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他不是那么沉得住气的类型
“属下当时遇上了一个发疯的异能力者， 那个异能力者极其厉害，属下慌不择路之下，朝着一个方向疯跑……”
港口Mafia首领室内， 中间靠近落地窗的办公桌前，一个身穿燕尾服的青年缓缓讲述着。
片刻过后，随着青年说出“这才侥幸逃脱”，并向办公桌后的少年恭敬弯腰，一切的声响倏然湮灭于寂静之中。
办公桌上， 不知道谁拿来的小时钟嘀嗒嘀嗒，青年就这样一直弯着腰行着礼等待少年的回应。
蓦地， 除开嘀嗒嘀嗒的走针声响，空间里响起了一道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的声音。
这道声音， 使得青年——干部A，正在回想那个男子， 以及那个交易的干部A心脏猛地一跳， 不过，他并未表现出来，他依然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将自己最恭敬最臣服的一面展现在少年面前。
两秒过后，干部A听到了一个疑惑的、甚至隐隐带着诧异的音节，他不由抬头看向了前方的少年。
在对上视线的瞬间，前方，隔着办公桌的地方，竹之内雅有些愧疚地说道：“抱歉， A先生， 你可以起身了，我刚刚想个问题， 结果想得入迷了，没有注意到你的状态。”
愧疚是没有的，愧疚是竹之内雅学着佯装的，不过竹之内雅确实想个问题想得入迷了，他刚刚在想干部A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遇到一个发疯的异能力者，那个异能力者一击打碎了耳麦，随后一路疯跑又正好跑出了白雾，过于巧合，过于离谱，偏偏现实总有比这种事情还要巧合和离谱的事情，所以，难以判断。
竹之内雅为此生出了顾虑，不过，也仅限于刚刚，通过干部A获取的情报已经差不多足够了，其他有的没的和眼下的事情没有太大关系。
闻言，干部A连忙直起身体，脸上也随之露出了感动的神色：“您不必道歉，这不是您的问题，这纯粹是属下想要表达对您的敬爱。”
嗯，敬爱……竹之内雅瞥了眼干部A头顶的数字，依然是明晃晃的、一成不变的“0”。
竹之内雅垂了下眸，并发出了一声轻笑：“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干部A微怔，直觉这声轻笑有些奇怪，但最终还是略过直觉提出了告退的请求，不说他的直觉准不准，在经历了大起大落，又围绕“稍微离谱却合乎情”编了个故事后，他此时已经没有太多精力和体力在众人面前演戏了。
尤其众人中，除开沙发那边，兰堂和人虎这两个，一个对他来说过分阴冷，一个对他来说过分阳光，让他感到浑身不适的存在，还有那个让他越想越觉不对、却没有证据证明什么的太宰治。
此时此刻，他实在太累了，他担心因此失误，也担心因此被看出什么。
然而，实际上，干部A原本不用累到这种地步，只怪他自己多嘴向魏尔伦问了句“您现在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
这只是一句客套话。
当然，在魏尔伦眼中，这不是一句客套话，或者说他也不在乎是不是，面对干部A这个可有可无的选项，他完全按照自己的本心回答道：
“你立刻离开白雾，证明一下你在获取信任上的实力，我有些怀疑你能否在半个月内获取信任。”
干部A当时沉默了一会，但最终还是同意了，一来不得不同意，他担心惹怒对方，二来……
耳麦先坏本身就已经足以让人生疑了，这种情况非常容易让人想到有人想要进行私密的对话，谁又能保证他没有在耳麦坏掉的时间里做些不该做的或者聊些不该聊的呢？
既然如此，在本来就需要瞎编的前提下，他稍微多费一点精力和体力瞎编也不是不能接受。
干部A不知道竹之内雅对这个故事相信了几分，但是，在他看来，不作追究就是成功，其他一切皆可徐徐图之。
竹之内雅没有太多需要跟干部A说的话，在干部A提出告退的请求后，十分干脆地同意了。
很快，干部A离开了，而在干部A离开后，竹之内雅身后，兰堂随即开口：“有些奇怪。”
“兰堂先生指的是那个故事吗？”出声的是正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太宰治。
兰堂偏头看向太宰治，轻轻摇了下头：“我确实怀疑那个故事，不过，说到奇怪，我只是觉得梦野独自在白雾里行走奇怪。”
闻言，太宰治稍稍正色，露出了静待下文的表情，同时竹之内雅也压下其他思绪，将注意力放到了兰堂后续的解释上。
“事先声明，这只是我的猜测，而且是非常无端的猜测，”兰堂补充道，“这件事情本身不算特别奇怪，保罗很有可能暗中跟着梦野，但是，在迟迟没有得手的情况下，他安分的时间已经太久太久了，他……不是那么沉得住气的类型。”
“或许他之前在忙其他事情。”竹之内雅单手撑着脸颊，在侧目看向兰堂的同时，提出了一种可能。
紧接着，在兰堂看来后，竹之内雅提出了另一种可能：“又或许他有了些改变，毕竟已经七八年过去了。”
兰堂低下头，掩藏了表情，看不出在思考，还是纯粹在掩藏表情。
竹之内雅凝视两秒，一边起身，一边说道：“不要多想，兰堂，我会小心的。”
兰堂没有回应。
竹之内雅不由心生疑惑，在即将走向沙发那边前，他看着兰堂歪了下头，并再度喊了声“兰堂”。
“……抱歉，属下走神了，”因为想了想魏尔伦能忙什么，想到了某种可能的兰堂，压下心烦意乱，认真地说，“接下来，请您尽量不要离开属下的视线，他就算之前在忙其他事情论上也该快要按捺不住了。”
至于有所改变，兰堂完全没有考虑这点，他并不认为长大后的魏尔伦会变。
兰堂教导过、养育过魏尔伦，他深知魏尔伦多么自我，他当时可是抽断了两根铁棍才堪堪将魏尔伦每次交易过后随手杀光的习惯纠正过来，而那个时候，魏尔伦还小，还算容易受外界影响改变的年纪。
按捺不住。默念了一遍，又想了想之后，竹之内雅微笑着点了下头。
见状，兰堂也微笑了一下，全然不知竹之内雅将注意力放在了“尽量”二字上。
小插曲过后，竹之内雅坐到了沙发上，而兰堂则跟着站到了沙发旁。
“A那个故事还算精彩，是真是假暂且不提，不管A有没有遇上那个异能力者……”
说着，顿了顿，竹之内雅侧过身体，将身体对准了太宰治，没有什么复杂的原因，仅仅只是另一边的画面总是干扰他的思路。
另一边，中岛敦正眯着眼睛、满脸幸福地喝着被放进了十块方糖的咖啡。
这个甜度真的好喝吗？
——这是刚刚一直盘旋在竹之内雅脑中的问题。
竹之内雅私心认为不好喝，不过，中岛敦脸上的幸福，实在让他感到困惑。
侧过身体果然有效，看着眼前沉静的鸢眸，竹之内雅继续往下说道：“那位涩泽先生确实很有可能本来就打算放他出去。”
这个观点来自太宰治，而这个观点的前身——那位涩泽先生像是在故意跟那个调查人员说废话，以便告知干部A和干部A耳麦另一端的他们一些信息，来自竹之内雅。
不过，因为干部A后续的消失，在干部A生死不明的情况下，这两个观点当时都没能得到确认。
毕竟，最好的、能够佐证这两个观点的证据，就是干部A安然无恙地回来。
和干部A不同，站在客观的角度，他们二人谁也不会高估干部A。
那位涩泽先生既然能够差不多困住白雾范围内所有异能力者，如果那位涩泽先生没有放干部A一马的意思，论上，就算再来十个发疯的异能力者，干部A也没有跑出白雾的可能。
“忽略其中或许是利用的因素，那位涩泽先生示好的意图非常明显呢，”太宰治视线静静落在竹之内雅身上片刻，想到竹之内雅面向自己可能是为了躲避“干扰”，鸢眸弯起和微勾的嘴角组成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他为什么要示好，或者，再加上一个，官方的目的。”
竹之内雅用眼神表达了对这个笑容的疑问，他熟悉这样的笑容，而这样的笑容，出现在这里，有些奇怪。
太宰治当作不懂，无辜回望，而后，他说：“不过官方的目的可以忽略不计，官方永远都是那些心思，，不择手段地，想来无论清除‘那个凶手’，还是解决一些异能力者，都能完美满足他们的目的。”
竹之内雅眨眨眼，怀疑了一下自己的表达，随后暂时跳过了这个疑问，这个疑问完全可以事后再说，眼下最该关注的是那位涩泽先生。
示好那位涩泽先生
沉思两秒，竹之内雅问：“太宰，你说再让A进去一趟如何？”
第142章 帮我脱身
“为什么是A？”太宰治问。
在这个问题前， 太宰治省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你打算派人试探那位涩泽先生吗”。
而对此，毫无停顿地， 自然而然地，竹之内雅像往常那样解了：“因为A和那位涩泽先生有过接触，四舍五入一下，算是熟识吧，更加合适。”
听到这话， 兰堂不由偏过头，看了眼沙发上似乎完全没有觉得这么四舍五入不对的竹之内雅。
不过， 此时此刻，认为这么四舍五入不对的也只有兰堂。
竹之内雅本人发自内心地认为合情合， 太宰治隐隐摸到了竹之内雅的思维模式，在某种程度上， 同样认为合情合， 至于另一个少年……
另一个名叫中岛敦的少年依然在小口小口喝着那杯超甜的、足足融化了十颗方糖的咖啡，没有怎么细听他们的谈话。
细听也细听过，但在发现对不上他们话中的人物后，他就将心神浸入了甜味带来的幸福之中。
而在话音落下后，竹之内雅顿了顿，又道：“太宰，你似乎……”总是喜欢询问多余的问题。
迟疑片刻，迎着太宰治询问的眼神，考虑到其中可能存在歧义， 竹之内雅最终没有说出后面半句。
后面半句， 没有任何负面的意思，他只是感觉太宰治应该知道答案， 就像刚刚那个问题“为什么是A”一样，他认为太宰治应该知道他会给出什么答案。
在这个前提下，太宰治特意询问，就会显得有些莫名，以及有种在问“多余”的问题的感觉。
可能是多问一句可以帮着清思路吧。这么想着，在放弃说出后面半句后，完全没有想过有人会因为猜测得到自己确认感到愉快的竹之内雅，又向太宰治小幅度地摇了下头示意太宰治不用在意他刚刚说的话。
太宰治眨眨眼，颇为配合地跳过了这件事情，而后，他问：“我能跟着进去吗？”
竹之内雅诧异，但没有过分诧异，这的确是太宰治会问出的问题。
“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竹之内雅没有多想，直接拒绝道。
下一秒，太宰治飞快起身，坐到了距离竹之内雅身前的茶几上。
竹之内雅：……？
紧接着，同样的速度，同样的飞快，没等竹之内雅反应过来，他双手就被拉到了和他自身视线差不多齐平的位置。
这样的动静吸引了中岛敦的目光，短暂的茫然过后，中岛敦将目光放到了他经常在心中偷偷称其为老师的太宰治身上。
“拜托拜托！”太宰治可怜兮兮地说道。
竹之内雅轻轻拽了拽，在发现完全没有拽动后，看着可怜兮兮的太宰治，他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你以为这种招数对我有用吗？”
当然没用，竹之内雅心道，不过……太宰……倒是和田山说的一样，真的变得活泼了许多，至少以前的太宰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因为田山花袋最近正在研发某个对港口Mafia来说颇为重要的系统，竹之内雅偶尔会通过内部系统私下联系田山花袋，询问一下研发期间的困难和进度。
