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天刚黑, 五人吃烤肉吃到肚子撑,再也吃不下别的东西。
李蕂瘫在躺椅上,惬意地吹着温柔的晚风。
不远处响起搬动东西的声音, 整理完东西的陆端午偏头望去。
周伬把帐篷收了,垃圾放在袋子里准备带走, 朋友已经先一步回到车上。
他走两步,又快速折返, 对着五人的露营地挥手:“那个,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就不露营了, 回家休息。谢谢你们的烧烤,我们有缘再见。”
吃完烤肉后,周伬本来打算和好友玩牌,结果还没开始身体就变得很不舒服, 那种由里到外散发的恐慌感让他不得不收拾东西,回家休息。
李蕂下意识提醒:“不用谢, 记得夜里少出来。”
说完他反应过来自己太多嘴,双手捂嘴发现晚了后不禁一声叹息。
周伬却觉得那声叹息是因为自己,脚迈不开了,想冲过去问清楚, 被朋友扯着往车子靠近。
“你还发什么呆呢?走吧, 那人说话神神叨叨的, 什么叫夜里少出来,你不舒服说不定都是因为那张名片, 把名片拿出来扔了。”
他的声音没刻意掩饰, 李蕂听见了,无奈耸肩, 一副“我就猜到了会这样”的表情。
“别这么说。”周伬低声说,手按住口袋,阻止朋友拿名片扔掉,“我相信他们。还有我不舒服不是身体上的,是……”
话说一半,对上朋友理解不了的眼神,他硬生生忍住后面的话。
“谢谢你们。”离开前,周伬打开车窗对着几人喊了一句。
隔着有点距离,他声音又没多大,本来担心几人听不见,没想到才说完,五人纷纷看来。
听力这么好吗?
周伬愣住,关上车窗,对她们更加好奇。
希望下次见面,能知道这些人的身份。
百北躺在草坪上,脑袋枕着双手,望着头顶的天。
黑夜降临,星辰闪烁,周遭所有声音成了不必在乎的背景。
陆端午跟着躺下,草并不扎人,身体逐渐放松,很快有了困意,最后吹着晚风进入了梦乡。
梦中的她回到了许多年前,和这差不多的地方,身边有人放风筝、有人看花,还有人笑着交谈着什么。
那些声音熟悉又陌生,直到一句温柔的“端午”,让她惊醒。
视线模糊几秒,变得清晰,夜空繁星汇聚成璀璨的星河,一轮弯月挂在上方,淡淡的银色月光使得一切都染上了神秘朦胧的色彩。
同样一片天,却早已物是人非,陆端午坐起身。
或许是换了一具身体的原因,她虽然不再像多年前那样迷茫,却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滞泄感。
五感似蒙着一层戳不开的布,想让她永远困在其中,不必挣扎。
“陆端午,来吃夜宵。”隔壁坐着的果淇笑着喊了声,“组长请吃小龙虾,还有你喜欢的奶茶。”
陆端午应下一声,迅速走过去。
桌上摆放着一大盆龙虾,空气中飘散着香味,她戴上手套,慢条斯理地剥着。
果淇突发奇想,扯出一个话题:“组长,我现在做的这种事算不算积攒阴德?死了之后有什么好处啊?”
百北认真思考片刻,说:“我没死过,无法确定。”
这话一出,惹得其他人“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你好奇的得等死了之后才知道,不过有句话叫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百北继续说,“享受当下,不要想我们死后的事,说不定我们死后也在下面处理这种事呢。”
“那我想换个工作。”果淇欲哭无泪道,“老做同样的工作太无趣枯燥了。”
“你换我也换。”李蕂跟着说。
“快吃,吃完可以睡觉了。”百北说,“你们三个住大帐篷,我和李蕂住小帐篷。”
几人点头同意。
小龙虾太辣,吃着吃着难免又聊起来。
陆端午多数在听,很少说话。
李蕂视线落在她身上,“哎”了一声,问:“你之前都是怎么生活的啊?在哪里上学上班?”
陆端午取下比较完整的虾肉放入嘴中,没有犹豫:“不记得了。”
李蕂震惊她记性这么差:“你这么年轻,肯定刚毕业两三年,怎么就不记得了?”
陆端午说:“我从小记性不好。”
她含糊把这个话题带过去,其他人还想再问,又被新的话题吸引了。
时间到达凌晨,四周没了人,都在帐篷里休息。
几个人收拾好东西,回到帐篷中。
陆端午三人所住的帐篷空间很大,睡三人绰绰有余。
灯光昏暗,几人并排躺着,果淇翻个身面对陆端午,用目光描绘了遍她的眉眼,眼睛都亮了。
“我给你化个妆吧?你这个样子化个妆绝对比现在好看。我不是说你现在不好看的意思,就是我想给你化。”怕陆端午误会,她坐起身慌忙解释。
陆端午点头同意,倒没什么犹豫,坐起身闭着眼:“你来。”
听见她竟然答应了,果淇兴奋到手指都颤抖起来,飞快翻出化妆包。
赵早有了困意,眯着眼,注意到果淇的化妆包,迷糊道:“你带了很多化妆品吗?”
“没,就几个。”果淇说,“我给她画个淡妆看一下,太好奇了。”
陆端午全程安静坐着,任由果淇上妆。
十分钟后,果淇停下所有动作,拿起镜子立在陆端午面前:“看,是不是和你之前完全不一样。”
镜子中倒映出的面容深邃,骨相优越,不亮的光线使得她的眼睛更加黝黑。
陆端午仿佛看到很多年前的自己,一如现在这般模样,只是那个时候的她爱笑话多,抓着身边的朋友能聊个通宵。
过去这么久,那种活力早就退干净了。
“好看。”陆端午勾唇一笑,“谢谢。”
“我给你拍照。”果淇打开相机,激动到没等陆端午回答就开始抓拍起来。
陆端午微侧着脸,全程配合,头顶的灯折射在她的眼底,像是藏着许多星星。
“谁啊。”赵早忽然惊醒,睡眼蒙眬地望着陆端午所在的方向,揉揉眼睛纳闷道,“你谁啊?陆端午呢?”
“你再看看。”果淇双手环胸,颇为得意道,“再看看她是谁。”
闻言,赵早意识逐渐清醒。
她眨眨眼,很快发现眼前的人虽然乍一看很陌生,但仔细分辨,眉眼和陆端午完全一样。
她认不出的是此刻陆端午正在笑,那不同于往日的笑容让她整个人都少了冷淡疏离感,多了几分亲近。
“看。”果淇把自己给陆端午拍的照片亮在赵早面前。
照片有些模糊,但能看出坐在地上的人正仰头对着手机微笑,略显凌厉的眉眼灯光的晕染下变得柔和。
“好看。”赵早满脸笑容,“真的超级好看。”
如果说现实中看陆端午有种隔着云端的莫名感,而照片中的陆端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可以做壁纸了!”果淇说,“来来来,我们拍个合照纪念一下。”
两人同时看向陆端午:“拍合照吗?”
“拍。”陆端午没有任何犹豫地朝两人靠近,脸挪到镜头中。
随着赵早倒数完,果淇按下快门。
合照中三人都在对着镜头笑,果淇比了个耶,赵早不知道做什么手势,眼神带着点迷茫。
最右边的陆端午手放在身侧,没有摆姿势。
果淇将照片发到群里,李蕂还没睡,顿时发了个生气的表情包:“拍合照不叫我!”
果淇:“我把你p进去。”
陆端午保存照片,就那样看着,最后动手设置成壁纸。
注意到这一幕的赵早一怔,忍不住弯眸笑了。
从今天开始,她估计要对陆端午改变之前的看法了。
*
周伬腰酸背痛地回到家,把衣服脱下放在一边。
他连去洗澡的力气都没,瘫在沙发上,仰头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打着哈欠,慢吞吞地去洗澡。
等他穿着睡衣出来,天花板上挂着的灯突然开始闪烁,随即“砰”一声碎了。
无数玻璃碎片掉在脚边,周伬没反应过来,一脚踩上去,疼得哀嚎出声。
大脑这次迅速回过神,没有再乱动,而是摸着黑,小心翼翼地用脚踢开玻璃碎片,跳着走到沙发前坐下,去开旁边的小台灯。
灯光出乎意料地没有亮起,他又咬牙去开别的灯,结果脚疼到脸都扭曲了,整个房子灯都打不开。
猜到可能跳闸,周伬打开手机手电筒,看向脚底。
脚底肉里扎了三个玻璃碎片,鲜血横流,痛到麻木,他咬紧后槽牙,忍着把玻璃碎片拔出。
不拔还好,一拔直接带出一块肉,周伬满头大汗,手忙脚乱地翻出纱布包扎好,想去打车去医院,然而房间大门却打不开了。
真是邪门。
周伬气得一拳打在门上,“咯嘣”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让他不禁愣住。
紧接着钻心的疼意遍布四肢百骸,周伬疼到脸色巨变,缩在角落疯狂发抖。
门毫无征兆地打开了,他擦掉眼角的泪水,焦急地出去等电梯。
住了几年都没出问题的电梯停电了,周伬看看楼道,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实在没忍住咒骂起来。
等好不容易扶着墙壁走楼梯到一层,他气喘吁吁地瘫在地上,根本分不出精力去管脚了,现在浑身上下哪里疼。
脑子直到这一刻才勉强转过弯,周伬颤抖着想拨打120,手指点开拨号页面,手机闪几下就黑屏没动静了。
他呆住,捣鼓几下,确定没用后开始大吼:“有人吗?帮我打下救护车。”
楼道里回荡着他的声音,无人回应。
小区里夜生活人特别多,每次凌晨两三点还有人唱歌跳舞,可此刻安静到没一点声音,就连路灯都不知何时灭了,只有头顶上方的感应灯还亮着暗到极致的光。
周伬仰头看着感应灯,咽咽口水,在心里祈祷这个灯千万别灭了。
老天爷没有听见他的祈祷,灯无情灭掉,他大脑“嗡”一声,空白半天才发泄般乱骂起来。
到了后面骂得累了,依旧没人出来。
周伬只能努力扶着墙壁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出去。
小区黑到几百住户没一户亮着灯,他苦恼地抓抓头发,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会这么倒霉。
拿着没用的手机摸黑走到小区门口,马路上空荡荡的,没一辆车,四下无人,保安亭里虽然有灯,却没人在。
周伬走不动了,打量了眼红肿的脚与手,瘫坐在保安亭中。
背脊靠着椅子的那一刻,浑身力气被全部抽干,他无力地闭上眼,逐渐睡了过去。
“喂,你怎么在这里睡?”迷迷糊糊中,有人拍打着他的肩膀,看到他受伤,语气变得焦急起来,“需要帮你打救护车吗?你醒醒。”
周伬睁开眼,对方穿着保安的衣服,正拿手机拨打电话。
心里的怒火在这一刻全部集中,关键时刻又忍住了,周伬舔舔干裂的嘴巴,抓住保安质问:“你之前去哪里了?我出小区这么久,一个人都没看到。”
“巡逻啊,一小时巡一次。”保安被他抓住打不了电话,见他醒了,将手机放在一边,比他还要疑惑,“你这受伤了不去医院睡在我这里干什么?”
“我没在小区看到你,灯还都关了。”周伬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在做梦吧?”保安匪夷所思,眼神都变了,充满怀疑,“哪里关灯了?哪里没人?”
周伬看向外面,发现路灯明亮,有不少人正在回家。
可他来的路上怎么没看到这些人?他也不可能眼瞎到一个人都看不到。
周伬低头寻找手机,发现完好无损,可以打电话。
此刻凌晨四点,他不知道睡了多久,手腕肿到完全动不了。
努力思考片刻也没得到答案,周伬努力站起身,走到路边拦下出租车,去医院看了急诊。
等一切处理完,时间已经到了早上九点。
他艰难走出医院,坐上出租车,报了自己小区名,等一回到家就忍不住躺在沙发上,再也不想动了。
地上还有碎片和血,看着有些触目惊心,状态不好的周伬懒得收拾,闭眼装看不到。
太倒霉了,怎么会这么倒霉。
他想起什么,打开灯,果然灯没问题。
所以他昨天是撞鬼了吗?什么都跟他作对,太奇怪了。
眼皮发沉,最后睁都睁不开了,周伬闭眼,一觉睡到中午,终于恢复好精神,叫了外卖。
一个半小时过去外卖还没送到,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打电话给骑手,没人接,又打给商家。
“餐早就拿走了。”商家诧异,“你没收到吗?那小伙子说你是最后一单,送完就不干了。”
周伬不死心给骑手打电话,被无情挂断,很快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兄弟,饭很好吃,我不干了,这单就算请我吃吧,谢谢你啦。”
怎么会有人这么厚颜无耻。
周伬气到都没心情投诉了,他此刻最想确定的是自己不会又要开始倒大霉吧。
不出意外,第二次点外卖,平时被哄抢的单这次完全没有骑手接单,好不容易有骑手接单了,对方打电话过来说车爆胎,他的外卖被人偷了,把钱赔给他了。
周伬不信邪地进入厨房做饭,才拿起锅,木锅把瞬间断裂,铁锅砸在桌上,吵得人耳膜刺痛。
他今天还非要吃上饭了。
周伬面无表情地用没锅把的锅烧水煮面。
面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他打算煮点菜吃,菜才拿出来就掉进了垃圾桶,燃气有余额却莫名没有
周伬打算喝水充饥,几口水下去,疯狂呛咳起来。
果然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能呛到。
他怒气冲冲地放下水杯,回房间睡觉,睡一半床塌陷动到伤口,疼得他惨叫不停。
周伬这下哭得惊天动地,不知道怎么老天爷老是和他作对。
哭够了,他伤心地爬起来擦掉眼泪,洗干净脸,想出门时觉得有点冷,穿上外套。
忽然摸到口袋里的那张名片,周伬拿出,隐约看到一个字,凑到眼前那字又不见了。
几次折腾,心情早就坏到极致,他将名片拍在桌上,气急败坏地往门外走去。
门差点关上时周伬重新恢复理智,折回来拿起名片,塞入口袋中,去小区门口的餐馆点了两个菜。
这次总算没再出现什么莫名其妙的事,他生怕倒霉到在这里都能被门外的车撞,快速吃完饭就回了家。
天一点点黑下,其间并没出现什么倒霉的事,躺在沙发上的周伬松了口气,脱下外套简单洗完澡准备睡觉。
他还没买新床,只能暂时睡在沙发上,刚盖好被子闭眼休息,门被砰砰拍响。
“给我开门,天都黑了你在这上面跳什么呢?”
“开门,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你不开门的话我就叫人来砸门了!你不让我休息你也别想休息。”
“……”
周伬被迫起身,一瘸一拐地过去开门,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当即被打了一拳头。
可以感觉出这一圈对方蓄满了力,他猝不及防地倒在地上,摔得两眼晕眩,耳边嗡嗡作响,所有声音都扭曲不成调。
“老子弄死你。”门外的男人怒吼道,被身后的人拦住。
“你别动手啊,你看把他打的,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谁让他在家里制造噪音。”男人说着要上来再踹一脚,“踹死他都给他脸了。”
周伬彻底生无可恋,眯着眼从地上艰难爬起,缓慢地跳到门口。
这一幕让门外狂躁的男人愣住,眼神怪异起来。
“我怎么制造噪音?”周伬说,在他面前来回跳动,“是这样的跳吗?还是这样的?或者是这样的?你说说。”
他伸出包扎成粽子般固定的手:“你觉得我有心情跳来跳去吗?”
脚包成了球不说,手是真的难以动弹,再加上他被打到脸肿起来了,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你,你一只脚跳也不行,太吵了。”男人没了底气,嘴硬道。
话音刚落,男人口中跳动的声音从周伬对门传出,伴随着嗨到极致的歌曲,吵到人太阳穴青筋都胡乱跳动。
男人:“……”
周伬:“……”
他自知犯错,拿出来钱塞进周伬手中:“对不住啊兄弟,找错门了,这些钱就当赔礼道歉了,如果你脑袋后续有任何问题可以来找我。”
他冲到对门狂敲起来,指着猫眼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
周伬关上门,把钱放在一边,并不感兴趣。
脸虽然疼,但还能接受,他艰难挪到冰箱前,拿出冰坐在沙发上敷着。
人怎么能突然倒霉成这样子?
周伬眼角流下痛苦的眼泪,还不敢太大动静哭,怕牵扯到脸上的伤口又会疼得受不了。
冰块化成水流了一脸,他起身想去换个冰块,走到冰箱前一开门,停电了,里面的冰块快化完了。
草,还能更倒霉吗?
周伬怒极反笑,用力关闭冰箱,跑到朋友家借住。
他向公司请好假,转给朋友钱,在朋友家休养了一周。
不知道是不是换了环境的原因,周伬没再倒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就直接去上班了。
他不能开车,每天打车上班,还没两天又出幺蛾子了。
之前负责的项目早就敲定了,对方却在今天变卦,不仅如此,周伬所负责的所有工作都出了问题。
本来一只手就受伤了,他在公司忙得不可开交,下班回到家彻底累瘫,躺在新买的床上闭眼睡了过去。
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三天后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最后实在没办法,跑去庙里求了个平安符戴在身上才没再出问题。
戴符第二天,周伬上称量体重,足足瘦了十斤。
打扫卫生时,他注意到被自己放在桌上的名片,这才想起来当时露营发生的事。
诡异的是,这次名片上面出现了两个字——异事。
之前明明什么字都没有。
周伬放下拖把,坐下耐心研究名片,快把名片翻烂了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只能放在包里继续打扫卫生。
“咚咚咚。”敲门声突兀响起,周伬下意识走到门口,趴在猫眼前看向走廊。
外面空荡无人,他皱起眉头,试探性喊了声:“哪位?”
没人回答。
周伬转身冲洗完拖把,还没来得及去拖厨房,又是“咚咚咚”三声。
这次他听清了,声音从卧室传出,而且听着不像敲门声,倒像是卧室里的柜子发出的。
周伬单手拿着拖把,小心翼翼地靠近卧室,推门进去时,“咚咚咚”再次响起。
这次离得近,听得清楚,就是从柜子发出的。
除非里面藏着人,再用手指敲柜子,不然他实在想象不出如何才能发出这种声音。
周伬停在柜子前,眼皮不安地跳动了几下。
他略微迟疑几秒,抬手去推门。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手抓住柜门, 周伬故意没给自己犹豫时间,一把推开,里面除了一些常穿衣物外再无其它。
他不信邪地将所有角落翻找过来, 目光落在床下,之前看过的恐怖片惊悚场景纷纷涌入大脑, 周伬趴在地上,往床底看去。
底下空荡荡的, 只有一地灰尘和头发。
左耳柜门的方向忽然感受到一阵轻微的风,说是风,不如说是呼吸更为准确。
谁的呼吸?
