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到了他的手上,没有完壁而……
鲛人喜水, 生活在深海之中,他们喜欢干净清澈的海水,在一般的河流湖水也能存活, 但这会的这个浅水坑的水是终年地下渗出来的积水堆积而成, 水质不好还少只有浅浅的一滩, 还有不少枯黄的落叶和枯树枝漂浮在上面。
即使印已经动手把落叶枯枝捞了出来, 还把浅水坑旁边的杂草都拾辍干净了,但小鲛人不愿意把自己的鱼尾巴放里面,所以印走后, 小鲛人只在浅水坑里趴了一会,就缩到了浅水岸边, 实在是渴了干了才会把尾巴尖放进水坑里润一润水。
附近没有一丁点的声音, 就连虫鸣都没有, 安静寂寥得小鲛人昏昏欲睡,可没一会,簌簌的声音响了起来,天空骤然下起了磅礴的暴雨, 小小的浅水坑因为雨滴的坠落,水被搅的浑浊,坑边的泥土更是化进了水里, 浑浊泥泞,小鲛人整个人像是滚在了泥一般。
鼻尖的土腥味重极了,还有树木枯叶腐烂的味道,这里长年没有人出入,落下的树叶随着日复一日的堆积,堆积在了根部作为养料,但雨水打湿后, 腐朽味各种夹杂在了一起,小鲛人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尖都打的红红的,不得已找了另外一个容身之处。
鲛人无腿,是深海一霸,他们可以在水里自由的游来游去,速度极快,战斗力强悍,但没有双腿的他们到了岸上后,连行走都是问题。
小鲛人水红色的尾巴在地上蜷缩着滚了好几圈,波光粼粼的鳞片裹了泥土,都快变成泥鳅了,所幸很快滚到了目的地,那是一丛迎风而长的一丛野蕉叶,是在冰天雪地里能适应极寒的天色而存活下来的绿意植物。
他一头扎进野蕉叶丛中张嘴咬了一片绿色的野蕉叶,红色的眼珠早就机灵的瞄好了,挑了一片最大的叶子,把自个整个身子团在了叶子底下避雨。
但这椭圆的野蕉叶显然不足以全部遮住他的身子,薄纱似的鱼尾巴尖,被雨水淋的湿漉漉的,红色微卷的长发有几缕沾在雪腮之上。
雨越下越大,泥水溅到小鲛人鱼尾的红色鳞片上,小鲛人避来避去也没有避开,顶着绿色的圆叶,到了最后翼状尖耳微微耷拉着。
像是一个被丢弃的小可怜。
头上是雨滴簌簌落在叶上的声响,嘟嘟嘟的。
雨滴在野蕉叶上变成颗颗分明的晶莹小水珠,小水珠越来越大,最后盛不下后,会顺着叶尖滴落,但没一会,砸在叶上的重量少了一些,嘟嘟嘟的声响消失了。
坠下的雨滴溅起的泥水也溅不到了尾巴尖。
小鲛人从绿色的野蕉叶下探出脑袋,一双剔透的眼睛闪过一丝光亮,在他的头顶上冒出一片更大的野蕉叶,带着血气的人族站着高高的,手上的野蕉叶撑起一方天地,似是遮霞蔽日,拢出一片温暖之地。
小鲛人把蹼爪里抓着的野蕉叶一丢,撞进了印的怀里,耳根两侧的小腮一颤,鼻腔溢出一股哭音,可怜极了,水红色的鱼尾也紧跟着缠住了印的手臂微微收紧。
印抱住手中的小鲛人,声音透着失而复得的语调,“我回来了。”
恩克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心已经沉的不能再沉了,眼瞅着印那被那小祸水缠住的手臂上裂开的伤口新鲜淌得淋漓,他想开口,却在看到印的神情之后没有说一个字。
若是他说的话也用,如今也不会到这种狼狈的田地。
恼人的黑夜终于褪去,天空露出了光亮,暴雨之后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晨曦的阳光蒸腾着昨夜暴雨留下的水汽,放眼望去雨水带来的雾气一点点的消散,空气变得稍稍暖了一些,雨后空气清新,雪山巍峨,显得空寥宁静。
两人一鲛到达了之前的路线,沿着这条路线,小鲛人终于见到了一处流动的河流,他们将在这里修整一番,然后朝下一个落脚点走去,花费的时间要长一些,毕竟要避开纭族的搜捕。
鲛人鱼尾是他们战斗力的武器,鲛族神秘,尾巴甚至可以掀翻一个成年的楔者,印的一条手臂饶是服过丹药之后也愈合的极慢,伤口隐隐还有些中毒发黑的情况,这道伤口是白拈留下的,捏碎了印的骨头,骨头碎镶嵌进了肉里,即使后面印对自己下的手更狠,但转瞬他能把自己卸下的骨头装回去,白拈留下的伤痕却是不可逆的。
本就难以愈合,这下好了,还留下了一道蛇缠的痕迹,加重了伤口的受伤程度,而罪魁祸首,早钻入了河流之中。
恩克往河流之中丢了一个石子,他和印是一前一后的离开纭水城,到现在纭水城的人恐怕还没有人发现王庭之中消失了两个奴仆,更何况这两奴仆还是纭阆殿内的,以纭阆的心智,自个都不是引人注目的主,他们的奴仆更是不会引人注目了。
石子咚的入水,荡开一圈圈额涟漪,他道:“你要改变路线不容易。”
南方的地势不比北荒,密林狭小,雪山众多,气候恶劣,比这种恶劣的条件他们见过更多,也经历过更多,但不同的是这次他们得捎带上一条鲛,那么走的必须还是水道,不仅是水道,还得是水质清澈的河流,若是只有小水坑半指高的小山泉,这小祸水压根不愿意入水。
而印对他的要求还没有拒绝的。
这样的条件局限下来,改变路线不会太容易,再怎么改,想出赢族,有些地方必须得过,根本没有其他更好的捷径。
恩克见印在看地图不出声,他沉吟了一会,又往水中扔了一颗石子,“你如果真的打定主意,可以以赢族的名义向纭水城提出结亲的请求,他们拒绝不了,只是你得把这鲛人的身份捂紧了的。”
鲛人这种神秘的种族若是显世,恩克无法想象得惹多大的乱子,这种凶兽浑身下上都是宝贝,吃上一口他的肉还能长生不老,虽然这是真是假不确定,但鲛人的珍贵是不必说的,更别提这小祸水,瞧瞧那尾巴那模样,可能还不是一般的鲛族。
只要把鲛人的身份捂住了,倒是可以让印养在中央城也未尝不可,圈养个小玩意,赢族养的起。
何况贫瘠的南方部落能和北方的中央城的赢族结亲,这是纭水城的荣幸,北荒之中的中央城灵力浓郁,于提高灵力大有裨益,还能一定程度上改变斑杂的血脉,这远远不是南方能比的,而且结亲的对象并不是随随便便的赢族人。
这是赢族未来的继承人,是赢族的王,身份尊贵,他看中了纭水城的王子,那么纭水城就该双手奉上。
若是他们纭水城不识抬举,不乐意,那就战。
在恩克看来,印只是“偷”并非抢已经大大和他往日的手段不符了。
“火上浇油对我没好处。”谁知印没有接恩克的话,而是另外莫名说了一句。
火上浇油?这是什么意思?恩克愣住了,完全对这话摸头不着脑,他不确定的问:“纭水城和赢族有冲突?”
这不可能,据他所知,赢族和纭水城别说有仇,一点交集都没有,一个在南一个在北,相距千里,隔得这么远,根本不可能有来往。
既是这样,哪来的冲突,若是争抢资源土地,赢族不至于和一个这么小的城池争抢什么。
非要说关系,无非就是纭水城并不愿意依附中央城部落。
北荒之中的部落几乎全部都归属了中央城,特别是在蛮族大军战败之后,更是愿意臣服到赢族部落之下,南方的部落中也有不少的不少的部落送来了一些奇珍异宝,还把族中的一些血脉较好又容貌秀丽的勼送了过来,表示友好和平相处的意思。
南方的勼和北方的不同,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南方的勼们大多温柔和美,容貌上也非常的出挑,既然舍得把珍贵的勼送来,他们中央城也接受了南方部落的表示友好和依附的意思。
但南方部落众多,不乏有没有来“巴结”的,像纭水城就是其中之一,别说奇珍异宝,什么都没有,这样的意思也很简洁明了,就是不想与中央城相交的意思,他们不愿依附不愿依靠强大的部族。
对于这样的部落,中央城还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十二巫祝们各执一词,但不愿意依附的不仅仅只有纭水城,还有很多,仔细算起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但对于不愿意依附的,赢族至今还没有进行强攻过。
“佑,你发现什么了。”恩克神色一正的问道,火上浇油,那就是有过结怨。
他们这次出来是找人,人应该就在纭水王庭中,但印的心思中途被小祸水勾走了,事情不了了之,如今印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引起了恩克的狐疑。
“你在赢族多年,有没有结怨你比我清楚。”印瞥了一眼恩克,说的意有所指,话却是到即止,其意思是你一个活的比他长的,又跟在赢族现任继承人身边多年,他能不清楚。
恩克:“……”他还真不清楚。
他仔细想了想,比起纭族来说,赢族的分支众多,单是主脉就有不少的分流,纭族?这个族部在这之前他从未听说过,既没听说,何来结怨,恩克陷入了沉思。
“我现在想知道的是谁走漏了风声引得人过来。”印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恩克立马抬起了头,他指了指自个,摇头否认,“不是我,我没有。”
“我做事不会留马脚,小祸……他的事我都没沾手。”恩克也奇怪纭族的人是怎么发现的。
两人对视了片刻,越对视下去,不晓得是不是被魂力的威压所迫,到了最后恩克自个开始怀疑了自己,背上密密麻麻的冒出了一层的汗。
难不成真的是他不小心露了马脚??
