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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他一愣, 不信邪地又活动两下。

    “咯嘣,咯嘣。”奇怪的声音传入耳中,像是有人拿着两根骨头贴在他耳边死劲摩擦发出来的, 许隆伟身体僵住。

    母亲醒了,见他脸色白到宛如刷了层漆般吓人, 走到他身边说:“隆伟?怎么了?妈妈已经找到人了,他中午能到, 你放学记得回家,这件事你爸不知道,别跟他说。”

    这突如其来的说话声让许隆伟心脏骤然紧缩, 回过神点点头,一点点呼出气,身体没那么难受了。

    他慢慢扭动肩膀和脖子,之前听见的声音没再出现, 许隆伟更是松口气。

    一上午时间很快过去,许隆伟放学就回了家, 到的时候母亲和对方还没来。

    他坐在沙发上,瞥见镜子突发奇想,站在镜子前寻找各种角度,想试试看能不能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身后是否有没有东西。

    都说镜子通常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许隆伟扭到身体都开始疼了, 并没看到什么异常。

    就在开门声响起, 他转身的那一刻,看到了镜子里自己扭曲的倒影。

    他弯着背, 身后紧贴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乍一看好似他本人阴影般,双手用力搭在他肩膀上, 将他肩膀弄得快变形。

    许隆伟心脏控制不住地乱跳起来。

    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母亲见他直愣愣地站在镜子前,不知道在看什么,那么专注,忍不住叫了一声:“隆伟,快过来让大师看看你。”

    许隆伟扭头,咽咽口水,走到母亲身边。

    无论到底是什么东西都不会重要了,中午以后,那东西肯定会被消灭。

    许隆伟抬眼打量着大师。

    男人看着极为年轻,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眉毛很粗很黑,进来之后没有看许隆伟,而是围绕着房子走了一圈,始终不说话,显得非常高深。

    母亲紧张地一直在后面询问,大师抬手阻止,示意她安静。

    母亲停下步伐,安静闭嘴,满眼期待。

    直到最后,大师才看向许隆伟,清清嗓子,抬起手掐了几个手势,闭上眼默念了几句什么。

    许隆伟听不懂,还在努力理解的时候,大师突然睁眼,瞪着许隆伟说:“我现在知道你身上是什么东西了,有解决的办法,只是……”

    他做了个钱的手势,母亲立刻开口:“大师放心,只要你能解决,钱不是问题,解决后就给。”

    大师满意笑了笑,一指电视旁边放着的绿植:“首先一切问题都出自这里。”

    两盆绿植能有什么问题?

    许隆伟和母亲同时疑惑地看向绿植。

    “这个玩意不能放在房间里,这个房子本来就不好,你们一家人镇不住,还放置了这个绿植,更加不行。要将这绿植拿走,不要再摆放,只要将绿植扔了,再随身携带我这个平安符,一切事情皆可解决。”

    他拿出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符纸,递给许隆伟,下一秒就对着旁白的母亲张开手,快速道:“三千块,请问怎么支付?”

    “这就解决了?”母亲不可置信道。

    “当然,这东西就是被绿植招来的,你们把绿植扔了,再戴着平安符,那东西会自动避开,绝对不会再跟着你们。”大师摇晃两下脑袋,说得极为认真。

    许隆伟不太相信,拿着平安符走到镜子前,他本来想继续找角度确定一下,没想到还没开始找,那黑影就直直地出现在他身后,还故意歪着身体,让他能够看清。

    挑衅一样的动作让许隆伟咬牙切齿地走到收钱想走的大师面前:“你不是说有用吗?为什么我还能看到?根本没用。”

    “该说该做的都完成了,至于你为什么还能看到,你这房子有问题啊。”大师指着房子,故作高深道,“你们家里人身弱,镇不住这个房子,赶紧搬家吧,不然这次是你,下次就是你父母了。”

    母亲将绿植搬到外面去,闻言一愣,迅速回到房间:“搬家?会不会太麻烦了,只有这个办法吗?”

    “还有其他办法。”大师搓搓手指,笑眯眯地看向母亲,“就看你们选择什么了。”

    看出母亲的犹豫,大师没再多说,直接往外面走去。

    门一打开,许隆伟看到父亲熟悉的脸,下意识将手中符纸藏起来,有些局促不安。

    “你谁啊?”看到陌生人,父亲警惕道。

    大师没说话,只是抬手挥挥,留下一句话:“这个还是友情价才三千,你们后续要是再找我来看事儿,那就不止四位数了。”

    一句话让父亲脸色大变,关上房门走到许隆伟面前,拿出他藏着的手,当看到符纸的那一刻,他暴跳如雷。

    “这是什么?我跟你说了这些要钱的都是骗子。再说我都带你去看婆婆了,你怎么还看?花了多少钱?有用吗?解决了吗?”

    “三千。”许隆伟嗫嚅半天,“没解决,我还能看到,他说搬家可以解决。”

    “你们两个真是……”父亲气了半天才冷静下来,“现在怎么办?”

    “要不然搬家试试?”母亲说,“他说得挺有道理,说我们身弱,镇不住这个房子,不如我们就试试去外面租房子住一两个月怎么样?”

    “找人过来花钱就算了,还要折腾,那人来看了都没用,你们给他钱干什么?铁定就是个骗子!”父亲越说越愤怒,“还房子镇不住,这房子新房,哪里有问题?”

    “那爸你说怎么办?”许隆伟开口,“婆婆看了之后我依旧能看到那东西,它离我越来越近了,说不定哪天我就被它弄死了。”

    过于冷静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让父亲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再看他木讷僵硬的表情,无奈叹气:“搬家可以,我就是觉得那个大师不靠谱,你们就算看跟和我说说啊。搬就搬,我今天看看房子,可以的话明天就搬。”

    父亲摆手,说完直接转身离开了。

    母亲犹豫道:“你爸平时都不回家吃午饭,这次不知道怎么回来了。”

    许隆伟没说话,只是斜睨了眼身边的东西。

    从一开始大师给完符纸,它出来挑衅后,就一直跟在身边没离开过。

    比起之前的距离,此刻离许隆伟不到半米,那种阴冷几乎刺激骨髓的温度让他本就白的脸色更为苍白。

    注意到许隆伟的目光,黑影上扬的嘴巴再次拼命往上扬,这次直接到了脑门,仿佛下一秒那条线嘴就会裂开。

    他错开目光,等母亲简单煮了面,吃完就去学校了。

    父亲虽然对两人请大师被骗这件事颇有意见,但行动很快,晚上许隆伟回家时,家里打包好了所有生活用品。

    母亲笑着说:“我和你爸确定好了房子,现在就搬过去,距离你学校更近,走十分钟就到了。”

    许隆伟点点头,露齿笑了笑。

    租的房子在学校后面不远的旧民楼,外面看着十分破旧,里面装修得很好。

    三人放下提着的东西,许隆伟率先回了自己房间。

    原本是想收拾一下尽快睡觉的,毕竟明天还要早起去学校,没想到推开房门,还没来得及开灯,透过客厅的灯光就能看到黑影站在他不远处的位置。

    昏暗的光线下,那黑影距离他只剩一米,许隆伟甚至看到黑影眼睛所在的位置有变化,正在生长出一双眼睛。

    他后退一步,黑影得寸进尺地前进一步。

    这不是用余光看到的,而是正视就能完全看到,许隆伟咬紧后槽牙,心中恼火。

    正在放东西的父母注意到他的不对劲,父亲高声大喊:“许隆伟,你又看到那东西了?”

    许隆伟没说话,面向父母点点头。

    父亲沉着脸,快步走进厨房,拿出一把菜刀塞进许隆伟手中:“拿着菜刀,那东西再出现的话你就挥菜刀砍它。”

    说是这么说,父亲却一直盯着卧室,想看出点什么,可惜的是他眼珠子都看得难受,也没找到什么多余的东西。

    许隆伟接过菜刀,菜刀沉甸甸的,奇怪的是拿在手里的那一刻他真的安心不少,直愣愣站在那里的黑影不知道是不是害怕了他手中的菜刀,慢慢消失不见。

    许隆伟走进卧室,打开灯光,按照父亲所讲的,将菜刀放在枕头下面。

    “爸你不是不信我吗?”睡觉前,许隆伟看向父亲问。

    “我是不信你。”父亲说,“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多半都是自己想出来的,但你这么害怕,拿着菜刀有安全感。”

    许隆伟没有再问,闭眼睡觉。

    这菜刀一放,许隆伟一周没看到黑影,不仅如此,他觉得身体和精神好了很多,或许和换房子也有关系。

    结果第八天,许隆伟开始频繁做噩梦,一夜能做二三十个噩梦,每次惊醒闭眼刚睡,又是新的噩梦。

    睡觉对于他来说成了痛苦的事,每次睡醒比不睡还要累。

    他不敢再和父亲提这件事,晚上抱着菜刀睡也没用,有时候都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第三天,许隆伟崩溃了,顶着两个极大的黑眼圈把自己的情况更新在帖子里。

    这些天他一直有更新,围观的网友不少,这一更新有很多人出主意,让他买朱砂,又让他买黑狗血,没有什么立刻能生效的法子。

    许隆伟蒙头瞪着眼睛到天亮,失魂般上了公交车。

    自从看不到黑影之后,他又改坐公交车了,这样只要走两分钟,坐三分钟公交车就能到校门口。

    平时坐公交车人很多,这次却只有几个。

    天色昏暗阴沉,随时能塌下来般吓人。

    许隆伟刚坐在位置上,倏然感到身侧袭来的一阵寒凉之气,微微偏头看去。

    消失了快十天的黑影就那么贴在他手臂旁,只要他动下手臂就能碰到。

    注意到他发现了自己,黑影一点点凑到许隆伟眼前,与他之间仅剩一厘米的距离。

    而后那张扁平漆黑的脸上毫无征兆地长出了无数双狭长细小的眼珠,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冲许隆伟恶劣地眨动着。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眼珠子来回眨动, 速度过快,发出了黏腻、恶心至极的声音。

    许隆伟胃里翻滚,脸色煞白地往后退着脑袋, 瞳孔剧烈惊颤,抓着座位的手用力到泛白。

    坐在前面的人见他这样子以为是身体不舒服, 关心地问了句:“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吗?”

    许隆伟勉强笑着摇头,不敢多观察黑影。

    耳边多了一道呼吸声, 还夹杂着些许嘲弄的笑意,他绷直下巴,神色难看, 一到站就飞快跑下车,头也不回地进了学校。

    或许是学校人太多,阳气重,许隆伟并没有看到过黑影, 可今天他无论去食堂,还是去卫生间, 黑影都会身影笔直地站在门口等他。

    许隆伟不经意扫过它的脸,发现那些眼珠子不见了,生出了模糊的五官。

    菜刀没用,符纸没用, 搬家更没用, 无论自己怎么折腾, 这东西跟定自己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破罐子破摔, 强迫自己不要在乎, 大步越过黑影。

    晚上下公交车,许隆伟小心翼翼地踏入巷子中。

    头顶上挂着的路灯光线惨白幽暗, 不过几步,身后响起了不属于他的脚步声,急促刺耳,直到最后停在他的身后。

    阴冷的风袭来,许隆伟僵着脑袋转身看去。

    一米左右的距离趴着一个四肢扭曲的黑影,它似乎很不高兴,边扭动头,边发出“嘶嘶”的声音,朝着许隆伟爬来。

    没等许隆伟逃跑,它已经逼近,剧烈摇晃着脑袋从地上站起身,朝许隆伟伸出干瘪的手。

    或许是近几日活得太过憋屈,许隆伟拿下书包狠狠一晃,甩在黑影脑袋上。

    只可惜没有打中,书包穿过黑影脑袋,差点掉在地上,关键时刻他抓住书包,扭头就跑。

    沉重的呼吸声回荡在四周,许隆伟心里发毛,还是没忍住回头查看。

    那黑影依旧趴在地上,双手诡异交叉,像是蜘蛛一样在地上疯狂爬行。

    收回目光时脑袋猛地撞到什么,许隆伟倒退两步,及时稳住身体,抬头发觉眼前站着的人是小区保安,跟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激动地指着自己身后:“叔叔,这个东西要取代我,一直跟着我,你能不能送我回家,我很害怕。”

    剩下的路虽然就几步,但他还是怕黑影追上自己。

    许隆伟太紧张,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一个劲地往躲保安身后躲,直到保安说了一句:“没有啊,什么东西?我怎么没看到?”

    生涩死硬的语气和之前听见的完全不同,许隆伟却被他的话吓到,连忙看向前方。

    路灯下,巷子深长幽静,黑影真的不见了。

    “肯定躲起来了。”许隆伟反应不过来哪里有问题,出神地呢喃道。

    “不对哦。”身边的保安笑眯眯地说出三个字。

    许隆伟一愣,骤然想起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他都搬家了,小区保安怎么会在这里?还是这个时间?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掐着般难以呼吸,许隆伟几乎憋着气,偏头看着身侧。

    保安面容慢慢溶解,露出了黑影的模样,红色线条嘴急速上扬,狞笑出声:“我没有躲,就在这里哦,你逃不掉的,嘻嘻嘻。”

    它用力抓住许隆伟的手臂。

    身体一凉,沉重到宛如背着大山,许隆伟大脑还没给出命令,身体率先有了动作,两腿一迈,三步并两步尖叫着冲进楼道中。

    他一刻不敢回头,哪怕身后脚步声不停,也没去探究,回到家进入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想把身上的难受感驱走,可没有丝毫作用。

    背上好似驮着一个百斤重秤砣,压得两肩不禁内扣,胸腔弯曲到喘不过气,整个浴室只剩下许隆伟大口呼吸的声音。

    他费劲地穿上衣服,扶着洗手池站在镜子前,想看看自己后背有没有东西。

    无论换多少个角度都没看到什么,许隆伟咬牙活动着肩膀,忽然觉得脖子一阵刺痛勒紧,仿佛被两只手死死掐着一样。

    他慌忙走出浴室,打开客厅最亮的灯,在全身镜前扭动着身体寻找。

    灯光倏然闪烁,氛围静默到诡异,许隆伟背脊紧绷,在灯光恢复正常的刹那,他通过镜子看到了自己背上的黑影。

    它蜷缩成一团,两条手臂紧紧勾着许隆伟的脖子,脑袋侧对着他的脸不停哈气,声音尖锐到刺耳膜的地步。

    而那原本只有一点轮廓的身体,在他直勾勾地注视下现出形状,脑袋上的五官也越来越清晰,直到出现一张和他完全相似的脸。

    许隆伟嘶吼一声,整个人倒在地上来回打滚,希望能压死缠在自己背上的东西。

    沉重感依旧存在,他用力扣抓着自己的背,衣服被抓破也没停下,嘴里念叨着各种混乱的话语。

    听见动静的父母跑出来,见他发了疯般低吼着“滚开”,又不停抓挠着背,连忙过去要把他扶起来。

    “许隆伟,你在干什么?你背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你先起来。”一靠近,许隆伟叫得更加疯狂,止步在一旁的父亲只能大声叫着,试图将意识模糊的他唤醒。

    “滚开,滚开。”许隆伟根本听不到父亲的话,耳边全是不属于自己的呼吸,还有那似有若无的尖笑声。

    两边肩膀被手指掐压得太痛,他面容扭曲地伸手去抓,可只抓住了空气。

    到了现在,许隆伟已经分不清真是自己有问题,还是黑影导致。

    长时间的吼叫让他嗓子变得嘶哑无力,父母在旁边说得嘴巴都干了,直到敲门声响起,底下的住户骂骂咧咧地质问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扰民。

    父亲跑过去道歉,表示不会了,关上门强行把许隆伟从地上拉起来,轻拍着他都是抓痕的背脊安抚:“你背上真的什么都没有,别抓了。”

    理智在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回来不少,可被压着的感觉太过痛苦,许隆伟嘴唇抖动,半天说不出话。

    “又看到了那个东西吗?”母亲满脸心疼。

    “它要吃了我,它变成我的样子了,马上就会取代我。”许隆伟舔了舔干裂的嘴巴,近乎平静地说出一句话。

    之前提起这个他就会惊恐害怕,现在这么平静反而让父母慌了。

    “说不定我现在就是那个黑影。”许隆伟又说。

    “闭嘴。”父亲气急败坏,“别胡说了。”

    一声怒吼,身体上的重感奇迹般消失,变得轻盈,许隆伟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知道那玩意只是短暂离开而已。

    “明天再带你去医院看看,我就不信了。”父亲烦躁地抓着头发,“真有那东西怎么就你能看到,我们看不到?我们有什么和你不一样的地方?”