周伬浑身爬满寒意, 做好心理准备后猛地调转方向,眼前一花,一只苍白的手臂出现,吓得他眼珠子瞪大, 尖叫差点从喉咙发出。
恐惧还没持续两秒,视线重新对焦, 他看到的并不是什么手臂,而是一截白色衣服袖子。
腾空乱飞的心放下,周伬呼出一口气,对自己把衣服看成手臂这件事觉得好笑, 从地上爬起来拍干净身上的灰尘, 继续拖地。
至于听见的敲门声, 他实在想不出答案,只能猜测是楼上的敲门声, 隔音不好所以传到了这里。
一只手拖地其实挺困难, 做完卫生后已是晚上,周伬随意解决了晚饭, 洗完澡躺在床上,那熟悉的“咚咚咚”声再次出现。
不同于上次,这次非常轻,像是怕吵到他一样。
这么点噪音还能忍受,周伬闭上眼,即将进入梦乡时,故意延长的“咚咚咚”声将彻底吵得清醒。
他睁开眼,烦躁地从床上坐起,视线穿透黑暗落在旁边的柜门上,手在墙壁摸索片刻打开灯。
明亮的灯光出现,响动消失,周伬干坐十分钟并没再听见声音,没好气地关闭灯光重新躺下。
还没闭上眼,那声音又一次响起,只是这次急促很多,并且一直在敲。
周伬不过翻个身,没打算管,那声音蓦然消失。
他一怔,莫名有种那声音正在偷看他,根据他的反应决定继不继续敲的错觉。
这个想法刚出现,敲门声一直没停:“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
周伬捂着耳朵,直接起身,来到楼上,原本是想看看是不是楼上发出的声音,结果出了电梯才想起来他楼上没有住人。
既然楼上没住人,柜子里又什么都没有,那敲东西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发出来的?从哪里发出的?
周伬愣在电梯前,声控灯灭掉,黑暗开始慢慢包裹着他,无形中似有许多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正在缓慢滋生,疯狂朝他靠近。
不安分的心跳让他迅速进入电梯,返回家中,坐在沙发上平复几分钟心情才回到卧室。
幸运的是那声音没再出现,他一觉安稳睡到天亮,醒来忙着做早餐吃,到公司又开始忙工作,把这件怪事完全抛之脑后。
直到第三天晚上,坐在客厅加班的周伬听见了一种难以忽略的窸窸窣窣声。
他找不出来源,仔细听了半晌,只分辨出那像许多虫子爬行的声音,不禁仰头盯着客厅天花板。
轻微的摩挲声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密集到就在耳边。周伬用枕头捂着耳朵,那声音还在。
这让他不太淡定,以为是自己出现幻听了,毕竟如果是外界的声音他捂着耳朵不会再听见,工作也没心情处理,在电脑上搜索自己出现幻听的症状是怎么回事。
半个小时过去都没搜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周伬关闭电脑,那声音就跟想顺着他的耳朵钻进脑子里一样,一刻不得消停。
他抬手揉揉太阳穴,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道现在这种水逆状态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要不是这里距离公司近,周伬都想搬家了。
思索再三,他还是打开手机开始找房子,很快发现一个和目前租的房子差不多价位的。
周伬打电话联系对方,询问什么时候可以租。
“啥?多久租?一年起租,啥?你说啥?”
耳边总是对方询问说啥的声音,他皱起眉头,心想自己不就说了一句话,为什么老是问。
还没出声问清楚,对方先一步开口:“你到底说啥啊,说清楚行不行?”
发觉对方语气中的怒意,周伬十分不快,怼人的话都快出口了,又硬生生忍住了。
“我就问了句什么时候可以租,其他没说。”
“哦,现在就可以租,房租一次性付清,你要是能接受明天就搬过来。”
两人准备互相添加微信,周伬报完自己的微信号,房东又开始“啥”起来。
他忍无可忍:“什么啥啥啥,我都没说话。”
“你没说话?你逗我玩呢!”房东勃然大怒,“我还没多生气,你倒是先生气了?你到底在那边嘀咕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听不懂,微信上说。”
客厅里除了他就没旁人了,这话让周伬摸不着头脑,左右张望,想弄清楚是不是真有其他声音。
电话被挂断,微信申请通过,房东先是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包,又发来一个文件,应该是录音。
想到之前那些话,周伬好奇地点开录音。
在他说完第一句话后,后面是几声“滋啦滋啦”,听着仿佛有人在说什么,但语速太快,无法让人听清。
和房东聊天中,那滋啦声始终没停下,乍一听就跟他身边有另一个人存在般。
周伬瞳孔微微缩小,余光瞥向身后,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开始围绕着客厅寻找过来。
无论他绕着走了多久,除了脚步声与呼吸声外再无其它,最后只能打开录音,慢放调快还是听不懂。
新房东冷静下来,给他发了一段消息。
“那什么,我仔细听了,感觉不是人说的话。我觉得你那住的房子肯定有问题,建议你明天就搬到我家这个房子来。”
这消息看完更让周伬寒毛直竖,觉得哪里都藏着东西,赶紧转了钱过去,开始收拾东西。
要不是实在太晚,他都想直接带着行李过去入住。
手拆了固定工具,还有点受限,平时非必要用不到,周伬一只手收拾完东西后给现在的房东发去退租消息,开着灯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醒了,他叫了搬家公司,一车拉走满屋东西,没跟房东扯押金的事,直接入住新的出租屋。
房子采光很好,周伬因搬家特意请了假,本想叫朋友过来吃顿火锅,先一步被朋友邀请露营。
想到上次露营没成功,而且以目前的状态多接触大自然确实好一些,他带好装备到达露营地点。
还是上次那个地方,不同的是这次人不多,朋友摆好了吃的和啤酒,见他来了立刻招手催促:“快过来,酒都给你开好了。”
“我就不喝酒了。”周伬笑了笑,拒绝道,“最近状态不好,怕喝醉了更加倒霉。”
那些事朋友听过周伬吐槽,闻言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别怕兄弟,现在这么倒霉代表你后面会非常幸运,一直走上坡路。”
“借你吉言。”周伬心情好多了,吃了点菜,注意到今天有不少坐在河边钓鱼的人。
“上次来都没看到人钓鱼,这次怎么这么多人?”他指着那边的人问。
“这地方火了。”朋友解释道,“有人在这里钓到一条大鱼,拍了视频发到网上,吸引了很多人过来。你想试试吗?我带了鱼竿。”
周伬对钓鱼没兴趣,摇摇头,起身走到一边整理东西。
这次放帐篷的地方距离河很近,周伬拿出吃的,抬头注意到水面起了波澜,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见其他人都没发现,周伬起身走过去,蹲在河边仔细打量着。
他觉得是鱼,水面波动那么大鱼肯定不小,但无论怎么眯着眼去看,都无法看清底下到底是什么。
周伬忍不住探出身体,头突然像是被人用棒槌狠狠敲了几下,耳边隔绝掉所有声音,无比安静,意识混乱模糊,眼前晕眩到稳不住身体,差点一头倒下去时肩膀被人用力按住,将他拉到后面。
周伬整个人犹如被放进水的鱼,瞬间活过来了,茫然无措地瘫在地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刚在干什么?”朋友一脸紧张,“人都快掉进河里了,干嘛靠河面那么近?”
“我看有东西。”周伬指着水中央,自己多少也有些纳闷,“就在那里,水面鼓起来了有波动,应该是条大鱼,一时好奇就往前面凑了凑。”
朋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没有啊。要是大鱼的话旁边那些钓鱼的不得疯了,哪里还能让你在这里一直看。”
周伬一愣,扭头发现确实没有。
水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平静,没任何波澜。
“河边很危险,离远点。”看他恍惚到跟做梦一样,朋友嘱咐道。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浓重的鱼腥味,特别刺鼻,周伬屏住呼吸,搞不明白自己先前怎么了,也确定不了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幻觉,点点头回去。
天色逐渐黑下来,周围没有路灯,再加上没几个人,一切都显得昏暗寂静。
周伬进入帐篷时没忍住扭头到处查看,老觉得身后有人。
那种被人盯着的注视感太过强烈,他甚至还能听见隐约的说话声。
“干嘛呢?”朋友疑惑,“你今天没睡好?感觉特别没精神。”
“睡好了。”周伬收回目光,不自在地抓抓头发,“我不知道怎么说。就……老觉得有人看着我。”
“哪有人。”朋友出去检查两眼,“今天露营得少,留下的人离我们很远,钓鱼的基本都回家了。别瞎想,来来来,吃菜。”
周伬笑着应下。
两人在帐篷里聊了很多,越说越感慨,他难得放松下来,喝了几瓶酒,到最后人都晕乎乎快睡着时,想去卫生间了。
手机显示时间晚上十一点半,卫生间离这里来回要五分钟,周伬不怎么想去,但这想法一出来更急了,原本想让朋友陪着去,不怎么好说出口,再看他醉得不省人事,只能一个人快步朝卫生间跑去。
明明之前还有五六顶帐篷,出来才发现整个露营地就只剩他们一顶帐篷,周伬心里不禁犯嘀咕。
天空黑云密布,看不见任何星星,路灯灭着,四周黑漆漆的,连路都没办法看清。
周伬想拿出手机照亮,一摸口袋发现手机没带,再看卫生间就在前面,并且还亮着灯,咬牙加快步伐。
好不容易解决完从卫生间出来,他还没走几步就觉得有只手用力推了他一下。
脚下一个趔趄,狠狠摔在地上,脸埋进土里差点窒息,周伬本就醉了,最近又太倒霉心里憋屈万分,这一摔让他直接咒骂起来。
四下寂静到只剩下他一个人的骂声,骂够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抹掉脸上的泥土,回头张望。
身后静悄悄的,连个蚊子都没有,别说人了。
周伬摸了下自己的腰,虽然他醉了,但敢肯定就是一双手推的自己。
那股执拗劲上来,周伬返回卫生间,找过来也没看到人。
“晦气。”他踹了一脚卫生间门,握紧拳头走出卫生间,连带着摔倒时脸埋进的土里也踢了两脚,心中怨气才散了点。
借着卫生间一点光,周伬往帐篷走去,万万没想到才走了几步,身后灯光闪烁几下直接灭了。
这下黑得迷失方向不说,连帐篷都没办法看到。
他傻在原地,最终只能硬着头皮按着记忆往前走,走到人都困了也没找到帐篷。
风一吹,周伬人清醒不少,很快冷到瑟瑟发抖。
空气温度低到仿佛冬日来临,他搓搓手臂,大脑这个时候还没回过味,以为自己就是单纯的迷路了,站在原地大喊朋友的名字,希望他出来接下自己。
按理说露营地就这么大,他声音又不小,朋友应该能听见出来,但周伬站在原地默数三百个数,没听到任何除了他以外的任何动静。
怎么回事?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又喊了几声,嗓子喊到嘶哑也无人回应。
大脑被刺激到恢复些许理智,周伬蹲下身,整个身体冷到快缩在一起,忽然回想起自己从帐篷出来就不对劲了。
这个地方并不偏僻,他晚上来过几次,路灯从来都是亮着的,人不少。就算今天路灯坏了,那卫生间的灯呢?还有人都去哪了?
特别是钓鱼的人白天那么多,天黑了不可能一个留下的都没。
越想越心惊胆战,周伬拍了拍后脑勺,开始一边走一边叫,之前出现的一点困意因现在诡异的情况全部消失。
温度更低了,他往掌心哈着气,快濒临崩溃想破口大骂时,终于看到了熟悉的河面。
河在这里的话,帐篷就在不远处。
周伬欣喜若狂地在旁边寻找起来,奇怪的是只能看得清河,其他依旧黑得一点轮廓都分辨不出。
他停下,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河面,正想往前走两步,身后被一只手用力推了下。
这次周伬反应迅速,直接转身去抓,只抓住了空气。
卫生间那一推还能说服自己对方藏起来了,现在呢?连脚步声都听不见,根本不可能是人推的。
那还能是什么?
一个字浮现脑海,周伬浑身一个激灵,倏然注意到水面不知何时出现一个黑影,正一点点往上暴露。
他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莫名被吸引到朝河靠近,最后停在河边不动了,大脑空白到什么想法都没,眼睛机械地眨动着,就像个没有灵魂与思想的机器人,只会做着单一的动作。
河水沸腾般往旁边迅速荡漾开,一双苍白纤细的手缓缓出现,紧接着是手臂,然后是完整的上半身。
除了两条手臂白得不正常外,其他地方黑乎乎一团,周伬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看到那手臂的颜色。
他不想再看,可动弹不得,不仅如此,还有双手轻推着他的肩膀,把他往黑影那边推。
嗓子黏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周伬不受控制地往水里走去。
月亮似乎出来了,淡淡的月光下,水面上的黑影彻底显现出。
他只来得及看到湿漉漉长发下的绿色眼珠,随后彻底步入水中,往深处去。
水冰冷刺骨,周伬被刺激到恢复所有意识,看着快到腰间的水,再看对面那在等自己靠近的东西,惊恐到扭头就要往岸上跑。
不过瞬间,他挣扎的双手重新垂入水中,眼神变得呆滞空洞,僵硬地继续往前去。
“哎!”身后响起一声惊呼,周伬停住,神色茫然一刹又重新恢复木讷。
水漫过肩膀,他一头扎进水中,没有任何挣扎。
腥臭的水淹没脑袋,疯狂灌入鼻腔,周伬喝了好几口水,大脑依旧沉重恍惚,隐约只觉得窒息,眼前出现各种乱七八糟的画面,却理不清任何思绪。
唯一有的感觉就是四肢好似被什么东西缠着,用力把他往下拖去,直到有人扯着他的衣服,将他扯到岸上。
“喂,还醒着吗?”男人拍打着周伬的脸,焦急喊道,“醒醒,再不醒我就拨打120了?”
不知道被疼到清醒还是听到120,周伬无力睁着的双眼开始聚焦,随着“哇”一声,吐出一口脏水。
他眨眨眼,身体跟被几百斤重的锤子疯狂捶打了遍酸痛,当看到眼前出现一张陌生的面孔,登时从地上坐起来。
“怎么回事?你是谁?我怎么了?我衣服怎么湿了?”
男人被他气笑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往河里去干嘛?不想活了?得亏碰到我出来夜跑,要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河里?”周伬呆住,看向水面激动道,“不可能啊,我没想过寻死,跑河里去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为了救你我都差点上不来。”男人拧着自己衣服,直摇头,“我来的时候你正往深处去,叫你一声停下了,以为你会上来,没想到你还继续往前,最后更是直接把身体沉下去。不管发生了什么,不能寻死啊。”
“我真没寻死,我今天和朋友出来露营玩。”周伬哭笑不得。
大脑像塞满了沉重的棉花,无论他怎么回想之前发生的事儿都没用,想不起任何画面。
“我只记得自己手脚被什么东西拉着,挣扎不开。”周伬说,掀开自己的裤腿,发现脚腕处有两条深红色的勒痕,还隐约泛着黑。
再一看手腕,有同样的痕迹。
周伬并没注意到一旁的男人看到这一幕脸色有些怪异,抬头打量着周围,发现朋友的帐篷在他身后。
路灯开着,亮如白昼,头顶月亮和星星也没消失,还能看见远处有几个人走动。
忘掉的记忆在这一刻全部回来,周伬咬牙:“我想起来了。我从帐篷出来上厕所,回来的时候找不到路了。路灯没有,月亮没有,黑得什么都看不清。最后看到这条河,河面有个看不清的黑影,不知道怎么就越靠越近,最后还走进去了。”
“而且我还能感觉到有人一直在背后推我,说是我进河里,还不如说我被人推进河里的。”
男人叹口气:“我得回家换衣服了,长话短说,你这肯定不对劲,得去找人看看。”
周伬沉默片刻,想到自己最近发生的事,摇摇头:“应该没什么吧?我最近一个月特别倒霉,都快习惯了。”
“倒霉不是这样倒霉啊。”男人无语了,“这明显是有东西要害你。河里那玩意你没听过?”
“什么?”原本就醉了,再经过这么一通折腾,周伬大脑直接宕机,什么都思考不了,只觉得冷。
“水猴子啊。”男人抹掉脸上的水,耐心解释,“水鬼,水猴子没听过水鬼总听过吧?就是冤死在河里的人,怨气特别大,一般投不了胎,只能在河里等着抓替身,抓到了就能离开这里去投胎了。你看到的那个黑影说不定就是怨死在这里的人,想抓替身。”
周伬挠挠头:“这个我听过,你是说那东西想把我害死代替它?”
“不然呢?”男人极为无奈,“大半夜的哪有人会在河里,再说你之前碰到的事也不对劲。还是听我的,找个大师看看吧。”
从倒霉跳到有鬼要害死自己,周伬心情复杂到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抿了抿唇,没着急说话。
“你还不信?”男人皱起眉头道,“都发生这种事了你还怀疑呢?这次你运气好碰到我,下次可就不一定了,你就算不信也最好找个人看下。”
“不是不信,我是反应不过来。”周伬解释出声,“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
“唉,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男人索性好人做到底,一屁股坐在周伬身边,缓缓开口,“抓替这种事我曾经碰到过。”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小时候村子有不少抓替的, 我当时并不上心,小学放学就喜欢约着同学下水玩。出事的那天天气很差,下了一会儿小雨, 路过平时玩的那条河时,看到里面飘着个东西, 我看不清,以为是同学在下面玩, 直接把书包一扔就进河里了。”
“当时脑子就跟抽了一样,明明放学的时同学跟我打过招呼不会来这边玩,要去奶奶家吃饭, 但我想不起来。下水之后那东西就往深处去,一直对我招手,还用同学的声音喊我快过去。平时我和同学只在边缘玩,从来不敢去深处, 所以那东西这么一喊我就清醒了,觉得很不对劲, 扭头想上岸,那东西又一直喊我。”
“我回头一看,就是我同学的脸,他溺水了, 在水里挣扎着让我救他, 看他那么难受我就想游过去, 又特别害怕,最后没办法我吓跑了。”
“你跑了?”周伬讶异至极, 不过当时年龄小, 害怕跑了太正常了。
“是啊,可能我那天命不该绝。”男人微笑道, “下水是莫名其妙下的,跑也是莫名其妙跑的,连我自己都说不清。回到家后我就叫大人去救人,刚好那个同学来我家叫我出去玩,说他不去奶奶家了。我把水里看到同学的事一说,我父母说还好我没去,不然我就成了那水鬼替身。那条河前不久刚淹死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学生,听说不会水,跟着魔一样跳进河里当场就没了。”
“我要是真过去了,只会死,连挣扎的机会都没。从那之后我每天锻炼,生怕哪天又碰到什么事我没办法处理应付。”男人说完后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你这个还是要去看看,不管结果如何,就当花点钱买个安心。”
“谢谢你。”周伬感激道谢。
经过这么一聊他人彻底清醒,对于先前发生的种种事发觉不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怎么都发现不了。
男人颔首,笑而不语,那张脸背着光显得有点模糊不清,周伬费劲地瞅着他,想看得更清楚。
朋友醒了没见到周伬回来,摇摇晃晃地走出帐篷,一眼瞄到周伬,大喊道:“你怎么跑外面去了?自己在那里干嘛呢?”
