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中秋(一)
◎这世上还会有男人不会做饭吗◎
冷夏手背上的触感痒的不行, 果断想抽回手,手腕却被他扣住。
黑暗的房间,手机微弱的光线照亮一隅, 她看见江凯缓缓俯下身, 莹亮的眸子定定看着她, 她呼吸紧促, 双腿像是被什么吸住,意识中想躲开,却挪动不了。
空气中充满情愫和悸动, 他一寸寸靠近,薄唇快到触碰到她微微抿起的樱唇……
手机来电铃声恰巧响起,玫瑰色爱欲的氛围随之打破,冷夏的意识瞬间归位, 推开身前的男人接起电话。
“喂, 爸, 你把电卡放哪儿了……家里没电了!什么?鞋柜的抽屉?你为什么要把电卡放在鞋柜的抽屉!进门那个?你怎么放那了!”
等她找到电卡, 让世界重回光明,再一个电话打回去报备时, 接电话的人已经换成了她老妈。
冷夏一脸无奈地听着母上大人的数落,“刚才没电家里那么黑,你害怕了吧!这种时候你就该找个男朋友陪你,你说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认不清现实吗?老是要找看对眼的有感觉的,找个条件好的不就得了!家里停电了,电灯坏了, 下水道堵了, 总得有人帮你修不是。你说你身边没个男朋友照顾, 我和你爸怎么放心?”
老妈一顿排山倒海,给冷夏激的拔高音调,反驳道:“我又不怕黑,不就是停电了吗?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了,电灯坏了、下水道堵了,我会找人来修,找个男朋友他就一定会修吗?他又不是修理工!”
冷妈妈气呼呼道:“我跟你讲道理,你还跟我贫!你现在越发能耐了是吗?小高那样的你都看不上,你想找什么样的?你想上天啊!
“我跟你说,这个周末,中秋节那天你必须去跟小高见面,他说约了你好多次都约不着,你是国家总理啊日理万机!这事儿必须尽快给我定下来。明年把酒席办了,趁着我和你爸身体还行,早点把孙子给带出来,再晚几年,我们都带不动了!”
八字都没一撇,还扯上孙子了!
冷夏皱着眉,满心气恼:“您现在才多大岁数,明明身体还健朗的很,就想着什么孙子,那都是没有影的事儿,你们这两年也不用想了,我还年轻。”
冷妈妈:“你还年轻什么年轻?你还以为你在上大学呢!二十六的人了,再找个对象谈上两年,就得二十八了。再结婚生孩子,不得奔三十了!那隔壁张阿姨家的小孩,早就结婚了,还生了双胞胎!你看看你,这么多年就没谈过一个男朋友,我现在出去见到我那帮老姐妹,脸上都无光。”
“我……”冷夏只觉得一口气直冲天灵盖,她这么优秀的女儿,就因为不谈恋爱,就给父母丢人了?这是什么强盗逻辑,“我没有男朋友怎么了我,有什么可丢人的,他们那帮人有我学历高,有我赚的多吗!”
冷爸爸在那头看着,接过电话说和道:“小夏,你妈也是为了你好,你看要是小高人品能力各方面都不错,你就好好跟他发展发展,我看人家也是挺喜欢你的……”
冷妈妈和冷爸爸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在电话里唠叨了半晌,冷夏的眉头越蹙越深,表情逐渐转为无可奈何、懒得言语,“行了……我知道了,我去,我去还不行吗?说完了吧,说完我挂了,我累了,我要睡觉了。”
她烦闷地挂了电话,心事重重地呆坐在椅子上。
江凯出声道:“其实你可以直接告诉你爸妈,你已经有男朋友了,他们就不会再难为你了。”
冷夏掀起眼皮,阴测测睨向他,“你现在最好不要开口说话,不然我怕我忍不住把你另一条胳膊也打残。我现在这副境遇,你有不可磨灭的功劳!”
江凯:“……”
缓了许久,冷夏点开日历翻了翻,这周末就是中秋假期了,再往后……
她想起十一张帅要办婚礼的事,登陆□□一看,还没点开群里的婚礼请柬,一串新消息率先弹了出来。
是他许久以前发送的消息。
在他掉马之后她不理他的那段时间。
那些纸短情长用情至深的话,她只大概扫了一眼,心里五味杂陈,赶紧打开张帅发的婚礼请柬。
随着轻快浪漫的音乐,一张张洋溢着幸福喜悦的婚纱照印入眼帘,冷夏的眉眼弯起,笑着道:“雪蓉好美啊!张帅师兄也拍的很帅,他们看起来就是新婚夫妇那种超幸福的感觉。”
江凯走近她,目光落在照片上,不由自主地展开微笑,“是拍的不错,你要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吗?”
“去啊!”冷夏不假思索,又爱不释手地重播了一遍婚礼请柬,“你帮我跟张帅师兄说,十一我会去喝喜酒的,祝他们百年好合。”
江凯:“好。如果你去的话,他们的婚礼环节想请你帮个忙。”
冷夏的柳叶眉轻轻挑起,谨慎地问:“要我帮什么忙?”
江凯:“他们举行婚礼仪式,走红毯那段想弄的特别一点,不想用背景音乐了,想请我们现场合唱。”
“我们?”冷夏怀疑这中间又是江凯捣的鬼,她本来只是过去吃个饭的事儿,却变成了现场表演。
他说话时一环连着一环,她不知不觉就着了他的道。
江凯:“你唱歌的水平张帅是知道的,这也是他和雪蓉商量之后的结果,就看你答不答应了。”
“什么歌,定了吗?”
江凯:“他们还在选,过两天会发过来。九月三十号晚上会有彩排,到时候我们需要过去排练一下。”
冷夏沉吟片刻,“要不,等曲目定了我再回复他们吧,我不一定能唱的了。别搞砸了婚礼。”
“也好,我跟张帅说一声。”
谈妥之后,冷夏有些困了,疲乏地伸了个懒腰,“十一点了,睡觉去吧。”
洗漱后,她道了声晚安,懒懒散散地挪回房间,爬到床上,才想起被她遗忘在游戏里的阿咪,打开微信,果然一大串一大串的问候。
阿咪:“什么情况?人呢?”
阿咪:“你还回不回来了?”
阿咪:“你不会睡了吧?”
阿咪:“你不会和江凯睡了吧?”
阿咪:“啊啊啊啊,再不回复,我可要脑补你们的一百零八式了!”
冷夏无奈打字,“别提了,为了教你我差点被江凯现场抓包。今天我乏了,你跪安吧。明天再说。”
*
浑浑噩噩混了几天,周末眨眼到了。
中秋节当天,冷夏的日程排的非常满。一大清早带着江凯去拆绷带,回小区后买菜做饭,跟高博文约的是晚餐,中午她把饭做好,也省的江凯一个人过中秋。
自以为非常妥当的安排,在她化好妆后,下午临出门前受到了挑战。
江凯立在她房间门口,活像川藏线上即将被主人家放逐的小狗,眼神湿漉漉的,可怜巴巴看着她,“能不能不去?”
冷夏戴耳环的手一滞,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
明明受家人胁迫、郁闷的人是她,怎么反过来像是她要当着他的面,跟别的野男人去幽会似的。
“菜都是现成的,你晚上只需要热一热就行。绷带拆了,你自己小心点,别用那只胳膊提重物。”冷夏说着站起身,打开柜门挑选衣服。
江凯的目光落在她取下来的粉色长裙,眸色黯了黯,像是被抢了心爱糖果的小孩,心里万般不舍,站在那一脸阴霾。
默了半晌,他转身出去,在客厅坐着,待她换好裙子走到玄关,他望过去的眼神像是在深海里溺了水,沉沉浮浮,迟疑片刻,他动了动唇,“早点回来”。
冷夏换好鞋,仰起头明艳地笑,“嗯。”
她走以后,时间像是被掰开了揉碎了,每一秒都可以被无限细分。
江凯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想象力如此丰富,冷夏关上门到现在不过十分钟,他竟然假想出她和相亲对象约会的一百种场面。
他们可能相谈甚欢,那个高博文会抓住机会展露他的魅力,说不定哪一刻就会打动冷夏。
女人的心思如大海一样诡变莫测,一顿饭的时间,足够发生些什么。
半个小时过去,江凯发现自己的忍耐业已耗尽,不断窜出的念头折磨的他发疯。
他打开微信通讯录,找到一个头像,发送消息。
*
阿咪的消息过来时,冷夏还有些意外。这姑娘每天迷恋游戏和男神,还能有空惦念她中秋节怎么过,实属让她感动。
她简短地回了阿咪几句,放下手机,高博文调侃道:“中秋节还加班吗?”
“没有。朋友问点事情。”冷夏把手机装回挎包,专注吃饭,酝酿着一会儿怎么把话说开,彻底断了高博文的念头,也省的她母上大人老惦记。
餐桌上,高博文往前倾了倾身,打量她,“你今天好漂亮,这条裙子很适合你。”
“谢谢。”冷夏礼貌地微笑,“其实我爸妈对你挺满意的,但我……我可能没法给你回应。坦诚来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因为长辈的关系,每次还得约着见面,也挺耽误你的。所以……”
高博文听出她的意思,“我并不觉得这是耽误,正常的追求而已。我也没要求你现在就给我回应,伯父伯母可能比较着急,我还好,我可以慢慢等。”
冷夏打了腹稿的话被噎住,拿起饮料抿了口。如果委婉没有效果的话,她只能打直球了。
高博文给她夹菜,“我们见面的次数很有限,没有足够的时间了解彼此,如果多一些接触,你会发现,我还是挺不错的。”
冷夏红唇轻抿,浅浅一笑:“我喜欢会做饭的男人。”
高博文夹菜的手一顿,抬起眼眸,“做饭应该不难,我可以抽空好好学学。”
冷夏继续微笑,水润的明眸弯了弯:“我喜欢长得帅的,要比男明星还帅那种。”
高博文轻笑道:“我知道,女孩子都爱看偶像剧,会对现实中的男人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
冷夏打断他,“没有不切实际,现实中有这样的男人。”
高博文显然不信,眼镜下的眸子蕴笑,轻轻摇了摇头,“即便是明星,放在生活中不加滤镜地看,也没有那么好,你说的可能只存在于二次元……”
他含笑说着,目光透过玻璃望到街边,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劳斯莱斯的小金人吸引过去,至尊豪华的顶级豪车停在餐厅门口,奢华流光的车门缓缓打开,当看清从车上下来的男人时,他突然神情一变,嘴边的论调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冷夏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隐隐有些不解,想转头去看,高博文忽地没由来一阵心虚,声调微提地问:“你吃完饭,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冷夏转头的动作止住,不明所以地轻眨羽睫,“晚上?”
高博文:“今天晚上龙潭公园有一年一度的中秋灯会,有各式各样的彩灯,非常热闹,很值得游览。如果你没有别的安排,晚上我们一起去转转?”
她都已经尽力表达了好聚好散的意思,怎么还扯上一起去赏中秋灯会。
冷夏:“我家里还有事,晚上……”
“她晚上没空!”男人沉稳冷峻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高博文抬首循声望去,视线和男人锐利的目光在凉薄的空气中相撞,男人黑眸微沉,不怒自威,过分英俊的脸庞,让他快速把刚才透过餐厅玻璃看到的一幕,以及不久前被人指点游戏的场景联系起来。
他眸光中不禁透出疑惑,“你是?”
冷夏没想到江凯竟然跟了来,还打扮的比男明星还男明星,惊愕道:“你怎么来了?”
江凯一身高定西服,英气逼人地像是男模出街。他行至她身旁,慢条斯理地坐下,看向高博文的眼神晦暗不明,“女朋友都来相亲了,我能不来看看吗?”
冷夏:“……”
“女朋友?这位是……”高博文直觉来者不善。
“噢,他……”冷夏正想解释,江凯抢答道:“我是她男朋友。”
高博文直直盯着他,“我之前是不是见过你。”
冷夏想起两人打照面的事,“噢,他是我同事,那次约在我们公司楼下吃饭,他……”
江凯:“那次吃饭时我和小夏还没确定关系。”
高博文:“那你们现在?”
江凯:“现在我们已经同居了。”
高博文将信将疑:“小夏,是他说的这样吗?”
冷夏:“嗯……我们现在,确实住在一起。”
高博文脸上流露出失意和惋惜,“伯母他们知道吗?”
冷夏:“我妈那边……”
“我们刚在一起,还没跟家长报备,不过也快了,等忙过这段时间,我们会正式地拜见双方长辈。”江凯接话接的极快。
“既然你们已经在一起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吃饭吧,大家就当交个朋友。”高博文见事已至此,倒也爽快,拿得起放得下。
目的达成,冷夏看眼前这一桌子菜也有了胃口,只是爸妈那边恐怕难以交代。算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她夹起一块子菜,正欲送到嘴边,见江凯盯着她,等待投喂,“我想吃。”
冷夏:淦!
做戏也不用做全套吧!明明他在家时都是自己吃的。
江凯见她举箸不动,声线温细地补充:“我手不方便。”
高博文不懂就问:“你手怎么了?”
江凯黑眸轻闪,云淡风轻地陈述:“没什么,去草原骑马时,为了救小夏把胳膊摔折了,今早刚拆了绷带,医生说尽量少活动。”
合着这还有出伉俪情深英雄救美的戏码。一刹那,高博文极为后悔刚才的多此一问。
冷夏感受到高博文投来的目光,俏脸粉红,不自在道:“你自己吃吧。”说着把那一筷子菜放到江凯碗里。
江凯求投喂求的理所当然,“我的手疼,你就像在家那样喂我就行,总不至于出来吃饭,我的待遇还变差了吧。”
“……”
冷夏眼皮一跳,努力隐忍身上的暴力因子,勉为其难给他喂了两口……
江凯如愿以偿吃到媳妇儿喂的饭,心满意足,谈笑风生间,把话题转到高博文身上,“听说你在互联网大厂工作,还有不少股票,身价上亿。”
提到这点,高博文还是极有自信的,虽然他不如眼前这个男人帅气,但经济条件应该不输于人。
“嗯,你听小夏说的吧,我在公司待的时间长,是资深员工,所以分了一些股票和期权。”
江凯流露出“久仰久仰”的表情,“你们公司的确是非常优秀的互联网企业,只是今年下半年开始,股价一路下跌,三个月的时间跌去了50%,就目前的趋势来看,后市可能会继续走弱,跌到三分之一的股价,你的一个亿就只剩三千万了。”
冷夏:“……”
上来就给人致命一击,合适吗?
高博文面色一紧,“你是说后续还可能继续下跌?”
“我的主业是投资,对这方面还算有点研究。我建议你在目前这个价位,把手头的股票卖出一部分,等跌到地板价,再买回来,你们公司前景还是看好的,只是上市时股价拉的太高,需要一段时间回调。”江凯分析道,“不过算算上市的时间,你现在大部分股票还没解禁吧,那就没办法了。”
冷夏见高博文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有点看不下去,“股票有涨有跌,水满自溢,月盈则亏,股价起起伏伏很正常,现在跌了将来还会涨回来的,用不着太忧心。”
高博文却听不进去她的劝说,追着江凯对他公司的股价做了一通深入咨询,短短半个小时的交谈,便将江凯奉为大神,认为他说的极有道理,直言回去要好好谋划一下股票和期权的事情。
冷夏:……
行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还能说什么呢。
聊着聊着,高博文问起:“你们在金融公司也会有股权吗?”
江凯神情淡淡,“这家公司给的不多,邀请我加入时给的股权,折合人民币也就七八千万吧。”
高博文点点头,论市值,他目前差了一截,但都是不到一个亿嘛,谁还没曾经拥有过呢,过两年公司股票涨起来,还说不准谁多谁少呢。
谁知江凯续道:“我自己家的公司,发展的倒是不错,上市后这几年营收翻了几倍。不过我也不怎么过问,顶多是作为第一持股人去开开股东会。”
高博文一惊,忙问了股票代码,暗地里在手机上查了查,竟是一家千亿市值的上市公司。
冷夏自动屏蔽饭桌上比拼凡尔赛文学的两人,该吃吃该喝喝。
有钱人的世界与我无关。
一顿饭磨磨叨叨吃了一个多小时,结束时冷夏想打个车回去,被江凯按住,“不用,开车来的。”
冷夏狐疑的目光落到他的胳膊上,走到停车场,她左右望了望,“你的宾利呢?”
顺着他示意的方向,她一眼看到几米之遥的劳斯莱斯,顿时惊了惊,“这是你的车?”
江凯不紧不慢道:“嗯,司机在车上。”
还司机!冷夏扯了扯嘴角。
可恶,又被他装到了。
餐厅的停车场不算大,劳斯莱斯和特斯拉靠的不远,这么望过去,很容易产生对比。
走在旁边的高博文想起一事,向江凯问道:“江总会做饭吗?”
这么高身价的男人,应该和他一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江凯微微一笑,矜贵的气质浑然天成,清冽的嗓音反问:“这世上还会有男人不会做饭吗?”
高博文:“……”
62 中秋(二)
◎拜托,请和我去灯会吧◎
锃亮发光的劳斯莱斯车内, 冷气调节到舒适的温度。冷夏打量着精致奢华的内饰,好奇地问:“你上哪儿找的司机?”
江凯薄唇淡淡弯扬,“找朋友临时借的。”
冷夏轻笑了下, 调侃道:“之前怎么没见你开过这辆车。”
江凯:“劳斯莱斯太高调了。”
冷夏白了他一眼, 说的好像宾利就很低调一样。
“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看花灯会吧。”江凯视线撩起来落在她恬静的脸上, “今天中秋节。”
冷夏当即反对, “公园里看热闹的人那么多,人来人往的,万一不小心撞到你的手怎么办。我们还是回去吧。”
江凯睨着她, 黑眸中透出坚持,“我想去。陪我去好不好?”
难得中秋佳节,他想和她度过一个不一样的节日。“我会小心的。”
看她沉着脸不说话,他干脆使出了卖萌撒娇的杀手锏, 小奶音恳求道:“拜托, 请和我去灯会吧。”
冷夏冰封的表情崩不住了, 余光瞥到前排抖了抖的司机。
本想拒绝的话, 在触碰到他希冀的眼神时,沉默下去。
江凯得了她的默许, 眉眼微挑,唇角勾了勾,向司机道:“去龙潭公园,中间路过商场停一下,我们去买点月饼,晚上赏月时吃。”
从餐厅驶出两个街口,路边是个大型的购物商场。
劳斯莱斯刚一停下, 就吸引了周围人的眼球, 再从车上下来一个俊美清冷的霸总, 那基本是偶像剧的标配剧情。
“哇,快看那边,那个男人超帅!”
“开豪车耶,还是个有钱人。”
“天啦,这也太帅了吧!”
冷夏眼见江凯迈开大长腿,连忙跟了上去。她刚下车,就看到旁边有个骑着单车背书包的长发女生,没刹住车似的,往正走上人行道的江凯身上撞去……
女生长得挺水灵,戴着蓝牙耳机,似乎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
这要搁一般霸总言情里,也许是第一集机缘邂逅的剧情,但搁江凯这个胳膊半残的帅哥身上,还不得直接把人送进医院。
冷夏深怕这祖宗再摔着碰着,在她家赖上更长时间,连忙张开双臂拦住那女生,“小心小心。”神色之紧张,就像护着身后正在过马路的小朋友。
女生猛地刹车,摘下耳机,不好意思道:“抱歉啊,刚才没看到。”她的视线越过冷夏,看到江凯时,她嘴唇微张,微微有些惊诧,待两人进入商场,她还驻足在原地,偏着头看向商场的方向。
哇,人类高质量情侣耶。女的好靓,男的好帅哦!
好养眼!