    许隆伟一言不发,麻木地眨动着眼珠。

    这样子完全不适合谈话,父亲把他扯到自己房间睡觉。

    灯光关闭,许隆伟意外地冷静,最后听着自己的呼吸声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许隆伟浑身酸痛,昨天的抓挠因为衣服挡着没多严重,红痕经过一夜也淡到快看不到。

    他穿好衣服,和父母再次去往医院,并没注意到在出租车时,地上的影子诡异地扭曲了下,随后多出一角东西。

    到达医院,人不少,许隆伟没想到黑影会再次出现,就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

    对上那张和自己没什么区别的脸,许隆伟还是不免浑身哆嗦,激动往后退去,结果因为太急,差点没站稳摔倒在地。

    黑影捂着嘴嘲笑起来,再次凑近,学起来他的表情,一会儿掐腰大笑,一会儿仰头嘿嘿笑。

    恶劣的声音充斥在耳边,折磨着许隆伟的理智,让他逼近疯狂边缘,眼前出现重影。

    再加上这些天发生发的事一直回荡在脑海中,许隆伟拿起病历本,愤怒砸在黑影脸上,见毫无用处,气到意识崩掉。

    “我真的看到了有东西跟着我,真的。”

    “现在就在我身后,你们看得到吗?”

    他神经兮兮地往后张望,语气紧张,表情却乱飞,到最后阴森森一笑。

    “我看不到,看不到,但是感觉得到。”母亲哄着,“别怕别怕,等会看完医生就好了。”

    父亲满脸无奈,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会好,爸妈,你们不应该带我来看医生。”许隆伟双眼无神,直愣愣地望向窗外念叨着,“你们应该带我去看大师,我没有任何精神疾病,我后面真的有东西跟着,真的。”

    父亲抓着他强行坐下:“行了,别念叨了,等会就看医生了。”

    母亲摸摸他的脑袋,跟着说:“对,看完医生就会好多,隆伟你别害怕了。”

    许隆伟一声不吭,似乎没听见他们说的话。

    很快轮到许隆伟,医生详细问了很多问题,许隆伟一一回答,最后做了十几个检查项目,没任何异常,非常健康。

    这在平时是个很好的结果,可对现在他们迫切想找出问题的情况来说,令人绝望。

    父亲沉着脸,什么都没说,往医院外面走去。

    许隆伟跟在后面,母亲凑近他安慰道:“别怕,我再给你找找大师,一定帮你赶走那东西。”

    见许隆伟不理自己,母亲又问:“那东西还在吗?”

    许隆伟木讷地点点头:“还在。”

    “在哪?”母亲追问道,同时打量着他全身,实在没看出哪里不对。

    “现在趴我背上,勾着我脖子对我笑。你们想知道怎么笑吗?”没等两人回答,许隆伟忽然快速眨动着眼皮,嘴角勾起,发出“嘻嘻嘻”的癫狂笑声,“就这样笑,嘻嘻嘻嘻嘻嘻嘻。”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父亲拦下一辆出租车, 听见他那些奇怪的笑声脑袋都要炸了,气不打一处来。

    “笑什么笑,别笑了!现在房子换了, 医院来了,那么多检查也做了, 什么都没查出来。你怎么会这样?你是不是不想读书故意装的?”

    母亲本来被许隆伟弄得瘆得慌,闻言生气了:“儿子学习方面一直很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怎么可能会装?我看还是得找其他方面的人来。”

    “少说那些封建迷信。”父亲勃然大怒道,“这个医院查不出换个医院,有问题不去医院, 老想着去找那些封建迷信干什么?”

    他率先坐上出租车,母亲拉着许隆伟坐上去,让司机出发。

    许隆伟全程没开口说话,就盯着前方, 两肩不正常下沉,看着就像上面压着什么东西。

    父亲头皮莫名一麻, 强行遏制住这种奇怪感,拍拍许隆伟的背:“坐直身体,别驼着背,多难受啊。”

    许隆伟微笑:“坐不直, 它压着我。”

    这话让前排司机瞥了眼他们一家子, 欲言又止。

    母亲一颤, 抓着他的手臂小声说:“隆伟,你这话是开玩笑吗?还有之前的笑……”

    许隆伟耷拉下脑袋, 语调轻快:“没有呀, 没开玩笑,它确实就在我背上笑, 你们看不到吗?”

    出租车飞快行驶,车内氛围沉默到诡谲,而无人注意到的反光镜中,坐在中间的许隆伟肩膀上可以看见两条漆黑如炭的手臂,紧紧地圈着他的脖子。

    许隆伟一阵窒息,忍不住去寻找脖子上的手,他摸不到,也没法处理,只能低下脑袋又迅速仰头,想借此来让身后的东西脱手,结果还是没用。

    就这么到家后,许隆伟坐在沙发上大喘气。

    母亲在一边着急找人联系懂这方面的大师,父亲脸色不好地坐在一旁,心事重重,几次打量许隆伟,内心煎熬。

    身体太难受,许隆伟只能起身走到阳台椅子坐下。

    炙热的太阳光线下,压迫感去除不少,许隆伟低头,注意到自己的影子有些奇怪:不再是单纯的人身体形状,上面多了一点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乍一看跟一团团果冻样黏在影子各处。

    许隆伟动一下,影子动一下,那些类似于果冻的东西在影子里汇聚成一团,扭曲着往边缘游走,似乎想从外到里地将影子吞噬代替掉。

    许隆伟傻愣愣地盯着,脑袋空白到跟被人关住了一样,什么想法都没。

    一个小时的努力没有白费,母亲托人找到一个厉害的大师,并且离他们不远,直接给大师出了车费,请他打车过来。

    十几分钟后,房门被敲响,母亲奔过去打开门。

    站在门外的男人看着四十岁上下,给人的感觉和上个大师完全不一样,他没多说废话,直接越过母亲进入客厅,目光锁定在许隆伟身上。

    “两个东西。”大师直言道。

    这话惊到了母亲和坐在一旁的父亲。

    “什么两个?”父亲不可置信地站起身,“还真有东西?你骗人吧?”

    “我没办法处理,你得找更专业的人,要是他不小心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东西,我还能帮着说说话解决一下,这个我不在行。”男人没有理会父亲,留下最后一句话准备离开,“要尽快,你儿子都这样子了,再不尽快身体会被拖垮。”

    “你别走,你说清楚,我儿子身上到底有什么?”父亲拦住大师,喘着粗气质问。

    见他这么激动,大师差不多明白他这种人此刻世界观在崩塌,没和他计较。

    “要是人人都能看到那种东西,不会有我们这种人存在了。说实话,这东西要是刚开始找到我还能处理,现在真的没办法,人都快被吃了。”

    母亲抓住大师的手,哀求道:“大师你是这方面的能人,你能不能介绍一下能处理这件事的?我儿子不能拖了,请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钱不是问题。”

    “帮什么帮?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骗子?”父亲瞪着眼睛震怒。

    母亲不理他,依旧抓着大师说好话。

    大师叹口气,无奈道:“我不要钱,车费你出了这就够了,毕竟我也没帮到什么忙。至于办法,我倒是知道个网站,了解不深。你可以试试看,有没有用我不敢确保。”

    留下网站名,大师摇着头离开了。

    父亲还在骂骂咧咧,母亲背对着他快速在那个网站上下达任务。

    “他说什么你信什么?”父亲冲过来大吼道。

    母亲忍无可忍:“都是你一直磨叽不相信,不然儿子怎么会越来越严重。”

    父亲一怔,看向阳台上发呆的儿子,如鲠在喉。

    本以为他消停了,母亲走到许隆伟身边尝试和他说话。

    “隆伟?你理理妈妈,我找人过来了,马上就能解决了。”没任何反应,母亲难过地开始叫他小名,“阿伟,我是妈妈呀,阿伟你说说话。”

    桌上放着的手机响起电话铃声,父亲径直过去接听,当听明白对方是网站的员工立刻骂起来。

    母亲气坏了,一把抢过来手机,连连道歉。

    听见她道歉,父亲更加暴怒,一个劲地开骂,完全没注意到坐在阳台上的许隆伟机械地扭过脑袋,眼神冰冷地望着他。

    ……

    所有一切简单说完,许隆伟整个人像是河里的鱼上岸般脱力地瘫在椅子上,指着自己的影子:“我的影子也不对劲,之前想告诉我爸妈的,脑子怎么都转不过来。”

    “你说的这个黑影,仔细想想有没有接触过?”陆端午低头看着他的影子。

    藏缩在影子里的东西察觉到她过于沉静的目光,更加隐匿在影子中,很难再被发现。

    许隆伟刚想说话,眼睛一瞬间灰暗下去,没了任何神采,呆呆地盯着阳台窗玻璃,双手无力垂在两侧。

    时刻注意着他情况的母亲紧张跑来,各种叫喊着,没等李蕂过来,陆端午直接抬手轻捏他的太阳穴。

    仅仅只是一下,许隆伟浑身颤抖不停,大脑宛如灌了一泉温水,几秒后眼睛就有了光泽。

    “我刚又发呆了吗?总感觉脑子蒙着一层东西,让我反应不过来。”

    陆端午提醒:“凝神一些,不要被那东西有可乘之机。”

    许隆伟点头,忍不住挪动椅子往陆端午那边靠了点。

    阳光照耀下,身体比较轻松,但他发现了一点——待在陆端午身边就仿佛在温泉中,不自觉地就让人身心放松,浑身舒畅。

    李蕂说:“你想想,这个东西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跟着你,跟黑影有关的都算。”

    这点也是许隆伟一直以来困惑的——它为什么跟着自己?自己又没惹到它。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没得到任何结果,许隆伟刚想开口,脑袋快速闪过什么,立刻道:“还真有。”

    “很久之前,我和同学虚构出了一个东西。当时同学正在开玩笑,说他自己杜撰出的恐怖东西。我觉得很好玩,跟着虚构出了一个,就是这个黑影。不过这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我早就忘记了,难道跟这个有关系?可我当时只是随口说了下。”

    “从那个时候这个黑影就已经存在了,只是你没有发现。它这么一直跟着你,吸取你的精气,时间久了你才能看到它。”陆端午耐心解释道。

    李蕂走过来,站在许隆伟身边:“再仔细说说当时的情况。”

    时间的确过去很久,差不多有半年,许隆伟回想几分钟,才想起大概情况。

    “当时同学说影子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哪怕自己的影子被调换,被吃掉也无法知道。其他同学听到后很害怕,我觉得还好,就说影子不可怕,黑影人才可怕。”

    “这东西平时看不到,偶尔一眼才能发现。它就喜欢躲在角落里偷窥着人,你以为它无害,其实它一直在思考着怎么吞了你,取代你。并且黑影人到了后期无时无刻都会在视线中,甩不掉,更不会消失。等到黑影人贴近你的时候,就代表它快成功了。”

    这一说完,许隆伟才发现和自己现在面对的情况差不多。

    他这人平时想象力很大,编得东西不少,再加上时间问题,真把这个完全遗忘了。

    “难不成我随口一说的东西成真了?”许隆伟不确定道。

    “不是。”李蕂回答,“现实中有这种东西,跟你说的不太一样,它的目的就是附身一人,将他吃了。可能当时因为你提到了这个,所以这玩意把你当成了目标。解决起来其实很容易。”

    听见他语气轻松地说折磨自己这么久的东西很容易解决,许隆伟睁大眼睛,不敢相信。

    “你在太阳底下暴晒四个小时,差不多就没事了。它不是鬼,最多算是人虚构多了,自然衍生出的一类东西,很怕阳光。难解决的是藏在你影子里的那只鬼。”

    “鬼”这个字一出来,客厅陷入死一般的安静中。

    许隆伟和父母反应极大,没想到困扰这么久的东西不算什么,而他们还没发现的才是真正的鬼。

    李蕂继续说:“这种鬼最喜欢人的影子,经常藏在影子里捉弄人、害人。等把人差不多弄疯了,或者是身体出问题了,会再次寻找新的宿主,以此为乐。我们平时叫它宿影鬼。”

    “有解决的办法吗?是不是很难?我会不会死?”多日累积无处发泄的不安在此刻全部聚在一起,许隆伟下意识看向陆端午。

    对上她那双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温和的眼睛,许隆伟登时镇定下来,所有慌乱全部消失,连他自己都形容不出为什么会这样。

    李蕂托着下巴,看向卧室说:“解决办法当然有,其实很简单,但对于你来说可能有点困难,看你能不能坚持下来。”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麻烦大师尽快说。”母亲迫不及待催促道。

    李蕂反应过来自己太过啰嗦, 解释道:“这种鬼就是倚靠影子做载体,没有影子无处可藏,要是藏在影子里就没办法处理, 只要影子不出现就行了。你在房间里别开灯,待满二十四小时, 那鬼会从你身上离开,到时候我们会守在门外, 将鬼解决。”

    许隆伟担心道:“我们就这么密谋,它要是听见了怎么办?”