“和人聊天。”周伬应了一声,起身对男人笑笑告别,“那我过去了,今天非常感谢你,要不是你我就死了。下次见。”
“不用谢。”男人挥挥手,不忘提醒,“记得我说的那些话。”
周伬跟着挥挥,快步走到帐篷前。
“你衣服怎么湿了?”朋友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见他浑身湿漉漉的,脸惨白的跟张纸一样吓人,忍不住好奇打量起来。
“差点淹死了,被个好心人救了。”周伬叹口气,总是时不时能感到冷意蔓延至身体中,“他和我说了很多,我打算去找个大师看看,最近发生的事铁定有问题。”
朋友瞪大眼睛:“好端端的你怎么会差点淹死?”
“这个说来话长。”周伬带了一套衣服过来,换好后喝了杯热水,冰凉的身体才缓和过来,他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当说完最后和男人分别,朋友嘴唇颤抖,好半天都没说出来话。
帐篷里只剩下指甲扣着啤酒瓶的声音,越听越尖锐刺耳,周伬拿开酒瓶子,注意到朋友瞳孔微颤,眼底涌现几分恐惧。
“怎么了?”周伬纳闷道,“你这表情难看到跟见鬼了一样。”
“就,就是见鬼了。”朋友抓住周伬的手臂,整个人都快吓哭了,结结巴巴道,“什,哪有什么人啊。我刚出去就你一个人在那里坐着自言自语,还以为你醉糊涂了没当回事。听你这么一说,你看到的那个人,我从头到尾都没看到。除了鬼还能怎么解释?”
周伬愣住,耳边回荡着男人说的那些话,脑袋轰然炸开,背脊寒凉到似贴在冰块上,让他肩膀一抖,半天反应不过来。
“你仔细想想是真看到了,还是喝醉酒迷糊了。”朋友咽咽口水问。
周伬张张嘴,脱力靠在椅子上:“我和他聊了起码有半个小时。你怎么可能看不到他?是不是你醉了还没清醒?他救了我,还和我聊了很多,建议我去找人看看,怎么可能是鬼。”
说到最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脑子混乱到崩溃,抬手抓着头发,疯狂呢喃:“不可能啊,它不像是鬼,我感觉不出。它要是鬼救我干嘛?还告诉我那么多,怎么回事?我怀疑就是你没看到。”
思绪越理越崩溃,脑袋接收的信息多到快炸开,最后周伬眼前开始飘晃起来,眼睛一翻,硬生生给自己弄晕了。
本来周围就安静,周伬这么一晕就只剩朋友自己,吓得他立刻拉上帐篷拉链,不断唤着周伬。
五分钟后,周伬睁开眼,视线模糊了一刹那,清醒后猛地坐起身,语气笃定道:“肯定是你没看到,它不可能是鬼。”
“当时我出帐篷你就在自言自语,最后还挥手。要是我看错,不可能前后两三分钟都看错吧?”朋友绝望道,“别说这个了,深更半夜的,你又经历了那么多,我们不如现在回家吧?”
发生这种事,就算胆子再大的人也住不下去。
周伬还是不能接受,甚至觉得好笑。
再这样下去他离疯不远了,跟人聊了那么久,结果是鬼。
想起男人讲得那个故事,周伬头皮一麻,想到一个可能——他不会最后被抓替成功了吧?
沉默半晌,周伬把自己的分析和朋友讲了。
朋友一顿:“那这么说好可怜……不对啊,它说的是小时候,你看到它不是大人样子吗?据我所知这些东西死了之后是生前的模样,没办法再变。”
脑海里闪现那条河上黑影的恐怖画面,周伬拿起手机:“我搜搜看。”
“你晚点再搜。”朋友连忙阻止,怕再待下去自己也会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他用手机叫了个代驾过来,收拾好东西直接坐上车。
时间太晚,位置很远,代驾费很贵,好在对方是个健谈的小伙,一上车就开始和两人聊天,驱散了寂静带来的诡异感。
临走前,周伬再次看向那条河,还是认为那个男人不是坏的,用手机搜索关键词。
他没找到什么符合的信息,倒是看到这里很久之前是个村子,后来才变成这样,而这条河很有可能就是那个男人口中提到的,只是不知道他说的故事是不是真实发生的。
找不到信息,周伬决定问问广大网友,说不定有人知道,快速发了个帖子,标题还取了个非常劲爆的——碰到阿飘了,它和我说了个故事。
主楼内容他简单概括了下男人讲的故事,可能是帖子标题确实吸引人,短短几分钟就有几十条回复。
周伬点开,仔细寻找着有用的信息。
前十几楼都是吃瓜占座的网友,到了后面才有人提到他说的河。
“你说的故事我听过。跟你说的大差不差,但有一点估计很多人都不知道:那个河里淹死过非常多的人,本来当时拆迁的时候要填上,死活填不上才被迫放弃了。”
底下有人回复让他赶紧展开讲讲。
“不知道楼主标题是瞎说的还是真碰到了,既然你们好奇我就仔细说说。”
“当年这个人是我邻居,小时候确实出过这档事,传遍了整个村子。我们后来几乎都绕着那条河走,长大后他没出去发展,而是回来了。有一天出去夜跑没回家,家里人白天才知道,出去找,在河里找到了他的尸体。那个时候刚好安了摄像头,查监控看到他晚上跑步,直直地奔着河,都掉在河里沉下去了还在跑,最后就这么死了。是不是抓替我不清楚,总之那条河后来还淹死过几个人。也就是现在换了个名字,才没再出事。”
周伬越看越震惊,特别是底下有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附和,让他想起男人笑着和他说话时的模样,不知道是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是不知道。
不是说水鬼抓替吗?他看到的黑影是水鬼,男人是什么?还是说那个黑影就是男人?
周伬想了半天,实在没什么头绪。
车子到达小区楼下,缓缓停好。
朋友不愿意回家,周伬更加不想一个人,和朋友回到家躺在沙发上眯了会儿。
天一亮,他就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朋友。
“没伤害你,估计对你没恶意,而且还救了你,我更倾向于他不知道自己死了,一直在重复死前做的事儿。”朋友说。
“那确实太可怜了。”周伬闻言有些心疼对方。
“是啊。”朋友叹口气,跟着劝道,“人家都给你忠告了,那你就去找个大师看看怎么说。”
周伬本就打算找人看看,但他不认识这方面的,不敢求助同事,怕被他们说封建迷信。
家里人怕担心不敢拜托,最后在那个帖子求广大网友帮自己介绍一个大师,收到很多推荐。
其中最多的是个姓迟的大师,距离他在的城市很近,周伬买了张飞机票就过去了。
大师住的地方在郊区,是个看起来年代很久远的小院,还没进去就能听见各种聊天声。
踏入院子,周伬才发现里面有十几个人,在客厅门口排起了长队。
他连忙站在后面,估摸着自己最少要等三个小时。
“哥们,你因为什么过来的?”前面有人忽然问道。
被问的人迟疑了会儿,才说:“最近总是被鬼压床,三个月瘦了五十斤了,实在没办法,过来看看。”
“我是因为被东西缠着,身体都缠垮了。”
“我也是,你看我的半个身体都没知觉了。”
“……”
听到他们的话,周伬觉得哪个都比自己要严重一些,他还没到那种生不如死的地步。
“你呢?”站在面前的人低声问他。
“我?”周伬笑笑,小声说,“我是最近有点过度倒霉,还差点被水鬼抓替,想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真的假的?”面前的人根本不信,声音都拔高了,“现在还能有水鬼?你会不会是倒霉出现的幻觉?”
“其他鬼都有,水鬼为什么会没有?”不远处站着的其他人不以为然。
“我跟你一样觉得是自己太倒霉了,没碰见鬼。但是后面又发生了一件事,让我确定了。”周伬挠挠头,没多说什么。
排队的人群出现变动,众人不再闲聊,眼巴巴地看着门口。
轮到周伬时天黑了,他是最后一个。
客厅装修得很普通,一切简约为主,没什么亮眼的地方,和周伬想象得完全不同。
简单的办公桌前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从他进来的那一刻就一直盯着他。
灼热的目光让周伬从头到脚都不自在,慢慢坐在男人面前,还没开口,男人就抬手阻止。
“你身边有鬼环绕,这些天碰到的那些事就是鬼弄出来的。”
这话让周伬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微微一怔:“都是鬼?可是我看不到它们。”
“不想让你看到,当然看不到。”男人说,“你最近太倒霉了,能量不好,所以会吸引那些东西。目前还是少的,到后面会越来越多,可以说是群鬼环绕。”
周伬闻言眼前一黑,现在都要疯了,别说后面更多了,不禁焦急道:“那我该怎么办?”
“你昨天碰到了两个鬼。”男人伸出手指比了个二,语气沉稳,“你命格特殊,三个月后就会恢复正常气运。不过要切记这三个月不要太靠近水边,非必要不要出门,就待在家里,有空多晒太阳。”
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自己命格特殊,周伬试探性道:“怎么特殊?”
男人回答:“三个月挺过去就会活着,挺不过去就会死。”
他顿了顿,继续说:“你现在寿命一团迷雾,能活多久就看这三个月。其他我看不到,帮不了你,记住,这三个月是关键期,一定一定要小心谨慎。”
周伬略微迟疑:“总要有个原因,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提防。”
男人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好说的:“我该说的都说完了,记住我说的话。”
四周陷入静默,周伬皱起眉头,被大师这些话弄得心慌不已。
虽然这大师说话语气非常严肃,但他还是禁不住怀疑,毕竟他身体素质好到没任何问题,就算倒霉不可能三个月内会有死亡的风险。
像是看出他的怀疑,男人轻笑一声,闭上眼睛说:“话已说完,请回吧。”
周伬有些尴尬地道谢,起身离开。
不管怎么样,来这里一趟得到了答案,他心里舒服多了,不会再动不动害怕。
周伬买了最快的返程票,回到家洗个澡直接躺下睡觉。
第二天醒来,不知道是不是去看了大师的原因,周伬整个身体状态好多了。
他给朋友发了消息报平安,开始忙于工作。
三个月跨度太长,周伬看完大师的一个月接连出差,每天忙到用手机聊天都没时间,很快把这件事忘了。还是好不容易闲下来一天,拿起手机记账,看到飞机票消费记录才后知后觉想起。
好在这些天他没去河边,天黑很少出门,没碰到什么怪异诡谲的事。
还剩两个月,撑过去就解放了。
周伬在日历上做好标记,放下手机闭眼睡去。
第二天回到原本的城市,正好赶上公司团建,要去河边露营。一听见“河”字,周伬下意识想拒绝,只是没人给他机会,直接把他的名字记上了。
“有家属的带家属,上次团建没去的就不计较了,这次团建都必须得去啊。”负责团建的同事拿着喇叭大喊出声。
见其他人兴致勃勃,周伬实在不好拒绝,幸运的是公司并没有选择他上次的露营地点。
第二天,周伬带好东西来到团建地点,已经有很多同事在参加公司组织的小活动。
他没什么想参与的,坐下一边开始吃零食,打量着四周。
这里有河,不过距离他所在的位置很远,几乎看不到,完全可以放心。
紧张的心情松懈下来,周伬吐出一口气,手里的零食吃起来都香了很多。
“好无聊,要不然讲个鬼故事给你们听?”
“大白天的讲什么鬼故事,要讲晚上再讲,现在太阳这么大,没气氛。”
“就是大白天才好讲啊,晚上了谁还敢提鬼字。而且这个时间点阴气最重,太合适了!我要听,你开始讲。”
“……”
不远处的同事聚集在一起聊天,周伬不怎么想听,但盯着远处发呆,不知不觉就听到了。
“讲个真实发生的事啊,当年在我们村子里家家户户都知道。我们村子里有户人家姓刘,他们家儿子小时候差点被河里的东西引去弄死了,运气好跑了。后面一直没发生什么事,直到十几年后他回村子里第二天就死在了那条河里。”女同事放低声音缓缓开口,导致艳阳天都听得人毛骨悚然。
“为什么会死?被水里的东西害死的?”有人问道。
“我不知道。”女同事摇摇头,沉吟道,“不过我要讲得重点不是这个,是那条河。只要是被那条河看中的人,无论去哪,无论多久过去,最后都会死在那条河里,这个刘家儿子就是。我听说他第一次逃过一劫后,有人给他算了命,让他们全家都换个地方住,永远别回村子,不然会死河里。但他们家没当回事,觉得避开河不去就行了,谁都没想到那个算命的说中了。”
“其他家也是这样,看见幻觉掉河里爬上来了,没多久就淹死在河里了,所以我们村里人都把那条河叫怨河。有不少人在下雨的时候看到河边站了很多人,都是从河里爬上来抓替的鬼。”
女同事刚说完,就听见有人惊呼一声:“那上面是什么东西?”
几个人纷纷循声看去,发现是周伬,他正指着不远处的河,表情恐惧,身体都在颤抖。
阳光太炙热耀眼,一眼望去什么都看不清,不少同事用手挡在眉毛上,仔细辨认半天并没看到河面有什么东西,不由得吐槽起来。
“干嘛啊,我们刚讲完鬼故事你就指着河面。”
“就是,我魂都要吓飞了。”
“人吓人吓死人,周伬你不是那种开玩笑的人啊。”
“……”
不满的声音传来,周伬有苦说不出。
他听同事讲的故事和那天的男人说得差不多,本想靠近仔细问问,结果没走两步就看到河面上飘着一个黑影。
距离这么远,却能看到那黑乎乎的长发飘在水上,周伬一时激动喊了出来。
但经过同事这么一吐槽,他再努力睁眼去看,河面上什么都没了,这下就算是真看到了也说不清。
周伬放下手,怕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黏上自己了,想过去看看又不敢,焦灼地僵在原地。
女同事叫他:“周伬,你是不是对鬼故事感兴趣啊?过来一起聊啊,我还没讲完,有后续呢。”
闻言,周伬快步走过来,坐下时还能听见别人嘀咕他别到时候又开始吓人。
他略微无奈,张张嘴,话到嘴边忍住了。
算了,神神鬼鬼的事他自己都很难相信全,别说没经过他这些事的其他人了。
“后续是什么?”周伬问。
“我后面有一天路过那条河,看到了刘家死去的儿子。”女同事说。
她竟然见过死去后的刘家儿子,周伬激动道:“他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女同事没想到他这么感兴趣,仔细回想片刻:“跟死之前没什么区别,完全不像鬼,要不是他说他在河里跑步,我都以为他复活了。都说鬼害人,但他没害我,还让我骑车小心点,从那之后我就不怕鬼了。”
周伬按耐住兴奋,努力控制好声音问:“是不是穿着黑色宽松短袖,下半身是灰色长裤?寸头,眼睛很大。”
“对对对。”女同事频频点头,越发疑惑,“就是这样子。不过你怎么知道?你见过他了?不对啊,这种应该只有我们村的人见过。”
周伬想说自己不仅见过,还被对方救了。
原来那天他看到,聊天很愉快的人真的去世了,还是被水鬼抓替去世的。
自己不会也变成那个下场吧?
“我见过。”周伬苦笑一声,“当时以为他是人,没想到他已经死了。”
好几个同事“切”了起来,各种怀疑。
“怎么可能这么巧,她见过你也见过?”
“对啊,刚刚骗我们河面上有东西,现在又说这个。”
“河上面真有东西!”
吐槽声中夹杂着一句极度惊恐的话,同事们顿时看向周伬。
周伬没说话,对上几人目光摊手表示不是自己,并偏头看向河面。
他之前看到的那个黑长发东西再次出现在河面上。
与上次不同的是它停在了岸边,好似随时都能爬上来。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周伬瞬间站起身, 整个人保持着警惕的姿势往后退去,生怕那玩意说冲过来就冲过来。
同事看到他这样忍不住笑出声,说他怎么突然这样, 把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弄得都要喘不过气了。
这次看到提醒的是个男同事,比周伬还要害怕, 一个劲地往他身边退,声音哆嗦到快不成句:“怎, 怎么,回事?那是,是什么, 东西?”
周伬压低声音:“你看到了什么?”
“头发好长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男同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你也能看到?”
周伬在他万分期待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男同事差点哭了:“我就随便一看,谁知道就看到了这个东西, 她们好像都不相信我们。”
两人说的悄悄话,其他同事看不到河面上的东西, 听不清他们说话,认定是在开玩笑,多少有点不高兴。
“你无不无聊啊?周伬。”
“就是,老是这样一惊一乍吓人, 没意思, 我不待在这边了。”
“那边根本没东西, 你别骗人了。”
听着她们的聊天,周伬又瞥了眼远处的河。
之前莫名能看清,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只能看到模糊的一个黑点, 他不确定那个东西有没有离开,不敢轻举妄动。
周伬没说话, 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了,和他一样能看到的男同事没走,停在他身侧欲言又止:“她们看不到所以不信,不用在乎。”
“我知道。”周伬并不在意,想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一下。
“我们要不然过去看看?”男同事忐忑道,“不弄清那个东西是什么我不放心,怕它会从河里跑出来。”
脑海里浮现大师的提醒,周伬摇头,还记得自己要远离河边:“我就不去了,你要是想弄清楚的话过去看看。”
“你难道不好奇吗?”男同事纠结道,“我一个人去有危险,而且它要是爬出来了怎么办?”