冷夏并不知道路人的心理活动,她今天为了搭配这身裙子,穿的鞋略微有点高,她努力跟上江凯的脚步,走到卖糕点的老字号,看见那老长的队伍,拦住他道:“你别往那凑了,想吃什么口味,我去排队给你买。”
江凯黑眸亮晶晶的,嘴角控制不住上扬,微笑着报出喜欢的口味,冷夏很认真的记下,任劳任怨地踩着高跟鞋去给他跑腿买。
江凯就近找了个沙发坐下,远远望着她。
队伍熙熙攘攘,像一条长龙。冷夏站在里面,盘靓条顺,十分亮眼。待排到她时,卖月饼的大姐笑着说:“买这些再送你一小瓶桂花酒吧。”
冷夏:“啊?”
“今天中秋,正好搞活动。”
冷夏笑意盈盈,“好啊,谢谢。”
接过打包的月饼和桂花酒,冷夏献宝似的拿到江凯面前,“买好了,还送了二两桂花酒。”
正说着,那边传来对话声,排在冷夏后面的大哥问:“老板,买多少月饼送桂花酒啊?怎么我买的比她多,还没有赠送。”
“你有人家漂亮吗?我这美酒专赠美人,你以为谁想喝就能喝的。”
大哥:“……”
两人听到这话,对视一眼。江凯满眼星星地从冷夏手里接过来,“多谢美人的月饼。”
冷夏随即又接了回去,“我来提吧。这酒……你还是别喝了。”
江凯莞尔一笑,“可以喝一点。”
龙潭公园离商场不远,行驶十几分钟,车在一处古色古香的庭园门口停住。
天色还很明亮澄净,公园门口聚集着三三两两的人群,从大门望去,已能窥见里面张灯结彩,红灯笼挂了一排又一排。
买了门票后,两人排队进了大门。冷夏跟在江凯身边,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的胳膊,仔细着他跟别人的距离。
公园里水榭亭台,杨柳依依,风景别有一番妙处。草坪上搭的小棚子,林林总总摆了些逛庙会时常见的小游戏,江凯看别人玩的热闹,眉宇间跃跃欲试:“我也想玩。
冷夏:……
她果然是带了个喜欢作妖的“冤种儿子”出门。
她无语地撇了撇嘴,“少爷,你都只剩一只手了,能不能消停点。”
江凯:“一只手也可以玩。”
冷夏叹了口气,“行,我去给你充钱,让你好好玩个够。”
江凯笑的开怀,“谢谢女朋友。”
冷夏懒得纠正他的称呼,她一次性充了足够多的币,陪着江凯把各种小游戏玩了个遍,江凯不方便上手的,就由她出马。
打气球,套圈圈,射击游戏,场地蹦蹦车,一圈玩下来,冷夏得出两个结论,第一,玩小孩子的游戏真开心啊,快乐好像很简单;第二,某人只有一只手,也能玩的很好,还赢了不少奖品。
冷夏提的东西渐渐变多了,便找了个亭子,停下来休整片刻,再往前走,到了一个寺庙,环境清幽雅致,绿竹修林,曲径通幽。
两人溜达着欣赏风景,按照景区既定套路七拐八拐走到了纪念品专卖店。
冷夏象征性地看了看,试了一个蓝田玉的手镯,售货员小姐姐百般推销,大夸特夸,说她的肤色衬着这手镯尤其好看,蓝田暖玉如何对身体好之类云云。手镯质地纯,白玉无瑕,戴在纤细柔白的手腕上,在灯光下一照,有那么点一眼万年的意思。
不过价格同样一眼过万。
冷夏淡笑着褪下来,这手镯可不便宜,即便她工资不低,也半点兴不起要买的意思。
江凯在旁看着,“不买了?”
冷夏转身往外走,“不用了。”她素来不好这些,平时老敲键盘玩手机的,戴着镯子反而碍事。
出了寺庙,天色已黑,红色的灯笼、彩色的花灯成了公园中最靓丽的风景。
人潮络绎不绝,比白天的游人要多好几倍。冷夏顿时倍感压力,游览花灯时化身为碎嘴的小丫头,一路碎碎念:“小心,小心手……不好意思,借过一下……您好,麻烦让一让。”
游玩下来,花灯着实漂亮,人流也着实太多了。摩肩接踵间冷夏紧挨着江凯,带着他左躲又避,后来干脆牵了他的手,把他拽到湖边的望月亭坐下,“这里人少一点,在这里赏月吃月饼吧。”
江凯往旁张望,“好香啊,我想吃烤鱿鱼。”
一个晚上下来,冷夏对于他提要求已是习以为常,“好,我去给你买,你在这里不要动,自己小心一点。”她唠唠叨叨地跟个老母亲似的,叮嘱完,她从曲曲折折的回廊出来,走到卖鱿鱼的摊位前,排队等的人围满了整个小摊,等了许久,好不容易才买到。
她举着香喷喷热腾腾洒满了孜然和辣椒粉的烤鱿鱼,忍住诱惑走回亭子,江凯原本坐着的位置竟然是另一家人占着,她左右走动,四处找了找,也没看到他的身影。
这人去哪儿了?
她掏出手机打他的电话,居然关机了!无法接通……
作为一个智力健全的大男人,他倒是不至于出什么意外,但联系不上,也够让人着急的。
她在周围到处张望,昏暗的灯光,密密麻麻的人潮,根本就看不清楚。她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不停地打他电话,喊着他的名字,越找越是紧张心焦,十几分钟的时间,她连汗都冒了出来,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当看见江凯迎面走来的身影时,她急忙跑过去,责怪他道:“你去哪儿了?打手机还关机,我不是让你别乱走吗。”
江凯抱歉地说:“我去那边买点东西,买完手机就没电了。今天出门走的太急,没来得及充电。”
冷夏:“你买什么东西,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到处找你,还以为你走丢了!你手机没电了,要是找不到我怎么办。”
江凯心知她是担心自己,心里一暖,讨好道:“你先别生气,我们到那边去说吧。”
两人到路边的长椅坐下,江凯拿出礼盒,“我刚刚去给你买镯子了,我觉得你戴这个玉镯好看,那个店离的不远,我以为你买回来之前,我就能回来,没想到信号不好,付款耽误了一会儿,手机还没电了,害你担心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冷夏看着雕花木盒里静静躺着的蓝田玉手镯,说不出是感动甜蜜,还是没好气和不省心,“我不买这个镯子,是因为我平时很少戴这些东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以后别乱跑了,要是磕着碰着又得耽误好多天。”
对面的男人没有说话,但周围喧闹的氛围难掩他失落的神色。
默了默,冷夏道:“鱿鱼都凉了,我们过去让老板再加热一下吧。”她刚站起身,旁边来来往往拥挤的人群推搡间就要撞到江凯的胳膊,冷夏赶紧过去用身体挡住,被推的往后一仰,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了江凯的腿上……
一刹那,两人的身子都是一僵。
冷夏就像被针扎一样,僵直后马上就欲站起来,下一秒江凯的手紧紧环抱住她的腰身,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后,喷出的气息弄得她脖颈酥酥麻麻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别动。”他说。
63 中秋(三)
◎不许说分手!◎
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川流不息, 鲜艳的花灯璀璨夺目,如此繁华的夜景,冷夏所有的感观却都集中到了耳后和身下, 炽热的气息, 还有衣料相接处越来越灼热的触感……
她不安地想挪动位置, 想推开他的手, 反被大手扣住雪腕,牢牢按在她的腰上,一并被他钳制住。
身后像是有一只潜行的野兽,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能感受到他散发出来吞噬的欲望,他的视线牢牢锁在她修长白皙的脖颈上,一点点靠近, 呼吸浅浅地喷洒在她肌肤, 她浑身敏感的蜷缩起来, 不自觉地溢出一声低吟, 又强行咽了回去,急迫地推了推他。
感受到她的抗拒, 他不自禁的情动悄然消退,极缓极缓地放开她。
冷夏被他牵着站起来时,脚下轻飘飘的,浑身酥软脸蛋发烫,浑浑噩噩不知被带到了哪儿,等回过神时,她又站在了望月亭中, 手上举着的烤鱿鱼被加热过, 重新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临湖的亭中晚风送爽, 游人较刚才少了许多,位置最佳的观景处空出来,两人立在亭中,四目相对。
冷夏把手里的烤鱿鱼往前递了递,“你吃吧。”
江凯:“趁热吃吧。”
话音重叠的同时,冷夏了然这人已看穿她被烤鱿鱼馋的不行的小心思,递给他一串,自己也放开来大快朵颐。
两人在临湖的一侧坐下,边吃边凭栏望月,江凯问:“要吃月饼吗?”
冷夏见他欲打开装月饼的袋子,赶忙道:“你放那,我来弄。”
她将每一种口味的月饼切成几小份,方便拿取,端起其中一盒捧到他面前,“五仁的,给你。”
见他未伸手去接,她头微偏,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不吃?”
江凯的眸光一瞬不瞬地凝视她月光下的娇美容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五仁月饼。”
冷夏漫不经心地说:“你自己说的啊。有次中秋任务,大家聊起喜欢什么口味的月饼,你说你从小就喜欢吃五仁,今天这几种口味,你钦点的时候,第一个就说的五仁,我想你应该是很喜欢吃的。
江凯眼里划过笑意,伸手拿起一块五仁月饼,入口香脆,回味悠长。
冷夏见他一口一口吃得尤为香甜,顿时回过味来,刚刚她无意间刷了他一波好感度,搞得她好像一直惦念他似的,隔了两年了,这种小事也记得那么清。
记忆力太好,有时也是会吃亏的。
她打开桂花酒,喝了一口,仰头看了看宛如银盘的圆月,以掩饰空气中似有若无的尴尬。
江凯:“你不吃月饼吗,你不是喜欢……”
“我的口味变了,最近牙不好,不喜欢吃月饼,太甜。”冷夏及时打断他,以确保画面不会朝着你侬我侬撒狗粮的方向走。
江凯的眸光寡淡下几分,神色不温不火,“酒可以给我喝一口吗?”
冷夏把着酒瓶不放,“医生说了,你伤好之前不宜饮酒。”
“只喝一口。应该没关系吧。”酒香四溢,浓郁芬芳,引人垂涎。
冷夏拿起酒瓶往后仰,躲过他伸过来的大手,宣誓性地举着酒瓶,“不给!”
争夺间,湖上忽然热闹起来,敲锣打鼓的,一艘又一艘花船朝他们驶来。
“是汉服巡演。”冷夏兴奋地说。
沿岸围观的人群簇拥到回廊和亭中,对着湖上身穿汉服的公子小姐们招手,过节的气氛烘托到了新高度。
冷夏和江凯占据地理优势,吃着喝着,便将湖中的盛景尽收眼底。
有的花船上站的是游戏角色的cosplay,有的则是汉服店铺为了拓展知名度,专程请来网红汉服模特展示精美的服饰。
当满船的帅哥身着汉服组成最为亮眼的“未婚夫天团”出场时,两岸游客的欢呼声史无前例地高涨,青年俊秀们手持折扇,风流倜傥,一齐向岸边行礼,视觉盛宴不过如斯。
冷夏看看手里的烤鱿鱼,再看看船上的俊俏公子,这里简直是吃货和颜狗的天堂!
吃着吃着,她觉得嘴里有点咸辣,随手抓起一块莲蓉月饼咬了口。
江凯转头看向她,冷夏疑惑道:“怎么了?”
前面的花船是cos四大美人的汉服小姐姐,不看花船盯着她干嘛?
江凯似笑非笑地收回目光,“没什么。”
冷夏三两口吃完,见花船上的演员都上了岸,齐聚在公园广场搭起的舞台,带着江凯赶去凑热闹。
密密麻麻汇聚的人群中,冷夏往前张望,只听台上主持人说:“目前人气最高的是卿尧公子,恭喜卿尧,获得最受欢迎汉服妆造奖。大家都知道,我们卿尧呢,在网上也是有非常多的人喜爱。接下来这个观众互动环节,喜欢卿尧的人可千万不能错过。我手上这个绣球,会给到卿尧公子,由公子来抛绣球,哪位幸运观众能接到绣球,就能有幸上台来和卿尧公子一起放孔明灯,大家期不期待?”
“期待!!!”
“啊啊啊,卿尧!!我要嫁给你!”
“老公!!”
“未婚夫!!”
现场叫声此起彼伏。
冷夏腹诽,这位卿尧公子,应该是位网红,看起来人气很旺嘛!她和江凯从舞台旁边兜了一圈,才勉强找到一个切入口挤到前排。
抬首望向舞台正中那位公子,仔细一看,这五官长得确实秀气,化上精致的妆容,配上打光,确实有那么几分公子润如玉的味道,但却少了些浑然天成的美感。
冷夏眸中亮盈盈的光散漫下来,转而反思,刚才江凯看她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雾草!她刚才没过脑子,竟然当着他的面,吃了一块月饼。
说好的不爱吃月饼呢!
她眼睛虽还望向舞台,思绪已飘到自己啪啪打脸的瞬间,顿觉站立不安,有点想转头去看江凯的反应,又怕被他察觉端倪。
台上,那位玉树临风的汉服公子拿着绣球,视线在台下的观众间逡巡,游离的目光在掠过冷夏这一侧时,突然定住,桃花眼微挑,炯炯有神地望过去,绣球随之抛出……
冷夏还沉浸在“我勒个大去,贪吃害人”的思绪中,一不留神,空中有什么玩意儿飞了过来,下意识接住的零点零一秒,她凭借打游戏多年的反应力和手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球扔给了旁边那位对着舞台声嘶力竭叫老公、一看就是卿尧资深粉丝的小姐姐。
那小姐姐当即就懵了,抱着绣球傻在当场。
冷夏好心提醒她,“恭喜你,你抢到绣球了。”
小姐姐:“啊啊啊啊啊……”
她过于激动的尖叫声,在不经意间看到冷夏身侧的江凯时,戛然而止。
像是想确认似的,她移高视线,定睛看了两秒,骤然产生一种“眼前这位美女因为男朋友太帅把绣球让给她”的错觉。
“你刚才是不是把球……”她话没说完,冷夏推了推她,“主持人叫你上台了。”
一片疯狂的叫喊和主持人的邀请声中,小姐姐抱着绣球,一步三回头,看了看台下那对颜值拔尖的男女,再看看自己迎面相逢,高光阴影粉底液糊了一脸的偶像,顿时感觉手里的绣球没那么香了。
看完热闹,冷夏认为此次中秋之行非常圆满,可以即刻打道回府。研究了路线,她带着江凯往来时的大门走。
走出喧闹的人群,江凯神色淡淡地问:“你觉得刚才那个男生帅吗?”
“你说卿尧公子?”冷夏正想说“一般般”,突然反应过来,他可能是想询问他的汉服造型和那个男生相比如何,于是话到嘴边改成:“挺帅的,难怪粉丝那么疯狂。简直帅的冒泡!”
江凯:“既然这么帅,你怎么不去上台和他一起放孔明灯。”
冷夏:“……”
镇定一秒,她淡然自若道:“我也想啊,但那个绣球从我手里滑走了,我没抓住。唉,太可惜了!”
她秀眉浮夸地蹙起,只差没捶胸顿足,以示懊恼之情。
江凯唇角上扬起微小的弧度,“这么惋惜的话,我们去补一个。”
冷夏:“啊?”
江凯:“去放孔明灯。”
冷夏见他说风就是雨,连忙拔足跟上,“哎,等等我。”
她好不容易追上他,看了看放孔明灯的价格,“每年在游戏里不都放过了吗?”
江凯挑了一盏,“那不一样。”
行吧,放就放!冷夏大笔一挥,在孔明灯上写下愿望:“赚更多的钱”。回头看看江凯写的,“早日脱单”。
都是实打实的愿望,至少她放飞孔明灯时,百分之两百的虔诚。
从下午出门折腾到晚上快十点回家,冷夏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进了家门,她往沙发上一瘫,摸出手机看,五六个未接来电,全来自于她亲爹亲妈!
她立即坐直了身子,还没来得及打过去,母上大人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来势汹汹!
冷夏瞥了一眼走回房间换衣服的江凯,调整状态正襟危坐,葱白手指缓缓按下接通键。
“喂,妈。我晚上跟朋友去逛灯会了,没听着电话。”
“什么朋友?男朋友吗?听你张阿姨说,你今天跟高博文见面,叫了一个男生过来,说是你男朋友!你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找人冒充你男朋友,好逃脱相亲!”冷妈妈的声音急冲冲的,从听筒里传出来。
冷夏保持微笑,示意老妈稍安勿躁,“您先别急,给我一点时间。”
让我想想怎么狡辩。
她在视频那头父母灼灼的目光下,还没理出个子丑寅卯,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传来,“小夏,你看到我睡衣了吗?我睡衣放哪儿了。”
冷夏:淦!
画面中,男人穿着白天那套高定西服,黄金比例的身材如男模一般,以非常惹眼的姿态由远及近地走到客厅,强势地吸引了老两口的目光。
“冷夏!你给我解释一下!!!”
冷夏风中凌乱的小手在老妈那句爆破音十足的威吓声中,蓦地一抖,手机由高空滑落,画面颠三倒四支离破碎,给老两口晃的头晕眼花。坠地的前一秒,被江凯及时接住。
画面终于稳固下来,手机摄像头正对着江凯,精致绝伦的五官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尤为强烈,冷妈妈的瞳孔放大,眼眸清亮,带着微妙的情绪脱口问道:“你是小夏的男朋友?”
江凯彬彬有礼地回答:“叔叔阿姨好,我是江凯,小夏的大学校友兼现任同事。准确来说,我不是小夏的男朋友,只能算是她的追求者。”
他娓娓道来的声音,谦逊亲和的态度,配上无可挑剔的颜值,无形中增加了好感。
“我和小夏在同一家金融公司上班,我追了她挺长时间,但她可能……对我不太满意吧,一直没有接受我,前段时间公司组织去草原旅游,小夏从马上摔下来,我冲过去救她,摔折了胳膊,还挺严重的,小夏看我没人照顾,就很善良的答应让我借住在她家养伤。”
“叔叔阿姨,事情就是这样,你们不要误会,小夏她只是基于好心,我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等我伤好了,就会搬出去了。”
冷夏心道,难为这人说了次实话,虽然叙述的语调委屈了点,好歹没有添油加醋混淆视听,她凑到镜头前,“爸妈,你们听明白了吧,他不是我男朋友。”
“为什么不是你男朋友?!”冷妈妈的声音隔着屏幕都能让人感受到她的气愤,怒其不争,“小高那样的你看不上,现在有个这么帅的同事你也看不上!你是想上天吗?”
冷夏:“……”
冷妈妈沉着脸,阴云密布,下一秒又春风和煦地看向江凯,“小凯,是吧?”
江凯眉眼蕴笑,“是的,阿姨。”
冷妈妈笑盈盈地说:“你刚才说,你和小夏是校友?你也是泽大的?”
江凯:“我比小夏大一届,是泽大金融系毕业。”
冷爸爸插话道:“金融专业好啊。当初我也想让小夏报金融系,但她的分数不够,报了也录不上。你高考考了多少分?”
冷夏:……
不带这么损亲闺女的,虽然这是事实。
江凯浅浅一笑,“高考考了六百八十分,全省第四。”
他报完分数,冷父冷母当即流露出“这个女婿我要定了”的眼神,冷爸爸感兴趣地追问:“那你现在是在从事投资相关的业务?”
江凯:“对,泽大毕业后,我去了斯坦福读研究生,毕业后在华尔街待过一段时间,历练了几年,做的一直是金融相关的业务,跟小夏重逢是今年年初的事情。”
重逢?
说的好像他两之前就认识一样。
冷夏扯了扯嘴角,从江凯手中夺过手机,再让他胡扯下去,她爸妈肯定被洗脑了。
“爸妈,你们问完了没有?搁这调查户口呢!”
