人?”
第29章 山神 那这里是魔族地界?
弯刀看起来相当笨重, 但是让面具人随手一抛竟然相当轻巧地朝着目标飞去,瞬间划破空气,带着刀鸣声, 到达乔忆亭的眼前。
他身子轻巧向后一躲,半截刀身就插进一旁的树木上, 他思量着弯刀的力度,心有余悸,若是躲避不及,那今日自己便是刀下亡魂了。
他稍稍定神, 想着眼前的面具人应当修为不低,下意识地朝背后去摸云破……摸了个空!
正当他还在犹豫是否要回去取剑时,那面具人长袖一甩, 插在树身上的刀身轻轻晃动了几下,蓦地自己从树上拔了出来, 再一次冲着他扫过去。
他双脚轻轻一顿, 便将那长刀的攻势躲了过去, 暗道:“谁的媳妇谁来救,我还是先走吧, 要不然落得个出师未捷身先死就不好看了。”
可他又记起老妇人伤心欲绝的模样, 却是脚步也怎么也挪不动, 他心中苦涩不已,眉头紧拧在一起,想要叹一口气出来又怕那刀修再次来袭。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左脚一点向着更高出踏去,顺势隐匿好自己的气息,继续跟在队伍后面,想要看看这山神到底是何方神圣。
面具人的刀未能砍到人, 便被他召了回去,握回刀刀瞬间还警惕地环顾四周,才招手让队伍继续向前。
浩浩荡荡的队伍走了很久,才来到山上,乔忆亭远远地跟着,望着一群人进入了一个极窄的山洞,就连唐茉都下了轿子。
这下子可让他犯了难,这洞穴中虽然只见星星火光,但是不好隐匿,况且自己也没有孙悟空那般神通,不懂七十二变。
正在这时,从山下又来了一波人,不知是敌是友,但看着穿着打扮并非寻常人家。
“难不成是到这里来拜山神?这黑灯瞎火的……”
“啊——”
一声尖叫响彻云霄,山林中的鸟被受惊都扑棱棱的飞了起来,给本就紧张的氛围蒙上了一丝恐怖的气息。
他顾不得什么自身安危了,生怕那姑娘家家的有什么危险,迫不及待地进去看看。
不曾想,那山下的一波人已然到了跟前,“什么人?”
说时迟那时快,乔忆亭身形如鬼魅般灵活,眨眼间就来到了他们的面前,还不等他们看清来人是男是女,便都在后颈挨了一记手刀,昏倒在地。
乔忆亭觉得既然敢晚上来此地,那么肯定就是和此地有渊源的,说不定还是这里的小厮。
就这样想着,他的手间动作也没停下,在这黑灯瞎火之际,从一人身上扒下来一件衣裳,才朝着洞口迈进去。
洞中漆黑一片,唯有远处一点微弱的光源,他顺着那光继续走去,越走越宽敞,不禁让他想到了那句“ 初极狭,才通人。”
这黑黢黢的洞中伸手不见五指,他仅能凭借着感觉朝着远处微弱的光亮追过去,他心中也是相当害怕的,不由得朝后面望了望,后面更是漆黑一片练洞口在哪里都看不见了。
洞中更是寂静一片,走了这样长的路,他忽的听见一片急促的喘息声,耳朵边跟着动了动屏住了呼吸想要分辨出是从哪一边传过来的。
谁知,他的呼吸一停,洞中便再无声音,他才意识到,那呼吸声是他自己的。
他大口地喘着气,顾不上什么打草惊蛇,开始迈起步子狂奔起来。
终于,到了洞口,却又看到两个面具人拦在那里,或许是认得他身上的衣服,警惕心没有那么强 ,没等说话,他迅速近身将其打晕,稳当的将其依在山洞的墙壁上。
他将头探出洞口,发现的并不是桃花源,而更像是人间炼狱。
一整片矿石开采区,有老有少,瘦骨嶙峋不说身上也是脏兮兮的,他看出来其中也有不少能工巧匠在敲打着什么。
乔忆亭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难不成,那些新娘都送来采矿了?”
但是一个个的都那样细皮嫩肉,怎么可能是采矿!