    李蕂哈哈大笑:“这种东西就是恶心,没那么高智商, 听懂了更好,它害怕出来了我们可以直接解决。”

    “那这东西要是趁机伤害我儿子该怎么办?我们能进去陪他吗?”母亲询问。

    “你们进去没用,要我进去。”李蕂问陆端午,“到时候我进去处理, 你在外面守着,情况有变就动手。”

    “我进去吧。”陆端午道。

    要是鬼只想逃, 那守在门口确实更加艰难一些,就算在里面有情况,他可以随时开门进去帮陆端午。

    想到这里,李蕂觉得也行, 点点头同意:“那就这么说好了, 你陪他在房间里, 我在外面守着。”

    “你可以吗?”忽然想起上个任务她的那种爆发伤害身体,李蕂怕她这次又这样。

    “可以。”陆端午说, “我带着符纸, 上个任务纯属侥幸,这个任务不会像那样乱来。”

    听见有人陪自己, 许隆伟松了一口气,完全放下心,感激道谢:“谢谢你们。”

    “麻烦两位了,事情解决我们一分钱都不会少的。”父亲几乎一直沉默,到现在才开口说话。

    陆端午站起身,活动着双臂:“网站有基础费,除了那个我们一概不收。”

    父亲一愣,尴尬地点点头,又说了声“谢谢”。

    “那快别犹豫了,赶紧趁现在还能赶上。”母亲指着外面说,“隆伟,你赶紧去外面站着晒太阳。”

    许隆伟连忙应下一声,快速走出电梯,站在阳光下。

    才过两点,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不过五分钟,晒得他满头大汗,只有背后依旧阴凉。

    一冷一热折腾得许隆伟站不稳,几次身体摇晃差点倒下,又赶紧拍拍脸,对上陆端午的目光,想起她对自己说的话,挺直背脊,打起精神来。

    随着暴晒,眼前出现各种乱七八糟的景象,最后全化为一道黑影,直挺挺地立在他面前,顶着和他一样的脸做完各种表情,面目狰狞地朝许隆伟跑来。

    这么大的太阳,它竟然还敢出来。

    许隆伟被它那吓到,以为它要来杀自己,刚准备跑,骤然听见陆端午的声音。

    “别怕,那是为了故意让你离开吓你的,它做不了什么。如果实在害怕就闭上眼,不要跑。”

    沉稳平静的声音是最好的安慰剂,许隆文原地跺跺脚,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东西。

    被折腾了那么久,现在要被解决了,自己没什么好怕的。

    阳光灿烂,刺激的人睁不开眼,许隆伟努力瞪着眼,察觉到黑影速度变慢,似乎受阳光影响,连身体都变淡了很多。

    几米的距离,黑影花了十分钟。

    等它彻底逼近眼前,许隆伟视线扭曲,牙齿上下抖动,还是没办法强大到毫无反应。

    佝偻着身体的黑影扭曲着面容,变化着各种恐怖的表情。

    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开始融化,过程太过恶心,再加上距离又近,许隆伟脸色苍白,双手紧握,遏制住想吐的冲动。

    见他身体一前一后地摇晃着,仿佛随时都能晕过去,父母开始担心这样行不行。

    李蕂瞥了他们一眼:“如果觉得我们不行,不想继续的话,我和我同事就结束任务回公司了。”

    “不是,我们就是担心孩子坚持不住。”父母连连解释。

    “那你们对你儿子太没信心了。”李蕂说,“普通人经历他这样早就疯了,你儿子被折磨这么久只是现在这样。心态挺好,很强大,相信他能做到。”

    听到他的夸赞,耳边嗡嗡声缓缓退去,许隆伟咧嘴笑着道谢,更是打起十足精神。

    *

    连续四个小时,黑影一直贴在跟前,许隆伟几次心悸到差点晕厥。

    身上的衣服早被汗水浸湿,开始往下滴水,路过的人以为他们虐待小孩,嚷嚷着要报警。

    李蕂倒没隐瞒,直接明说他们在做什么,对方闻言什么都不再说,直接避开绕路走。

    耳鸣声尖锐放大,心脏加速跳动,呼吸变得困难无比,许隆伟眼前的黑影淡到只剩一点模糊的轮廓。

    长久的紧绷站立耗费了他所有力气,额头上的汗水顺着眼皮滑进眼睛里,蛰的他顿时闭上眼睛,等舒服点睁开时,眼前什么都没了。

    许隆伟长长吐出一口气,陆端午告诉他可以了,叮嘱道:“以后在学校不要提起这种,让其他人也别提,难免运气不好会碰到这种情况。现在可以休息一下,再进房间处理另一个。”

    许隆伟擦掉汗水,笑着应下:“我知道了,谢谢姐姐。”

    李蕂看向他,许隆伟明白过来:“谢谢叔叔。”

    李蕂一愣,眉毛高高扬起,指着许隆伟:“你这小子,你叫她姐姐,怎么就叫我叔叔?看不出我俩年纪差不多大吗?”

    许隆伟抖着衣服散热,嗓子都快冒烟,闻言大口呼吸道:“是这样吗?我以为叔……哥哥你差不多三十岁了。谢谢哥哥,是我看错了。”

    父母扶着他上去了。

    李蕂站在原地,踢了一脚石头,问陆端午:“你觉得我像多少岁的?”

    陆端午目光落在他身上。

    那种不加掩饰的直白目光让李蕂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还没说出“算了”两个字,就听见陆端午认真开口:“四十岁。”

    李蕂:“?”

    他皱起眉头,怀疑人生:“我四十岁?”

    陆端午有理有据:“你经常皱眉,眉间有褶子,眼神疲惫,眼角有两条皱纹,还有白头发,就像是显得年轻的四十岁。”

    李蕂认为自己之前的问题完全是自讨没趣,摆摆手进入电梯。

    陆端午跟着他进电梯,平静地抛出一句话:“我开玩笑的。”

    “你这话还不如不说。”李蕂被逗笑,觉得陆端午这人认真直白的态度和平常人太不一样了。

    回到许隆伟家,他已经洗过澡躺在沙发上休息了。

    看见两人,父母小声询问另一个东西什么时候开始处理。

    “放点吃的在房间里,拉上窗帘,把门锁上后他就可以进去休息了。”李蕂指着卧室,“窗帘遮光吧?”

    “遮。”父亲回答,扶着许隆伟去了卧室,拉上窗帘。

    关门的时候母亲正好把一些简单的吃食弄好,放在桌上嘱咐:“隆伟,你要是饿了就吃包子。”

    她又给陆端午准备了一份餐食,还提前给陆端午与李蕂点了奶茶。

    “麻烦了,太谢谢了。”奶茶到了,分给两人时,母亲又是一阵道谢。

    许隆伟躺在床上睡过去了,母亲担忧地将门关闭,而后上锁。

    李蕂迅速在门上贴下数十张符纸,拉着椅子坐在门口喝奶茶,甚至不忘拿出手机拍张照片发在群里。

    “雇主请的,你们没有吧。”

    百北:“上班时间喝奶茶,小心扣你工资。”

    这是玩笑话,在公司吃东西都没人管,别说出来做任务,只要不耽误事儿,吃多少都没问题。

    李蕂又拍了张自己喝奶茶的照片发群里。

    果淇:“你再这样我要去医院洗眼睛了。”

    李蕂:“。”

    群里安静下来,他收起手机。

    卧室里静悄悄的,窗帘很遮光,拉上连房间布局都无法看清。

    陆端午坐在椅子喝着奶茶。

    味道很新奇,好喝又不好喝,她多吸几口确定了这东西是好喝的。

    床上躺着的许隆伟翻个身,迷迷糊糊下床,赤脚就要往门外走。

    陆端午一手奶茶,一手按住他的肩膀,轻轻一用力,他瞬间跌坐在床上。

    “好痛啊。”许隆伟呢喃一声,继续起身想离开房间,大脑意识模糊,只剩一个想法:跑,赶紧跑,离开这里。

    陆端午扣住他的肩膀,往后一拉,许隆伟直接腾空摔在床上,顿时将他摔醒了。

    室内昏暗无光,对于陆端午的动作还有印象,许隆伟一骨碌爬起来,震惊地看向陆端午所在的方向:“姐姐你力气这么大吗?”

    “是你太轻了。”陆端午返回椅子前,“多吃点饭。”

    许隆伟“啊”了一声,挠挠头发。

    他一米七多,体重一百二,不算轻啊。

    抱动或者背动一个人他明白理解,直接抓着肩膀把他甩起来,普通人完全做不到。

    这个姐姐太厉害了。

    “谢谢姐姐,我以后一定好好吃饭!”心里对陆端午的敬佩更加多,听见喝奶茶的声音,许隆伟盘腿笑道,“姐姐你喜欢喝奶茶吗?这次事情解决了,我请你喝十杯。”

    “不喜欢。”陆端午将空杯放在桌上,语气平静到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多口是心非。

    门缝应该被堵住了,客厅的光透不进来,四周黑到连人的五官都看不清,可许隆伟却能清楚感觉到陆端午的视线。

    他应下一声,心里不太信,毕竟奶茶都喝光了,不可能不喜欢。

    许隆伟眨眨眼,试图看清陆端午的脸,发现徒劳后放弃,打了个哈欠,倒头就睡了。

    这要是平时,他翻来覆去好久才能睡着,但今天太累了,几乎是这边眼睛一闭,那边就没了意识。

    陆端午拖着椅子放在门口坐下,卧室里重新归为安静。

    几秒种过去,床上躺着的人倏然坐起身。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许隆伟又开始做噩梦了。

    他身处的房间到处都是模样丑陋吓人的鬼, 大门就在前方,无论多拼命往门靠近,每次只要靠近门就会回到原位。

    出不去, 房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许隆伟去找灯, 想把灯打开。

    没等他找到灯,身体又是一阵轻飘, 那再次回到原位。

    身边恶鬼团团包围,发出各种难听的声音,许隆伟捂着耳朵, 有些崩溃。

    ……

    第七次把许隆伟扯回去,陆端午揉揉手臂,拿起他父母准备的水果吃了起来。

    没多久,许隆伟又站在她面前, 伸手去够门,只是这次还没来得及碰到门把, 就猛地缩回了手。

    黑暗中,门把手上不知何时贴了一张符纸,站在原地的许隆伟磨牙片刻,浑身一个激灵, 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

    “我怎么起来了?”发现自己站着, 面前好似还有个人, 许隆伟纳闷道,“难道刚刚的梦都是真的?”

    面前的人淡声开口:“许隆伟, 不要相信任何人, 包括我,记住了吗?”

    虽然内心疑惑陆端午为什么说这些话, 不过许隆伟答应得很快。

    下一秒,他双目失神,飞快朝着窗户跑去,想推开窗跳下去,可手才去推窗户就被狠狠一烫,尖叫着收回手。

    窗户上也贴有符纸,而且还不止一张。

    意识刚清醒的一刹那,父母温柔的叫喊声从身后响起:“隆伟,出来吃饭了,别在房间里了,快出来。”

    许隆伟缓缓扭头,大步走向卧室门,关键时候再次清醒,摇晃着脑袋往后退。

    “差点我就开门了。”他心有余悸地开口。

    陆端午一直坐在椅子上,面色淡然地对他点点头:“会中幻觉是正常的,这代表那东西急了。”

    “好了。”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现在时间到了,它已经离开你的影子。我们出去吧,让我同事解决掉它。”

    终于结束了。

    许隆伟欣喜若狂地点点头,原本以为陆端午会去开门,没想到她就站在门口等待着。

    哪里不对。

    许隆伟皱起眉头,耳边回荡着陆端午之前对他的嘱咐。

    “不开门吗?”陆端午询问,“我开门的话躲在房间里的鬼会出去,只能你开门,门外我同事会做好准备。”

    这话说得在理,许隆伟内心疑虑打消,握住门把手,就在要将门打开的刹那身体一凉,而后眉间刺痛,直接被痛醒了。

    眼前依旧黑看不清人脸,他的手放在把手上,一直在用力拉。

    许隆伟连忙松开,反应过来先前能看清陆端午的脸就很不对劲了。

    “我又中幻觉了吗?”

    “对。”陆端午点头,“我掐你眉心将你掐醒了。”

    “我不睡了。”许隆伟坐在床上,即使非常困也不想闭眼,最后想了个办法——背单词。

    他小声背着单词,眼皮很快开始打颤,强行逼着自己继续。

    房间里只剩下背单词的声音,陆端午撑着侧脸,闭眼睡了会儿。

    外面天黑了,她们已经在房间里待了五个小时。

    许隆伟忽然瞪大眼睛,嘴巴依旧在背单词,眼珠子却死死地看向陆端午所在的方向,发现她在睡觉后露出一抹窃喜的表情。

    他偷偷起身,慢慢靠近陆端午,抬手去掐陆端午的脖子,眼看就差一点距离,陡然感受到灼热如火般不可忽略的视线,手指一僵,根本不敢抬头去看。

    陆端午不轻不重地捏了下他的肩膀。

    眼神呆滞的许隆伟瞬间清醒过来,活动着手,有些害怕:“我怎么老被它控制?”

    话音刚落,他觉得身体一松,像是常年压在身上的重担终于卸下了般自在,还没来得及想清楚怎么回事,就被陆端午往旁边推开。

    地面上像是果冻般的东西平铺开变成一道影子,飞快凑近陆端午,才刚靠近她脚边,就被猛地踩住。

    陆端午弯腰,抓住影子脖子的位置,将它提起。

    影子瞬间缩成一团,看着没任何威胁力,只是在陆端午没被影响做出什么动作后,又变化为原本模样。

    它没有人类的皮肤与五官,只有具体的形状,发出刺耳声音警告:“把我放了,不然你会很麻烦的,我要吃掉你的影子,再吃掉你。怕了吧,怕了就把我放了,快把我放了。”

    陆端午没说话,手指逐渐收紧,影子顿时哀嚎起来,下一刻,陆端午直接将它贴在门把手的符纸上。

    微光一闪,伴随着影子的尖叫,“滋啦滋啦”宛如烤肉般的声音响个不停。

    “它这么弱吗?”听见它的叫声,看不清具体的许隆伟发出真诚询问。

    黑影叫得更加刺耳了。

    这玩意就是靠迷惑他人心智,但对心智强大的人没有任何作用。

    陆端午想起什么,骤然收回手。

    影子鬼以为自己被放过了,结果下一秒就强行揉搓团成一团,扔出门外。

    “李蕂,它跑出去了,抓住它。”

    还有些打盹的李蕂清醒过来,不远处坐在沙发上睡觉的父母也睁眼冲过来。

    黑团迎面而来,李蕂拿出符纸将它身体定住,看着摔在地上的黑团不禁皱眉,不知道这东西怎么比他了解的愚蠢多了,逃出来只是直愣愣地往人身上撞,和自投罗网没任何区别。

    黑团动弹不得,脸部着地,难受到各种嘶吼。

    李蕂又是一张符纸贴过去,世界安静了,黑团动不了,也无法发出声音。

    许隆伟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间,看到地上的黑团睁大眼睛:“就是这个东西吗?”

    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看着还挺可爱。”

    “再在你身上待一段时间就不可爱了。”李蕂笑着说,“估计就是那个黑影导致它跟着你,还好没跟多久,不然双重折磨,你不是疯就是傻。”

    父母看到那黑团气得只想上去踩两脚。

    李蕂拿出随身携带的罐子,将黑团塞进去,又在瓶口多贴了张符纸。

    这么多符纸,插翅也难飞。

    黑影彻底绝望,恶狠狠地瞪向把自己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对上它的视线,陆端午不在乎地看向别处。

    许隆伟注意到瓶子里的东西不服气,忍不住抬手对着瓶子狠狠一拍。

    瓶身颤动,里面的东西受到惊吓,缩成一小团。

    “解决了。”李蕂从身上摸了摸,拿出一张符纸递给许隆伟,“把这个带在身上,要带一个月。”

    旁边的父母不知为何有些犹豫,互相对望一眼,母亲率先开口:“大师,需不需要让他忘记这件事?他马上高考了,我怕这件事他会一直想起来,影响生活。”

    “我们倒是有忘记的办法,全看你们是否想忘记。”李蕂将瓶子放进口袋中说。

    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不忘记,以此为戒。

    “忘记吧。”父亲说,“我们就不忘了,孩子忘记就好。太麻烦大师了,这次之后我的想法彻底改变了。”

    这种处理任务时前后想法不一的人李蕂见多了,没什么波动,获得许隆伟的同意后,从带来的斜挎包中翻找出一小瓶水。

    “把这个喝了就可以了,从明天开始会慢慢忘记。”李蕂说,“符纸别忘记带在身上。毕竟经过这一遭,他就是那些东西趁虚而入的目标。”

    父母连忙应下,许隆伟纠结片刻,还是仰头喝了那瓶水。

    没什么味道,反而喝下去身体还暖洋洋的,很舒服,他下意识道:“挺好喝的,还有吗?”