冷妈妈:“我们跟小凯说话,你捣什么乱?这么优秀的年轻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冷夏忍着心里的躁意,揶揄道:“您也知道人家条件好,太优秀了,我配不上。”
江凯忙申明道:“叔叔阿姨,你们别把小夏逼的太紧,这事主要怪我,前期我追求她时,表现的不够主动,中间产生了误会。现在虽然解开了误会,但小夏还是不愿轻易接受我。不过我这辈子认定她了,也不急在这一时,我会慢慢打动她的。等她接受我了,我再正式地去登门拜访叔叔阿姨。”
冷夏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差点没爆粗口,这人真是把戏演了个十成十……轻描淡写就把自己包装成了受害一方。
冷妈妈听到江凯一番掏心窝的话,心都快化了,对冷夏数落道:“小凯为了救你,把胳膊都给摔折了。你想想,要是没有他,你得摔成什么样!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也动不了。我和你爸还得去伺候你!”
冷夏已经放弃挣扎,抬头望向天花板,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冷爸爸道:“小夏,也不是爸妈催你,只是爸妈不能照顾你一辈子,你得为自己好好打算。谈恋爱这种事,我们也不想干涉你太多,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你自己的感情自己做主。如果你觉得小凯还不错,那就试着跟他相处相处,处的还行,过年就带回家让我们看看。”
冷夏掐指一算,过年?还有好几个月呢。
到时候她说跟江凯吹了,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先让爸妈消停一段时间,别逼着她相亲。
打定主意,她敷衍了两句:“嗯,嗯,知道了。好……行,没事我挂了。”
“哎,你先别挂,让我再跟小凯说两句。”冷妈妈说着,“小凯啊,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在锦城买房了吗?还有兄弟姐妹不?”
冷夏脸色骤变,飞快地说:“喂、喂?妈,你说什么……听不清啊?信号不太好!没什么要说的吧……噢,那我挂了,挂了啊,你们早休息。”
挂完之后,她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拍着胸脯,还好她够机智,要再问下去,她妈说不定明天就让她和江凯去领证。
江凯凑近问:“怎么不让阿姨说完?”
冷夏:“我妈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哪有那么容易问完。”
江凯沉吟片刻,“那就等正式拜访时,我再详细跟她说吧。”
冷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往柔软舒适的沙发里一靠,懒懒散散道:“过年的事情过年再说。”
江凯敛了眉目,低声说:“你刚才不是答应了你爸妈,跟我好好相处,他们会以为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那没关系,等过一段时间,我会告诉他们,我们两相处不合适,已经和平分手了。”她平平淡淡的语气,重重地击在他的脉门上。
他骤然欺到她身前,双手搭在她两侧,将她困在怀中,恶狠狠地威胁她:“不许说分手!”
冷夏快速权衡了局势,眨了眨眼,心平气和地说:“好,那我就说,我们从没在一起过,如实回答行了吧。”
江凯的眸光先是一滞,继而掺杂了温柔和冰冷,他漠然地直起身,垂下眼睫,低哑地问:“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哪怕试一试?”
触及他眼中的酸涩和颓然,冷夏的心漏跳一拍。
64 棒棒糖吻
◎我想要一点甜头◎
能不能给江凯一次机会?
冷夏也这样问自己。
她很快对感情生活梳理出头绪, 并得出如下几种方案:
方案一,拒绝江凯,找一个喜欢她、她也喜欢的男人谈恋爱。拒绝是挺容易的, 但找到心仪的对象却很难, 在她大学毕业到跟江凯重逢的这几年里, 她有过许多追求者, 却无一心动,用阿咪的话讲,她就像佛家不世出的优昙花, 唯一一次开花,也是遇到了江凯,其他再无旁人。但事实证明,这花开了个寂寞。
方案二, 答应江凯。这个想法刚冒头, 身体已经快于她的脑子做出反应, 似溺水般的窒息感顷刻间泛上来, 就像在无底的深潭中挣扎,想倾尽全力抓住什么, 却什么也抓不住,无力感和肠胃的不适搅得她脸色发白,手指冰冷,由内而外产生的抗拒感,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个方案行不通。
方案三,保持现状。在排除了前两种答案后,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一个。她前十六年的人生, 是为了达到父母为她设定的标准而活, 十六到二十六岁,又因为爱上一个优秀的男人,而不断鞭策自己追逐他的脚步。现在,她只想顺从自己的心意而活。
虽然从心,意味着怂。
怂也好,懒也罢,摆烂也行,她不想难为自己,勉强自己。
“抱歉,我做不到。”她很坦率地说出这句,也很坦荡地面对江凯眉眼溢出的痛楚,他想做什么便做,她没有迎合他的理由。
说完后,她感到一阵轻松,绕开他径自洗漱回了房间。
情绪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整。
次日,冷夏吃完早饭后,以加班为由,将自己关在房间内,她坐在靠椅上,认真地反思,她对于男人是不是要求太高了,就在刚才吃早餐时,她看到江凯低下头的侧颜,竟然又有被他打动的征兆。
可恶!
人家只是顶着惺忪的睡眼迷蒙地吃了顿早餐而已,她却留意到了他蓬松的发梢,刘海垂下来时有男高中生的氛围感,浓密纤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扑闪扑闪,松散的衣领露出精瘦的锁骨,眼眸深深的,看向她时,带着点识趣的落寞,和化不开的情愫。
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他那双清冷又深情的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又蛊又欲。
冷夏用力晃了晃脑袋,强制打散这勾人的画面。打开搜索软件,一鼓作气浏览了上百张的男明星写真。
各式各样的帅气,或雅或痞,或成熟或阳光。却没有记忆点。
一阵视觉疲劳,她揉了揉眉心,从相册收藏里翻出某男人的“床照”,流畅的五官线条是照着她梦中的样子长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房间的环境,还是她在花海中偷拍的那几张更为惊艳,可惜删除了。
等等,她在想些什么?!
意识到这种可怕的念头后,冷夏火速退出了手机相册,扔掉手机,打开电脑,付费充了三家视频软件的会员,漫漫假期,她必须看几部偶像剧转移注意力。
这段时间她的意志力产生动摇,和江凯朝夕相处脱不了干系。
她选了一部前不久热播的古装大女主成长剧。女主貌美机敏,看着还挺讨喜,等到男主从天而降,出场造型和尊容实在一言难尽,弹幕疯狂刷屏“辣眼睛”,本来是对女主一片痴心的人设,愣是演出油腻的感觉,她坚持不到一集,果断点了叉。
换一部,男主烟熏眼妆,身杆像是捋不直,非主流的刘海,还得凹“天下第一美男”的人设,她实在吃不下去,连滚带爬退了出来。
再换一部,男主又黑又胖,女主瞎了眼一般不选帅气飘逸的男二,简直忍不下去!这么好的男二,不要给她也行啊。
古装剧是没眼看了,她只能勉为其难找找现代剧。果然,踩雷的概率直线下降,只是动不动的霸总人设,厚重的齐刘海,呆滞的眼神,为了“禁欲”硬加上去的金丝眼镜,怎么看怎么别扭。
不过翻了三个软件的热门推荐,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先凑合看吧。
她神情淡淡,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一度想打开手机搁在旁边,两部剧一起刷。
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冷夏淡定的把屏幕切换到协议审核界面,“进来吧。”
江凯走到她身侧,扫了眼电脑屏幕,“你现在有空吗?”
“你有事找我?”冷夏不温不火的目光移到他身上。
妈耶!论偶像剧男主没有同居的男人好看是一种什么体验,就这么一瞥,她竟然有种洗眼睛的快乐感。
为怕惊艳的神色外泄,她只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把视线移走,表情恹恹的,还打了个哈欠。
哎,视频看多了也挺累的,费眼。
她漫不经心又略显严肃的表情落在江凯眼里,自动解读为她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对他有点爱搭不理。
他试探地问:“你在忙的话,我过会儿再来找你吧。”
“没事,你说吧。”冷夏掀起眼皮,“淡然高冷”地看了他一眼。
江凯垂了垂眸,“老帅他们挑好了婚礼上想让我们合唱的歌曲,我想找你练一练。”
冷夏来了点兴趣,接过他的手机看,“挑了这首,挺好听的。”
江凯:“那可以理解为,你是答应了?”
“嗯。”冷夏点头,张帅和雪蓉对她挺好的,能为他们的婚礼增添点色彩,她非常乐意。“现在就要练吗?”
“后面都是工作日,我担心会比较忙。你要加班吗?”
“先不加,你唱吧。”
冷夏摆出认真的态度,看江凯打开唱歌软件,前奏过去,他唱了个开头,深邃的眼眸睨向她,像是璀璨的星河,直能叫人溺毙。
冷夏放松的表情进入应激,柔和的面部肌肉紧绷起来,不自觉地往远离他的方向靠了靠,“我想起来,这首歌我挺熟的,以前经常唱,就不用练了,回头我们彩排的时候合一下就行。”
江凯明亮的眼睛变得冷沉,缓缓站起身,“你如果忙的话,就回头再说吧。”
冷夏轻“嗯”了声,抬抬下巴,示意他可以走了。
江凯沉着脸,快走到门口时,她忽又叫住他,语气温和地说:“你胳膊好多了吧,中秋节过完,你是不是可以搬回去了?”
男人清隽挺拔的身影顿住,转过身想说什么,半晌轻轻应了声,带着满身失落出去了。
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好像有点残忍呢!
冷夏心潮起伏了一瞬,沉静下来,莫名有一种爽感,她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独处的美好时光。
转回头继续看剧,明明是男女主互生好感的浪漫剧情,她却不知怎的,怎么都看不进去。
中秋节假期最后一天,冷夏早早地起床准备好早餐,想着吃完饭后给江凯收拾行李,时钟指向了八点,他还没起床。
敲了敲次卧的房门,冷夏嗓音微提,“你起来了吗?”
室内传来几声咳嗽声。
冷夏蹙了蹙眉,“我可以进来吗?”
“进。”沙哑的声音伴随着又是一阵咳嗽。
冷夏推开门,引入眼帘的是裹在被子里的男人,面容憔悴,看起来没睡好。
“你感冒了?”
江凯:“嗯。”
冷夏找来体温计一测,三十八度,烧的不算高,但看起来挺严重的。“你怎么一夜之间烧起来了,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江凯耷着睫毛,没精打采道:“昨天你说要把我赶走,我晚上翻来覆去睡不好觉,可能踢被子了,就着凉了。”
冷夏:……
这还成她的不是了。
“那……”她的视线撩起来,落在他的衣柜上,今天他还能走得了吗?
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咳嗽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江凯面色苍白,嘴唇干涩,“我是不是,又要给你添麻烦了。”
冷夏眉眼微挑。
你也知道麻烦啊!
冷夏:“帅哥都这么容易生病的吗?怪不得歌里面唱,长得丑活得久,长得帅老得快。看来有点道理哦。”她说话时视线在他身上盘旋,质疑他体质的眼神不要太明显。
江凯:“……”
他黑眸轻眯,掩住眼底的精光,等回头把她追回来,他再让她知道他的身体到底好不好。
冷夏摸了摸他额头,他头发凌乱,呆头呆脑的看起来跟个二哈似的,她忍不住轻笑了声,催促他:“起来吧,先吃点东西,再把药吃了。”
早餐时桌上多了一道白粥,生病时的江凯格外粘人,也格外执拗,她连哄带喂才把一碗粥给他灌进去。
待到吃药时,他对着面前的口服液一脸抗拒。
之前出差那次,他生病也没这么难哄。
当了这段时间的少爷,脾气见长。
冷夏耐心逐渐耗尽,“你说,你要怎么才肯吃药?”
江凯抬起眸,暗淡的唇珠动了动,“我想……”他的眸光落在她粉嫩莹润的脸颊上,似乎没胆子说出口。
“想什么?”冷夏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大家长。
江凯:“我想要一点甜头。”
冷夏恍然大悟,“哦~想吃糖。我给你找找。”
她到储存食品的柜子里翻找,拿出一个草莓口味的棒棒糖,像哄小孩似的拿到他面前晃了晃,“想吃吗?把药喝了,它就是你的了。”
江凯的眸光深了深,拿起口服液很配合地喝下去。
“很好。你现在可以吃了。”冷夏见他直直盯着她,没有伸手,“你该不会连这个都要让我帮你剥吧。”
什么叫恃宠而骄,她可算见识了!
三两下剥开糖衣,圆润粉红的棒棒糖递到他面前,“啰,给你。”
江凯猛然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往面前一拽,冷夏重心不稳,惊呼一声,险些扑进他怀里,抬起头时,棒棒糖抵在她的唇瓣上。
他缓缓地低头,珍重地一寸寸靠近他的糖果,品尝吮吸,柔软的薄唇似有若无地拂过她的唇角、腮边。
冷夏的瞳孔蓦然放大,想要推却时,他已从她手中抽走了棒棒糖,甜滋滋地说:“谢谢。”
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刚才惹她悸动的男人像是另有其人。
冷夏牵动了嘴角,终究没说出责怪的话,到厨房收拾好碗筷,窝到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明天就要上班了,此时不放松何时放松。
江凯也粘过来,蜷在她身侧,毫厘不差地贴着她,头枕着靠枕,跟她一起追偶像剧。
可能是他发烧的缘故,冷夏感到两人紧挨着的位置越来越热,她不安地调整了坐姿,离他稍晚远些,他立马又贴过来。
冷夏瞪他:“你不觉得很热吗?”
江凯浑然不觉地摇头,“热吗?”他猛地凑过去,前额贴住她的额头,“你感觉一下?”
感觉什么感觉?她只能感觉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
她触电似的弹开,抱着抱枕往一旁退了退,“你感冒了,别离我那么近,小心传染。我要是也病倒了,就没人照顾你了。”
江凯被她嫌弃,嘴唇白了白,低声说:“我想喝水。”
冷夏抚额,心不甘情不愿地给他倒了一大杯水,自己也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看了一会儿,江凯点评剧情道:“这男人不行,才这么点挫折就要放弃。”
冷夏看着屏幕上在女主那吃了闭门羹耷拉着脑袋的男主,在看过那么多辣眼睛的男人后,这个已经算是难得顺眼的了,“人家也是有自尊的,本来以为努力这么久,关系有所推进了,女主却告诉他,他一直还在原点,还不许男主有点小情绪了。刚才那个剧情,男主多没面子啊。”
江凯:“追妻,要什么面子。”
冷夏:……
说的好有道理。
下次不许说了。
被江凯这一打岔,原本看着挺带劲儿的剧情又有点食不知味了。她吊儿郎当地拿起手机,正巧看到阿咪发来的几条消息。
【阿咪】:有空上号没?给你看看我新买的皮肤,特别美。
【阿咪】:我这皮肤是我男神送我的,我们最近进展神速。我现在已经到铂金了。(坏笑)
【阿咪】:他操作好犀利,我好喜欢。跟他一起玩游戏,很有安全感。
冷夏拿着手机,心想完球,出大事了!
她腾地站起来,江凯狐疑地偏头看她,“怎么了?”
“我有点事处理一下,你自己看吧。”
她匆匆进屋关上门,犹豫着是不是该捅破这个乌龙。
【冷小夏】:现在有空,要不叫上你男神一起打一局,让我看看他有多厉害。
【阿咪】:嗯……也行。不过先说好,你可不能表现的太优秀,万一他看上你了怎么办。
冷夏:……
这种担心纯属多余,毛晓亮那个吨位的大神她可无福消受。
【冷小夏】:没问题。我就随便打打,看你男神能不能carry。
【阿咪】:好滴,我去叫他,十分钟后峡谷见。
冷夏握着手机心里有点打鼓,这种拆人cp的事儿她还是第一次干。
一会儿她只要语音多说几句话,以毛晓亮的聪明才智应该能听出来是她吧,那阿咪的身份他应该很容易联想到。
她戴上耳机,靠坐在床上,紧张兮兮地登陆游戏界面,不一会儿,阿咪上线拉她进房间,果然看到毛晓亮那金光闪闪的头像。
这厮玩游戏氪起金来,比她还凶残好几倍,所有英雄皮肤全都收入囊中,打野、上单、射手都玩的贼溜,搁网游里看,可不就妥妥一高富帅吗!
头疼。
阿咪:“人到齐了,开吧。”
匹配完成,冷夏看着头像上加载的进度,忽然晃到一眼阿咪和毛晓亮的情侣标!
我滴个神!
她睁大眼睛,指尖一抖,手机从她的掌中滑出,噼里啪啦“咚”的一声,掉到了地板上。
客厅传来江凯的询问声,“怎么了?”
“没事。没事。”你千万别过来啊!
冷夏手忙脚乱地捡起手机,坐回床上,一看页面,居然给她弹出了游戏,切换到了微信推送的新闻,她连忙点回游戏界面,奈何手机刚受到重创,反应迟钝,卡顿了好几秒,她才重返峡谷。
一进去就看到阿咪发的一串问号,以及队友不太友好的对话:“刚开局就挂机?”
冷夏忙打字道歉:“不好意思,手机卡了。”
此时毛晓亮的打野正在野区升级,冷夏为了拆开两人,特意选了辅助,开局她掉线了一阵,阿咪在下路以一敌二,居然没死,还挺让她意外的。
看来这段时间毛大神给她一对一辅导,效果显著。
冷夏在心里赞了声,没忘记自己的使命,冲到下路去帮阿咪,两方很快在河道交火,她看到毛晓亮在草丛隐藏的身影,一个大招减速敌方两人,“大神,快,快,可以打!”
待到毛晓亮一阵漂亮的连招,把对方射手打的残血时,冷夏一个撞击把人给撞飞了,正好让那射手躲过了毛晓亮的致命一击。
毛晓亮:?
冷夏:“不好意思啊,大神,刚刚一激动,怼错人了,我本来想怼他们辅助来着。”
说这么多,能不能听出她的声音啊。
冷夏:“大神,我们一起把下路塔给带了吧。”
听不出来她只能再接再厉了。
三人趁着击溃对手的时间,疯狂点塔,阿咪解释道:“我朋友好长时间不玩游戏了,有点手生,她以前挺厉害的。”
毛晓亮:“没事。”
我擦,这声音,这云淡风轻的语调,还是你吗?毛晓亮!
她以前怎么没注意到,通过互联网的包装,他传输出来的音质还有那么点低沉的磁性,明明他平时说话都是吊儿郎当的。
啊啊啊啊!这怎么破!
她这一哆嗦,撤退的时候慢了两拍,被对方给逮住,阿咪一看,奋不顾身地回来救她。
两人一个水平真菜,一个水平装菜,和对手互殴了三两轮,血量直线下降。最后还是毛晓亮杀了个回马枪,收割了对方两个人头,还趁机反了波野。
“你来拿蓝吧。”他对阿咪温柔地说。
胖子的深情,最为致命!
冷夏的脸都快憋成猪肝色,没眼看地挪开视线,又强迫自己操纵角色,跟着两人身边混。
一边吃狗粮,一边寻找契机傻子似的唧唧歪歪。
她过于投入和专注,以至于房门什么时候被打开都没有关注到。
俊朗高挑的男人轻缓地走进房内,不动声色地到了冷夏身侧,眸光落在她的手机屏幕上。
冷夏戴着耳机,视线集中在天花烂坠热火朝天的游戏中,浑然未觉旁边的男人看了许久,甚至堂而皇之地坐上了她的床。
“大神,你好厉害啊!”冷夏无脑地吹完一波彩虹屁,转头一看,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你……你怎么在我床上!”
她惊呆的同时,手机画面上你死我活的团战中,阿咪和毛晓亮控制的英雄同一秒出现失误。
这是什么情况?!