尖叫声起,新娘失踪,队伍也不见踪影,他心中的迷惑更重了,再结合着他在洞口打晕的那些非富即贵的人,已然联想到了那些“新娘”会被如何处置。
他心中急躁,但却对那一队人马没有头绪。
忽然间,山壁上的点点红光闪过,将他的视线吸引过去,这山壁竟然是镂空的!他飞身而下,又在石壁上稍稍借力,便腾空而起朝着那红光追过去。
果不其然,正是唐茉的接亲队伍。寂静的山谷中,偶有挖凿石壁的匠人们的叹息以及叮叮当当的响声,他自认为这些声音足以掩盖住自己动作的声音。
可未曾想,领头的面具人耳力惊人,飞刀瞬间冲出,将他逼得朝下坠去。
面具人紧随刀后,追着他的身影,将手中的另一刀向下抛去,直冲要害。
见飞刀而来,乔忆亭旋即转身,躲过一刀,再次回身,面具人已然到了他眼前,其手中不知何时竟然又多了一把刀。
他暗自轻叹,“好厉害的刀修。”
眼看那面具人的脚尖即将踩上乔忆亭,他没有带云破,目测离地面还要有一些距离,便伸手朝那面具人的脚上抓去,手上一用力便将他向地面甩去,他也顺势调整身姿。
两人同时落地。
“兄台好身法。”他说话的同时,也在寻找趁手的武器,可惜这里除了石头就是锄头,没有一把像样的剑。
面具人不为所动,静默了一会儿后,突然提刀向前,直冲他的头砍去。
此时的乔忆亭别无他法,只能调动全身真气来抵挡这刀,一边向后退去,因为他看见后头有一节竹竿。
被眼前这面具人毫无章法地砍来砍去,他最终拿到了那节竹竿。
他捏剑指,为竹竿注入灵气,待那面具人再次提刀上前来时,他将那竹竿迎上。
竹竿与刀的相遇,竟然发出了剑所特有的冷兵器的声音。那面具人被震得朝后退去,脑袋一歪,状似不解。
但紧接着再一次向他发起攻势,都被一一挡下,停顿的瞬间,乔忆亭向四周望了望,他担心伤着那些做工的人,却不料那些人像是凭空消失一般,不见踪影。
正在他纳闷之时,面具人再次袭来,虽然面具人没有他的修为高,但两把刀却非常灵活,力道也非常的狠辣。
他手中执一刀,另一刀顺势抛出,一前一后,对乔忆亭展开攻击。
乔忆亭无意缠斗,他只想速战速决,将唐茉救出去。
对于双刀的攻击,他应对的相当从容淡定,他已经听见有人向这边赶过来了。
手中捏诀,再一次为竹竿注入真气,随即趁那面具人举刀劈来之时,将竹竿顺势送出。
他本想着让竹竿就那样贯穿面具人的身体,但他知道这面具人并不是主谋,便及时收住力道,只是将面具人震出去老远,晕了过去。
他原本还想着揭下那面具,看看底下是怎样的面孔,但他听见来人不少,也不敢冒险,便再次飞上那石壁,从面具人跳下来的地方进入到山的内部。
原来这山中别有洞天,一条长长的走廊上,一边镂空看着外面的工匠,而朝里面的一边居然都雕刻着各式各样的佛像,栩栩如生。
顾不上感叹,乔忆亭朝着那一小队人马追过去。一路上各种佛像或慈祥、或庄严,但在他看来都是阴森。
他不明白,山神既然都已经是神了,不该摒弃七情六欲吗?
追上那队伍后,却发现那其中已经不见唐茉的踪影,他已经被几个面具人层层包围了。
眼前的场景,如果再不显杀意,那自己恐怕就要折在这里面了。
没有一句言语,他将手中竹竿轻轻一挑,身形如鬼魅般迅速,将眼前的面具人一一打倒后,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冷不丁的觉得身后有什么,转眼的瞬间,面具人手中的长刀齐齐向他追来,他当即用那竹竿当在胸前。
长刀伴随着疾风,利刃和威压让他的脊背稍稍弯曲,但惊觉地发现背后竟然还有数量相同的长刀。
他左脚用力一蹬,旋即飞身冲着那几个施法运刀的面具人过去。
竹竿一甩,只听噗呲几声,那追踪而来的刀顺势掉到地上,面具人也应声倒地。瞬间化为灰烬,捉也捉不住。
他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景象,竟想不到这些面具人竟然都是:魔修……
“那这里是……魔族地界?”他安慰自己,“不会真就这么巧吧?”