    “再喝就要花钱了。”李蕂似笑非笑,“一百万一瓶。”

    开玩笑的话让许隆伟笑出声,又对着他和陆端午挨个鞠躬:“谢谢姐姐,谢谢哥哥,麻烦你们了。”

    任务结束,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父母在后面追着要送东西,好说歹说终于把东西塞给两人。

    母亲激动道:“两位放心,我等会回去一定会在网站上给你们五星好评。”

    “谢谢,不过我们公司没有这个功能。”李蕂咧嘴。

    互相告别后,两人走出小区。

    手中的水果盒子很精美,分量厚重,陆端午打开盒子,里面的苹果形状漂亮通红,才刚打开就散发出一股苹果的清甜味。

    “公司允许收东西吗?”陆端午拦下出租车问。

    “不管的。”李蕂懒洋洋道,“公司管得很松散,这种东西无所谓。不过有要求——不能收钱,不能收超过五百的东西,被调查到一次扣一月工资。”

    陆端午应下一声。

    此刻是凌晨,路面上车辆很少,两人直接回了各自的家。

    第二天,李蕂递交总结报告,并且将许隆伟父母送的东西分给了其他人。

    陆端午比他来得晚一点,放下苹果,问百北要了个休假条,填写完成后走到厦顷办公室门前敲了敲。

    “请进。”

    陆端午推门进去,将休假条放上去,轻声开口:“我要休假三天,组长已经批过了。”

    厦顷没说话,拿在手上正在看的报告就是李蕂刚提交的,旁边还堆叠着许多其他组未看的报告,他却并不感兴趣,而是将手中看过的报告翻了又翻,才回答陆端午:“好。”

    陆端午转身离开办公室,厦顷这才舍得放下手中总结。

    里面关于陆端午和李蕂的部分不多,多数都是关于任务的总结,厦顷左手握拳,右手盖在左手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手背。

    他拿起来桌上的休假条,目光落在姓名那一框上。

    陆端午三个字,姓写的是繁体。

    厦顷想到什么,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看起来年代很久,略微破旧的本子。

    他打开本子第一页,将里面的字和休假条上的字放在一起对比。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虽然都是繁体字, 但笔锋等完全不同。

    前者比较端正,后者比较狂草随性。

    厦顷合上本子,将休假条和总结报告放在一边, 开始看其他组的总结。

    ……

    陆端午在家休息第一天买了很多快递,第二天研究起各种火热软件, 还下载了几款游戏尝试。

    开始一切都很新奇,了解得差不多后她就没了兴趣, 打开电视剧,喝着奶茶,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电视里面播放的未解之谜。

    上班这天, 赵早和果淇出任务刚好回来,一提交完报告就瘫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李蕂这人贱兮兮地凑到果淇身边,询问道:“你俩这累得跟跑了三天的马拉松一样。”

    “我和赵早还真是一直在跑。”果淇有气无力道,“那东西狡猾得很, 一感觉到你来了直接开始跑。我们为了抓住它跑了三天,还好最后完成了。”

    她摆摆手, 脸埋进枕头里:“别过来和我说话了,我要好好养养精神,再有任务别找我去了,你和陆端午去吧。”

    这话才说完, 不过半分钟, 轻微的呼噜声响起。

    第一次见她入睡这么快, 还打起了呼噜,看来真的累得不轻。

    李蕂识趣地闭上嘴, 悄悄挪动着椅子回到自己位置上。

    呼噜响了几声后消失, 果淇陷入深度睡眠。

    赵早还好,不怎么困, 就是浑身不得劲,在落地窗前锻炼身体。

    本来就没事做,平时聊天解闷的果淇睡了,赵早又在锻炼,李蕂将目光放在没多少共同话题的陆端午身上。

    见她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眼睛飞快扫动,李蕂不免好奇地凑过来,一大篇任务总结。

    “你还在看这个?天天看这个不无聊吗?”李蕂瞪大眼睛。

    陆端午来公司这么久,看了不少这个总结,他就没见过这么耐得住性子的人。

    “不无聊。”陆端午回答。

    “你这个要是看完了还干什么?”李蕂问。

    “看电视。”

    “看什么电视?恐怖的?搞笑的?温情的?”李蕂喝了口茶追问。

    刚好看完总结,陆端午打开网页,输入一部动画片的名字。

    眼睁睁看着搜索框出现“会唱歌的跳跳”几个字,并跳转网页,李蕂第一次在公司那么沉默安静。

    网页跳转到视频网站,陆端午打开动画片,欢快带点调皮的歌声响起,在氛围诡异死沉的公司里别提有多突兀了。

    几个员工看来,表情如同李蕂一样怪异。

    李蕂无奈道:“你看这个?这个有什么好看的。”

    听着听着,他竟然觉得这歌和他们公司融合得挺好,毕竟公司一直以来气氛都挺压抑。

    “不好看吗?”陆端午将声音调好,戴上耳机,“我很喜欢。”

    见她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唱歌的动画人物,李蕂扶额,艰难说出一句话:“挺好看的,就是有点……幼稚。”

    已经不是幼稚了,是非常幼稚,像他这种从小到大看过无数动画片的,早就对动画片没任何兴趣了。

    他觉得但凡是成年人,现在还看动画片的都是少数,大多是陪着自己孩子看的。

    陆端午一个外表沉稳的成年人却喜欢儿歌动画片,这太割裂了。

    越想越觉得陆端午这人神奇,李蕂忍不住打量起她。

    陆端午说喜欢动画片不假。

    这是她看的第三个动画片,一共有五十集,目前看到

    第十集。

    她刚挪动鼠标,打算播放下一集的时候,身边李蕂忽然站起身,似是碰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身体带动椅子发出一点动静。

    陆端午顺着他的视线瞥去,就见一个男人站在面试专用的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

    “好久没见公司招人了,不知道是哪组的。”李蕂随口道,返回自己位置拉开抽屉,拿出一包薯片,边吃边观察着办公室那边的情况。

    “我记得是二组的。”

    “二组的?”

    “对,辞职的那个身体超负荷受不了了,听说是老员工,工作了十几年了。”

    “公司没几个这种元老级员工吧?”

    “各组的组长来的时间跟他差不多,本来他也是组长,说是不想当,就让给别人了。”

    “……”旁边的员工小声讨论起来。

    办公室内,面试官象征性地问了几个问题,话锋一转:“你为什么想入职我们这家公司?”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姿势端正坐在椅子上,长相偏阴柔,整个人笑眯眯的。

    “实不相瞒,我不想来。我之前开过这种公司,规模很小,加上我不过五个员工。由于雇主太少,活不下去,又恰好看到贵公司招聘信息,想继续做我热爱的职业。”

    他一笑,眼睛像个月牙一样弯,但不知道是眼角显露的皱纹还是如何,让他这个笑容变得虚假别扭。

    公司对于有经验方面的面试者条件放得很宽,面试官又问了几个专业性问题,递给他一张信息表:“如实填写,填完后放在这里,可以去找你的组长了。”

    “组长?”男人意味深长地扬眉一笑,放在双腿上的手虚空抓了抓,仿佛随口一问,“我有没有可能成组长?”

    面试官面试的人最少上千了,第一次见人说话语气和表情明明没什么,却让人十分讨厌。

    他睨了男人一眼,语气毫无起伏:“公司小组组长已经满了,并无扩组可能,所以组长不可能。你在二组,去找组长报到吧。”

    “我就随口问问。”男人站起身解释道。

    他坐着时显得过于消瘦,甚至有些说不出的柔弱,没想到站起来个头很高,看着应该一米八左右。

    “对了,我来的时候了解过公司前史,不是还有个空缺吗?”男人转身时想到什么,忽然开口。

    “什么?”面试官早就不耐烦了,要不是这行脾气性格稀奇古怪的人本来就多,他真想一脚把这人蹬出去。

    “第一小组啊。”男人眨眨眼,不解道,“你说没有扩组可能,可这不是有个现成组吗?我够不够格当上第一小组的组长?说起来我挺有信心。”

    他整理了下衣服,脸上挂着自信从容的笑容。

    面试官一顿,冷笑出声:“看出来了。”

    “什么?”

    “看出来你这人自信了,还自信过头到脸皮厚比城墙。”面试官拿起他的信息表输入电脑中,“赶紧找你组长报到,过时不候。”

    男人一脸惋惜地打开办公室门。

    走到办公区域,一眼就能看到挂着第二小组的牌子,他目光在周围转了转,打量完在场所有人。

    大多数人没什么好在意的,唯一值得注意的是有人看动画片能看得那么认真感兴趣,真有意思。

    男人表情有一刹那的古怪,缓步停在李蕂面前,拿起他的薯片吃了一口:“你好,我和你一见如故,加个联系方式怎么样?”

    无聊到开始打盹的李蕂见他吃自己东西,本来还有点不爽,听见他的话脸上扬起一抹假笑:“是吗?这么多人,你怎么就和我一见如故了。”

    “你和我的哥哥很相似。”男人说,“加个联系方式怎么样?我是新来的,叫魏明兆,二组员工,很高兴认识你。”

    李蕂觉得莫名其妙,不过没多啰嗦什么,拿出微信二维码,互相添加联系方式后放下手机,仰头盯着天花板,吃着薯片。

    “我刚来公司,有很多不懂,想知道有什么不能做的吗?”加到好友后,魏明兆还没离开,反而拉过来赵早的空椅子坐在李蕂身边问。

    “找你组长去啊。”李蕂稀奇,“这种你的组长都会跟你说。”

    “谢谢,原来是这样。”魏明兆笑着说完,环顾一周,像是才注意到陆端午一般,“她和你一个组的吗?怎么在看动画片?你们来公司多久了啊?”

    没人说话,魏明兆扭头,就见李蕂背脊靠着椅子,脸朝向天花板,一手薯片袋子,一手薯片,就那么闭眼睡着了。

    魏明兆脸上笑容一凝,并不在乎地起身走到陆端午身边,主动寻找话题:“你怎么喜欢看动画片啊?你来公司多久了?我刚来,不太了解这个公司。”

    没人回答。

    魏明兆目光落在电脑上,实在不知道这动画片有多好看,能让陆端午目不转睛。

    陆端午没理他,切换下一集。

    魏明兆抬手敲敲桌子:“你好?互相认识一下?毕竟以后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人了。”

    陆端午没看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机,表示听不见他的声音。

    魏明兆微微凑近,大声说:“打扰你我很抱歉,你继续看吧,我是新来的员工,叫魏明兆,二组的,很高兴认识你。”说完他总算回到了二组工位报到。

    李蕂立刻张开嘴,将薯片放在嘴里,睁眼坐直身体,随口念叨起来:“这人怎么有点奇怪?说话跟没智商一样。”

    陆端午拿起旁边杯子喝了口茶,淡声道:“确实奇怪。”

    没想到自己这么小声说话她都能听见,李蕂站起身:“你戴着耳机能听见?那刚刚是装听不见吗?”

    陆端午没说话,算是默认。

    自己和陆端午一个装听不见,一个装睡,也是没谁了。

    李蕂失笑,斜睨了眼不远处的魏明兆。

    他正满脸笑容地朝着二组组员介绍自己,那眼睛本来就狭长,再加上弯的弧度,以及整张脸过度的阴柔相,让李蕂心里怪怪的。

    李蕂刚要收回目光,魏明兆就像是发现了他的注视般,偏头看来,对他点头一笑。

    这看着挺好相处。

    李蕂挠挠头,怀疑自己那种别扭感完全是错觉。

    他将薯片放在一边,伸了个懒腰:“算了,不关我事,想那么多没用。”

    陆端午摘下耳机,不冷不淡地看向二组,仅仅一瞬就收回了目光,将电脑网页关闭,打开网站查看新的总结。

    魏明兆若有所觉地望来,见陆端午又在盯着电脑,挑眉疑惑问:“组长,怎么感觉那个人和公司格格不入?”

    “她?”二组组长同他一起看去,发现是陆端午,哈哈一笑,“格格不入才正常,毕竟她是为数不多特招进来的。”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特招?”魏明兆意味不明地重复一遍, “怎么特招进来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她们组组长强烈要求她加入,她勉强才答应的。”二组组长没说太多, 将工牌递给他,“该说的都说了, 这是工牌,在公司可以不戴, 出任务得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魏明兆接过,应下一声, 脸上神色没变,却无端给人一种他耐心和热情都没了的错觉,就连那笑意变得更为虚假。

    新提交的两个总结不过片刻就看完,陆端午关闭网站, 走到窗前,跟着赵早一起锻炼了会儿。

    从偌大的落地窗看过去视野很好, 能将很多建筑收归眼底。

    赵早锻炼够了,喝了口水说:“刚来公司的人基本上都会对我们公司这栋办公楼好奇,询问很多关于公司楼的问题,好像只有你没有问过。”

    “进公司的时候猜到了。”陆端午一顿, “很多人看我停在门口, 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我。所以我猜到这栋楼在常人眼里看不见, 为不存在之物。”

    赵早哈哈一笑,放下杯子, 整理好衣服, 想起自己刚来公司的时候。

    “我当时还害怕是骗子,拉着旁边的人问这家公司怎么样, 结果人家看不到,以为我是精神病,被我吓到赶紧跑了。进来后组长跟我解释,我才知道人家为什么害怕,要是我的话我也害怕。”

    提示音急促地响起,陆端午对赵早点点头,回到自己工位上,打开任务信息。

    标题:非常着急,帮帮我。

    内容:我老公出事了,快死了,请你们一定要帮帮我,我很害怕,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网站,请你们帮帮我。

    联系地址:请电话联系我。

    联系方式:136xxxxxxxx

    内容实在看不出什么有效信息,陆端午直接打电话过去询问。

    李蕂见她已经开始打电话了,着手准备东西。

    电话几乎是立刻接通,那边声音嘈杂无比,夹杂着难过的哭声。

    直到陆端午“喂”了一声,哭声才止住,大喊道:“大师,是大师吗?”

    “不是大师。”陆端午说。

    对方显然失望了:“骚扰电话是吧……”

    “你好,我是异事处理局员工,看到任务联系你,信息有点少,麻烦你简单说一下具体情况。”

    “好好好。”听见她的话,女人万分激动道,“这是我老公的事儿,我知道得不多,我让他赶紧跟你说说。”

    摩擦声后,是女人焦急的嗓音:“老公,帮忙的来了,人家很厉害,你快说说怎么回事。”

    电话那边蓦然沉默,只剩下费力的呼吸声,像是年迈的老人发出的声音。

    “你说啊,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是不可能说出来,你真要等死吗?”女人崩溃大喊大叫起来,随后摔了很多东西。

    陆端午开的免提,噼里啪啦声引得李蕂看过来,原本在睡觉的果淇被吵醒,揉着眼看向放在桌上的手机:“怎么这么激动?”