两人竖起耳朵听。
房间里,面对似笑非笑莫名危险的男人,冷夏下意识遮掩住手机藏到身后,但为时已晚。
江凯薄唇上挑,露出微笑的酒窝,伸手到她身后去抢夺手机。
冷夏往旁一躲,见他冷不丁地靠近,惊叫道:“你别过来!”
听到女生的尖叫,阿咪和毛晓亮在语音那头都呆住了,这是不付费就能收听的内容吗?
眼前的团战已不再是团战。
两人双眼发亮,兴奋地盯着手机,正想着接下来会传来什么少儿不宜振奋人心的声音……
宽大厚实的床上,江凯呈上位者的姿势,控制住冷夏作乱的手,扫了她的手机一眼,提醒道:“你是不是应该先把语音关了。”
阿咪:……
毛晓亮:……
有什么是我们尊贵的峡谷英雄不能听的?
65 好友婚礼
◎大学里走出来的爱情真让人羡慕◎
冷夏偏头看到躺在不远处的手机时, 江凯已上手按灭了语音键。
冷夏用力地闭了闭眼,真是脸都丢光了,都怪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不解释一下?”江凯居高临下地问。
“解释什么?你先放开我!不要以为你胳膊有伤我就不敢用力。”冷夏窝着火气, 以恶龙翻身的架势使劲一挣, 不知是江凯胳膊用不上劲儿, 还是他原本按住她的力气就不大, 这一反扑,她竟把江凯扑倒在身下,纤柔的身体结结实实地压在他宽阔健硕的身板上。
两人对于姿势的对掉俱是一愣, 大眼对小眼呆了一秒,身体接触到的部位不约而同产生了该有的化学反应。
冷夏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他清俊秀美的模样看起来极好掌控和欺负,似乎她一低头, 就能把他按在床上吻的死去活来……
冷夏被一瞬间冒出的可怕念头惊吓到, 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撑着胳膊就想爬起来, 江凯的大手忽然扣住她细柔的腰肢。
“你刚才管别的男人叫大神。”他黑沉沉的眼神和低哑的声线表现出明显的不满。
冷夏哭笑不得,“那个人是毛晓亮。”
江凯:“那也是别的男人。你还说他好厉害。”
冷夏不明白这个时点他为什么要纠结这个话题, 还有,他们一定要以这样的姿势谈话吗?
“你还有脸说,都是你惹的祸!阿咪跟晓亮在游戏里结成了情侣,我看到后,手机都吓得掉到了地上。”
江凯唇角勾了勾,好整以暇道:“原来刚才听到的声音就是这个。这不是好事儿吗?”
“好事儿什么好事儿。你骗了阿咪,晓亮根本不是什么帅哥。”冷夏欲哭无泪, “不是, 你能不能让我先起来!”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喊出来的, 说着就要撑着他胸前的肌肉,离开这个危险的地带。
薄薄的布料禁不起来回折腾和摩擦,她起身腾挪的几个动作,江凯所有的血液都向下翻涌,青筋暴起,快着火似的,猛地坐起身搂住她乱动惹火的纤腰。
冷夏:……
哦豁,这姿势怎么更危险了呢!
她默默咽了咽口水,眼前贴的极近的男人从没像现在这样危险过。
江凯眼底深沉,黑漆漆的眸子,像是要噬人,夹杂喘息的声音该死的沙哑性感,“还乱动吗?”
冷夏脸蛋通红,水润的杏眸怕怕的,声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似的:“不乱动了。”
江凯轻轻闭上眼睛,她乖顺软萌的模样只会让人更想狠狠地撕碎怜爱,听她哀求婉转的声音是怎样的悦耳动人,但现在不是时候。
缓了良久,冷夏总算有惊无险地回到地面,她拿起手机再看时,游戏已经打完,微信上一连串阿咪的消息。
【阿咪】:你们是本垒打了吗?(坏笑)
【阿咪】:我现在问是不是有点为时过早了?
【阿咪】:不急不急,你们尽情发挥,完事儿再回复我。(色眯眯)
冷夏无语地撇了撇嘴。
【冷小夏】:刚才被他抓包了,我脸都没法要了。(捂脸)
【冷小夏】:你男神什么反应?
【阿咪】:刚才那情况我只能瞎编了一通,说你的爹系男友不让你打游戏,所以你只能偷摸地打,估计是被发现了。
冷夏:……
还爹系男友?
因为一个谎言,果然要编出无数个谎言才能圆过去。
【冷小夏】:……那你男神怎么说?
【阿咪】:他就说,理解,人菜瘾大嘛。
我去!这是说谁呢!
她刚刚不顾形象唧唧歪哇说了那么多,最后让阿咪一通无中生有,全给带跑偏了。就算毛晓亮一开始觉得她的声音耳熟,现在这情况估计也不会想到那个小号是她。
不过上演了这么一出,她也不想厚着脸皮去认领。
得,白忙活了!
冷夏抬起头,斜睨向坐在床头的男人,江凯的视线也正看向她,“找补完了?”
冷夏皮笑肉不笑地把手机怼到罪魁祸首面前,“你自己看。”
江凯接过手机,低头快速浏览,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挑,“看来他们感情发展的不错。”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我得找个机会让他们掉马才行。总不能稀里糊涂地投入感情。”冷夏严肃认真地说。
江凯淡淡笑了笑,“我倒觉得这没什么,顺其自然吧。”他掀起眼皮,颇有深意地看向她还留有潮红的面颊,“你回归游戏了,是不是代表你不生我的气了?”
冷夏的神色沉下来,音色微冷道:“我和你之间,本来也不是什么生气。只是梦想破灭了,不想再做那个梦罢了。打游戏,也是因为阿咪。和以前不一样。”
江凯深邃的眼底闪过一抹晦色,嘴角的弧度徐徐压下,“好,我等你。”
等我什么等我,冷夏预感到自己有犟嘴的趋势,反而显得欲盖弥彰,干脆闭而不言。
*
中秋节过去后的两周,江凯的身体逐渐康复,在家办公了几天后回到公司上班,一切都在往正常的方向发展。
时间来到9月30日,张帅和雪蓉婚礼彩排的日子,他们选在晚上宴请亲友,做婚礼前的筹备。
冷夏难得早下班,抽空补了补妆,跟江凯一起到了举行婚礼的酒店。
刚走进大堂,李雪蓉和张帅就迎了出来。雪蓉双眼发亮地走到冷夏面前,满面喜色地对她上下打量,“清凉一夏?”
冷夏澄澈灵动的美人眼眨了眨,清清甜甜地笑答:“我是。”
“真的是你!太好了,可算见到本人了!真是个大美女。”雪蓉激动地拉着她左看右看,眼前的女孩明眸皓齿,柳眉朱唇,是女生看了也容易心生好感的美艳,“听张帅说你还是我们的学妹?”
“是的,学姐。”冷夏跟旁边看热闹的张帅也打了招呼,“学长。新婚快乐。”
张帅笑着应声中,有人轻咳了声。
江凯:“你是不是也应该管我叫一声学长。”
很久没听到她的这个称呼了,之前她每次叫他学长时,都会露出羞涩甜美的笑容。
冷夏朝江凯露出“三天没动手,你是不是就欠打了”的眼神,揶揄地毫不费力,“江总贵为投资总监,以后的高管人选,我可不敢随意攀关系。”
雪蓉看两人这相处的氛围,悄悄拉了拉冷夏的手,“小夏,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张帅见她们走到大厅角落说悄悄话,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次见到小夏,好像比之前更成熟干练了。听她说话那口气,你确定跟她和好了?”
江凯也盯着那边,捕捉两个女生表情的微妙变化,“嗯……你可能要做好还钱的准备。”
“你说什么?”张帅双目瞪圆,话刚问出口,大堂就传来雪蓉的咆哮之声,“我就说你们是联合起来诓我的,张帅,还我的一千块钱!”
张帅见雪蓉冲到他面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问责,忙申辩道:“天地良心啊!我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跟江凯联合起来诓你,什么情况?小夏没和江凯在一起吗?”
“什么在一起,都是你们串通起来演的。我已经问清楚了,你旁边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小夏的男朋友。”雪蓉气冲冲道。
张帅一头雾水看着江凯,“怎么不是?那天我们明明在电话里听到小夏给你做饭,还要给你洗脸,我还羡慕你这待遇羡慕的不行呢……”
“说起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冷夏秀眉微挑,冷冰冰地朝江凯发问,“你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开了语音?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说你胳膊摔折的事?”
江凯一脸便秘之色,“他们忙着筹备婚礼,这事没必要跟他们说吧。”
“但你是因为胳膊摔折才住到我家的。雪蓉还以为我们在一起同居了!”冷夏道。
江凯:“我们本来就是同居,他们在电话里听到的也都是真实的,只是另一个层面的真实罢了。”
张帅大概明白过来,满脸痛惜道:“我怎么就交了你这么个损友,你这样让我怎么跟我老婆交代。”
他向雪蓉申明道:“我真的是冤枉的,我绝对不知情。你说我有必要为了那一千块钱,串通这个男人骗你吗?”
雪蓉瞪着他,“我的一千块,你该还我了吧。”
张帅面露难色,怒其不争地看了看江凯,低声说:“你说说你,怎么就不争点气呢!我这到手的钱又得吐出去。”太心疼了!
江凯凑近他,“我本来以为同居一个月能把关系定下来呢……”
“你们两嘀嘀咕咕又在密谋什么呢?快点还钱,别耍花样!”雪蓉叉着腰,御姐的气场十足。
冷夏红唇微勾,眨了眨清透的美目,不紧不慢地说:“以欺诈的手段获取的利益,肯定不能原样返还这么简单,怎么着也得双倍吧!”
雪蓉如醍醐灌顶,眼眸发亮,“说得对啊!小夏,你脑子就是好使。就应该双倍,我倒数十个数,如果还不转账,就改成十倍!”
张帅目瞪口呆,“十倍,一万?不是吧,老婆。”
“怎么不行?按理说是我打赌赢了,你不仅不给钱,还骗我的钱。用心何其险恶。”
冷夏半真不假煞有介事地道:“恶意欺诈的话,性质恶劣,不仅应该赔偿损失,还应该十倍返还,以示惩戒,这个要求不过分。”
雪蓉听她这么说,底气更足了,“赶紧给钱。”
在她的倒数声中,张帅服软道:“行行行,我这就转账,愿赌服输。”他忙不迭地掏出手机,给雪蓉转了两千块。雪蓉眼冒金元宝似的看着到账信息,笑意盈盈地挽住冷夏的胳膊,“小夏,你一来就帮我赚到了钱,走,我请你吃大餐。”
张帅叹惋地望着两人有说有笑的背影,为自己失去的金钱默默哀悼,向江凯埋怨:“亏我还看好你,你就这么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江凯耸了耸肩,“你以为我想啊,我也是很努力地希望你赢。”
“所以你们俩到底怎么样了?”张帅一副求说实话的表情。
江凯眉心深折,轻叹一口气,还没说话,张帅已经看出来了,“不用说了,你这副表情已经反映出来,任重而道远。唉,想想也是,谁让你的火葬场这么彻底。”
江凯:“我再努力努力吧,你的钱还有希望拿回来。”
张帅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吧,我也不在乎那点钱,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江凯不可置信地挑眉,“你能那么好心?”
张帅咧开嘴笑,“这样你就能和我一样进入婚姻的围城,爱情的坟墓。”
江凯被他逗笑,“这话你可千万别让雪蓉听见,到时候就得转一万了。”
“呸呸,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见。”张帅做贼心虚地往前张望,确认没被发现后才放下心来。
聚餐的人数不少,大厅里熙熙攘攘坐了七八桌。张帅夫妇免不了要面面俱到,冷夏从旁看着,心想结婚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双方的亲朋好友齐聚一起,想想就让人头大。
江凯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凑到她耳边,“以后这种场面我来应付,你可以不用操心。”
冷夏心道,他一向长袖善舞擅长讲场面话,这种场合可不是游刃有余吗……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用完餐后,张帅和雪蓉带着大家移步婚礼会场,那里正在紧张有序地布置着各种婚礼的摆设,到处洋溢着幸福浪漫的气息。
冷夏和江凯找了个角落坐下,等候主持人的召唤。主持的小伙子长得高大挺拔,身着西装,一看就很专业。他面上挂着微笑,很耐心地向张帅、雪蓉和伴郎伴娘们讲解婚礼的流程。
等了一会儿,雪蓉向冷夏招了招手,“小夏,该你们上场了。”
两人在主持人的指导下从舞台两侧走上来,随着伴奏唱了个开头。
“好,停。”主持人喊了暂停,朝冷夏笑着说:“你声音好好听。”
冷夏礼貌地报以嫣然一笑,“谢谢,你也是。”
主持人不愧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接茬儿很快,摸着自己的小心脏打趣道:“哇,你这一笑,我人都要没了。咳,开个玩笑。接下来的流程是这样的……”
他讲的很认真,但江凯全程黑着脸瞪他,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雪蓉夫妇则互相打眼色忙着吃瓜。
直到音乐再次响起,江凯稳稳踩着节奏,轻松驾驭旋律,棱角分明的脸才染上歌曲的温度。
清冽动人的音色传入耳畔,冷夏的心怦然一颤,水眸里暗波涌动。
该死!
为什么听过那么多遍,还是会觉得很动听,会禁不住被打动。
她知道江凯的视线一直粘在自己身上,为了不泄漏心思,努力做着表情管理,连合唱部分也演绎的很自持,一门心思拿祝福的眼神看着新郎新娘,和江凯完全没有对视。
略带清冷独特的女声和热烈缠绵的男声传遍会场,灯光的照射和映衬下,现场变成了演唱会一般。雪蓉和张帅也不走流程了,原地化身粉丝为他们疯狂打call,主持人赞赏道:“这两位歌手从哪儿请的,唱的真不错。”
雪蓉骄傲道:“他们是我们的朋友。”
张帅:“是我们学校唱歌大赛的冠军!”
歌曲和走红毯环节排练完,冷夏一下台,雪蓉就跑过去对她一顿阿谀奉承。
张帅走到江凯身边,点评道:“之前那次见面,小夏看你的眼神里全是粉红泡泡,恨不得全世界只有一个你,你却不把她当回事。现在你看她的眼神里都是星星,她的眼睛里却有一座冰山,全程忽视你。你们两这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江凯靠着扶手,目光望着那边清纯温婉的女孩,幽深的视线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明天的捧花,给我留下吧。”
张帅轻挑了下眉。
江凯:“讨个好彩头。”
张帅笑意隐约,“好。加油,我还是很看好你的。”
*
很不同寻常的一夜。冷夏回家的路上就有些心潮起伏,晚上躺在床上也很久才入睡,第二天一早便起床化妆。
她和江凯的礼服,是他让人定制的。既是他好友的婚礼,她也就由着他安排。
深蓝色海洋般渐变的鱼尾礼服,严丝合缝地贴着她身材的曲线,回首浅笑,优雅娇美,像是一条深海里出逃的美人鱼,裙摆镶嵌的珍珠和碎钻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彩。
江凯则是穿上同色系的高定手工西服,庄重的色调,既显重视,又不至于喧宾夺主。
出发前,他郑重地从礼盒里拿起一条搭配的钻石项链,想要给冷夏带上。
冷夏瞥到那礼盒上的标识,看项链那精巧华丽的做工,脸色一变,推却道:“不必了吧,太贵重了。”
上百万的项链,也许称得上“贵重”二字。但在他看来,只是想给她一件足以匹配礼服的首饰而已。
“项链的价值不就是戴在人身上,展示它应有的美丽。这条项链是礼服的一部分,总不能弃之不顾吧。”
冷夏抿了下唇,“那礼服和项链就算我借你的,婚礼之后还你。”
江凯眉骨深邃的俊脸微恙,骨节清晰的手指拿起项链,轻柔地给她戴好。
两人赶到酒店时已是十一点,大部分宾客已经到了,披上婚纱的雪蓉靓丽非常,张帅站着她旁边满面红光,人逢喜事精神爽。
冷夏和江凯向他们送上祝福,拍照合影,张帅道:“给你们留了最好的位置,就在正中间那桌,帮会里有兄弟已经在那占着了,你们过去先聊着,离婚礼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两人交了礼金,拿着喜糖礼盒到席上坐定,对于这场婚礼和大型面基现场都有些兴奋。亲朋好友纷至沓来,大堂里的宾客越来越多,他们这桌也渐渐坐满了。
帮会里的兄弟姐妹们看到他两,都惊叹道:“原来你们俩现实里颜值也这么高!”
“俊男靓女,好般配啊!”
众人甚至没有问他们的关系,自然而然把他们当成了一对。
江凯对于这种局面喜闻乐见,快要去候场时,他牵起冷夏的手,“我们要上台了,先失陪一会儿。”
“去吧去吧,好好唱,别丢脸哦。”众人笑呵呵地道。
江凯粲然一笑,拉着冷夏穿过人群走到后台。冷夏拿起话筒,仰脖往外张望,舞台的灯光亮起后,台下黑压压一片,摆放整齐的灯台和花束,鲜花组成的拱门,配上唯美浪漫的bgm,营造出婚礼庄严神圣的感觉。
随着倒计时的开始,全场安静,新郎新娘陆续现身。
红毯环节,冷夏和江凯按照既定安排走上舞台,刚一开口,以中间那桌为首的朋友们就率先喝了彩,带动了全场的节奏。
聚光灯照到江凯时,众人看清了他的面貌,喝彩和尖叫声更甚,全都在惊呼“好帅!”
“这人是谁?太TM帅了!”
“简直帅的我腿软!声音还这么好听。”
“哇,声音好像蓝忘机啊,啊啊啊啊,我整个人都激动地在抖。好想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啊啊啊,他看我了!我的心跳的好快。”
“人家就是随意往这边望了一眼,哪是在看你。”
张帅忽然又后悔把这人给放出来了,抢他这新郎官的风头。
好在江凯唱完一段,就和冷夏退居到舞台一角,灯光移到今天婚礼的主角,新郎和新娘身上。两人非常有仪式感地走过红毯,冷夏二人也功成身退地走下舞台,回到了座位上。
新郎新娘在舞台中央交换戒指,互诉结婚誓词,催泪的背景音乐恰到好处的响起,惹得不少人潸然泪下。
可能是氛围烘托到了那个点,冷夏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江凯紧张地看了看她,“你哭了?”
他有点忙乱地掏出纸巾递给她,冷夏接过来拭泪,“没什么。有些感慨罢了,大学里走出来的爱情真让人羡慕。突然有点后悔,大学没有谈恋爱。”
江凯触及到她眼中的伤感和遗憾,感觉自己很对不起她,“小夏,是我不好……”
冷夏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不关你的事,你那时甚至都不认识我,是我自己的问题。”
她嘴角那抹笑容刺痛了他的眼睛,这是他第二次亲眼见到她哭,但在这之前,她已不知为他流了多少次泪,他可以想见那样的场景,心里的酸涩和怜惜像是海绵一般肆意膨胀。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别伤心,我陪着你呢。遗憾可以慢慢弥补。”
冷夏抽回手,擦了擦滚落的泪水,鼻音重重的,淡笑道:“都说了我没事,等一会儿过去了就好了。”
订立誓约后,是新郎新娘拥吻的环节,众人的起哄喝彩和掌声带走了伤感的气氛,冷夏这桌的尖叫声尤为热烈。随着流程的推进,到了“幸福传递”也就是新娘扔捧花的节目。
冷夏没想过上台抢捧花,自顾自地拿起筷子夹菜,忽然听到雪蓉谈及:“这束捧花我想送给我在游戏里认识的一位朋友,也是我们的大学校友,清凉一夏,希望她也能拥有自己的幸福。”
江凯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眸光亮起,笑眸充满温情,提醒冷夏:“送给你的,快去上台吧。”
冷夏惊喜又诧异地站起身,在万众瞩目中走到台上,从雪蓉手中接过花束,雪蓉笑着和她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在她耳边轻语道:“虽然江凯之前确实挺狗的,但看他现在对你一片深情,你还是给他个机会吧。”
冷夏耳垂泛红,莹润的眸子渲起涟漪。
主持人将话筒递给她,采访道:“收到新娘送的捧花,心情是不是非常激动,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新郎新娘说?”
