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三弄三十一
范温雅了解了县令的作用,然后就知道这种治理手段不能说全是弊端,就目前这个时代来讲,这个管理手段在全球都是领先的,海外有些国家此刻差不多还在茹毛饮血呢。
单就种地来讲,这里的百姓很早就学会地垄种地法,作物都是一排排的,别小看这一点,其他国家还是随手抛洒种子,然后看天收成,轮流耕种。
这里的产出已经达到一比二十或是更多,同时期那些国家,产出好像是一比二到四左右,少的可怜。
再过几百年,这里仍然如此,而海外那些国家因为地里的产出太少,他们也并不在意这少的可怜的收成,于是就开始了劫掠。
闲话少叙,范温雅基本知道罗子律如果没有她的帮助,他想升官只能一步步熬资历,可能过个十年二十年,他也能当上一个四品官,还得是地方上的四品,京官就别想了。
其实这样也不错。
范温雅也能安安稳稳一辈子。
天气开始变冷,罗子律倒是整天泡在衙门里,他想尽快熟悉自己的工作。
王秀才和冯华也在和其他师爷接触,了解以后自己要做什么。
范温雅也在了解罗子律的收入来源。
如今的朝代叫泰朝,范温雅结合这些年看到的,觉得这个泰朝类似宋末明初,这里没有经历过外族统治,也就是没有类似元这个朝代。
如今的官员俸禄还是不错的,罗子律这个县令,一年有银三百两左右,还有别的福利,冰敬炭敬一应俱全,车马费服装费,住房补贴,还有粮食和布匹之类,免徭役,还有职分田,合在一起,罗子律一年合起来有莫约一千银的收入,这些都是明面上的。
非常不错了,如今乡下老百姓一年不过十两八两的花费,所以人人都削尖了头要当官。
这些钱若是一个人花,那肯定滋润的不行,但这不可能,肯定要养家小,再雇一些仆从下人车马,便是师爷等人的花费也是县令自己支付的。
这么一算,罗子律的收入得全贴进去,多半还不够。
所以额外收入和灰色收入就应运而生,很多名目范温雅听都没听过。
那是不是都是从老百姓身上刮的?
本质上确实如此,但地主乡绅一般不会竭泽而渔,就是不会把本地百姓赶尽杀绝,百姓没了,直接影响他们的生活和收入。
地主乡绅们做的就是把百姓牢牢掌握在手里,捆绑在他们的田地上,只要你辛勤劳作,肯定不会让你饿死。
但你想多攒点钱改善生活,那也是不大可能的。
生老病死娶妻生子,这些事是人都躲不了,然后老百姓遇着了,基本上就能把辛苦攒下的钱全花光,可能还要举债。
债务多也没关系,不会要你的命,你们全家只要老老实实干活就成,若家里还有容貌出众的女娘,那也能抵一些债务。
别觉着佃户们会不答应,其实答应的人不要太多,只是自家没这福气罢了。
地主乡绅每年派管事去村里盘账,就是让农人们签下更多的契约,只要你老老实实的,这些欠账不会追着你讨,有那大善人主家,还会勾消一些欠债,让农人们感恩戴德。
其实这些债不勾销,也没人还的起,欠了十屁股,就算还掉九屁股,还有一屁股债,取不取消都无所谓
这种冷酷中透着温情的管理方法,就让老百姓们甘愿做牛做马,还想什么呢,最起码他们有屋住,有地种,有饭吃,比那些流离失所的人好了不少。
那百姓已经尽力了,他们辛苦劳作,所留不过是一家老小吃不饱饿不死的粮,剩余都交了上去。
按理,这些就得是朝廷的,但地主乡绅,包括官员们,是不可能把这些剩余价值全交上去的,那不是开玩笑么。
要等他们在里边拿够了,剩下的才会往上交。
所以朝廷如果加赋税,底层百姓反而感觉不到多少,他们已经榨不出了,掏这些钱的就得是地主乡绅,那你说人家愿意啊?
若地主乡绅不肯掏,那就要往下压,这就是逼着老百姓没了活路,既然没了活路,他们只能撂挑子了。
于是逃民流民出现。
有时候这些逃民流民也是地主乡绅用来对付朝廷的武器,你看,是你们强加赋税闹出来的事,现在也只能你们解决。
朝廷就得派兵镇压,多半此地的赋税也要低下来的,那地主乡绅们就会出面安抚流民了。
地主乡绅也是拿这些喂饱官员的,反正就是我们这里好端端的,你别多事,你不过一个流官,到了时间就滚蛋,别给我们找事就行。
范温雅发现这些逻辑后忍不住笑了,所以,皇帝其实就是在和整个地主乡绅阶级拉锯,他能赢的可能性太小了。
朝廷的触角伸不到底层,只能悬浮统治。
不过这些和范温雅也无关,她就是发现想要让罗子律的价值最大化,他还是要升官的,七品也太低了,现在就看他是不是个当官的料吧。
从王秀才嘴里,范温雅知道现在的罗子律还是挺想做出一些成绩来的,他很认真的在学习,也很谦虚。
范温雅也很满意,告诉账上,给罗子律的月钱也提高了,他能支取的额度也高了。
现在罗子律还没上任,其实是没工资的,也就给了他一些车马费,当然不够范温雅这么多人一起过来,余下的钱都是范温雅贴的。
整个冬日都没什么事,过了年,上一任基本已经无心干活,就在想着自己的考评以及下一任去哪里。
罗子律也算开始了实习。
到了三月,两个县令正式交接,交接完,上一任带着家眷飞快走了,他的考评中上,不能升官,但下一个就任的地方还不错,也比较急,所以得快些去。
罗子律正式上任,他还是很负责的,每天都在衙门办差。
第一件事就是督促春耕,罗子律家原本也是地主,对农事当然不是一窍不通,他还亲自带着人去了乡下。
范温雅也不会阻止他,只是让人照顾好他。
铜县地主乡绅对罗子律的感官还是不错的,肯干事,没狮子大开口要银子,那就是好官了。
该给他的他们也不会吝啬。
范温雅比较好奇的是罗子律怎么审案子,后来才知道,只有电视里才有什么喊冤的情节,实际上能闹到衙门的案子根本不多,乡间地头就解决了,再不济,族里出面,或是地方乡绅出面,哪能闹到衙门。
六月,罗子律生日,范温雅自然要给他庆生的,县丞主薄还有地主乡绅都有贺礼送来,这些礼物价值差不多有一千银了。
比当初孟振山刮来的当然少的可怜,但这都是合法收入。
这样算的话,加上逢年过节,各处送礼,罗子律一年也能有三四千银,很可以了。
这还是铜县这里不是穷地方,地主乡绅也舍得,罗子律才拿的多些。
那些赤贫的地方,地主们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活,那县令也就别想有多少油水能捞了,连自己的俸禄可能都要被拖欠。
不过这只是毛收入,还没去掉必须的开支,这些收入也不全是银子,只是统算。
这些钱范温雅不会昧下,也不会分文不用,一部分作为罗子律的私人开销,一部分是家庭开销,至于花春生等人,自然还是范温雅掏钱养。
罗子律也有上官的,他也得和上官来往,也得给上官送礼,三年后的考评也得上官评定。
因为有范温雅支持,罗子律对钱财倒也不是十分迷恋,反正他要花用可以直接支,账上从来不卡他,只需知道他要钱干嘛就行,哪怕他胡诌一个理由也行,不过目前罗子律支银子没有胡说过理由。
范温雅也不问,因为她知道,瑞喜和张锦文还有王秀才都会告诉她。
罗子律也不是花天酒地,他就是有些附庸风雅,喜欢一些字帖字画,他当然买不起什么名家作品,算是一个小爱好。
范温雅也有一些字画,还是孟振山给她的,她从未拿出来过。
县令夫人的生活比不上镇抚使夫人那么富裕,范温雅就算有华贵的首饰和衣料也不会穿戴出来。
她的打扮和其他夫人差不多,只她好歹是从京城来的,衣服的风格和首饰的样子新颖一些。
双方经过一个冬天的试探,现在范温雅和罗子律都算融入了铜县社交圈。
地头蛇们也比较认可他们夫妻,不贪婪,胃口小,不疯狂索贿的县令就是好县令。
原本以为县令夫人会伸手要钱,可她只一开始要了一些地就没开过口,那些地她还是给了银子的,虽然他们多给了地,县令夫人也是实打实拿出来了两千左右的银子呢。
现在这些银子都还没彻底返还给县令大人。
无事的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罗子律当了一年的县令,然后年前他要去上官那里走一遭。
回来后罗子律有些闷闷不乐。
范温雅问他怎么了,罗子律道,“也没什么,就是知州大人很是繁忙,没时间见我们这些小官。”
范温雅笑了,“那以后你成了知州,他必定有时间见你。”
罗子律摇头,“哪有这么容易。”
他好歹也当了一年的县令,官场上的事不能说熟悉精通,也知道往上爬极难。
按部就班的话他想升一级也得需要数年时间。
去年新科进士的威风现如今已经半点不剩了,特别是去了一次知州府,和其他县令聊了聊,罗子律都有些灰心了。
有个县令同僚告诉罗子律,“你要是礼物不出众,就别想见到大人的面,坐一坐就走吧,横竖一年也就一遭,不过提醒你,若你到了任期要他给考评,还是不要吝啬,否者倒霉的只是自己。”
罗子律倒不是什么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风吹雨淋,只是理想和现实出现了碰撞,让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想想刚成为进士的时候,那时候多么意气风发,和友人一起吃喝的时候还豪情万丈,想着怎么当个亲民官,怎么施展抱负。
一年县令当下来,罗子律已经知道自己其实做不了很多事。
他不过在糊墙罢了,糊满任期,换个地方继续糊。
范温雅也明白罗子律只是个普通人,他只能按部就班当官,没有惊才绝艳的天赋。
按部就班其实也不错,代表了安全。
但范温雅想了想,在如今的时代,弱小其实也是一种原罪,代表你可以被任意欺凌。
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在谨小慎微地活着,其他穿越人士轰轰烈烈风生水起,她活的像只耗子。
倒不是说她一直在东躲西藏,而是感觉上,她一直在防备,自保,就怕哪一天这个社会把她当病毒给免疫了。
若是之前,范温雅一定安静当个无害的病毒,现在,她有点不甘心。
她不再是之前那个一无所有的被父母家族抛弃的小女孩,她拥有神不知鬼不觉杀掉一队察校司番子的力量。
猖狂一点,她现在带来的那些家丁,灭这里一户地主乡绅的门都绰绰有余。
范温雅当然不会这么毫无人性,就是打个比方,她现在今非昔比。
只是掣肘一样存在,她还需要罗子律这个门面。
罗子律翻不出她的手掌心,那么提高罗子律的官位,对范温雅也有好处。
想通了这一点,范温雅有了新的决定,她先让花春生再练二十个人出来,新到手九百亩地,添二十个人没问题。
然后范温雅决定把蜂窝煤弄出来。
就是那个知州大人看着不是个好官,就怕他伸手夺,蜂窝煤的利润极大,他是一定不想放手的。
范温雅把王秀才叫来,向他咨询,“若我有一件极大的功劳,想要让罗子律领了,但我怕他的上司要出手抢夺,这该怎么办?”
王秀才,“多大?”
因为大家对大小的概念都不一样,王秀才怕范温雅说的是几千上万银的功劳,这就不值得动用太多人情了。
也就是杀鸡焉用牛刀,使用什么计谋也得看这件事本身的能量有多大。
太大了,罗子律都吃不下,那还是别碰了。
范温雅想了想,“这是一项技艺,若推广开,每年可为朝廷节省十数万银是有的,可能更多。”
蜂窝煤燃烧率充分,等于节省了燃料,也就是银子。
范温雅手里有好几种蜂窝煤的配比方法,有简单的易燃的等等。
王秀才瞪大了眼睛,“夫人在开玩笑?”