    女人还在吼:“我不想失去你,你就算不为我考虑,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了孩子考虑啊。我求求你了,赶紧说吧。”

    不知道是因为女人一直在哭,还是孩子真的触动了对方,剧烈急促的喘-息声过后,男人终于开了口:“说,我说,你别哭了。”

    李蕂忍不住开口:“先生,麻烦尽快说清楚一下,毕竟留给我们彼此的时间并不多。”

    男人叹口气,语气嘶哑道:“是我的错,我错得太离谱了。我不该养什么小鬼,害的家里人跟着我受罪,是我该死啊。”

    他痛苦地哀嚎起来,随后就是猛烈的咳嗽声,听着仿佛随时能把肺咳出来。

    陆端午注意到他口中“养小鬼”三个字,抬头和其他几人对望一眼。

    很久之前那个养小鬼的任务雇主是根据网上帖子动的歪心思,不知道这个人口中的养小鬼和那个帖子有没有什么关联,毕竟这种容易反噬的事,一般人根本没什么机会接触到。

    “先生,请一次性说完。”李蕂说,“或者是说出地址,我和同事现在过去,路上请你说清楚一切是怎么回事。”

    “我们在新花园小区,大师们快过来。”女人对着手机喊了一声。

    知道是养小鬼的,带东西方便多了,李蕂拿好该带的,想叫上陆端午,抬头发现陆端午已经拿着手机往电梯靠近了。

    他扭头对着果淇和赵早说:“那我们去出任务了。”

    果淇和赵早点点头。

    电梯门打开,陆端午走进电梯,李蕂跟上。

    *

    郑立杰从小家庭条件不错,从幼儿园到高中读的都是私立学校,学费昂贵,却从来不需要考虑这方面的问题。

    但没想到刚考上大学,家里生意一落千丈,直到最后破产欠债,将所有家产变卖也没办法还上债,从那之后,他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有钱人变成穷人太难接受,学费都让人愁得不行,好在大学期间家里债还得差不多,郑立杰的心态慢慢归于平常了。

    毕业后,他工作了五年,不愿再继续打工,开始尝试做生意,却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是小生意还是大生意,最后都无一例外的亏本了。

    郑立杰受了打击,再没动其他心思,工作到三十岁碰到合适的人,和对方结婚了。

    工作那几年,他还了自己之前亏本时欠下的债,又有了不少存款,又有了做生意的想法。

    朋友说他运气背,不适合做生意,就连父母也说现在钱不好赚,做生意难,先稳定几年再做打算。

    他偏不信邪,跑全国各地学习,最后打算开一家酒店。

    好在老婆很支持他,给了他一张银行卡,两人又向朋友和亲戚借了点钱,这家酒店终于开了起来,规模不大,但位置很好,在一个旅游景区附近,不担心没人来住。

    一开始郑立杰害怕又会亏本,可开了几个月客人不断,他这才放下心,把该还的钱都还了,剩下赚的钱和老婆去L国来了一场七日游。

    一切都很正常,直到最后一天,他们从热闹的集市路过,有个算命的叫住了他,说他是有福之相,要不要算算。

    酒店目前没有亏本,但郑立杰才不信自己是有福之人,再加上他就算运气背也没有想过算命之类的,倒真来了兴趣,询问价格后叫对方开始算。

    对方一开口就让郑立杰变了脸色。

    “你前期基本上赚不到什么钱,只要过了六十岁,就会迎来财运,钱追着你跑,根本不用担心钱的问题。现在你要做的就是遵循自然,不要心焦气躁,乱投医。”

    没想到自己被父母说,被朋友说,还要被一个算命的说赚不到钱,特别是现在酒店人流量还不错,郑立杰当时就火了,准备把算命的摊子砸掉。

    老婆抱着他,拼命喊着让他冷静,说算命的可能算不准,给算命的使眼色让他先走掉。

    算命的毫无动静,目光直直地看着郑立杰。

    很神奇,就那么一眼,郑立杰当时就没那么暴躁生气了,人恢复理智,变得冷静下来,只是有点阴阳怪气地问算命的:“你说我赚不到钱,我现在不就赚到钱了?足以可见你这人算命并不准。”

    对方一笑,只是摇摇头,并不说话。

    郑立杰觉得自己被藐视了,愤怒道:“我之前是做一个生意赔本一个生意,可这也不代表我六十岁之前都赚不到钱。我目前这个酒店开店才大半年,就把我向别人借的钱赚还完了,说你不准你还不服气?”

    对方又摇头起来:“这只是暂时的,你之前如何,这次便会如何。”

    郑立杰被说得暴跳如雷:“你的意思是我酒店开不下去了?怎么可能!”

    “你这个酒店若要强行开下去,最后结果可不怎么样。”算命的叹口气说。

    郑立杰撸起袖子就要去打他,旁边的老婆问了一句:“会怎么样?”

    “血亏,欠钱,妻离子散,最后家破人亡。”算命的如实道。

    这下老婆也生气了,抬手就要把他摊子掀了:“哪里有你这样诅咒人的,会不会说话?”

    郑立杰反而平静地拉住老婆,心里觉得万分晦气,后悔一开始就不该过来算命,准备离开时,算命的飞快说出郑立杰的情况。

    “你从小家庭条件优越,从不缺钱花。大学开始破产,父母花了几年时间才把欠的那些债解决掉。你毕业后做过大大小小一共五次生意,每次都亏本一两万。你老婆是你三十岁生日那天结的婚,而且你老婆怀孕了。”

    郑立杰听得脑瓜子嗡嗡的,这人说的信息全部能对上,做生意亏本的事他本人都快不记得了,别说一个陌生人能直接猜到或者是打听出,最让他不可置信的是竟然说自己老婆怀孕了。

    “我没怀啊。”老婆瞪大眼睛,想到什么,拉着郑立杰直奔医院。

    算命的喊了一句:“你这情况不是没有办法。想知道破解之法,可以来找我。”

    医院检查结果很快出来,真的怀孕了。

    老婆越发惊讶:“不是,他都没问我信息,也没和我接触过,我这还没显怀呢,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我怀孕的?难道真是大师?”

    郑立杰想起算命的说的那些话,急忙原路返回。

    “相信了吧。”早就料到他会回来般,算命的头也没抬,慢悠悠地开口,“你别说我是猜到的,查到的,我再说一件除了你和你父母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事儿。那就是你当时出生没多久,家里十几面镜子有天突然全部爆掉,但恰好的是都没砸到你。”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郑立杰震惊的眼珠差点从眼眶瞪脱, 这件事还真是只有他和他父母知道。

    当时父母看到他被镜子碎片包围后吓了一大跳,本来母亲有收藏镜子的爱好,从那之后再不敢收藏任何镜子。

    他也是成年后母亲随口说出来才知晓, 就算有旁人打听到了,不可能跨国让眼前这个算命的知晓, 而且他还能看出自己老婆怀孕了。

    郑立杰咽咽口水,想到自己所剩不多的存款, 加上之前该死的运气背,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好声好气道:“大师, 你说有解决办法,是什么解决办法?能告诉我吗?”

    大师似笑非笑,并不说话,而是注视郑立杰片刻, 抬手做了个给钱的手势。

    “这个钱好说好说。”他不要钱郑立杰还不相信,要钱反而可信多了, “只要您能帮我破局,多少钱都行。”

    “这种不是不可以破,我不要多,就要我该要的——五万六千六百六十六块一毛钱。”大师说。

    老婆徐函扯了下郑立杰, 表示不行:“我们存款就六万, 这人说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要不算了吧,骗子太多了。”

    “过了这次, 你下次可没机会了。”或许是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大师开始收拾东西。

    “哎。”郑立杰安抚地拍了拍徐函的手,拿出手机阻止道, “我给你,你说怎么解决?”

    “我只要现金。”大师指了指不远处的银行。

    这话一出来,郑立杰跟徐函一样怕他是骗子,在原地蹲着抽烟思索几分钟,才走进银行。

    他愿意为自己前后十年的赚钱机会冒一次险,毕竟三十岁有钱花,和六十岁有钱花完全不同。

    郑立杰取完钱出来的时候,大师刚好收完摊,准备离开。

    他将装着钱的包递过去,大师接过,没任何犹豫地递给郑立杰一个看不出是什么的牌子。

    “就这个?”郑立杰怀疑地打量着牌子,不太相信凭这么一个牌子就能让自己赚到钱。

    “就这个,不要小看这个。”大师笑眯眯道,“养小鬼知道吧?这个牌子就是鬼牌,里面有个小鬼。不过你不用担心害怕,这个小鬼是好的,只会帮你,不会害你。但有时间限制,最多帮你三五月。如果有一天你看见这牌子里闪烁着很多红丝线,记得来找我。”

    听见“鬼”字,郑立杰和徐函对望一眼,眼底满是惊惧,产生了退缩之心。

    “人不可贪心,我能做到的只有这样。好了,我要离开了,你们要是后悔了,可以把牌子还给我。”见两人表情怪异,大师伸出手说。

    “不后悔。”郑立杰握紧手中牌子,愿意一试。

    大师离开前不忘提醒:“这个得一直带在身上,离开你一下就会失去作用。为保万一,洗澡都不要摘下来。”

    目送他逐渐远去,徐函摸了摸小拇指大小的鬼牌:“这东西真能有用?这么小,还扯到鬼了,老公,我们是不是被骗了?”

    “应该有用。”郑立杰心里直打鼓,反复观察着手上纯黑的牌子。

    上面连个纹路都没,十分平整光滑,只不过在他手上的片刻工夫,牌上冰冷的温度就直接顺着皮肤传到身体里,刺骨无比。

    郑立杰连忙把徐函的手拿走:“太冰了,你刚怀孕,不能碰这个。”

    徐函已经感受到那个温度:“跟冰块一样的,普通牌子做不到这样吧?难道真是鬼牌?里面藏着小鬼吗?会不会伤害我们啊?毕竟是那种东西……”

    “都请了,就先试试再说。”郑立杰牵着徐函的手,将牌放在口袋中,“这牌子我带着,有事只是找我,你别担心。”

    说是这么说,徐函心里还是很别扭,想让郑立杰扔了得了,看他一脸沉思,很相信的模样,强行忍住。

    反正不过三五月,就让他试试吧。

    结束旅行,回到家后,郑立杰遵从算命大师说的,弄了根绳子挂在脖子上,随后因陪着徐函来回往医院检查,把这件事忘了。

    酒店的流量本就不少,郑立杰旅行回来后更是到了爆满的地步,一个月时间,赚到的钱是之前的三倍,每天都没有空房间。

    他想到身上的牌子,把旁边的楼租下,将酒店扩大。

    这一扩,赚的钱更是数不胜数,从不缺客人,这些天郑立杰就连睡觉都在赚钱,甚至因为赚的钱是之前从没想过的,最后傻乐醒了。

    刚睁眼就对上徐函探究的目光,郑立杰擦掉口水,连忙坐起身,将灯打开:“怎么了老婆?”

    “你知道你笑得多奸诈吗?”徐函说,“直接把我笑得吓醒了。”

    “这不是最近赚钱了吗?”郑立杰抱住她,又忍不住傻乐起来,“我做梦梦见我们搬去了大别墅,高兴坏了。”

    “我正想和你说这个呢。”徐函叹口气,“我总觉得这种不太好,不然算了吧?我们现在就过去找那个人,把东西给他,毕竟赚得够多了。”

    目前银行卡存款只够买个小小的别墅,听见徐函这句话,郑立杰不满足道:“他都说了等三五月过去,现在还没到呢,主要这钱买大别墅还不够。老婆你要是害怕的话,等时间到了我就把牌还给他,然后我们安分守着这个酒店过日子。”

    闻言,徐函只能点点头,内心却还是十分不安,连太阳穴都开始突突乱跳,提示着什么。

    这些天不同于郑立杰每天都乐个不停,她状态很累,天天做噩梦,特别是在网上查找关于这个牌的帖子都是说会反噬,更是压力增大。

    郑立杰没注意到徐函的异样,抱着她继续睡去。

    第二天,他发现挂在脖子上的牌温度更凉,还变大了一圈。

    原本天天戴在脖子上习惯了,这一变化让他时刻都会注意着这个牌。

    两个月眨眼过去,黑色的牌大到戴在脖子上分外显眼,郑立杰只能将牌子缝在衣服口袋中,这样就不用担心掉落或是找不到。

    就在他搬进装修好,能直接拎包入住的大别墅第二天,酒店没人了。

    还在入住的客人退房后,一个新客人都没有。

    前台没见过这样的情况,慌乱到一个电话打给郑立杰,把事情说了遍。

    “一个都没有?”郑立杰皱眉,看着桌上全款购房合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挂断电话,通知经理:“你搞个活动,半价试一试有没有人。”

    经理应下,立刻去实施方案。

    郑立杰有些不安,这才买了别墅,不会牌就没用了吧?

    剪开口袋,里面的黑牌闪烁着红色的丝线,太过明显,想不发现都不行。

    才三个多月就变成这样了,太快了。

    郑立杰满心不舍,经理又打来电话,说还是没有人来,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刚办理入住,进去之后就退房不住了。

    酒店地置那么好,怎么可能一个客人都没有。

    郑立杰将牌子放在桌上,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

    这几个月赚钱的感受是他从来没有体会到的,十分上头,如果从今天开始酒店一分钱都赚不到,被迫关闭的话,他根本接受不了。

    郑立杰又让经理把价格调低,最后调到一块钱都有没人来。

    太离谱了,三天时间没开张,一些干了几个月的老员工觉得不对头,纷纷辞职。

    郑立杰没挽留,多给了她们两个月的工资,知道这个牌子彻底没用了,必须要去找那个大师。

    他只身一人飞去L国,饭都没来得及吃,直接找到算命大师。

    “就算再着急过来,也要先吃饭啊。”正在摆弄手串的大师慢悠悠地开口,没抬头看就知道郑立杰来了,甚至还知道他没吃饭。

    直到现在,郑立杰才彻底相信他是真有本事。

    “为什么还不到四个月就没用了?之前我酒店赚得不少,现在一个顾客都没了,是不是这个牌子的原因?。”郑立杰焦急道。

    “别急啊,你之前赚那么多,总要有个缓冲期。不过我建议你把酒店转手,拿着剩下的钱该吃该喝,不要对钱有那么多执念。等到六十岁,自然就有钱了。”大师看向他,乐呵呵道。

    “等三十年,你等得起啊?”郑立杰无奈道,“我的酒店不能赚钱了吗?”

    “扣除你租金的话,肯定是亏的。”大师朝郑立杰伸出手,“那个鬼牌对你没用了,还给我吧。”

    自己还没赚够呢,现在才多少钱?不过一栋别墅,酒店转手剩下的钱最多让他生活个几年,太少了。

    想到这里,郑立杰并不想归还鬼牌。

    “你现在这样可以了。”大师看出他的犹豫,“赚之前的好几倍。我早就跟你说了,人不能贪,你现在是想贪了?”

    “不是。”郑立杰憋屈道,“我没赚多少钱,酒店要是不能继续赚钱,我刚买的房子就要卖了,多亏啊我。”

    “我没给过你忠告吗?”大师反问,“一次机会已经是要遭天谴了,你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郑立杰不想听这个,把鬼牌还给大师:“我给你钱,你给我重新换一个。能帮我一次,就不能帮我第二次吗?”