冷夏看了看立在一旁的新人,眼中闪着光芒和喜悦,清雅的声音道:“非常高兴能来参加学长学姐的婚礼,我觉得我和他们很有缘分,不仅毕业于同一所大学,还在游戏里认识成了好友,今天更是见证了他们人生中缔结婚姻的重要时刻。我很羡慕他们能够携手同行,不离不弃地走过这么多年,从青涩的大学时代一直走到充满世俗诱惑的社会中,还能保持当年的初心,保持对彼此的热情和热爱。他们让我感受到了爱情的力量,这场婚礼还有雪蓉学姐送给我的这束捧花,也给了我寻找幸福的勇气。谢谢,谢谢你们。”
舞台的灯光打在她清丽甜美的脸上,蓉蓉光色一览无遗,恬静柔美的气质、曼妙婀娜的身段,让人看得移不开眼。
主持人颇为赏识地凝着她,“很真诚的一番肺腑之言!既然我们这个环节叫幸福传递,那么想冒昧地问一句,你有男朋友吗?”
他见冷夏一愣,又用调侃的语气补充道:“如果没有的话,你看我行吗?”
这句话调侃的效果十分不错,口哨声起哄声瞬间遍布全场。
冷夏举着话筒,朱唇轻启,“嗯,我……”
舞台正对着那一桌忽然传来参差不齐的喊声,“她有男朋友了!”“她男朋友就在现场!”“她男朋友可帅了。帅呆了!”
一片喧哗纷乱声中,冷夏看见江凯朝她走了过来,身高腿长的男人踩在红毯上,月光般微冷的射灯在他高大的身躯周围晕出淡淡的光,愈发烘托出他的端方俊美,宛若天神,他走的很快也很稳,优越的身型和英俊的五官,一如既往地,吸引了全场人的目光。
66 家长登门
◎只要我女朋友愿意,我随时可以娶她◎
冷夏不过一个恍惚, 江凯已站到她身侧,牵起她的手,接过话筒道:“大家好, 我是新郎新娘的大学同学, 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 这位是我女朋友。”
张帅和雪蓉乐不可支, 带头叫好起哄,嬉笑声中,主持人恍然大悟:“原来你们俩是男女朋友, 难怪一起合唱。”
江凯看向主持人的眸光略带敌视,语气却很沉稳,“我们受新娘新郎的邀请,有幸在他们的婚礼上献唱, 祝他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主持人接口道:“合唱非常精彩。既然你和你女朋友是大学校友, 那你们也是大学里走出来的爱情了?”
冷夏歪着头看向江凯, 想看看他怎么回答。
江凯微微一笑, 说道:“可以这么说。大学里的爱情纯真美好,不掺杂任何杂质, 只是简简单单的喜欢,认定了便是一辈子。在我碰到我女朋友之前,我从没想过谈恋爱,更没考虑过结婚,但在遇到她之后,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只要我女朋友愿意, 我随时可以娶她。”
他一番爱的宣言, 赢得众人连连叫好, 主持人脸上也露出叹服的表情,心里为江凯打上了“好男人”的标签。
鼓掌声中,冷夏抿唇暗笑,不愧是身经百战口才了得的高材生,编起谎话来连草稿都不打,八字都没一撇呢,还结婚?
她站在江凯身旁,耳朵自动屏蔽了他低音炮令人着迷的男神音,调侃似的看着他和主持人的几轮对话,待他赚足了眼球,在众人祝福艳羡的眼神中,被他温柔地牵着悠然离场。
重新坐到座位上,江凯问:“你开心吗?”
冷夏目光一滞,不解地抬眸:“开心什么?”
“收到捧花你不开心吗?”江凯的视线轻扫过她放在手边的鲜花。
“哦,你说这个,当然开心了。”冷夏拿起花束又看了看,颜色搭配的挺可爱的,很容易激起少女心。
“开心就好。”江凯展颜一笑,拿起筷子给她夹菜,“吃饭吧。”
冷夏见他夹完菜,居然没有下文,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嘀咕道:“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江凯看懂了她的心思,谦和地笑了笑,“以为我会问你,听到我说那番话,你开不开心?”
这当然有自作多情的嫌疑,冷夏清亮的眼眸转了转,“我没那个意思。”
江凯莞尔道:“这个问题我不用问你,也能知道你多半是不耐烦的。你肯定觉得,八字还没一撇,更何况结婚。”
冷夏:“……”
这人怕是她肚里的蛔虫吧。
江凯凑近她,“所以我不会问。因为我已经打定主意,我会一直追求你,直到你答应做我女朋友,然后嫁给我。”
见她旋即流露出不想听、不关己事的状态,他适时地打住,“我不会逼你太紧,这件事情上,我很有耐心。”
婚礼进行到将近一点,宾客尽欢,下午经过休整,晚上,一众亲友去新人家里闹洞房,玩了不少游戏,好好热闹了一番。
冷夏被拉着喝了一些果酒,夜里便有些口渴,迷迷瞪瞪地爬起来喝水。
夜色深黑,浓稠如墨。
她摸索到桌边,眼睛有些睁不开,浑浑噩噩地端起水壶倒水。“哗啦”一声,水流溢出的同时,餐桌边的吊灯忽然开了。
江凯立在开关旁,黑眸睨向她,“怎么不开灯?”
冷夏低头看到一大滩水从桌上流到地面,意识总算清醒了点,软软的小奶音道:“我不小心把水倒洒了。”
她揉了揉眼睛,迈开脚步,想去拿抹布擦干净,脚下过于湿滑,一个力道不稳就往前滑去。
失重的瞬间,冷夏在瞌睡和惊讶中汗毛都竖起来了,大半夜的,她不至于当着他的面摔个屁股蹲或是一字马吧……
她的念头甫一冒出,下一秒他已闪至她身前,修长有力的胳膊搂住她腰肢,她后仰的上身在空中划了快一百八十度,总算有惊无险地被他给拉了回来。
“好险啊。”她双手求生欲十足地勾住他脖子,心有余悸地靠到他怀里,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再退一步,身后便抵上了桌沿。
江凯的大手摩挲到她米白色宫廷风复古冰丝睡裙,细腻的手感,紧贴着温热的肌肤和少女柔美的曲线,骤然牵动他的心跳。
她慵懒微卷的长发披散,垂在身后,白天的优雅美艳被清纯甜美所取代,又纯又欲,惑人而不自知。
冷夏感到他没有放开的意思,犹疑地抬起头,不期然撞入他深邃的眸底。她身上淡淡的丝绒玫瑰花香和他的乌木沉香缠绕着,温香软玉在怀,无孔不入地挑动着他一个月来克制的神经。
他下颌微绷,手指插.入她散开的发间,捧住她的脸,先是从额头试探,继而下落,封住她殷红的唇,辗转引逗,突破她的城防后,他逐步深入,侵略的意图愈演愈烈。
呼吸不断被掠夺,他强烈的攻势让她禁不住后退,柔软的身体抵在了坚硬的桌边,他的手搂紧了她纤细的腰身,高大的身躯覆压着,让她狠狠地贴近自己。
他需索的动作和灼热的身体流露出对她浓烈的欲,像是要把这段时间亲密而不得的压抑全部释放出来,急促热烈的吻让她浑身绵软,丢盔弃甲,连挣扎逃离都做不到。
*
第二天醒来时,冷夏浑身害羞的似红彤彤的虾米,蜷缩在被子里。
昨天晚上他对她……
朦胧又真切,像做了一场春梦。
她强迫自己忘掉那些旖旎的画面,如往常一样起床洗漱,淡然自若地吃早餐、逛超市,买了丰盛的食材带回家。
江凯觉察到她沉静的面颊下,较往日更为体贴温柔,会在买东西时轻言细语地询问他的意见,细枝末节处体现出对他的用心,每当他的眸光直视她时,她便轻眨了浓密纤长的眼睫,微粉的脸转到一旁。
她是不是被他打动了。
假期的生活步调很慢,惠风和畅的天空和江凯的心情一样敞亮。
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家,两人将食材分门别类,拿到厨房处理。
忙碌中,冷夏忽地抬起头,眼波颤动,声音低柔:“吃完饭,你就搬回去吧。”
厨房外吹来清风徐徐,屋内是一派温馨的景象。
江凯却似从阳春三月蓦地到了冰雪隆冬。他直直地看向对面围着围裙的女人,“你说什么?”
那注视的黑眸犹如深潭,平静的水面下酝酿着惊涛骇浪。
冷夏看不出情绪,目光落在他正在择菜的手上,平静地重申道:“你的胳膊完全好了,你可以搬回去了,没必要一直待在这儿。”
她这次的语气是命令,不是商量。
江凯的眼神陡然一黯。
每一次,他以为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时,就会出现螺旋状的倒退。
是因为他昨天刚承诺了不会操之过急,晚上就情不自禁地强吻了她?
还是她原本就打算好的?
他的指关节泛白,语调低沉,“现在还在放假,也不用上班,等七号我再搬回去好不好。”
他拖延的话术引出她眸中的不悦,她形状姣好的唇线抿起,冷声道:“我需要一些时间想想清楚……”
正说着,他的手机忽地响了。
江凯如蒙大赦地走到客厅,接起电话,但很快眉心折地更深,甚至微微有些头疼。
挂电话后,他缓缓走回厨房,迟疑地看着冷夏,顿了顿,试探道:“你有兴趣见一见我的父母吗?”
冷夏惊愕的目光中,他解释道:“我爸妈刚打电话来,说有个亲戚生病了,在锦城住院治疗,我爸妈过来探望,顺便来看一看我。他们事先没跟我商量,刚才打来电话说飞机已经落地了,一个小时后到家。”
冷夏脸色微僵,低下头默然不语。
几秒钟的短暂沉默。
江凯已做了最坏的打算,谁让他昨天信誓旦旦,结果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你让我见你的父母?”冷夏缓缓看向他,眼神透着不可置信和犹豫,“以你女朋友的名义吗?不合适吧。”
江凯:“不一定是以女朋友的名义,你可以以我同事和朋友的名义见他们。这样会不会轻松一些。”
冷夏沉吟片刻,“你爸妈知道我们的事情吗?”
江凯:“我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说。”
冷夏:“那就当是我以你邻居和同事的身份,为他们接风洗尘吧。吃完饭,你就带着你的东西回去。”
她并非是以儿媳的身份去见公婆,也没什么可焦虑的,权当是做一顿大餐,顺便迎接同事的长辈,把这个作威作福的少爷给送走。
这样看来,买卖还挺划算。
江凯喜不自禁,“你同意见他们了!好,我现在就去收拾行李。”
为了美好的单身生活,冷夏做饭的劲头十足。
干了这顿散伙饭,她就能翻身农奴把歌唱了。想想就happy!
待江凯的爸妈到了小区,两人下楼迎接,老远望见衣着打扮都甚为讲究、气质不凡的中年夫妇,冷夏发自内心地欢呼雀跃,两眼放光,跟见到亲人似的。
爸妈,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赶紧把你们的“好大儿”给领走吧!
她生怕自己一不留神把腹诽的话说出口,神色微绷着,江凯低声道:“不用紧张。”他主动迎上去,“爸,妈。这边。”
一家三口站在一起,颜值如出一辙地拔尖。
江凯介绍道:“这位是冷夏,是我的……大学校友,我们在同一家公司共事,还很凑巧住在一个小区。”
冷夏笑意盈盈地上前热情地跟江父江母打招呼,“伯父伯母好。叫我小夏就行。”
江父江母在电话里听说“要去同事家吃饭”,便预感有情况,这会儿见到真人,好奇地张望,对着冷夏上下打量。
少女本就长了张清纯无害的娃娃脸,这一喜出望外,眼眸亮晶晶的,美貌值up,加上校友、同事、邻居三重身份的加持,讨喜度直接拉满格,两位长辈看她的眼神笑眯眯的很是和善。
寒暄过几句,江凯习惯性地伸出右手去接江母的箱子……冷夏瞳孔微张,立马抢先道:“我来帮伯母拿箱子吧,这些重活儿怎么能让你干呢!”
这万一提出个好歹来,江大少爷还不得找借口继续赖在她家,这可万万使不得。
江母没想到自家儿子一个大男人,被宠成这样,眼见冷夏来拿行李,她下意识推却:“哎,不用……”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能让人家拿行李呢。
她给自家儿子使眼色,奈何冷夏过于热情,“我来我来!”她接过江母的行李箱,江父的旅行袋,大包小包满满当当挂了一身,兴冲冲地往家走,边走还不忘回过头来给两位长辈指路。
一行人聊着天,轻松愉悦地到了冷夏的两居室小屋。
“伯父伯母里面请,房子小了点,你们别介意,随便坐。”她像生了三头六臂似的,放下行李就端茶倒水拿拖鞋,江凯可以指天发誓,从没见过她如此殷勤的时候。
“你们快坐下歇歇,喝喝茶,菜都准备好了。我炒一炒,很快就能吃饭了。”冷夏忙不迭地安顿好客人,说着就往厨房走。
江凯站起身,“我来帮你吧。”
冷夏笑睨着他,“不用了,厨房的脏活累活哪能让你沾手,你坐着陪伯父伯母说话就行。我马上就好。”
江父看着冷夏做饭那兴奋劲儿,赏识道:“这姑娘真不错,漂亮又能干,你刚才说,你们是同事?”
江母:“就没点别的关系?”
江父:“应该有吧,不然好端端的,来人家家里吃饭?不就是让我们见见吗。”
江凯想到冷夏上午的反应,面色沉郁,“目前就是同事,回头我再跟你们解释。”
江父江母同时流露出怀疑自家儿子魅力的表情,这么好的姑娘,不赶紧拿下,留着给别人做媳妇儿吗?
正聊着,冷夏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招呼道:“伯父伯母,你们一会儿喝点什么呢?”
江凯看了看他父母,“要不喝红酒吧。”
他想着回别墅拿瓶好酒,就见冷夏捣鼓着,从普普通通的深咖色酒柜里拿出一瓶92年的赤霞珠干红葡萄酒。
“这酒哪儿来的?”江凯注意到红酒的品牌,他在这屋住了一个月,居然没发现酒柜里藏了十几万的红酒。
冷夏回忆道:“我爸拿过来的,他喜欢收藏红酒,这酒是他学生送他的。”
江母好奇地问:“你爸是老师?”
冷夏笑着,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我爸妈都在老家的云城大学里教书。我爸教出来的学生有的在当地做了企业家,每年拜年时就会带一两瓶好酒送给他。”
江父:“云城大学,非常好的学校。你父母是大学教授?”
冷夏腼腆地嗯了声。
江母:“书香门第啊,怪不得培养的女儿也是知书达礼。你爸妈都教些什么?”
冷夏:“我爸是教经济学的,是经管学院的终身教授,博士生导师,在他们学校当副校长。我妈教的是英美文学,是外国语言学院的院长。”
江凯:……英美文学。
他真是信了这个女人英语不好的邪。
冷夏:“光顾着说话了,我得赶紧去炒菜。”
她着急忙慌地走了,留下愈发满意的江父江母,用更为质疑和恨铁不成钢的眼光看着江凯。
厨房的香味伴随着抽油烟机的声音悠悠传来,冷夏端着一道道美味佳肴上桌,“吃饭了!”贤惠的印象分和好感度冲爆进度条。
酒过三巡,江母亲切地问道:“你们之前是大学校友?”
冷夏点头,“对,学长比我高一级,大学时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天之骄子,特别优秀,喜欢他的人可多了,遍布各大学院,从主楼排到操场,绕场三周都数不过来。”
江母听着冷夏细数自家儿子的光辉历史,心里既骄傲又满意,“当时是听他说起过,有很多女孩子追求他。”
江凯听到那一声久违的“学长”,心底有些异样,隐隐约约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轻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还没来得及开口,冷夏随即道:“当然了!学长可是公认的泽大有史以来最帅校草,全校女生的男神!当年,我为了接近他,还专门去修了经管学院的双学位,苦哈哈上了三年课,连学长的面都没见着。不过倒是听学院的老师经常夸奖他,有一门投资课是让大家实盘操作投资股票,期末根据大家的收益率打分。当时全球金融危机刚过,股市很低迷,但学长创造了年收益率百分之五十的奇迹,被老师一直夸赞,这个记录到现在都没人打破。”
冷夏说得一脸崇拜,二老听的也很投入,江父饶有兴趣道:“江凯在投资方面确实有些天赋。你刚才说,你去修了经管学院的课,你是为了追求江凯?”
冷夏双颊泛红,眼眸水润润的,小鹿乱撞的羞涩感拿捏的恰到好处,低声道:“是啊,但我很没用。大学追了学长三年都是徒劳无功,人家到毕业,连我这个人都不认识。”
她的声音从明亮到低落,表情虽充满笑容,但还是让人感到其中的心酸。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二老正在想该说点什么,冷夏又紧接着道:“当年的事情不提了。今年学长跳槽到我们公司当投资总监,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公司来了这么个青年才俊,很多女同事都春心萌动,我也主动去追求学长。这次学长终于认识我了,不过还是拒绝了我的表白。我一开始还不死心,以为还有希望,厚着脸皮继续追,结果再次被无情拒绝。那时候我才发现,我配不上学长,过去都是我一厢情愿,应该迷途知返。好在我这人心还算大,很快就想开了,学长他……他太优秀了。如果有哪个女生能被他喜欢上,肯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不过我没这个福气。”
听她一番陈述,江父的脸沉下来,盯着江凯问:“是小夏说的这么回事吗?”
江凯:“嗯,是……”
是看着她这一番骚操作,他整个人都已经麻了。
江父的筷子重重地落下,“胡闹!我看你就是这么多年顺风顺水,不知天高地厚了!你自己说,小夏这么好的姑娘,到底哪点配不上你?”
江凯:“……”
江母:“你这么多年都单身,我和你爸一直希望你能早点结婚,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可你偏偏不听,小夏这样的好姑娘,你都辜负,实在太让我们失望了。”
江凯:“……”
我说我心里苦,你们信吗?
67 陌生男人
◎男人画板上画的,正是冷夏◎
冷夏轻快地扫了眼江凯郁闷的神色, 粉嘟嘟的樱唇努力下压,暗地里揪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凄凄婉婉地说:“伯父伯母, 你们别怪学长, 学长他人挺好的。喜欢谁不喜欢谁, 是他的权利, 没有什么好苛责的。他拒绝我的时候,也很有礼貌,虽然说出来一些伤人的话, 但也没什么关系,拒绝嘛,就应该干脆利落。上个月公司组织到草原旅游,我从马上摔下来, 学长他还见义勇为, 为了救我把胳膊给摔脱臼了。正巧我跟他住一个小区, 我就答应让他搬到我们家住, 这样方便照顾他。不过伯父伯母,你们不要误会, 我们虽然住在一起,但并没有什么,现在你们来了,可以把他接回去,有你们照顾他,他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冷夏说完欣然地笑了笑,招呼他们道:“光顾着说话了, 吃菜吃菜。”
她笑的灿烂, 桌上其他三人却笑不出来。
两位长辈黑着一张脸瞪着自家儿子, 江凯则是处于“常年玩鹰,却被鹰啄了眼”哭笑不得的微妙状态。
冷夏见三人都僵着不动筷,一脸单纯无知地问:“是不是菜不合胃口啊,伯父伯母怎么都不吃了。”
江父江母听她这么一说,连忙捧场地吃起来,气氛一度恢复了活跃。
江凯拿颇有深意的眼神看向冷夏,后者对他挑衅的目光轻松地回击一记眼神杀,狠辣准的视线递到他那里,转头又以一种天真无害的表情跟他爸妈攀谈,三言两语就把他爸妈带跑了方向。
他怎么就忘了她可是有律师证的女人。
舌灿莲花巧舌如簧本就是她的专业。
现在看来,她哪儿来的什么紧张,根本就是逮着机会一套套的在他爸妈面前告黑状!