“啊——”
又一声惨叫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循声而去,果不其然在这长廊中的一处洞穴找到了唐茉,她正在被一个魔修捏住下巴,不知是要灌什么药。
他顿时来气,将手中竹竿用力抛过去,面具人躲避不及被钉穿在石壁上,转眼灰飞烟灭。
他想,既然都是魔修了,死就死了吧。
唐茉捂着脖颈不住的咳嗽,抬眸却看见夜幕低垂时站在树梢的谪仙人物,也不管是不是好人了,冲他喊着,“大侠救命!”
看着模样完好的姑娘,他上前将其扶起,“姑娘别怕。”
他环顾四周,并没有见到别的女子,这让他相当纳闷:那其余的新娘都去了哪里?
唐茉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声音颤抖着像是要哭出来,“恩公,我们快走吧,这里太可怕了。”
可她口中的“恩公”并没有想出去的样子,反倒研究起了那撒了一地的药,“姑娘,这魔修给你喝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忙不迭地摇着头,显然已经吓坏了,“根本没有山神,没有山神。”
说着就要往外走去,刚要踏出洞口,乔忆亭便在后面说道:“小心!”
不待她转头,乔忆亭已经将她扑倒在地,而那魔修的飞刀便砍在了一尊佛像上。
佛身瞬间变成两半,竟然有血从那佛像上淌下来,使原本就阴森的场景变得更加可怖。
瞧着从佛像中流出的血,他心中了然,这佛像之中都藏匿了什么,而躲在他身后的唐茉却是尖叫一声,“佛像是、佛像是……”
乔忆亭扭头轻声安慰她,“别怕,躲在我身后。”
那魔修冷哼一声,声音中都透露着丝丝冷气,像是刚刚从冰窖里出来的死尸一般,“你既然知道了真相,便留不得活口。”
“留得,留不得,不是你说了算。”他一边护着唐茉,一边抄竹竿向着那魔修过去。
男女授受不亲,况且身边的女子以后还是曾有然的人,便在手中借力将她与自己的动作同频,不让那魔修伤她分毫。
唐茉有心想要扶着她的恩公,可眼前这人她碰都碰不到,心想:莫不是自己遇上了真的山神?
远处,越来越多的魔修涌了过来。
第30章 春风 接下来,这魔尊之位可不就是你的……
天际已经微微泛白, 远处的山顶被清晨的太阳照得微微发亮,好似闪着金光。
乔忆亭转眼再看眼前的魔修,已将两人围堵在这长廊中间。这些低阶魔修, 他自己对付也不再话下,但是他身后还有唐茉一个女子。
他眼睫一垂, 终于动手拉住唐茉的手腕 ,将其扯到自己身后,另一只手则紧紧握住那根竹竿。
魔修看他并未受降之意,便齐齐向着两人冲去, 只见,他将竹竿向上一抛,单手捏诀, 口中念着咒语。
只见那头顶的竹竿顺势化为无数的剑,带着犀利的剑气, 迎上那些耍着大刀的魔修, 一个接一个的魔修被光剑贯穿化为乌有。
那么多的魔修, 竟然没有一个能靠近得了两人。
唐茉仰头看着眼前的男子,选黑色的衣裳, 清冷的面容, 再往上, 她看见了这人束发的簪子竟然也是一根竹枝。
竹竿的威力当然不如真正的剑,很快那魔修便学会了躲避,而左右夹击让乔忆亭已经应接不暇了。
他抬手将竹竿收回手中,在周身画了一个圆,周身便显化出剑阵,将魔修的刀一一击碎,而他在自己的法术中拉着唐茉, 慢慢向前走。
忽然,他转头对着唐茉说,“唐姑娘,待会儿抓紧我。”
话音刚落,他便抱着唐茉从石壁的镂空处飞身而下,他转头看着追来的魔修,用那竹竿顺势向上抛去,只听那竹竿贯穿魔修的声音,不见一滴血。
唐茉又偷偷看了看抱着他飞的男子,发现他竟然在笑,小声嘟囔,“有什么好笑的,都大难临头了。”
以乔忆亭的耳力自然是听到她的话音了,但是他不说破,毕竟这样爽快地施展法术,她是不会懂的。
翻身落地,他立即撒开搂着唐茉肩膀的手,转而又握上她的手腕,拽着她狂奔到那洞口,“你先从这里出去!”