范温雅道,“我从不开玩笑。但我不给人做嫁衣,若是要被夺走,那我宁愿不拿出来。”
王秀才站起来踱步,踱了几圈,他抬头,“东翁也有同年和恩师,他的座师是礼部贺侍郎,到时候可以借他的手往上传达。”
一年十数万银的技艺,就算得罪这里的知州也是无碍的,罗子律可以凭借这件事得到破格提拔,知州大人只会忌惮退让,不敢下黑手。
范温雅想了想,“得确保无虞,我会考虑一下的。”
王秀才点点头,坐下,“东翁现在是一地父母,夫人也别直呼姓名,被人听了不大好。”
范温雅笑了笑,“他能当官是因为我,你能当他的师爷也是因为我,我人前人后给足了他面子,还在给他谋划升官,但我不会认他为主,先生不用劝我,因为我不靠他。”
王秀才看着范温雅淡淡的笑容,心下一凛,“是我老糊涂了,没有夫人,罗子律此刻早就成了一抔黄土,哪来如今的风光。”
范温雅笑容深了些,“我就是喜欢先生的通透,先生下去吧。”
王秀才后背都出汗了,是他太松懈了,以为范温雅早就成了标准的内宅妇人,实际上她从未变过,一直是那个不把这个世界上那些明的暗的规矩放在眼里的野丫头。
这个不放在眼里不是说她藐视对抗规矩,而是她会狡猾地进行周旋,不被那些规矩限制住。
王秀才就是从裹脚和剪发这两件事上发现范温雅不同的。
她出生范家不假,但她襁褓中就被送来了乡下,那些贵女的教育完全没有接受过,李家也绝无可能教她不裹脚还剃头的。
在一个所有人都默认需要裹脚的环境里,范温雅能毫不犹豫拒绝裹脚,就因为脑袋里有虱子就要剪发,这么特立独行,她是哪里学来的?
王秀才找不到她学到这些东西的渠道,只能认为范温雅奇特,圣人还说过生而知之。
那时候王秀才也不过一个穷酸,范温雅再奇特和他也无关,他帮着遮掩还能得到一些好处,何乐而不为。
等到范温雅慢慢长大,她不在展示奇特了,裹脚和剃头也被她糊弄了过去,她又遵从父母之命嫁了人,王秀才觉得范温雅已经回归平凡。
便是孟振山死了她离开,这也不是什么奇特之处,毕竟范温雅没孩子,孟昊也不愿这个嫡母在家妨碍她,离开也正常。
然后她在夫孝两年后嫁人,嫁给罗子律,在王秀才看来也是正常行为,女子当然要嫁人了。
直到此刻,王秀才才发现自己想错了,范温雅从来没变过,她只是更会隐藏。
王秀才并不知道范温雅和罗子律有婚前协议,若他知道,就不会有今天的规劝了。
【作者有话说】
这次抽的,简直无语了,啥都看不到了,惨不忍睹,ε=(?ο`*)))唉,桑心!
第442章 三弄三十二
王秀才离开,范温雅又开始敲桌子。
她怎么保证那个贺侍郎不昧下功劳?
不要太相信人性,如今的官,大多数情况下不贪不是因为廉洁,而是因为那点利益太少,不值得伸手。
蜂窝煤的利益足够大,也足够经手的人要分一杯羹,分一杯羹无所谓,范温雅绝不想看到有人连锅端。
怎么才能留住自己该得的利益呢?
她脑子里忽然闪过察校司!
察校司是依附皇帝存在的组织,他们内部或许有倾轧,但总目标就是为皇帝服务,他们贪钱,贪功,但不会贪技艺。
蜂窝煤的利益是后续产生的,不是一下子就有这么些银子出现了。
让他们出手报给皇帝,罗子律只要政治资本,赏钱可以一分都不要!
范温雅敲击的频率变快了,先和那什么侍郎联系,看他是否有贪功的苗头,若有,立马和察校司联系。
察校司若知道那个侍郎按下这些事不往上报,恐怕会乐得笑出来,绝对会第一时间报给皇帝。
那么接下来罗子律的功劳就不会跑掉了。
那罗子律可能会被侍郎怨恨。
这有什么?他自己都想贪功,如今不过是没贪成,而且又被皇帝看在眼里,他还敢做什么?
搞不好他因为这件事直接下台都未可知。
反正范温雅是觉得当今这个皇帝挺喜欢搞文官的。
做好了决定,范温雅松了口气。
现在就是准备什么时候搞这件事了。
也不用太着急,罗子律才当了一年县令,不如等明年冬日动手,他也有了两年亲民官资历,凭功劳应当可以提一下了。
范温雅把秦管事找来,要他物色一些匠人,铁匠木匠这些。
秦时文完全没问范温雅要匠人干什么,只一口应下,多问了一句,“只要匠人,还是全家都要?”
范温雅吓了一跳道,“我不逼人为奴,有就要,一家人也无妨,只不能强迫。”
秦时文笑道,“我明白的,夫人怕是不知,其实匠籍地位低下,一般匠人人牙子手里也有,技艺高超的才难寻。”
范温雅,“……哦,我要一般的就行。”做些煤球模子和炉子不算什么复杂手艺。
时间还早呢,也不着急。
罗子律也很快从郁闷状态里醒了过来,毕竟在铜县,他才是老大,人们都要过来恭维他,这很好地缓解了他从知州大人那里得到的负面情绪。
范温雅也在忙着过年,她现在是县令夫人,交际应酬也少不了,就是以前她是镇抚使夫人的时候面对的女眷基本都是武将女眷,武将是粗人,这些女眷和丈夫也差不多。
不认识什么字,也有大脚的,说话不怎么绕弯,还会开一些颜色玩笑,交流一下怎么对付家里的狐狸精。
现在范温雅面对的是文官女眷,虽然这些女眷的丈夫是官僚体系里最低的一层,但她们也属于文官阵营。
这就硬是不一样啊,说话做事截然不同,范温雅这个冒牌高门贵女有时候都听不懂她们要表达什么。
好在白素琴在,她是正宗的贵女,她能听懂,范温雅松了口气,她第一次知道用同一种语言交流,居然还要翻译!
听不懂主要表现在对方提了自己的家族,范温雅对如今的谱系传承是毫无印象的,范家也没教她,因为她嫁的是察校司番子,一个粗人狗腿,能知道自己祖上五代是谁就不错了,懂什么传承。
而文官讲究这个,哪怕铜县这些属官家眷绝不是正宗高门出生,架不住她们会给自己扯虎皮拉大旗,拐着弯给自己找高大上的祖宗。
范温雅就要给出合适的赞叹来,“哦,原来是某地某家啊,怪不得夫人气质非凡,你家某某某可是很有名望的。”
好,这就拉近了谈话距离。
这种谈话一开始范温雅真的是一头雾水,现在才慢慢适应。
她笑称,“真是活到老学到老,也算是见识了!”
白素琴在一边笑。
笑过了,她道,“二姐儿十六了,过年十七了,她的事你怎么想啊?”
范温雅叹气,“她没这个想法。”
白素琴道,“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问她干吗,她一个女孩子,当然会不好意思。”
范温雅道,“我倒是没觉得她不好意思,就算不嫁,养她一辈子我也养得起。”
白素琴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耽误了她的婚事,以后怨怪你怎么办?”
范温雅,“……那你帮我去劝劝她,我实在做不来这个。”
后世法定结婚年龄女的也得到二十周岁,一个十六七的小姑娘急什么?
当然,世情不同,范温雅也不会扭着,主要是二姐儿真没这个意思。
她现在帮着范温雅管田庄,也管的不错,人也比以前开朗多了。
她的脚不能完全恢复,但也不像以前得依靠别人行走,她穿特制的鞋,自己走上一会儿是没问题的,就是跑跳不行。
白素琴找着她,拉了她说话,听完白素琴的话,二姐儿脸色变白了,颤颤巍巍道,“是母亲要我嫁人了吗?”
白素琴叹息,“你母亲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她说,你就是不嫁人,她养你一辈子也养得起。”
二姐儿脸上露出了笑模样。
白素琴道,“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真的能一辈子不嫁人吗?你将来会不会怨恨你母亲?”
二姐儿赶紧辩解,“我怎么会怨恨母亲,绝无可能,要不是她,我早就不知道沦落到何处了!”
她便是有三千两银子,在这个世道,孤女怎么活下去?就是依附孟昊生活,孟昊也不会好好待她,反而会卖了她贴补自己。
白素琴道,“我小时候母亲和我说起成亲嫁人,我也说我不嫁,要一辈子陪着母亲,母亲就笑我傻……后来大了,懂了事,也不说那些话了,女孩儿哪有不嫁人的,加上知慕少艾……偶尔也会想想自己的良人是什么样的……”
说到这里白素琴都说不下去了,上回和范温雅闲聊她以前的生活,她也早不是闺阁少女,也说到以前幻想过未来夫君是什么样的人,范温雅来了一句,“良人?呵呵,怕不是狼人吧。”
当时白素琴就一脸疑惑,后来范温雅笑着解释了一下,白素琴,“……”夫人怎么能这样!
现在良人两个字一出口,她满脑子都是狼人了。
按照夫人的说法,如今女孩子嫁人都是血亏,不嫁又不行,因为女子没有任何财产和权利。
范温雅问白素琴,“若你家没出事,你爹依旧当着官,且愿意你在家生活,你还想嫁人吗?你有哥嫂,你就设身处地想一下你嫂子没嫁人之前的日子和嫁了人之后的日子,就知道了。”
其实谁不知道最舒心的日子就是在家当小姐的日子,可女子不能不嫁啊!
范温雅一针见血,“那是因为女子什么都没有,自然只能听话嫁人,我手里有银子有地有人,你看这家是谁做主?”
白素琴的脑子已经被范温雅冲洗惯了,便是觉得刺耳不能接受,也会忍不住去想一想。
现在她就觉得自己的劝说有些不对味,于是道,“反正你母亲是不会催你的,只要你自己想明白就行……二姐儿,我真挺羡慕你的,有夫人这么好的母亲……你就是真的不嫁人,也不会过得差。”
二姐儿笑了,“母亲是很好……我和三妹都很幸运。”
白素琴回去了,范温雅问她,“劝的怎么样?”
若二姐儿想通了要嫁人,她就得去找媒婆。
白素琴叹了口气,“……拿你的话就是,我劝了个寂寞。”
范温雅抬头,“啊?”
白素琴道,“我发现,只要你肯庇佑二姐儿,她是可以不嫁人的。”
范温雅笑了,“你这话大体上没问题,前提是我得‘肯’,你就没劝在点子上,下回二姐儿来了我来问她。”
果然等二姐儿来了,范温雅把她叫到面前,“上回我让白姨去找你,她说你现在还是不想嫁人,是吗?”
二姐儿脸红了,但还是点了点头。
范温雅道,“我其实也不赞成女孩子太早嫁人,因为太早了,身体未发育好,以后生孩子难产也高,就是男孩子太早成亲,孩子质量也不会很好,男女双方都满十八,才能降低生孩子难产以及孩子夭折的风险。”
这种话在如今是完全没有的,是疯话,但二姐儿很好奇,白素琴也在听。
秦桃花暗自点头,她那时候在程家,见过几个小姐妹被男主人收用,也怀了孩子,只是都没保住,那些女孩子不过十三四五而已。
范温雅继续,“你白姨说只要我肯庇护你,你就能不嫁,这话没错,但我想问你,若我不肯了呢?”
二姐儿脸色蓦的变了,惶惶然看着范温雅。
范温雅叹气,温声道,“我的意思不是说我不愿意了,而是世事无常,我没了庇护你的能力,你该怎么办?”
“二姐儿,你也知道,你爹走的急,几乎什么话都没留下,什么安排都没有,若不是我以前颇会经营,你哥把我赶走,我就无处可去,我也是没娘家可靠的。原本吧,我就算不嫁人都能过得下去,添你和三姐儿都没问题。”
“不知你还记得当初把你送来的韩千户么?”