偏偏他还不能拆穿她,以免爸妈对她印象不好。
江凯拿起高脚杯,轻抿了口红酒品了品,酒香入喉,曼妙醇厚,葡萄的香气沁人肺腑,余香韵味绵长。
好酒,好棋!
冷夏在桌上谈笑风生,超长发挥了跟长辈相处的水准。江父江母越了解她,就越是喜欢顺眼,进而对自己儿子越是不满。
一顿饭吃完,冷夏欢天喜地的从次卧里拿出江凯收拾好的行李箱,很体贴地道:“需要我送你们过去吗?学长你自己能拿得了吗?”
江父威严道:“别这么宠着他,一个大男人,胳膊脱臼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之前当兵那会儿,受的伤比这重多了,还不是照样干活。”
江母:“他也养了一个月了,让他自己拿吧。”
冷夏:“好嘞!伯父伯母说的是。”
不用送当然最好了,她还懒得跑一趟呢!
她笑嘻嘻地朝江凯道:“那我就不送了,学长你自己小心点,千万别再磕着碰着了。要是感觉恢复的还不够,不用急着去上班,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她这话听着像是万般为他好,江凯却心知肚明,她巴不得他别去公司,在她面前晃悠碍眼。
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他轻“嗯”了声,带着自家父母离去,身后传来冷夏欢快的声音,“伯父伯母慢走啊。”
*
回到自家别墅,江父江母搁下行李,往沙发上一坐,盘问的架势再明显不过。
江母沉着脸道:“说吧,你跟小夏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人家姑娘说了一套,但她更想听听自家儿子的解释。
江凯走到沙发旁,慢悠悠坐下,不温不火地开口,“小夏说的,都是事实。”
江父本以为还另有隐情,到头来发现是高估了自家的“好大儿”,他猛地站起身,愠怒地来回走动,“你啊你啊!我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那现在呢,你对人家又是什么意思?”
江凯微绷的神色出现一丝柔和,坦诚道:“我后悔了,拒绝她之后,我又发现我喜欢上了她,想把她追回来。”
江父:“……你拒绝人家拒绝的那么狠,现在人家也不会轻易答应你。”
江凯:“嗯,我知道。”
江母:“这姑娘我瞧着挺喜欢的,儿子,老妈支持你。”
江凯眼眸一亮,“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给你们好消息的。”
江父坐下来,叹息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解决吧。你今年也二十八了,三十岁以前,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抱上孙子。”
江凯眸光淡下来,“你们忙着管理家族企业,能有时间含饴弄孙?”
江父刚压下去的火,一秒又被抬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跟我们算之前忽视照顾你的旧帐吗?”
江凯神情淡淡:“我不是在含沙射影,只是陈述客观事实。”
江父:“你……”
江母说和道:“好了好了,这媳妇儿还没有呢,又扯上孙子的事儿。你如果能早点成家生子,当然好了,家里的企业有制度安排,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们自然能腾出时间。”
江凯:“是吗?你们这次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
他轻描淡写地提问,让现场陷入寂静。
默然片刻后,江父道:“我来说吧……”
*
江家三口畅谈的同时,冷夏把她的小窝彻彻底底收拾了一遍。
在次卧的柜子里,发现了江凯遗留的衬衣、刮胡刀,还有她穿戴过一次的礼服和项链。
这狗男人存心的吧!
刻意留下这么多东西,是为了以后来取吗?
可恶!
她就不该大意,让他自己去收拾行李。
她气呼呼地拿了个纸箱,把这些全部打包扔进去,想着叫个闪送给他送过去,转念又想到礼服和项链的价格……
该死的!
非得让她亲自登门送过去才行吗。
她气呼呼地叫了香辣鸭脖、炸鸡薯条、冰镇汽水的外卖,垃圾食品堆了满桌,打开综艺,她翘着二郎腿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放飞自我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起床时,手机上果然有好几条江凯的未读消息,以及两个未接来电。
她揉了揉凌乱的头发,看见江凯说的:“我今天陪爸妈出去办点事,晚上回来找你。”
昨天才给他送走,今天就又要粘过来吗?
她懊恼地撇了撇嘴,怔忡了会儿,拿起手机拨出电话,“喂,哥,你这几天有空吗?我去你那边玩几天吧。”
联络好后,她利落地梳洗,吃完早餐收拾行李,外出四五天,女人要带的东西可不少。
护肤品化妆品、配搭的首饰、提高幸福感的小物件,一样也不能少了。单身的生活真是妙极了,不必担心别人是否吃饱喝足、头疼脑热。
她打开钢琴曲做背景音乐,悠悠然收拾了一个多小时,箱子装的满满当当。再换一套适合外出休闲又好看的穿搭,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就在她感叹“岁月静好,人淡如菊”,甜滋滋地伸了个懒腰时,门被敲响了。
冷夏心里咯噔一声,还不到上午十一点,江凯不会这么早就找过来吧。
“谁啊?”她心虚地问。
“小夏,是我。我是江凯的妈妈。”
门外传来中年女士的声音。
“伯母,您怎么来了?”冷夏讶异地打开门,江凯不是说陪他爸妈出去了吗,伯母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她家门口?
难道……
不会吧,是江凯回去跟他爸妈说了什么,他妈妈上门来找她茬了?
那接下来会是“给你一个亿,离开我儿子”这样的剧情吗?
想想都让人激动!
她不要一个亿,她只要两千万就行。做人可不能太贪心。
在冷夏忐忑又殷勤的眼神中,江母进到屋内。
室内打扫的很干净,有淡淡的月桂花的香味,比来时看起来宽敞清净了不少。
“你不用紧张,虽然我是瞒着江凯过来的,但我来找你,也只是想跟你说说话。”江母坐在沙发上,语调柔和。
“江凯这孩子吧,打小就聪明努力,从小就比别的孩子要懂事很多。也是因为这样,我和他爸爸下海创业时,才放心地把他留在家里,让爷爷奶奶照顾,但隔代教育毕竟比不上跟在父母身边,我和他爸爸都很忙,在他上小学的时候经常外出,等他念到中学,家里的事业也上了一个台阶,更是没有时间管他。他的成绩虽然拔尖,但是性格比较冷淡,不太喜欢跟人交心。”
冷夏在一旁静静听着。
“他养成这样的性格,我和他爸爸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小时候是顾不过来,等他长大了,去外地上大学,我们想管也是鞭长莫及。”江母顿了顿,怅然叹惋,“他爸爸是当兵出身,对他要求很严,事事要做到最好,做不到就会有严厉的惩罚,他成年之前,日子过得比较压抑。等上了大学,好不容易性格开朗了些,我和他爸爸的婚姻生活,还有家里的企业又出了些变故……”
“总之,给他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他一意孤行地想要出国,拒绝继承家业,对家庭生活没有期待,感情上也很淡漠。”江母的神态不似昨日般容光焕发,脸上的褶皱和岁月的痕迹更深了些。
冷夏:“伯母……”
她心有戚戚焉,欲言又止地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江母温柔地握了握她的手,“跟你说这些,也不是想挣什么同情分,只是想让你多了解一些江凯的过去,可能会更容易理解他的想法。”
冷夏:“我知道了……”
江母清浅地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两套锦盒,“昨天来的匆忙,也没准备见面礼,这套是我在苏富比拍卖会上竞拍的首饰,比较适合你们年轻人戴,还有这个翡翠手镯,色泽种水都很好,你皮肤白净,戴着肯定好看。”
冷夏瞳孔微缩,受宠若惊,慌忙摆手道:“伯母,这可使不得,太贵重了,我怎么能收?”
这礼服和项链还没退回去,又来两个……
江母笑着说,“只是见面礼,你用不着有心理负担,我算是你的长辈,这上门做客,总不能空手而来吧。如果你觉得和我还算投缘,就收下吧。”
冷夏在推脱方面一向不善言辞,尤其是过年长辈发红包时,三言两语推不掉的,她基本只能被动接受。
此时她脸涨的粉红,和江母客气地推辞了几句,对方仍执意让她收下。她再说下去,似乎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行吧,回头跟那堆东西一并还给江凯就是。
送走江母,她瘫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些价值不菲的首饰痴怔了半晌。
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贵重的礼物说送就送。
江凯的家族又发生过什么?
有钱人的生活好像也不一定美满。
她胡思乱想,呆坐了半天,起身缓缓地换好衣服,拖着行李箱出了门。
*
江凯这边联系不上冷夏,白天陪爸妈忙前忙后,去医院探望亲戚,好不容易晚上抽出空来,他到冷夏的家门口敲了半天门,就是没有人应。给她发了一堆微信,才换来一句,“我出去玩了,这几天都不在,勿念。”
她这是在躲他?
心心念念等了好几天,到六号下午,他把爸妈送上飞机,回小区后又溜达到她家门口,敲了敲门,她还是不在。
他失望至极地回到家,靠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刷手机,突然发现冷夏竟然发了一条点赞率很高的朋友圈,田园风光的写真,让人耳目一新,一众人在下面舔屏赞美。
他点进去一看,照片上的冷夏穿着小清新风格的衣服,在湛蓝的天空下,绿色的田野间肆意地奔跑欢笑,一派的天真烂漫,随处盛开的鲜花,颇有诗意的田边小屋,慵懒的白色猫咪,构成了一副森系的画面。
摄影师的水平很高,人物和景色很好的融为一体,每一张都美的像莫奈的油画。画面上的冷夏看起来是那么的自然惬意,无忧无虑。
江凯黑眸微沉,指尖滑动照片,每一张都驻足停留,眷念地看着朝思暮想的人儿,滑着滑着,照片的主角忽然变成了一个在田野间画油画的男人……
男人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很有艺术家的气质,脸棱角分明,眉宇间带着睿气,执笔画画的样子很专注认真,相比于他,是另一种英俊和帅气。
江凯的视线触及到照片中男人执笔画着的人物时,醋意如滔天巨浪般顷刻将他淹没。
这男人画板上画的,俨然正是冷夏!
再往后的一张照片,是油画完成的状态,少女的美好和纯真被完美地收录进画中,九宫格的最后一张照片,是冷夏和这个男人的合影,两个人都笑得很灿烂,脸挨得极近,看起来刺眼极了。
江凯满心酸楚和刺痛的退出放大的照片,这才看到上面一排文案写着:“生活是香草味的,在宽阔的田野间撒欢儿,总是有不经意的美好闯入。看见你画的油画,我说我们长得很像,你笑着说,哪里像了。”
这看起来略有些文艺的字眼,很自然地被他解读出暧昧的意味,酸涩和失落仿佛旷原的野草肆意疯长,一发不可收拾。尤其是看到阿咪在下面评价道:“我觉得你们挺像的。”
什么像?夫妻相?
冷夏的美照很显然出自于这个油画男人之手,拍的比他还要好看,跟他那业余的水平明显不在一个层次上。
他又点开照片,仔细看了看那男人,男人坐在屋舍外的木椅上,大长腿,穿衣风格和深邃的五官都比他多了些成熟男人的韵味。
好像过境千帆皆不是的浪子,散漫不羁的眼神在看向镜头时才会有一丝羁畔。
他看的是镜头后的人吧!
江凯扔下手机,走到阳台吹风,冷静了三分钟,喝了满满一杯水,才缓慢地拨出给冷夏的电话。
现在是下午五点多,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
她可能……和那男人住在一起!
他的眸光浮动,按下拨出键时,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
一时间像中了濒死的剧毒,呼吸都有些凝滞,大约只有她的澄清和解释,才能救活他。
“嘟嘟”的拨通声中,他屏气凝神,等了十几秒,没有人接听。
他深吸口气,不死心地又打了一个,电话响了几声后,终于接通,听筒里传来男性低沉的声音:“喂……”
江凯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努力地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不那么颤抖,“您好,我找冷夏。”
“噢,您找小夏,她……她现在不太方便接电话,您晚些时候再打来吧。”男人温雅地说道。
江凯的胸口似被重重地击了一拳,蹙眉道:“她不方便?”
男人低笑着有些宠溺道:“她还在睡觉呢。”
空气中很宁静,江凯却听到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他喉结微滚,很轻很轻地道:“哦,不好意思。那我之后再打过来吧。”
68 往事
◎你不是外人◎
冷夏在外疯玩了一上午, 回去昏天暗地睡了三个多小时,起床时还是迷迷糊糊睡眼惺忪。她半睁半闭地走出房门,看见她表哥还坐在光线良好的阳台画画, 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揉了揉眼角的泪花问道:“几点了?”
表哥嫌弃地睨了她一眼, 拿着画笔在颜料盒里蘸了蘸, “你怎么都这么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睡神转世。你手机响了, 你都没听见。”
“不是放客厅了吗,我怎么可能听见。”冷夏迷瞪了一会儿,抚了抚额头,好久没午觉睡这么长时间了, 这睡多了也可能导致眼睛睁不开, 她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 “谁打来的?”
“响了两次。第二次我接了, 是个男人打来的,声音挺好听。”表哥道。
“哦。”冷夏慢半拍的脑子运转两秒, 才捕捉到其中的关键信息,“声音好听?”
她忙不迭地拿起手机查看,果然是江凯打来的,“你跟他说了什么?”
表哥如实回答:“我说你不太方便,让他晚上再打过来。”
冷夏:“你说我不方便?”
表哥:“对啊,我说你在睡觉,然后他就挂了。”
冷夏陡然来了精神, 蹦跳着站起身来, 走过去拍了拍表哥的肩膀, “干得漂亮!”
表哥不明所以,“这人是谁?”
“一个同事。”
表哥感知到里面的不对劲,“同事找你有事?听他的口气好像还挺紧要的,你要不打回去问问。”
冷夏狡黠地笑,“不用了。我估计他不会再打电话过来了。”
表哥揣度道:“他在追你?你不想接他的电话?”
冷夏:“嗯,差不多吧。”
表哥温润地笑了笑,“那这么说,我替你解决了一个麻烦。晚饭你做吧。”
“没问题。”冷夏爽快道。
表哥忽而想起,“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这些烦人的事情,应该让你男朋友解决才对。”
冷夏轻笑起来,“男朋友?那是我搪塞我爸妈的说辞。实际上没有什么男朋友。我告诉你,你可别给我说漏嘴了。”
表哥明白过来,琢磨道:“不过你这年纪,也该找对象了。女孩大了不好找。”
冷夏顿感不屑,“你自己还单身呢,还好意思说我,你要是再敢说我,我就告诉姑姑,让她逼你去相亲!”
表哥唇线的弧度动了动,执起画笔,重新落到画布上,“得,你的事儿我也懒得管。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
恋恋不舍地过完十一假期,七号晚上,冷夏万般不乐意地回到自己的小房子。一想到明天又要开始打工人的生活,她就浑身不得劲。
拖着疲惫的身躯和沮丧的心情走出电梯,到了家门口她掏出钥匙,忽然感到有一束视线落在背上。
毛骨悚然地浑身一僵,她猛地转身,紧张地抬眸,目光正撞上江凯惊喜地从楼梯上站起身,他投过来的眸光清亮,像是尘封多年的望妻石忽然焕发了生机,死灰复燃一样。
冷夏的心被猛然一击,他好像除了眼神是亮的,其他地方无一处不透着黯然颓废,似被遗弃的少年,封闭、绝望又无助。
她从没见过他这般卑微又失了魂的样子。
心里五味杂陈,她颤动着眼睫,低沉着嗓音问:“你怎么在这儿?等多久了?”
男人垂眼望着她,迈开长腿缓缓走到她身前站定,声音轻的像羽毛,答道:“很久。”
冷夏的唇角抿了抿,视线挪到一旁,有些不想看他,“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出去玩了吗?”
男人的眸光触及到她轻轻蹙起的黛眉,顿了顿,继而深深地看向她,声音温柔又冰冷,“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见她不答,他脚步轻挪,离她更近一步,喉结滑动,语调艰涩地问:“昨天接我电话的男人是谁?”
冷夏抬起头,劈头盖脸回答:“我表哥啊。他在郊区买了套房子,亲近自然,还养了一只猫,那儿环境挺不错,我有时候会过去找他玩,小住几天。他是搞美术创作的,尽干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事儿,需要我不时地过去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
说完,她挑了挑眉,“怎么?我去探望亲戚也要向你报备?你的消息我想回就回,想不回就不回。又不是有正事找我,就算有正事,那还是在放假呢,你给我三倍工资啊!”
她机关枪似的,嘟嘟囔囔气愤地说完,转身就去开锁,男人忽地从身后抱住她,埋首在她肩窝,呼吸不定,“还好只是亲戚。我还以为我没机会了……”
冷夏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声音也不受控的娇软几分,“你先放手,有话进门再说。”
江凯贪恋地呼吸属于她的香甜,极缓极缓地松开她,冷夏打开门,把行李和男人都迎进屋,“吃晚饭了吗?”
“没有。一直在等你。”他的回答在意料之中。
冷夏从袋子里拿出从田里薅来的羊毛,“我也没吃,那晚餐就野菜加泡面解决吧。”
兴许是饿的太久,也可能是加了野菜的泡面煮的太香,江凯风卷残云吃的非常投入,连面汤都喝了个精光。
冷夏挑了一筷子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有那么好吃吗?”
江凯:“大概是全世界最好吃的泡面。”
一碗面下肚,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冷夏:“你来找我,就是因为联系不上我来兴师问罪的?”
她吊儿郎当的姿态和漫不经心的眼神,在听到他的声音后蓦然一顿。
“我想你了。”他说。
冷夏被面噎了一下,意有所指道:“我走的那天,你妈过来找过我了。”
江凯眸光轻晃,“哦?她说了什么?”
冷夏:“大概是说你小时候作为留守儿童过得非常不容易,长辈要求严,你只能拼命学习,长大后又受到家庭不好的影响,以至于感情淡漠,单身到现在。中心思想是想让我更理解你吧。”
江凯脸色微沉,“她有告诉你家庭不好的影响,具体是指什么吗?”
冷夏吃了口面,慢悠悠道:“这种事情,我一个外人方便知道吗?”
江凯音色沉稳:“你不是外人。”
冷夏:……可我并不想知道。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怎么就不是外人了?
她唇瓣微张,江凯已紧接着续道:“我上大二时,暑假回到家,有一次无意中看到我爸和他的秘书手牵手一起逛街,举止亲密。”
冷夏:“……”
此处有瓜。
“在我的印象里,父母虽然忙碌,经常不着家,但他们是恩爱的夫妻。我没想到,我爸竟然跟他年轻漂亮的女秘书有染。发现这件事情后,我异常震惊、愤怒,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我妈,犹豫是不是该告诉她。直到……”
冷夏:“你妈也出轨了?”
八点档的剧情吗?
江凯眉目凛然,唇角带着一丝嘲弄,“她没有出轨,她早就知道这件事,却选择了默许。那两年,家里的公司正在筹划上市,她和我爸达成了默契,无论怎么样,也不会离婚。她是事业型的女性,在她眼里,家族企业比我、乃至家庭生活更重要。”
冷夏同情地看着他,财富和父母的陪伴、家庭的幸福,似乎很难兼顾,作为一个每天打工的成年人,她也很难评判江母的选择。
冷夏:“那你就是因为这件事,决定要出国的?”