他自问自从进了纭水城王庭之后每一步都是极其的谨慎。
好一会印的视线终于挪开了,恩克身上的威压骤然消失,这让他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印看向河水水流一处,水中的小鲛人刚从水底浮了上来,嘴里叼着两条新鲜的鱼,看到他们两个看了过来,小鲛人叼在嘴里的鱼啪嗒一下掉回了水里。琉璃似的红眼睛水盈盈的,红色的尾巴尖一摆,重新扎进了水里,波光粼粼的鳞片划过,熠熠生辉,绝美至极。
之后印带着小鲛人辗转了几条路线,最终在距离纭族边界的雪山下找了一处隐蔽的所在落脚,再往外纭族肯定设了埋伏,从一开始他们的路线就被堵死了。
夜半,印带小鲛人去了有水的河流,他把小鲛放入河流之中,之后印给河流筑起一道阵法,免得鲛人入水之后顺着河流逃之夭夭。
阵法落毕,胸膛里咔出一团血来,才经灵力缝补起来的五脏又裂开了些,内里一团剧痛,印闭上眼屏神调息,梳理身体里乱窜的灵力。
河水中的小鲛人在水中畅快的游来游去,精力好的不行,他追逐水中的小鱼,鸠占鹊巢,在水里称霸,把几条小鱼追的晕乎乎的,札记中记载鲛人是凶兽,与异兽同归属于一类,某一些习惯来说,鲛人喜欢昼伏夜出的性子和异兽颇为相似。
夜晚往往是他们最喜欢活动的时候,也是身手最灵敏战斗力最强的时候,水是他们的伙伴,他们在水里的战斗力是最强的,显然这些东西印是不知道的,札记中也是没有记载的。
鲛族已经灭绝,现在部落中能晓得曾经真有鲛人存在的人早就没有多少人了,更遑论他们的生活脾性了,蛰伏在纭水城多年的祭司斛,搜集了所有关于鲛人的资料,但他没有见过真正的鲛人。
被人族养了这么久,小鲛已经亟需到了足够的力量,他游到了水底,在水底绕着自己的尾巴尖游了一圈。
之后鱼尾摆动游到印筑起的阵法面前,一眼看上去没有任何的东西阻拦在水中,但小鲛人的蹼爪只是轻轻的一碰,一道无形的壁障浮现,四周都是如此,他被困在一方流动的水中。
不过……这样的壁障他现在只需一尾巴就能轻轻松松的敲个粉碎。
小鲛人摆动自己的薄纱似的大尾巴,红色的尾巴尖柔软漂亮,期间夹杂的金色鳞片星星点点。
他浑身鱼鳞微微竖起,一片片的鳞片在水中竖起像是扭动起了一道水流漩涡,他尾巴轻轻一甩,一尾巴打到壁障,却在尾巴尖靠近壁障的时候停住,像是忽的想起了什么戛然而止。
之后小鲛人的尾巴尖只是轻轻的从壁障的面前轻柔的滑过,随即扭了头,鱼尾摆动,从水底游了上去,浮上水面后,红色湿润的眼珠盯着岸边闭目调息的印。
这个人族受伤了,尽管感受不到半分他的虚弱,力量上也不减半分,但那浓重的血气骗不了人,鲛人嗅觉灵敏,他能嗅到这个人族的味道就跟泡在血缸里一样。
而且这个人族的手臂上条条鲜红的伤口到现在还没愈合。
是去找人打架打输了吗?
小鲛人在水中咕噜噜的吐了一串泡泡,透明带着微红的翼状尖耳支棱了起来,他尾巴尖荡来荡去,好一会才停下,吐出的泡泡在水中消散,他摆动尾巴缓缓的游到了印的旁边。
动作有些偷偷摸摸的,水流滑动的声响有没有,甚至一点涟漪都没有起来,乌黑的夜,看不见底的河水,漂浮着一颗红色的脑袋。
缓缓靠近了之后,感官也被无限放大,小鲛人才发现这人的血气更是呛的厉害,仿佛整个人都在渗血,他红色眼珠从印的眉骨划过印的胸膛,仿佛能清晰的剖出他每一根骨骼的轮廓线来,最后他的视线停在了印的手臂。
这一只手臂的肩头有五个抓痕,似是被极尖锐的东西刺破,肩胛骨上有几道骨肉分离的伤口,能完全看出来皮肉下的骨头碎裂,小鲛人疑惑的歪了歪脑袋看了看。
……怎么感觉有点像……他自己的爪子?
他瞪圆了红色的眼睛,忽的抬起自己的蹼爪,柔软的蹼爪上尖爪必露,他对着蹼爪疑惑的看了看,之后抬起对着肩膀上的五个抓痕的形状比了比。
一大一小,极其的相似,但是……
他的蹼爪较小,这不是他抓的。
小鲛人砸吧砸吧嘴,眼角的朱砂痣鲜红似血,红色的眸子中的圆瞳孔从微圆逐渐收缩,一点点的慢慢的,到了最后,骤然变成了倒竖的棱形瞳孔。
此时他的眼眸妖异骇人,红色润金的眸子红的灼人,宛如恩克口中经常提及的吃人凶兽。
红色的尾巴弹了一下岸边,岸边的地上都被弹出一个浅浅的小坑,小鲛人借力爬上了岸,鲛人上岸,带起河水的凉腻的温度,也在地上拖出一道湿漉漉的痕迹。
不过他动作很快,片刻就迅速的绕到了印的肩膀骨后面,他小心翼翼的拱了下印的肩头,红色的湿发有不少黏在了印的脖颈上。
冰肌玉骨,雪腮红唇,红发披散的肩头洇着淡淡的粉色,就像是白色的果肉晕出的一痕艳色,眼尾飞扬模样艳丽妖冶到不像人间凡物。
他伸出红色的舌尖舔/了/舔/印肩膀上露骨的伤口,薄红的舌.尖小小的,从口中闪现了一下就收了回去。
然后嘴巴张的大大的,似是要进食的异兽,可露出一口小尖牙却是晶莹整齐,慢慢的张开的口中吐出一团几乎透明的“薄膜”。
空气中浮起了惑人的异香,清冽而媚。
那团“薄膜”碰到印的肩膀,就像是水一般的开始流淌,直至包裹住印肩胛骨到手臂的所有的伤口,仿佛是给他的手臂结上了一层薄薄的茧。
吐完了“薄膜”,小鲛人变得蔫蔫的,精气神不太好,红色的眼珠也微微有些暗淡,但他鼓着雪白的脸颊对着最深的那一道伤口吹了吹,最后觉得大功告成,鱼尾摆动轻轻的潜回了水里。
嗷~,算了,他现在随时可以逃跑,今天就先不跑了。
累极了的小鲛人在水底找了个舒适的地方抱着自己的尾巴睡着了。
他吐出了一团鲛绡,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却不知道他潜回水里的瞬间,闭着眼的印已然睁开了眼睛,他垂头看向自己的肩膀,整个肩膀针扎似的刺痛已经没有,取而代之的是凉凉润润的感觉。
肩膀密密实实的裹了一道晶莹浸润透明的膜,膜是极薄的一层,软而舒适,躁动的灵力也全然平静了下去。
他抬起另外一只手碰了碰,湿漉漉的膜顺着他的力道软和下去,触感滑腻却不沾手,萦绕着淡淡的香气,月光这时照了过来,薄膜上面耀起细碎的光亮来。
他指尖划过一抹光亮,手指抹的顿住了,只见这薄上竟然还缀着数颗璀璨发亮的小珍珠,小珍珠非白为金,皆是粒粒为润着稍红的浅金色。
和那一捧鲛人泪一模一样,不同的只是这些比起之前的鲛人泪,小上了好几分,薄膜流光溢彩,柔韧透着香。
在这层宛若五色琉璃的薄膜裹狭下,手臂上的伤口,从破碎龟裂的骨头开始,奇迹般的一点点的开始修复,愈合,复原……
最后一点伤口都看不到了,他捏起拳头,手臂力道充盈。
这是鲛绡。
鲛绡,轻而柔韧,表面极光滑,不吸水,是最美最珍贵的丝织品,血脉纯粹的鲛人王族吐出来的鲛绡更是价值万金。
但肩膀上这一团鲛绡,光泽流光溢彩,已是常不能比,而且顷刻间就让留下的伤口愈合恢复得之快。
就是最顶级的药师炼就的丹药也不可能达到如此神奇惊叹的疗效,活脱脱的就是肉白骨。
疗伤圣品不外如是。
“这是鲛绡?”