二姐儿点点头,她还是很感激韩千户的。
范温雅笑了,“韩千户把你送来不是什么急公好义,是他想要夺了我给他当外室或是妾。”
二姐儿脸色白了。
范温雅拍了拍她的手,“这和你无关,你不过是他来找我的借口,我记得你当时根本不知道我在哪里,那韩千户怎么就知道呢?我也没告诉他呀,必然是他早就心怀不轨,一早就打听了我在哪儿,然后才找上门的。”
“后来许是老天开眼,韩千户家出了事,自家都散了,自然也不能对我如何,但我就考虑,没了韩千户,要是冒出来什么别的阿猫阿狗,我可怎么办?我不过是个寡妇,手上银钱也有限,到时候被人捏圆搓扁,我可不愿意。”
“所以我就再嫁了,也是我自己找的,如今好赖我也是县令夫人,比不上你爹在时,但也算可以吧。”
“我和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我不介意你不嫁人留在我身边,但你得知道你要什么,若是我有了变故无法照应你和三姐儿 ,你们该怎么办,我给了你和三姐儿银子,这些银子,省着点,你们一辈子也够用了,但你们能守住吗?能靠这些银子抵抗未来的无常吗?”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居安思危才能不被命运玩弄,你不能有依赖任何人的想法。”
“我给你讲讲我的安排,如今我下人佃户也不少,但我也不能人人都顾上,佃户是最不用担心的,他们有地种就行,若我一朝没了。”
听到这里,以白素琴为首,杨小花秦桃花一起瞪起眼睛,白素琴接连呸了几声,“胡说八道!”
范温雅笑,“何为意外,就是不讲道理的,我说的是假如,一旦发生了,桃花家,杨小花和她母亲,你白姨,还有一些人我都会放了身契,会给你们安排后路,无非是钱和落脚之处,算是给个缓冲,之后我也管不上了。”
“你和三姐儿还有丹姨娘不是我的下人,但你们得知道将来怎么生活,不能事到临头全然无措,树倒猢狲散,若我这棵树倒了,你们这些猢狲散了之后怎么办,这才是要考虑的。”
白素琴给范温雅一个白眼,“你才猢狲!”
大家都笑了,二姐儿也没忍住,不过她隐约明白了范温雅和她说的是什么。
范温雅道,“回去想一想,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就是别想着委屈自己,我好歹是县令夫人,铜县这里没人能给我们委屈!”
二姐儿抿嘴笑着点了点头。
罗子律的县令现在也当得更加有模有样了,叫范温雅来讲,那就是被社会毒打了,已经开始往油条方向发展,新科进士那清澈的愚蠢已经完全没了。
罗子律也不提婚前协议的事,他发现现在如果范温雅不接受,选择和离,他这县令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
范温雅会带走所有财产,他虽然每年合在一起也有三五千银,但这些钱要娶妻养家,养师爷家丁等人,还要给上司送礼,他会很拮据的。
而不像现在,虽然不能纳妾,但他在银钱上没有任何束缚,回家吃喝都舒心,便是衣物,范温雅都给他打理的很细致,贴身内衣裤柔软亲肤,外袍低调奢华,很符合他的审美。
那些一看就很彪悍的家丁,也给了罗子律不小的安全感。
罗子律受过穷苦,他不愿在经历拮据,而他也是初初为官,还未到为了钱财不顾一切的地步,范温雅的供应足够他花了,他不用为了搂钱不择手段,那么整个人也就显得沉稳大气。
县丞主簿等人也对他敬重几分,资历也只能慢慢攒慢慢熬了。
所以范温雅才一直觉得罗子律聪明,他非常会审时度势,一直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范温雅希望他一直聪明下去。
来了铜县一年半多点,范温雅把南瓜低调地传播了出去,这种作物房前屋后都可以种,人和家禽家畜都能吃,还带点甜味,很受欢迎。
铜县南瓜点心谁家做的最好,肯定是县令家了,现在别家的南瓜刚开始种呢。
南瓜的吃法也有多种,范温雅最爱的是南瓜饼和南瓜圆子,就是这两种吃法都要加不少料,糯米和糖是必不可少的,南瓜饼还要用油炸,不适合普通人。
罗子律就极喜欢南瓜饼。
普通老百姓直接蒸着吃就行了。
秦管事也给范温雅找到了匠人,一个木匠,一个铁匠,都是一家子的。
范温雅把他们放在田庄上,然后让铁匠打炉子和煤球模子,她给了简易图,这东西不复杂,做起来很快,没人知道这玩意派什么用。
范温雅让花春生带人给她做蜂窝煤,反正这些小伙子身强力壮,每日都精力十足。
这么多年观察下来,花春生也有能力,范温雅说要保密的事他从未让外人知道一丝一毫。
入了冬,范温雅开始使用蜂窝煤,用了一个月,她把罗子律叫来,“老爷,我要和你说件事。”
罗子律微笑,“娘子要说什么?”
他和范温雅成亲也三年了,除却那个婚前协议,其他没任何不满。
范温雅道,“这里不是有石炭么,又便宜,所以我也买了些。”
罗子律道,“便宜是便宜,就是不怎么好用,烟气也不小。”
有点家底的人还是用柴炭为多,老百姓才用石炭,更穷一些的还会捡人家用了扔出来的煤核,因为燃烧不充分,煤核捡回去还能继续用。
范温雅点头,“老爷说的对,我也是这般想着,于是就想把这石炭改一改,看看效果怎么样,没想到非常好用,老爷请来看。”
范温雅这里也点了个炉子,上面坐着水壶,现在把水壶拎开,就看到烧的红彤彤的蜂窝煤。
罗子律看了一会儿,惊讶,“这是娘子想的,好巧思!”
范温雅示意杨小花把水壶放上去,然后道,“我一开始也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用了一段时间才发现效果卓绝。”
范温雅把数据拿出来,“我们去年刚来,用的都是柴和炭,这是一冬的柴炭数量,以及花的钱,这是入冬以来我用了这改过的石炭,花费的银钱,老爷可以算一算。”
“就我的估算,一冬天下来,我们也能省下百两银子的柴炭钱,那么我就想,若是老爷报给朝廷,朝廷能省下多少?这法子能不能给老爷的考评加分?”
罗子律从漫不经心到神情专注,现在已经瞪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中秋佳节,愿大家,月光所到皆是故乡,双脚所踏皆是福地,中秋喜乐,全家安康!
第443章 三弄三十三
罗子律看向范温雅的账,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纨绔,他知道生活多艰,小时候的冬天,他家是地主,都不敢胡乱用燃料,都是能省则省,燃料珍贵,谁人不知?
他爹生病就在冬日,屋子里也不敢多燃炭盆,罗子律想多加点柴炭,他爹在病床上都一个劲摇头。
罗子律默默计算。
范温雅就在一边等着。
罗子律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他抬头,“娘子!”
范温雅询问似的看着他。
罗子律道,“你可真是我的贤妻啊!”
范温雅笑,“看老爷说的,夫妻一体,我当然希望老爷仕途顺遂。”
只要不掺和乱七八糟的事,文官确实比察校司的人有好结果。
罗子律开始在屋子里转圈,他也在想应该怎么往上递出这件功劳。
按照规矩,他得报给他的上司知州大人,但是知州大人那个德行,罗子律就怕最后他连汤都喝不到。
范温雅道,“不如问问王先生他们?”
范温雅可不想跳出来指手画脚。
罗子律一个劲点头,“对对对,问问他们!”
王秀才这才知道范温雅给了罗子律什么,他垂下眼皮,心狂跳,冯华也高兴,兴奋地出谋划策,水涨船高,罗子律升官了,他也得利。
最后商量下来就是王先生提议的,去京城找座师贺侍郎,由他往上递。
谁去呢?罗子律必然是不行的,一地父母,为了功劳抛下工作,那这功劳也泡汤了。
冯华看了王先生一眼,他和王秀才平时并无争执,但此刻这是个大功劳,他也不愿放弃。
王秀才很大度,“冯弟去吧,我老迈了,大冬天的不想动。”
范温雅让他别争这件事,“万一那贺侍郎也想贪功,你怎么办?让冯华去,那是罗子律自己找的人。”
王秀才心下一凛,小心道,“若真是如此,夫人怎么办?”
范温雅微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再说呗。”
王秀才就不问了,他知道范温雅既然考虑到了这件事,贺侍郎绝对占不到便宜,但她一个内宅妇人,如何去对付一个侍郎大人?
王秀才拭目以待。
见王秀才不争功,冯华喜不自禁,连连道谢,还保证自己绝对能完成任务。
罗子律回来和范温雅说了,范温雅就道,“那我安排人手送冯先生进京。”
罗子律点头,还要了一些炉子和蜂窝煤当样品。
范温雅全都答应。
她让秦管事另外带了样品一起回去,叮嘱了他一通,秦管事连连点头,“夫人放心,我一定办妥。”
冯华一出发,罗子律就坐立难安,范温雅道,“就算一路走得快,回京也得二十多天,冯先生也不能一到京城就进得去侍郎府,还得递帖子等待,侍郎大人如果应下,报给陛下也要时间,如有回应,消息送过来也得半个月,如此一算,前后两个月是要的,老爷急也没用。”
罗子律也知道,他就是忍不住啊。
范温雅发现他居然半点都没想到贺侍郎会昧下这份功绩,真是,怎么说呢,有点天真。
去京城的路上,冯华一直激动着,没什么见识的小老百姓不会觉得蜂窝煤有多大的作用,就算石炭燃烧不充分,买得起的人也不介意多用一些,买不起的捡煤核,也不会有钱买蜂窝煤。
但在朝廷层面上,这件事意义非凡。
罗子律高升,他这个师爷的未来也是明亮的,怎么不激动。
秦管事没露出分毫,他只照顾着一路的住宿吃喝。
进了京,他要去找曹公公家的管事喝酒攀扯一下交情,若贺侍郎心正,他不过花一些小钱巴结曹公公的管事,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若贺侍郎心不正,那么他就能通过管事找曹公公,曹公公是绝对不会放弃这份功劳的。
他不会昧下罗子律的功,他只要向皇帝通传,曹公公的功劳就到手了,皇帝会更信任他。
而贺侍郎,自求多福吧。
晓行夜宿,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冯华乱着就想马上去侍郎府,还是秦管事拦住了他,让他在客栈休息一下,刮脸洗漱换衣。
这么憔悴邋遢的样子,礼物也没备,去了侍郎府,门房都不带搭理的。
冯华也知道自己过于激动了,终于按下蠢蠢欲动的念头,留在客栈整修,绞尽脑汁想帖子怎么写。
肯定不能在帖子上说明一切,可他也担心贺侍郎不放在心上,不招他上们。
休息了一日,第二日贺侍郎已经缓了过来,帖子也字斟句酌地写好了,秦管事备好了礼,他携了礼物去了贺府。
秦管事去找曹公公家的管事去了。
礼物和帖子都送掉了,冯华开始在客栈坐立难安,他帖子上已经写明自己在哪里等候侍郎大人召见。
若他要见冯华,就会派人来通知定时间。
这就是如今下位者要见上位者的流程,不是你上门就能见到的,礼物简薄了,门房都不待见你。
帖子也到了贺侍郎手里,罗子律也算他的门生,如今还是一地县令,官位虽小,以后也有晋升余地,贺侍郎也不会傲慢到理都不理。
那时候罗子律给他的谢师礼也很丰厚,如今年节也有礼来,这个学生还是挺懂事的。
看了帖子,贺侍郎道,“那就五日后见他吧。”
管事马上应下,等下他要安排人去通知冯华。
秦管事已经拉着曹家管事喝酒吃肉了。
他找的当然不是大管事,大管事不会理会他,他找的是能接触到曹公公的中层管事。
冬日里,喝酒吃羊肉,不要太惬意,没过几日,那管事就和秦管事称兄道弟了。
冯华也得到了自己可以去见贺侍郎的通知,顿时神清气爽,把炉子和蜂窝煤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秦管事挪开目光,夫人说了,样品根本不值什么,最重要的是数据,把数据交上去才有用。
他们带来的只有数据和样品,蜂窝煤的制作方法是没有的,虽然说看到了样子也能摸索出配比,到底不如夫人手里的好。
贺侍郎若想夺功劳,他必然会想要掏出制作方法,而曹公公是不稀罕的,他会直接报给皇帝。
只要贺侍郎有讨要蜂窝煤制作方法的行为,秦管事就能行动了。
到了要去贺侍郎家的那天,冯华把自己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兴奋中带着忐忑地去了。
等他回来,秦管事见他满脸红光,就笑道,“可是一切顺利?”