在摘掉太宰治眼部绷带的那天，大概晚餐过后，他也恰巧询问了一下，田山花袋自然知无不言，不过，除知无不言外，田山花袋还像忍不住似的提了下更加喜欢没有摘掉眼部绷带的太宰治。
至于原因，在他多问了一句后，田山花袋就大吐苦水，说摘掉眼部绷带的太宰治太过活泼，连着过来骚扰他和他的同事骚扰了三次。
竹之内雅自然不会相信太宰治只是过去骚扰，不过，他倒是记住了田山花袋对太宰治的形容——活泼。
当然，这一形容，受他个人主观因素影响很大，田山花袋原本的形容更加偏向“摘掉绷带像摘掉了大脑”，只是出于畏惧不敢完全表达却又忍不住完全不表达。
听到这话，太宰治迅速松开双手，同时以更快的速度收起了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试试也不麻烦，”太宰治直气壮地说道，“没准成功了呢。”
竹之内雅有些无言，紧接着，在瞥见中岛敦那副星星眼、仿佛认为太宰治说的话极为正确的模样后……
他更加无言了。
恍惚之间，他几乎能够听到中岛敦的心声——太宰先生说的话永远都是这么富有哲。
收回目光，对视片刻，竹之内雅轻声道：“你至少也要说个恰当的由。”
“恰当的由自然也有。”
太宰治微微一笑，“你说过，白雾之主，那位涩泽先生，并非港口Mafia真正的敌人，根据他目前的行为来看，我想他也抱有一致的想法，港口Mafia同样不是他真正的敌人。”
“那他真正的敌人是谁呢？”竹之内雅往后靠到了靠背上。
“我无法确定他和费奥多尔的关系，不过我想他真正的敌人中，至少有‘官方’在，他对‘官方的态度着实微妙。”
“你是想说，他对我们有所图、有所求的可能很大，所以这次再进其实没有什么危险吗？”
太宰治点点头，笑眯眯地说道：“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不然不会让我给个恰当的由。”
竹之内雅微微垂眸，他倒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他刚刚拒绝也是出于习惯。
“所以，可以吗？”
“不可以。”
太宰治正要点头，却听到这个回答，他不由瞪圆了眼睛，而后，在看到那双湛蓝的、带着笑意的眼眸时，他瞬间垮脸并露出了控诉的表情。
“你学坏了。”太宰治拖长了音调。
“偶尔的行为称不上学坏，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感觉太过紧绷了，”竹之内雅弯了弯眼眸，“开个玩笑，调节一下气氛。”
控诉的表情还在脸上，却又浮现了一分柔软，竹之内雅有些疑惑，但没等他开口询问，那分柔软便消失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竹之内雅微微一怔，目光追随蓦然起身、做了下左右伸展的少年向上之后，在重新对上鸢色眼眸的刹那，他耳边响起了一道颇具朝气的声音——
“就让我带着那位对我不怀好意、暗中偷偷查我已经查了段时间的A先生去会会‘白雾’。”
听着熟悉又陌生的定语，竹之内雅微微挑了下眉：“你已经找到A查你的证据了？”
“一直都有证据，关于没有证据的说法，都是我跟中也瞎说的，我担心他那种笨蛋坏我的好事。”
说着，太宰治抬眼看向兰堂，见兰堂果真在看自己，他十分认真地问道：“兰堂先生不会坏我的好事吧？”
兰堂：……
论上，闲聊的时候，兰堂顺口就会告诉中原中也，但太宰治这句莫名像是在说告诉中原中也等于“那种笨蛋”。
兰堂有些纠结，而就在下一秒，兰堂又毫不纠结了。
“好了，太宰，你真想瞒住中原，眼下也不会往外说，”竹之内雅靠着靠背笑了笑，“我会写份调令，让横井和广津各自带上几个合适的手下和你们一起进去。”
兰堂：……
兰堂看了眼太宰治，随后默默收回了目光，同时心中漫起了些许难言的情绪，和生气、愤怒无关，他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或者愤怒，他只是恍然发觉他身边这几个少年或多或少都有了些改变，因此，既难言，又感慨。
“开个玩笑嘛。”太宰治嘟囔道。
竹之内雅没有听清，稍作停顿，他继续道：“官方那边，应该还是原样，对外以保护民众为借口拒绝任何个人或者组织进入，而且可能还在偷偷窥视我们驻守的位置。”
民众，无辜民众，包括不知道涉及了多少诈骗、恐吓、杀人等案件的港口Mafia。
不久之前，骤然听到这个借口，竹之内雅心情有些复杂，自继任港口Mafia首领后，他有段时间非常想要尽快找到“来处”重新变回民众，可惜的是他这个心愿的几率几乎等于天降陨石且正中港口Mafia首领室的几率，结果，就在如今，他已经放弃了后面半个心愿的时候，竟然出现了一堆官方人员跟他派去交涉的Mafia成员说，希望他们这群包括他这位首领的在内的无辜民众好好待在安全的地方。
竹之内雅不知道那堆官方人员是抱着哪种心情说出这种诡异的借口的，反正他是命人以民众十分感动，故而想要帮点力所能及的小忙为借口驻守下来了。
“我会挑个合适又隐蔽的位置。”太宰治说。
话音落下，太宰治会意让开，竹之内雅也顺势起身，走向了不远处的办公桌。
三个小时后。
在某个瞬间，伴随着一阵如雷霆般的轰鸣，炽热的火光裹挟着滚滚浓烟自白雾中心挣脱而出，狂暴且势不可挡地向四周蔓延，或者说，吞噬。
转眼之间，以白雾中心为圆心，黑与红的色彩就在那片白色上占据了极大的篇幅。
不过，从横滨最高建筑，港口Mafia大楼顶楼看，在一片白色的汪洋中，那点篇幅目前只能算是微不足道。
站在落地窗前，望着下方蔓延速度变慢了一些，但一直都在蔓延的浓烟和火光，竹之内雅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只有手中那杯原本将喝却未喝的牛奶有些微妙地泄露了一丝情绪。
如果他记得没错，那位涩泽先生，说的是，“帮我脱身”吧？“帮我脱身”论上应该可以有个更加温和的方式吧？
第143章 受了点小伤
这么激烈的方式……
不像帮着脱身， 更像帮着死遁啊。
竹之内雅陷入了沉思。
所以，太宰，为什么要帮着死遁？
竹之内雅没有往干部A身上想， 因为持续的刺痛和加深的疲惫，在白雾之主提出交易的请求后，他就将交易相关全权交给了太宰治，而他自己则将耳麦的音量调到了最低那档。
最低那档，另一端用正常的音量说话， 他是无论如何都听不清的，不过， 没有太大关系，他的需求只是能够听到异样， 其他诸如具体交易之类的细节，太宰治和干部A后续本身也会进行汇报。
总之， 在已然全权交给太宰治， 并知道干部A不会违抗命令，至少目前不会违抗命令的前提下，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个决定就是来自太宰治。
而就在竹之内雅沉思的时候，下方又爆发了阵阵如雷霆般的轰鸣，随之而来的、重新加快的蔓延速度，以及冲天的浓烟和火光，吸引了他的目光，打断了他的沉思。
幸好调到了最低那档，不然他的耳膜绝对不保。听着耳麦里杂乱的声响， 竹之内雅有些无言地想道。
不久之前， 他听到了“小雅”二字但没有听清那句，想来也是太宰在让他把耳麦的音量调低吧？
思绪岔开片刻， 竹之内雅渐渐放空了，毫不紧张且毫不担心地放空了，只有那条甩在他小腿上、来自他腿边那只睡得正香的白虎的尾巴稍微唤回了他的神智，不过，那也仅仅唤回了一瞬，随意扫了眼那只白虎过后，他就继续以没有半点心负担的状态放空下去了，他知道太宰治他们不会贸然在不能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选择这样的做法。
像是永远不会停歇似的，那条尾巴一直轻轻甩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大门被敲响，才堪堪停下，金色的兽瞳也随之看向了大门的方向。
同一时间，竹之内雅转过身，朝着大门所在的方向走了段距离，并顺手在办公桌边缘放下了那杯尚未喝完的牛奶。
而后，随着大门开启，看着目光清亮、身上干净整洁的太宰治，竹之内雅微微勾起嘴角，刚想说句“看来非常顺利”，就看到太宰治向右几步露出了身后的干部A。
竹之内雅：……
“A先生，你这是……？”
此时，竹之内雅前方，干部A满脸苍白，唯一的色彩就是脸颊两侧那几道泛红的的蹭伤。
“多谢您的关心，属下没有大碍。”
轻声说着，干部A上前几步，向竹之内雅弯了下腰。
竹之内雅也于此刻发现，除开苍白的面容和虚弱的声音，干部A连脚步都是有些虚浮的。
凝视两秒，竹之内雅偏过头，试图从那双鸢眸里寻找答案。
“A先生体谅防爆人员，主动帮防爆人员殿后，”那双鸢眸眨了眨，“然后被爆炸波及了，受了点小伤。”
听到这话，干部A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连忙低头垂眸掩去其中情绪，他那是“主动”帮忙殿后吗？？他那明明是好像瞥见了那个神经，所以出于警惕多看了一眼那个位置。
而且……小伤？
他腰上可是刚刚抽出了一块足有手臂长短的铁棍！！
想到这里，又想到当时看完回头，和太宰治对视瞬间的惊慌、看到太宰治面露惊讶和肃然的迷茫，干部A好悬才将那股想要杀人的冲动压回心底。
当时，惊慌之中，加上迷茫，干部A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太宰治在说什么，结果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主动”了。
“A先生，我看你身体不适，实在不行你也可以明天再来汇报，刚刚的事情太宰应该都能汇报清楚。”在和太宰治眼神交流了一番后，竹之内雅将目光放到了干部A身上。
“不，不用，只是小伤，已经做过简单的包扎了，”干部A连忙推拒道，“像汇报这种事情，小伤完全没有影响，何况这也是属下的职责。”
当然，所谓的职责，根本没有在干部A心中存在过，他此时的想法有且只有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多多获取好感和信任。
竹之内雅看着干部A，以及干部A头顶的“0”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就长话短说吧，早点结束，也好早点回去休息。”
“多想您的体谅。”干部A满脸感动，狭长的眼尾隐约可见水光。
竹之内雅再次看着干部A，以及，不可避免、每次都会顺带看到的“0”点点头。
紧接着，想到官方，竹之内雅问：“中原过去‘帮忙’了吗？”
“过去了，”干部A说，“按照您的要求，中也他以……以热心民众的身份过去‘帮忙’了。”
竹之内雅轻轻应了声，随后转身走向了桌后的椅子，他私心偏爱在沙发上接受汇报，那样会让他和他的大脑十分放松，不过有外人在他本身也很难放松，所以就干脆选择了更近也更为正式的地方。
片刻过后，遵循“长话短说”这一要求，干部A将进去到出来期间发生的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
其中，他着重讲了下那位涩泽先生，也就是白雾之主提出的交易。
交易双方，一方帮助脱身，一方透露一个官方的、据说对港口Mafia来说非常有用的秘密。
“官方的秘密，必须亲自告诉我……”
重复着，竹之内雅十指交叉，双手在桌上合成了一个三角形，“他目前被安排在哪里？”