已经躲了好久的恩克迫不及待的出现了,他压低声音,声音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嘣出来的。
从小鲛人入水的时候他就一直躲在暗处,看到印竟然一点防备都没有就闭目养神,调理灵力,恩克心头一紧,不同于印,恩克一直把小鲛人当成了需要防备的敌人。
鲛人凶兽,食人肉,戒心是万不能放下的。
他在暗处看了许久,看到小鲛人鬼魅一般上了岸,爬到印的肩头,当时他感觉全身的毛发都耸立了起来,特别是看到小鲛人舔人和张嘴的那一刹那,可没想露出来的是一口小尖牙。
獠牙未现,嘴巴大大的,吐出了一团晶莹剔透的东西。
这会靠近了,看得更清后,震惊的看着印肩膀到手臂上的薄膜,他就算是不懂行,借着月光也能看清这层透明缀珠的膜,流光溢彩,贵气的不可思议,更在注意到印恢复如初的手后惊愕的久久都没有回神。
他心头巨震,人族之中奴隶先不论品级,但其他人不说三六九等,王族贵族本身就有很大的差别,料定鲛族也是如此,这小祸水的身份到底是什么,而且……他重新看向印肩膀上的鲛绡。
好一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干巴巴的道:“……没想到他能吐出这么一大团来。”那个嘴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就连吐的东西都能有这效果。
关于鲛绡是怎么来的,札记上记载不一,传说也有好几种,有说是鲛人鳞片混着海中的水草和泡膜制成的织品,还有各种的说法也不一一,说是只要是经过鲛人的蹼爪编织出来的就是鲛纱,众说纷纭。
结果没想到真正的鲛绡竟然是靠鲛人吐出来的。
和什么鳞片水草一点关系都没有。
都说鲛人是残暴的凶兽,喜食人肉,是人族的天敌,但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恩克不得不承认一些事情,这尾鲛人是挺凶的,担得起凶兽的名头,长的却是一副祸水样,可听话的时候做的事情饶是恩克有时看了心里也一阵软乎乎的。
有恩必报,有仇也记紧,界限分明心思澄净,还真是讨人喜欢的紧。
这样的性子,哪能不招楔喜欢。
更别提,如今裹着那层鲛绡的印了。
这哪是裹着手臂上,怕是都裹到心里去了。
印从见人的第一眼就不对劲,纭水城的小王子模样确实不似凡物,中央城的最美貌的那位纯血勼比之他来都逊色不少,若说印是看中了皮囊便罢了。
不过就怕恐怕不是如此,到现在为止印的那双眼睛看小鲛人平静的很,没有漫不经心和轻佻,但眼底却是越来越晦暗不明。
他来真的,已经撒不了手了。
“纭族的人联合其他的部落已经把这一块地界包围了,起冲突是必然的。”恩克带回他出去探到的消息,他出去的时间有些久,不过总算探清楚掉,纭族的手腕比他想象的强硬,不惜动用所有的力量。
而且他这一探,竟然发现纭族魂力高强的楔者比想象中多,每个部族都有不少顶尖的楔者,这是部族的骄傲,楔者能力越强部族城池也越强大,但纭水城的一些楔者战斗力简直有些离谱了,这样的部族在南方部落中竟然平平无奇,要知道那几个楔者的战力中央城的一些王族们都比不上他们的身手。
若是多出几个像是白拈那样的,印要是还手,谁战谁败未可知。
但若是印不还手,那就……
纭族的人已经开始砍伐密林的树木藤蔓,这样会耗费不少的人力物力,但纭族的人不在乎这些,雪地大多平坦,密林处会有不少长了多年的树木藤蔓,枝叶虽不算繁茂,但足够形成隐秘的地点,现在竟然要把这些在冰天雪地里长了百年的树木藤蔓全部伐掉。
这是铁了心要把这一片荡平了也要把人找出来,他现在在等印下令,既然印撒不了手。
那就只能战。
他早就准备好信号符,若是战他将立即发往回中央城,中央城离这的距离有些远,但只要一声令下,不用多长时日必能攻下纭水城。
到时候这纭水城金贵的小王子印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印却并没有立即给出恩克回应,他此刻的心思都在其他上,怕是连恩克讲了些什么都没过耳朵,他把手臂上软薄的鲛绡一点点的撕开,软薄的鲛绡撕开之后散发着的异香稍稍浓了一些,撕开间从他的皮肉上一点点的剥去,但却像是缠着一团欲望将人一点点的蚕食。
蚕食掉了最后一点理智。
在印的眼中这团鲛绡像是发着无法遮掩的光芒,撕下的鲛绡像是一层流光溢彩的薄纱,鲛纱的漂亮程度深得勼者们的喜爱,这一层薄纱若是被有的勼看到,估计眼睛都直了。
恩克一个楔者看得也有些眼热,想上手摸一摸鲛纱,但手才抬起印竟然背过了身去,动作那叫一个迅速,神情凉凉的看着他,薄唇吐出两个字,“我的。”
恩克:“……”
他嘴角一抽,悻悻的把手收了回去,知道是那小祸水吐给你的,吐出来的东西有什么稀罕的,也不嫌脏,再说又不是要和你抢,他也没那个胆子。
恩克只是想摸摸看罢了,看这和一般的鲛纱摸起来有什么不同,中央城中鲛纱这种东西都有贩卖,各式各样的都有,说是鲛纱,但其实都只是一个名头罢了,和鲛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只不过为华美的丝织物披上了一个美好的传说。
现在亲眼看到真正的鲛纱,恩克想摸摸看,但印是没打算满足他。
小心眼。
而印珍而重之又小心翼翼的把鲛纱叠起收进了怀里。
接下来的几天,印没有再寻找别的路线,也没有给出恩克要战的命令,那一张被他画满密密麻麻路线的地图,在一个深夜被他丢火堆里烧成了灰烬。
火舌缭绕,顷刻就把地图烧成了灰烬,焦急的恩克不晓得印在盘算着些什么,他看着印越来越平静,一天天的就陪小鲛人过起了“安安稳稳”的生活。
早晨露珠未散雾气升腾的时候,就带着小鲛人去狩猎异兽,经常都是满载而归,搅的附近的异兽最近连夜晚出来猎食的都极其的少了,它们似乎是感觉到了这里多出来了“两只更凶猛的异兽”,宁愿挨饿躲在洞里也是万万不敢出门的。
但即使这样,倒霉的异兽有时候呆在洞里也会被揪了出来。
小鲛人甩着红色的尾巴尖,看着在印手上瑟瑟发抖的异兽,对上印投过来的视线,心里狐疑,这是最厉害的异兽吗?看着不像,抖成这种样子。
小鲛人摇了摇脑袋,不要了。
他不欺负比他弱的。
印松手,异兽赶紧四爪爬地,飞一般的速度躲回了洞里。
就这样嚯嚯附近大半的异兽,完全是称霸一方了。
南方的气候,晚间若是无雨,天空会亮起数颗星星,天够黑,星够亮,若是再有上一道弯弯的月光,比白日还舒适上几分。
晚间温度低下去后印都会带着小鲛人去河中,雨天的时候一人一鲛几乎把满山的野蕉叶全折腾了光,撸的光秃秃的。
用野蕉叶搭了个挡雨的圆乎乎的小棚子,可惜不是在海里,不然小鲛人能用水草编织出巨大的圆形水草棚,这叫筑巢,鲛人手巧,筑出来的巢里再堆放上耀眼的珠宝,就是鲛人最喜欢的巢穴。
尽管不是在水中,但小棚子还弄的挺精致,每片叶子的接壤处都用灵力凝住,紧固的很,就是这时从坠落下一颗巨石,碎的也是巨石,不是这个用野蕉叶拼成的小棚子。
下雨的时候,小鲛人可以把水红色的尾巴从棚里伸出去,这次尾巴被雨打湿了也不用怕,因为地上铺了一层兽皮,溅起的水也是干净的。
不过这里的野蕉叶有限,捯饬掉了全部的野蕉叶,搭出来的小棚子就够一人一鲛住的,没有恩克这个第三个人的位置了。
到了下雨的时候,一人一鲛躲在棚子里,偶尔能到几声嗷的声音,恩克一个人站在雨里,不过那小祸水还会给他捎一根野蕉叶拿在手上遮雨。
这算是这几天他给小祸水摘果子的回礼吗?
还算有点良心,也不知道是不是晓得了小鲛人的金贵,恩克在找果子的时候都是挑好的找,一些果子甚至是纭族王庭之中的盘子上都难得出现一次,起初小鲛人并不吃恩克给的东西,有一次咬了一口之后,就把咬剩下的果子砸到了恩克的脑袋上。
得,心里还记恨着之前恩克要杀了他的事。
尽管不吃,但现在倒是还记得给他送一片野蕉叶,恩克撤掉用灵力升起的避雨屏障,蹲在一个壁凹里把野蕉叶拿在手上遮雨。
孤独的老楔者一个人和一片野蕉叶风雨作伴,雨声渐滴,都是一片岁月静好。
不过很快,恩克神情一凛站了起来,小棚子的印一把把小鲛人兜头裹进怀里,直接从小棚子里冲了出去,几乎在小一秒这处地方闯入了其他的人。
白拈看着这烟火气的住地,有火堆,还有一些临时打磨出来的石具,还有一些摘下来的果子,还真是样样都挺齐全的。
他冷笑一声,看来过的不错,这么些天,好几次都让他躲过去了,原以为会心惊胆战,现在看,小瞧他了。
这要不是自大,就是在向他挑衅。
最后白拈的视线停在小棚子处,小棚子阴凉,一步迈进来后十分的舒适,他手指擦过一片野蕉叶上的湿痕,是一条鱼尾甩出的湿痕,有几处还能看清是尾巴尖的形状。
白拈面上一紧,总算找到了。
还真的在赢族王族的手里,至于是不是真正的赢佑,抓住了,一切就明了了。
逃的快,但也逃不了多久。
恩克站在一颗藤蔓树顶的高处,微微拧了拧眉,神色并不好,还以为能有五天的时间,没想到纭族手脚搜寻的这么快。
今晚一过最多再过一天,他们避来避去,都得和纭族的人对上了。
他朝树下看了一眼,不晓得印的打算到底是些什么,随后起身消失,去附近放哨去了。
枝叶秃噜,只是零星的挂着几片树叶,藤蔓交错扭曲的藤蔓树下,兽皮囊里的一壶椿酒被印直接割裂开,这是他从纭族王庭之中带出来的,小鲛人对其尤其的喜爱。
印一口一口的喂给小鲛人,他喂一口就把兽皮囊拿开,看小鲛人喝了一口之后砸吧下嘴巴,仰头看着他,依稀能看到口中红色的小舌尖。
一口一口,乐此不疲。
空气中弥漫出椿酒的烈味。寒风中的椿酒有一股不同于以往的味道,更凉更烈,让人有些昏昏欲睡,小鲛人尾巴尖一搭一搭的,没一会就在抱着尾巴尖在独属于自己的兽皮小毯子上安睡。
一壶椿酒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面孔被涓涓美梦滋润得莹润光洁,浑身酣甜粉红,但手始终攥紧他的尾巴尖,脑袋大半也埋进了尾巴里。
露出的凝脂般的雪腮都醉成了快□□顶的嫣红。
印抬手碰了碰他的雪腮,手指下滑想碰一下他绛红色的尾巴尖,水红色的尾巴一路向下,到了尾巴尖匀成了降红色,薄纱缥缈,漂亮出奇。
但小鲛人睡梦中稍稍一缩,蜷缩着身子嘟囔出鼻音,躲开了的他手指,把自己的尾巴尖藏进了胸口,大大的绛红色尾巴尖被全部捂住。
连醉了都这么机灵。
鲛人的鱼尾是他们战斗的利器,特别是尾巴尖敏感至极,不能随便乱碰,只有在他们的□□对象面前他们才会肆意的展示自己的尾巴尖。
印手指顿住,手指指骨微曲又碰了下小鲛人的雪腮,片刻之后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他的眼眸在黑夜中像是裹了一道灰蒙蒙的雾气,锋芒毕露。
本来想带你回去慢慢养着的,看来是不可能了。
他看上的东西还从没有带不走的,如今倒是进退不得栽了跟头,打又不能打,他也并不想起冲突。
但想让他把东西完壁而归,不可能。
既是到了他的手上,就没有完壁而归的道理。
印仰头把兽皮囊里剩下的椿酒灌入喉咙,烈酒入喉咙,滋味肆意,撑得血管里的血疯狂分流动,朝下腹流去。
他把手中空了的兽皮囊随手一扔,兽皮囊掷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留余的几滴椿酒从囊口滴答的坠落,淹没进土里。
印站了起来,动手脱去身上的衣物丢在一边。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强迫分化
帐内的倚在塌上才刚刚合上眼的白拈微微蹙起了眉, 他睡得并不安稳,梦中一片混乱,随后猛的睁眼一下立起了身子, 脸上是异样的苍白, 额头还渗出了不少的汗珠。
进帐的子坤看到这样的情形, 脸色骤变, 他疾步走了过来,半跪在地上,揽住人问:“怎么了?”