江凯:“这只是导火索。”
他黑眸沉郁,静了两秒,用极其低哑的声线叙述道:“大三那年,我奶奶病危,家里的公司上市也到了关键节点。你能想象得出当时的场景吗……我奶奶躺在ICU的病房里,头发糟乱,身上插满了管子,被癌症折磨的不成样子,她的儿女们,我的那些叔叔伯伯,七大姑八大姨却在为股权比例的小数点争的面红耳赤,一度大打出手。”
冷夏:“……”
豪门世家也有财富带来的困扰。看似稀松平常的亲情,常人很容易拥有的,他们却很难得到。
冷夏:“那后来呢?你就远走他乡了?”
江凯:“我不想面对这些,大三开始积极地申请留学的机会。后来有不少常春藤名校向我抛来橄榄枝,家里的企业也顺利上市。上市那天,我陪父母去敲钟,参加了最后一次家宴,第二天就去了美国。”
冷夏听完这个遥远的故事,想起来追问:“那你爸妈现在是……”
江凯:“他们后来离婚了,在我去美国的第三年。我听到消息后,反应很平淡。我本以为我已经成年,可以沉着地应对家庭的变故,但事实证明,这件事还是对我造成了影响,在今年以前,我没有想过恋爱,更没有想过结婚。”
冷夏刻意忽略了他的后半句,继续发问:“可是他们一起过来看你,看起来相处挺和睦的。”
江凯的表情变得很微妙,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伤感,“他们这次过来,告诉我,他们要复婚了。”
冷夏:!!
江凯:“我工作这几年,和家人联系很少,他们之间……可能发生了一些事吧。具体我也不想知道。他们的感情自己决定。”
他冷淡的眸光轻闪,眉宇间透着漠然矜傲,冷夏仿佛看到一个少时缺爱的大男孩,终究长成了不需要爱的成熟男人模样。
静默少时,她决定说点什么,调节压抑的气氛,于是指了指角落里的纸盒:“你妈过来送了见面礼,一看就很贵,你就和你遗留的那些东西一块儿拿回去吧。”
说完她发现,微冷的气氛更加阴沉了。
男人流畅利落的下颌线绷着,幽暗的眼眸看着她,像是深渊凝视。
不要慌,稳住!
冷夏在心里告诫自己。
同情男人是不幸的开始。
她若无其事地嗦完最后一口面,淡定地站起身:“你还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吗?”
有事请奏,无事退朝。
江凯见她起身,手指往回捏了捏,唇线轻抿,“明早去公司开完晨会,我要出差去乌市,差不多要去半个月……”
冷夏:“哦。”
江凯眉眼微挑,试图捕捉她平淡外表下的情绪波动,“我去到那边会注意身体,每天向你报备行程。”
冷夏端着碗筷,“……嗯,报备就不用了吧,我也挺忙的。还有事吗?”
江凯眼底划过一抹晦色,“没有了。”他轻缓地站起身,走到门边,柔声道:“你自己也多保重身体。”
冷夏:“等等。”
江凯停住开门的动作,掀起眼皮,希冀的目光投向她。
冷夏:“盒子里的东西拿走。”
江凯的眸光一滞,清冷的视线从她漂亮的脸蛋上移开,大步走到客厅角落,抱起那一纸盒的东西,决然的步伐往外走去。
路过冷夏身边时,她轻声说:“路上小心。”
男人沉稳的脚步微微一顿,捧着东西,轻阖上门出去了。
暖黄灯光下的小屋寂静无声,冷夏站在原地,维持望向防盗门的姿势,细白手指无意识地撩起胸前一抹发丝,在指尖绕了绕。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上玻璃,传入她耳中。
冷夏忽地回过头,跑到客厅往外张望,雨看起来不小,她急奔到门口,从柜里取出一把伞,打开门,忽又想到他走了有好几分钟,说不定都快到了……
轻轻关上门,把伞放回原位,她坐到餐桌旁,呆呆地想。
明明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再陷进去,怎么听到那些事,还是有些心疼他呢。
*
江凯出差的日子,冷夏的生活又恢复平静。
尽管她已经说过无需向她报备,他还是坚持每天给她发消息。
有时是告知行程,报告他出差途中洁身自好,绝没有任何见不得光的不良行径;有时是提及当地的美景美食,希望未来有机会能带她去体验;偶尔发一两张自拍照,提醒着她,他勾心夺魄的美貌,没有因为在外奔波而折损半分。
冷夏大部分时间瞥过一眼,就视而不见,有时心血来潮,回个“猫猫点头.jpg”、“知道了.jpg”的表情包。
只差把“已阅、已知悉、勿扰”的官方回复打在屏幕上。
就这么过了快两周,某日,冷夏被总经理电话召唤进老总办公室,一推门进去,见到了阔别已久的江凯。
男人站在投影仪前,西装笔挺,薄唇线条分明,冷白俊逸的脸被显示屏的灯光照的深邃而立体,看见她进来,他黑眸亮了下,紧绷的下颌线柔和几分。
“威总,您找我。”冷夏很快收回目光,淡然地看向总经理。
领导坐在老板椅上,手里拿着一支笔,开门见山道:“你看看江凯这个方案。”
冷夏应了声,一转头望向江凯身后的大屏幕……
淦!
这狗男人怎么拿她表哥给她拍的照片当电脑桌面!
她瞳孔地震,尴尬的脚趾都蜷缩起来,狗男人却一脸淡定,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好像也置若罔闻,气氛甚至还略显凝重。
总经理见她看错了方向,好心提醒道:“方案在小黑板上。”
冷夏这才注意到在场的风控领导、合规同事都盯着面前的小黑板,或抱臂沉思,或低头不语。
总经理补充道:“这个项目按照进度,还没到法务审核的环节,但是合规对项目的交易结构提出了一些疑义,从公司开展业务的角度,我们还有项目组当然是希望能够把事情推进下去,但也不能违背法律法规触碰监管红线,所以想让你过来一起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把项目做下去,又能合法合规。小夏还不了解项目情况,你们再介绍一下吧。”
江凯应声上前,拿着笔在黑板上指指点点,向冷夏解说,合规同事不时在一旁补充,提出监管上的障碍,两人说完之后,都将视线定在了冷夏身上,等候着冷夏的评判。
冷夏虽是第一次听到项目的交易结构,但大致背景江凯在出差时顺口向她提起过,因此她理解起来毫不费力。
两人的介绍刚一停顿,她就给出了自己的见解:“我同意合规的意见,监管新规出台后,这样的投资确实是禁止的,备案无法通过。”
江凯听她这一宣判,原本因疲倦而有些暗沉的脸色更显黯然无光,几位领导也眉头紧蹙,抿唇思索。
总经理:“看来这个项目是做不成了。”
冷夏紧接着补充:“按照现在的交易结构,的确是行不通的,但可以尝试把架构改一改。”
她走到江凯身边,“借你的笔一用。”
江凯眸中升起一丝希望,将笔递给她。
冷夏在黑板的空白处,重新画了一个交易结构示意图,把中间的关系拆成三层,逐一讲解,讲完后她首先询问了合规的意见,紧接着又询问江凯,改变后的结构是否能达到他的交易目的,如她所料的,这样一变通,既能确保交易符合监管政策的要求,没有合规上的障碍,又能让公司做成项目,收到丰厚的管理费。
几位领导也对其中的逻辑关系进行了推敲和验证,一致认为方案可行,同意项目组按照更新后的方案继续与合作方沟通接洽。
江凯冷峻的脸迸出喜色,炯炯有神的双眸闪着志得意满的光芒。
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一行商务人士简约低调的皮鞋踩在暗灰色瓷砖上。
过道宽阔明亮,墙边的立柜摆放着玫红色的满天星干花。
空气中是丝丝缕缕的白檀香,绵延淡雅。
江凯调整步调走到冷夏身边,有风吹起他们的衣角。
他凝视着她漫笑温柔,眸光亮如天边的星辰,嗓音温朗:“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69 尽调(一)
◎冷总这么难应付,老大你是不是该用美男计贿赂一下她◎
听到江凯的邀请, 冷夏唇角微勾。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心情不错,按理说,她不该扫了他的兴。
可惜……
“晚上约了朋友, 改天吧。”她温声道。
江凯的眼底划过遗憾, “约了谁?我送你过去吧。”
冷夏诧异, “你不用留下来加班吗?”按理说交易结构变化后, 很多文件都要大改。
江凯:“我带回去加班也是一样。”顿了顿,他真诚道:“感谢你挽救了我们的项目。”
冷夏一想他就要说这个,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我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能不能成还不一定。不敢居功。”
她说话的同时,脑海里却闪过他疲倦的神态,“这么辛苦熬了两周, 总不能让你白白浪费。”
她被自己冒出的心声惊到, 身体猛地停顿, 脸色不自然地绷了绷。
江凯以为她是有点着急想下班, 看了看表,“你约的地方在哪, 我去开车。”
冷夏回过神,“不用了。离这不远,我自己开车过去就行。”
江凯愣住,一字一顿地问:“你买车了?”
冷夏失笑,“干嘛这么惊讶,我之前不就摇上号了,一直在攒钱罢了。上周刚提了新车, 现在我也是有车一族, 可以开车上下班了。”
她朝江凯眨了个wink, 高兴地挥了挥手,转头回了工位。
江凯走回投资一部的办公区时,团队的小伙伴们都在紧张地等待着他。
梁武迎上去,“怎么样老大?”
江凯将总经理办公室里发生的情况叙述一番,众人在听到项目能继续的好消息后一片喜色。
江凯:“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今晚我请客。吃完饭再加班吧,争取这两天把新的方案改出来。”
虽然但是,加班总比项目直接被毙掉强,众人喜气洋洋地准备下楼干饭。
欢欣鼓舞间,梁武觉察到江凯情绪的低落,凑过去低声问:“老大,你刚回来,晚上不去约会吗?”
好久没见,不想着跟女朋友温存温存,就想着加班,这也太变态了!
江凯抬眸,面无表情道:“明天一早,我希望能看到打印好的新方案放在我桌上。”
梁武:……
让你嘴贱!
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
*
经过没日没夜的忙碌,周六清晨,江凯终于从容地睡了个懒觉。
养足精神,他给冷夏打了电话,想着周末能好好陪陪她。
电话接通时,冷夏正开车疾驰在城郊的高速公路上,满眼的红枫黄栌,美不胜收。
“你要过来找我?我已经开车出门了,我和阿咪约了去郊区的度假酒店泡温泉,现在已经在路上了。晚上也不回去,估计得明天下午。”
江凯:“可我是明天下午四点半的飞机,下周还得出差去谈那个项目。这样的话,恐怕我们见不着了。”他的声音透出懊恼和惋惜。
冷夏转动方向盘,微笑着说:“你忙你的呗,反正住得近,你又不是不回来了,有的是机会见面。”
江凯柔声道:“可我想见你,我能去找你们吗?”
冷夏:“……嗯,最好不要。”
电话那头是沉默的气音,静了两秒,他叮嘱道:“那你们注意安全,玩得开心。”
飞驰的轿车上,阿咪见冷夏挂了电话,坐在副驾驶上歪着脑袋看她,打趣道:“江凯打来的?”
冷夏“嗯”了声,专心开车。
阿咪:“他是因为周末见不到你,生气了?”
“没有生气吧,可能有点不开心。”冷夏解释道:“他这段时间非常忙,出差回来没几天,每天都在加班,明天下午还得去。”
阿咪:“你们两完美错过,难怪他不高兴。他现在对你还是挺用心的,你要不要考虑对他网开一面,给他个机会。”
冷夏淡淡笑了笑,“你这话不止一个人对我说过。我有时候也会问自己,能不能接受他。但仔细想想,好像还是做不到,可能是之前追他时太卖力了,有些疲倦,又很害怕再受伤害。”
阿咪噗嗤一笑,“你这是ptsd了。照我说,你完全不用顾虑,你是谁啊,冷总,冷律师。年轻漂亮,有房有车。你缺追求者吗?你不缺!你就轰轰烈烈跟他谈一场,如果真出了什么变故,你就换一个,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她的表情生动活泼,冷夏被她眼里的光芒感染,轻笑道:“你这么说,好像挺轻松的。”
阿咪:“本来也没那么复杂,喜欢的时候就尽情去爱,热烈地投入,不留遗憾,不爱了就转身离开,祝福彼此。直到现在我也觉得,你追求他的时候多酷啊,整个人都散发魅力。”
冷夏偏头看她,“即使结果不好,你也这么觉得?”
阿咪撇了撇嘴,“结果不好那是江凯眼瞎,他后来不也肠子悔青了吗。冷小夏,你真的很棒,特别棒。”
冷夏眼眸深处泛起水光,温笑着:“谢谢。”
阿咪:“害!不用,咱俩谁跟谁啊,再说了,江凯给我介绍了对象,我替他说些好话也是应该的。”
冷夏:“……”
你倒是坦诚。
她轻咳一声,试探着开口,“你有没有想过,网恋不靠谱。”
阿咪挑眉睨向她,“你不觉得你说这句话,特别没有说服力吗?”
冷夏:“嗯……除去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其实大部分游戏玩得好的男生,长得吧……多少有些差强人意。假如,你男神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呢?”
阿咪满不在乎道:“那也没什么。我之前不理解你见网友时的心情,现在我懂了,精神上契合,形象就没那么重要了。我跟我男神聊得来,相处愉快这就够了,如果……”
她眸中闪过一丝犹豫和不舍,“如果以后见面了有落差,那就好聚好散呗。就像我刚刚说的,咱不怕受挫,投入时就全情投入,抽身时也不脱泥带水,不就是个男人嘛,离了他们,照样活得自信又美丽。”
冷夏露出明艳的笑意,“说得对。今晚必须烧烤,对你这番深刻的爱情理论以示庆祝。”
阿咪亮盈盈的双眸望向前方,前面的风景越发优美了,“好啊,烧烤加啤酒,就这么愉快地定了!”
*
肆意地在度假山庄玩了两天。冷夏的心情格外舒畅。
美妙的温泉度假之旅结束时,是周日下午四点,江凯已经登机了。
他这一去重新和人谈项目,说不定又得待半个月,投资一部被这个项目牵绊住,她们法务部的活儿也能轻松不少。
冷夏本以为还能继续逍遥一段时间,谁成想江凯这次出差居然只用了一周,就和各个合作方敲定了新的方案。
他返回的第二个工作日,公司分管风控的高管找到冷夏,表示现在公司人手紧张,风控部门做尽调的同事都在项目上出差,抽调不开,希望法务部能腾出人手参与投资一部的项目,跟项目组一起去做尽职调查,把具体的情况摸清楚。
冷夏心想,法务部总共就三人,欣然在哺乳期不便出差,那不就剩她和孙玫玫了。她心里是万般不愿跑这一趟,但领导指派的活也不能不干。
基于此,冷夏在收拾行李的过程中,乃至到了机场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江凯跟在她身边不敢吱声,他也没想到尽调的任务最终会落到法务部的头上,毕竟这是风控的职责。
候机的过程中,一行人坐在长椅上,冷夏站起来道:“我去买点东西。”
江凯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抬起头,动了动唇,想着别去触她霉头,很自觉地没有跟上去。
梁武见冷夏连走路时都板着脸,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样子,跟孙玫玫低声八卦:“这次去尽调的地方挺偏远的,条件不太好,我和老大本来跟风控领导建议的是派两个男同事跟我们一起去,没想到竟然把你们给派来了。法务部还涉及到风控的职能吗?”
孙玫玫解释说:“就我了解到的,公司刚创立的时候,风控、合规、法务都在一个大部门下面,风控的同事背景既有财务又有法律,法务也会承担部分尽调的职能。只是后来业务做起来,法务光审协议都忙不过来,慢慢地就退出了项目尽调。我听冷夏姐说,这次是风控那边忙不过来了,项目又比较重要,所以领导才会让我们两去。冷夏姐之前在律所是做投融资并购的,来了公司也跟过好几个项目,尽调经验很丰富。领导大约觉得派她去比较放心吧。”
她见江凯也在一旁侧耳倾听,补充道:“法务部自从总监去了集团后,就一直人手不够,节奏绷得很紧,经常加班。这个月好不容易清闲一些,又赶上要出差,只留了欣然姐一个人留守,她家孩子还小,也顾不过来。冷夏姐这边就得分担着,白天看项目,晚上加班审协议,所以她心情不太好,气压很低。”
梁武:“咱们公司的法务挺辛苦,强度都快赶上前台了。”
孙玫玫:“谁说不是呢。”工资也没见涨。
不一会儿,冷夏走回来,给孙玫玫带了一杯奶茶,两人坐到一起。
梁武向江凯嘀咕道:“老大,以冷总的风格,只怕比其他的风控同事更难应付,指不定就挑出什么刺来,你是不是应该用美男计贿赂一下她,让她给我们高抬贵手,开个后门啥的。”
江凯抬手揉了揉眉心,“你觉得美男计对她管用吗?她从早上到现在,看都不看我一眼。”
梁武:“俗话说得好,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为了我们的项目,牺牲一点美色,拉下一点脸皮这也没什么。你好好表现,冷总就能多分你几个眼神了。”
江凯无奈:“怎么好好表现?”他之前表现的还不够好吗?
梁武:“这一路上我会给你制造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你的了。”
他压低声音一阵耳语,鸡贼地笑了笑,待和江凯密谋完,他走过去找了个借口把孙玫玫叫到一旁,一通游说。
冷夏低着头,忙着回复企业微信,没注意到什么异样。
不一会儿广播登机,她背上包不紧不慢地跟着几人,到了飞机上放好行李,她戴上眼罩开始补觉。
孙玫玫左右一看,向隔了两排的江凯比划道:“要不要跟我换位置。”
梁武朝她竖起了大拇指,孙玫玫偷笑着拿起包,跟江凯悄咪咪换了座位。
冷夏靠在座椅上昏昏沉沉睡了半道,摘下眼罩一看,旁边竟然换人了!
“你怎么坐这儿了?玫玫呢?”
江凯抛出想好的说辞,淡笑着答:“梁武想追孙玫玫,所以特意让我换了座。”
纳尼!
冷夏的眼睛蓦地瞪大,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八卦的眼神越过江凯,往后望去,果然看见孙玫玫和梁武凑在一起低头说话,脸都快挨到一起了,看起来亲密极了!
冷夏宛如发现了新大陆,嘴角带着姨母般的微笑,“他们两个竟然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真是不可思议。”
江凯好笑地抿抿唇,“我也没想到。”
冷夏贼兮兮地又往后瞟了一眼,眉飞色舞地笑着说:“这次出差可以增进他们的感情。对了,梁武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们玫玫的,怎么之前一点动静都没有。”
江凯:“嗯……大概就是最近吧。”
“最近?”冷夏狐疑地蹙眉,“十一之后,你们不一直都在出差吗?”
江凯略一思索,“可能出差的过程中,小武认识到需要一个女朋友,并且发觉玫玫还挺不错的。”
冷夏寻思道:“难道是出差时寂寞了?”
江凯:“……”我原话好像不是这样说的。
冷夏进一步推论,“看来出差使人想入非非啊。”说着她颇有深意地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接收到她的讯息,江凯立即澄清:“我就算想入非非,也只想你,有聊天记录为证。”
冷夏白了他一眼,嘟囔道:“我又没问你。”
她摸了摸发红的耳朵,转头去看窗外的云彩,江凯端起热茶道:“喝杯红茶吧。刚才你睡着了,我替你要的,现在温度正好。”
“谢谢。”冷夏接过来低头喝了口,忽然看到身上盖的毯子,她有些不自在地问:“这薄毯是你给我盖上的?”