    “只有一次机会。”大师收下鬼牌,闭上眼睛,“次数多了不仅没用,还害自己。人不可贪心,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我只收该收之钱,其余一概不收。”

    “你不是说我六十岁之后可以暴富吗?提前不行吗?”见他说话和最初判若两人,郑立杰略微恼火道。

    真顺应天道六十岁才变有钱,孩子都当爹了,他也根本花不动钱了。

    “请回吧。”大师语调平静无比地开口,“在什么阶段做什么事。第一次机会是你我有缘,才帮你一次,说是帮,其实不尽然,只不过把你的财运提前拿到一点,但不可再做,有违天道。你若不知足,所有一切不该得到的都会被收回。”

    郑立杰只知道自己赚不到钱了,只能守着接下来的钱到六十岁,大师意味深长的那些话根本没往脑子里去,各种央求,让大师最后帮自己一次。

    “实在是不可救药。”大师有点生气地睁开眼睛,“你如此下去,只会得到一个不好的结果。”

    见在他这里真的得不到什么,郑立杰没好气地转身就走。

    他憋屈不甘归不甘,但没其他办法,只好打着转手酒店的主意返程。

    大师目送他离开,长长地叹了口气,摇头不停,嘴里嘀咕了几句难以被人听到的话。

    ……

    回到家,经理打电话说来了几个客人,郑立杰知道自己继续开酒店下去没什么好结果,头疼地打开本地酒店交流群,询问有没有人肯接手这个酒店。

    酒店位置很好,之前那么多客人,现在却没人去,还开始转手,群里的人对酒店没兴趣,对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好奇,纷纷艾特他询问怎么回事。

    郑立杰含糊回复:“老婆怀孕了,我不想那么忙,想多陪陪老婆,有人要是想接手的话麻烦联系我。”

    群里统一都在说可惜,没人多说其他。

    短暂沉默后,有个叫躺平的人发了一条短信:“想知道你的酒店赚了多少钱啊?我现在这个酒店每个月赚得挺多,感觉你会比我更多。”

    郑立杰没回答这种太隐私的问题,当没看到,没想到对方发送了添加好友申请。

    他点击同意,下一秒对方就发来消息:“兄弟,我是看你跟我差不多,起了同情心才过来加你,想跟你说说,你要是觉得我打扰你了可以把我删了。”

    “什么差不多?”郑立杰捕捉到重点。

    “酒店情况啊。”对方回复,“你这个酒店我最近关注了,开始那么多人,现在就几个人。我最开始跟你一样,现在不同了,一个月能赚个几百万。”

    看到几百万三个字,郑立杰眼睛都亮了,想询问又怕对方不想告诉方法,正犹豫,对方没有任何藏私地全部说出来了。

    “你跟我真的太像了,我当初开酒店的时候,生意很爆火,有一天突然就没人了,莫名其妙的。主要是这边还没有能竞争的酒店,就我一家,他们宁愿住更加远的都不愿意来我这里。当时我就觉得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这酒店开了一年,我亏了八个月,只有最近几个月才开始赚多钱。办法就是我找人做了点事,才能赚这么多,虽然有点伤身,但没办法,现在这时代,没钱寸步难行啊。我现在赚的钱把我欠的全部还光了,还买了几套房。”

    郑立杰打字的手踌躇了。

    这人实在太热情了,现在骗子这么多,不会是碰到骗钱的了吧?

    对方仿佛隔着屏幕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又发来消息:“你不用觉得我是骗子,我只是觉得我们都不容易。他们赚钱都没什么问题,顺风顺水,我们就跟被人恶意打压一样的,就算赚到一点钱也会被亏光。总之我言尽于此,你要是相信,我就把办法告诉你,要是不相信,就这样。”

    郑立杰没多相信,只是问了句:“什么办法?”

    “找个婴儿,取下脑袋,放在避光的地方,上面盖着红布,必须是红布,也必须是要那种不足一岁的婴儿。这个年龄的孩子小,好控制,会为我们所用。用血喂养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会开始帮你赚钱了。”

    “??????”郑立杰震惊到只会发问号了。

    “你在开玩笑吗?这么恶毒的事你都能做的出来?”

    “别激动啊,我用的是死尸,不是活的。它们挺可怜的,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我用我自身气血喂养他们,它们帮我,是对双方都好的事儿。这方法有点损寿命,却能赚很多钱,我再赚个几千万就收手,将它好好埋了,不会有什么反噬。赚到的那些钱都够我和我孩子还有孙子衣食无忧活到老了。”

    “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要是愿意就做,不愿意当我没说。只是可惜了你那个酒店,本来能让你成为富一代的,可惜。”

    郑立杰没有回他,直接把手机锁屏扔在一边。

    什么狗屁办法,太恶毒了,虽然是尸体,但天天喂养一个脑袋太过瘆人,而且还会减少寿命。

    比起钱,还是命更重要,再说自己又不是没钱。

    郑立杰对那种事完全不考虑,但他没料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酒店根本转不出去。

    一个月过去,每天的客人固定那么几个,直接把郑立杰的存款亏掉一半。

    房租还有大半年才到期,直接关闭郑立杰亏,不关闭,水电人工也亏,完全是死局。

    他一直没把这件事告诉徐函,只说酒店找到接手人了,正在办手续。

    郑立杰开始失眠,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怕惊扰到好不容易睡着的徐函,只能分房睡。

    就这么失眠持续一周,他受不了了去看了心理医生,吃了开的药也毫无作用。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郑立杰忽然刷到那个叫躺平的人发的朋友圈。

    他晒自己买了第十一套房,和一辆一千万的豪车,难以想象到底赚了多少钱。

    郑立杰想起一个月前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点进聊天框,从头开始看那些聊天记录。

    先前觉得太过离谱的事现在这么一看好像并没什么,郑立杰还动心了,冷静下来后又实在犹豫。

    自己老婆怀孕了,做这种事会不会太损阴德了?

    手机震动,对方发来一条消息:“我看你那个酒店想转手,我接行不行?在你原价上多给你一些,毕竟我和你太相似了,不忍心看你亏得太多。”

    如果说他不发这条消息,郑立杰还要犹豫很久,甚至是放弃。

    他发了这一条消息,郑立杰脑海里只有一个字——干。

    这人都干了,自己怎么不能干了?赚够了就停,绝对不会再碰这种事。

    想赚钱,担点事和损失点寿命不是不行。

    郑立杰收起所有思绪,回复对方:“我不转手了,我要开下去,你之前说的那个办法确定除了你说的以外没其他事儿?”

    “没有。”

    “我老婆怀孕了,有影响吗?”

    “那更好,它本来就是孩子,你老婆又怀孕了,它会和孩子惺惺相惜,对你们更有帮助。”躺平发完消息,紧接着说,“不过你要是想弄的话,你得给我一百万,毕竟这办法是我介绍给你的。”

    “这你都要钱?你都这么多钱了,还在乎一百万吗?”郑立杰有些无语。

    “当然啊,一百万也是钱啊,而且我可没那么多钱。你要是不给就算了,那孩子尸体你是没办法搞到的,我当初是找了个大师帮我。”

    郑立杰不说话了,点根烟抽着思考。

    一百万他能接受,而且对方这么要钱其实他更加相信,现在踌躇的是这一切不会是个骗局吧?一套一套引他往里面进。

    “知道你会犹豫,这是我的身份信息,我当初被大师介绍的时候怀疑了好久,是大师好心让我先试验一下,结果是真的。还有一点要跟你说清楚,我弄了这么久,是能明显感觉到身体有点疲的,你要是接受不了这个,可别做啊。”

    郑立杰没回复,放下手机强迫自己入睡,打算等第二天冷静下来后回答。

    几乎是第二天一睁眼,郑立杰直接拿起手机,给对方发送了一个字:“行。”

    躺平:“先给我钱,我就把大师联系方式发给你。”

    郑立杰说等自己赚钱了就给,还说自己和他那么相似,帮一下怎么了。

    对方被说动,推来一个名片,郑立杰添加好友后,紧张到手指头都在颤抖。

    “八字发给我,要判断你是否可以。”过了会儿,大师发来消息。

    郑立杰当即把八字发了过去。

    徐函敲门叫他吃饭,郑立杰吓得浑身都抖了,怕被徐函发现异常,只能起身出去吃饭。

    “你怎么怪怪的?”徐函说,“你可别又打什么歪主意啊。我告诉你我最近才睡得安稳,就算穷也不要搞那些东西了,做人不能太贪心了,我们的钱够用了。”

    “怎么会呢。”郑立杰挠挠头,想说存款快没了,还是忍住了,“就算我想,没人帮我啊。上次那个大师都说是有缘才助我的,就那一次机会。”

    徐函点点头,没再说话。

    吃过饭郑立杰就躲回房间,大师回复了他:“可以,东西晚点叫人送给你。放在避光处,血直接滴在皮肤上就行。事成之后,要分我三百万。”

    郑立杰:“??没说要钱啊。”

    大师:“我的辛苦费。”

    算了,事成最少能赚大几千万,这种事确实不容易,给三百就给三百吧。

    郑立杰同意了。

    没想到一个小时后门铃响起,徐函应声说来了,郑立杰连忙叫她:“老婆,你给妈打个电话,看看我们今天能不能去她那里吃饭。”

    在看电视的徐函应下一声,拿起手机拨通电话,郑立杰趁机打开门。

    地上放着一个快递箱,郑立杰以为会有明显的血腥味,但仔细嗅了嗅也没闻到。

    他藏在身后,假装疑惑地左右看看:“谁敲门啊?怎么没人?”

    徐函听见了,没当回事:“可能敲错门了,我之前碰到过一次。”

    电话接通,她笑着和自己的母亲聊着天。

    郑立杰趁机藏着东西,飞快回到房间中。

    箱子打开,里面躺着一个鲜活到宛如还有生命的婴儿。

    郑立杰没想到就这么面对面看见了,没任何包装挡住,吓到心脏差点骤停。

    缓过来后,他注意到婴儿细腻到不似尸体的皮肤,更要命的是往上一看,发现婴儿的眼睛竟然是睁着的!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郑立杰害怕到手抖, 慌忙将箱子合上,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这个时候客厅的徐函刚好喊了他一声。

    听见自己的名字,郑立杰更是一颤, 耳朵微动,注意到徐函正在靠近, 迅速将门反锁。

    “老婆,我在换衣服, 你跟妈开视频小心点啊。”

    听到这句话,确实在开视频的徐函一愣,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还是掉头回到沙发前坐下聊天。

    郑立杰睡的是书房,怕被发现自己在做这种事,只能先把东西藏在柜子里,出去的时候将门锁好, 钥匙放入口袋中。

    “老婆,今天开始我不睡书房了。书房我放贵重东西, 上着锁,钥匙在我这里。你平时没事不要去书房,因为怀着孕,里面比较阴, 我怕影响到你。”郑立杰笑着走过去说。

    徐函挂断电话, 脑子里正想着别的事儿, 闻言没多想他说的话:“知道了,今天晚上去我妈那里吃饭, 你别忘记了。”

    郑立杰下意识想拒绝, 最终还是同意了,刚好到时候可以买个红布回来布置一下。

    一幻想自己后面会暴富, 赚很多钱,他忍不住弯腰亲了徐函一下:“老婆,我一定努力赚钱。”

    “不需要你努力赚钱。”徐函推开他,浑身肉麻,“我们钱够了。等我生下孩子给妈带,我们就都可以出去上班挣钱了,日子会越过越轻松的。”

    郑立杰面上点头,心里却并不满足她说的那种生活。

    两人晚上吃完饭回家,郑立杰特意又出去了一趟,买了些生活用品,把东西放在客厅后和徐函说了声,将剩下要用到的东西偷偷拿进书房。

    他小心翼翼地反锁好门,耳朵贴在门上,确定徐函正在看电视,飞快打开柜子,拿出里面的快递箱。

    闷了这么久,依旧没任何异味,郑立杰做好心理建设,慢慢打开箱子。

    里面躺着的婴儿皮肤白皙,完全不似死人,甚至他手指碰到,皮肤还有明显的温度与弹性。

    这就是活人吧?

    郑立杰着实害怕,看向脖子,正愁不知道怎么把脑袋拿下来,视线往上,注意到那双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

    他一惊,浑身发寒,手中箱子差点没忍住扔出去。

    不对劲,这婴儿肯定是活的。

    想到这里,郑立杰拿出手机询问大师情况。

    大师:“死了,只是我用秘法保存好了,眼睛是正常的,也是秘法弄的,只能这样才能为你所用。放心,尽快搞成,我还等着钱。”

    “另外脑袋和身体已经分好了,你将脑袋喂养,身体保存好,不能分开超过十米。第一次盖红布时喂一下血,之后每天都喂,喂满七十九天后偶尔一喂。”

    郑立杰重新打开箱子,试探呼吸和心跳,确定没有后打量着孩子的脸。

    它皮肤很白,透着点红润,睫毛非常长,光闭着眼就能看出十分可爱。

    罪恶感源源不断地冲击着内心,郑立杰忍无可忍地给了自己一掌,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但事到如今,不能不继续。

    他将买的桌子摆好,试探性地拿起脑袋,生怕过程会飙血,手臂绷着,指头一个劲地乱抖。

    好在并没有血出来,只是低头的瞬间,婴儿的眼睛再次睁开了。

    对上那浑圆漂亮的眼珠,郑立杰无声尖叫,飞快将脑袋放在桌上,捅破自己的手指滴下一滴血,甚至都不敢再看,盖好红布,对脑袋九十度鞠躬道歉。

    “老公,你跟谁说话呢?”徐函听见动静,敲门询问。

    “在跟接手酒店的老板商量。”郑立杰撒谎道,紧张地看着红布,就怕徐函推门,发现他反锁着门问他。

    不知道是不是大脑太过紧张,郑立杰总觉得红布下的脑袋似乎动了一下。

    好在徐函直接离开了,他松了口气。

    书房光线昏暗,即使是白天里面也比较阴凉,郑立杰让徐函少进这里不是随便说说,是真觉得对身体不好,毕竟常年不见光。

    现在多了个需要喂养的脑袋,这书房以后是不能多进了。

    郑立杰看着剩下的身体,用胶带缠住箱子后塞在柜子里,铺满衣服挡住,希望永远不会散发出味道。

    一切做好,郑立杰深吸一口气,走出书房上锁。

    下一秒,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他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跑过去接听电话。

    是酒店经理,说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工夫酒店客人突然变多了,一个接一个,前台都忙不过来了。

    所有的惊悚与害怕全部因这通电话变成高兴,郑立杰没想到还没到四十九天就有了效果,不敢想象四十九天后会怎么样。

    他想去分享,又怕徐函怀疑,最后整理好心情走进卧室。

    “老婆,我找专业人士打听了下,他们更改了酒店布局,现在情况好了很多,有客人了。”

    “真的?”徐函皱起眉头,不太相信,“大师不是说最好关闭酒店吗?”

    “我不舍得,打算不卖了,毕竟现在客人挺多。我们就这样开着吧?说不是上次的鬼牌在帮助我们。”郑立杰露齿一笑。

    徐函不说话,就那么盯着他。

    郑立杰僵着身体,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走过去搂着徐函,抚摸着她的肚子:“这下我们孩子未来不用愁了。”

    听他提到孩子,徐函表情变得温柔无比,跟着他一起抚摸着肚子,嘟哝着孩子最近一直老踢她。

    *

    从那天开始,客人数量一直维持得很稳,郑立杰不再亏钱,多少能赚一点生活费。

    他每天晚上都会偷摸刺破手指喂血,就这么过去了四十九天,第五十天时,经理接连打了十几个电话。

    郑立杰睡到自然醒,一看手机那么多静音后的来电,起身走去外面接听。

    “老板,早上就来了一堆人,把酒店都住满了,这也太奇怪了。”经理纳闷道。

    一般酒店都是晚上客人多,到第二天中午退房,但他没想到一大早就直接住满了。

    所有困意全部消失不见,郑立杰被这话刺激到大脑清醒,激动地确定:“全部住满了?一个空房间都没有?”