这些天为了找阿翎, 阿拈就没合眼过,好不容易劝得他休息, 结果似乎是被梦魇住了, 他握住人的手, 感觉到的冰冷刺骨的凉意。
“我让人去找兮悎过来。”子坤说着就要起身。
白拈拉住他摇了下头,子坤给人倒了杯甜水,还未递到白拈的手边,白拈骤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杯盏内的甜水溢出。
白拈拧着眉,心脏跳得砰砰砰的,好像要从胸腔了跳了出来, 眼皮也在一直的跳,心头也酸酸的,他抓住子坤手腕的指尖都有些泛白了,声音慌张的吐出几个字,“我有不好的预感……我感觉阿翎会出事。”
待子坤一掀帐帘,从帐内出来,他唤来一个侍卫, 沉着声道:“连夜吩咐下去,加紧人手,今晚务必把人找到,谁先找到,赏万金,财宝要多少我子坤给多少!”
现在子坤只想不惜一切代价把人找到,别的他什么都不想顾了,若是护不住阿拈和阿翎,他做什么纭水城的城主,原本就是为了他们才坐到这个位子上,现在阿翎都不见了,去他的金银珠宝,就连城主的宝座子坤也不在乎,更遑论金银珠宝,谁爱坐谁坐。
他不干了!
一声令下让听到的侍卫都愣住了,万金?
……还财宝要多少给多少,子坤大人是魔怔了吗?其他部落或许不太清楚纭水城的底蕴,但这个侍卫跟在子坤身边的时间不短,不说别的,在子坤大人继位之前,他们纭水城的王庭可不是如今这个样子,哪有什么玉石做壁,金砖为地,子坤大人继位之后,修葺了一次王庭,才造就了如今纭水王城的巍峨,宫殿内,小到各种摆件都是精细挑选,昂贵至极。
听到子坤大人的命令,侍卫下意识惊愕的抬头看向人,在一瞬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抬头直视王族,赶紧低下了头,不过子坤看到了他的惊愕和怀疑,他道:“我以纭族子坤的名义起誓,话无虚言。”
夜半纭族的帐内火光骤亮,人声鼎沸,声势浩大,所有的侍卫倾巢而动,金银珠宝只要要多少就给多少,这样的消息不仅是侍卫们亢奋了,一些奴仆们也按捺不住心思,不怕死的偷摸着从主人身边离开加入了搜寻大军,完全是放手一搏,这于人来说是个天大的机遇。
纭阆回了自己的帐内,唤奴仆拿来宝剑,他要去找白翎,可唤了半天,一个奴仆也不应声,一问,原来都为了子坤大人那个万金之诺出去找人了。
还真是胆子大了,比起其他的宫殿,纭阆的殿内是从没有打死奴仆的事情发生,用白拈的话来说,纭阆心地善良。他做不出虐打奴仆的事情,是以他身边的奴仆们胆子稍大一些。
没有奴仆伺候,纭阆自个去把宝剑拿了出来,也不生气发怒,当一辈子的奴仆身份地位,若是侥幸找到了白翎王子,子坤大人亲口承诺给万金,财宝要多少给多少,那还当奴仆做什么,完全可以把自己买下来了。
不但如此,他们的大帐是支在纭族的边界上,子坤的话还引发了附近的部落也加入了搜寻的大军,之前白翎王子许久未露面,已经有不少消息说人出事了,各种说法都有,而纭族也没有专门的解释过。
现在子坤回来了,一句话解决了所有人的疑惑,白翎确实出事了,还不待人们唏嘘,子坤的赏万金这个消息抛出来,这下大多人的注意力哪还能在白翎身上,人们想的大多是若是找到了白翎王子,那么他们将得到数不尽的财宝。
还未养好伤的纭炜一脸焦急的到了子坤的帐内,他现在才能堪堪下地,被伤了根本,需要调养不少的时日才能恢复成以往。
对于子坤大人突然下达这样的命令,纭炜听罢当即就赶了过来,怕是白翎的事出了什么差错,“子坤大人,白翎是不是……”
子坤打断道:“出去。”若不是这小子勾连外人阿翎也不会出事,现在子坤没精力去和纭炜算账。
纭炜张了张嘴,到底没再说出一个字来,就他现在的情况也没资格问没资格说,就在他要退出帐的时候,帐内气势汹汹的迎来了一个老长者,老长者前呼后拥的,面色不好,压根不要人通传就直接往里面闯了。
守在帐口的侍卫看了一眼子坤,子坤只是摆了摆手,侍卫就退下了。
这位老长者是子坤和钩长的阿塔,上一任的纭水城国王,进帐后直接怒骂:“你疯了!赶紧把命令撤回来!”
他显然是气的不轻,声音刺耳。
“立刻,马上。”语气急躁,生怕晚了。
赏万金也敢夸这样的口,这万一真有人找到,开口要纭水城所有的财宝,难不成也要双手奉上。
荒唐,太荒唐了。
纭水城好不容易积攒到了如今的财富和地位,不能顷刻就让人给毁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对比老长者,子坤显得很平静,他抬头看了人一眼,轻飘飘的一句话,脸上没有表情,看了一眼之后就低头看地图。
这样一句话更是让老长者十分的不满,说话也毫不忌惮和客气,“我要是不来主持大局,你就得把纭族给毁了。”老长者重重的敲了好几下手中的拐杖。
“主持大局?”子坤啪的把地图合上,一下站了起来,声音嘲讽薄凉,仿佛这位老长者不是他的阿塔,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道:“阿翎不见,你担心过?你眼看着宜女欺负阿拈,夺了阿拈的权利,那个时候怎么不见你来主持大局?”
连番的质问让老长者跌坐在了地上,子坤居高临下,用身上的魂力恫吓自己的阿塔,然而旁边的侍卫一个也不敢阻拦。
“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子坤对老长者没有半分的尊敬,他对他的阿塔所有的尊重,早在几年之前就被消磨殆尽。
他躬身在老长者的耳边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纭水城能有今日到底是托了谁的福分,你不要忘记了。”
最后一句话说的老长者瞳孔一缩。
而未出帐的纭炜却把这句话听到了耳里,他醒来之后白拈立马找他问了白翎的下落,也对他进行了处罚,纭炜把该说的都说了,包括自己做下的所有事情,一点瞒藏都没有,但他没告诉白拈,他看到了白翎是鲛人的事实。
子坤收回在老长者身上的视线,示意奴仆把老长者“妥善”的带回去,哪里来的就送回哪去,放在这里碍眼。
这时,康丁急匆匆的进来了,进来之后直奔子坤大人的面前,看也没看地上的老长者一眼,肃着脸朝子坤禀告,“刚刚我和人交手了。”
恩克极快的从一处石壁的飞檐上越过,他暗骂了一声,用灵力止住手臂上和康丁交手伤势,大意了,原本是想要来打探消息看看纭族的动作,没想到真露了马脚。
这会恩克确定纭族人之所以能发现印的踪迹,肯定是他不小心露了马脚。
想到是这样的原因,恩克内疚的很,果然未上战场久了,警惕性什么都弱了,还给印的计划扯了后腿,若不是这样,印应该已经带着小祸水安全的回了中央城,而不是像现在受困于此。
但一码归一码,一个王庭的管事竟然能和他打个不相上下,这纭族他妈的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不是他太弱,而且这些人各个都是好手。
小小的一个城池,有个血脉一看就不低的鲛人,这鲛人还是纭族未来的主人,那他的阿塔阿姆岂不是也是鲛人?纭族那些战斗力十分强的楔者,难不成也都是鲛人。
他们难不成是撞进鲛族的老窝了?
康丁的那一下若不是恩克反应及时躲得快,这会他的右手腕估计已经被削了下来,恐怕到时候安都安回去。
不知道那条小祸水舍不舍得吐一团鲛绡来给他疗伤,说实话,他看印的那块鲛纱是十分眼热的,疗伤的圣品,谁不想要。
当然,恐怕也只有恩克心里清楚,当看到康丁的灵气袭来的时候,他稍稍动了下想得到鲛绡的心思,这么一动,不就受伤了,唯一没想到的是,低估了康丁,导致差点吃了个大亏。
这下受伤的恩克也不敢再耽搁,赶紧朝印的所在地赶去。
明亮的月光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银白的色泽,月光所到之地微微清晰,今晚是个不错的夜,夜色够黑,星辰满天,月光够亮。
唯独到了一处,月光被枝丫困住,月光透不过枝丫,窥不见里面的一方天地,也瞧不出里面的模样。扭曲干枯的树枝拼命的揽月,把月光变成自己银色的叶,枝头栖息着一只亡兽,浑身乌黑,亡兽沙哑的叫着,声音阴森孤寂,听在耳里什么的不舒服。
难得能见到一只亡兽,异兽中,亡兽是十分不讨喜的异兽,就是捕猎异兽若是遇到亡兽也没人会下手捕获,亡兽代表了晦气,霉运,这样的异兽,捕猎捕到也是触霉头,抓了也必要,只有实在是饿极了的兽类在没有猎物和食物的情况下才会对亡兽下手。
这只亡兽沙哑的叫着,仿佛整片土地都是它的地界,声音扩散开好似又从远方重新传了回来,亡兽正叫着时候,一声极轻的闷哼声影影绰绰传来,然后一道迫人的魂力在空气中骤然炸开碾来。
亡兽受惊,横冲直撞,扑簌簌着翅膀撞开枯枝,月光也似是冲破了枷锁,往上挣脱了些,亡兽乱飞,凄厉尖叫,略微尖锐的爪子勾落下几片绿意未褪十分鲜活的叶儿,叶儿轻轻坠下,落在了一片火红的柔软发丝上。
最终亡兽轻巧的停在了更远处的枝梢,黑溜溜的眼睛朝出声地看去。
赤.裸着半身的人和一条水红色的鱼尾巴纠缠在了一起,匀出一片旖旎的欲色。
那张小鲛人的兽皮小毯子因为一人一鲛的较量纠缠而变得皱巴巴的,褶皱的痕迹上几滴汗珠滴落了下来,顷刻就浸的微微湿润。
青筋暴起的手臂箍住了小鲛人嫩红的肩膀,小鲛人鱼尾扭动挣扎,力道大得印显得控制不住。
楔者的威压在空中全部升腾了起来,空气仿佛被撕裂开,小鲛人喉咙里发出一声低鸣,到底是一个未分化的,就算是种族的优势,在遇上成年的楔者还是完全被暴力的压制住。
真真是以大欺小。
印手握着怀里瘦白的肩膀,脆弱柔嫩,因为握的太紧,几愈捏碎,眼眸密密麻麻的爬上了根根分明的血丝。
小鲛人小而精巧的耳垂被人咬住,咬唇才憋回喉咙里的呜咽,清瘦白皙的身体显得有些摇摇欲坠,就连鱼尾都控制不住升起颤意。
好一会,压制住小鲛人的印放开了他精巧的耳垂,来到了小鲛人的后颈,后颈白皙无暇,颈囊下裹着一团隐秘的馨香,不知是何滋味。
人族的勼后颈有颈囊,就在脖颈薄薄的皮肤上,蕴着一块储存气息的囊部,这一点上鲛族与之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低头,灼热的气息喷在白皙的后颈上,后者是轻轻的蜷缩。
“放松。”印轻轻的上面碰了下,随即没有犹豫的一口咬了下去。
“……唔!”小鲛人发出一声悲鸣。
第一次接触鲛人馨香隐.秘的位置,印有些掌控不了自己。
他甚至想寻着小鲛人水红色尾巴中,被鳞片覆盖下鲛人用来交.合的地方。
被他圈在怀里的小鲛人被楔者的迷惑性和威压压迫得身体微微在发抖,竖起的鳞片不知何时变得柔软了下去,满身不停散发出馨香,像是黏腻在一份湿润的糖糕中。
明明不是在水中,他却感觉浑身湿润的不像样子。
起初小鲛人凶相毕露,还能保持理智与印一战,他饮了椿酒之后,睡得正酣。但鲛人对危险的尤其的敏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抱着尾巴尖的小鲛人蓦的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这个人族裸着上身正低垂下头来,与他只有咫尺间的距离。
印见人睁开了眼睛,琉璃珠似的红眼珠像是滚着水,椿酒的香味在他身上熏出惑人微熏的气味,道不清楚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小鲛人以为这个人族终于忍不住要挖了他的鲛珠,人族果然都是坏的,他已经汲取到了足够的力量,甚至报了杀心要杀死印,只不过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切,他才明白印所图为其他。
这个人族竟然是想和他交尾!