冯华道,“那是自然,侍郎大人十分亲切,那炉子和炭他都留下了。”
秦管事道,“那他可说什么时候报上去?”
冯华笑了,“大人说会尽快。”
秦管事垂下了眼眸,朝会每日都有,就算轮着沐修,贺侍郎也是不到三天就能面圣,他怕承担干系,自己要试一下,前后最多五七天。
不过四日后,贺家又有人来找冯华,冯华立马去了。
回来后他有些焦着,立马把秦管事叫来,“你快派人回去,问大人要蜂窝煤的制作方法!”
秦管事睁着眼睛,“这是为什么?”
冯华跺脚,“还能为什么,贺大人要向圣上禀报,蜂窝煤怎么做的不知道,他怎么和圣上说呢?”
秦管事道,“那可以让大人面圣的时候说啊。”
冯华笑了,气笑的,“你懂什么呀,且不说大人在任上,不得进京,他就是进了京,也无法面圣,自然还是要靠贺大人的,如今贺大人愿意帮忙,这是天大的好事,你懂什么,快去办事!耽误了大人的事,我看你怎么办!”
秦管事马上低头,“我这就去办!”
冯华这才安心。
他回想着贺大人同他说的话,露出微笑,美好的未来正在向他招手啊!
贺侍郎这样做,不怕翻船吗?
只要操作得当,他是不会翻船的,他是侍郎,罗子律是县令,他有渠道面圣,罗子律没有。
就算夺了这个功劳,罗子律去哪里喊冤?谁理他?
到时候贺侍郎再把冯华收买过来,罗子律就毫无办法了。
剽窃这种事又不稀奇。
罗子律只有低头认下,要不然他的仕途就到头了,贺侍郎绝对会不遗余力整掉他。
秦管事装模作样派了人快马回去,转头自己去找了曹家那个管事。
这些天,秦管事已经和他打的火热,吃喝送礼都有上百两了。
现在他拉着管事说要送曹公公一个大功劳,同时也,“送哥哥一个功劳。”
那管事就笑,“你说来听听。”
秦管事就低声凑过去过去说了一通。
那人面上的表情慢慢没了,最后睁大眼,“果真?”
秦管事道,“我要骗哥哥,不得好死,你若是能打听到,可以自己去打听,或是让曹公公去打听,我有几个胆子,敢撒这样的谎?”
那管事眼睛贼亮,“……我信你一次!”
赶紧就出了饭馆往曹家跑。
今年冬日没大事,曹公公也在家里猫着,几个美人在暖阁里服侍他。
那管事让人通报,说有要事大事报给曹公公,曹公公嗤笑,尖声道,“赵全这小子,弄神弄鬼,要不是大事,给他个大耳刮子。”
赵全弓背弯腰进来,一进来就跪趴下,曹公公还半躺着呢,敞着怀,露出里面丝缎里衣,“说吧,且让我听听,你要是弄鬼,我可不饶你!”
赵全就开始叙说,曹公公漫不经心听了起来,听到贺侍郎可能要夺功,他坐了起来,“你闭嘴。”
赵全就不说话了,曹公公做了个手势,屋子里的人迅速退下,只剩他们两个了。
曹公公就道,“继续!”
赵全继续说,待说完,曹公公眼神如狼一般,“你那个秦兄弟在哪儿,把他叫来,咱家可得好好问问!”
赵全道,“他也等着公公召见呢,说是没想到侍郎大人这般无耻!”
曹公公就冷笑,“那些个文官,只会给陛下添堵,抓尖要强,一肚子男盗女娼,能是什么好东西!贺明州,呵呵呵,这次不把这老小子搞下来,老子不姓曹!”
秦管事进了曹府,带去了样品和数据。
曹公公围着炉子,只说好,他确实不在意蜂窝煤的制作方法,他又不用,他用的是上好的银霜炭,红罗炭,这石炭做的玩意他是不用的,但这蜂窝煤的好处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到。
曹公公容光焕发,精神抖擞,“你家大人真是所托非人啊,我就不一样了,一心为了陛下,你且安心,不用急,那什么制作的法子也不用给贺明州这老贼,且看圣上的安排!”
秦管事趴在地上,“这法子就是给了公公也是心甘情愿的,总比给那些人面兽心的强!”
曹公公哈哈大笑,十分畅快。
他可不耽搁,就怕贺侍郎突然想开,功劳不要了,他是第二天就赶紧去面圣了,把炉子和蜂窝煤一并带去,长长短短全都说了。
皇帝看着这炉子,让人拿了炭和未加工的石炭过来,一起燃了对比,然后他和煦地看着曹公公,“他们总说察校司如何暴戾,如何不堪,据朕看,只有你们才是一心向着朕的,要不然,朕早就成了睁眼瞎!”
这回轮到曹公公跪趴了,“奴婢们心里眼里只有陛下,那贺侍郎之流,才是心怀鬼胎,只想蒙蔽圣听!”
皇帝看着燃烧的炉子,冷笑了一声,“朕且看他是否如此不要脸!爱卿派人去把那罗子律宣回来吧,这种人才,继续当县令才是糟蹋了。”
曹公公一口应下。
贺侍郎也在等消息,若是快马,一来一回半月足够了,天寒地冻,那么再加几天,也就二十天,那制作方法就能到手。
他扯了扯衣襟,心跳加快,他没战胜心里的贪欲,他年级大了,仕途上很难进一步,若有这个功劳加持,他就能往上再走一步,哪怕当了一天的尚书就退下,对他来讲也是有诱惑力的。
至于罗子律,他还年轻,只要识趣,他也能慢慢补偿,若他眼浅,那么按倒一个小县令对他这个侍郎来讲也轻而易举。
为什么贺侍郎没想过罗子律会找察校司?
再给他一颗脑子,他都不会这样想,察校司臭名昭著,文武官对察校司都没好感,特别是文官,简直见了察校司的人都觉得污眼。
谁能想到范温雅会这么操作。
范温雅要不是嫁过孟振山,她也想不到这点。
为什么不告诉罗子律?
首先罗子律不信贺侍郎会昧他的功,范温雅提醒了,他也不会信,而且他也绝不愿意通过察校司达成目的。
他是正经进士出身,走的是堂皇大路,最怕被人说和阉党是一伙。
就算最后面对现实,贺侍郎夺了这份功,他想的也是怎么利益最大化,干脆倒向贺侍郎,图谋以后。
但范温雅不愿意,这是她搞的功劳,她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轮得到罗子律挑三拣四?
曹公公派去的人脚程更快,速度来到铜县,罗子律还在发蒙呢,看到察校司的人,范温雅就知道她猜对了。
她对罗子律说了发生的一切,“现在你只能听陛下的话了,若你觉得对不起你的恩师,你也能放弃一切,咱们回你老家种地也是可以的。”
罗子律,“……”我好像就是个妥妥的工具人,我他妈还不能拒绝!
他是不想和察校司有干系,但他也没想过不当官啊!
罗子律只能接受安排,被察校司悄没声息接回了京城。
皇帝也是毒,他让罗子律把那制作方法交给贺明州,且看他的选择。
罗子律写下他背下的制作配方时手都是抖着的,他祈祷贺明州不要自绝生路,但他也知道,恐怕不可能了。
贺明州拿到制作配方,狂喜,立马就让人做了来试,果然是真的。
于是他神采飞扬,立马写了一份详实的折子,连他做的实验都写了进去,极力阐述蜂窝煤的好处,以及每年能为朝廷省下多少银子,浑然不知前方陷阱已经布好,就等着他一步步踏入。
范温雅都没想到皇帝会这么做,她只是不愿功劳被人夺走。
那天的朝会所有参加的人都是永生难忘,记忆犹新。
礼部贺侍郎一开始有多么意气风发,后面就有多绝望,当皇帝冷笑着让罗子律出现时,大家就看到贺侍郎由惊恐到满脸死灰不过一瞬间,就好像所有生机都被抽走了一样。
皇帝慢条斯理把一切说了出来,朝堂上一片死寂。
原本只是贺侍郎自己贪婪,想要夺人功劳,虽然卑鄙无耻,也不牵连旁人,那是他自己人品低下。
但帮罗子律保住功劳,揭破贺侍郎道貌岸然的却是察校司,这就等于在啪啪啪打文官集团的脸。
之前哪怕被察校司盯上,发落,结局惨淡,人们也只会恨察校司罗织罪名,栽赃陷害,屈打成招,文官们的骨气还在。
这一次,里子面子全没了,察校司站出来趾高气昂地证明了他们存在的必要性和合理性。
就因为你们文官不要脸啊!
贺侍郎瘫了,被带了下去,身|下画出一道气味难闻的水迹。
无人替他分辨一句,实在没脸开口。
第444章 三弄三十四
作为赢家的罗子律也不见非常高兴,他一直低着头,便是皇帝封赏他,他都是勉强带笑接受。
因为他知道,他彻底得罪了京里的文官系统。
其实这很奇怪,贪他功劳的是贺明州,罗子律是受害者,京城文官为什么要针对他?
原因就在于他去求助了察校司,你怕贺明州夺你功劳,你能找别人啊,找礼部尚书,或干脆是大理寺的人都行,尚书大人总不会贪你的功劳了吧?为什么偏去找察校司番子?
这不就是你自绝于文官系统么,以后你还是当察校司的狗腿去吧!
罗子律也无法辩解自己没找察校司,事实摆在这里。
其实那些人的想法都是马后炮,贺明州若真夺了罗子律的功,罗子律是无处伸冤的,罗子律不过一个小小县令,毫无人脉,怎么和礼部侍郎大人分辨对错?
他只能咽下这份委屈,要么彻底被贺明州打压。
还说什么你怕贺侍郎夺功就找别人,罗子律能先知吗?他根本就没想过贺侍郎会夺他的功劳好不好!
不过罗子律得到了绝对的实惠,他连升了几级,现在成了沂州知州,五品官,把和他同期的进士们甩开了一大截。
皇帝还有其他赏赐,布帛金银都有,罗子律完全没有升官的喜悦,全让秦管事去办。
秦管事把这些送去给曹公公,曹公公根本不稀罕,一点都没要,还笑着称赞了罗子律几句。
这件事简直比抄家还让他舒坦。
到了曹公公的份上,抄家拿回来的钱财,也不过多开几个库,账面上添一些数字,有当然好,没有也无所谓,下回还能捞。
但这次能踩在文官们脸上跺脚,他们还屁都不敢放,真是爽翻了。
罗子律领了赏,就要去铜县交接,还要去沂州任职,也很忙的。
照理说,应该有不少人来向他贺喜,和他攀交情,但没人,他就一个人孤零零回了铜县。
罗子律的心情很难形容,一路上他都是沉默寡言的。
冯华如今早就缩如乌龟了,他知道自己这事办差了,哪里还敢说什么。
风尘仆仆回到铜县,圣旨也下来了,铜县县丞等人惊的目瞪口呆,原以为罗县令也得慢慢攒资历,没想到他直接开了个大的,才当了两年县令,就风云直上成了知州,惊掉一地眼珠子。
原本罗子律的上司,现在亲自赶来和罗子律称兄道弟,一口一个贤弟,还奉上了丰厚的礼物,罗子律想要婉拒,人家把着他的胳膊,“贤弟是看不起我么,一点议程而已,不收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做兄长的!”