    “对。”经理说,“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人。”

    郑立杰忍住兴奋,挂断电话看向书房。

    效果来得太快,怪不得那个躺平能赚那么多钱,是酒店根本不缺顾客啊。

    他想到什么,有些不确定地拿出手机给大师发去消息。

    “大师,有效果了,钱过些时间就给您。我想了解一下这个不会严重反噬吧?”

    “不会,几年寿命而已,小孩子不足为惧,放心养。”

    郑立杰彻底放心,又给躺平发去消息:“真的有用,谢谢兄弟了,改天请你吃饭。”

    躺平:“我就说吧。吃饭不用了,我的一百万记得打给我,正好想买块表。”

    “不会忘记的,银行卡号给我,我给你打三百万。”郑立杰高兴到手机都拿不稳了。

    徐函醒了,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见他笑得合不拢嘴问怎么了。

    “酒店生意好起来了,我招聘了个运气好,自带中奖体质的员工,没想到他今天第一天上班就让酒店火起来了,很多人去入住。”郑立杰脱口而出。

    没听过还有这种奇事,徐函诧异无比,几次确定没问题才放下心。

    酒店火爆程度到全网都在给他打好评,各种自主推广,郑立杰从没想过有一天,想住自己的酒店还要提前预定排队。

    自那天开始,他过上了数银行卡余额数到笑疯的地步,又买了一栋大别墅,还给双方父母各买了一套房,请了最好的保姆照顾徐函。

    就这么过去大半年,郑立杰每天一睁眼就去赚的钱利息,最开心的事就是给徐函转钱,让她开心买买买。

    但他没想到,很快就出事了。

    那天谈合作喝醉了,郑立杰没回家,刚好酒店有人退房,就在酒店住下了。

    推开门进入房间的那一刻,刺骨的冷风吹来,他还以为开着窗,让身边员工去关窗。

    员工挠头不解:“窗户就是关着的呀。”

    郑立杰抬头,窗户还真是关着的,但在抬头的那一刹那又一股凉风吹来。

    天气不好,早上刚下过大暴雨,温度降低很多,郑立杰被那风吹得酒醒了不少,以为是错觉,揉着眼摆手,让员工离开。

    房门关闭,他洗完澡,倒在床上连灯都没关,直接睡着了。

    室内寂静无声,窗外风大到树都摇晃不停。

    郑立杰噩梦连连,几次被吓醒,又昏睡过去,直到最后一次大脑完全处于清醒的状态,他发现自己房间的灯不知道被谁被关了,黑乎乎一片,想起身去开灯也动不了。

    以为是睡得身体麻木,郑立杰试探性抬手,结果发现整个身体都动弹不得,甚至眼睛都无法眨动。

    嘴巴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他就只能僵硬地躺在床上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

    一股阴冷的风从天花板吹下,郑立杰清楚记得自己没开空调,再加上进来的时候就感受到这股冷风了,登时乱想起来。

    无论是咬牙想从床上起来,还是尝试翻滚身体都没任何作用,他努力张大嘴巴,一通折腾后也只能发出一点轻微的气音。

    鬼压床吗?

    脑海里忽然闪现这个念头,郑立杰身体猛地一凉,像是沉入了洒满冰块的大海中,浑身没一处是正常人的温度。

    他扯着嗓子,不断发出“嗬嗬”的声响,可惜的是手脚无力,没办法再有其他动作。

    房间里静得吓人,只剩下失去节奏的心跳声,身体温度越来越低,郑立杰觉得自己就跟一具待在停尸房的尸体般。

    所有一切被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郑立杰猛地一颤,反射性从床上坐起。

    灯亮着,没有冷风,身体温度正常,之前发生的都是噩梦,只有那通电话是真的。

    手脚还有点发麻无力,郑立杰揉着自己的手腕,接通电话。

    “老板你没事吧?”经理担忧道,“我想着给你送份解酒汤,结果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敲门也没人应。”

    “没事,我醒酒了,不用送。”想起自己做的噩梦,郑立杰简短说完,看了眼时间,才凌晨三点多。

    他挂断电话,心里堵闷,不想继续留在这个房间。

    郑立杰打开房门,出去时想起外套没拿,转身时倏然瞥见昏暗的走廊上闪过一个影子,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地上飞快爬行到阴暗处躲藏起来。

    等他再仔细去看,什么都没有。

    以为看花眼了,郑立杰拿起外套,打算回家继续补觉,临走前记住房间号,出电梯的时候告诉前台,让维修师傅看看这间房是不是空调漏风。

    一回到家,郑立杰倒在沙发上睡去,没想到又是数十个混乱的噩梦。

    最后一个场景停留在昏暗的走廊上,有个灰白色的身影在地上来回爬动。

    以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东西如白漆般的脸,还没等郑立杰细看,那东西猝不及防地转过脑袋,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眼珠突出吓人,就那么直愣愣地面对着郑立杰。

    郑立杰尖叫一声,满身冷汗地吓醒了。

    他庆幸自己没有随着梦里那样叫出声,不然肯定会吵到孩子和老婆。

    外面天亮了,此刻早上八点半,郑立杰刚洗完澡,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他拿起手机,走在阳台接听。

    前台慌张的声音响起:“老板,老有顾客反应一件事。说是在走廊看到有个很小的孩子来回爬行,认为我们酒店有问题,要求我们退还房费。”

    听见这句话,郑立杰想到自己的梦,以及昨天的花眼,心里突突的,

    “几个?”

    “有五六个呢,我都怀疑他们串通好了过来这么说,但我查看监控,确实有东西……灰色的一个影子,我不知道是什么。”

    闻言,郑立杰开口稳住前台:“那应该是监控问题,让维修师傅检查一下,并且擦干净监控。那些人要是说自己看到了,让他们提供证据,提供出来了就退还房费。”

    他说这么说,自己却害怕起来,回想着梦里那张脸,反应过来一件瘆人的事。

    ——那张脸好像和书房里红布盖着的脑袋一模一样。

    郑立杰咽咽口水,随口安抚前台两句,挂断电话后来到书房门前,想确定一下。

    最近他都是半个月一喂血,从不掀开完整红布,只露出一点皮肤,已经完全想不起来这个孩子长什么样了。

    进入书房后,郑立杰立刻反锁,缓步走到红布前,害怕到始终动不了手。

    就在他拿着红布一角准备掀开时,门外突然响起哭声,吓得他手一哆嗦,连忙向后跳了两步,差点摔倒。

    是他的孩子哭了。

    郑立杰不敢再看,没了兴趣,锁好门冲进卧室。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徐函睡得迷迷糊糊,拍着孩子哄,见他回来了不禁一愣,清醒不少。

    “晚上回来的,怕吵醒你,没和你说。”郑立杰笑笑。

    徐函点点头,哄好孩子继续睡了。

    卧室门没关,书房就在斜对面,能看到一点门,郑立杰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起身关上卧室门站在客厅,不安地拿手机询问大师自己和顾客看到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没有回复,他又问躺平,发现躺平朋友圈全删除了,不免皱起眉头。

    以为时间太早都没醒,可等到天黑两人依旧没回复。

    郑立杰慌了,在客厅来回踱步,朋友约吃饭也没心情去,直到徐函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一整天心不在焉的,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她将水杯放在桌上,根本不知道自己随口说的话完全中了。

    “怎么会呢。”郑立杰僵了一瞬,勉强笑笑,走到她身边喝了一口水说,“就是酒店的事。我在想要不要再开个酒店。”

    对于开店赚钱这回事,徐函一直敏感多疑,闻言皱眉:“老公,要我说我们把酒店关了吧,现在赚的钱已经花不完了。”

    “不行。”郑立杰放下水杯,有些激动地开口。

    声音太大,吓到了徐函,他反应过来,顿时抱住徐函一顿哄:“哎呀,现在都没赚到多少钱。你看到时候孩子长大了,要发展自己的事业,父母年纪也大了,我们要预留点钱。现在想办法多赚点,等到孩子大了,我们完全可以放手旅游世界了。”

    郑立杰说了很多,注意到徐函根本没在听,她微微侧着脑袋,眼神专注,半天才开口:“老公,你有没有听见小孩子的哭声?”

    郑立杰看向卧室:“孩子醒了?”

    他潜意识觉得不对,因为孩子要是醒了,徐函不可能还不当回事地站在这里。

    “不是。”徐函摇摇头,若有所思道,“不是我们的孩子,就是那种很隐约模糊的哭声,你没听见吗?”

    郑立杰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虚地看向书房,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不会是书房的孩子吧……

    他仔细去听,根本没听见什么声音:“老婆你听错了,我都没听到声音。”

    “不对。”徐函推开他,缓缓朝着书房所在的方向走去。

    看着她就要靠近书房,郑立杰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他才飞奔过去,徐函就笑道:“我就说我不可能听错,我手机没关,还在播放视频。”

    她打开卧室,将门口梳妆台上放着的手机关闭。

    手机里确实有孩子的哭声,郑立杰都不知道她听力这么好,松口气的同时不免有些不安。

    “老公?”卧室一片安静,怕吵醒孩子,徐函关闭房门,发觉郑立杰难看的脸色,伸手碰了下他,“你怎么了?”

    郑立杰被她这么一碰,身体没站稳,直接往后倒去。

    徐函紧紧抓住,无奈道:“你到底怎么了?天天跟灵魂出窍一样。”

    “没。”郑立杰笑笑,觉得自己不能在家里待下去了,会被看出破绽,将徐函推进卧室道,“酒店那边有事儿要处理,我去去就回,你先休息,有事儿给陈姨打电话。”

    陈姨是他们家的保姆,小孩子晚上跟徐函睡,每次吃过晚饭,陈姨打扫完卫生就会睡在自己的房间,有事会再叫她。

    徐函总觉得他藏着事,打量他片刻,勉强应了一声。

    郑立杰确定自己把书房门锁好,打车去了酒店,让前台把监控调出来。

    前台欲言又止,他不耐催促道:“调啊,我正好看看怎么回事。”

    前台只能找出当时的监控,将电脑面向郑立杰,自己不去看。

    几分钟过去,看完监控回放的郑立杰见前台扭着脑袋,敲敲桌子:“哪里有东西?你说的影子也没看到啊,我就说你看错了。”

    “有啊。”以为他是在故意骗自己看电脑,前台本来还胆战心惊的,等重新看了遍,发现里面还真没自己之前看到的影子时,不禁愣住,“怎么回事?我当时真的看到影子了,还是个孩子形状,不可能看错。”

    “这样,我给你放两天假。”郑立杰说。

    前台急了:“我没看错,我也没什么工作上的压力,不可能会出现幻觉。老板你相信我啊,我们酒店真的不对劲,别说客人了,我……”

    话还没说完,对上郑立杰越发阴沉的脸色,她没敢继续说下去:“那休假工资……”

    “照发。”郑立杰摆摆手。

    一班有两个前台,另一个前台被叫去楼上了,下来的时候被告知这两天她一个人上班,另一个休假,刚要拒绝,郑立杰就开口:“给你三倍工资。”

    前台顿时笑了,没再有任何不满,甚至希望多来几天。

    “你上去干什么去了?”郑立杰问。

    “说起来很奇怪。”前台皱眉,仔细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客人一直说房间里的空调坏了,我就上去查看。空调是好的,但客人说总能感觉到有风吹。我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确实有风,但不是从空调口出来的,找人过来也排查不出怎么回事,只能给他换了间房。”

    这话让郑立杰想起自己凌晨碰到的事,抿唇问:“几号房?”

    “三楼尾房。”

    确实是自己住过的那间房,郑立杰沉思片刻,问:“我昨天让师傅排查没排查出问题吗?”

    经他这么一说,前台才想起来凌晨的事:“没有,所以房间正常使用,没想到客人也反应同样的问题。”

    “把这个房间锁了,别再开放了。”

    前台应下,没多过问。

    不确定这风和客人看到的婴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郑立杰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手机,大师总算回复了他。

    “最近忙,这很正常,你多久喂那孩子一次?”

    心里重担消失,郑立杰立刻回复:“一周。”

    “一周太少了,四五天一次,这是那孩子的抗议,你多喂喂就会没事。”大师说。

    郑立杰吐出一口气,这才放心,所有慌张从脸上退去,起身开了间房休息。

    睡了一夜都没出现那奇怪的风,郑立杰确定只有那间尾房有问题,第二天就请专业的人过来仔细检查,依旧没找出问题,只能关闭做储物间。

    心头大事解决,再加上要喂血,郑立杰回了家。

    陈姨正在厨房里洗碗,郑立杰蹑手蹑脚地走进书房,掀开红布一角,划破手指滴了两滴血。

    原本鲜血落在皮肤上还能看到,这次几乎是瞬间就隐入皮肤中消失不见。

    郑立杰眉心狠狠一跳,赶紧将红布盖上,走出书房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猛然注意到红布下的脑袋似乎变大了点。

    以为是错觉,他还没来得及确定,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第50章 第五十章

    郑立杰打开门, 陈姨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外:“老板,我有事跟你说。”

    看出郑立杰从门后出来时神色不自然,再加上平时对于出入书房都十分紧张, 阿姨探了下脑袋,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郑立杰挡住她的视线, 语气冷漠:“去旁边说吧,还有下次直接说事儿就行了, 不用敲门。”

    听出他对自己的不爽,陈姨越发尴尬,同时对于书房里放着什么更加好奇。

    “那个, 我来这里也挺久了,家里小孩现在也需要我,我想……”两人走到阳台前,陈姨欲言又止。

    郑立杰明白她的意思, 直言道:“我给你每个月加两千工资。”

    本来是想说试着辞职,但又不舍得, 一听他主动给自己加工资,陈姨瞬间断了辞职的念头,连忙笑道:“谢谢老板,我以后一定更加努力工作。”

    郑立杰挥挥手, 对于这么点小事吓到自己特别不高兴。

    陈姨进入厨房开始洗水果, 客厅里只有郑立杰一个人。

    由于太过于安静, 他很快便受不了,打开电视, 在声音出来的瞬间隐约听见婴儿的啼哭声。

    无法确定是不是错觉, 郑立杰只好暂停电视剧。

    声音消失,刚好电视里有人抱着孩子, 他以为是里面的孩子在哭,靠着沙发继续看电视。

    第二天在外面处理工作太忙,太晚了不想回去,郑立杰再次来到自己的酒店,开了间最好的房。

    之前的前台带薪休假两天,回来后再没疑神疑鬼,轻松多了。

    已是深夜,所有顾客都在睡觉,走廊安静得没任何声音。

    郑立杰从电梯出来,喝太多酒导致肠胃很不舒服,再加上困到极致,他拿房卡去刷的时候莫名没刷开,瞪眼一看,才发现自己没刷准位置。

    等门打开,头顶走廊的灯快速闪烁了几下,郑立杰猛地回头。

    走廊幽静深长,什么都没有,灯光重新恢复正常。

    他不解地挠挠头,关闭房门,困到大脑都懵了,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郑立杰有一次感觉到冷风,纳闷自己没开空调到底是哪来的风,下意识闭眼下床,想去关窗户。

    风忽地变大,刺骨的冷意遍布全身,与此同时肩膀一沉,好似有什么东西从天花板滑坠到肩膀上。

    大脑骤然清醒,郑立杰睁开眼。

    室内一片漆黑,有风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这一睁眼就没了。

    郑立杰弯腰去床头柜上摸手机,半天没摸到,以为是掉在地上了,打开灯想找,没想到按了半天开关都没亮灯。

    叫手机也毫无反应,他只能骂骂咧咧地半弯着腰,伸手在地上摸索着。

    才摸到手机一角,郑立杰还没来得及捡起,顺手往上,无意间触碰到一双冰冷无温度的小手,甚至还能清楚分辨出肌肤带来的柔软感。

    他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记,眼珠子瞪得奇大,瞳孔惊惧颤动着。

    小手动了下,郑立杰嚎叫一声,一屁股摔在地上,这一下给他弄醒了。

    是梦,又是梦。

    看到窗外亮着微光,室内比较清楚,郑立杰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呼出一口气,刚去拿手机,发现桌上还是没有。

    他凑到床边低头一看,一张惨白碎烂的婴儿面容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视线中。

    郑立杰惊恐到声音都发不出,手脚抽搐着,再一次睁开眼。

    这次开灯后他动都不敢动,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生怕这次又是噩梦。

    脑子不断回想起那张婴儿面容,郑立杰想发消息问大师,却想起手机在床头柜上。

    他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胆子太小了,咽咽口水,用余光确定手机在床头柜上,快速伸手拿了过来。

    好在这一次并没发生什么,郑立杰发消息轰炸大师。

    “大师,我梦到了好多次婴儿,是不是预示着什么?”