鲛人分化不同于人族,是分化成孕育子嗣的雌鲛还是雄鲛,一切都凭鲛人自己的心愿,比起人族成年之后是楔还是勼靠的是魂力,鲛族则不会有这些担心。
并且人族中分化成的勼珍贵娇弱,需要精细的养着,但鲛族中的雌鲛远远比勼耐受好很多,而且雌鲛大多产下的后代血脉都是非常优秀中,其中以皇族为最,与之相对的,但雌鲛也并非是得天独厚的。
比起勼来说,雌鲛的发情期来的比勼麻烦的很多。
勼成年后每年有两次的最佳的受孕期,时间根据个人的体质不定,但这两次中勼的来潮期来的会异常的强烈,不过强度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减弱,若是没有楔者来抚慰就会异常难捱了。
而雌鲛每年会历时三次来潮期,鲛族中人称为发情期,血脉纯粹的雌鲛来潮期需求是很强烈的,对于勼的难捱,雌鲛的发情期更甚。
曾有古籍记载,若是雌鲛遇到发情期,没有与之匹配的雄鲛或者惹的雌鲛不满足了,惹怒了雌鲛,雌鲛说不定在交.欢的时候就能杀死雄鲛。
“你若愿意和我来上一回,死你身上也不是不可。”这是印看到古籍的想法。
“嗷……”
印咬的太狠,生生要把没分化的小鲛人中承载香味的颈囊咬下来,半分喘息的间隙都不留下。
空气中势如破竹的威压和一股异象交缠在了一起,
“赢佑!你疯了!”赶到的恩克震惊的呆在了原地,整个人呆若木鸡。
印的眸子稍抬,“滚。”
恩克脚步微颤,对于纯血楔的命令根本无法反抗,他也反抗不了,抵着强烈的威压,恩克一字一句的提醒,“……他还没分化。”最后一个字落地的声音戛然而止,半晌,他迈开腿退远了些。
扰人的走了,印更加的肆无忌惮,他需要的是完全的压制,楔者身上的气息,越是强大,强大的气息是最好的烈药,用自己楔者的威压和气息,他要迫得小鲛人孕囊中的触角全都往雌鲛身上聚拢。
“啊……!”
陌生霸道又有些阴冷的气息将小鲛人团团困住,蹼爪陷进土里又无力的松开,被咬住的地方又热又痒,鱼尾想要奋力弹起却被更蛮横强大的力量镇压,身体内的变化在以一种撕扯的情况变化着,仿佛血液逆流被绞成了无数的碎屑,似乎与所想的背道而驰。
红色润金的眸子一缩,他精巧的下巴微微昂起,似是泛着疼痛的湿意,被迫靠在了印的怀里,无根浮萍一般,仿佛只有身后是他的港湾。
他强行抗拒那些无孔不入的楔者气息,不想被打下烙印和标记,好一会微微恢复了一丝理智和反骨,獠牙咬住唇瓣,嘴角溢血,“我要……要杀了你。 ”
红色澄净剔透的眼眸布满了滔天的恨意,夹杂着几分莫名的委屈,红艳艳的,好像流着血正在凝视他的眼睛,太过栩栩如生。
印似乎被这只眼睛魇住了,被蛊惑了一般松开了嘴中的软.肉,他稍稍直起身子。
这番动作他背上和肩头被刚刚小鲛人撕咬的伤口裂开,鲜血如注,他的胸口更是有一道触目的红痕,这是小鲛人的鱼尾不留情面的一击,力道简直可以瞬间把石头击个粉碎。
印生生挨了这一尾巴,不挡不逃,脸上的神情不怒反笑,让小鲛人有一瞬间的愕然,就这么一瞬,战况足以颠倒改变。
才被灵力缝补过的五脏又挨了这么一下,若是内里的五脏骨骼会说话,估计早就叫嚣着跟印这个主人抗议了。
但说句实话,印却是丁点儿疼痛都感觉不到,冷睿的眸子里是一望无际的欲.望,像是藏着一团炽热的火团,他抬起手,手指轻松的捏开了小鲛人的嘴巴,像是在逗什么动物似的,“嗯?”
一个字隐约还透着愉悦的笑意。
小鲛人别开脸,滑腻的触感从印的手中脱离,他目眦欲裂,嘶哑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你听到没有!”
这还是小鲛人头一次说这么多的话,以往都是字不连句,这会字正腔圆,每个字都咬牙切齿的,似乎是烙在了骨子里的恨意。
“嗯,知道了。”印对这个杀字似乎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无畏无惧,选择性只听自己乐意听到的,娇嫩白皙的后颈颈囊上的软肉被他咬出一个齿.痕,微微的血迹渗了出来,惑人的香味像是盛放的花开出醉人的香味。
印的喉结滚动,咽下口中带香的血气,脸上神情并无厌恶,倒是好像两厢颠倒,喜食人血人肉的变成了他。
紧接着他掏出一串耀着金色的项圈。
项圈在他手里发出叮铃的响动,声响不算有多响,但悦耳清脆,但小鲛人浑身的热的像是在火上烤一般,后颈的软肉似乎不是自己的,这会泛凉的东西搁在了脖颈上,他都无暇去顾及。
啪嗒的一声项圈已然扣在了小鲛人细腻的脖颈上,衬托得皮肤肤若凝脂。
印伸手拉住小鲛人脖颈上的项圈,小鲛人的背脊贴回他的胸膛,柔软的红色长发贴在他的胸膛上,凉润湿滑的鳞片带来密密麻麻的痒意,他继续拉住项圈,小鲛人不得不仰起头来,冰肌玉骨,但那双眼里是让人退避三舍的凶残。
印低头亲吻红发下的白皙颈囊,从耳后到脖颈上精巧脆弱的颈骨,呢喃低语出几个语调,“我等着你。”
最后一个字落地松开了手中的小鲛人,小鲛人跌回布满褶皱和汗渍的兽皮上。
印绕到小鲛人的面前,挡掉了薄弱的月光,锋利的面庞逆着光,像是把刀。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听说他分化成了勼,让他出……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纭族的子坤开出的条件诱人且巨大,足以震惊南方的各个部落,有了足够的诱饵, 果真当晚就找到了白翎王子。
不少人还在四处搜寻, 即使是有蛛丝马迹的危险地界也不放过, 都想得到这么一个天大的机缘一朝翻身。
而乍听到白翎王子已经找到了的消息, 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这就找着了?
该不会是纭族突然舍不得财宝诓骗人的吧,明明消息才放出不久,眨眼的功夫人就找着了?
之后细细的打听, 人还确实是找到了。
并且是康丁这个王庭管事找到的。
听到是康丁,一些认为是纭族诓骗的人更加怀疑了, 就那么巧是纭族王庭的管事找到?