天知道上司大人的年龄都可以当罗子律的爹了。
罗子律只能勉为其难收下,还有其他人送来了礼。
回了铜县,罗子律一刻都没停过,忙的飞起。
范温雅也在忙,她又要收拾东西了。
秦管事马不停蹄去沂州,还是那样,租房子,看看有合适的地再买些。
打发了贺喜送礼的人,接任的县令来了,罗子律还得交接,真是没一刻有空的。
王秀才从冯华嘴里知道了始末,叹息了一声,范温雅叫他,他就去了,一时没忍住,把罗子律的现状说了,“夫人也没料到大人会落入这般境地吧?”
范温雅挑眉,“什么境地,他升官了,这还不好?”
王秀才道,“京城官员都不搭理他。”
范温雅看着王秀才,“我是真搞不懂你们的逻辑,枉顾事实,只纠结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我来问先生,官员当官是为谁服务?”
王秀才道,“当然是为朝廷放牧百姓。”
范温雅打了个响指,“对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那么罗子律现在是皇帝的人,这不是好事吗?至于京城那些官,他们虚伪做作,算个屁!”
范温雅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王先生别急,他们目前不搭理罗子律或许有他们的原因,但这个不能宣之于口,也不登大雅之堂,只能证明他们心胸狭窄小肚鸡肠,这种人谄上傲下,小人而已。日后罗子律官位更高,他们自然会腆着脸凑过来。”
文人有多无耻,范温雅知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从古至今,多少读书人吃着女人提供的一切,然后转头把人抛之脑后的。
卓文君和司马相如,崔莺莺和张生,王宝钏和薛平贵,连白娘子都被许仙给坑了,贵易交,富易妻,这句话就诠释了读书人的脸皮。
王秀才居然无话反驳。
范温雅道,“你看看他回来后,这里的官如何待他就知道了,他下一任也不是去京城,是去沂州,你看到时候那些官员还会不会不搭理他。”
范温雅来了一句绝杀,“当你非常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这只能说明,你所处的地位太低,需要仰视别人,等你到了那些人达不到的高度,你再去看,就能看到他们在仰视你。”
王秀才默默退下。
罗子律也一直想和范温雅谈一谈,就是没时间,夫妻俩都很忙。
罗子律没发现自己已经有些忌惮范温雅了,这次出手绝对是范温雅的手笔,没有她的命令秦管事无论如何也不会去找察校司的人。
他的妻子,怎么会这么狂野?
再想一想那个婚前协议,罗子律也无法自欺欺人觉得是白素琴挑唆的了。
不过范温雅在他面前一贯温温柔柔,所以罗子律觉得自己还是能把妻子教好的。
不是说枕边教妻,堂前教子么,教导妻子也是身为丈夫的责任。
至于王秀才替他担忧的什么京城文官的排挤,罗子律虽然在乎,却没有王秀才想的那么在乎。
范温雅给王秀才说的那番话,他回到铜县后就领悟到了,他那个上司,巴巴赶过来和他称兄道弟,就是因为他升官了,他攀上的是皇帝,以后还能升的更高,上司就立马向他示好,多简单的道理。
夫妻俩年都没过好,到了沂州还得收拾屋子,接待客人。
罗子律现在妥妥是新贵了,沂州官员哪个不来巴结。
王秀才都忙的团团转,冯华却好像被边缘化了,本来一件能轻松入手的功劳被他办成那个鸟样,罗子律说不芥蒂那不可能的。
只罗子律实在没人可用,所以暂时容下了冯华。
两人直到过了来年端午才算步入正轨,罗子律也已经接了任,范温雅也认识了沂州官场的女眷。
沂州这里她有了两千亩地,一千是罗子律的职分田,另外一千是范温雅买的,不过银子没有给足,笑话,谁敢实打实拿知州夫人的银子啊,原本连银子他们都不敢收的。
其实很少有地方官只守着分内的职田,他们都会多贪多占,什么叫侵占民田,这个就是了。
范温雅买地其实也算侵占民田,但她包了赋税,也会降低一些佃租,农人们就不会太抗拒。
闹到农人流离失所的贪官,那是赋税要农人交,自己还要从他们的产出里刮,一年地种下了,连半饱都混不到,可能要倒贴,那谁受得了?
还不如去地主乡绅手里当隐户去,好歹能不饿死,只地主乡绅也不会让佃户吃饱,不饿死就是标准线。
范温雅正在思考要不要把红薯拿出来,她就是现在种,几年内都推广不开,她才多少红薯,育种都要育上一两年呢。
等手里种多了,这个也能算功绩,可以推罗子律再升一下。
其实范温雅也有些不甘心,这些功劳应该是她的,只不过世情就这样,给罗子律,他能很快变现,给她自己,想要变现就很难,还会得不到匹配的奖励。
不过范温雅还是决定把红薯拿出来,为什么不拿土豆?
土豆生吃有一定毒性,范温雅不敢保证给她种土豆的人不偷偷啃一口,若无事还好,若不小心吃多了出了问题,那就是无妄之灾。
也别想着提前说人家就信,饿狠了的人听不进去的。
云南吃菌子年年有人中毒,没见人们就不吃了。
红薯没关系,生吃熟吃都可以。
土豆等以后有机会再拿。
范温雅手里红薯也不多,她拿了一半,也才几个,还有育种方法,把秦管事叫来,让他找可靠的人去育种,“不要让旁人知道,若有人问,你就说是南边来的商队里带来的。”
秦管事认真听了,拿了红薯和育种方法走了。
一个红薯能育苗十颗左右,这里没有后世的条件,五六个应该有,范温雅交给秦管事三个红薯,一个月后能拿到二十个左右的红薯苗。
一个苗能长五到十个红薯,红薯生长期一般是三个月,那她理论上就能拿到三百个红薯,打个折,二百个总是有的。
明年就能扩大种植规模了。
范温雅在这里计算红薯的育种进度,罗子律终于准备对她进行‘再教育’了。
范温雅很耐心地听完罗子律罗里吧嗦的话,没有任何反驳,一口应下,“听老爷的。”
听了不见得就会答应,就会去做。
范温雅也无意和罗子律争辩,两人三观截然不同,代沟几千年,上辈子很多父母和子女之间的代沟都跨不过去,范温雅能抹平她和罗子律的代沟?
开玩笑呢。
蜂窝煤这个事,也不是范温雅硬塞的,罗子律也想要。
将来红薯这个功劳,你看他要不要。
多说无益。
罗子律极为高兴,娘子还是很听话很好的,然后他又告诉范温雅,自己想要添一些属官。
范温雅知道他嫌弃冯华不中用,不过她当然不会拒绝,“只不过老爷也知道,我不过妇道人家,当初也只荐了个王先生,其他人是不知道的,还得老爷自己烦心了,我只能帮老爷照顾一下他们的家人。”
罗子律要的就是这个,笑道,“娘子是为夫的贤内助。”
瑞喜和张锦华还跟着罗子律,他们表面上全听罗子律的,实际上罗子律的动向范温雅一清二楚。
现在罗子律已经迈出了他以前不敢的一步,那就是喝花酒。
不是去风月场所,而是别人宴请他,席间来了女人,没有多出格,就给他斟酒夹菜。
张锦文看不到,小厮瑞喜看到了。
他报给范温雅,范温雅笑了笑,“做的很好,等下找你桃花姐姐要糖吃去。”
瑞喜心下高兴,范温雅道,“你和张锦文说一下,你们不要对罗子律有任何规劝,你们只用把他做什么告诉我就行,其他都不用做,便是他以后若安置了外室,你们也不用做什么,你们只是我的眼睛,明白吗?”
瑞喜重重点头,他下去后桃花拉了他去吃糖。还给他抓了一大把铜钱。
瑞喜带着钱下去,在自己宿舍一个个数,很快张锦文就进来了,他们两个住一起的。
瑞喜说了范温雅的话,张锦文若有所思,点点头,“明白了。”
瑞喜看着自己的铜钱,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给张锦文,张锦文笑了,“你自个儿留着吧,我不要。”
他每月都有特殊津贴,他负责的比瑞喜多多了。
他早就发现罗子律在有意无意试探他,他正想着怎么和夫人说,没想到夫人早就虑到了,那他就放心了。
只要罗子律准守婚前协议,他喝点花酒范温雅不会说什么。
张锦文有了范温雅的话,面对罗子律的时候坦然多了,罗子律试了几次,回家后没见到范温雅有什么异样,便也放心不少。
他现在就在琢磨怎么解除那个婚前协议,太束缚了。
而且他如今是知州大人,怎么能没有自己的孩子?
好些人都知道罗大人没有孩子,都在试探他,想要给他送女人,碍于婚前协议,罗子律一概不要。
人人都说他对范温雅深情。
九月底的时候,范温雅的红薯收获了,三个红薯育的苗,让她收获了两百六十多个红薯,不少了。
秦管事不是傻瓜,看到这收获率顿时激动的不行。
育苗种植还有收获都不是一个人做的,也都是能放心的人,所以红薯的产量没有外泻。
秦管事向范温雅汇报的时候还是难掩激动,范温雅知道这是正常的,她让拿了一些过来品尝,生吃,蒸煮,还有烤的都有。
让包括秦管事在内的一些信得过的下人都过来品尝。
红薯生吃也带甘甜。
她带了两个红薯的品种,一个是蜜薯,一个烟薯,几号几号的就不清楚了。
大家都品尝了一下,有人喜欢蒸的,有人喜欢烤的,花春生觉得生的也好吃,脆脆的,汁液丰富。
女孩子们明显喜欢烤的,因为更甜。
秦嫂子倒是喜欢蒸的,因为,“绵软,且没变少。”
烤的肯定会缩水。
范温雅微笑,一共吃掉了六十几个,剩下继续育苗。
现在还来得及育一次苗,冬日前还能种一批。
秦管事有些坐立难安,只有他知道这玩意正真的好处在哪里,产量啊!
最后范温雅留下他,“你想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但你只需做好你的事就行,目前我们也没多少种子。”
秦管事冷静了下来,对,现在手里也才两百个左右的根茎,最多育两千个苗,一亩地都不够种的。
范温雅道,“给我记录好数据。”
秦管事点头,“夫人放心。”
范温雅对花春生道,“你带人保护好育苗的地,不许让人接近,更不能让人过来偷。”
花春生道,“夫人放心!”
育苗的地方都是挑好的,一直有人看守。
且大家都知道那里是知州大人的地,谁敢动歪脑筋。
到了年底,罗子律也开始忙了,他要写他的工作报告,这一年内他做了哪些事都写上,然后这份报告就要交上去。
今年他还有了考评治下县令的工作。
范温雅也在忙,快过年了,礼节来往,和女眷见面等等,都是事。
好在家事一直是白素琴管,她就不用操心了。
这次接待了几个女眷,有个年级大的就在苦口婆心劝范温雅给罗子律纳妾,原因就是罗大人还没儿子。
她一心传授自己的经验,“自个儿挑,身契掌在自己手里,不怕她闹妖,待生下一儿半女,夫人也就不用担心了……你若不管,谁知道男人自个儿找什么人回来?”
范温雅但笑不语,实则非常不耐。
罗子律已经试探过她,想要取消婚前协议,范温雅正憋着火呢。
他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可以飞了?
罗子律试探了范温雅,发现妻子对此一直表示沉默,就知道范温雅不愿意,他心里也有些恼火。
实在不像样,他如今可不是当初一无所有的穷书生,他现在是一地知州,如何能被一个后宅女人给辖制住!
他开始故意冷落范温雅。
甚至还在想新来的那个师爷的建议,“女人家嫉妒是正常的,东翁既知夫人的脾气,不如养在外面?待有了孩子,夫人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让东翁绝后啊。”
这确实是个法子,到时候木已成舟,生米成了熟饭,范温雅还能如何?