江凯:“嗯。我怕你着凉,管空姐要了毯子。”
“哦。我穿的挺暖和的,不用了。”她揭开毛毯递给他,往座椅上一靠,抱着臂阖眼继续睡觉,对身旁细心温柔的帅哥视而不见。
帅哥这种生物,千万不能凑近看。
尤其是冷白细腻的皮肤、根根分明卷翘的长睫、建模般的鼻梁和侧脸,还有诱人而不自知的薄唇……
看了容易忍不住犯错。
冷夏闭上眼后还嫌不够,拉下眼罩挡了个严实。
眼不见,心不动。
江凯本想和她攀谈几句,一看这架势。
对方不愿与你交谈,请你自动禁言。
他的眸色淡下来,小心翼翼地把毯子往她那边拽了拽,低头看到她白皙粉嫩的手,离他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有点想握住她的手,放在手心里。
他的手指微动,往回收了收,拿起座椅布袋里的杂志,随意地翻看,视线总是不经意地从书册上滑走,落到一旁少女红润晶莹的唇瓣上。
贪婪地注视两秒,悄无声息地收回。
半个小时后,飞机降落。
由于目标公司所在的地级市较为偏僻,到了市区后每天从酒店往返于公司所在的工业园区也需一个多小时,为了方便,他们就近租了一辆车,孙玫玫把行李放到后备箱,询问道:“冷夏姐,我容易晕车,可以坐副驾驶吗?”
冷夏看梁武坐进了驾驶座,心想两情相悦啊,必须支持,“当然可以了,你坐前面吧。”
孙玫玫笑着应了声,拉开车门钻进去,还不忘跟梁武眼神交流,冷夏在一旁观察,深觉两人感情进展神速。
众人上车就坐,向着地级市进发。
冷夏看了会儿风景,心想晚上还有一堆协议要审,趁着这时间把打印好的项目资料拿出来大概看一看。
她掏出来一沓,刚看了第一行字,江凯道:“明天才正式入场,还有时间,不着急。车上看对眼睛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他话音刚落,冷夏凝着他,还没来得及接茬儿,车子剧烈颠簸,紧接着一个急转弯……
冷夏手上的资料在巨幅晃动中一下子甩脱了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江凯那边撞去,连抓住旁边扶手的时间都没有!
一片散开的雪白文件充斥车厢后座,尖锐的转弯声中,江凯眼疾手快地搂住她,身体覆上去紧紧抱住,避免她撞到,急急地发问:“你没事吧?”
冷夏:……
没事是没事,但你当着同事的面,扑在我身上这事儿,是不是不太妥?
70 尽调(二)
◎你不是说,我们快结婚了吗?◎
深灰色轿车在转了一个大弯后恢复正常行驶, 在离心力和惯性的作用下,后座上的俊男靓女以极其亲密的姿势倒在座位上。
孙玫玫往后瞥了一眼,差点没尖叫地把车顶给掀翻了, 我的cp发糖了, 啊啊啊啊啊, 她紧紧捂住嘴, 激动地掐了掐梁武,眼神都快飞出来。
冷夏被颠的有些懵圈,江凯扶她坐好, 向前面道,“小武,开车稳一点。”
“噢。”梁武努力压住上挑的唇线,眼睛亮亮的, 应道:“不好意思啊冷总, 刚刚前面有个大坑, 我想避开, 拐的有些急了。”
孙玫玫又快速回头看了一眼后座的情况,抿着嘴藏住笑意, 暗中向梁武比了个大拇指。
冷夏倚住靠背,脸红的像熟透的烂番茄,浑身热气翻涌,佯装镇定地往旁挪了挪,“没事,我刚才忘了系安全带。”
江凯见她安好,低下头去捡散落的文件, 其中一份掉到了她的脚边, 冷夏一看, “我来吧。”
她本不想让江凯俯身去够,但说话时慢了半拍,伸出去的手正好碰到江凯捡起文件后抬起的头……
冷夏的瞳孔蓦然放大,手指下蓬松的触感却似摸到了火苗,当即倒吸一口气,光速收回手,往旁挪到了最远处,一气呵成地系上安全带,暗暗祈祷前面两位没有察觉这又一社死现场。
江凯被她轻轻摸了下发梢,抬头看到她像小学生一样端正坐好,薄唇似有若无地勾了勾,他把文件整理好,递给冷夏,“好了,收起来吧,车上别再看了。”
冷夏乖乖听话收好,不敢再造次,这路上再来几次社死,她可以直接钻进地心了。
无波无澜开了三个小时车程,几人总算到达酒店。
酒店是合作方安排的,据传是当地最好的五星级酒店,富丽堂皇的大堂,清幽雅致的环境,绿树环绕,空气清新。房间大而宽敞,设施虽有些老旧,总体还过得去。
一行人稍事休息,下午,其他中介机构的人员纷至沓来,冷夏站在阳台上俯瞰花园里停满的车,心想晚上的应酬怕是跑不了了。
她换了条修身又不失庄重的连衣裙,对着化妆镜一丝不苟地化好职业性的妆容,戴上精巧的珍珠耳钉,喷了点淡雅的香水,拿起手包踩着黑色高跟鞋出门。
她有很多套OL风的裙衫,是她工作时的战甲。
走进电梯时,手机屏幕亮起,江凯的信息弹出来,“我们在大厅等你。”
这个时间正是饭点,酒店大堂站了不少律所、会计师事务所的人,三三两两聚集聊天,等候同伴。冷夏窈窕婀娜的身姿刚一亮相,就吸引了大厅不少人注视的目光。
孙玫玫笑着朝她招手,冷夏眨了眨清鸿动人的眼眸,越过人流看到她,展颜一笑,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忽而感觉到有一束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让她不适。
她下意识地回眸望去,视线对上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男人的西服被他的啤酒肚撑的圆鼓鼓,稀疏的头发下是颗像土豆一样的脑袋,松弛的面部皮肤微微发红,打量她的眼神像是苍蝇盯到肉。
只这一眼,她就如掉进了几斤装的猪油桶,说不出的油腻,浑身闪过本能的难受和排斥。
她不禁皱了皱眉,低声问:“那个人也是我们项目上的吗?”
江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他叫马红斌,是目标公司负责组织接待各大机构的负责人,中层领导吧,尽调这几天免不了要跟他打交道。”他见冷夏蹙眉盯着这人,追问道:“怎么了?”
凭着女人的直觉,冷夏觉得这人不是善茬。但只是打了个照面,也不好武断下结论,便道:“没什么。”
她虽然没有言明,但江凯还是感到了异样,多看了那人两眼。
等了一会儿,人员差不多到齐了,众人移步宴会厅。
宴会厅的包厢十分宽阔。璀璨的水晶吊灯下,二十多人满满围了一大桌。高挑漂亮的女服务员踩着红地毯,端着菜盘,井然有序地上菜。
孙玫玫看了看桌上一应俱全的大小玻璃酒杯,又望见餐盘上正向他们缓缓靠近的红酒白酒,暗道不妙,白着脸小声向冷夏道:“冷夏姐,我不会喝酒,怎么办?”
冷夏眸光轻闪,扫视过桌上的人物,若是敬起酒来,免不了一场厮杀恶斗,她凑到孙玫玫耳旁支招:“你就一口咬定不会喝酒,谁劝你也别喝。”
孙玫玫唯唯点头,“好。”
酒菜上齐,众人举杯,马红斌作为目标公司的代表,本就红润的脸色更显兴奋,笑容可掬地说了几句场面话,代表公司欢迎众人的到来。
冷夏抿了一小口杯中的饮料,至于他说的什么,全都左耳进右耳出,专注地把面前的菜肴放入腹中。
马总亲善友好地扯了几句风土人情,极为圆润地把话题关联到投资项目上,冠冕堂皇地请江凯给大家说几句话。
冷夏本意最讨厌这样的环节,她瞥了瞥身旁的男人,想着这种事情还好不是她来做。以江凯的资历和口才,他该是从容应对手到擒来。
江凯果然没让她失望,同样是希望尽调顺利合作愉快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出言成章,妙语连珠,还很接地气,比马总不知高了多少个档次,还不让人觉得烦。在场人士听得满面含笑,目光钦羡。
冷夏难得对这种场面话还听了进去,举杯时由衷的为江凯的口才叹服。
不愧是拿过最佳辩手的男人,这份口才别用在跟她拌嘴上,体验感更佳。
两边的代表人物讲完话,晚餐正式开启。
冷夏心知这种场合多半是吃不饱的,抓住一切机会胡吃海塞,暗中观察桌上众人的动向,还没吃到六七分饱,敬酒环节就开始了。
马总显然是嗜酒之人,酒席上如鱼得水,左右逢源,跟其他合作方推杯换盏间,不经意地伸手搭年轻女士的肩,占便宜的手法极其熟稔自然。
冷夏见他带人往这边来,连忙给自己和孙玫玫添了饮料,又很热情地给江凯夹了两筷子菜,江凯剑眉微挑,对她的主动示好感到诧异,马总已带人到了跟前,朝着冷夏举杯。
“冷总,幸会啊。这一路辛苦了吧。为了我们这个项目,不远千里从锦城过来。刚见面时我还以为你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呢,漂亮又有朝气。有男朋友了吗?”
冷夏在律所时出差跟项目,跟不少企业高管打过交道,对这套说辞已是驾轻就熟,端着饮料笑道:“您过奖了,我都工作好几年了。男朋友当然有啦,是我大学同学,已经准备结婚了。”
她这边说得极其顺畅,完全不似作假,江凯、孙玫玫和梁武则是瞪着眼睛面面相觑,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什么就准备结婚了?!
马总听到冷夏的回答,感叹道:“真看不出来,这么年轻,就当上了总监。爱情事业双丰收。我们可得好好敬你一杯,这项目能不能投,可就得你说了算了。”
他说话时,伸手欲在冷夏纤柔的肩膀上拍一拍,以示亲切。
冷夏不动声色地往旁一闪,将将避过,手里端着的果汁起伏晃动,险险没溅出来。
马总注意到冷夏手中的橙汁,“冷总,我们这么多人敬你,喝橙汁可说不过去吧。能做到总监这个级别,冷总应该很能喝才对。”
冷夏浅浅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我这人酒量不好,喝上一点,后劲好几天都过不去,为了不影响项目进度,还是让我男朋友陪您喝吧。”
马总愣住:“你男朋友?”
冷夏朝江凯眨了眨眼,江凯心领神会,默契地拿起酒杯站起来,宽大的身材挡在冷夏身前,微笑道:“马总,我女朋友平时都只喝果汁,我来陪您喝酒吧。”
梁武和孙玫玫看两人唱这一出,憋着笑只差没鼓掌吹口哨庆贺了。
马总恍然大悟,“原来冷总跟江总是男女朋友。”
众人对于他们两这互认关系啧啧称奇,一时间关注点都集中到两人身上。敬完酒后,冷夏拿起筷子又给江凯夹菜,嘱咐道:“多吃点吧,不然胃里没东西,容易喝醉。”
江凯淡笑着看她,轻轻握住她的手,“我终于有名分了。”
冷夏见马总等人走远了,悄悄抽回手,压低声音道:“先借用几天。”
江凯黑眸轻眯,“你想怎么用?”
冷夏:“帮我挡挡酒呗,还能怎么用。”她眼神威胁他,“你可别想偏了。”
江凯莞尔轻笑,“既然用了,就是无限期。还有……”他凑近她粉嫩的耳垂,身上清冽的雪松香传入她鼻息,“你真的不试试别的用处?”
听他这么说,冷夏的视线鬼使神差地从他的俊脸往下看,一路下滑掠过他的喉结、衬衣,快触及到他黑色西裤的腰带时,她猛地惊醒!
额滴个神,冷小夏,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里可是觥筹交错的社交场合,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含羞带怒地瞪向一旁的始作俑者。
拜托,说骚话能不能分时间场合。
江凯淡然自若地直起身子,磁沉性感的嗓音,轻描淡写在她耳畔留下一句:“有需要随时找我。”
冷夏:……
一定要正儿八经地说这些虎狼之词吗!
酒宴进行到晚上八点,本以为终于散场,能回去好好歇歇,看看资料,谁知马总居然意犹未尽,叫了几辆车把大家拉到市里的豪华KTV。
冷夏透过车窗,新奇地看着这座城市的夜景,一路所经之处,灯光辉煌的都是洗浴餐厅KTV,边陲之地除了吃饭唱歌,似乎没什么娱乐了,待会儿逢场作戏看来是免不了。
到了目的地,孙玫玫跟在冷夏身后,环视KTV这金灿灿的装潢,嘀咕道:“先是喝酒,再是唱歌,全是我不擅长的项目。”
梁武走在她身边,“你要是不愿参与,就在旁边坐着吃水果吧。等点到你,就推给老大和冷总,反正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哟,这小子够贴心,为了老婆把领导推出去。
冷夏投给江凯一个教导属下有方的眼神,打趣道:“你们小武有出息啊。”
江凯在宴席上替她挡了不少酒,俊逸的脸颊染上几分醉意,见她靠近,他不自禁地抓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摩挲,“他自己也能顶事儿。你不想唱的话,一会儿我们来就是。明天一早正式开工,他们不会折腾太晚,应付几首就差不多了。”
冷夏偏头打量他的醉颜,“你还清醒吗?”居然又牵她的手,还当着别人的面。
江凯眉眼弯弯,很温柔地笑,“非常清醒,而且很高兴。终于有女朋友了。”
冷夏正想说:“什么啊,借用而已!”几人已走到包厢门口。马总等人先到了一步,热情地朝他们招手,冷夏立马噤声,挽住江凯的胳膊,做出小鸟依人状。
江凯轻笑了声,挽着她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孙玫玫和梁武紧跟着他们。
目标公司和中介机构的人员陆续到齐,诺大的包厢坐满了人,马总率先唱了两首,调动全场的气氛,接着便挨个请大家唱歌。
冷夏一行人坐在最边上,首当其冲。梁武无语道:“老大,你找的这个位置真是绝佳。”
只听马总拿着话筒:“江总唱歌好听,我们之前都见识过,冷总作为江总的女朋友,长得就很文艺的样子,肯定多才多艺,给我们大家表演一下如何?”
我谢谢你!
冷夏暗地里对他一顿问候、素质三连,面上扬起腼腆的笑,羞怯怯地道:“我这长了一副文艺骨干的样子,上学时光顾着学习了,什么特长才艺都没有,只能给大家献丑了。”
马总客套道:“我们这儿都很随意的,随便唱没关系。”
冷夏点了一首,果然唱的很随意,开头两个字就没踩上节奏,好不容易跟上了曲调,音色平平的根本没在调上,她握着话筒的样子很专注,盯着歌词一字一句唱的极其认真,就像一个资质欠佳的学生,很努力地在交上一份让大家满意的答卷,越是卖力,就越显笨拙。
众人纷纷窃窃私语,“上天果然是公平的。”
“长得这么漂亮,唱歌却很一般。”
“人家也尽力了,别这么说。”
梁武、孙玫玫:……
上天公平个鬼!
到最后一段高音,冷夏嗓子都快憋哑了,也没拔上去,她脸憋的绯红,羞赧又抱歉地说:“这首歌切了吧,本来也不擅长,又好久没唱了,让大家见笑了。”
马总没想到她唱的这么糟糕,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悻悻道:“冷总是什么学校毕业的?”
冷夏就等着他问这茬,眸光一闪,状似谦逊地朗声答:“我是泽大的,本硕都是在泽大念的。”
“泽大!”
“噢,原来是泽大啊!”
“好厉害!”
全国top1的院校,可不是一般人能上的。
“这么看起来,唱歌不好也能理解。”
“就是就是,不能对人苛责太多。”
“噢,难怪,冷总一看就是成绩特别好的那种学生。”马总道。
冷夏谦虚地笑了笑,把只会读书的优等生气质体现的浑然天成,“学习是挺好的,其他方面就不行了。”
她见马总又转去招呼别人,哂笑着功成身退地坐了回去。
江凯赏识地将乌龙茶递给她,满眼都写着“你这个小机灵鬼”。
“经你这么一演,他估计接下来的时间都不会叫你了。”
他转向梁武和孙玫玫:“学会了吗?”
梁武连声道:“学废了学废了!”
孙玫玫:“冷夏姐,永远的神。”
冷夏喝了两口茶,酒窝浅浅地道:“我只是为了图省事儿,想表现的可别学我,应该学习江总。”
梁武:“关键老大这样的,也不是想学就能学啊。”
孙玫玫:“冷夏姐,我还是跟着你混吧。你是怎么把你百分之百的水平发挥的只有百分之十的?唱成那样,我们都惊呆了。”
江凯忍俊不禁:“王者假装青铜这种事,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熟练的很。”
冷夏眼神警示,“说什么呢!教坏小孩子。”
江凯一脸端方从容,“能学到免费的职场生存法则,他们应该感到荣幸。”
梁武、孙玫玫深以为然顶礼膜拜,“是、是,没错。”
讨论间,有年纪大的律所合伙人唱起了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老歌,包厢的彩灯闪烁,晃的人眼花缭乱,还有人捧场地跳起了舞,一时让冷夏有种穿越进年代文的即视感。
好在话筒很快又传回他们这里,江凯很轻松地唱了两首,给大家洗了洗耳朵。梁武也跟着贡献了一曲,算是交差。
时间很快指向十点,诚如江凯所料,应酬点到为止,众人心弦微松,精疲力竭地返回酒店。
冷夏回到房间,想到明天就正式开始尽调了,想睡前看一会儿资料,多了解些情况,她摊开文件,撑着下巴翻看,忽然想起一事。
匆忙带上门出去,她穿过走廊,敲开了江凯的房门,“小武说,公司沿革那套文件在你那?”
她说完才注意到他衬衣的领口微松,敞开着露出形状漂亮的锁骨,还有脖颈下方的小痣……
江凯将她让进来,他的豪华套房足有一百多平,装修的欧式古典。他指了指棕红色的长办公桌,“我本来准备睡前看一会儿,你先看吧,我去洗漱。”
冷夏看材料心切,除了进门时冒出“难道我来得不是时候”、“哇这么大的房间,合作方真是给足了他面子”……视线很快被文件吸引,耳朵里只听见那句“你先看吧”,便一头扎进了历史沿革里。
这长桌极适合办公,她坐上去专注地看材料,直看到疑惑处,才想起来抬头寻他。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冷夏猛然意识到,他是在洗澡!
她脊背一僵,暗自懊恼和他同居了一个月,习惯成自然,刚才竟没察觉到哪里有不对劲。
此刻她双颊飞起火烧云,捧着文件如坐针毡。
就在她犹豫是不是该先回去时,忽听见浴室门打开的声音,男人沉稳的脚步缓缓走近。
“洗完了?”她长松一口气,兴冲冲回过头,猝不及防见证了他紧实饱满块垒分明的胸肌泛着水珠的诱人景象。
轰!视觉冲击带来的上头效果直冲脑门!
她无措地眨眼,花容失色地转回身,慌乱间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矿泉水瓶,手忙脚乱放稳,她的心却跳乱了节奏,嗔怪地叫道:“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我穿了长裤。”他垂下眼睫,语气听起来清软又无辜。
冷夏背对着他,红着脸命令,“这屋里多冷,你赶紧把衣服穿好!”说着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热腾腾的耳尖。
该死的,这空调的度数是不是开的太高了!
江凯走到她身后一步之遥,嗓音沉哑,“为什么不敢看我,又不是没有看过……”
“那怎么能一样,那时候你手还包着纱布……”哪及现在这样杀人夺魄,试问谁能顶得住!
她蚊子哼哼似的说完,感到他温热的身躯贴了上来,他双手从后环绕住她,沐浴后的香气和酒精的味道融合在一起,让人微醺又沉溺。
他微微倾身,缓缓靠近她娇美的侧颜。
冷夏耳根红透,心剧烈地跳动,振聋发聩。
他低头注视她,她的眼睛是浅浅的琥珀色,深处透着柔和的微光,纤长的羽睫不安地颤动着。
“为什么这么紧张……你不是说,我们快结婚了吗?”
他伸手捧起她的下巴,小心翼翼地,轻吻上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