“特殊客房，他的白雾很难解决，所以直接安排在可以远程开火的特殊病房里了，”干部A顿了顿，面露迟疑之色，“您打算见他吗？他的白雾实在危险，或许通过电话交流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想‘亲自’的意思和电话无关。”
“但是”
“A先生，我知道你对我忠心耿耿，满心满眼都是我的安危，”竹之内雅打断道，“不过，你多虑了，这里有很多优秀的异能力者在，那位涩泽先生无法对我造成任何威胁。”
干部A心下并不认同优秀，不过他依然第一时间称是，他本身也只是表演一下担心，自然不会过于执着以致招致厌烦。
而后，干部A顺势告退，他牢牢记着竹之内雅刚刚的“要求”——
长话短说，早点结束，早点回去休息。
“敦大概什么时候变成的老虎？”在干部A离开后，太宰治俯身摸了下已经趴在他腿边趴了会的白虎。
竹之内雅不假思索：“你走后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嗯……按照这个规律，敦应该很快就能一直保持人身了，就是不知道到时是不是真的能够自主化虎。”
“我想没有太大问题，”竹之内雅起身走向太宰治和中岛敦所在的位置，“有些时候，也要相信一下直觉。”
太宰治轻声笑了笑。
看着少年浅笑的嘴角，竹之内雅跟着微微一笑，随后问起了干部A殿后的真相。
“他好像在找谁，或许是上次遇到的‘朋友’，”太宰治耸耸肩，“我向来乐于助人，就帮他找了个更加合适的位置。”
说着，太宰治看了眼正乖巧坐着的白虎，并在一眼的时间里放弃了让白虎待在竹之内雅和那位涩泽先生见面现场的想法。
能够撕碎异能力的异能力确实很强，但在并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如今更加追求稳妥。
意外这种东西，一次就足够了。
“我有些怀疑他上次遇到的‘朋友’是魏尔伦。”一眼过后，太宰治补充道。
听到熟悉的名字，兰堂表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实际上却已经在转眼间投入了大量注意力。
竹之内雅沉思两秒，问：“直觉？”
“和直觉无关，你那时应该关掉收音了，所以少了点用来推断的线索，”太宰治说，“在引爆前，我让那位涩泽先生，帮忙感应了一下梦野，那位涩泽先生说无法那么具体，我分辨不了这话是真是假，不过，是真是假，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我提到梦野是孩童时，他说白雾内部没有孩童的存在，他也没有由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原来不是调低音量。暗道自己猜错的同时，竹之内雅说出了其中的关键：“梦野论上没有独自离开的能力。”
“嗯，所以，他上次遇到梦野，不是魏尔伦很有可能就在暗中，而是”
太宰治移开目光，看向了桌后的兰堂，“魏尔伦百分之百就在暗中，兰堂先生，对魏尔伦来说，他不杀干部A的几率多大？”
竹之内雅跟着看去，在对上视线的刹那，兰堂沉默了一会，说：“几乎为零，在他眼中，杀人和呼吸一样，除非他别有所图，”又沉默了一会，“但是，我想不通，A能对保罗起到什么作用。”
“下毒？”太宰治抬起右手，并伸出了右手食指。
“首领的食物，”兰堂说，“我每次都会取走半勺，命人送去检验，在报告出来前，首领接触不到。”
竹之内雅：？原来这就是很少出现热食的缘故吗？
第144章 安全的“托儿所”
有那么一瞬间， 竹之内雅很想跟兰堂说其实不用这么防范，但也仅仅只是心生这一想法而没有付诸行动。
在竹之内雅看来，眼下， 明显在说更加重要的事情，他没有必要因为这种事情打岔，何况他本身也不怎么在意食物的冷热，他心生这一想法是且只是他觉得这么防范没有太大必要。
每个能够接触到港口Mafia首领食物的Mafia成员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的，论上， 可以认定没有背叛的可能。
和竹之内雅不同，太宰治并未觉得兰堂的做法太过， 在保持食指不变的同时，他缓缓伸出了食指旁边的中指：“第二种可能， 通过A先生混进港口Mafia，然后来到这里来到小雅面前。”
“我可以分辨异能力者和无异能力者， 而且我认得出他的异能力， 这个做法，太……”
“兰堂先生，你是想说太蠢了，魏尔伦没有蠢到这种地步吗？”
兰堂静静点头。
“如果他不是装成无异能力者呢？”太宰治问，“所谓的愚蠢建立在他打算装成无异能力者之上，不是吗？”
而后，迎着兰堂疑惑的目光，太宰治补充解释道：“我在想他或许会选择伪装异能力。”
“你指的是？”兰堂微微皱了下眉，他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在他过去的记忆中， 确实有人伪装异能力， 不过，那种伪装， 仅仅只是从自身异能力中选个特性伪装，而太宰治此时所说的伪装应该不是那种伪装——
他对魏尔伦足够熟悉，无论选取哪个特性伪装，都依然瞒不过他的眼睛，都依然称得上愚蠢的做法。
“这个世界上存在那样的晶体，伪装异能力想来也不是什么奇事，”太宰治瞥了眼白虎，对于太宰治的目光，白虎第一时间发现并歪了下头，金色的兽瞳里没有兽性只有孺慕和依赖，“按照正常的思路，如果可以帮助掌控自身异能力，帮助加强或者借此释放有别于自身异能力的异能力是不是也有可能呢？”
“这和你帮着那位涩泽先生死遁有关吗？”竹之内雅突然问道。
太宰治颇为轻快地答应了一声，随后看向竹之内雅，并顺势放下了右手：“我在高塔的墙壁上看到了很多类似的晶体，那位涩泽先生说那是他的收藏，来自他的异能力——‘龙彦之间’。”
“仅仅类似？”
“那些晶体，确实和敦身上的晶体有些不同，”太宰治露出了苦恼的表情，“A先生效率不错，比我想的要更快布置好炸弹，不然我还能继续进行私密的试探，比如问问他和魏尔伦之间有没有联系，还有问问敦身上的晶体和他有没有关系。”
说到这里，在竹之内雅面前，太宰治完全没有隐藏，甚至刻意夸张了几分，苦恼的表情也因此越发明显。
“前者不说，就说敦身上的晶体，这件事情对我们来说还是一个麻烦呢，对敦有利，也对港口Mafia有利，但使用的方法真是让人看不懂，明确告知港口Mafia获取港口Mafia的友谊难道不是更好吗？”
太宰治又嘟囔了几句。
原来如此，竹之内雅心道，太宰看到了那些晶体，所以才帮那位涩泽先生死遁，以便让他“乖乖”待在这里一段时间，进而对他进行更多的试探和更多的观察。
这里，指的是港口Mafia。
如果只是帮着脱身，官方本身也会寻找，那就无谓到哪里去。
但是，如果在官方眼中已死，官方虽说同样会寻找，而且往往是严密的寻找，持续的时间却会远远短于未死的时间，所以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就万事大吉了。
在这个基础上，那位涩泽先生，必定需要一个足够稳妥的地方，而港口Mafia正是这个足够稳妥的地方，只有港口Mafia才有能力避开官方的搜查。
因为刚刚休息了一下、给自己的大脑放过假，思路清晰的竹之内雅，很快就想通了太宰治为什么要帮着那位涩泽先生死遁。
而后，看着太宰治苦恼的表情，虽说知道其中应该存在夸张成分，竹之内雅依然配合且习惯地宽慰道：
“那就姑且把它当作费奥多尔的杰作吧。”
太宰治懵了下：“诶？因为……那个能够带走费奥多尔的异能力者吗？”
“……”
竹之内雅颇为诡异地沉默了一下，而后，他说：“关系不大，我主要是因为直觉，我直觉费奥多尔存在精神问题，存在精神问题自然做任何事都合情合。”
实际上，竹之内雅说谎了，不只是关系不大，他刚刚完全没有想到那个异能力者。
太宰治注意到了竹之内雅诡异的沉默，不过，他没有因此询问，他知道竹之内雅有些秘密。
秘密，自然不说才是秘密，而且太宰治本身也不想让竹之内雅为难。
所以在暗自想了想竹之内雅是不是知道了其他线索，并将费奥多尔所为的可能提高后，太宰治只是点了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见太宰治没有追问，竹之内雅就将目光放到了不发一言、似乎还在思考第二种可能的兰堂身上。
“兰堂。”
“是，”兰堂弯腰道，“抱歉，首领，这个世界，变得太多了，属下无法排除这种可能。”
“不用在意，这个世界上，怪人怪事数不胜数，这只是其中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到时只要多多留心A先生带来的人员就好。”
说着，竹之内雅微微侧目，看了眼窗外被火光和浓烟染就的夜色，“我打算明天早上八点和那位涩泽先生见面，兰堂，麻烦你安排一下，以及，安排之后，就去休息吧。”
“是。”
“啪嗒”一声过后，随着大门被带上，太宰治凑近道：“你准备休息了吗？”
“差不多，准备先洗漱，再等下中原的简讯，那边应该也快要结束了，”竹之内雅收回了放在夜色上的目光，随后恍然之间发现太宰治眼下有些青黑，“你没事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如果天天熬夜工作，当心长不高。”
想到太宰治对工作的热爱（？），竹之内雅特意补上了后面一句。
“身高是要看潜力的，只有某个笨蛋才会长不高。”太宰治不假思索地说道。
竹之内雅：
不用多说，竹之内雅毫不怀疑“某个笨蛋”指的是谁，这样的语气和称呼百分之百指的是中原中也。
但是
竹之内雅悄悄比对了一下，你们的潜力，实话实说，真的一模一样啊。
“我发现了哦。”太宰治幽幽道。
竹之内雅佯装轻咳了两声：“时间不早了，太宰。”
“好吧，好吧，知道了，”太宰治微笑着，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会马上回去休息。”
才怪，太宰治心道，最近可能熬夜熬得太多，熬到习惯了，这个时间点，根本睡不着，还是到中也那个笨蛋那边去看看吧。
太宰治神色坦然，竹之内雅不疑有他，在目送太宰治离开，又走到落地窗前看了看那片正在散去、其中灯光火光还有人影涌动的白雾后，他像刚刚所说那样踏进了隔壁的浴室。
漫天的火光和浓烟最终湮灭于无边的夜色之中。
夜色又渐渐淡去，转眼之间，晨光熹微，时间来到了凌晨5：03，此时首领室内仅仅只有兰堂一人。
落地窗前，兰堂神色空泛地注视着下方的疮痍，直到手机细微的震动唤回了他的思绪。
【兰堂大人，线人来报，您的弟子梦野大人一早出现在了武装侦探社，并且那位社长似乎因为梦野大人过于危险想将梦野大人看管起来，目前梦野大人或许是知道港口Mafia和武装侦探社之间的敌对关系没有暴露身份。】
看完上面的文字，下意识地，兰堂喃喃道：“保罗，你究竟想做什么？”
少顷，兰堂转过身，走到大门外吩咐了几句。
一个小时后。
依然是落地窗前，听着兰堂的汇报，身体已然完全醒来、精神还在被窝里的竹之内雅微微睁大了眼睛：“你说魏尔伦故意把梦野送到了武装侦探社？”
“他应该是打算找个安全的‘托儿所’，然后选中了武装侦探社，”兰堂双手自然交叠在身前，“或许确实是第二种可能，不过依然排除不了其他可能。”
“其他可能？你心里有所猜测？”竹之内雅没有错过兰堂在“其他可能”前微妙的停顿。
“我可以相信您吗？”
注意到兰堂的自称，竹之内雅怔了下：“可以。”