她要公布婚前协议呢?
那于她也没好处啊,她是靠着罗子律才当了知州夫人的,她敢公布婚前协议,罗子律也能休了她!
名声受点损失不算什么,男人都能理解他,哪能不给男人留后?
罗子律打赌范温雅不会这样做。
他的一切都是范温雅给的,为什么敢这样做?
为什么不敢,他也回报了范温雅地位啊,此一时彼一时,范温雅自己不知变通,那就是她的问题。
夫妻俩对外还是一对恩爱夫妻,对内已经互不说话好几天了。
白素琴都担忧地看着范温雅。
范温雅见罗子律这个样子,红薯的功劳无论如何都不会给他了。
她对罗子律也没太失望,她几乎算是早就“预见”了这一切,原以为罗子律要脸,如今看来男人不要脸是正常的。
就算罗子律以前聪明,现在的地位也让他变得狂妄自大看不清自己了。
第445章 三弄三十五
范温雅在考虑红薯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的可行性。
她想要一个不依附男人而来的诰封,到时候就不用再去找什么门面了。
然后她发现罗子律反而成了她的绊脚石。
现在就看罗子律怎么选择吧。
主人夫妻不和,下人们是第一个感受到的,于是人人都变得安静起来。
白素琴一直很忧虑,若是以前,她还会劝一下范温雅,这么些年了,她知道范温雅什么脾气,就不在做这些无用功。
范温雅问杨小花和秦桃花,“有没有人说我很霸道,不许老爷纳妾生子?”
杨小花道,“夫人理那些嘴碎的干嘛,我若听见,大耳刮子上去!”
秦桃花已经在一边报名字了,“我都给夫人记着呢。”
范温雅笑了笑,“还是你们最好,放心,你们夫人我啊,属小强的,打不死!”
两个丫头,“……”听不懂,但知道夫人有成算,那就行了。
秦桃花母亲倒是和秦管事说了几句,“……其实夫人不用如此苛刻……”
秦管事马上道,“你还不闭嘴呢,桃花都比你有见识!记住,我们全家靠的是夫人,罗子律算个屁!”
秦嫂子都呆住了,“你怎么,你怎么能这么说老爷!”
秦管事冷笑,“他又不是我主子,我想怎么说都可以,你就做好你的事,这个家,永远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夫人!你记好这点就行了!你可别好日子过惯了,迷了眼,认不得人!”
秦嫂子呆呆地点头,不敢问什么了。
其实秦嫂子没有想背叛范温雅,但男人要留后是这个时代公认的规则。范温雅不许罗子律纳妾生子,就是在挑衅这条规则,自然会被所有人议论,包括下人。
只秦管事知道范温雅有多大的能耐,甚至她还有什么能耐他都不知道。
罗子律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完全依靠夫人,蜂窝煤那件事,没有夫人,到手的功劳都得飞。
他觉得自己能拿捏夫人?做梦呢!
花春生这些人平时低调,大家总以为是普通家丁,只有秦管事知道,他们一点都不普通。
而把他们练出来的人是夫人。
夫人随手就拿出了红薯这种东西。
若是把夫人当成是普通后宅女子,那罗子律怕是要倒大霉。
在秦管事看来,夫人是盘踞在后宅的猛虎,平时在人前就伪装成了狸猫而已。
过年要祭祖,范温雅嫁了罗子律,祭的当然是罗家的祖。
今年罗子律在祭祖时跪下滴泪,“……儿子不孝……无后……无颜见爹娘啊……”
范温雅心里冷笑,面上却认真道,“相公,那我过了年就开始物色过继的人选?”
罗子律,“……”
他看了范温雅一眼,只看到范温雅关切的目光,顿时来气,“我又不是生不了,做什么过继!我还要脸呢!”
说完站起来甩袖走了。
范温雅见他走远了,慢悠悠起身离开。
回到自己屋子,脱了大毛衣服,接了燕窝羹吃,她忽然道,“为什么有的人天堂有路偏不走,地狱无门就要闯呢?”
杨小花道,“没脑子呗。”
白素琴看了范温雅一眼。
想了想,她委婉道,“若他自个儿找死倒也无妨,旁的人别被拖累了就好。”
范温雅笑了笑,一口喝掉剩余的燕窝羹,“路是他自个儿选的,选了,就得认赌服输。”
白素琴愕然,待屋里没了别人,她轻声道,“夫人,他如今是大人,你若实在忍不得,咱们回去,眼不见为净,随他去吧。”
范温雅道,“你这是弱者的想法,我不认为我是弱者。你还记得韩千户吗?”
白素琴愣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我还见过他夫人,特别讨厌,好在老天开眼,把韩千户收了……”
范温雅笑了,“小白,你也经历了这么多事,还是这么天真。”
白素琴,“……”
她晚上睡觉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范温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总有一种让她不敢深想的恐惧。
罗子律开始不搭理范温雅,对她进行冷暴力,范温雅是懒得管他。
下人对罗子律很恭敬,他毕竟是老爷,是这个家的男主人,还是当官的,瑞喜和张锦文也依然对他言听计从。
罗子律很得意,所以还是他以前对范温雅太好了,女人就不该宠着。
过了年,日子继续往前,罗子律上班,范温雅做自己的知州夫人。
不久,张锦文传来消息,罗子律新找的师爷劝他纳妾生孩子,以前罗子律是拒绝的,现在他只笑笑,没说什么。
那个师爷已经开始帮罗子律物色人选了。
想要送罗子律女人的人很多,之前都送不出去,如今见知州大人意动,于是他们立马开始行动。
不比当初送孟振山女人,都是直接带回来往府里一塞了事。
那些人是借着宴请的机会,让那些女子出来唱歌弹琴,然后就看罗子律是否喜欢,只要罗子律多看几眼,那就愿意割爱了。
但是罗子律居然好几个都没看上,有些还是非常漂亮的。
张锦文都想不通。
范温雅问了几句那些女人的情况,然后她笑了,“这些人啊,都没摸准罗子律的喜好。”
“我教你一个好,你呢,就漏出去,咱们知州大人喜欢的女人,第一,得是雏儿,不管哪里出来的,一定得是黄花大闺女,第二,送女人最好带个小宅子,以便知州大人金屋藏娇,有了这两条,咱们大人就会笑纳了。”
张锦文,“……我明白了!”
他其实根本不知道范温雅为什么这么做,她让他们盯着罗子律,必然是不愿意丈夫拈花惹草的,可夫人居然自己出谋划策给罗子律找女人。
张锦文最后也不想了,算了,一切听夫人的就是,虽然搞不懂夫人为什么这么做,但张锦文觉得,罗子律在夫人眼里,就和跳梁小丑差不多。
你蹦跶的再厉害,也没蹦出夫人的手心。
范温雅为什么知道罗子律想金屋藏娇?
因为他对师爷们抱怨过范温雅不许他纳妾,新收的师爷就给他出了个金屋藏娇的办法。
罗子律没明着接受,因为他很难躲过范温雅的追查。
罗子律不像孟振山,那时候孟家有两套管理体系,外院和内院,范温雅不管外院的账,孟振山怎么花钱范温雅从来不管,也管不到,因为钱全都是孟振山挣的。
但现在是不同的,钱是范温雅的,所有的账都在一起,范温雅随时可以查账,她确实不会限制罗子律的花费,但大笔支出她肯定要过问啊。
账房也得向她解释啊,罗子律怎么藏?
罗子律用的人基本都是范温雅给的,他倒是也想过换,可罗子律冷眼看了,发现旁的人都没范温雅给他的好。
这就是新手和熟练工的区别,罗子律用惯了熟练工,那有心思自己调理新手,他也没这时间啊。
就算现在他是老爷,下人不敢轻视他,但他花钱还得走账,所以送他女人最好一并带个院子,那就妥了。
果然,张锦文‘漏’了消息出去,很快就有人送来了合适的女人,连带一处二进宅院。
罗子律只扭捏了没多久,就勉为其难地笑纳了。
但他发愁怎么养她们,宅子里还有五六个下人呢。
还是张锦文出的主意,“一共才这么些人,大人也不用特意支银子,各种开销大大方方走账就行,让瑞喜领了去,至于月钱,大人自己支应一下,也没多少,然后过了几个月,再从账上支一笔大的,随便说个去处,补一下就完了,夫人必然不会疑心。”
这确实是个办法,罗子律放了心,也有了怨气,“我这大人当的倒像个小人了!谁家男主人被逼得这样的!”
张锦文陪笑,“夫人乃后宅女子,妒了些也是有的,主要还是心里有大人才这样,只要梅姨娘有了孩子,夫人也就没办法了,到时候过了明路,挪回去就是,大人又不是好色之徒,为得也是香火。”
罗子律不由得点头,“就是你这话,没个孩子,我哪有脸去见祖宗啊!”
于是在范温雅的刻意纵容下,罗子律就开始了金屋藏娇。
他置了外室,倒是对范温雅温和了起来,下人们见主人夫妻和睦,自然就高兴了。
范温雅一向对他很温柔,现在看他的目光也都是含笑的,走到这一步,是他罗子律自己取死,怨不得她。
那和离好了,为什么非要杀了罗子律?
现在和离,罗子律能让范温雅净身出户!
范温雅手里只有花春生这些家丁,罗子律有外头所有人的支持,范温雅不可能让花春生等人大开杀戒。
罗子律是官,官员想要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破产轻而易举,参考红楼梦石呆子。
范温雅就算暂时能和离带着自己的家产离开,怎知罗子律以后会放过她?
罗子律走到现在全都依靠范温雅,再拿出婚前协议,罗子律也不会做什么吧?
太天真了,罗子律现在不会这样想的,他认为自己不过是明珠蒙尘,没有范温雅也能出人头地!
而且他若是更狠毒一些,干脆说范温雅病了,把她关起来,关上几年她一病没了,她能如何?
范温雅能做的只是在花春生等人的保护下逃离,这个前提还是花春生等人不背叛她呢。
就算她忍让下来,同意那什么梅姨娘和孩子进门,那以后范温雅可热闹了,罗子律不会只要一个梅姨娘就结束的。
那就和她以前在孟家差不多,也不用下这么狠的手啊。
那当然是截然不同的,在孟家,范温雅依靠孟振山活着,孟振山给她发工资,奖金还丰厚。
如今,是她拿着自己的钱财产业养着罗子律还有他的女人和孩子,以后还得看着这些人把她的钱财产业全都夺走!
最重要的是,她为什么要落到这样的下场?
罗子律的一切是她给的,如今也是罗子律违背契约,没有契约精神的人,当然也该受到惩罚。
那罗子律没了,她又是寡妇了,将来不还得被人欺负?
所以范温雅才会放任罗子律弄个外室啊,罗子律贪得无厌,不会记好,他那个外室生的孩子可以让范温雅安全起来。
到时候她带着孩子,有花春生等人的保护,且知州夫人这个身份比镇抚使夫人这个身份好用多了,哪个不长眼,范温雅灭掉他都能名正言顺。
孩子是罗子律的后,也是范温雅新的门面,还比罗子律好用。
罗子律置好外室已经是夏天了,因为范温雅刻意纵容,他那个小窝布置的很好。
瑞喜和张锦文因为办差得力,都得了罗子律的称赞,两人互相看看,“……”。
张锦文比瑞喜知道的还多,想想当初那个韩千户,他看向罗子律的目光里都带着怜悯。
大人呐,你这是好日子过腻了吗?
范温雅比罗子律都关心那个外室的肚子,只要那女的有了孩子,坐稳了胎,罗子律就可以鞠躬下场了。
孩子是罗子律心心念念的香火,也是范温雅的一块新招牌,比罗子律好用多了。
范温雅还可以用红薯给自己再镀一层金,若皇帝小鸡肚肠不愿给她什么身份庇护,那他得到的只是红薯,不可能再有别的!