有几人抱着怀疑的心思想去找纭族的人理论, 却发现纭水王庭戒备森严, 只要是遇到企图惹事的,通通都被抓了起来。
一时,这些歇了心思,不过不管再怎么怀疑纭族部落的人言而无信, 白翎王子找到是事实,听说不少人看见一辆兽车急匆匆的驾入王庭,横冲直撞行驶的极快, 兽车里坐着的就是白翎王子,有几位魂力不弱的楔者还嗅到了分化的灵力波动,灵力的波动简直可以用翻江倒海来形容,让楔者们望而却步。
未成年分化的时候周围的气温发生急剧的变化,分化的时候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但周身会筑起一道灵力的“屏障”防止外来的侵害,似是结茧一般。
那辆进入王庭的兽车弥漫着的灵力波动强烈异常, 十有八九是白翎王子分化了,而且兽车上还撒上了大量的香料来掩盖,若是分化成的是楔者,那大可不必。
只有勼才会需要掩盖气味,不然所散发出的气味恐会引起楔者们的暴动。
这位纭水城未来的继承人恐怕是分化成勼了。
***
纭水城王庭之中,四角铜铃在风中轻轻晃动,摇晃出细碎的声响,声响不如以往的清脆动听,透着几分古朴压抑的沉闷。
一眼看去,四角铜铃的宫殿附近无任何一人奴仆,到处空旷寂静,奴仆们都、被驱散了出去,只期间只有火云抱着一个陶罐在疾步的奔走,飞快的走进殿内。
“来了,来了。”一脚踏入殿内的火云话音未落下就先一步把手中的东西送进内殿。
内殿中镂空炉子里燃着的熏香已经撤去,包括以往琉璃花瓶里几乎闻不到味道的鲜花,金色的置架上三三两两的摆着凿碎破开的冰块,冰块晶莹剔透,散发出丝丝缕缕的白色寒气。
这些冰块让内殿温度低的像是在极寒的冰窖,梁柱间缭绕着升起的淡薄寒气,似是一团云雾,饶是如此,内殿里的人也没有吩咐人把架子上的冰块撤去,甚至吉桑还躬身在架子边上打扇,让殿内的寒气扩散的更快。
云雾般的寒气丝丝缕缕从吉桑打扇的位置飘荡开,透过殿中竖起白色的纱帐,寒气缠绕子啊描金的织锦绸褥间经久不散,不过须臾间柔滑平坦的绸褥被一只细白的手指骤然抓紧,雾气纠缠化开消失,只余一片浸润的凉意。
微湿带汗的指尖薄红充盈,骨节凸起有些扭曲,隐约还能看到青色的血管以及覆盖在皮肤上波光粼粼不生分明的红色鳞片。
内殿被一道竖起的屏风纱帐隔开,屏风后面只有三个人,就连吉桑和火云也不得踏进。
塌上一尾水红色的小鲛人双目阖紧,身下柔软的绸褥也并没有减少小鲛人的不适,一双已经褪去尖爪的蹼爪已然是根根分明的手指,手指用力拧得绸褥一团乱麻。
兮悎长老半跪在榻边,手中抱着火云送进来的东西,朱红的碎石块,用圆褚细细的研磨之后,空气中散发出一股焦味,之后加下雨露,用剪下的竹叶蘸取了一些,朱红色的药液轻轻的滴落在小鲛人光洁的额间之上瞬间就凝固了。
额间朱红,雪腮映面,诡异神秘。
不过片刻,小鲛人攥紧绸褥的手指渐渐松开,只留下五个湿润不明的湿痕,他全身的红色也随之慢慢褪去,水红色的鱼尾像是覆住了一层柔软的粘膜,勾勒出流畅的线条,徐徐图之,鱼尾鳞片似是从中化开,褪去化成了纤细的双腿,一个个圆润的脚趾蜷缩着,脚背上的骨清晰的凸现了出来。
与之同时空气中浮起一股浸润的冷香。
勼身上的香气各有不同,其中以花香果香最为常见,有时候往往还能从勼身上的香气来分辨出勼的纯血是否纯粹高贵。
而此时内殿中飘散出的冷香仿佛缠绕着浸润的.欲,味道淡冽,几乎淡不可闻,让人一瞬想到冰雪的气息,明明极其的淡,不过仅是嗅到一缕,还没咂摸出是何种味道,那香气已飘然回到它的主人身上。
矜贵得让人心头一热。
“如何?”子坤看兮悎长老用完药立即询问起来。
“现下无碍,分化的很顺利……余下的还得等白翎王子醒过来。”兮悎长老摇了摇头,神情并没有放松下来,“只不过他的分化是被人强制压迫的……”兮悎长老欲言又止,人族自古勼楔的分化都是不定的,唯有鲛人可以根据自己的心意而分化。
可白翎全身的灵力和魂力倒流,根本就不是鲛人正常分化的情况,灵力和魂力被一股强大的楔息压制的死死的。
这明显是被人强迫分化成勼的。
鲛人性烈,魂力灵力都是上乘,能有这种手段的恐怕不会是一般的楔。
倒是没有被楔打下烙印和标记,但白翎王子怕是已经被人……动过了,再深一步兮悎长老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检查。
但能对一个没分化的出手,由此可想劫走白翎王子的楔心思之歹毒,肮脏其龌龊。
听罢兮悎的话,子坤一时不语,蓦的手中一盏灵力直接击碎了内殿的桌子,周身萦绕着可怖的气息。
“有痕迹吗?”一直没出声的白拈倒是显得更镇定了几分,他问的话一语中的,说话间眉目淡淡的,看不出多大的情绪。
不过兮悎长老一瞬背脊上的寒毛却竖了起来,较之子坤有过之,他知道白拈问的是什么,每个楔身上的楔息是不同的,勼的香气楔的气息都是独一无二的。
这是打算从楔息入手,兮悎长老道:“这个楔把痕迹抹的很干净……再给我点时间,不过要是白翎王子清醒过来……”楔息怕是没人比当事的白翎最为清楚了,只要白翎王子醒过来,那么这个龌龊的楔到底是谁就能明朗。
这时,王庭之中仿若剧震,咚咚的鼓声打断了内殿几人的交谈。
鼓声响彻整个王庭之中,余音刺耳,地面都在发出微微的颤动,殿外有许久年头的一颗树木簌簌的落下叶枝,让人心里一惧。
这是战鼓,有敌人来袭了!
纭水城水中之城,四面环水,水岸边上停靠着的竹叶舟已然不像之前一样停靠整齐,四面黑压压的全都站满了战士。
喀崧部落在河边集结了乌泱泱的军队,声势浩大,要攻占纭水城。
若是只在岸边围堵大可不怕,但喀崧部落的人竟然大半都渡了河,直指王庭门口。
纭水城已经被包围了。
南方部落众多,喀崧部落的住民和领土更是数一数二,不过要说气候,和纭水城那是比不了的,早些年间喀崧部落也觊觎过纭水城得天独厚的气候和资源,领兵与之一战想要侵吞,无奈最后战败了。
这么些年一直相安无事,谁能想到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任何预兆竟然出兵了。
“人呢?!”老长者看着只有奴仆一个回来,心里的不安愈发扩大。
奴仆急忙跪爬在地上,哆嗦哆嗦的回话,“……子坤,子坤大人说,如今的王庭之事调度军队在宜女大人手里,白拈大人管不着。”
一旁的宜女听到这话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更是变得铁青,靠身边的奴仆才稳住了身子,子坤不比白拈,白拈不喜多话,子坤却是嘴上从不饶人。
她最近过得风光恣意,几乎接手了白拈全部的权利,就连城中军队侍卫的调度在老长者的施压下也被“挪”到了她的手中,她一个勼可谓是“爬”到了众多楔者的头上,堂而皇之的替换打压军中支持白拈和白翎的人,只待在外的钩长回来,就能完全把子坤的地位取而代之。
可万万哪能想到这个时候喀崧部落竟然会大举进攻纭水城,他辛苦提拔的先锋战士在喀崧部落的手里不堪一击,不过两招就被人割掉了脑袋。
先锋被杀,顿时喀崧部落的士气大涨,这是部落最忌讳的。
照着情况下去,纭水城根本抵御不了。
宜女彻底的慌了,想要维持脸上最后的体面,但她一旁的老长者可维持不住了,他杵起拐杖就要去找子坤和白拈,急匆匆的迈出去一步却忽的停了下来,转身怒瞪宜女,“还愣着做什么!你惹的祸事就是跪着求着也得把白拈给我求着来!”
纭水城易守难攻,四面环水,喀崧部落的人竟然能大举渡河,以前白拈掌事的时候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宜女这才接手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一个勼果然成不了大事。
他这样疾言厉色的指责,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宜女的头上,明明前不久还对宜女多加夸赞,脸色可谓是变得极快。
“喂!纭族!白翎呢?听说他分化成了勼,让他出来给我看看。”城池外战马上昂扬的喀崧部落年轻战士对着城墙上的人调笑的吼道。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你……干什么?!……
这一声放肆的吼叫让高贵的宜女身子一怔, 勼者灵魂深处对楔的臣服和恐惧让她连脚步都停了下来,刚刚就是这个楔者战士亲手把头颅丢掷到了墙头,鲜血淋漓的头颅滚到了宜女的脚边, 染湿了她的鞋袜。
这人是喀崧部落的继承人, 战斗力强悍, 是南方有名的战士, 相比宜女此时的惧怕,反之老长者却是瞬间心头起了一个打破现今局势的念头。
他朝城墙下看去。
年轻战士认出了这是上一任的纭族族长,又看向他旁边的宜女, 嬉笑的面容收起了些,喀崧部落的军队都已经到了王庭门口, 子坤和白拈却是面都不露, 他高昂着头叫嚣:“纭族主事的人呢?”
这番的无意识的轻视, 更是让宜女脸上毫无脸面了,但此刻宜女也顾不上了,钩长不在,她只是一个勼。她应付不了眼前的局面, 也承担不了两军对峙后纭水城被俘的失败。
而一旁的老长者却已经想好了一番说辞打算商谈一番,白翎分化成勼已经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既然改变不了,那就要彻底发挥勼最大的用处,这时老长者想起白翎的那一张脸,这样一张脸的勼可比一个楔有用多了。
可战马上的楔者对着他没有什么商谈的,要是换成纭水城主事的白拈或者子坤,更甚白翎倒是可以好好谈谈。
至于城墙上这两个没脑子老楔和老勼根本没有谈的必要,蠢材。
纭水城已经被喀崧部落包围, 可以说是囊中之物,再啰嗦下去恐防事情生变。
战马上的楔者打定了主意后手中灵力凝结成根根分明的冰锥利刃,朝着城池的大门袭去。
然而在冰锥触到城池大门的时候,大门上浮起了一个圆形巨大蓝色图腾,图腾图案复杂神秘,顷刻间碰到图腾的冰锥就像是遇到了炽火一般化为了水,速度极快的卸下了全部的攻击。
喀崧部落的继承人眼神眯了眯的盯着浮起的图腾,这些年他为了攻下纭水城,私下对纭族的秘术多有了解,但从未听说过纭族有这种图腾秘术。
蓝色的图腾浮起片刻就消失了,接着紧闭的城池大门发出咯吱一声的沉闷顿响。
纭水城的大门不攻而开了。
然而出现的不是众多迎战的战士,而是一个清清润润有些单薄的身影,未束起的黑发乌黑柔顺,披肩落在雪白的衣袍上,卷翘的睫毛上似乎都挂着清润的气息,滴泪般沁人心脾。
他从大门缓缓而出,身后无一人相随,无视咫尺之间的喀崧部落战士们,眼尾的朱砂痣红似残阳,声音矜贵的开口,“你看到了。”
喀崧部落的继承人早就顿在了原地,这是白翎?
几年前落败于这人手下的报复仇恨之心这些年只增不减,这会压根没影了,他之前就晓得白翎长得不错,是南方众多部落有名的美人,那可是能和北方赢族赢佑比肩,如今分化成了勼还真真是……。
比他最近新纳的勼漂亮了不止一点。
败于白翎手下时两人都未分化,如今他是楔,白翎是勼,仔细想想,他俩不就应该是一对吗?