兰堂没有立刻往下说，而是凝视着竹之内雅，晨曦下，眼前的眼眸里微微漾动着晨曦金色的光辉，如同山间微微漾动着晨曦的溪流那般清澈而不染半点尘埃。
清澈到仿佛能够看透一切，不，或许，不是仿佛。
凝视着，意识到这点，兰堂眸光闪动了一下，或许他说与不说眼前的少年都早已清楚。
第145章 这个秘密，我恰好知道
“我给您的日记里， 缺失了不小的部分，保罗对中也的在意……实际上和他自己的身份有关。”
话音落下，眼前的少年， 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依然像刚刚那样静静看着自己。
看到这样的画面，兰堂哪里还有不懂，他瞬间明白他终究还是低估了竹之内雅和竹之内雅背后的势力。
“既然您已经知道了，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兰堂交叠在身前的双手微微摩挲了一下，“荒霸吐， 当年的研究员，尤其主要负责人， 很有可能没有死去，保罗或许去找去杀主要负责人了。”
竹之内雅凝视两秒， 问：“兰堂， 你需要我做什么？”
论上，以兰堂对魏尔伦的重视，加上这种可能并不影响什么，兰堂没有由告诉他这种可能，以及没有必要因此说出魏尔伦的身世。
如果告诉，那就证明，兰堂需要他做什么，那种需要的急迫性甚至超过了保守秘密的重要性。
竹之内雅深知这点。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兰堂感慨似的说了句。
“我的日记里写了个和N、魏尔伦有关的东西，N掌握了‘温柔森林的秘密’。”
“那是什么？”
“……我不清楚， 我缺失了那段记忆， 那页日记偏偏也烧毁了大半，我原本以为N已经死于爆炸了， 所以之前一直没有太过在意这件事情，”兰堂定定看了眼窗外的天空，“现在想想，却不尽然，我有预感，那是对魏尔伦不利，对整个横滨乃至整个世界不利的东西，我不能把我的‘以为’当成既定的事实来看。”
【你大可把他视作一个由无数核弹组成的聚合物，一旦失控，他就会“砰”的一下爆炸，或者说不是“砰”的一下，而是以这个世界无法承受的方式持续不断地爆炸。】
竹之内雅脑中随即浮现了费奥多尔关于魏尔伦的说法。
“温柔森林的秘密”……或许是能让魏尔伦失控的秘密？这么想着，竹之内雅问：“你希望我比他先找到N？”
兰堂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他可能已经找到N了，”竹之内雅顿了顿，“‘去找去杀’，你应该知道这点。”
而且，根据魏尔伦托付梦野来看，魏尔伦去杀的可能远远超过了去找的可能。
兰堂垂了下眸，无奈一笑：“知道归知道，凡事也要往好处想，至少横滨现在还是蓝天白云，我希望您能比他先找到N或者他能一刀斩杀那个异常狡猾的研究员。”
“异常狡猾？你……还是你们，被N耍过？”竹之内雅问。
“您可以把他视作一只很会打洞的老鼠，”兰堂没有正面回答，“这也是我能往好处想的原因，在没有帮助的情况下，保罗找到N的几率不大。”
此时，兰堂避而不谈，没有其他原因，仅仅是在试图给魏尔伦留点面子，真正被N耍过的有且只有魏尔伦。
而之所以避而不谈，则是因为他恍然发现，他拆魏尔伦这个搭档兼挚友台的次数太多了。
此外，在某种程度上，魏尔伦如今的行动，统统基于他没有在竹之内雅身边出谋划策，他心中因此生出了一丝微妙的愧疚和怜爱。
——被自己的搭档兼挚友“背叛”，又卖了个彻底，确实值得怜爱。
竹之内雅虽说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在没有那么重要的事情上，他不是那种追根究底的类型，见兰堂不愿多说，也就没有多问。
“让‘黑蜥蜴’去吧，他们经验丰富，擅长暗中调查。”在思考片刻后，竹之内雅说。
兰堂弯腰道：“是。”
紧接着，在写调令时，竹之内雅再次问道：“兰堂，你想当干部吗？”
考虑到干部的身份确实在很多事情上更加方便，兰堂没有像上次那样拒绝，而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您没有合适的护卫。”
“实际上，我没有那么需要护卫，”迎着兰堂疑惑的目光，竹之内雅没有深入解释，“你可以考虑一下，我会在大佐干部退位后授予太宰和中原干部之位，就算你愿意担任干部也要稍微过段时间才能当上干部。”
“首领……”
“如果你愿意担任干部，又实在担心我的安危，那到时就直接把你的办公室安排到这里如何？”
兰堂微怔：“安排到……这里？”
“准确来说，应该是同层，”竹之内雅歪了下头，同时回想了一下，“这层只有首领室，其他部分都是水泥和钢铁浇铸的实体，找人挖个办公室出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梦野迟早也要回来，你到时也能边办公边培养。”竹之内雅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兰堂想了想，说：“这样的话，属下愿意。”
“终于满员了，”竹之内雅难得孩子气地叹了口气，“港口Mafia各种事务也能合分配了。”
“听您的意思，您要正常任用A吗？”兰堂问。
“A的能力没有问题，只是没有那么忠心，我原本确实有些顾虑，不过现在想想我实在想多了，”竹之内雅抬手自额头起捋了把头发，在暗道头发太长该剪了的同时，慢慢走向了沙发那边，那边正放着他的早餐，“忠心与否，也不重要，如果他背叛我，我会亲手解决他。”
清澈的嗓音，平缓的语气，听在耳中，仿佛并未在说某人的生死，而是仅仅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兰堂凝视少年的背影片刻，心道：这是一个天生适合担任首领，或者说上位者和掌权者的孩子。
“对了，兰堂，”在坐下后，竹之内雅抬起头，“‘涩泽龙彦’这个名字，你有收到什么线索吗？”
昨天晚上，在通过耳麦听到那位涩泽先生自我介绍后，竹之内雅第一时间吩咐了兰堂查下这个名字。
“完全没有，估计是自幼被官方豢养，或者这只是一个瞎编的假名。”
闻言，竹之内雅点点头，开始享用他的早餐。
阳光渐渐倾斜，随着明亮的光线充盈在室内，兰堂带着一个在竹之内雅看来有些奇怪的青年来到了竹之内雅面前。
奇怪，不是指青年本身，而是指青年头顶上方那个代表好感的数字——
“41”。
论上，即使因为那个交易的缘故，他和青年之间目前算是称得上友好，但也应该最多只是称得上友好才对，青年没有由对他抱有这样的好感。
而且，更加奇怪的是，这个数字颜色很淡，和一旁兰堂头顶上方那个代表好感的数字相比异常明显。
略过这份奇怪，隔着一张办公桌，竹之内雅稍微打量了一下。
青年身材纤细，留着一头白色的、发尾乱翘的白发，忽略那双嵌在苍白皮肤上的眼眸，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宁静而平和的意味。
当然，实际上，那双眼眸也是宁静而平和的，只是如血般猩红的颜色实在容易让人想到不详的事物。
此外，青年手腕、脚腕和周身还有一圈圈悬浮着，目前不会妨碍行动但能随时收束紧缚的红色立方体，这是港口Mafia这方出于安全考虑和青年达成的共识——
一旦进入首领室，必须受到这样的限制。
稍微打量了一下之后，竹之内雅默默提高了对涩泽龙彦的警惕，毕竟费奥多尔也是这种外表病弱而温和的存在，谁也不知道涩泽龙彦是不是和费奥多尔一样表面是表面内在是内在。
“你好，涩泽先生。”竹之内雅率先开口。
涩泽龙彦和善地说：“你好，港口Mafia的首领，我很高兴能够见到你。”
竹之内雅暗自皱了下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有一种涩泽龙彦此时真的很高兴的感觉。
“涩泽先生，”竹之内雅压下心中疑惑，露出了一个浮于表面的笑容，“你真的很高兴吗？正常来说，不是应该更加倾向避开债主吗？”
“债主？”红瞳缓缓眨了眨，其中带着些许不解的意味。
“你的白雾致使港口Mafia多项收益受损。”
“原来如此，是这个债主，这件事情确实和我有关，不过，细究起来，应该是官方的过错，我只是协助一下官方，所以自然不会产生避开的想法。”
竹之内雅微微垂眸。
这个说法，昨天晚上，竹之内雅在耳麦里听到过。
涩泽龙彦说，官方通过某些线索，确定了那个凶手大致所在的区域，所以他应官方要求前往那块区域释放了白雾。
至于白雾的范围为什么会扩大到那样的地步，涩泽龙彦给出的解释是，异能力失控。
他尝试过，白雾有次回缩，正是因为他的尝试，并且，这次尝试，害他受了些内伤，他无法再次进行尝试，最多只能在里面进行微小的控制，或者通过远离使得异能力自然消散。
对于这个说法，竹之内雅并不相信，这个说法存在一个问题，涩泽龙彦所谓的失控太过温和了。
不过，这个世界上，异能力种类繁多，或许确实存在失控起来比较温和的异能力，所以竹之内雅也只是有所怀疑而不能肯定。
两秒过后，复又抬眸之时，竹之内雅似笑非笑地问道：“其中应该受到了一点点个人想法影响吧？”
涩泽龙彦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只是静静注视着竹之内雅，在这样的境地下，那双猩红的眼眸略显渗人，像是雨夜盯上猎物的野兽的眼瞳。
很像，不过，仅此而已，竹之内雅并不畏惧，不说那双眼眸里实际上毫无恶意，他本身也是那种几乎不会生出畏惧之心的类型，他甚至靠向了椅背，大方又坦然地回以注视，以便涩泽龙彦能够看得更加仔细。
少顷，涩泽龙彦依然用和善的语气说：“我一个需要港口Mafia帮助的异能力者怎么可能在里面掺杂个人想法呢。”
“抱歉，身为首领，习惯深入猜测了。”竹之内雅微笑着，毫无歉意地说道。
“这是好事，何况竹之内君，你还是港口Mafia的首领。”
涩泽龙彦面上完全没有不悦，头顶上方的“41”也未曾改变，顿了顿，他又道，“竹之内君，你更想知道官方哪个方面的秘密呢？”
竹之内雅：？
“涩泽先生，”竹之内雅微微挑眉，“你不要告诉我，所谓的秘密并非只有一个，存在多个对港口Mafia来说非常有用的秘密，而你非要见面才能告诉我，也是因为，想要通过我这个了解港口Mafia的首领，知道其中哪个秘密对港口Mafia来说更加有用。”
“论上，是的。”
竹之内雅闻言低声笑了笑：“涩泽先生，多谢你为港口Mafia考虑，那么，在你看来，哪个更加有用呢？”
“我拿不定主意，我想，这种事情，还是由你自己”
说着，涩泽龙彦想要上前几步，但就在他刚刚迈出一步的时候，身体和四肢瞬间受到了禁锢。
涩泽龙彦随即看向竹之内雅身侧的兰堂，注意到涩泽龙彦投来的目光，兰堂说：“涩泽先生，请你见谅，我的职责让我必须帮首领清除一切的危险。”
涩泽龙彦感受了一下身上的束缚。
这就是费奥多尔口中那个他绝对打不过的异能力者吗？这种异能力倒是确实有点意思，就是不知道完全展开会是什么效果。
思绪流转之间，涩泽龙彦轻声道：“没事，我可以解。”
“多谢你的体谅。”兰堂微微欠了下身。
见插曲结束，竹之内雅离开椅背，将双手放到了桌面上，随后十指交叉在桌上合成了一个三角形。
“涩泽先生，至少给点提示吧，我实在想不出来。”
这当然是假话，毕竟是港口Mafia的首领，竹之内雅自然知道官方哪个方面的秘密对港口Mafia来说更加有用，此时，他说想不出来，不过是想将问题推回涩泽龙彦身上试探试探罢了。