“那就躲远点。”无论男同事说什么,周伬都坚定自己的选择。
男同事叹口气,放弃了:“好吧,那我离远点。”
一堆人都在后面参加活动,倒是没几个闲散的,周伬实在没事做,靠着树坐打游戏。
晚上他和平时关系挺不错的三个男同事睡一顶帐篷,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在嘀咕。
“睡了,你去把他弄醒。”
“我?你去吧。”
“你去,快去。”
他被吵醒,眼皮动了几下睁开眼。
帐篷很宽敞,周伬三个同事隔着很远的距离,除了他以外其他同事正在熟睡中,他来回转动着眼珠子寻找着谁在说话。
灯光还算亮,只要在周围一切都无处遁形,可看过来也没看到什么异常。
周伬翻个身,背对着三个同事才躺下,那议论声再次响起。
“让你早点下手你不动,现在醒了吧?”
“嘿嘿,别急,现在不又睡了吗?”
“嘘,别说话了,他听得见。”
随着最后一句刻意压低声音的话落下,身上毛孔感知到了危险,猛地张开。
周伬背脊发寒,爬起来走出帐篷,围绕查看一圈,确定说话声不是人发出的。
“你怎么还没睡?”白天一同看见过河边东西的男同事看到他疑惑道。
“睡醒了,你怎么在这里?”周伬记不清他睡在哪顶帐篷了。
“去了下卫生间。”男同事解释道,注意到周伬脸色不太好看,犹豫问,“你又看到什么了?”
周伬这人虽然有时候反应慢半拍,但人警惕心挺重,比如现在男同事说的这句话让他起了疑心,质问道:“我没说我看到东西,你怎么知道?”
“你脸色跟白天一样难看,我猜的。”男同事原地踌躇片刻,叹口气道,“我实话实说,你别害怕,其实我是被说话声吵醒的才去卫生间。”
周伬浑身一震:“你也听见那说话声了?”
“你听见了?”男同事闻言无比激动,“我听见了,和其他同事说他们还骂我,导致我确定不了是不是幻听,心里太郁闷,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原以为除了自己没人能体会到被那种东西围绕着的感觉,没想到同事和自己一样。
周伬按住男同事的肩膀拍了拍,语气都亲切几分:“看来你和我都很倒霉。你听见了什么?”
“它们商量着想进帐篷。”男同事顿了顿,“好像想抓我。”
和自己听见的差不多,看着这里有很多不干净的东西。
脑子里唯一一点困意消散,周伬睡不着了,生怕睡熟后一堆东西包围他。
“是不是河里面的东西?”男同事看向远处的河。
月光很亮,在平静的水面上折射出一点银色的光,周伬没说话,准备回帐篷:“白天就走了,算了,坚持一晚。”
男同事扣住他的手臂,神色惶恐:“你还敢待在帐篷里?万一那些东西还在监视着我们呢?”
他松开手,十分犹豫地说:“不然你陪我去河边看看吧?我得确保河边那里没什么东西才敢睡觉。”
周伬情况特殊,想说我跟你又不熟,没必要陪你去看,见男同事局促不安的样子,叹了口气。
一句“我不靠近”就在唇边,说出来却变成了“那好吧,我陪你去看下”,他一怔,皱起眉头,觉得哪里不对。
男同事大喜:“太谢谢你了,不然我一整夜都睡不安稳了。”
周伬老觉得怪怪的,不过没多想,答都答应了,他跟着男同事往河靠近,停在很远的位置不动了。
“你过去看一眼,我们就离开。”
男同事点点头,快步走过去。
周伬害怕有东西出来,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随即他看到男同事弯腰,似乎在打量着什么东西,几秒后忽然扭头大喊:“周伬,有同事溺水了!”
周伬反射性跑过去,一看河里还真飘着一个同事,闭着眼,犹如一具尸体般一动不动。
他和这同事平时没多熟,见面了点头打个招呼的关系,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人叫陈顺。
周伬喊了几下他的名字,对方没半点反应,脸白得就跟泼了层白色油漆般瘆人。
“先把他捞上来。”他说完,抬脚踏入水中。
陈顺就在河边,走两步就能抓住,他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赶紧救人,等河水渗透鞋子,被冰到浑身一个激灵才想起来大师给自己的忠告,咬牙又退了回去。
“你,你把他捞上来,我不能下水。”周伬甩甩鞋子里的水,又将湿漉漉的裤脚挽起,省得贴着皮肤冷得难受。
身边没有人回答,他心脏一跳,抬头发现那个男同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此刻就他一个人弯腰站在河边,河面上的陈顺依旧飘在水面上。
人呢?跑回去叫人了吧?
周伬咬紧后槽牙,眼瞅着那同事一直往前浮动,怕到最后越飘越远,努力伸手去够。
他不敢再触碰水,怕水里有什么东西,够了好几次都没够到,倔脾气上来,又尝试多次,最后气得骂了两声往帐篷里面跑。
担心归担心,他不愿为了别人让自己冒险,也不知道那个男同事怎么叫了半天人都没听见动静。
怕陈顺越飘越远,周伬冲进帐篷直接喊醒三个同事:“陈顺掉河里了,赶紧跟我一起去救人。”
三个同事迷糊揉眼,反应不过来:“好端端的陈顺怎么会掉河里?”
“就是啊,你做噩梦了?别打扰我睡觉。”
“你确定?”
“我确定啊。”周伬说,“你们别磨叽了,赶紧出来救人。”
他这声音有点大,三个同事被吼得一愣,虽然不悦,但真怕有人出事了,着急忙慌地穿好衣服跑出帐篷。
其他同事被吵醒了,出帐篷看到四人疑惑怎么回事,听见有人溺水了,一同冲过去。
到最后河边几乎都是公司的同事,但河面上空无一物,连水都没一点波纹,别说上面有人了。
“人呢?”本就不高兴的同事这下直接爆炸了,“周伬你疯了吗?半夜开玩笑?”
“我没疯,我真看到了陈顺飘在上面。”周伬大脑乱如麻,不知道怎么回事。
出幻觉了?还是有东西骗他?那个同事可以为自己作证。
想到这里,周伬飞快打量着每个同事,并没看到那个男同事。
脑子里迅速闪过什么,来不及捕捉,就有人“卧槽”一声。
“我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呢,什么叫我飘在上面?大半夜别咒我啊。”人群中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他停在周伬面前,让周伬好好看看他的脸,“看清楚了吗?我一直在帐篷里睡觉,怎么会溺水?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二十多个同事炸开,全是数落周伬的话,越说越难听。
“我真看到了。”对上那张他在河里看到同样的脸,周伬声音艰涩,“还有个同事也看到了。”
“谁啊?你有本事说名字。”
周伬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一直不知道那个男同事的名字,甚至现在回想男同事的面容都变模糊了。
他烦躁地抓抓头发,又不甘心地进入剩下的帐篷,把没醒的人找过来,全程没看到那个男同事。
“不可能啊,白天的时候他还惊叫了一声,说河面有东西呢。”周伬呢喃道。
“那不是你叫的吗?”
“就是,当时你一个人神神叨叨的,又没别人了。”
“第一次是我,第二次不是我。”周伬说。
“第二次是你叫的啊。”同事越说越激烈,“你白天开玩笑,弄得大家一惊一乍的,现在又骗人,你当今天愚人节呢?”
“……”
喧闹声不停,周伬还是不相信,形容男同事的相貌特征,所有人都咬定没有那个男同事,白天自始至终就是他一个人指着河面叫。
想到对方叫自己去河边,一抬头就不见了,再加上那种似有若无的奇怪感,周伬终于反应过来。
那个东西一直在引自己去河边,估计是觉得他看到同事溺水不会不管,目的达到就消失了。
这次蠢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下次呢?后面两个月还要经历多少这种事?他会不会被折腾死?
周伬心跳越来越快,到最后一口气上不来,翻着白眼晕过去了。
再醒来周伬躺在医院,脑海里浮现晕倒前的场景,双手扒拉着床边想坐起身,却又无力跌回床上。
旁边坐着的同事见他醒了松了口气:“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当时你突然就晕了,把大家吓坏了。”
说完后,同事略微迟疑道:“周伬,我们大家觉得你最近状态有点不对,总是疑神疑鬼的,建议你看看心理专家。”
身体虚弱到骨头都在疼,脑子宛如煮了一锅糟糕的粥一样混乱,周伬半天才勉强开口:“我没有,那天是我……”
玄学的事说出来谁会信,只会以为他脑子有病。
周伬忍住后面的话,无奈望着天花板:“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大家都是同事,不用谢。”同事摇摇头,“医生说你没什么事,就是情绪上太激动了,醒了就能出院,你要是没其他不舒服的地方我就去给你办理出院。”
“我没事。”周伬说,从床上起来,扶住太阳穴,觉得自己还得找个人从根源上解决自己目前的问题。
上次的大师没有多少作用,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找谁,坐在床上一直发呆,耳边一会儿是自己的呼吸声,一会儿又是过度加速的心跳声,最后是陌生人的嬉笑声。
又来了。
周伬握紧拳头,看什么都不顺眼,但他知道自己这样易怒暴躁并非自己本身意愿,强行压制住,忽略那些难听的笑声。
同事办理好出院手续,周伬出了医院独自打车回了家。
公司请过太多次假,老板已经对他不满了,他不敢再请假,一边托人替自己打听能解决自己身上事的,一边上班。
河边被骗后好几天,周伬都处于一种恍惚难受的状态中,上班头疼,身体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下班躺在床上喘不过气。
好在朋友给他带了个好消息,打听到了能解决他身上这件事的大师,不过要价有点贵。
“二十万?”周伬舌头差点闪到了,“怎么这么贵?”
花这么多钱,他还不如这样支撑过这两个月。
“他说能给你彻底根除,没二十万不出手,平时帮别人都五六十万,现在这价格算是给你打折了。”朋友说。
身边那些东西没闹多凶,周伬想再坚持一下,又怕会危及自己生命。
二十万太多了,周伬工作这么多年才刚存够二十万,他实在没办法拿出。
“我考虑一下。”他挂断电话,在网上继续搜寻,希望能找到厉害要价不贵的大师。
做这方面的本就不多,周伬找了三天没找到,身体越来越虚,每天都有一种灵魂脱体的错觉,上班更是往那里一坐就没反应了,开会被老板骂过好几次。
不能再拖了。
周伬咬牙,拨通朋友电话表示自己答应了。
“那个……他涨价了,说二十万是当时的价格。你没答应,现在想让他帮忙得五十万。他还说你这个再不赶紧处理,就会死。”
周伬差点气吐血:“他是打劫的吗?几天就涨到五十万了。”
“他说一分不少才会帮你,还让你看看自己身体,是不是开始出现奇怪的痕迹了。”朋友也觉得价格非常贵,吐槽了两句。
周伬撸起袖子,就见自己的手臂上有很多细小,不认真看难以发觉的青紫色斑点。
“这个大师说再发展下去,就会变成尸斑那个时候你就是死人了。”朋友叹口气,“实在不行剩下的钱我借你,你赶紧让他过来。”
不仅是手臂,腿上也有很多。
周伬抿唇,没着急回答。
关键时刻,他鬼使神差地想起很久之前有个男人给自己的黑色名片,还有当时那神秘的话。
“你等一下。”周伬飞快在家里翻找起来,很快找到那张名片,让他极度震惊的是此刻名片上出现了五个字,还有联系方式。
这是什么?
周计划揉揉眼睛,在网上搜了下,跳转出一个网站。
等到看完网站介绍,前不久与那些人的对话全部明白了什么意思,周伬连忙对手机道:“不用了,你帮我回绝那个大师,我找到更加专业的了。”
原来那些人是专业处理这种事的,怪不得当时给人一种非常神秘地感觉。
周伬手指颤抖地敲打着键盘,下达了任务,怕对方不记得自己,还特意留言提醒自己就是当初给名片的那个人。
*
几十天才接了五个任务,十二组的员工更懒散了。
李蕂无聊地转动着玻璃杯,果淇还在奋战斗地主,赵早没什么事,看视频研究做菜,陆端午撑着一边脸,盯着电脑上面的总结。
比起来她们组五个任务,其他组基本上都是十几个任务。
随即派发任务大概看的是效率,其他组效率高,任务自然多,对比起来她们组效率不怎么样。
李蕂坐起身,拍拍自己的脸:“太无聊了,下班了我请大家去玩剧本杀或者是密室逃脱吧?”
“哎,那种地方少去。”百北拿着痒痒挠放在后背轻动,“其他人不懂,我们还不懂吗?”
“就因为我们懂所以去没事啊。”李蕂吐槽道,“都没啥玩的了,就这个我还没去玩过。”
“跟果淇学斗地主吧。”百北笑着说。
“她天天输豆子,我没玩多久都比她厉害。”李蕂忍不住开口。
果淇头也不回道:“不要以为我听不见你的话啊。”
她手上动作不停,炸了一个又一个,最后成功让自己的豆子余额归零。
果淇瞬间将手机扣在桌上:“不玩了,来任务了。”
知道她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故意说的,李蕂“噗嗤”一声捶着桌子狂笑。
没想到下一秒,任务提示音响起。
果淇:“我就说来任务了,你还不信。”
其他四人没说话,打开任务提醒。
标题:倒霉快两个月了,救助!
内容:倒霉了很久,去看大师后,大师说我还要撑过两月。但我撑不下去了,求你们帮我彻底解决一下!我是上次在露营区和你们见过的那个人,你们其中有一个人给了我一张名片。
联系地址:龙兴路。
联系方式:171xxxxxxxx
李蕂托着下巴沉思:“我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
“团建那天去露营,组长给了他一张名片。”陆端午抬头提醒。
“我想起来了。”李蕂一拍手,这才想起,“我都忘记了之前我们去团建过。那这次的任务谁去?”
“我去吧。”果淇伸了个懒腰,活动着肩膀手臂,“一直坐在办公室斗地主都腻了。”
百北看向她:“你和谁?”
“我。”陆端午伸手,而后关闭电脑,“我和她一起去。”
“那你们去吧。”百北手指敲敲桌子,沉吟道,“看他说的内容情况应该没多严重。”
陆端午和果淇收拾好打车去龙兴路,路上拨通周伬的电话,询问了具体地址。
“我就在这个路牌下等你们,只要你们到了这条路就能看到。”周伬说。
出租车刚好停在路牌旁,陆端午一眼看到了周伬,他跟第一次见面完全不同。
眼睛没什么神采,眼窝深陷,下方的眼袋大到让整个人看着萎靡颓废,嘴巴干裂起皮,站得哪怕在直也给人一种含胸驼背感。
果淇一开始都没认出来他是上次见过面的人。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她打开车门,诧异地打量起来,“倒霉是倒霉,你不主动招惹是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没招惹。”周伬慌忙摆手,“我身边是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但它们没对我怎么样。唯一有问题的就是我前不久去河边露营,被迷到进河里差点淹死了。还在里面看到一个黑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简单把自己碰到的事讲了遍,包括去见那位姓迟的大师,还将身上的斑点露出。
“那个人说的没错。”陆端午淡声开口,“你要是这三个月平稳度过,就没什么事了。斑点不用在乎,事情解决自然会消失。”
周伬脸皱成一团,苦恼无比:“我倒是想平稳度过,它们不让啊。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我现在天天受惊吓,非常累。那个河里的东西你们知道是什么吗?不是说抓替成功会离开吗?我为什么会在不同的河里碰到两次。”
“你看到的那个东西不是水鬼,”果淇摇摇头,解释道,“应该是在河里死去的人怨气积攒成的一种东西,勉强算得上水鬼,专门害人,两条河看到的恐怕是同一个。至于那个救了你的男人,我们公司会处理好这件事。”
“那我呢?”听见她只说处理男人,没说自己的事怎么解决,周伬焦急道,“有办法吗?”
“办法肯定有。”陆端午做了个抹杀的动作,缓缓开口,“目前就那东西对你威胁大一些,把它解决掉就行。”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周伬松了口气, 又担心起价格:“我看上面只有基础服务费,没有说价格。贵吗?贵的话我负担不起。”
“公司只收基础费。”果淇说,“这点你可以放心。”
周伬大喜过望:“那太好了, 现在我们去哪里?”
陆端午:“带我们去那个河。”
知道事情要被解决了,路上周伬控制不住地兴奋, 到达目的地更是什么也不怕地站在河边,大有一种妖魔鬼怪随便来的架势。
他指着河还没说话, 就没人狠狠一推,猝不及防地跌进河里。
冰冷的水瞬间淹没身体,周伬疯狂挣扎, 沉下去前听见一道沉稳的声音:“得靠你引那东西,不要害怕。”
心里的不解与害怕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放弃挣扎。
下一秒,水花溅起, 陆端午和果淇纷纷跳下河。
水无比浑浊,飘着各种杂物, 看不太清周围的情况。
三人憋着气,四处游动着。
周伬憋不了太久,没一会儿就要上去换气,在第三次往上游准备换气时, 双手双脚忽地一紧, 有什么东西紧紧缠绕着。
冰冷刺入骨髓的寒冷让他飞快摆动着手, 提醒陆端午两人,但因水的阻力, 哪怕在用力, 也只是晃动了点。
好在两人注意到他的不对劲,飞快游过来。
视线所及之处太过昏暗模糊, 不过那东西黑乎乎的,倒是极易看见。
果淇游过去伸手去抓,第一次没抓到,摸出符纸,还没来得及有动作,水骤然涌动,将她手中的符纸冲跑。
果淇给陆端午使了个眼色,晃动着双腿去追那符纸。
往上上不去,活动范围被卡着,周伬呼吸不过来,脸色憋红,闭眼疯狂挣扎,那缠绕着他手脚的东西始终存在,甚至还给他一种想钻入皮肤的感觉。
陆端午游到那东西身旁,面无表情地盯着缠绕周伬四肢的黑色长发,用手轻轻触碰。
犹如碰到了石头般坚硬,她收回手,左手在右手掌心飞快画了几下,手伸直为刀,直直地砍下去。
落下的那一刻,头发就像触及了最锋利的刀片,瞬间断裂。
陆端午又是几下,全部砍断后推了把快要晕过去的周伬。
断裂的头发在水中浮动着,倏然改变目标,袭向她的脖子。
脑袋终于探出水面,周伬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从没发觉能呼吸到空气这么爽。
他抹掉脸上的水,刚要沉下去看看怎么回事,一道身影浮现在他身侧,随后游到岸边,随手扔下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水进入眼里十分难受,周伬看不太清,眨眨眼,辨认出那东西是一团头发,里面包裹着其他,但他看不清。
紧接着果淇游到岸边,注意到地上的东西,略微诧异:“这就抓到了?怎么抓到的?”