唐茉自然知道,这是昨夜那些面具人带她来的洞口,二话不说便直直地向前跑去。
乔忆亭则从昨夜打晕的两人身上抽出刀来,想要暂且替唐茉守一守洞口,这刀拿着并不趁手,但至少比那易折的竹竿子强多了。
可不知为何,那些魔修看着乔忆亭站在那里居然不敢向前了。
“难道是不能出这洞口?”望着眼前不敢轻举妄动的魔修,他相当纳闷儿,思忖着:可是昨天也有魔修一直跟随着“山神娶妾”的队伍啊。
心中虽然有疑惑,但眼下还是离开这里比较要紧,他转身便追随唐茉而去。
刚出洞口,他的视线就落在了昨晚被自己打晕的人,见几人仍未醒来,他顿时心生愧疚,但转念一想,这些人明目张胆地来这个地方,肯定有什么蹊跷。
“恩公,这些人,救不救?”
乔忆亭勾了勾唇,挑眉道:“救什么救,你都自身难保了,快走!”说着,他便又搂住唐茉的肩膀,脚下一轻,便腾空而起。
唐茉被接二连三的术法给震惊到了,还是怯生生地问出了那句话,“恩公,你莫不是这山神?”
“瞎说什么呀,”他被这话给震惊到了,有些苦笑不得地解释,“我是觉得唐姑娘这样的容貌,应当嫁给我师弟。”
正说着,他在那树梢一顿,紧接着两人便踏在了地上。
后半句唐茉并未听到,脚踩到实地之后,才觉得自己是真的逃了出来,又问道:“那你是?”
他被问得一怔,这才想起来,自己光顾着打打杀杀还没有自我介绍呢,“在下青玄山,乔忆亭。刚刚对唐姑娘多有冒犯,属实是权宜之计,还请姑娘谅解。”
到时候可别跟他那好师弟说啊,再给他砍手砍脚的可就不好了。
眼前的女子点了点头,好像懂了,随即又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恩公你,认识我?”
“哦,听你母亲说过,我们快些回去吧,你母亲定是等急了。”
唐茉想回去的心比谁都着急,只是自己昨日作为山神的新娘被送上山,现在却又贸然逃回去,甚至还穿着一身红嫁衣,未免有些扎眼。
“恩、恩公,我这个样子回去定会被再送上来,”唐茉说着便开始轻轻抽泣起来,“到时候我母亲也会跟着我受罚的。”
“别叫我恩公,叫我大哥就行了。”他盯着眼前身着火红嫁衣的唐茉,心中犯起了难,“那你是不想回去?”
那不回去能送到哪里去啊,送到青玄山?或者送到曾有然那里?
唐茉抬手将眼泪擦去,“我想回去的,乔大哥,但是我这一身太扎眼了。”
“这好办。”他说着便开始脱衣服。
“乔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我以为你是一个正直的人…”
什么话!
乔忆亭听着这驴唇不对马嘴的话,笑出了声,“我身上是两件衣裳,是昨夜扒了那山上晕着的人的。”
唐茉睁开眼睛,果然是,他原先的衣裳竟然是月白色的,更符合他的气质。
她接过衣裳,便去了一旁的草丛中,“乔大哥你……”
他自然知道这姑娘家家的心中想着什么,“放心,我不看。”
不多时,唐茉便穿上了那一件玄黑色的外衣,头发也学者乔忆亭的样子随手在地上捡了一个枯树枝挽了起来。
看着像是偷穿了大人衣裳的唐茉,但总归将没有那么扎眼了,“走吧唐公子。”
远处,两只乌鸦眼珠狂转,在两人走后顺势飞走。
“你的六师弟拐走了我的新娘!”
良久,那苍老的声音才开口圆场,“一个凡人女子而已,别忘了,我们可是帮你解决掉了曾绮云,曾有然一个毛头小子不足为惧,接下来,这魔尊之位可不就是你的了?”
“一石二鸟,战绩不错,下一步就是解决掉方仪郡的方家。”一旁的人终于开口,他眼中露出的鄙夷到让刚刚开口之人有些惧怕。
紧接着,他笑道:“多亏二位,我师尊如今也要撒手人寰,我的杀母之仇终于得报!”