涩泽龙彦思考片刻，说：“提示的话，我更加倾向军警的‘猎犬’。”
“‘猎犬’”竹之内雅定定凝视两秒，随后蓦地露出了一个微笑，“涩泽先生，你似乎想得太远了。”
港口Mafia迟早都会对上“猎犬”，但迟早不是现在，距离对上的时间，还太远太远，现在提起这个，在某种程度上，等于重新将问题推回。
这么想着，没等涩泽龙彦回应，竹之内雅就继续往下说道：“特异点，请你告诉我这个方面的秘密，比如官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如何稳定且批量地获取特异点。”
浅浅试探一下过后，竹之内雅当即放弃可以预见、没有太大意义的推来推去，以像是确信官方正在研究特异点的姿态说出了他的要求。
话音落下，红瞳中闪过一丝异色，涩泽龙彦险些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因为激动。
涩泽龙彦已经无聊很久了，如今唯一让他感兴趣的东西，就是记忆中那个异常模糊的异能力，而据费奥多尔所说那个异能力正是为竹之内雅所有的异能力。
他原本以为只有竹之内雅的异能力让他感兴趣，倒是没有想到，竹之内雅本人也让他感兴趣，这是一个极其聪明又抱有秘密的少年，不是谁都能知道官方正在研究特异点这件事情。
而如果两者都让他感兴趣，那就意味着，之后，不管竹之内雅死亡，竹之内雅的异能力析出化作结晶，还是他取得了那块异能力结晶，都会为他带来莫大的快乐。
见涩泽龙彦久久不作回应，竹之内雅佯装宽慰道：“涩泽先生，不要为难自己，不知道也不要紧。”
“不，我知道，这个秘密，我恰好知道。”涩泽龙彦微微勾起嘴角，神色之中显现了一丝自信的色彩，病弱和温和也于此刻淡去了一些。
第146章 突破口
竹之内雅定定凝视两秒， 蓦地绽开了笑容：“那真是太好了。”
“不过，事先声明，我也只是知道一点。”
见竹之内雅点了下头， 涩泽龙彦继续往下说道，“半年前，在军警那边，我见过一个奇特的光团，并被那个光团控制了一会， 这件事情让我困惑了很久，直到最近我才知道那就是特异点， 异能力与异能力之间相互作用形成的结果，在此之后， 也就是近期，我第二次见到了特异点， 还是和第一次一样的光团。”
“可以具体描述一下那个光团吗？”
“普通的光团， 大概拳头大小，装在一个黑色的盒子里。”
竹之内雅思考了一下：“涩泽先生，我有个问题，你有用你的异能力，对特异点做过什么吗？”
这是一个试探，同样都是晶体，竹之内雅怀疑中岛敦身上那些是由特异点经过涩泽龙彦之手形成的晶体。
“没有，”涩泽龙彦面上毫无变化，还是那副宁静而平和、隐隐透着和善的模样， “四周都是克制白雾的异能力者。”
真是难缠， 判断不了真假啊，要是有个能够判断真假的异能力者就好了， 可惜那种异能力者通常都被官方提早招募了。
暗自感叹着，竹之内雅微微颔首，示意涩泽龙彦可以继续了。
涩泽龙彦既然声称知道，那就没有由仅仅知道这点，而且这点根本没有涉及官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如何稳定且批量地获取特异点。
“两次的特异点，效果并不一致，唯一一致的是，”涩泽龙彦微微勾起了嘴角，“它们的效果都无法持续太久，第一次是两三秒，第二次是三四秒，我想竹之内君应该能够明白这代表什么。”
代表——
官方确实掌握了获取特异点的方法，以及，进展不算太快，稳定且批量暂时应该做不到。
竹之内雅脑中第一时间浮现了相关信息。
垂眸思考片刻，竹之内雅暗自提了提精神，准备专心试探眼前这个难缠的青年：“涩泽先生，多谢你提供的‘秘密’，这个‘秘密’远超我的期待。”
“这样吗？”涩泽龙彦发出了一声轻笑，“我尚且觉得不够，毕竟天平的另一端是我的自由。”
竹之内雅顺势接话道：“自由确实可贵，不过无论如何，港口Mafia终究因此获利，不知道涩泽先生有没有故交，或者认为比较安全的地方，等到时官方的搜捕结束后，无论你想去故交那里还是其他地方，港口Mafia都很乐意给你提供相关帮助。”
之后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少年与青年交谈着，各怀心思地试探着，直到青年向少年弯腰告退。
弯腰告退，在踏出大门的刹那，涩泽龙彦将目光放到了有过接触的太宰治……
旁边的少年身上。
对视瞬间，那个白发、怯生生的少年躲到太宰治身后，仅仅露出了一只眼睛悄悄看他。
港口Mafia，也能这么胆小吗？些许思绪划过脑海，随着和二人擦肩而过，涩泽龙彦将目光放到了前方。
在目送涩泽龙彦进入电梯后，太宰治侧过身，问：“敦君，你认识那位先生吗？”
中岛敦还在怔怔看着涩泽龙彦消失的方向，听到这话，他回过神，摇了下头。
“这样啊，”太宰治微微俯身，使得双方视线齐平，“那你为什么要躲藏起来？”
下意识地，中岛敦想要反驳，他没有躲藏起来，但就在他开口前，他恍然发现他刚刚似乎确实躲到了太宰治身后。
“……可能是那位先生长得有点吓人，我没有见过红色的眼睛。”思考一番之后，中岛敦迟疑地说。
太宰治没有回应，而是静静看着中岛敦，直将中岛敦看得心生忐忑。
少顷，中岛敦抿抿唇，试探性地开口：“太宰先生？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不要多想，”太宰治弯了弯眉眼，笑眯眯地说道，“我只是在想某种可能。”
中岛敦随即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太宰治自然也看出了中岛敦的好奇，不过他完全没有细说的意思，在摸了摸中岛敦的脑袋后，就率先迈开脚步，走向了大门。
中岛敦张张嘴，想说什么又脑子一片空白。最终只是快步跟上了太宰治。
因为竹之内雅之前的吩咐，在只有太宰治和太宰治“亲信”的情况下，门口的守卫没有按照正常流程拦住并搜身。
他们目不斜视地放行了二人，任由太宰治随意敲了敲大门，随后握上了大门的把手。
“咔哒”一声过后。
门内，看着探头进来、略显偷感的太宰治，刚刚起身的竹之内雅微微睁大了眼睛。
太宰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而且，那个孩子……观察情况需要一直带着吗？
没等竹之内雅细想，在抬手打了个招呼后，太宰治就迈着轻快的脚步，来到竹之内雅身侧坐到了座椅上，随后自然而然地拿起了身前桌上那张字迹未干的纸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随着遇到的事情愈加繁杂，竹之内雅养成了通过笔记梳思路的习惯。
而太宰治在知道这个习惯后，也会直接查看那些笔记，以此节省时间，对此，太宰治习惯，竹之内雅习惯，兰堂原本不习惯现在也习惯了。
当然，对于这样的事情，依然有人不习惯，比如某个第一次见到的少年。
太宰治这熟练的、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呆了中岛敦，让他一时忘记了自己正在行礼，就这样弯着腰抬着头看着太宰治。
太宰先生，关系再好，这毕竟是首领啊！坐首领的位子又看首领的笔记！当首领面做这种事真的不会被做掉吗！！中岛敦心中那个代表他自己的小人抓着脑袋呐喊道。
“敦。”
听到熟悉的声音，中岛敦心中一紧，连忙挺直腰杆，高声道：“是！”
“过去坐着吧。”见中岛敦终于恢复正常，不再保持着那个别扭的姿势，竹之内雅用下巴指了指沙发所在的方向。
“是！”
话音落下，看着走向书柜、对太宰治所作所为视而不见的竹之内雅，中岛敦懵了会才抱着震惊朝着沙发走去。
而他的震惊，并未持续太久，在摸出口袋中，织田作之助给予的糖果，吃上那种据说很受外界好评的糖果后，甜蜜而愉悦的感觉就迅速冲散了他的震惊。
接下来，首领室内，安静了一阵，直到太宰治放下手中的纸张，拨弄了一下他送来的小时钟。
下一秒，圆形的、像是木雕工艺品的小时钟中，骤然传出了清脆而连续的铃声。
太宰治僵硬了一下，而后，关掉铃声，放好小时钟，当作无事发生过似的，起身朝着竹之内雅走去。
“小雅，你在看什么？”在走向竹之内雅，并走到一定距离后，太宰治有些好奇地问道。
同时，借着好奇，太宰治压下了心中那丝尴尬，他原本想要等待竹之内雅看完，出于无聊才拨弄了一下小时钟，结果没有想到小时钟的设置被调整过了。
“涩泽龙彦赠送了一个秘密，不过，不是那么详尽，只是随口一提，我没有写在上面，”书柜旁，圆桌旁，竹之内雅一遍翻阅一边回道，“他说‘猎犬’接受了大量且极致的身体改造，其中那个队长可能已经拥有了超越者的实力，所以我来翻下我之前放在这里的‘猎犬’信息。”
“赠送一个……这样的秘密？那位涩泽先生未免也太过好心了。”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太过好心，乃至奇怪，”竹之内雅抬头看向太宰治，因为逆光的缘故，在看去的瞬间，他眯了眯眼睛，“你觉得我要再分些人手盯着他吗？”
太宰治眨眨眼：“不用，没有必要浪费人手，一个将死之人而已。”
涩泽龙彦没有拉拢的必要，官方的身份注定了他是一个麻烦，他们眼下不杀涩泽龙彦只是想要获取更多情报，其中，官方倒是其次，主要是费奥多尔的情报。
——这是太宰治、竹之内雅和竹之内雅亲信默认的共识。
不过，此时此刻，太宰治稍微改变了想法，不是想要拉拢涩泽龙彦，而是想要尽早解决涩泽龙彦。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他怀疑涩泽龙彦对竹之内雅图谋不轨。
在这个前提下，加上涩泽龙彦给出的情报真假难辨，本身也需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确认，他决定舍弃部分情报尽早解决涩泽龙彦。
竹之内雅不知道太宰治的想法，在想了想后，点了下头。
“你应该看到了，”竹之内雅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合订册，一手横在圆桌上，一手撑着脸颊，看着太宰治说道，“他承认他见过一个黑发男人和一个金发男人，但否认认识他们、和他们有过接触。”
太宰治坐到了竹之内雅对面：“看来他的表演无懈可击。”
“差不多，看上去和听上去都很真实。”
稍作沉默，竹之内雅又道，“我们需要一个突破口，他本人的信息实在太少了。”
第147章 有家辣味咖喱非常好吃
“我想……”
太宰治没有继续往下说， 在仅仅起了个话头后，就偏头看向了远处。
竹之内雅顺着太宰治的目光看去，白发的少年斜在沙发上， 睡得正香，凭借他极佳的视力，他甚至看到了少年嘴角的晶莹。
原来如此，竹之内雅心道，怪不得要把敦带来， 敦刚刚应该和涩泽龙彦见上了一面吧。
并且……很有可能……
竹之内雅收回目光，看向了太宰治所在的方向， 太宰治此时也收回了目光，对视瞬间， 在那双鸢色的眼眸里，他清晰地看到了答案：
敦， 见面的时候， 确实再度显现了异样。
对视之间，竹之内雅弯了弯眉眼：“喝点东西吧，看来我们要商量一会呢。”
“果蔬汁可以吗？”
竹之内雅怔了下：“果蔬汁？我这里……没有果蔬汁。”
“我知道你这里没有，”太宰治微微起身，趴到了桌面上，眼神期待，“我可以自己调配，我那里食材充足，可以吗？可以的话， 我就命人送来， 我一直都很想让你试试，那是我最新研制的健。康。饮。料……”