    “有没有办法让我不做噩梦?大师,那个婴儿不会记恨上我,要对我报复吧?”

    “大师,你在吗?”

    “……”

    发了十几条消息,怕自己这样太过吵了,郑立杰不好意思地转过去十万块钱,当自己的咨询补偿费。

    让他意外的是,这次大师很快给了回复。

    “没有问题,不会出任何问题,放心好了。你要是实在担心,可以去跟它说说话,如果不想就不用说。之前让你缩短时间你缩短了吗?做梦频繁的话,多喂喂血吧,说不定是太饿了,反正每次就一滴血,也没什么。”

    戳的是我的手指,你当然觉得没什么了。

    郑立杰心疼地望着自己的手,每一根手指都扎过来了,前几天为了确保自己每次扎扎都能出够一滴血,他还特意买了个扎着比较方便的。

    血是能成功出来一滴,但他的手指头要疼一天。

    看这个大师之前要三百万,这次的十万却没有收,郑立杰以为太少,又转过去二十万。

    “谢谢大师,这么早打扰了,这是我给您的一点答谢费,还请收下。”

    “不用。”大师回复,“上次收过费用,不需要再给我。”

    郑立杰只好应下,来了困意,眼皮颤动几下,还是没抵抗住困意,闭眼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彻底大亮,郑立杰浑身酸痛地关闭灯光,穿好衣服下楼时听见有人在大吼大叫。

    “什么叫我看错了?你的意识是我喝醉酒后能自己凭空幻想出一个婴儿来?还在地上爬行?是你太看得起我还是看不起我呢?”

    “就是,我们是喝晕了,不是喝傻了。你说我们看错了,怎么不说我们看熊猫,看大人,怎么我们五个人看到的都是婴儿?”

    “你们这酒店究竟有什么秘密?一提到婴儿你脸色白的跟鬼一样。”

    因为声音太大,周围聚集了一波退房围观的顾客。

    听见婴儿两字,郑立杰心里莫名发慌,撇开众人走到前台,就见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围堵在那。

    前台小姑娘都快哭了,脸色白得吓人,不知道是害怕眼前的人,还是害怕他们说的话。

    “我让调监控不给调,让换房间不给换,我让你们退房也不退,补偿更是直接拒绝,哪里有你们这样的酒店?人多了不起啊,网红店了不起啊。”站在中间的男人越说越激动,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气到眼眼睛都瞪圆了。

    前台注意到郑立杰,哆嗦着开口:“你们别叫了,凡事好商量,正好我们老板来了,你们跟我老板说吧。”

    迎着五人的目光,郑立杰可算站在他们身边,先是对他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直接让前台给他们升了房间。

    “不是不承认我们看到了吗?有本事别给我们升房间啊。”见他这么好商量,其他人脸色逐渐缓和下来,又忍不住对前台嘲讽。

    前台没有理会,郑立杰心里直冷笑。

    要不是在这里吵闹的内容太影响别人,他才不会给这些人升房间。

    “你们能准确说一下看到的时间与什么样子吗?”几人离开前,郑立杰还是伸手拦住他们,怕婴儿的事是真的。

    其中一个看着就好接触的男人回忆片刻说:“最开始是我看到的。我喝酒喝得最少,进浴室准备洗澡,结果看到有个婴儿在天花板上爬。”

    郑立杰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对,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男人点点头,“等我揉揉眼,那婴儿确实不见了,这点我可以承认是我看花眼了。等我洗完澡出去,我床上趴着一个婴儿,我们五个人都看到了,这点不可能是假的。”

    “在床上?”郑立杰愣住,“你们确定吗?”

    “确定。肯定是你们酒店房间没关好,那婴儿自己爬……”说到这里,从一开始就无比生气的另一个男人微顿,浑身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不对劲,“不对啊,那婴儿看起来也就八九个月,怎么爬到我们房间的?还是床上,就算门开着也不可能做到啊。”

    几个人宿醉,又被婴儿折腾得没睡好,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整件事最诡异的点在哪。

    “害,小孩子爬行能力好呗。”郑立杰勉强笑着说,“我在网上见过五个月大的婴儿就能爬到沙发上了。”

    五个人将信将疑,最开始说话的男人始终皱着眉,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郑立杰不再追问,五人上去后没多久就下来了,说要退房,这次连房费都没要求退,还是正在查监控的郑立杰主动给他们退的。

    “是哪里有问题吗?”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多,郑立杰想起自己做的梦,书房里的婴儿,忍不住抓住那个好说话的男人,递给他一根烟。

    男人接过,点了后抽了口,呼出一口气:“我们回原本房间拿东西,发现了一个不可能存在的东西。”

    “什么?”

    “你们酒店靠床头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手印,一路延伸到天花板,甚至连天花板上都有。我看到这个才被吓得想起来,昨天晚上那婴儿出现后没多久就消失了。我以为是出去了,还怀疑自己醉得不轻,现在想想那婴儿也根本不可能爬出去。你说它顺着墙壁爬上天花板,最后去哪里了?”

    “那手印我们看完不见了,你们再去找也没用。”该说的说完,男人掐灭烟头后提醒,“老板,你这个酒店不对劲啊。”

    早就在他说墙壁上有手印的时候,郑立杰就怕的不行。

    他这人其实对鬼神之说挺害怕,之前一直没感觉是从来没碰过,现在家里养着东西,自己又接二连三的做恐怖的梦,客人还看到婴儿,种种迹象让郑立杰觉得是书房里的东西在作祟。

    他没好意思继续拉住男人问什么,不过可能是看在他将房费都退了的原因,男人走都走了,又重新折回来,压低声音对郑立杰说:“老板,我怀疑你这酒店问题很大,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郑立杰拿了瓶水递给他。

    男人没客气,接过打开后说:“婴儿这个时期是不具备太多意识和智商的,它们哪怕变成鬼之后,大多也是根据生前的记忆,躺在那里不会多动。但我们看到的这个,会往高出爬,还会进人房间,你说它得死了有多久才能学会这么多?”

    郑立杰都快笑不下去了:“你看到的是什么样子?”

    “婴儿都差不多,脸白了点,应该八个月大,额头有个三角印记。”男人说:“还是赶紧请个大师来看看吧。”

    他离开了,郑立杰却久久回不过神。

    自己弄了东西,怎么好请大师来?而且他还不确定这些人看到的是不是书房里的东西,毕竟他没在书房婴儿的额头上看到有什么印记。

    郑立杰继续查监控,半天没看到有用的,又对那房间里的手印着实好奇,叫上门口的保安跟自己一起上去看看。

    房门打开,他站在门口心脏乱跳。

    保安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只知道要找手印,围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儿,并没看到什么手印。

    “这里面啥都没有啊,客人看错了吧?”

    郑立杰没说话,拉上窗帘,咬紧后槽牙在房间和浴室来回走动。

    保安好奇归哥好奇,不好多问,就站在门口等他。

    确实没看到手印,对方又都是口头说的,没什么证据,郑立杰刚准备拉开窗帘出去,余光瞥见床头墙壁显现出血红色的小手印。

    冲击感太强,他眼前一晃,差点没站住。

    保安迅速跑过来扶着他:“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郑立杰指着墙壁:“你看得到吗?”

    保安扭头看向他所指的方向:“什么东西都没有,郑总说的是什么?”

    “没事。”冷静下来仔细去看,血手印又消失不见,郑立杰心里有鬼,不敢多透露什么,绕开保安用各个角度查看,确定没再看到后悬着的心放下,不敢确定那一眼是幻觉还是真的。

    他仰头审视着天花板,确定没有可以藏身的位置后和保安离开,把这间房也关闭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郑立杰才起了回家的念头,又有顾客气冲冲地走出电梯,站在前台破口大骂。

    他比之前那五个人骂得厉害,几乎都是脏话,前台有些措手不及,求助地看向郑立杰。

    郑立杰拉住对方,递过去一根烟,好声好气地开口:“我是老板,有什么事儿您对我说,我会为您解决。”

    “老板是吧。”男人一把拍掉烟,忍无可忍道,“我给过你们酒店好几次机会,现在是真的忍不了了。你告诉我,你们酒店隔音是不是很差?我在房间里一夜听见**次孩子的哭声,最后越来越闹腾。我去找隔壁的人,人家没孩子,但我后面还是听见了。你说怎么回事?别告诉我平白无故闹鬼了啊。”

    又是婴儿。

    郑立杰这次确定酒店的情况就是书房里的婴儿弄得。

    他已经缩短时间喂血了,还是不满足吗?

    “我跟你说话呢。”见郑立杰当着自己的面走神,男人更是勃然大怒,一把抓住郑立杰衣领,“说话啊,怎么解决?我一夜没睡好,别跟我说退房费就可以了。我等会还要去找人合作,都没精神,这损失你一定要陪我。”

    “先生您当时怎么没说?我们可以为您更换房间的。”前台不解。

    “你以为我没来?”男人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当时下来,前台一个人都没有,怎么叫都没人应,回房间打电话没人接。”

    “不可能。”前台确定道,“昨天夜里我只离开过这里一次,就是去卫生间,两分钟就回来了。您要是下来了前台不可能没人,而且门口有保安呢,您叫了的话保安不可能没听见。”

    不远处的保安跟着开口:“昨天就是我值班,没人叫啊。”

    “好啊,你们一个个的现在是推卸责任是吧。”男人甩开郑立杰,拉起旁边的椅子就要摔。

    前台调出监控,费解道:“先生您要是不相信可以看监控,我们没有推卸责任一说,只是这件事确实不对劲。”

    她一推电脑,男人也好奇,走过来一看,从他出房间开始就和记忆里的情况不一样了。

    他一个人站在走廊上,脑袋贴着墙壁,一直在原地踏步,嘴里始终骂骂咧咧,十几分钟后边骂边回了自己房间。

    这诡异的行为看得人浑身冒凉气,一直没说话的郑立杰快速将监控关闭,让前台退房费,送会员卡做补偿。

    “不用了。”男人彻底没了之前的愤怒,神情难看至极,“你们酒店有问题,我不要补偿了,我以后不会再来了。你们酒店闹鬼,闹鬼。”

    他跌跌撞撞地冲进电梯,飞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直接离开了。

    这一幕惊到了前台和保安,两人面面相觑。

    “估计是这里有问题。”郑立杰指着自己的脑袋,稳住语气说,“但不知道自己看到幻觉了。”

    保安和前台没说话,显然不太相信这是精神方面的问题,毕竟前不久还发生过一次差不多的情况。

    郑立杰火速回了家,徐函问他怎么这么着急,他也没来得及回答,进入书房锁门后一看,红布下的脑袋最初只有一只手那么大,现在扩大到了两三倍。

    郑立杰根本不敢想象红布下的脑袋变成了什么样。

    “郑立杰,你怎么了?”徐函站在门外关心道,“酒店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有,就是我心情不太好,一个人静静。”郑立杰温声道。

    徐函说:“要是难受就出来和我说说。”

    郑立杰应下一声,确定徐函从门前离开,鼓起勇气掀开红布。

    脑袋和之前看到的没多少变化,皮肤依旧鲜活红润,眼睛紧闭,只是变得比成年人的脑袋还要大,皮肤下似乎有东西。

    郑立杰凑近,发现是红色的丝线,犹如鱼在水中般游动无阻。

    强烈的注视感袭来,郑立杰有所感应地往上看去,婴儿睁着眼,正死死地睨着他,眼神清醒,宛若活人。

    强大的恐惧占据了心智,郑立杰跌坐在地上,满眼惶恐。

    婴儿眼珠上下转动着,嘴巴缓缓裂开,露出了满口尖锐的牙齿。

    郑立杰一眼就知道那牙齿绝对不是正常生长出的,头皮发麻地挪动身体往后退,好不容易靠近大门,眼珠子快速转动的黏腻声音响起,迫使他不得不回头看。

    婴儿冲他咧着嘴,明在笑,却让人生出无尽寒意……

    郑立杰飞快过去将红布盖上,拿出手机给大师发消息。

    “大师,脑袋又变大了,会不会出事?”

    “我的酒店最近一直不太安宁,有什么办法吗?”

    “这个东西它会一直长大吗?大师,请你一定帮帮我,钱不是问题。”

    大师简短回复:“喂养一滴血,这个情况很正常。”

    意有所指的话让郑立杰看向自己的手指,打算加大,每天最少喂三滴血。

    他还没开始实施,酒店流量就变差了。

    之前没要退房费的男人是个网红,回到家冷静下来后把酒店所遭遇的怪事编辑发布,引起了很多人关注,点赞量高达一百万,评论几万。

    郑立杰因为养着东西,就算评论里都是骂他和排雷的也没管,没想到从那天开始,酒店流量直接下滑。

    他联系过那个网红,想出钱让网红删除帖子,没想到对方不仅不愿意,还将他说的话截图发出去嘲讽。

    看戏的网友很多,说自己碰到过同样事的也有不少,郑立杰不敢回复。

    有人看出他一直回避不解释,猜他知道内幕,各种分析酒店的帖子层出不穷。

    郑立杰依旧没管,每天喂三滴血,半个月时间过去没任何用,又开始喂五滴,流量总算好了起来,恢复之前的盛况。

    其间他一直在尝试联系网友躺平,想让他分享一下后续的经验,始终没有得到回复。

    要不是大师还时不时回复他,再加上确实赚得不少,郑立杰都要怀疑自己被骗了。

    为了尽快多赚点钱,郑立杰开始每天两喂,每次都喂五滴血。

    还没三天,他的身体就受不了了,脸颊凹陷,精神不济,身体都站不直,和人说话时眼神飘忽不定。

    徐函察觉出不对,几次探寻,都被郑立杰想办法骗过去了。

    一个月过去,郑立杰根本缓不过来,走个路都费劲喘气。

    虽然赚得比之前多,他却不敢再继续这样下去,减少喂血量得同时发现徐函状态特别不好,皮肤蜡黄,身体虚弱,天天穿得十分厚,动不动就觉得很冷。

    郑立杰问她怎么了。

    “房子隔音太差了,楼上楼下总有小孩子哭,根本休息不好。它们一哭,小亮就会跟着哭,我哄半天才能消停。”徐函闻言不禁吐槽道,双手按揉着太阳穴,表情无奈。

    “隔音很差?”郑立杰还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下意识说,“这才住多久,就有这样的问题。看来贵别墅也没办法解决隔音……”

    还没说完,他忽然想起自己住的是别墅,表情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