“这东西不怕人。”陆端午言简意赅,拧掉衣服上的水。
果淇抬脚踹踹地上的东西,那头发似有生命般散开,朝着四周蔓延,黑发底下是一双绿色的眼睛,没有瞳孔,脑袋才巴掌大小,肉贴骨,像极了骷髅头。
周伬没什么力气,艰难走到岸边,侧对着陆端午两人,目光故意避开她们所在的地方,打量着地上的东西:“就是这个东西吗?”
“对。”果淇说,“等它抓了你吞了,就能变成人形上岸,甚至可以取代你。”
周伬心有余悸,不敢再看。
眼看着头发就要伸到河里逃跑,陆端午飞快冲过去,一脚踩下。
长发断掉,剩下的迅速缩回去,重新包裹着脑袋,只露出绿色的眼珠不停转动着,想感应出什么。
“不对啊,我之前还看到它有手。”周伬想起什么,疑惑道,“它的手呢?”
话音刚落,原本的长发下长出两条苍白的手臂,手掌撑着地面,使得脑袋腾空,不由分说地朝河狂奔去。
果淇将那张找回来的符纸贴上,头发和手臂瞬间安分不动,脑袋就那么定在原地。
“解决了。”她拿出随身携带的袋子,把那东西拿起塞袋子里,背在身后对周伬说,“这东西我们带回去,你可以放心了。不过剩下两个月你要继续听那个大师说的话,要是再被这种难缠的玩意盯上,还会有事。”
“这就解决了吗?”周伬还有点不敢相信。
“对,你应该庆幸没到需要花很多时间解决的地步。”果淇说,“不然到时候你小命都会不保。”
“谢谢。”周伬吐出一口气,彻底卸掉了一直以来压在心里的重担,感激地道谢,“你们要换衣服吗?我现在叫人送过来。”
“不用,过会就会干。”陆端午回绝,手捏着衣服扯了两下。
周伬应下一声,挠挠头,想问什么又忍住了,最后在果淇和陆端午走时还是问了出来:“那个,有没有防身用的东西?我现在对于这些东西来说不就是个香饽饽吗?我怕我一个松懈,就给它们可乘之机。”
“哦,对。”果淇拍拍后脑勺,“有的,但我给忘记了。”
她在口袋里摸了摸,拿出一个香囊抛给周伬:“你随身挂着这个,辟邪的。只要你不特意去招惹厉害的,这个都能让那些东西离你远远的。”
香囊里面应该是放了东西,周伬看不出来是什么,左右捏捏,反应过来什么,猛地抬头。
下水了,香囊应该是湿的,他手上却完全是干的。
两人离开了,虽然只能看到一点背影,但可以分辨出她们的衣服差不多干了。
他抬脚追去,想想算了,这些高人的事不是他能瞎打听的,打个车回了小区。
即使步入冬天,太阳依旧很毒,下出租车时周伬的衣服只剩一点湿。
他摸了摸香囊,确定没掉后快步刷卡走进小区。
迎面走来一个穿着黑色衣服,浑身都被包裹严严实实的人,过于奇怪的造型让周伬下意识想避开,没想到对方直直地撞在他身上。
眼前一个晕眩,对方食指与中指并拢,重重点了下他的眉心。
身体霎时间如坠冰窟,血液都仿佛凝固变冷,周伬呆呆地站在那里,动不了丝毫,只能眼睁睁地盯着前方。
四周路过的人很多,却没人注意到这边。
对方站在周伬面前,伸出手摆弄着,像是在算什么,最后越过他,留下一句充斥着恶劣笑意的声音:“第七个。”
呆滞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身体往前倾,周伬急忙走动几步,想站稳身体,却因速度太快脚下一个趔趄,双手支撑地面。
从地上爬起来后,他左右张望,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东西。
刚刚是不是撞到了一个人?撞了谁来着?
算了,事情解决,他可以好好休息了。
周伬挠挠头,握着香囊,哼着歌进入电梯。
*
第七次投简历被拒,徐岩瘫靠着沙发,无奈叹息。
现在找个合适的工作这么难,他失业在家两个月就面试过一次,hr还明里暗里地讽刺他。
实在没什么事做,又不想吃饭,徐岩打开最近火热的短视频App,无聊刷着。
他很喜欢看一些骑行的视频,特别是那种条件艰苦些的,天天能津津有味地看两三个小时。
视频里的博主拍摄自己一天的路程,到最后找到合适的落脚点,支起帐篷后开火做饭,简单吃完一餐,对着镜头规划明天的行程路线,视频结束。
徐岩关注了十几个同类型的博主,看完这个又去看别的,有个正在直播和网友唠嗑,一点进去就是满屏的特效礼物。
徐岩没见过那么多钱,认真耐心地数着,短短五分钟网友送了两千多的礼物,扣除平台收取费用到博主手中有一半。
五分钟一千多,这也太赚了。
羡慕完想到自己目前的情况,徐岩心里酸酸的,不禁叹了口气。
自己什么时候能找到这么赚钱的工作。
“大家想看看我的周边环境?”主播拿起手机,镜头短暂摇晃后是荒凉无比的环境,只有他一个人在,显得十分孤寂。
弹幕纷纷刷着好恐怖,让主播注意人身安全。
主播笑了笑,镜头对准自己的脸:“没关系,我很安全,大家不用担心我。”
他拍了拍挂在自己身上的刀,盯着手机,念起弹幕:“要我往前面走走?可以啊,大家刷刷小礼物,我现在过去。”
各种礼物一直飘屏,徐岩看到麻木,懒得去数了,大概估算出每次开直播最低能收入四位数。
要不然自己试试直播?
这个想法一出来就被否定,毕竟人家主播各种才艺,他什么都不会。
徐岩退出直播间,吃过晚饭后继续投简历。
几天过去依旧没收到面试通知,他差点绝望随便找个工作应付一段时间时,忽然看到一个特殊招聘信息。
招的是骑行博主,工作就是拍视频,偶尔直播,有团队协作,没什么太大要求,会玩短视频就行。
一直蠢蠢欲动的想法在看到这条招聘信息再也按捺不住,徐岩投了简历,很快收到消息,让添加联系方式详聊。
发送申请的手都是颤抖的,他疯狂在脑子里酝酿说辞,等对方一同意就率先发了个打招呼的表情包。
徐岩:“你好。”
对方:“我们跟个人骑行不同,有团队全程跟着。你要是能做到就来面试,做不到就实说。我们的要求是会和网友聊天,能吃苦耐劳,因为和平常骑行不一样,主打的是艰苦环境。看过这方面视频且对此有诸多想法的,符合的话欢迎来面试。”
徐岩:“符合!非常符合!”
对方发来地址,徐岩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获得面试机会,激动到吃了个夜宵才睡。
第二天他早早起来收拾好,打车去了面试地点。
公司从外面看起来非常大,装修得十分华丽。
来应聘的人不少,徐岩是第二十五号,和旁边人打听了下,了解到要这次招五个骑行博主。
很快便轮到他,借助平时看的那些短视频,徐岩发挥得很好,全程非常健谈。
听见让自己回去等通知,他起身道谢,第二天就收到了入职通知。
签好合同当天,公司就给徐岩弄好一切装备,创建了账号,并教他如何剪视频。
看过的那些视频不是吹的,徐岩上手非常快,知道自己的团队会开车在后面跟着保证自己的安全,他更是选择了奇怪的露营地。
出发没多久天就黑了,徐岩弄好帐篷,坐在里面把视频剪辑好发布出去。
浏览量少得可怜,他自认为拍得没问题,反复观看,但一小时过去只有一个点赞,郁闷到在团队群里吐槽起来。
团队负责人回复:“放心,公司会砸钱给你上热门,我看了视频,拍得很好,今天好好休息。”
看到这句话,徐岩安了心,躺下闭眼睡觉。
这次挑选的露营地非常偏僻,半天听不到动静,只有风呼啦啦吹过。
徐岩正想着都夏天了风怎么会这么大,听见了脚踩树叶发出的声音。
四周都是树,掉落的叶子自然多,还都变干了,踩上去特别响,所以他支帐篷特意找了个没树叶的地方。
“咯吱,咯吱”声越发清晰,且离帐篷很近,徐岩睁眼起身,想仔细辨别是风导致的,还是真有人。
奇怪的是他这一起身,别说踩树叶,就连风声都停了。
徐岩皱起眉头,重新躺下,耳边再次响起“咯吱”声。
像是故意放慢放缓的声音让他浑身一个激灵,打开强光手电筒直接出了帐篷。
外面空荡到连个蚊子都没,一眼望去夜色遮盖了所有,只能分辨出一点隐约的轮廓。
徐岩抬手,四周一切暴露在手电筒的灯光下,没有任何异常。
不会第一天就碰到什么吧?
他嘀咕一声,并不觉得自己真能这么倒霉,返回帐篷。
徐岩胆子并不小,天天半夜看恐怖片都没什么反应,也或许正是因为他一直没碰到什么,胆子才如此大。
躺进睡袋的时候,他呼吸故意放得很轻,仔细听着,好在这次没什么动静。
徐岩终于放下心,拿起手机在群里发消息确定:“你们刚刚没人来我这里吧?”
“没有,怎么了?”负责人询问。
“听见有脚步声,我出去看又没人。”徐岩回复。
“可能是野鸡之类的东西。”负责人艾特徐岩,“去年公司有个博主就在你现在住的地方,他就碰到了野鸡,肥得离谱。”
这话一出,彻底打消徐岩的疑虑,和负责人共享了下位置,确定对方就在自己一百米远的位置,他才敢闭眼睡觉。
一夜很快过去,徐岩被鸟叫声吵醒,拿起手机开始录视频。
骑自行车能带的东西非常有限,除了日常用品外就是一些饼干和菜,调料他就带了生抽和一小瓶油,连盐都没有。
早餐吃了几包饼干,徐岩收拾好帐篷,带走垃圾继续沿着之前制定好的路线骑行。
公司给他上个视频推广后的播放量不错,点赞还行,评论倒是没多少,粉丝只增加了小几百。
徐岩骑一段路,停下来休息一会儿,用手机搜着今晚的露营地。
他没看到什么合适的,直到群里的负责人艾特他:“前面骑四个小时左右有个桥洞,住那吧。”
脑海中浮现之前看过桥洞的视频,基本都很脏乱,徐岩有些抵触,不过他没有明说,只是问负责人自己拍完视频能不能去车上睡。
“可以,你把素材录好就过来。”
徐岩发了个OK的表情,继续往前骑。
太阳晒的人眼睛都快睁不开,汗浸湿了衣服,徐岩骑到中午实在骑不动了,录完视频让负责人给自己送了午餐。
“下次你最好自己去买吃的,现在虽然说没多少粉丝,但要考虑被人看到我们的风险。”负责人放下盒饭,嘱咐完快速回到车中,故意往前和徐岩分开。
这么热,这么累,这骑行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下来的工作。
徐岩抖动着衣服,喝光一瓶水才开始吃饭,庆幸行驶的路线越走越凉快,不然到时候能被热死。
吃过饭休息好,他骑着自行车出发,直到下午三点到达了露营地。
徐岩拍好视频,放好东西,直接去团队车中简单洗了澡,换上同样的衣服,故意弄得脏乱一些,开始剪辑今天的视频。
他已经想好自己走什么风格,把露营地放到视频开头,打上标题——今天的露营地点看着有点恐怖,你们觉得呢?
或许是睡桥洞本身就带流量,视频发出不久后上了热门,数据是第一条视频的好几倍。
不少人留言说让徐岩直播,他假装没看见,挑几个评论回复完,躺在简易的床上闭眼睡去。
这一觉睡得太舒服,导致早上起来徐岩都不想继续骑行了。
之前看别人骑行好像挺轻松,轮到他才发觉,很多小事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磨叽半天才返回桥洞,徐岩进入帐篷开始拍视频,假装自己刚醒过来,整理收拾东西,踏入新旅程。
*
骑行第三个月,徐岩人老了十岁,头发胡子乱糟糟的,如果说最开始他还多少顾及点形象,那么现在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每次到达露营地点,拍完视频就累得进帐篷休息,连去团队那边都懒得去了。
他拍的视频露营地点都很奇怪,甚至是一些别人避之不及的地方,风格比较鲜明,很多网友都爱看,三个月粉丝就四十多万了,每天都有无数人催更。
徐岩知道视频流量大多都来自露营地,每次找新的露营地都非常困难,经常pass一个又一个。
有时候找的环境太恶劣,以及特别阴森恐怖的,他总是心里发毛不怎么敢住,拍完视频就会去团队车里睡,第二天早上再过去拍视频,长此以往。
今天的露营地是一个废弃厂,从外面看特别破旧吓人,被不好的氛围笼罩着,总觉得随时能跳出来其他东西。
徐岩其实挺抵触进这种地方,怕心脏总是处于惊慌状态对身体不好,但今天太晚了没什么合适的地方,只能在这里凑合一下。
进入房子后,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阴森。
空气弥漫着一股不好形容的烂臭味,墙壁发黄,布满蜘蛛网与灰尘,掺杂着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污迹。
玻璃不知为何全部破碎,地面黑漆脏破,几乎全是杂物垃圾,其中还长出了不少野草。
走到头的墙壁斑驳到露出砖头,角落破了一个洞,徐岩越看越觉得那洞后藏着什么东西,连忙低头拿起石头把那个洞堵住。
随后他拿起旁边的烂扫把,扫出来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搭好帐篷。
做完这一切,手机没剩多少电,徐岩拿出充电宝插上充电,放在支架上拍做饭的视频。
这么多天,他早就从一开始嫌弃做的饭菜难吃,到最后狼吞虎咽。
原因无他,太饿了,饿到有时候都能啃地。
做完菜后,徐岩看到群里消息,负责人表示他可以开直播了。
虽然累到恨不得吃完饭就直接睡觉,但想想直播可以收到很多礼物,他快速开启直播。
最初倒是没几个人进来,因为他这些天只更新,从来不开直播。
徐岩一边吃饭,一边回复弹幕,直到吃完饭,直播间观众才突破四位数。
“在一个废弃厂里住,没大门,可以随便进来,给你们看看。”
他拿起手机,翻转摄像头对准外面。
灯光照亮的区域有限,外面漆黑到什么都看不清,弹幕有人让他出去看看。
徐岩适时将摄像头对着自己的脸,苦笑一声:“现在不行,太累了,我开直播是想回复大家最近好奇的问题。我看有人问我经常住一些鬼都不愿意去的地方不害怕吗?其实说起来还真不怕,我从小胆子就很大,而且对我来说那种地方并不恐怖。”
越来越多人让他出去转转,徐岩一直假装没看到,直到有人刷了个一百块的礼物。
“让我看看你住的环境,好奇。”
徐岩感谢礼物,站起身翻转摄像头,对准厂房环绕了一圈。
他累不是假的,这一起来眼皮都恨不得黏上睡觉,一想直播收到的礼物钱都是自己的,公司不从中收取,又强迫自己清醒。
“看着还行吧?这里除了味道难闻一些,其他都挺好,还不用担心下雨,我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有大雨。”徐岩滑动着手机查看弹幕,发现之前还都在说看看周围的网友一直在发“环境恐怖”的弹幕。
“不恐怖啊。”徐岩说,“就是有点脏乱,真不恐怖。”
有人送了礼物,他感谢完碗筷洗干净收好,缩进帐篷里继续直播。
“我睡觉不盖被子的,底下会垫个垫子防潮防硌,不垫容易不舒服。不冷,现在这边温度还可以,夜里不用盖被子,穿长袖睡就行。”
一句话才说完,许多弹幕刷过,徐岩看得眼花缭乱之际,注意到对比其他网友,显得比较特别的弹幕。
“主播,我看你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很不对劲,建议你赶紧离开。”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评论刷得太快, 导致徐岩看到这条评论以为自己看错了,手指快速往上滑动,终于重新找到这条评论。
没看错, 确实是让他离开这里。
徐岩蹙眉,扭头打量着四周, 不知道这个网友为什么说这种话。
他没有回答,装没看到, 继续回复网友的评论,基本都是挂粉丝头衔的回得多。
即将下播时,直播间人数突破一万, 徐岩截图保存,想纪念一下自己第一次直播就破一万观众。
他刚准备说自己睡觉不播了,和之前差不多的评论飘屏。
“主播,这个地方真有问题, 你再不走明天就晚了!”
这下不止他,其他网友都看到了, 发出各种问号。
“这人有毛病吧?想让直播间封?”
“对啊。说这种话题,真是的,主播不要在意。”
“这地方怎么了也不说清楚,要是这样的话我也可以张口就来。”
“万一说得是真的呢?宁可信其有啊。要不然换个地方?我也觉得这里阴森森的。”
“……”
因为这句飘屏, 直播间评论变得前所未有得多, 基本上徐岩还没看完一句话, 就被刷过去。
他拿着手机围绕着厂房走了一圈,耐心解释:“真没什么, 这里很安全, 不会有人来,也不会有动物什么的。那个人说有问题, 我想不出来能有什么问题,不信你们看。”
“我要睡觉了,下次直播不一定什么时候,大家可以点个关注,开启通知。”
徐岩对着镜头挥挥手,点击关闭直播前,看到那个网友又发了一条评论。
“我真没开玩笑,多得说不出,只能说这种地方必须远离啊!是没人没动物,可不代表没有其他东西啊!”