而红薯土豆对这个国家的人来讲,确实是填饱肚子的好东西,但它们并不是人们最喜欢的吃食,吃这些只是因为吃不到粮食而已。
这里的人还是喜欢吃粮食的,米面才是主食。
范温雅上辈子,红薯土豆除非是有收购处加工厂兜底,否则乡下人种点红薯是喂猪的,人也吃一点,种点土豆就是添个菜,也能喂猪。
就现在的环境,范温雅都怀疑红薯不好推广。
不愁饿肚子的地主乡绅怎么可能顿顿都吃土豆红薯?他们当然要吃粮食,那么他们的土地就不会愿意种这些玩意。
朝廷收赋税也是要粮,所以大面积的土地还是以粮食为主,农人们只会在边边角角种这些东西,给自家加一点食物。
只有在自然灾害的时候土豆和红薯才会成为救命的东西,风调雨顺,谁会在好地里种这些。
但范温雅还是愿意把红薯拿出来试探一下,到时候就算皇帝目光短浅,最起码百姓们也能多一口甜食。
到了八月,外室有了身孕,范温雅比罗子律知道的都早,毕竟那里的下人基本都是范温雅安排过去的。
范温雅也很满意。
现在可以安排罗子律上路了。
罗子律得知外室有了孩子,简直狂喜,立马就想把人接回去,张锦文道,“大人何必这么急,等姨娘坐稳了胎再回去不迟,要不然这么早回去,姨娘还得在夫人手里讨生活,有个什么万一呢?”
罗子律立马点头,“你说的对!小梅现在绝不能回去!”
张锦文又道,“大人最近也得多在家里安抚一下夫人才是。”
罗子律不停点头,“对对对!”
罗子律从来没想过和离,范温雅除了和他签署婚前契约太膈应,其他地方都很好。
他能当知州也是范温雅的功劳,别看他占那个蜂窝煤的功劳占的心安理得,但他知道这不是他搞出来的。
范温雅有很多奇思妙想,现在和离了,以后她若再弄些什么,就不是他的了。
还有钱,别看他当了这么些年的官,实际上罗子律的个人资产没有多少,不是他不想贪,而是贪也要看时间和机会。
之前他不过一个县令,能贪多少?虽然说什么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那也不是平均给你一年几万银子的,而是三年合在一起这么多,这也得是做官做老了,知道哪些能捞才捞到的。
罗子律县令才当了两年,统共能有多少?没有范温雅支持,他连给自己属官的钱都得精打细算。
好些县令穿打补丁的衣服都不稀奇。
接下来是知州,还是一样的,知州他才当了一年,远不到摸清辖区底细的地步,加上他不缺银子,也就不会只盯着银子捞。
这些底气都是范温雅给的,罗子律如何愿意和离?
他是打算范温雅闹得狠了,就敲打她一番。
婚前协议也能不承认,只说范温雅太过嫉妒,气糊涂,脑子不好了,现在很多女眷都知道范温雅不愿给知州大人纳妾生子的,这个说法就有了根据。
那些下人会听罗子律的吗?
为什么不呢?这个家里罗子律才是男主人啊,你看瑞喜和张锦文,原都是范温雅的人,现在不都听罗子律的?
对这点,罗子律自觉很把稳。
罗子律又变成了一开始成亲时的温柔体贴,殷勤备至,范温雅照单全收。
夫妻俩都在等那个梅姨娘坐稳了胎。
三个月过去,孩子依旧健康,两人都松了口气,罗子律听了张锦文的话入了心,暂时也不愿把梅姨娘带回去,干脆等明年生了再说,那时候范温雅就无力回天了。
范温雅又开始准备天凉王破了。
不是,要是这女人生的是女儿怎么办?
范温雅其实无所谓,她还握着红薯呢,若那外室生的是女儿也无妨,生的是儿子就更保险一些,若红薯能给她带来需要的庇护,罗子律的孩子范温雅也不会愿意养,送回罗子律老家就行了。
第446章 三弄三十六
这一次范温雅不用花春生等人动手,天气已经冷了,屋内都开始用了火盆,连火炕都烧了起来。
范温雅等罗子律睡熟,给他捂上乙|醚,然后叫来杨小花和秦桃花,把他搬出内室,也不用搬到屋外,就没有炭火取暖的外屋就行,直接搁地上。
地砖透骨地寒,罗子律便是昏迷着,也慢慢蜷缩了起来。
让杨小花和秦桃花穿厚实了捧着手炉轮流守着,见他有醒来的迹象,通知范温雅,再来一次。
这么到了早上,再把人挪回屋,不过两天,罗子律不负众望生病了,眼睛通红,额头发烫。
范温雅张罗着请大夫,大夫诊断结果是风寒。
意料之中,那就开药熬药吃药,范温雅亲自照顾,白天照顾的妥妥当当,晚上再来一遍。
这么一来,罗子律的风寒自然好不了,只会更严重。
范温雅大张旗鼓,叫了多个大夫来会诊。
怎么诊断都是风寒,如今因风寒去的人太多了,便是地主乡绅权贵人家,不小心得了风寒也是九死一生的,因此现在冬日洗澡洗头的人极少,若家里不富裕不殷实,一冬天不洗澡不洗头都是很正常的。
比起死,脏一点算什么。
不过罗子律的生命力挺强的,换了旁个,估计十天半个月就完蛋了。
他白天被药吊着,晚上又冻着,倒是始终在挣扎。
他还记挂梅姨娘,想去看看,又不得自由,于是就想挪到自己院子里养病。
大夫们非常不建议,因为范温雅这里暖和,病人还是不移动的好。
不过大夫们也不是住在这里的,他们白天过来,晚上回去。
范温雅一贯贤惠,既然罗子律要搬回他的而源自,她立马让好好收拾了,把罗子律挪过去,还让大夫们看了一下房间,人家点头了才算。
罗子律在自己院子里待了一天,这天晚上范温雅没折腾他,第二天他觉得舒服了一些,就忙着要去看儿子。
张锦文拗不过,只能把他裹严实了带他走了一遭。
看到好端端的梅姨娘,罗子律放了心,回来倒头就睡。
范温雅来了,看了看他,给他捂了鼻子,然后让张锦文把他搬出温暖的床铺和房间,搁在外头。
罗子律现在就像一个不断放水和进水的池子,放水的速度明显更快。
大夫们得知罗子律生着病还要出门去看外室(这是瑞喜和张锦文说的),非常不满意,都纷纷摇头。
知州大人这是要美色不要命啊!
范温雅全力配合大夫们治疗,什么贵重的药都舍得,但罗子律却一日比一日严重起来。
范温雅没有限制他的自由,白天略好一些,他想要见什么人都可以。
她也没下毒,乙|醚挥发的很快,代谢也快,现在的大夫是发现不了的,只觉得罗子律的脉象一日日沉重。
罗子律自己都不知道他每晚都会在外面冻上一段时间。
范温雅会穿着皮毛大衣,捧着手炉看他躺在地板上。
那年,没有范温雅,罗子律也会这么死去,如今,不过让他回到了原本的轨迹上,而范温雅还让他多过了这么些年的好日子呢。
终于罗子律这个池子里的水要放光了,大夫们都委婉摇头了。
就他们看过的风寒,能活下来的也少,知州大人挺到现在也很不容易了,还是好医好药供着才这样的,换在普通百姓身上,早没了。
罗子律也发现自己这一病估计好不了,他非常绝望,他的仕途,他的儿子,他的一切都刚开始啊,怎么就结束了呢!
他攥着范温雅的手,要范温雅把梅姨娘接回来,要范温雅好好待他的儿子,要……
范温雅悲悯地看着他,“老爷别急,都会好的!”
她凑近罗子律的耳朵,“梅姨娘我会接回来,她生的孩子我也会好好对待,你就放心吧,再如何,孩子也是咱们的。”
罗子律露出了感激的神情。
范温雅没有告诉罗子律这一切都是她主导的,没必要,收获一个将死之人的怨愤也没什么快感。
她不过是让罗子律回到了他原本的命运线上,还晚了这么多年,还让他留个了后呢。
不过答应是一回事,怎么做是另一回事,范温雅不和女人斗,也绝对不会让人侵犯她的利益。
她是直到罗子律归西,这才把外头的女人接回来的。
这个叫梅茵茵的女子长得清清秀秀,不算是个很美的女人,但那种怯怯的神情让人怜爱。
她已经有五个月左右的身孕,看起来还有几分窈窕的风姿。
范温雅给了她选择,是生了孩子留下,还是生了孩子自己离开。
梅茵茵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范温雅,范温雅半边身子靠在椅子扶手上,“你不是老爷的妾,因为我没喝你的茶,不管老爷答应了你什么,我这里不知道,没通过,老爷如今也没了,以前的就都不算。”
梅茵茵面色苍白,明明坐着,她也能摇摇欲坠。
范温雅继续,“但我不会对你不管不顾,因为你还怀着老爷的孩子,你若留下,那就当个妾,以后照顾孩子,你若不愿留下,外头那处房子给你,孩子我带走。若你既不愿留下也不愿孩子留下,那你就带着孩子走,我也不会阻拦你。”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范温雅,夫人又在搞什么?
范温雅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你是孩子的母亲,你有选择的权利,但是你自己要走,孩子也要带走,我是不给你什么银钱的,老爷当官这些年,也没攒下多少钱,他花用的都是我的钱。”
众人,“……”
不过大家都知道梅茵茵不会选这条路。
梅茵茵也是聪明人,她嗫嚅了一声,“夫人,夫人可否容卑妾想一想?”
范温雅手一挥,“尽管想,离你生孩子还早呢,慢慢想,之前你还是住到这里来吧,我也好照顾你。”
梅茵茵没法选择,只能搬过来。
罗子律死了,知州的官另外有人要来接任,现在大家对范温雅失去了兴趣,客人少了很多。
范温雅才不放在心上,罗子律死后她就让秦管事带着红薯去了京城,还是找曹公公,就看皇帝怎么做了。
有消息回来也要年后,范温雅也不急,她如今又要开始守孝了,这次不比上次,上次糊弄敷衍也没关系,这次的守孝明着还是得好好守的。
张锦文也回到了护卫队里,成了一个队长,瑞喜调去当了实习管事。
花春生找张锦文喝酒,“你有没有同情罗子律?”
张锦文摇摇头,“他活该的,他的一切都来自夫人,既然答应了要求就要做到,做不到,有这个下场就是自找的。”
花春生拍了拍张锦文的肩膀,“说的对,回来了好好干,想娶媳妇了就去找秦嫂子。”
这些特种家丁现在成亲的也有小一半了,媳妇多是女仆或是佃户之女,都是秦嫂子帮着相看的。
范温雅会给成亲贺礼,她包了小夫妻的住房,男方还有工钱和丰厚的福利,妻子不做事在家也没关系。
娘家知道女儿婚后的日子,都是极满意的,如今这些家丁想要成亲都很容易,好些人家都愿意。
这天,白素琴来找范温雅,一脸严肃,甚至是愤怒的。
范温雅问她怎么了,然后才知道,二姐儿想要成亲了,但她选的人居然是范温雅特种家丁里的一个小队长,叫蒋顺。
范温雅很好奇,“二姐儿选他,你气什么?”
白素琴道,“他是下人,二姐儿是小姐,怎么能在一起!”
范温雅到,“我放了他的身契不就行了么?”
白素琴,“……”
范温雅道,“只要二姐儿喜欢,这都不是问题,以后蒋顺若是对二姐儿不好,我还能给她撑腰,蒋顺必然也是不敢的。”
白素琴,“……可是,二姐儿明明能嫁给更好的人。”
范温雅道,“你说的更好的人,是指身份地位还是权势财富?如今文人爱小脚,二姐儿放了脚的,公婆能真心接纳她的很少,就算答应,必然也是看在我的身份和二姐儿丰厚的嫁妆上,这样的人家,她嫁了能生活的舒坦吗?”