自己调配？竹之内雅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总归觉得太宰治会放些奇怪的东西。
但是……
看着太宰治期待的眼神，竹之内雅最终还是问道：“里面都是什么？”
问问吧，差不多正常就可以。竹之内雅在心中默默想道。
“芹菜、胡萝卜、苹果、猕猴桃……”
见都是正常的果蔬，竹之内雅松了口气，点点头：“可以。”
话音落下，只见太宰治掏出手机，在手机上以极快的速度编辑起来。
竹之内雅微微一笑，随后顺势将目光放到了太宰治背后，那架在遥远的天空中飞过的飞机上。
落地窗外，因为那场爆炸，飞机飞过云层留下的痕迹遍布整个天空。
而在这样的天空下，缺失了夜色的掩盖，那片原本受到白雾覆盖的区域整个变了个样子。
其中，原本的中心尤为严重，到处都是焦黑的痕迹，以及，残破的、诸如车辆框架之类的物体，建筑的残骸更是如同巨人死去留下的骨骼那般横亘在街道之上。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因为白雾的特性，无异能力的普通人统统消失，那场爆炸本身并未造成什么伤亡，主要的伤亡来自消失之后重现的位置，部分倒霉的普通人重现在了倒塌的建筑或者坍塌的坑洞里。
同一时间，地面上，中心废墟里，某个制高点。
微风拂过，硝烟味中，昨天晚上领命回去休息、最终却因为心有挂碍早早到来的中原中也，环顾四周再度搜寻了一下四周的异常情况。
自昨天晚上装作热心民众强行加入了官方的搜救活动后，这块由港口Mafia负责搜救的区域一直都有些异常情况，而这，也是正常的，毕竟竹之内雅也是因为那些异常情况下令加入官方的搜救活动。
那些异常情况，指的是GSS和高濑会的余党。
根据可靠情报，或者说事实证据——太宰治昨天晚上挪用的炸弹，GSS和高濑会应该会过来搞些自杀式袭击。
即使是港口Mafia也无法在短短两三个小时的时间里避开官方目光运进大量炸弹，那些炸弹，本来就在白雾里，是太宰治早已发现，却故意当作没有发现，以便将来顺藤摸瓜一网打尽的GSS和高濑会“遗物”。
如今，在发现“遗物”，也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破灭后，他们必定会过来搞些自杀式袭击。
这是太宰治昨天晚上过来和中原中也吵架期间说出的推断，而中原中也吵架归吵架，他对此没有任何怀疑。
当然，那些异常情况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是包括防止官方发现那条通往庇护所的通道在内，竹之内雅想要港口Mafia能在一个合适的位置监视官方的一举一动。
少顷，四周半搜救半警戒的Mafia成员中，有个穿着沙色外套的青年走向了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第一时间发现了那个青年并放下了警惕。
“织田，”在那个青年走近后，中原中也出声道，“你发现了什么？”
严格意义上，织田作之助依然需要警惕，毕竟织田作之助只能算是港口Mafia的客人。
不过，在中原中也看来，在织田作之助主动要求参加救援后，不管织田作之助出于什么目的这么要求，统统代表这个青年自愿成为港口Mafia的成员，还是非常、非常值得信任的那种，不是每个Mafia成员都有拼命救过大佐的经历。
并且，因为这段经历，加上那种异能力，在他坐上干部之位后，他会将织田作之助设为直属部下，直属部下自然更加不用过多警惕。
——每位干部都能有个直属部下，如果织田作之助不想杀人，除文职工作外，这是最自由、最合适的位置。
“上面写着PM，港口Mafia的缩写。”织田作之助递来了一个透明的试管，里面还有一些干涸的、隐隐泛蓝的痕迹。
中原中也挑了下眉，接过试管打量了一番：“港口Mafia涉及医疗生意，有个港口Mafia生产的试管再正常不过了。”
“很多，那块地方，还有碎掉的器材，”织田作之助平静地说，“我想下面应该有个研究所，而且估计废弃了有段时间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隶属港口Mafia。”
中原中也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老实说，他也不知道那是不是隶属港口Mafia，他和大佐都不负责港口Mafia地下通道、庇护所和研究所之类的管。
不过，太宰治负责，而太宰治并未说起什么研究所。
思考了一会之后，中原中也点了下头：“我知道了，我到时会在汇报时询问一下首领。”
说到这里，见织田作之助依然站在身前，中原中也心中不由生出了些许疑惑。
紧接着，就在中原中也想说什么的时候，在瞥见远处某个Mafia成员的瞬间，他出手帮那个Mafia成员缩短了赶来的时间。
被脚下的红光碰到、转眼之间换了个地方的Mafia成员，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又看了眼身后，随后连忙向身前的少年恭敬弯腰道：“中也大人，梶谷老大担心打扰您，刚刚联系我让我在您有空时询问一下这里需不需要人手。”
下意识地，织田作之助发动异能力，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因为那场爆炸波及的范围颇大，这里不完全是大佐和中原中也的部下，中原中也论上应该对其他Mafia成员不够熟悉，他怀疑眼前的男子是某个趁此机会前来刺杀的杀手。
“不用，”中原中也随口说道，“让他安心调查那个地下空间，不要耽误首领给他的任务。”
“是。”
稍过一会，目送男子跑远，织田作之助说：“他有些奇怪。”
中原中也有些诧异，根据大佐之前的说法，以及他自己的判断来看，织田作之助短期内应该不会对港口Mafia的工作太过上心，然而，眼下，先是写有PM字样的试管，再是主动提醒他那个Mafia成员，织田作之助明显就是一副十分上心的模样。
歪头思考两秒，却没有想通之后，中原中也索性放弃，并勾唇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多谢你的提醒，不过我认得他，他确实是梶谷川的亲信，估计是梶谷川那边有点小心思，一点摆在明面上的小心思没有关系，何况这里的进展本身也不需要对内保密。”
一点摆在明面上的小心思没有关系，这话既在说那个Mafia成员，也在说织田作之助。
实际上，除此之外，没有摆在明面上的小心思，只要没有危害港口Mafia，或者危害竹之内雅的可能，中原中也同样不会在意，他有这个自信和实力，让相关事情都处在自己的掌控下。
“既然如此，”织田作之助没有仔细分辨中原中也话中的意思，他按照他原定的思路说道，“我会在我住在港口Mafia的时间里尽力帮忙，希望你能查看几个地方，那几个地方太深了，需要重力的帮助。”
听到这话，中原中也当即心下明了，织田作之助应该听到了什么声音，但无法确定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他又需要在制高点进行观察和警戒，在这样的情况下，织田作之助担心他不愿一个接一个查看，所以用自己尽力帮忙换取他将那几个地方全部查看。
不过，虽说明了，中原中也却并未顺着这话往下说。
“织田，我有些好奇，你知不知道，在主动要求参加救援后，你恐怕就很难离开港口Mafia了，港口Mafia不会接受一个‘加入’的成员所当然地离开。”
织田作之助沉默了一会，而后，他说：“知道，但也只能如此，有些时候必须朝着困难的，甚至是堪称相反的道路行走，这块区域里有家辣味咖喱非常好吃。”
中原中也“啧”了一声：“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你想救人对吧？”
织田作之助微微颔首。
“可以，”中原中也戴上耳麦，并将另一个耳麦扔给了织田作之助，“你告诉我方位，观察和警戒暂时就交给你了。”
不同于常人，没有丝毫犹豫，织田作之助果断应了声。
第148章 健康饮料，名不虚传
黑色的衣角在半空翻出波浪， 中原中也直接跳下了制高点，看着远去的少年，织田作之助打开耳麦， 用平静的声音将那几个方位一一告知了中原中也。
在重力的帮助下，无数城市的骨骼凌空浮起，最终成功找到了织田作之助之前隐约听到的声音——
那是一个名叫“幸介”的男孩发出的哭嚎。
因为已然精疲力尽，那也是他最后的求救，他接下来有段时间都无法发出那般响亮的声音了。
但凡织田作之助没有听到， 或者仅仅将那个声音当成错觉，幸介勉强还有一丝存活的希望， 幸介因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的父母恐怕就要生死难料了。
“不要谢我，要谢就谢那个家伙， 是那个家伙让我来救你的。”
“叔叔要谢，哥哥也要谢！”
听着耳麦里的声音， 在看到担架抬起幸介的父母、前往另一条街道的临时医疗点的同时， 织田作之助看到幸介向中原中也鞠了个躬，随后十分郑重地朝着自己这边也鞠了个躬。
下一秒，伴着一声“中原哥哥，那位叔叔叫什么名字”，中原中也将耳麦扔给了幸介，织田作之助也从耳麦里听到了幸介更加清晰的声音。
“你可以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吗？”
“织田，织田作之助。”
“你也是港口Mafia的成员吗？”
“……现在是的。”
“那我以后也要加入港口Mafia，”幼小的男孩根本听不懂什么现在不现在，在听到织田作之助承认后， 当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织田叔叔，谢谢你救我， 请你等着我。”
织田作之助沉默了一会，而后，他说：“好。”
织田作之助不知道他之后何去何从，不过，在他看来，对于幸介，对于横滨的民众，港口Mafia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少顷，在看着幸介恭敬交还耳麦，又狂奔跑向那两个担架后，织田作之助将目光放到了中原中也身上。
少年此时并未佩戴耳麦，那个耳麦被他随手塞进了裤子口袋，他的双手也顺势插在了裤子口袋里，身上的风衣随着他慢慢的走动不断摩擦着弓起的手肘。
就这样，注视着，直到中原中也走到制高点下方，又一跃而起跃到了织田作之助面前。
“你应该发现了吧？不用喊人过来吗？”织田作之助问。
“确实来了点小虫子，不过我自己就足够了，”中原中也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而且，那些杂碎，胆子真小啊，我都慢慢前进，给他们创造条件了，竟然还在暗地里畏畏缩缩，这可是干掉一个准干部的诱惑。”
“那应该是最后的力量，估计只是想要更加稳妥。”织田作之助余光看着某个方向说道。
中原中也哼笑一声：“稳妥？倒也正合我意，等全部余党过来后，我会让他们死得足够稳妥。”
织田作之助没有试图劝说，杀人与否只是他对自己的要求，何况眼下确实是要么你死要么我亡的情况，GSS和高濑会也不会放过最后这个能给港口Mafia一记重击的机会。
紧接着，就在看到织田作之助欠身，准备继续到下方去搜救的时候，中原中也出声叫住了织田作之助。