连徐岩自己都说不清,怎么随便一看,所有字都看到了,导致他被“其他东西”四个字弄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浑身不自觉紧绷着,哪哪都放松不下来。
他钻入帐篷,恰好看到一条私信。
手机后台私信超级多,徐岩很少看,而这次看到的私信就是那个网友发来的。
要说缘分还真是奇妙的东西,徐岩想到他在直播间说的那些话,想问清楚怎么回事,索性点开私信。
“主播你要是不信我挪到外面住也可以,更安全更好,不用换地方,最多只有一丢丢微不足道的影响。你要是信我就赶紧走。”
徐岩心想你让我走我就走,他觉得这里没什么,就算有什么也不在乎,手指敲击着键盘发送一条消息:“谢谢你。”
后面跟着个微笑的表情,表明了他不想多说,更加不想听。
对方一连串发了好几个感叹号,徐岩看得心里烦躁,莫名有压力,关闭手机,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没多久意识倏然变得清醒,脸贴到手机屏幕被冰得一哆嗦,他连忙拿开手机,却意外人脸解锁成功。
屏幕上显示的是当时网友给他发的私信,因为锁屏时页面就是这个,所以解开就能看到。
黑色的毒花:“你听我的,信我一次!真的有问题。”
“哎呀,事出从急,我实话跟你说吧,你没注意头顶的房梁吧?设计得非常奇怪,看着像是要镇压什么东西特意设计的,门道很多。”
“这地方阴邪无比,常人待着会有影响,所以你赶紧离开,不要再住了。”
“一定要赶紧离开!!!”
最后一条消息发送时间是一个小时前,徐岩越看心越凉,更多的是怀疑。
他倒还真没注意头顶房梁是什么样子,想出去看,又有些退缩,手碰到帐篷拉链了又迅速收回,尝试给对方发送消息:“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万一是你看错了呢?”
对方这次没有回他,应该是太晚下线了,徐岩等了会儿,放下手机,打开帐篷拉链缓缓探出脑袋,仰头看去。
这个厂房房梁很高,乍一看什么都分辨不清,他打着手电筒才依稀看出一点,和普通房梁一样,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果然被骗了。
徐岩缩回帐篷里,关闭手电筒,睡觉前不忘给那个人发了“骗子”两字。
第二天醒来,天气阴沉,他懒洋洋地收拾好帐篷,拍视频自言自语的时候,总觉得身后有脚步声。
那声音并不明显,每当徐岩听见停止说话,瞬间就会消失。
几次下来,视频素材废了不说,搞得他人也紧张起来。
徐岩咬着饼干走到门口,仔细环顾一圈,除了他以外没有第二个人。
白天看这个厂房除了破旧一些就没什么了,连昨天看到的阴森感都没了。
他打消疑虑,快速吃完饼干,重新拍了几条素材后骑着自行车离开厂房。
回到马路上时,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太过清晰,徐岩走了两步,猛地扭头看去。
身后除了汽车再无其他,他皱眉嘀咕一声,加快速度往前骑行。
一整天下来几乎都在疑神疑鬼,徐岩吃饭的心情都没了,找好新的露营地才五点,太阳还很耀眼炙热。
他找个空位坐着晒了许久太阳,才觉得身体好受一些,联系跟车的团队,让他们给自己送了一个能插充电宝的照明灯过来。
这次的露营地他没敢选的太偏僻,就在路边,一直能听见清晰的车流声。
天黑下来时,徐岩开了直播,坐在帐篷前开始做饭,时不时回答两句评论。
“之前还没灯,现在多了一个灯,这人骑行什么都是假的,有团队吧?”
“楼上爱看不看,灯不能是买的吗?”
“个人非常少,大多都有团队,看看就完了,别太真情实感。”
“某群傻子是不是以为自己多牛多清醒呢,什么团队不团队的,有证据上正剧,没证据闭嘴。”
“……”
徐岩盛饭坐在镜头前的工夫,评论就吵起来了。
他不知道前因后果,翻看许久才明白网友在吵什么,拿起照明灯睁眼说瞎话道:“这是我路上买的,放在帐篷里比手电筒方便点。大家不要吵架,今天时间比较早,可以和大家好好聊聊。”
装出来的表情太过真诚,评论很快消停了,徐岩吃过饭,洗碗筷时余光忽然瞥见一道黑影迅速闪过。
那一刻不知为何他倒没多害怕,反而突发奇想,觉得不会是有粉丝知道他在这里直播,跑过来找他。
顺着黑影消失的方向看去,只有一片杂草,四周安静到连风都没有。
徐岩放好碗筷,脸凑到手机前准备继续唠嗑时,表情倏然凝固。
等等,先前的黑影要是人的话,他为什么没听见靠近的脚步声?
哪怕再小心翼翼,也不可能一丁点声音都没。
想起离开上个露营地出现的莫名感,心脏突突乱跳起来,徐岩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引发直播间一万个网友各种讨论。
“这脸色,莫不是撞鬼了吧?”
“哈哈哈,这主播每次找的露营地都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撞鬼不正常吗?”
“别再说敏感词了,小心直播间被封。”
“有啥好笑的,主播这样子可能真碰到事了。”
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直播,徐岩强行忽略那种别扭感,坐在帐篷里开着灯聊天。
“没有,就是刚吃的菜没炒熟,有点闹肚子。”
“哪有那么多鬼!当时在思考我是去解决还是不解决,还好肚子痛了下就好了。”
“是啊,这野外蹲坑都是件麻烦事。”
“谢谢大家的礼物,我再直播半个小时就要下了。今天睡早点,明天早点出发去前面县城的宾馆洗个澡。太久没洗澡,衣服都臭了。”徐岩念完送礼物的名单,躺在睡垫上,将手机对准脸。
这时一条突兀的评论出现:“昨天有个人说主播的露营地不对劲,主播后面没发现什么吗?我记得那人好像叫黑色的毒花?”
原本还飞快刷起的评论莫名停了,导致这条评论一直在可见范围存在了十几秒,才被其他评论顶掉。
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心因为这条评论再次起伏,徐岩略有不耐,但不能表现出,偷偷呼出一口气后对着手机笑道:“上个露营地没问题,那个网友应该是看错了。要是有问题的话我还能好好在这里直播吗?这种话题大家不要在直播间多聊,容易把直播间封掉。”
说完后他放下手机,脱掉鞋子,打算下播时,拿起手机一看,评论区又莫名炸了,全是一些他看不懂的。
“我靠我靠,那是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我就不该手贱点进来。”
“?主播玩得这么刺激吗?”
“主播快出来解释啊!不然我可不敢追更了。”
“估计是那东西了,正常人哪里有这么快的速度……”
“主播怎么没声了?人呢?”
“……”
徐岩皱起眉头:“怎么了?我刚在脱鞋,你们看到什么了?是不是都合伙逗我玩呢?我胆子可没那么小啊。”
“有个东西!主播你赶紧跑吧!绝对有鬼。”
“要么是鬼,要么是有人藏在外面想你对下手。”
“有没有可能是跟他一起的,故意在这里装神弄鬼制造直播效果呢?”
“放屁,人家又不是探险主播,制造这种恐怖氛围干啥?”
“吓到我不敢看了,拉黑了。”
没等徐岩回复网友,直播间直接被封了12小时,封禁理由是传播不良风气,差点把他气笑了。
庆幸的是账号开了直播回放,徐岩点击回放调到自己去脱鞋时的画面。
开始还没什么,在他脱掉一只鞋放在地上时,帐篷外出现一个人形黑影,直愣愣地站在那一动不动。
随后那黑影骤然前倾,紧紧贴着帐篷,似想看到帐篷里的场景,徐岩甚至都能分辨出那东西的模样。
没等他看仔细,黑影肉见可见地消失了。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说是不怕, 但看完回放的那一刻,徐岩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余光都不敢看帐篷外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是躲起来了, 还是依旧在外面盯着自己?
背后泛起一层又一层的寒意,他故意活动身体, 神经紧绷地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因为封禁下播,再加上很多网友看到了那个黑影, 视频评论区都在问徐岩怎么回事,还有不少网友录下了黑影的视频发出去,引起一阵讨论。
徐岩私信都快爆了, 他本人比任何网友都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又迈不出帐篷,索性给团队发了消息。
“我这边有东西,你们过来看看?”
负责人很快回复:“看了你的直播已经到了, 找不到你的位置。”
徐岩:“?”
他觉得奇怪:“我就在路边啊,你们到了路边就能看到我的帐篷了。”
负责人拍了张照发来, 照片正是路边的荒地,位置就是徐岩扎营的地方,诡异的是上面空荡荡的,完全看不到他的帐篷。
说不是一个地方吧, 后面的尖塔建筑又完全符合。
徐岩百思不得其解, 怕负责人找错, 打去视频。
负责人很快接了,先给他看了下道路, 又对准尖塔方向:“我看分享定位就在这里啊, 怎么看不到你?你藏在别的地方露营了?”
“没啊。”徐岩此刻顾不得外面有没有东西了,掀开帐篷翻转镜头, 对准不远处的道路,“我就在这里,你站的位置完全能看到我的帐篷,你进来看看。”
负责人和两个助理把车子开进来,围绕着周围找了十几分钟,别说帐篷,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怎么回事?他就在这里,为什么感觉和负责人身处不同交叠时空?
徐岩从没碰到这种情况,大脑空白到不能思考,从帐篷出来指挥着负责人怎么走,自己也朝那边靠近。
一行人最终到达同样的地方,听不见双方的声音,也看不到、感觉不到双方。
“我靠,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负责人在视频电话里骂起来,“你别动,就站在那里,我和她们想想办法。”
徐岩应下一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安静过头了。
马路上没有任何一辆车,在这空荡宽敞的周围,他的呼吸声都仿佛被吞噬到难以听见。
徐岩受不了这份静默,再加上他想起之前直播出现的黑影,视线落在周围,生怕自己在这站着,那东西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找不到。”正在这时,手机那边响起女助理说话声,“哥,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啊。我实在害怕,能不能先回车上?”
“有啥好怕的。”负责人解释道,“天黑了,又是这种地方,会影响我们判断力。”
“可是看位置他就和我们在一起。”另一个男助理嘀咕道,“面对面的程度都看不到,那不就是有鬼吗?”
徐岩问:“你那边有车吗?”
“现在没有。”负责人给他看了眼,“实在不行你回帐篷吧,明天白天再看看。我怀疑就是天黑了,影响眼睛。”
什么东西能一天黑就影响到人在对面互相看不到彼此?
徐岩没问出这句话,经过这么一折腾,他觉得整个扎营地都阴森森的。
他可以回帐篷睡一夜,却不想承担未知的风险,心想他们进来找不到我,我可以试试出去找他们。
把这想法跟负责人说了后,负责人点头同意:“那你试试,我们回车上等你。”
徐岩点点头应下,拿上手电筒,快步朝着马路靠近。
四周只剩下脚步声回荡着,很快他发现无论走得多快,他始终和马路存在着距离,就好像他一直在原地踏步般。
徐岩低头,自己的脚确实在动,也确实在前行,可就不知为何马路一直靠近不了。
视频电话还没挂断,他浑身发毛,忍不住开口:“你们回去了吗?”
“回去了,就在路边车上等你,怎么了?”负责人问。
徐岩咽咽口水,这次多少真的怕了:“我这靠近不了马路。”
如果说之前彼此看不到,还能解释,现在靠近不了马路铁定有问题了。
两个助理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脸色吓得惨白。
负责人又下车过去查看,空地上依旧没人,他叹口气:“你回帐篷休息吧,这事确实不对,等白天再看。要真有东西不想让你出来,哪怕再折腾也没用。”
徐岩咬紧后槽牙:“这情况说不定就是那东西导致的,现在能让我们互相找不到,指不定后面会做什么,赶紧想办法。”
能做的都做了,负责人沉吟片刻,想让徐岩骂几句试试能不能出来时,女助理忽然恐惧道:“不对啊,我怎么听见了呼吸声?”
负责人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眼神多少在说“你这不废话吗”。
四个人,听不到呼吸声才不正常。
知道自己没说清楚,女助理抱着自己的双臂说:“不,不是我们的,是多出来的呼吸,在徐岩那边。”
此话一出,徐岩觉得自己就跟个雕塑样当场僵在原地动不了了,身上毛孔不断张开,心脏不停收紧,背后冷汗淋漓,他甚至尝到了死亡的感觉。
大脑机械卡顿半天,徐岩才从那种过度紧绷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手脚可以动了,耳朵开始仔细辨别周围的声音,并没有听见女助理说的那呼吸声。
“哪有你说得。”惊恐之后是无法言说的愤怒,他大声道,“都这种时候了,你别吓人了。”
“我没,没吓人。”女助理捂着嘴,眼神里的惊惧不像是装的,“真有呼吸声,就在之前,你说完话之后。那声音比我们任何人的呼吸声都要粗重,超级明显,不过就两声就没了。”
“就是这种,呼哧,呼哧。”女助理忍着惧意,胆战心惊地学着那声音。
“呼哧,呼哧,呼哧。”耳边响起清晰的呼吸声,头皮瞬间炸开,徐岩整个人都快绷不住,此刻还并未发觉不对,单纯以为是女助理学的,换了只手拿手机,“你别学了,学两声不就行了。”
手机那边倏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徐岩察觉不对,抬头看着手机,镜头对着的是女助理,此刻她眼睛瞪大,瞳孔急速缩小颤动着,眼底盛满无助与害怕,最后强行把脑袋扭向别处,似乎不愿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刹那间,徐岩明白过来自己身后有东西,就是它发出的“呼哧”声。
牙齿不知何时用力咬紧,有种马上就能咬碎的错觉,大脑飞速运转,思绪混乱,半天都没得到有用的信息,他只能僵直着背,不敢挪动手机,对着屏幕张口无声询问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
女助理已经不敢露脸面对屏幕,负责人示意徐岩动下。
徐岩闭眼将手机倾斜了下,又迅速恢复原位,负责人拍好照片发给他。
消息提示音响起,打碎了周遭的死寂,徐岩却不敢去点,依旧保持着左手举着手机对准自己的脸的姿势。
拼了,他到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
呼吸变得急促,徐岩做好心理准备后直接点开照片查看。
照片中只拍到了他半张侧脸,而在他肩膀后站着一个没拍完全的影子,只能看到黢黑的身体,除此外什么都看不到。
还没来得及咒骂,那边肩膀一麻,好似有什么轻飘飘,却又带着点不好形容出重量的东西搭在徐岩肩膀上。
冷意刺入骨髓,身体仿佛被冬日里四面八方的寒意入侵,没一会儿他脸色就变得苍白,止不住地打颤,连拿手机的力气都没了,双手无力垂在身侧。
手机里传出负责人呐喊的声音:“徐岩,别发呆了,赶紧跑啊。”
能跑到哪里去?帐篷里他能跟过去,马路又靠近不了。
最重要的是,徐岩发现自己跟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般,除了眼珠子还能四处转动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能动的地方。
手机也没了动静,视频通话应该是被不可抗拒的力量中止了。
真是运气差。
徐岩猜不出自己身后到底是什么东西,到底是这里的,还是从上个废弃厂跟过来的。
逐渐冷静下来,恐惧倒没多少,只剩下满腔愤怒。
先是直播出现,又让自己从这里出去,现在更是站在自己身后,这玩意到底想干什么?
“呼哧,呼哧。”看出徐岩十分生气,身后的东西发出极为沉重的呼吸声,每一下都像是大耳光子,抽得徐岩眼前发黑晕眩,意识变得模糊起来。
紧接着他觉得有什么东西贴在耳边,那“呼哧”声清晰地穿透耳膜,直击灵魂深处,让仅存的一点理智随之崩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徐岩想尖叫,就像失去了声带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也根本没力气站着,全靠压着他肩膀的东西支撑着,只要松开就能瞬间瘫软跌倒在地。
之前不怕是没碰到,现在碰到了才明白,这不是自己能承受了的。
徐岩满头虚汗,在那呼吸声中眼前扭曲成各式各样,等反应过来时,耳边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了。
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跌去,发现自己终于能动了,还没来得及欣喜,下意识转身,骤然对上一张死白的脸。
它很高,浑身通黑。
正因如此,那宛如滚了一层面粉的脸在黑夜的映衬下极为突兀刺目。
上面根本没有任何五官,只有一点点凸起,鼻子部位更是两个小黑点,随着它发出“呼哧呼哧”声,那两个小黑点颤动起来。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徐岩觉得这东西在笑。
人惊恐到极致, 或者是面对从来没见过的场面,确实会被吓到失去说话的能力。
比如徐岩想狂叫,可是嘴巴张开半天没发出一个音节。
这个时候什么胆子大都是所谓的空话, 他连后退的能力都退化了,吓到原地呆滞半天, 在那东西脸的冲击下硬生生翻着白眼,晕过去了。
再次醒来天亮了, 想到晕倒前发生的事,徐岩一骨碌爬起来。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昨天看到的那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他慌忙拿过手机,发现负责人一直在给他发消息、打电话, 到最后恐怕觉得这样没用,直接报警了。
结果警察来了没看到人,怀疑他们报假警忽悠人,直接把人带到派出所好一顿教育。
徐岩发消息报平安, 视频也不拍了,随便收拾了下东西, 骑着自行车就往马路去。
这次马路是靠近了,但始终去不到马路上,所在的位置就像是圆形,他在马路边绕着转圈圈。
按理说现在早上八点多, 正是车多的时候, 可路上依旧看不到一辆车, 空荡寂静。
昨天受到那么多惊吓,晕厥又躺在地上一夜, 根本好好没休息好现在还出不去, 徐岩火气“噌”一下上来,又没精力骂, 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不久前那个网友给他发的消息,停车沉默了。
昨天晚上那东西恐怖是恐怖,也没害他,这是不是代表还是可以商量的?