他又将视线转到那团黑气之上,“支无祁前辈,你也不要太着急,接下来我就要闭关了,一来我可不忍心,看到我师尊被百道雷劫劈得灰飞烟灭、魂飞魄散的样子,我怕到时候,我会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
“二来,等我出关便可一举拿下方家,那时你在西北深渊的精魄便可重获自由。”
他稍作停顿,将折扇收起,款款靠近那黑气,委身下去,盯着它,“我希望在我闭关期间,你不要轻举妄动,自作主张,我觉得你也不想让我们功亏一篑,对吧?”
在他身后的人紧紧抿着唇,握了握拳,冷声道:“你一个人能解决掉方家?”
“这些名门正派,心中想的都是天下大义,只要稍稍利用他们的怜悯之心,交易即可达成,你说对吧?”
不等那人回答,他手中陡然发力,将那黑气团成一团,送入书桌上的香薰炉中,而后折扇一展,款款走向外面。
……
“老板娘,我昨日那衣裳缝好了吗?”
镇子上一片祥和,好似并知不知道昨夜山中发生的事情,乔忆亭将唐茉送回家后便来到绮罗坊中取自己的衣裳。
“好了公子,我这就去给您取去。”
老板娘将衣裳抖落开来,为其展示自己的绣工,神情中都带着些许得意,“公子,您看看您这衣裳料子挺金贵的,但是我们店的料子拼上一点都看不出来。”
“呵呵,”他盯着自己衣裳上那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大补丁,“老板娘手艺真是太好了。”
本来还想着找她问问有没有类似于“包打听”的地方,现在看来,她应该也不会靠谱,所以他付过钱之后便回了客栈。
那店小二一看,是昨天一句话没说就跑了的男子,赶忙凑过去,“客官,您昨夜没回来,但是也得给您算一晚的钱哈。”
“无妨,”他摆了摆手,忽然又停下脚步,“小二,你知道咱们这里的包打听吗?”
“嘿哟客官,您可算问对人了!”
一听这个,那小二可来了劲,桌子也不擦了,将那手巾搭在肩上就跟他聊了起来。
有了昨天的教训,他这一次拿上了云破,根据店小二的话,来到了寻芳阁。
门口琉璃灯散发出耀眼光芒,整栋楼灯火通明,偶尔还有丝竹之音悠扬入耳,进进出出的人都满面春风,惊呆了站在寻芳阁不远处的乔忆亭。
“这是……青楼吧……”可是仔细一看,那牌匾上确实写着“寻芳阁”。
无论是21世纪的乔忆亭,还是现在的乔忆亭,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屏蔽了那些姑娘们的温声软语,他竟然念起了清心咒。
“哎哟,公子怎么不看路呀?”
一抬眼便看见了一位穿着颇为开放的姑娘,他赶忙退后向其道歉,“抱歉抱歉姑娘,在下不是有意的,在下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谁?”旁边的姑娘全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重复,“找谁呀?”
“找方孜凡。”
听到这个名字,姑娘们眉头一皱后又齐刷刷地笑起来,“没听说过,公子不妨玩玩再说。”
“不、不用了。”他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我再问问其他人,多有叨扰,告辞告辞。”
忽然一女子急匆匆的跑来,对被乔忆亭撞到的女子说了什么,那女子便一把拽住了他那收剑的袋子。
“公子,我知道你说的人在哪,不过来了就是客,先玩玩儿?”
“在下还有要事要办,姑娘留步。”
手中使了个巧劲,他便从那人手中抽出了那袋子,紧接着三步并作两步冲出了寻芳阁。
“搞了半天搞错了!”他重重地吐息了一下,开始在四周找人,“方孜凡,摊位也不摆的明显一点。”
终于,在这寻芳阁的后门处,找到了店小二口中的“百晓生”方孜凡。
小小的摊位上写着“晓世间百事,知世间情理”,而摊主本人正乐呵呵地蹲在寻芳阁后门嗑瓜子。
“方大师!”
“哎哟妈呀!”一出声,就将那方孜凡下了一跳,瓜子撒了一地。
他一边捡着瓜子,一边抬脸陪笑,“大侠稍坐,我这就来。”
刚想在摊子前的椅子上坐下,却瞧着上面有些意味不明的液体……乔忆亭想了想此地的名号,便直接轻轻靠在摊位上,等着方孜凡过来。
待那方孜凡收拾完后,才开口问他,“大侠想要打听什么事?”
他撇了一眼看起来相当不正经的人,将背上的云破横在桌上,“我想问问那山神娶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