“织田，不用太过客气，”中原中也像是突然想起似的随口说道，“抛开一些东西，本来也是救援任务，如果只有我能救，直接跟我说就好。”
织田作之助沉默片刻，微微侧过脸，认真点了下头。
“好了，去吧。”中原中也随意甩了下手。
硝烟味渐渐散去，包括幸介和幸介的父母、织田作之助想找的店家在内，港口Mafia一共找到并救出了十六个人。
而此时，也到了11：30，日光正盛的时候。
“换班！”随着几队Mafia成员抵达这块区域，其中响起了一道异常响亮的声音。
除织田作之助外，原本正在搜救的Mafia成员，纷纷放下工具或者跳下器械，准备换班回总部就餐和休息，而就在这个时候，织田作之助猛然看向了那个制高点。
与此同时，制高点处，中原中也微微勾起了嘴角。
距离太远，织田作之助看不清中原中也脸上的表情，但他看到了瞬间蔓延地面又如火舌般延至半空的红光。
“这，这是……”
“好多榴弹……”
“掏枪！快点掏枪！！”
半空，两三颗朝向Mafia成员，以及至少二十颗朝向中原中也的榴弹被红光死死固定着。
扫视半空那圈榴弹扫视了一圈之后，织田作之助掏出了腰间的双枪，不杀人不代表不反击，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会射击手腕。
不过，实际上，这一举动可有可无，因为包括织田作之助在内，所有Mafia成员并无出手机会。
毕竟，港口Mafia的敌人，都会被重力碾碎。
红光裹挟着榴弹冲向了榴弹飞来的方向，几声轰然的响声过后，些许衣物碎片飞舞之间，GSS和高濑会最后的力量彻底消散了。
哒、哒、哒……
中原中也走在港口Mafia大楼内。
十分钟前，他收到了竹之内雅同意的信息，眼下正要前去汇报这次的工作。
原本，他的心情颇为轻松，但在看到那两扇大开的门扉后，他轻松的心情骤然消失不见。
小雅没有大开门扉的习惯。
除非……需要方便进出，比如方便医生进出！
——这是中原中也脑中瞬间冒出的念头。
没有丝毫犹豫，在冒出这个念头后，中原中也当即迅速向前。
骤然看到残影进入首领室，门口的守卫慌张了一瞬，不过，在反应过来那是中原中也后，他们又不约而同地放松下来。
中原中也同样也是竹之内雅下令不用搜身的存在，至于之前对中原中也进行的搜身，则是中原中也自己的要求，竹之内雅没有下令禁止搜身，在顺应竹之内雅命令的情况下，他们不过只是尊重上级的想法而已。
眼下，在依然顺应竹之内雅命令的情况下，他们也依然不算擅离职守或者能力不足。
冲进首领室之后，除开几个向自己行礼的医生和守卫，中原中也仅仅看到了脸色红润的兰堂……
脸色……红润的兰堂？？
这幅画面极其奇怪，甚至达到了诡异的程度，但中原中也还是暂时压下了对此的疑问。
“兰堂大哥，”中原中也一边走向兰堂，一边看了眼那扇紧闭的小门，“小雅还好吗？”
“……应该算是还好。”
“应该算是？兰堂大哥，我不太明白。”
兰堂抬手摸了下发烫的脸颊，重重叹了口气之后，一五一十地讲述了原委。
起因就是太宰治精心调配的健康饮料。
那是由芹菜、胡萝卜、苹果、猕猴桃……以上，全部浸泡高浓度人参水浸泡了几天的果蔬榨出的饮料。
如果一定要说谁此时有事，有事的是太宰治，并且有事也不是因为饮料本身，那种饮料补得太过容易导致头晕，太宰治在离开时头晕磕到把手陷入了昏迷，而竹之内雅目前则仅仅只是稍微有些头晕。
“那个家伙，在搞什么……”中原中也嘴角抽搐了一下。
稍作停顿，中原中也将目光放到了兰堂身上：“你现在的脸色难道是因为那种饮料？”
兰堂沉默了。
老实说，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那种饮料竟然能给他带来温暖的感觉。
几秒过后，兰堂再度抬手摸了下发烫的脸颊：“我在首领的建议下喝了点尝尝味道，然后，出于习惯，喝光了那杯，当时没有什么感觉，不过现在你也看到了，那种饮料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健康饮料。”
中原中也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微微张嘴张了会之后，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我记得你似乎要向首领汇报？”复杂的思绪过后，兰堂开口问道。
中原中也点了下头。
“那你等等，”兰堂说，“我前去询问一下，我不知道首领的头晕有没有缓解。”
而后，兰堂进入卧室，略过床上的太宰治，走向了正坐在沙发上的竹之内雅。
“首领。”在站定后，兰堂轻声道。
竹之内雅抬了下眸：“是中原吗？是的话，让他进来吧，头晕不想动弹。”
“是。”
就这样，继上次十年后太宰治事件后，中原中也第二次来到了这间卧室。
当然，除开中原中也，太宰治也是继上次十年后太宰治事件后第二次来到这间卧室。
甚至，同样陷入昏迷，同样躺到了床上。
既视感真是强烈。在撑着脸颊、听着汇报的同时，竹之内雅先后瞥了眼中原中也和中原中也身后的太宰治。
因为此时汇报的东西不用作出什么判断，竹之内雅没有听得太过细致，甚至时不时感叹一下既视感，不过，他的闲适并未持续太久，中原中也说起了织田作之助发现的研究所和梶谷川那个亲信。
中原中也并未将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单纯只是一起提了下，但是，在竹之内雅眼中，这两件事情却很大概率有所联系。
因为，就在刚刚，他收到了梶谷川的简讯。
第149章 猫猫惊醒.jpg
那条简讯上说， 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禀告，希望他能给予一些独处的时间。
至于具体什么事情，那条简讯上没说， 不过……
竹之内雅抬手揉了揉眉心，估计不会是什么小事，希望不要太过麻烦吧。
“你还是很不舒服吗？”
闻言，竹之内雅移开手，顺势撑回了脸颊， 随后向那个坐在一旁、满脸担心的少年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没有不舒服，只是顺手的行为， 帮忙舒缓一下身体和精神而已。”
说着，想到什么， 竹之内雅面露思索，“太宰那种饮料， 在某种程度上， 实际上非常厉害。”
中原中也：……
不止饮料厉害，本人也“厉害”至极，他从来没有见过能够磕到把手磕晕了的家伙。
这么想着，中原中也突然十分手痒，手指也随之微微弯曲了一些，如果不是那种饮料本质上确实无害，他已然攥指成拳让拳头和太宰治的脸颊充分接触了。
——就算太宰治此时昏迷着也毫不影响的充分接触。
“你知道我的异能力，即使是致命的毒药，也拿我没有办法， ”竹之内雅撑着脸颊轻笑了一下， “没有想到那种饮料竟然能够有所影响，或许可以借此研制某种‘毒药’， 以备不时之需。”
中原中也原本有些岔开的思绪当即回归：“你是指，针对某些对毒药存在抗性的敌人？”
竹之内雅点点头。
“像官方，像港口Mafia这种组织，”竹之内雅垂了下眸，“论上，都会接受耐毒的训练，或许另辟蹊径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官方？”下意识地，中原中也重复了一遍。
在正常情况下，提到某个东西，基本上都是因为想到了和那个东西有关的人或事。
中原中也没有系统性地学过这些论，不过，因为过去经常和那些总是对他藏着掖着、时不时偷偷出去搞事的小羊们相处，他在这个方面相当敏感。
“官方暴力机构，军警，‘猎犬’，我们迟早会对上，”竹之内雅看着中原中也，平静地说，“即使那个计划成功，我们成功获得了异能开业许可证也一样。”
中原中也回想了一下：“那个计划，是太宰那个计划？”
竹之内雅微微颔首：“论上应该能够成功，我们该做的铺垫都做了，怀疑的种子也都埋下了，”说着，他坐起身，稍稍正了正神色，“这只是题外话，还是说回‘猎犬’吧，港口Mafia如今还算有用，除掉港口Mafia又弊大于利，官方目前不会对港口Mafia下手，但如果港口Mafia继续发展下去，官方绝对不会容许一个凶恶组织……”
蓦地，灵光乍现之间，竹之内雅想起了彭格列那份大礼，以及，Reborn那时说的话。
【港口Mafia尚未到达那个阶段，等港口Mafia到达那个阶段后，你也会想要尽量“合法”一点，避免某些没有必要的麻烦。】
注意到竹之内雅突然的停顿，中原中也正要询问，却听竹之内雅继续往下说，说起了涩泽龙彦关于“猎犬”的描述。
涩泽龙彦关于“猎犬”的描述没有多少，一共只有两点值得在意，一是“猎犬”的队长高度疑似超越者，二是队员说不准是不是拥有超越者或者与其相见的实力。
听完，中原中也半阖双目，像是正在思考似的，盯着在灯光下璀璨的茶几沉默不语。
四周就此陷入了寂静。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中原中也抬起眼眸，看向竹之内雅，认真地说：“万事有我，我想哪怕真是最坏的情况，我论上也应该能够拦住他们。”
“中原，”竹之内雅微微皱眉，“你是指？”
中原中也抬起手，想要挠挠头，却摸到了帽子，他索性摘下帽子，将帽子放在膝盖上说道：“就像荒霸吐曾经在擂钵街造成的爆炸一样，我感觉我可以释放荒霸吐的力量，但我不知道怎么才能释放，我上次问过兰堂大哥，兰堂大哥也不知道。”
“不过”中原中也咂咂嘴，“我想濒死的时候，我体内的力量应该能够自然释放吧。”
兰堂真的不知道，还是不希望中原释放呢？
有擂钵街那场爆炸在前，中原释放的后果想来不会像魏尔伦那样，所以除不知道外只有可能是释放会给中原本身带来危害。
凝视着眼前纯粹又清澈的钴蓝，竹之内雅凝视片刻，说：“国际上，超越者的数量代表国家实力，‘猎犬’的队员里也有超越者的可能很小。”
中原中也愣了下，在脑子转过弯来后，颇为放松地笑了笑。
“还有，中原，无论什么时候。”
在中原中也收敛笑容后，竹之内雅反倒露出了一个微笑，“你远比我的权力、地位重要，如果真是最坏的情况，我也不是不能暂时做个傀儡首领，官方更加喜欢臣服和掌控而非清除。”
“我不明白。”中原中也迟疑地说。
竹之内雅依然微笑着：“你口中的拦住，是用你的性命拦住吧？”
中原中也当即面露惊讶，但惊讶转眼之间又逝去了，他瞒不过竹之内雅才是正常的事情。
“一半一半吧，”中原中也摸了摸手中的帽子，“我隐隐感觉释放之后我会死去，我应该承受不了荒霸吐完整的力量，不过‘人间失格’可能可以救我一命。”
“也有可能无效。”
“实际上，还有一种可能，太宰那个家伙，体术水平确实还成，但也不是没有连我的衣角都碰不到的可能。”
“没有这种可能。”
“诶？”
“如果你真的释放了，我会把他安全送到，也会把他安全送回，当然，前提是我活着，”说到这里，微笑隐去，竹之内雅眼角眉梢皆是郑重之色，“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们都能好好活着。”
“小雅。”中原中也愣愣喊道。
少年清澈的嗓音飘散了一阵，最终彻底散去，一时之间，满室寂静。
直到……
“唔，这是哪里？”太宰治睁着迷蒙的眼睛，懵懵看了会天花板，随后猛地坐起。
床头的视角正对沙发所在的角落，太宰治第一时间看到了竹之内雅，也第一时间勾起了嘴角。
“美梦啊。”
感慨着，太宰治恍然发现，他和竹之内雅直线之间的单人沙发上，露着一颗让他忍不住想要皱眉的脑袋。
中原中也正好也于此刻回头。