需要开始对着空气各种鞠躬道歉说好话。
“误入此地,无意打扰,请勿计较,实在对不起,我现在想离开,烦请行个方便。”
“打扰到你了很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马上离开。”
“……”
话不知道重复了多久,嘴巴都干破皮了,徐岩整个人就像是摘掉了静音耳塞一样,各种嘈杂声纷纷闯入耳中。
他一扭头,马路上车流不停,路过的人很多,还有不少看见他扶着自行车,好奇地打量着。
谢天谢地,终于出来了。
徐岩激动到快哭了,头也不回地骑上自行车离开了。
等身体热起来,精神好了点,他才找了个热闹的地方停下吃饭,回复负责人的消息。
“昨天碰到的事我百度了下,好多人说这是什么鬼打墙,就会让你出不去。你那个地方可能还真有问题,下次碰到这种事骂就行了。对了,昨天你看到什么了?怎么一直没理我。”
徐岩实在不敢再回想,随便敷衍过去了。
负责人:“这是多好的流量啊,你把事情简单整理一下,发个视频,流量蹭蹭的。”
别说发视频,徐岩都想回家不干了。
这给他造成的心灵冲击不是一丁半点,要是昨天负责人是他,估计负责人早就跑回家了。
“别啊。”看他提出不想干了,负责人安慰道,“你不就是走这方面风格的吗?碰到这种事才正常。你又不招惹人家,一直保持尊重,人家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把握好这波热度啊,赶紧发个视频。”
徐岩没理他,编辑好一个视频发在自己的账号上,大概说自己是安全的,临时出了点情况,所以今天没有更新,对于昨天直播中的事没提及,只有最后说了下让大家敬畏自然。
没想到评论纷纷炸锅了。
昨天蹲守的网友本就多,他账号早就上了一波热门,不少人怀疑他在炒作,各种分析,最后实在是解释不了那个黑影,就知道得往玄学方面说了。
徐岩这一视频更是实锤了。
更新那么久,账号最好的视频数据是五十万点赞,三万评论。这一条十几秒的文字图片视频到了中午点赞破了一百五十万,评论破了三十万,连转发都有十几万。
没见过这么好数据的徐岩傻眼了,拿着手机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最后默默截图。
负责人此时发来消息:“我就说这件事你得好好利用吧,白送的流量。你信不信从今天开始,你账号想不要流量都难。都是钱啊,一个月六位数,你确定不继续干了?慎重考虑一下吧。”
太阳一晒,一和人接触,冲淡了昨天的恐惧与害怕。
徐岩没着急回答,对晚上的露营地有心理阴影了,不知道该找什么地方,怕又找到昨天那样看着没啥,却有东西存在的地方。
他更怕那东西是跟着他的,并且现在还跟着。
想到这儿,徐岩猛地回头,死死盯着自己身后。
不远处的路人无意间和他对上目光,拧眉像看傻子一样路过他。
晚上,看着自己银行卡里的六位存款,徐岩回复负责人:“继续可以,你得给我送装备,跟车离我近点。而且我以后不走这种风格了,受不住。”
负责人同意,徐岩没想到拿来的包里还有一张符,顿时安心了。
他这次露营地选在了市中心还没建立好的公园,天一黑,公园就没什么人了,非常安静。
徐岩找好地方放下装备,注意到自己账号数据又翻倍了,直接打开直播。
不过搭个帐篷的时间,也没聊天,一扭头在线观众破了十万,
这么多人?
徐岩呆愣住,恢复过来像往常一样开始聊天。
评论这次快到简直看不清,不过大多都是重复的,让他解释一下昨天的事。
还有人调侃他一脸饱受沧桑,受尽折磨的麻木神态,昨天肯定被吓得不轻,还有人说他作秀,涉及这方面的炒作别想好过。
徐岩倒真希望自己是炒作。
怕直播间被封,他随便带过,但网友不买账,纷纷催着他细讲。
礼物一直没停,徐岩一说昨天经历人数就飙升,一扯日常就下降到六七万。
没办法,他只能多讲点网友好奇的事,打算等收益够了就下播。
所以说人真的很奇怪。
昨天那事怕是怕,这一过去,那种极大的恐惧就变得陌生没感觉了,甚至还有种这是老天爷给他爆火的机会,他要继续骑行,把自己的风格坚持到底,赚够钱直接回家躺平。
“不能说。”徐岩回答评论区问题,“我只能告诉大家确实存在,所以大家都要有敬畏之心,不要冒犯。不然下场就是我这样。昨天经历了什么,你们猜都猜不出。”
直播间人数突破二十万,这才开播半个小时,礼物扣除平台收取的已经有五位数了。
徐岩眼睛都数花了,负责人一直在群里激动叫好。
“你粉丝之前还勉强突破五十万,现在你猜多少了?八十多万了!现在网友果然喜欢吃瓜,对这方面的事好奇心也重。这种机会不多,你多聊聊,让大哥多刷点礼物,多关注你。”
徐岩回了个数字1,表示自己知道了,继续和网友们聊天。
“我这几个月确实很精彩,但要说最精彩的肯定是昨天。怕啊,我怎么不怕,是个人都会怕,胆子再大也不行。因为未知啊,没见过,昨天下播后我直接被那……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晕到第二天才醒的,所以没视频更新,没精力更,只想着赶紧找个人多的地方待着。”
这么一说,评论更多了,让他展开讲讲。
徐岩笑了笑:“这可不兴展开讲讲啊,我能说的就这么多,要是展开了我直播间立刻就没。我和大家唠唠我这么久的骑行经历吧,挺精彩的。”
“对你经历没兴趣,赶紧讲重点。”
“主播废话咋这么多?再这样看别人去了。”
“碰到事了确实不能说啊,一说直播间真没。”
“……之前我还相信,听他这么磨叽,我反倒怀疑是不是演出来的了。”
很多评论徐岩看到了,但他早就学会过滤掉某些没必要在意的,挑了一条评论解释:“我真是骑行的,不是什么探险的,老让我将探险方面的我也讲不出。昨天是个意外,大家别说这个了。”
直播间的管理员是两个助理,出来带了一波节奏,评论区很快就没人再让他细讲碰到的灵异事了。
徐岩喝口水,清清嗓子,把这几个月的骑行经历细说了遍,到最后嗓子都嘶哑了。
大明兜:“主播别说废话了,起来转转,看看这次露营地。”
底下一堆+1的,都让他出去看看。
徐岩无力回复:“外面没啥看的,我也没精力出去转了。”
话音刚落,大明兜送了个价值一万的豪华游轮。
屏幕上出现酷炫吸人眼球的特效,第一次收到这么大的礼物,徐岩顿时眉开眼笑:“谢谢大明兜,破费了破费了。这礼物都送了,我就算累到爬出去,也要让你看看我的露营地。”
他做了几个极为勉强的动作,走出帐篷。
公园没路灯,目光所见之处漆黑一片,徐岩打开强光手电筒,耐心介绍起来。
“这里是座凉亭,差不多搭建好了。那边是个圆湖,可以看到这公园到处都是石椅,逛累了就可以休息……”
逛公园没什么好看的,观众慢慢下降,稳定在七万人。
就在徐岩晃悠了一圈,想回帐篷下播休息时,大明兜花钱飘屏弹幕:“让我看看那个小屋子,刚转太快没看清。”
小屋子?公园哪里来呢小屋子。
徐岩左右查看,实在没发现这大哥说的小屋子:“大哥是说凉亭吗?凉亭我进去给大家仔细看看。”
他进入凉亭,挪动手机展现公园的环境,忽然注意到远处确实有个小屋子。
从他所在的凉亭看过去并不大,能容纳两三个人的样子。
光线太暗,看不清屋子是什么颜色,就是设计的造型有些奇怪。
太方了,乍一看会以为放了个长方形实体摆件,而不是屋子,整体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甚至看得久了,还隐约让人生出一种是墓碑立在那儿的错觉。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屋子距离徐岩露营地一百米的样子, 再加上徐岩觉得屋子能有什么好看的,一边靠近帐篷,一边看手机。
大明兜再次飘屏:“我对那间屋子好奇, 主播靠近看看。”
徐岩不想去,笑着想敷衍过去:“大哥, 那屋子一眼就能看完,靠近也没啥看的。”
他心想这大半夜的你要是不再刷个大礼物, 我才不会特意折腾去一趟。
大明兜没动静了。
徐岩都躺在睡垫上,跟所有网友道晚安了,他又忽然刷了三个豪华游轮。
“够了吗?够了的话过去让我看看。”
衣服都脱了, 徐岩只纠结了一秒就爬起来。
三个礼物拿到手一万五,一万五走一百米看个屋子太划算了,不知道这大哥怎么那么想看这屋子。
徐岩坐起身,重新穿好外套, 拿着手机出去。
屋子看着挺近,但在公园里走起来挺绕, 七拐八拐终于接近。
四方的屋子建立在一块草地上,一眼望去四周都是草,就这一个小屋子特别突兀,怎么看怎么别扭。
靠近一看颜色全黑, 没有窗户, 只有一扇密不透风的门, 上面没锁也没门把手,不知道能不能打开。
“看完了, 好像没什么值得看的。不知道这房子是用来干嘛的, 建在这里怪怪的。”徐岩说。
他没多想,觉得这房子可能是用来放东西的, 专注盯着评论。
大明兜很快发了一条回复:“之前一看就觉得这房子不对劲,现在一看更不对了。”
徐岩眉心一跳,心说一个房子有什么不对,不会又要往什么神神鬼鬼上扯吧。
他要是知道可能会往这方面扯,一开始就不该过来。
徐岩笑笑:“大哥你要是看完了的话,我就回帐篷了。”
“别急,你看看能不能进去。”大明兜飘屏弹幕,“我想看看里面是什么样子。”
徐岩这次是真产生点抵触心理,脸都耷拉了。
他庆幸此刻手机是翻转对着屋子的,不然自己这脸色被网友看到了铁定要挨喷。
“大哥,这屋子明显进不去,我就不进去了。”
徐岩象征性地碰了两下门,确实不好进去,应该是从里面锁住了。
大明兜生怕他走了,连续发了好几条评论:“别!”
“看看能不能进去。”
“你把门抠开试试?”
“都到门口了,不看看多可惜啊。”
不光他在说,其他网友纷纷跟着起哄,都好奇屋子里有什么。
徐岩进退两难,恨不得原地下播。
他一沉默,直播间的网友刷得更勤了。
负责人这个时候发来消息:“你给看看啊,又没啥,就一屋子。”
“要礼物,礼物够了就进去。”
“人数又在上升,破十万了,你可别下播啊,我和助理离你很近,别怕。”
徐岩只好敲门试探了下,发现门可以打开一条缝隙,刚好能把手机镜头塞进去看里面有什么。
他清清嗓子:“那个,大哥们要是实在好奇也不是不行。多送送礼物,跑车走起来,满十个跑车我就让你们看看好不好?”
十个跑车扣除平台费用后到手一千五,塞个手机进去足够了。
这话一说完,还真有人刷起来了跑车,短短一会儿功夫直接刷了二十多辆。
徐岩感谢完凑近门,尝试把手机往缝隙塞,空气中倏然多了一股非常难以形容的味道。
说臭吧,带着刺鼻的香,说香又实在令人作呕,仔细辨别,有点类似于腐烂尸体上喷香水的感觉。
他仔细嗅嗅,确定味道就是从屋子里传出来的。
“兄弟们,我闻到一股味道。”徐岩后退几步,手机远离屋子,故意拖延,“等会我把手机塞进去了,你们别吓到啊,我怕里面有什么想不到的东西吓到你们。”
网友纷纷让他快点,别磨叽了。
徐岩其实有些忐忑,他真怕屋子里有什么,别的东西还好,他想再碰到鬼之类的东西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没有选择。
想到这里,徐岩撇掉杂乱的想法,捏着门拉开一条缝隙,将手机镜头塞进去,手电筒跟着打光,能让网友看得清楚点。
他没办法看到直播画面,十万网友和团队能看到。
手机直播画面先是一黑,短暂的摩挲声后变得更黑,就像有个黑不溜秋的东西黏在镜头上挡住所有,导致手电筒照着也没用。
徐岩倒数:“兄弟们看到了吗?我倒数十秒就收回来。十、九、八……”
耐心倒数完,他抽回手机,把门合上。
“好了,现在看完了,我该睡觉了,大家晚安。”
徐岩准备下播,网友一听疯狂发评论。
“别啊,根本没看到。”
“对,一伸进去就是黑的,啥都没有。”
“主播想想办法再来一次,里面咋可能这么黑?”
“主播是故意把手电筒关了吧?不然怎么什么都看不清?”
“骗人主播,故弄玄虚,退钱!”
“……”
徐岩皱起眉头,语气不爽:“我哪里骗人了,你们看手电筒自始至终都开着啊。看不清的话可能是光透不进去……”
这话说到最后他自己都卡壳了,毕竟有缝隙的情况下,光不可能透不进去。
他连忙打补丁:“我估计是我角度没弄好,大家别着急,手机伸进去我也没办法看到你们评论,我再试一次。”
这次的缝隙怎么拉都比之前小,手机半天放不进去,徐岩急了,差点用蛮力硬塞进去时,门突然“咯吱”一声,缝隙变大很多,手电筒都可以卡进去。
他也没多想,凑过去试图通过这个缝隙看看里面有啥。
角度有限,除了铁墙壁外什么都看不到,手机镜头晃了又晃,网友急到一直在发感叹号。
徐岩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智障,一个小屋子有什么好看的,要是路过的网友看到直播间这么多人围观一个屋子,估计也会吐槽。
“大家别急。”他将手电筒卡在缝隙处,手机伸进去,摇动手电筒让他们看里面。
镜头模糊后开始对焦,手电筒照耀下可以看清屋子。
面积并不大,里面空荡荡的,干净到什么都没。
徐岩歪着头,试图通过露在外面的手机屏幕看看里面的情况。
脑袋撞在门上,折腾好几次都没看到,他放弃了,正往外抽手时,手腕忽地一凉,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腕死死用力。
那一刻,徐岩能清楚感觉到这只手瘦到只剩骨头,力气大到似能挤压开所有皮肉,紧握他的手腕骨。
一切不过两三秒,他疼得思绪涣散,只会尖叫,疯狂抽手,察觉到那只手想把他往里面扯,更是上蹿下跳。
手机镜头晃到模糊,什么都看不清,直播间全是徐岩撕心裂肺的尖叫。
十万网友疑惑到纷纷发问号,随即镜头更加摇晃,伴随着还有急促的喘气声与风声。
徐岩抽出手后拔腿就跑,速度快到摔倒好几次,手电筒被摔到灭掉,他根本没心思查看,就那么摸黑跑到帐篷里,倒在睡垫上大口呼吸。
手腕疼到实在难以忽略,他扔下手机,打开照明灯。
帐篷里亮起昏暗的光,徐岩撸起袖子,一眼注意到手腕处发黑的五指印。
指印周围的皮肉青紫肿胀,碰一下就钻心刺骨的疼,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冷意。
一切都足以证明被屋子里的手抓住不是幻觉。
徐岩心态彻底崩溃,拿起手机一看直播间都是骂他作假演戏的网友,更是气急败坏。
他把手机怼着自己的手,大吼道:“我给你们看看,看到没?这就是被屋子里的东西抓的,我本来打算走了,手还没抽出来就被抓住了。我作假能做到这种地步吗?我这块肉都要被抓烂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胸腔不断起伏,他越说越恼,理智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团队负责人打来电话直接挂断,对手机怒道:“你们爱信不信,我不播了,我要连夜离开这里,那里面指不定有什么东西。”
评论一秒十几条迅速刷过。
“??一只手能把你吓成这样?万一里面有人住呢?”
“里面啥都没,哪来的人?只可能是鬼。”
“这伤口确实不是人能弄出来的,好吓人,主播赶紧跑吧。”
“这屋子一看就不对啊,四面空旷,就这么一间屋子,看着特像墓碑……要我说不会是那玩意的休息地吧?”
“这主播不能信,一直在炒作,上个视频有热度了,现在又在炒作。”
“我给你一百万你给我炒作同样的看看?”
“确实奇怪啊,上个露营地有问题,这个露营地又有问题,这主播吸鬼体质啊?啥不对劲的都给你碰到了,呵呵。”
“……”
徐岩看到那些评论差点气爆炸,直接下播,开始收拾东西。
负责人一直在打电话,他本就满心怒火不知道往哪里发泄,接听就是一顿乱骂。
骂够了他一摸眼角,湿漉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到底是被吓的还是疼的徐岩自己也说不清,崩溃地坐在地上捂着脸,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些东西不会一直跟着他吧?
不然怎么他到这里又碰到了。
“冷静下来了吗?”负责人问,“你这心理素质还不如刚进公司的时候。就一只手抓了你一下,你就吓成这样,钱都不赚了?”
“赚够了。”徐岩把东西装在自行车上,破罐子破摔了,“我不干了。”
今天一场直播就能分五万,再加上存款,足够他不工作躺平好几年了。
“你出来,我们就在公园门口,来和我们好好分析那屋子怎么回事。你就不想弄清楚那只手是什么?”负责人说。
徐岩好奇归好奇,但没再回去看的胆子。
他用余光瞥了眼那边,隐约能看到那个屋子,黑漆漆的,静静地屹立在那儿。
浑身突然起满鸡皮疙瘩,手腕被抓的地方更痛了,连动都不能动一下,徐岩咬紧牙关。
“那你过来我带你去治疗伤口,手伤成那样子必须得处理。”负责人叹口气,“我们在公园入口,快来。”
徐岩应下一声,挂了电话。
帐篷都收拾好了,公园路比较绕,不好骑车,他推着自行车往公园入口走去。
整个周围安静到只剩自行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徐岩身体一直紧绷,连两边都不敢看,全程目视前方,越走越快。
直到冷风吹过,自行车差点倒下,他立刻捏闸扶好,再看前方不禁愣住。
他又回到最初搭建帐篷的露营地了,地上倒的水都还在。
徐岩确定自己走的路没错,沿着那条路走就到公园入口,可为什么现在重新回到这里了?
是那间屋子在搞鬼吗?
徐岩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屋子,这一看发现四周不知何时起雾了。
白色的雾气在空气中涌动着,将那屋子映衬得更加阴森恐怖。
他收回目光,推着自行车飞快朝前跑去,按照之前的路又走了遍。
十几分钟后,徐岩再次回到原本的露营地,这次雾更浓了,建筑和路都看不清的情况下,那间屋子却变得更加清楚。
并且徐岩惊恐地发现那屋子离自己近了点,之前如果有一百米,现在最多八十米。
这屋子在移动。
想到这里,他知道又碰到事了,急忙拿出手机联系负责人。
结果手机信号满格,信息发出就红色感叹号,电话拨不出去,手机里静悄悄的,连提示音都没有响起。
徐岩不信邪地拨了好几遍,给助理打、公司打,父母亲朋打个遍,连110都拨了,依旧没任何声音。
雾气很快将他包围,周围温度低得惊人,就在他绝望想放弃手机,赶紧离开这里时,手机终于有声音了。
徐岩欣喜地贴在耳边:“喂,听得见吗?喂?”
“滋啦”声过后陷入静默,他两肩哆嗦,心里发毛,莫名觉得身后好似有人在注视着他。
这想法吓得徐岩立刻转身查看,确定只有雾没其他东西,刚松口气,就听见手机那边响起声音:“喂?喂?”