如是想着的人动了动鼻尖,楔对勼的气味十分的敏感,空气中斑驳的气味有很多,但他想嗅到的却一缕都没有。
呵,真是藏得够隐秘的。
藏的越紧他倒是越好奇了,之后他从战马上极快的跃下,嚣张的走到白翎的面前,距离不过一步之遥,完全不怕纭水城忽然发动进攻,他道:“白翎,你还真的分化成了勼。”
说罢毫不遮掩的朝人上下打量,从乌黑的头发丝,到被袍子遮住的脚尖,裹的够紧的,特别是下巴尖下的脖子是一片都看不到。
他咧开嘴一笑,忽的低头朝白翎凑近,几欲相贴,“让我闻闻你的味儿。”
说话间周身楔息骤然外泄爆发,勼天生要雌伏于楔之下,很大程度上来说,是因为楔息的压制和引诱,魂力血脉纯粹的楔更是能通过楔息直接让勼进入来潮期,离一个勼靠的这样近,还外泄楔者,真是够恶劣的。
然而等待他的不是抵御不了楔息往他身下贴的勼,而是一双精瘦雪白的手眨眼间袭向他的喉间,喀崧部落的继承人下意识抬起手臂抵挡,却连那人的衣角都没碰到,腹部就迎来巨大的冲力。
闷哼一声向后凌空飞出,在一片震耳的碎裂声顷刻间摔在地上,所触之地的地面四分五裂,向外爆发出几阵巨大的震动气流,搅动得灰尘飞扬四起,树木随之折断,周边不远处的楔者军队皆受到了波及,往后退了好几步。
几秒后,飞扬的尘土慢慢归于平静散开了些,倒在地上的人才从一片空白的窒息中猛的恢复过来,瘫坐在地上捂着疼痛不已的肚子贪婪的呼吸,五脏仿佛全部都移了位。
白翎蹭了蹭脚尖不存在的灰尘,不紧不慢的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漂亮的瞳孔恍惚不似人族,瞳孔中映出的是一张扭曲的脸,白翎拧着眉礼貌的问:“你刚刚说的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喀崧部落的继承人神情震惊,“你……咳!”几个字未落,嘴角喷出一大口血沫。
在众多的分化中,有小部分得天独厚血脉极其纯粹的人,在分化之后,伴随着还有力量魂力的提升,南北的部落中有几个数一数二的楔分化之后就是如此,而勼的分化一般只会是孕育子息的血脉提升,没听说过勼分化力量也会随着提高的!
此时白翎的魂力灵力完全不是未分化的时候能比的。
其他喀崧战士们有些乱了,他们的继承人有多强他们清楚,正因为清楚,看到这样的情景,挥手准备大举发动攻击,却在白翎抬头看向他们的时候,楔者的敏锐让他们骨子里升起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怵立。
乌黑的眸子很是漂亮,剔透晶莹,但隐隐像是滚着一团赤红的火。
怔忪间,不知何时四周响起了武器相接的喧嚣声,这时喀崧部落的人猛然惊觉,那些喧嚣声来自河中,他们渡了河,包围了纭水城,也在河外驻扎的战士,然而此时,河中接二连三的冒出了纭水城的战士们,一个个战斗力强悍,比之他们之前交手简直不是一个级别的。
不过片刻,战斗翻转,喀崧部落犹如落入陷阱的猎物被包围了。
“你……算计我?!”喀崧部落的继承人脑袋嗡嗡的,即是震惊又是愤恨,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来。
白翎睨眼看他,拇指食指卡住了这位继承人的下颌上抬,纤细的手指收紧用力,喀崧部落的继承人疼得龇牙咧嘴。
这不仅让看到的人心里几乎共同发出疑问:被一个勼者捏一下下巴,那手指还细细白白,晶晶润润的,有那么疼吗?
事实证明应该是疼的,即使这位继承人没有发出惨叫,但那扭曲成一团的表情也知道不好过。
“你自己撞进来,怪我?”白翎尾音透着几分未达眼底的嘲弄,这个陷进是为想要侵吞纭水城的部落设下的,他若不想抢掠侵占,何来算计。
指尖的温度微微高热,不仅是指尖,以往微凉的身体这会每一寸皮肤犹如浸泡在升温的海水中,他把身体高热的不适任性的发泄到了这位喀崧部落的继承人身上。
在单方面的“毒打”结束后,白翎才不疾不徐的站了起来,朝赶来的侍从们吩咐,“先关起来。”末了刚要抬脚离开,纤长的睫毛忽的一颤,一只箭矢毫无征兆的破空飞来,避开数个楔者战士,竟是直直的朝才被白翎“毒打”过的喀崧继承人袭来。
白翎抬手瞬间握住箭矢,露出的手腕肌肤如玉娇嫩,动作却快的像闪电,手中的箭矢被他握在手中,箭矢摩擦手心的嫩肉,发出悲鸣碰撞的声音。
手心的刺痛让白翎呼吸都快了几分,皮肉被箭矢上的灵力碾压划破,随即他眼神一凛手腕骤然用力,箭矢上缠绕的磅礴灵力在手心炸开,带起的箭风竟然他倒退了好几步,终是在箭矢离喀崧部落继承人脑袋的几寸停住了。
“咔”的一声,白翎折断了手中的箭矢。
远处挥弓的人啧了一声。
原本想趁乱从纭水城离开的恩克发出见鬼般的诧异,恍然要窒息,“你……干什么?!”
印摩挲着手里的弓,额角冷冽似刀锋,双目注视着远方的一处,吐出两个字,“杀人。”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没良心的玩意
杀、杀、杀人?!
如果还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震惊的恩克此刻确定他绝对不会再追随这位赢族未来的继承人。
他后悔了,疯子。
心里在叫嚣,面上愈发僵硬的像是一具行尸走肉的恩克已经说不出任何的一个字来。
他们的身份已经在纭族暴露, 现下喀崧部落和纭水城大战, 是他们从纭水城离开的最好时机, 不管是子坤还是白拈也都无暇顾及他们了, 所以……临走了还要作死故意去招惹一下白翎干什么?!
是不想活了?他不想活,自己想活!
非但如此,这位赢族未来的继承人这会还好心的提醒他, “我们被发现了。”
恩克:“……”他深吸了一口气,破罐子破摔, 朝印皮笑肉不笑, 选择束手就擒, “那我们等死吧。”
说不定被白翎杀掉,这人还挺乐意的。
印轻笑一声,似乎真的在思考恩克这话的可行性,睨眼看向远处那个不断靠近的身影, 腮帮子抵着后舌尖迟疑。
只是把人还回去一会,他就后悔了。
明明他养了这么久,说还就还了, 真是好一个白拈和子坤。
不过他终是退了一步,不甘心的把手里的弓一扔,“等死太难看,走。”
两人从一处山坡而下分开,很快混入在了纭水城熙然的住民之中,等待渡河出城。
“你们俩怎么也在?”印肩头被人一拍,转头看到一个人缩着身子抱着个兽皮袋鬼鬼祟祟的在人群中看来看去。
印锐利的眼眸瞬间一收, 变得如王庭之中的低眉顺眼了起来,一个下等楔的模样。
这是在王庭之中和印最初住一个奴房的仆人,不仅是他,周围还有好几个眼熟的仆人,皆是挟带了不少的兽皮袋和一些值钱的东西。
纭水城与喀崧部落交战,一些纭水城的住民眼看纭水城被包围,害怕战败之后被喀崧部落虏去当奴隶,于是收拾家中的东西,悄无声息的要趁乱离开。
城中住民大多是纭族中人,不过也有其他的部落,这些部落对纭族部落的归属感远没有那么强烈,他们唯一的归属就是生存,若是纭族大胜,他们再悄悄的回到纭族生活,若是纭族败,他们现在离开最好不过。
不单是住民,王庭之中的一些奴仆也是如此,只是这些人还不知道喀崧部落落入纭族的陷阱这会领头的楔者战士都已被纭族擒获。
“还以为你们两个会留下来。”拍了拍印肩膀的人说道,这两个伮族人可是托了白翎王子的照顾才能在王庭之中得一份活计,这样的恩情,原想他们会很有骨气和纭水城共进退,没想到,溜的和他们一样快。
不过比起当俘虏和被杀,这样的逃跑举动才是聪明人干的,看来这两个伮族人也没说的那么傻,估计之前都是故意在白翎王子面前装可怜,“现在和喀崧部落打起来,怕是要败了,还是能走的……”赶紧走。
最后几个字还没说话,说话的人瞳孔震惊的看着一处瞪大,拿着兽皮袋的手瑟瑟发抖了起来,兽皮袋子坠落到地上,里面的东西壶罐金币散落,不过他已经无暇顾及,只是跪倒在地,头砰砰的接连磕了好几下,舌头打结,哆哆嗦嗦,“白,白翎,白翎王子。”
纭水城门边,子坤负手而立,听完身边侍从说的点了点头,他转头看了一眼在角落的宜女和老长者,宜女一个勼,他犯不着和她计较,要找也是找钩长让他管好他的勼,不过这两个人也是蠢,他做了族长这么多年,城中军队和王庭之事也都是阿拈和阿翎在管,他们的能力还没那么脆弱到让喀崧部落不费吹灰之力就攻破了。
喀崧部落的继承人被擒,倒是可以和富饶的他们好好商谈商谈这位继承人的价码,这个价码还得和阿翎合计一下。
“阿翎呢?”子坤忽的问道。
周围的侍从赶紧把之前有人忽然用箭矢攻击喀崧部落继承人的事情告知子坤,白翎王子已经追了过去,因为速度过快,导致他们想跟也没法子跟上。
子坤眉头一拧,“集合城中战士,把城围住!到了我的地盘我看来了谁还能走。”
侍从有些担心,“那白翎王子一个人需不需要让人……”
“不用。”子坤打断道:“阿翎现在憋着一肚子的火,这个时候撞上来,讨不了好。”
而河边憋着一肚子火的白翎视线平静的扫过跪趴在他脚边的一群人身上,他追到此处,淡薄的气息顷刻消失,一点痕迹都没有,这让好不容易在喀崧部落继承人那卸了些火的白翎更加焦躁的,他视线又再一次从跪趴的人群中扫过,分化成勼后,白翎还不是很好的能控制自己磅礴的灵力,情绪激荡间灵力四起,爆发出的灵力把平静的水面一分为二。
那些趴在地上的人因为这惊骇的气势趴的更低,甚至有的人发出了低低的啜泣声,他们以为白翎王子是在为他们背叛部落的事情在发怒。
白翎控制住身体内的灵力,确定眼前没有他要找的人,他摆摆手,“算了,你们走吧。”说罢抬脚离开,却在走了几步后,在一处跪趴的人中停住。
跪趴在地上的恩克额角微微渗出了几滴汗珠,他余光看到小王子的衣袍,呼吸均匀无改变,但神情却是异常紧张,这小王子分化之后魂力灵力压迫得他都有些骇然。
简直和印旗鼓相当。
他们被发现了?