在看到中原中也的瞬间，太宰治嘴角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他露出了夸张的、像是见鬼似的表情。
竹之内雅和中原中也同时看到了太宰治的表情，并同时无言了片刻，而很快，他们二人产生了不同，中原中也忍不住站起身，克制却依然粗鲁地问道：“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糟糕……”太宰治眼部肌肉抽搐了一下，那副表情中又混杂了几分嫌弃，“这个声音，这真是那个笨蛋，为什么我的梦境里会出现这种东西？”
中原中也：？这种东西？？这个混蛋说他是东西？？
没有过多犹豫，中原中也当即开口嘲讽，或者也能算是开口反击：“你的脑袋这是磕坏了吗？想也知道你现在不在做梦。”
太宰治定定凝视两秒，而后，“切”了一声，附加一个完全不信的表情。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攥着拳头忍了又忍，好悬才忍住怒气，松开了拳头。
“这确实不是梦境，你现在感觉如何？”已然认定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关系极好、并且认定他们二人就是喜欢以这种略显吵闹却没有吵架的模式相处的竹之内雅开口道。
至于为什么如此认定，只能说，第一印象十分重要，对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有所误会、又时常跟竹之内雅说起的大佐也出力不少。
竹之内雅从未想过他们二人略显吵闹却没有吵架完全是因为他在场，在他眼中，他在场，最多只能使得他们二人由略显吵闹变为互瞪，而略显吵闹没有升级成为吵架仅仅是因为少年的友谊。
在这样的前提下，论上，哪怕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当场互相捅刀，竹之内雅也会将这样的行为合化为他们二人之间生出了远比之前严峻的矛盾。
“还好，就是有点头晕。”太宰治乖巧回答。
中原中也粗声粗气地说道：“你这个家伙刚刚果然在装！”
“‘刚刚’是指哪个刚刚呢？我起初确实以为是梦境，”太宰治看向中原中也，看上去非常不满，“不过，一看到你，直接梦醒。”
看到太宰治脸上的不满，中原中也微微扬起了下巴：“我说，我和你之间，我才应该不满吧？和某个笨蛋待在一起。”
天天说他笨蛋，结果自己磕到把手。中原中也在心中吐槽道。
对此，太宰治眨眨眼，认真思考了一会，随后一边看向竹之内雅，一边用严肃乃至郑重的口吻说：“小雅，他说你。”
“什么？！”中原中也跳脚，“我说的是你！！”
第150章 先代的名声
“只有笨蛋才会磕到把手， 而且还把自己磕晕！”中原中也强调道。
太宰治原本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到竹之内雅看着自己起身，似乎打算过来跟他说什么之后， 他就异常干脆地“嗯嗯”了两声。
此时此刻，除开受到竹之内雅应该有事要说影响，太宰治捉弄的欲望本身也没有那么强烈，他刚刚捉弄中原中也更多的是想借中原中也缓解一下尴尬——
太宰治也觉得他把自己磕晕的操作非常迷惑。
当然，这么认为是一回事， 太宰治绝对不会暴露自己也这么认为是另一回事。
以及，从今往后， 他再也不会一下子喝那么多“健康饮料”了。
正常来说，仅仅两三杯的话， 就像他之前那样，最多只是有种略微晕眩、身心放松且舒展的感觉， 他也正是基于这点才希望这段时间有些疲惫的竹之内雅尝试一番， 谁能想到一下子喝那么多会变成连走路时的平衡都保持不了的状态。
而中原中也并不了解太宰治此时的想法，在太宰治兴高采烈（？）地认可后，中原中也心中登时警铃大作。
但是，警惕着，却只见太宰治掀开被子跳下床铺，随后又以极快的速度穿上了整齐叠在床尾的风衣。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中原，”见中原中也迟迟没有动静，经过中原中也的时候，竹之内雅侧身问道， “你怎么了？”
以竹之内雅刚刚的角度， 完全看不到中原中也脸上的表情，他此时看到的也只是警惕和疑惑过后相对平静和相对没有意义的表情。
中原中也连忙道：“啊， 那个，没事，我就是站会。”
竹之内雅点点头，估计是看到太宰没有继续吵闹，所以站在原地观察一下太宰的情况吧。
果然关系很好呢。
一个关心一个，一个又扛着不适陪着小小吵闹一番，直到实在头晕才主动打断这次吵闹。
这么想着，在太宰治面前站定后，竹之内雅改变了他原本的想法。
他原本想要和太宰治探讨一下那种饮料，高浓度人参水，仅仅只是太宰治喝完迷迷糊糊说出的名词，他怀疑里面还有其他大补或者神经性的物质。
但是，眼下，既然太宰治实在头晕，那就等之后有空时再说。
“太宰，回去休息吧，”竹之内雅想了想，“对了，敦当时也头晕，我暂时让人送到你的住处了。”
太宰治歪了下头：“你没事跟我说吗？”
“不是什么急迫的事情。”
说着，不由自主地，竹之内雅瞥了眼太宰治额头的纱布。
毕竟也没有把一切压在药物制敌上的道，“猎犬”应该没有由磕到门把……吧？
太宰治脸上淡淡的笑意，在发现那一眼的瞬间，倏地僵了下，随即收起了追问的想法，他不知道那件事情具体是什么事情，但在中原中也在场的情况下他必须避开所有丢脸选项。
就这样，没有窗户的卧室里，仅仅剩下了竹之内雅。
稍过一会，在目光虚虚看着地毯片刻后，竹之内雅给梶谷川回了个简讯。
寂静的夜晚，地面的疮痍完全被掩盖，竹之内雅坐在落地窗前，静静凝视着夜色笼罩下似乎和其他城市没有太大区别的横滨。
此时，是21：26，而竹之内雅和梶谷川约定的时间是19：30。
并且，此时，距离梶谷川离开，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三分钟而已。
这也就意味着，在独处的时间里，竹之内雅和梶谷川交谈了将近两个小时。
而交谈了将近两个小时，忽略事情本身重要与否，主要是因为梶谷川情不自禁地说多了，说多了那些关于他和先代乃至父母的故事。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响起，又在转瞬间停止。
这是竹之内雅定下的闹铃，每天每到21：30就会响起，目的是为了提醒自己起来练刀。
听到铃声，竹之内雅回过神，手肘靠在椅子的扶手上，侧身看向刚刚帮他关掉闹铃的兰堂。
“兰堂，”竹之内雅好奇地问，“你觉得先代如何？”
竹之内雅确实好奇，他很难想象一个在梶谷川口中英明的首领，最终会因为畏惧死亡变得那般偏执又疯狂。
和继任无关，按照梶谷川的说法，先代命人接他回来仅仅是为了借他活命。
先代从某个收。购。宝。石。的商人手里得来了一种药剂的制法，那种药剂本身毫无效果，但能用作心脏培养液。
和普通培养液不同，那种药剂不仅可以滋养心脏，而且能够使得心脏在更换后滋养并治愈接收方的身体，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心脏提供方和心脏接受方必须同一血缘。
以及，药性猛烈，不是每颗心脏都能承受那样的“滋养”。
先代当时已然身患绝症，当即命人建立了研究所，专门帮他培养心脏，而织田作之助发现的那个正是那个研究所。
迄今为止，那个研究所，已经培养了四颗心脏，不过每颗都因为承受不住腐烂破败了，其中甚至包括一个先代养在港口Mafia总部、原本打算让其未来继任港口Mafia首领的孩子。
兰堂怔了下，思考片刻，说：“七八年前，身体还好的时候，是一个英明的首领。”
竹之内雅眨眨眼，也是这种说法啊，一个人真的会因为畏惧死亡，或者说其他因素变成另一副模样吗？
虽说两者毫不相干，就算硬扯也很难扯上关系，但或许是出于心底隐隐的在意，竹之内雅心中的好奇越发强烈，他有些担心他某天会变成另一副模样。
和十年后那个据说强大却冷漠的青年无关，那个青年更像失去记忆而非丧失智，他主要是想到了他脑部的问题。
他不知道他脑部的问题是什么，他不确定“人间失格”会不会永远有效，如果不是他爷爷的告诫胜过了他自己的想法，他此时甚至敢于命令港口Mafia所有医生对此进行研究。
只是，既然他爷爷费尽心思，扯出一个很难满足要求——值得信任、受到掌控、能力足够的医师，希望他不要立刻查明他大脑或者身体的真相，认为他需要很长时间慢慢地逐步地或许还要侧面地调查和接受……
那就如此。
毕竟，根据他的感受来看，他现在距离丧失智远到几乎没有那样的可能。
“那么，后来呢？”竹之内雅又问。
兰堂面露迟疑，他后来和先代毫无接触，“彩画集”控制的尸体终究不是本人，尸体生前的人格和记忆必定受到些许影响。
迟疑片刻，兰堂谨慎地说：“属下不太清楚，不过根据先代做出的事情来看，先代当时应该已经陷入疯狂了。”
果然，没有答案。暗自叹了口气，竹之内雅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首领，您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先代？”犹豫了一会之后，出于对某个可能的担心，兰堂最终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而那个可能则是竹之内雅知道了先代的死因，并因此和森鸥外的弟子——太宰治产生了隔阂。
因为由先代所化的异能生命体的讲述，兰堂高度怀疑森鸥外毒杀了先代，只是，不知道太宰治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但是，不管什么角色，其实都不重要。
很久之前，在心甘情愿留在港口Mafia后，意识到竹之内雅对太宰治的重视，兰堂就决定永远保守关于先代之死的秘密，以便两个原本能够成为挚友的少年毫无隔阂，所以他眼下也是真切地在为那个可能感到担心。
“梶谷提到了先代，把他夸得世所罕见，我有些好奇梶谷有没有夸大。”
竹之内雅并不准备细说，他倒是已经坐稳首领之位了，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受到影响，先代的名声却是又要下降一截。
爱也好，恨也罢，他对先代没有任何感情，但看在他爷爷的面子上，他不想在对方已死的情况下毁掉对方的名声。
说着，竹之内雅站起身，正要去拿柜架上的太刀，却在迈出第一步时顿住了。
“兰堂，你记不记得，你说过的邪/教？就是喜欢收。集。宝。石。的那个。”
“……记得。”骤然听到这个奇怪的、跨度极大的问题，兰堂迟疑地说。
竹之内雅转过身，若有所思地问道：“魏尔伦有没有杀光那个邪/教的教徒？”
兰堂不由更加疑惑。
“保罗说，”虽说疑惑，兰堂还是回想了一下，给出了相对准确的答案，“高层的人数和座位的人数相差四个，估计有的高层没在现场。”
顿了顿，兰堂补充道：“其他……包括高层在内，保罗应该全部杀光了。”
“谢谢。”
“……您客气了。”
而后，没有丝毫停顿，竹之内雅直接转身，没有给兰堂询问的时间，在不想毁掉先代名声的情况下，如果用突然想到解释有些奇怪，所以他干脆将问题抛给了兰堂。
他是不会承认自己懒得动脑的。竹之内雅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