嘶哑难听的声音后是几声笑,越听越令人毛骨悚然。
徐岩想看看自己打给了谁,手机那边有是几声“喂”。
紧接着,那费劲到宛如硬生生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声音传入耳中:“我在你身后,我在你身后。”
徐岩眼睛猛地瞪大,脑子空白到连反应都忘了,手依旧拿着手机贴在耳边,以至于还能听见那充满恶劣的笑声。
“我在你身后,你等等我,等等我,一起走,嘿嘿嘿。”
徐岩尖叫一声,差点把手机甩了,最后关头塞入口袋里,不管不顾地推着自行车往前冲去。
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哪里都行。
原本挂在车上的照明灯很快因为没电开始闪烁,最后“砰”一声灭掉。
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连雾气都分不清了,徐岩呆在原地,只会机械式地吞咽口水,眼珠子飞快转动,试图看清点什么,到最后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黑暗之中,身后响起窸窸窣窣声。
徐岩循声望去,心里无比期望那声音是人发出的。
可惜老天没有遂他愿,窸窸窣窣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他两米远的位置没动静了。
徐岩口水都咽不下去了,身体僵硬,手脚发麻,黑暗与安静的环境放大了心跳声,他在那如鼓声般的心跳中差点两眼一晕失去意识。
然而就在即将晕倒时,前方响起一声“嘿嘿”。
“你不等我吗?”那东西一字一句地问,“不跟我一起走吗?”
意识被吓得重新恢复清醒,人在恐惧到一定程度,反而冷静下来。
徐岩不知道自己是被吓过头了还是如何,脑子什么想法都没了,根据潜意识咒骂出声:“你别跟着我了,我招你惹你了吗?”
那东西还是那句话:“你不等我吗?不跟我一起吗?”
“我出不去是不是你搞的?”徐岩恼怒道,又是几声脏话。
前面没声音了。
徐岩握紧自行车把手,这才注意自己掌心都是冷汗,风一吹,手冰冷到难以活动。
“不止呢。”空灵的声音响起,它“嘿嘿”两声,“上次也是我,这次也是我。你甩不掉我,我,我就跟着你跟定了。”
这东西是上次露营地看到的黑影?
徐岩无法确定自己此刻是害怕多点,还是愤怒多点,死死地握着自行车把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想干什么?”
风更大了,吹的他直发颤,腿都无法站直。
“我得跟着你。”它说,“你,你要么让我跟着,要么就和我一起在这儿。”
这声音太过难听,一会儿尖锐,一会儿嘶哑,徐岩无法分清楚它是男是女。
这么交谈几句,他没一开始那么怕,只说:“不可能。你要是要钱,我可以给你烧钱,或者是帮你干件事。你跟着我,我不就毁了吗?”
说完他觉得不行,自己还得放两句狠话,不然这东西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于是胡诌道:“我家里有高人,你要是把我扣在这里,高人掐指一算就知道我遇事了,到时候把你给收了多得不偿失。”
周遭死寂一片,只有“呜呜”吹过的风声,像极了人在哭。
徐岩走动两步,打算随时逃跑,没想到他这个想法一出来,周遭温度更冷了,就跟大冬天零下十几度穿个短袖出来晃悠,能将人冻死。
“你骗我有用吗?”它狞笑出声,语气里都是杀意,“你走不了。我不跟着你了,你就留下来跟我作伴吧。”
手腕伤口处疼得跟断了般,徐岩用力掐着手臂,试图减少点疼痛,没想到周围突然狂风大作,吹得他身体四处摇摆,自行车都直接飞向远处,“咣当”一声摔在地上。
紧接着,在他什么都看不清的情况下,莫名就能分辨出自己眼前出现了那间黑色屋子。
不同于之前,此刻屋门敞开,里面仿佛有个漩涡,疯狂吸着徐岩进去。
眼前一切开始扭曲,大脑晕眩,胃里不停翻滚,他用力全力抵抗也没任何作用,最后身体骤然腾空,飞进屋子里。
所有声音全部消失,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声,徐岩伸手摸索着,铁壁被他一触碰发出轻微刺耳得响动。
他动不了,被困在极为狭小的空间,无论怎么伸手都是铁壁。
空气慢慢变少,徐岩呼吸越来越沉重困难,到最后差点窒息时又能呼吸了。
下一秒,头顶传来“呼呼呼”的声音,仿佛有人飘在他上方,正顽皮地冲他吐着气。
徐岩下意识仰头,视线里出现一张灰白的脸。
不同于上次,这次脸上出现了五官形状,扭曲着朝徐岩贴近。
徐岩眼球往上一翻,没了意识。
*
“怎么回事啊?这么久没来,电话又一直不接。”最多五分钟的路程,半个小时过去了徐岩还没出来,负责人忍不住着急起来。
一开始他以为徐岩是故意不接电话,直到最后一次打电话手机提示不在服务区,他才察觉到不对。
“会不会不想继续干跑了?”男助理猜测道。
“出口入口都在这里,他推着骑行车,不管怎么样都应该从这里出来。”负责人拉开车门,“我过去找找,你们两个在这里等。”
“我跟你一起去。”女助理连忙开口,“我不敢留在这里。”
徐岩直播她全程看了,肯定有不干净的东西,和男助理待在一起还没和负责人待一起有安全感。
“那得留一个人啊。”负责人犹豫看向男助理。
男助理头摇成拨浪鼓:“不不不,我不留下,我害怕。我们都跟你一起去吧,他要是过来了肯定会在这里等我们。”
负责人只能锁好车。
三人徒步进入公园,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不光公园没人,周边也全空了,只剩路灯孤寂地亮着。
脚步声不停回荡着,负责人有些头皮发麻,忍不住搓搓双臂:“你俩有没有觉得冷飕飕的?大夏天的,这里面怎么这么冷?”
“我也冷。”女助理颤巍巍道,“这公园怎么一个路灯都没……”
男助理一直没说话。
三人越走越快,直到负责人看到分裂的自行车,瞬间呆住。
“这不是徐岩的车吗?怎么破坏成这样子了?”
“感觉是从高处飞下来才断成这样子。”女助理分析道,忽然觉得自己身后的男助理安静到不同寻常,疑惑扭头,“你平时不是喜欢说话吗?这次怎么这么安静?”
身后无人回应,公园本来就黑,手电筒散发出的光基本没用。
女助理抬起手电筒,就见男助理正不停翻着眼珠子,嘴巴疯狂上扬,一直在抖动,像是在说什么。
她一愣,抵达嗓子的尖叫还没来得及发出,就听见男助理“嘿嘿”怪笑两声,骤然凑近女助理。
他面容扭曲,阴森地开口:“找不到,找不到,你们找不到,嘿嘿。”
第70章 第七十章
女助理吓到失声, 后退几步指着男助理,哆嗦道:“他不对劲。你快看看他怎么回事!”
负责人还在研究车子,闻言看向男助理, 注意到他那扭曲到不正常的笑容,人差点吓失魂。
男助理扭动着身体朝两人靠近, 嘴里还是那句话:“找不到,你们找不到, 嘿嘿嘿。”
他抬起手,冲着两人脖子掐去。
负责人咒骂一声,直接开跑。
女助理跟着跑, 男助理速度比她们都快,一下追上女助理,双手搭在女助理肩膀上,学着她的跑步姿势, 一边跟跑,一边不停“嘿嘿, 嘿嘿”,笑得猥琐至极。
跟挑衅没任何区别的动作让女助理气得一顿,抡起手电筒对着他脑袋来了一下。
男助理松开手,速度慢下来。
两人趁机跑出公园, 刚到保姆车旁, 男助理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疼得惨叫出声,爬起来后迷茫地看向四周。
“不是进去了吗?怎么还在门口?你们怎么了?这么害怕看着我干吗?发生什么了?”
他捂着脑袋, 不停吃痛, 对自己之前做的事完全没印象:“我怎么头这么疼?”
女助理想起自己用力敲击的场景,尴尬回避目光:“你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我好像进去就没意识了。”男助理挠挠头, 拍干净身上的灰尘,“想和你们说话,你们走太快,我追着追着就……没记忆了。”
女助理把做的事说了一遍。
一番话说的男助理脸色苍白,当即要回家。
“我报警了。”负责人报完警,皱起眉头说,“这件事不对劲,徐岩失踪了,等警察来了再说。”
“那个……”男助理纠结万分,“那东西警察来了能有用吗?不得找那种大师处理吗?”
“现在定不了性。”负责人沉吟道,“不知道徐岩去哪里了,等找到线索再看。”
警察很快来了,把公园翻过来也没找到人,不过幸运的是,徐岩露营的地方恰好有个摄像头。
三人跟着警察调监控一看,徐岩推着自行车一直在原地打转,随后自行车仿佛被看不见的人踹飞般落在远处。
紧接着徐岩就那么莫名其妙地在监控中消失不见了。
等再想仔细看看后退时,监控画面变成无数个雪花点,关于徐岩的监控全部没了。
这事诡异程度连警察都愣住了,和另一个警察对望一眼,很隐晦地和负责人说:“你这个,我们应该管不了。”
负责人听懂这意思,都凭空消失了还能怎么样,肯定是闹鬼了。
想到直播里看到的那个黑屋子,负责人叹口气,无奈道:“跟公园一个屋子有关,能麻烦两位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吗?”
几人重新返回公园,负责人领着警察找了一圈,并没看到那黑色屋子。
“你们确定有屋子?”警察皱眉,多少产生几分怀疑。
“真有。”负责人连忙拿出直播回放,“你看,就是这个屋子。”
他找到屋子出现的画面,结果发现原本黑色屋子不见了,徐岩一直在对空气说话,最后尖叫着开始逃跑。
当时直播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一看,完全像一个疯子。
警察还是那句意有所指的话,又补充道:“如果我们这边查到新线索会通知你的,你这边可以去他家看看他有没有回家。”
这一夜出现的信息太多,负责人呆滞地点点头,等警察离开后,天差不多亮了,他和助理互看却无言。
徐岩就这么消失了。
*
半个月没更新的博主发布了一个声明视频,赵郴猛地从沙发上坐起身,把声明放大仔细查看。
上面的文字大概是说博主失踪了,现在正在寻找,恳求有线索的人提供帮助,会有重谢。评论区一些人猜测为什么失踪都是假的,大家不要以讹传讹。
赵郴“切”了一声,重新躺在沙发上,白眼都快飞上天了。
什么以讹传讹,那明明就是真的。
前一天晚上还在直播的人碰到了诡异的事儿,当晚就失踪了,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都不可能。
再加上这失踪的半个月,网友早就对这件事进行了具体分析,还说那个黑屋能消失得这么干净,绝对是灵异事件。
这件事过去半个月热度依旧不减,徐岩的账号粉丝都从八十多万涨到一百六十万,不少知道这件事内幕的网友纷纷跑去那个公园常驻打卡。
本来没建好的公园路都快被踩破了,还有不少人开直播去寻找那个黑屋子。
赵郴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自己怎么就没那么好运呢?
他骑行了两个月,风格和徐岩差不多,两个月过去却只有一万多粉丝,每天风吹日晒赚不到多少钱,只能放弃。
赵郴握紧手机,片刻后退出短视频,闭眼脑子一直在活跃。
不行,自己得再尝试一下,按照徐岩这样的风格走。
这什么失踪,灵异事件说不定都是假的,毕竟这么一通折腾,流量哗哗地涨。
自己也可以学习一下。
想到这里,赵郴兴奋到睡不着,立刻准备好东西,第二天就骑着自行车上路了。
他这人完全照搬徐岩的路线,第一个视频发出去就有不少流量。
有不少网友说徐岩现在生死未卜,他还这么大胆复制徐岩的路线,下场肯定好不了。
赵郴十分不屑,觉得这些人对自己就是羡慕嫉妒恨,把实在看不顺眼的评论删了,一些他觉得还可以的继续留着,出发第一天就开直播了。
他这种蹭热度的主播不少,很多网友就喜欢围观吐槽,赵郴最开始骑行两个月,直播间最多人数只有五百人。
没想到这次骑行第一天,新创建的账号就破五百粉了,直播间观众还达到了一千多。
天送的富贵啊这是。
赵郴激动到差点流泪,稳住心情后对着手机说:“兄弟们,我觉得那个徐岩就是假的。要是不信的可以关注我,等我按照他那样走一遍,给大家解谜。”
“谢谢大家的礼物,蹭热度怎么了?我坦荡啊,正好大家都好奇,记得关注我。我每天骑快点,用不了多久就会到那个公园了。”
“那个黑屋我看了直播,当时确实有,但后面无论是录的视频还是截图都消失了。这件事确实挺奇怪,但我不觉得是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肯定还是人为的。什么叫做不到?现在有钱没什么做不到的。”
一场直播两个小时,结束后赵郴嗓子都喊哑了,一看收益破四位数了,握紧拳头做了个胜利的动作:“耶,太好了!”
想当初他每天勤勤恳恳直播七个小时,一周才勉强破四位数,这下一天就达到了,太赚了!
赵郴快把后台都点烂了,最后实在困得不行,收拾好东西闭眼睡觉。
第二天他嫌骑行太累,直接找了辆货车把自己送到下个露营地,到露营地就开始直播,给大家展示环境。
“大家还记得这个吗?对,徐岩第二站就是这里,我来了。”
“大家多关注我,我来带大家解谜徐岩事件。”
“放心,绝对没失踪,现在指不定在哪里藏着。”
“说不定我这一路过去就能把他揪出来。”
“哎呀,我昨天晚上连夜骑过来的,这不是抵不住大家的热情吗?”
有网友觉得他太自大,骂他小丑,赵郴直接给禁言了,慢悠悠地开口:“现在的网友真是见不得人好。你要是行你也过来啊,你不行你还看不得别人做。我解谜徐岩怎么了?徐岩撒谎骗人,就该有我这种人来行侠仗义。”
这场直播两个半小时,他故意突然下播,发了个信号不太稳定的视频,引得网友各种展开讨论,说他是不是也碰到怪异事了。
赵郴看到那些讨论,一个没回,美滋滋地数着后台收益。
账号创建三天破了五万粉,直播间人数每天稳最少两千,三天赚了三千多,赵郴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收益截图发到家庭群里一阵炫耀,看到那么多人恭维自己,有种扬眉吐气的快感。
这样下去,一个月他的收益就能破五位数,不敢想象当初徐岩能有多赚钱。
赵郴认为自己目前这样行程太慢,大多数网友会不爱看,直接让货车司机给自己拉到那个公园。
徐岩失踪事件关注的人太多,公园到处都是人,工人都被迫停工。
有不少人占着位置直播,原本黑屋出现的位置更是人挤人,赵郴找到一个比较偏的位置,打开直播介绍起来。
“大家看,我已经到这个公园了。”
“这是为了快点给大家解谜,破费租车把我送过来了,现在都要喝西北风了。谢谢大哥的飞机,太感谢我大哥送的礼物了,兄弟们给大哥点点关注。”
他声音故意喊得很大,旁边直播间人气不如他的看来,多少有些不爽,警告他别太大声。
赵郴完全不当回事,继续我行我素,好几次强行挤到黑屋子出现的地方,占据别人的位置作秀直播。
直播间有人骂他也不在乎,一个禁言继续直播。
这么一通折腾,旁边不少人对他咬牙切齿,纷纷骂个不停。
赵郴心理素质非常强大,别人骂他,他各种打断,最后还笑嘻嘻地说一句:“兄弟,你这骂的除了让我有直播间被封的风险,其他啥也没有。别骂了,赶快歇着吧。”
对方差点被他气得晕过去。
这半个月早就有抢占先机直播的人,但流量不如赵郴,那些流量少得更是不行,再加上赵郴打扰,没多久就无奈离开了。
公园人数减少三分之二。
赵郴在公园直播一周,粉丝破二十万,直播间每天一万多人。
他比别人会吹嘘,凭空捏造各种事情,说的就跟真的一样,不少网友信以为真,跑去徐岩的账号下破口大骂。
“对啊,所以我说他作假,骗人,你看他账号现在都快二百万粉丝了。”赵郴对着手机说,“要真有不干净的东西,我直播这么多天怎么没碰到?”
旁边突然冷不丁响起一道声音:“你这样胡说八道,真不怕哪天轮到你?”
赵郴一看,是流量当初最好,现在已经被自己撵上的人,不禁冷笑出声:“作假的事别说轮不到我,就算轮到我了,我怕什么?”
对方只是微笑,并不作答。
那笑容看到赵郴极为不爽,想骂人又忍住了,眼珠子一转,顿时爆出对方的账号带起节奏,又假装说错了,连忙解释:“不是那个意思,大家别去啊,我就是脑子一抽说错了,真不是那个意思。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一堆网友冲过去乱骂,赵郴偷摸打量着那人的脸色,发现他根本不在乎,更加看不顺眼,直播的时候明里暗里讽刺他。
对方粉丝比他少一半,自然骂不过他这边的。
几天下来,双方粉丝各种掐红眼的时候,对方发了个视频,意思是大家不要吵骂,某些人多嘴自有人收。
这话气得赵郴失去理智,直接在账号指名点姓地骂他,把事情闹得更大。
两人账号热度飙升,粉丝天天在直播间打得不可开交。
蹭热度第二个月,赵郴已经不满足待在公园了。
徐岩事件至今未破,很多人逐渐淡忘,再加上和那个主播互撕也没人看,他直播间人数重新跌回几千人。
无论怎么搞花样,收益都大不如前,赵郴觉得自己是时候该想想办法了。
这天直播,他旋转手机给所有观众看公园:“能说的我都告诉大家了,现在公园都没几个人了,过不了几天我也会离开这里。”
有人质问他不是说会解密徐岩事件吗,怎么就要离开了。
赵郴神秘一笑:“当然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些线索,但现在不能说,至于为什么不能说……你们懂得。”
直播间网友:“???我们为啥懂?”
“难道不是作假?真被鬼抓走了?”
“啊啊啊!别告诉我蹲守一个月,最后还是扯上玄学了。”
“早就觉得跟鬼有关,不然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作为过来人,奉劝主播不要再这样了。这次是徐岩,下一个就是你。”
赵郴看到这条评论头皮莫名一麻,转而有些生气,把他禁言了:“有些人别总是见不得我好啊,我告诉你们我发现了什么,就是那个黑屋子,我已经找到它在哪了。本来打算明天离开这里再透露给你们,有人偏喜欢阴阳怪气,那我就提前说出来。”
直播间炸了,评论前所未有地变多,全在催促他搞快点。
赵郴满意地看着这一幕,刚拿出自己编得剧本打算偷看,忽然觉得周围太过安静了。
他一愣,挪动手机转了一圈,语气控制不住地变调。
“兄弟们,我突然发现整个公园就剩我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