他战战兢兢,他身旁的人却是兴致昂扬,看来发现了,既然这样,大不了再抢一次,他倒是想知道现在的小王子和他,谁更强。
周围气氛仿佛在一点点的紧绷,好半天白翎有了动作,他微微弯腰,直接动手拽住了其中一人的头发,头发并不细软,有几缕头发被编成了小辫,但比起那位喀崧部落继承人的来说,干净的很多,毕竟那位继承人为喜欢往头发上编一些异兽的小骨头来标榜自己的英勇。
白翎拽住人的头发用力,让人的面容露了出来,他居高临下的低垂眼眸,眸子毫无波澜,须臾片刻就在恩克以为他要动手的时候,声音冷冽的道:“怎么?连你也要走?没良心的玩意。”尾音拖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鼻音。
没人知道前一秒印的血液剧烈流动为攻击战斗做了准备,听到这句话,他的血液迅速回落归于平静,他沉寂了一会,在那双漂亮剔透的眼珠下,抿了下嘴角。
接着他说了一句让恩克当场就想把他宰了的一句话。
“我不走,他要跑,我拦他,不能背叛恩人。”说话间,手指指向了恩克。
第30章 第三十章 但这东西水火不侵,邪门的紧……
内殿熏香缭绕, 这是用早晨从山上采的药草芯的一片嫩叶磨制而成,嫩叶上还挂着清晨甘冽的露水,生命力繁盛, 所散的味道无香气却清新, 白翎一只手撑着脑袋懒洋洋的倚在软塌上, 闭着双眸, 卷翘纤长的睫毛在脸颊下投出一片浅浅的阴影,他睡的不算安稳,睫毛似是蝴蝶轻颤宛若被可怖的东西魇住。
漆黑的夜, 所视之地并不清晰,只有一个巨大的水缸突兀的出现在眼前, 夜衬托得水缸透着诡异, 不过很快水缸中划过一抹亮丽的水红色, 水红色的鱼尾似薄纱缥缈,跃起的鳞片闪耀着微微的金色,随即一尾小鲛人悄无声息的浮出缸中的水面,空气里仿佛弥漫上了一股淡淡的湿香。
钻出水面的小鲛人一双蹼爪自然的趴着缸边, 下巴偶尔还搁在水缸上,也不嫌弃这破水缸,鲛族富饶, 财宝无数,这么一个水缸非金非玉造型也不华丽,甚至可以说是随处可见,白翎自是十分看不上。
但小鲛人显然对这个水缸不嫌弃,还挺喜欢的,他红色的眼眸倒映出不远处漆黑的天空,而除了几颗不甚明亮的星星并没有他等呀等, 鱼尾把水中悠闲的来回摇摆,水面荡起的一圈圈浅浅波纹相撞变成另外的圆圈,一圈圈的昭示着喜悦和期盼。
他在等什么?
直到漆黑的天空中一颗闪亮的星星出现的时候有了答案,水缸边一双手突兀的伸了过来,抱起水缸边的小鲛人,小鲛人十分自觉的用尾巴缠住了他的一只手臂,红色的眼珠是止不住的璀璨明亮,入梦中的白翎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只有在小鲛人尾巴缠上那人手臂的时候神情变了下,随即他冷笑一声,好一个人族。
竟然敢把他当玩意来养,他倒是要看看这人到底是谁,继续往后,他看着小鲛人被放入一块兽皮毯,那双手臂的主人慢慢把毯子裹好,还特意把小鲛人红色的尾巴尖摊开再裹住,白翎眉头锁紧的看着,目光灼灼,就差把那碰到红尾巴尖的手给剁了。
慢慢的那人的模样笼罩着一层黑夜即将出现,白翎瞪着眼,红色的两个小灯笼燃着压抑的怒意,却在一瞬被撕扯般的疼痛给拽了回去。
塌上撑着脑袋的白翎猛然惊醒起身,他额上微微坠着汗珠,好一会抬眼看着塌前捧着香炉的兮悎长老,他深吸了一口气,抓住兮悎长老手中的香炉,几欲捏碎,“重新送我进去,我快看到他了。”
“不行。”兮悎长老紧紧抓着香炉严厉的拒绝,这种香料可以让人入梦到过去,但所带来的坏处也极大,白翎才分化,灵力魂力还不足够稳定,加之因为斛的药成分不明,导致白翎忆不起化鲛后的事情,要不是白翎再三要求和命令,兮悎长老压根不会使用。
现今已经冒险用了一次,短时间绝对不能再用第二次。
“可是,就差……”
“行了。”两个字打断了白翎和兮悎之前的对话,坐在不远处的白拈放下手中的杯盏,“就到这。”
白翎跟泄了气一样松开了手中的香炉,兮悎长老赶紧把香炉拿远了些,拿到一旁还把炉中的未烧完的香炉倒入水中,恐防小王子打香料的主意。
白翎倚在的塌边丢着不少的丝帛,丝帛凌乱,上面一概都是画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但无面容,也看不出是谁。
他实在是想不起和斛缠斗之后的事情,兮悎长老说斛利用的阵法是捕鲛阵,他被纭炜喂下的那颗药加之各种原因导致他现在化鲛之后的那一段记忆全无,要想彻底的想起就得对斛的那颗丹药入手。
不过斛死后,兮悎长老已经仔细的搜寻过斛留下的东西,可惜没有任何所获,斛既然会布置捕鲛阵,那么一些关于鲛人的古老札记竹片应该是有的,可是斛的居室宛如被“偷窃”过一般,金银珠宝一样没少,倒是这些札记一本不剩。
看来还有着未被抓获的斛的“同伴”。
“想不到就算了,以后凉他也不敢。”子坤在一旁冷声道:“这人若是再出现,我让他有命来没命走。”他看了一眼塌上有些气恼的白翎,压低声音和身边的白拈道:“阿翎恨的这么厉害,不知道糟了多少的罪。”
已经处理完香炉的兮悎走了过来,难得迟疑反驳了下,表达自己身为药师的观点,“……话不能说,我倒是觉得罪应该没糟,白翎王子都胖乎了一圈。”
子坤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就连白拈也抬头凉凉的看着他。
兮悎长老抱紧手中的空香炉罐子,一下变得有些结巴,“真,真的,不信你们自己看,那小脸是不是肉呼呼的。”
白翎撑着下巴正在想刚刚入梦看到的蛛丝马迹,在察觉到几双视线齐刷刷的移到了他的身上,他诧异的问:“怎么了?”说话间撑着下巴的那一侧脸颊肌肤如玉,却是在手掌的支撑下脸颊堆起了小小的一团,像是挂着一粒晶莹的小糖球。
还……真是胖了。
白翎收回下巴上撑着的手,神色有些厌厌的,以为他们是在看自己脖子上的东西,他拉开脖颈上的衣领,动作间脖颈上的东西发出来细碎的铃声响,极轻但是清脆的很。
下一刻只见细白的脖颈上套着一个惹眼的项圈,项圈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像是柔软的红绳,但又比一般的红绳色泽红亮,上面还挂着好几个润着金色的小珍珠。
这金色的小珍珠从何而来,不作他想,当今恐怕也只有白拈和白翎能哭出这种色泽的珠子,这金色的小珍珠的总不可能是白拈哭出来的,那只能是白翎了。
掉了这么多的泪珠子,让子坤和白拈在第一眼看到这个项圈的时候简直目次欲裂,特别是白拈罕见的发了火,失态的砸碎了一盏半人高的琉璃瓶。
而且这金色的小珍珠还被仔细雕刻成了镂空的小铃铛,动作过大就能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会白翎拽了几下脖颈上的项圈,殿内叮铃作响,像是一曲动听的乐曲,只不过白翎下手的动作不轻,拉扯间白皙的脖颈浮起了悚人的红痕。
那个梦中的人族还真是把他当宠物养了,这和侮辱无异,鲛人骨子里矜贵,宁死不做他人奴隶和宠物。
即使他忆不起化鲛之后的事情,但这个项圈挂在脖子上时刻提醒着他被一个人族欺辱过。
眼瞅着白翎下手越来越用力,最后甚至朗声朝殿外道:“吉桑,拿一把最利的刀来把这个给我砍了!”
吉桑迟疑的入内,进殿之后也不敢抬头随意打量。
白翎撩开乌黑的发丝,扯着脖颈上的项圈命令,“给我砍了。”乌黑的发,金色的铃铛项圈,白皙的脖颈,相互交映,耀眼非常。
吉桑有些不敢下手,这个项圈栓的恰如尺寸,不至于勒,但是也没有宽松到可以让他拔刀,这要是控制不住力道,砍的就不是项圈了。
等了半天,不见吉桑动作,白翎命令道:“砍,我有灵力护体。”
吉桑这才点头,抽出兽刀,捏着刀柄的手松了又紧,对着项圈砍去,却被一只手接住,兽刀上盈满的灵力瞬间褪去。
见是白拈大人出手,吉桑送来了手中的兽刀赶紧退到一旁。
白翎从乌黑的发丝中探出头来,“阿姆,你做什么?”
白拈手里还握着吉桑的刀刃,他神情认真的说道:“砍不断,这东西认主。”能取白拈早就在白翎才送回来的时候就把这碍眼的东西给取了,但这东西水火不侵,邪门的紧。
白翎声音滴寒,烈性子显露无疑,拽着项圈的手用力,似要勒破皮肉,“砍不断?这东西我戴如针毡……我宁死不当宠物。”脖子上挂一个铃铛,这是给宠物异兽挂的,他一个血脉高贵的纭水城王子受不了这样的屈辱。
白拈看着他,沉默半响后手腕一转,握着刀刃的手掌握住了刀柄,“要取也可以,除非把你的脑袋割下来,我们鲛人愈合能力极强,脑袋被割了没准也能长回来。”
他眼眸中升起了几分跃跃欲试,舌尖滚过两个字,“试试?”
内殿中诡异的安静了几秒,唯有风把花格木窗吹的咯吱作响。
好一会白翎镇定的拨拉了几下自己的头发盖住项圈,神色坦然淡定自若,“其实戴着也没什么不舒服的,还是不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