“一边要被婆家和丈夫嫌弃自己的脚,一边还要拿自己的钱养着这群白眼狼,他们还不会感恩,蒋顺没父母家人,二姐儿将来就不用伺候翁姑,我就算放了蒋顺的身契,他依然得靠我生活,他敢对二姐儿不好吗?”
“你说二姐儿是小姐,这个我不否认,但他爹一开始不过是个军户,我嫁孟振山的时候他就是个百户,一个百户家的闺女要嫁多高的门楣?之后孟振山确实官当的更大了,可有什么用,现在二姐儿和三姐儿就是无父的孤女,孟昊是她们亲哥哥,可我不觉得孟昊会给她们找好的婆家,以后给她们撑腰。”
“我觉得二姐儿挑蒋顺,并不是她胡乱选的。”
白素琴,“……”
她坐着一声不吭。
范温雅慢悠悠道,“我那个妹子,范温婉,你也见过几次,她嫁的倒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夫君现在好像还是个秀才,据我看,她那夫君志大才疏,好逸恶劳,出去吃花酒还要我那妹子给钱,但我妹子觉得他很好,因为他不纳妾。”
“一个秀才,还未取得功名,日常用度都得靠家族父母,他是因为对我妹子情深才不纳妾的吗?他是没资本!他一样有通房丫头,还不是一个呢,他这种人,若是能中举中进士,你且去看他的嘴脸,小妾围起来绝对能凑一桌麻将!”
白素琴都被她这个形容整笑了。
“我那碌碌无为的妹夫如果一辈子不成器,范温婉还能有一辈子夫妻情深的幻想,若他当了官,且看吧,范温婉就该梦醒了。”
二姐儿终于和蒋顺成亲了,成亲后蒋顺被调去当了管事,特种护卫现在人数也不少,去掉几个没问题。
三姐儿也到了适婚年龄,不过她心性还小,丹姨娘也不放心她,想要多留几年。
以前丹姨娘也想着给女儿找个门户高的,现在她不这样想了,她觉着二姐儿生活的也不错。
反正女儿还小,且等一等吧。
过了年,新知州来了,交接的工作也开始了,其实这种交接工作没有罗子律都没关系,属官和罗子律的师爷们就能做了。
除了王秀才,其他师爷以后还得另谋生路,新知州当然只会用自己的人。
范温雅还是很好的主母,她给了这些师爷不菲的遣散费。
京城,秦管事也是过了年才去找曹公公的,年前曹公公很忙。
曹公公当然记得罗子律,那可给了他一份不小的功劳,再见罗子律的帖子,他就让秦管事进来见一面。
只是这一面让曹公公一愣,秦管事居然带着孝,罗子律是秦管事的男主人,他死了,下人自然也要戴孝。
秦管事磕头,先诉说罗子律因病去世的事,曹公公很是感慨,以为这姓罗的还有点福气,没想到福气这么薄。
不过这也没办法,有些去偏远地区任职的人,比如去南粤等恶瘴之地的官,可能在半路没了,或是刚到,因为地气不服,一病没了的都有。
秦管事接着道,“原本小的不该上门,只夫人说这件事还是得让大人决断,这才不顾脸面上门打扰大人来了。”
此时丧家热孝里是不能出门做客的,得关上门守孝才是,所以秦管事才说不应该上门。
曹公公一个没根的人自然没这么多忌讳,他倒是被秦管事的话勾起了兴趣,“哦,何事如此急迫?”
秦管事请示了曹公公,然后拿出了红薯,开始介绍这玩意,“……夫人说叫红薯,原好像是南洋来的,反正也没重视,夫人就随便试着种了些……第一年,只三个红薯,就种出了二百多个……”
曹公公原本听得心不在焉,这玩意看着也不好看,有些麻麻赖赖的,还带着土(为了好运输,放在了土里)。
等听到三颗长出了两百多颗,他就坐直了身子。
曹公公可不是什么高门出身的纨绔,他正经是穷苦人家出生,没了活路才想法设法进宫当了太监。
若他小时候家里能有这玩意,他还不一定会当太监呢!
秦管事絮絮叨叨说了红薯的产量,曹公公也不顾泥土了,拿了几个细看,又道,“你没撒谎?你这若是有半句不实……”
秦管事磕头,“这如何做的假,夫人带着我们试了一年了,可以直接试种一下的,育苗要一个月,只要气候暖和,一个月就能出苗,一开始谨慎,不敢多育,后来才发现这苗掐了还能长,那就更便宜了……然后就可以种,如今育苗种下,八九月左右就能收,到时候一看便知……小的带的多,大人也能尝一下。”
也就三种吃法,秦管事一一演示,曹公公也跟着尝了尝,觉得味道很是不错。
他在地上转了几圈,“我这就进宫,你就在我府里住着好了!”
曹公公拿着秦管事的种植记录,秦管事道,“这是我家夫人准备的。”
曹公公看了他一眼,“据你说的,这东西是你家夫人发现并试种出来的?”
秦管事点头,“对,不瞒大人,其实之前的蜂窝煤,也是我们夫人弄出来的,只我们夫人说自己是后宅女眷,揽这份功劳算什么,因此给了我家大人,原本这红薯也该让我家大人来介绍,只我家大人命不好,一病就去了……我家夫人也是伤心难抑,又因为没了夫主,怕受人欺负,就让小的来找大人,看看能不能给我家夫人一个保障?”
曹公公看了看红薯和那份种植记录,也觉得罗子律的命实在不怎么样,这泼天的功劳他就是接不住啊!
一个女子,也不求别的,只求个庇护,这点是没问题的,曹公公大包大揽,“你就安心住着,这件事咱家必然给你家夫人办妥!”
秦管事磕头谢了曹公公,然后在曹府住下,一应待遇自然是极好的。
曹公公只带了记录进了宫,红薯没带,宫里不比别处,这吃的东西可不能胡乱带进去。
刚过完年,皇帝也没有很忙,只他的心情也不怎么样。
他靠着察校司还勉强和文官集团达成平衡,这平衡时常还有些摇摇欲坠,怎么不让他难受。
这些年受灾的地方一直有,但规模不大,总体也是风调雨顺的,可国库就是没钱。
那些个尸位素餐的蛀虫,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全都是一肚皮男盗女娼!
听得曹公公求见,皇帝露了一丝笑,“他怎么来了,让进来吧。”
见到这些让他信任的人,皇帝还是很高兴的。
秦管事刚洗完澡,曹公公府里的管事就奔来了,“好哥哥,你快些,圣上宣你进去呢!”
秦管事忙着把自己打理好,然后带了红薯进宫,这也是皇帝要求的。
皇帝虽然看了种植记录,但他还是要看一下红薯本身,就是看到了红薯本身他也不放心,要秦管事来就是仔细询问其他问题,主要还是产量。
也要秦管事在这里帮着盯育苗和种植。
至于范温雅的要求,皇帝表示小意思,只要红薯的产量确实这么高,他就愿意给范温雅一个超品国夫人的诰命。
这样一来,范温雅再也不用担心人家以势压人欺压她了。
秦管事心下也是喜悦的很,选对了主人,他们这些鸡犬都能跟着升天啊!
那现在就要盯着红薯育苗种植了,最快也得九十月才有结果。
第447章 三弄三十七
范温雅收到秦管事的信,心里也定了下来。
这个皇帝虽然热衷于和官僚人群斗,但还不算是个蠢货,那今年她就可以得到一个超品诰命,然后就能回京城生活了。
罗子律的孩子范温雅也不想养,她愿意养二姐儿和三姐儿看的是孟振山的面子,以及这两个是女孩子且不是白眼狼的份上。
罗子律的孩子范温雅一开始就是想把他当门面的,既然皇帝答应给她身份,这个门面就用不上了。
现在怎么办,孩子都快生了,难道范温雅此刻把梅茵茵赶走吗?
那倒不会,范温雅不会做这种事。
她让人去罗子律的家乡买了二十亩地,再给建个房子,以后养着那个孩子就行了。
一亩地一年也有一两银子左右的收入,二十亩地养个孩子绰绰有余了。
这孩子和范温雅毫无关系,也别想着范温雅让他当个小少爷。
若是以后她想养孩子,收养一个她看得顺眼的就行了,罗子律的孩子范温雅看不上。
他爹就是个白眼狼,若养大了,他认为范温雅的东西就该是他的,范温雅找谁哭去。
梅茵茵也快临盆了,范温雅准备好了产婆和奶娘。
她来到这个世界,自己一个孩子没生过,但照顾产妇和孕妇却很熟练,她都照顾了不止一个了。
梅茵茵早就发现夫人待她很冷淡,这也能理解,谁会喜欢一个突然冒出来分享自己男人的女人。
但冷淡归冷淡,夫人从未怠慢她,给她的供给都是不错的。
梅茵茵一开始以为夫人不过是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可等她生了孩子,夫人对孩子也没几分热情。
对了,梅茵茵生的是个男孩。
范温雅和秦管事一直有信来往,她知道红薯已经种下了,因为带去的红薯多,这次皇帝种了两三亩地,就等着看收获了。
孩子生了,范温雅问梅茵茵什么打算。
梅茵茵非常踌躇,她这种女人,最好的结局就是找个男人当妾,能生下一儿半女就更好了。
她达到了这个成就,偏偏男人死了。
若范温雅对她和对孩子都很热心,那么梅茵茵就会想留下,她都想好了,哪怕孩子被夫人带去照顾,她作为生母,也有口饭吃,总比继续陪更多男人好。
可是夫人明显对孩子很一般,对她就更一般了,这可怎么办?
梅茵茵把自己的孩子抱紧,“若我留下……夫人准备怎么安顿我们母子?”
白素琴在一边翻了个白眼,这个女人真的贪得无厌,还想用孩子要挟夫人,做梦!
范温雅好整以暇,“这孩子是老爷唯一的儿子,自然是要继承罗家香火的,在罗家老家我给买了二十亩地,你若愿意留下,就带着孩子过去生活,外面那处房产我折价了银钱给你,再给你两百两银子,你若不愿留下,你自离开,我安排人照顾孩子,也和你无关了。”
梅茵茵瞪大了眼睛,“才二十亩地……老爷怎么会只有这一点子东西……我不是,不是在质问夫人,只老爷是当官的……”
她半低着头,抱着孩子,眼眶红了。
范温雅笑了,“你只知道罗子律现在是当官的,你不知道我刚见到他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在你面前儒雅有风度的老爷,我初见他,不过是个快要饿死的乞丐而已,是我救了他,给了他一碗饭吃,他才活了过来。”
“只他亏的太厉害,吃饱了饭就病了,病的还不轻,不过那时候他用着好医好药倒是熬了过来。”
“那时候我正好要招赘,他也愿意入赘,因他是个读书的苗子,我就想着入赘了不利于他以后仕途升迁,于是愿意下嫁,只嫁他之前和他定好了条件。”
梅茵茵都听住了。
范温雅继续,“彼时他一无所有,若不答应,离了我家也是冻死饿死的命,所以他一口应下我的要求,那我的要求是什么呢?就是不许他纳妾生子,因为我不生孩子,以后若是想要延续罗家香火,那就领养或者过继,老爷可是都答应了的。”
梅茵茵,“……”
范温雅道,“口说无凭,立字为证,他若将来不守诺言我怎么办?若他违约,我和他和离,他一无所有嫁了我,和离自然也是一无所有的离开。这些他都答应了,也都有契约,连和离书我都有。”
“于是我和他成亲,我供他念书,好吃好喝的供应着,其余一概不管,那时他读的什么翰林开的科举提高班,一两银子一节课,还有长包客栈的花费,我是一点都没打折扣,后来他也争气,一举就考了个举人。”
“中了举,他还要考进士,我就继续供着,期间他和同学来往吃饭,给老师送礼换别的提高班,也都是我花的钱。”
“不过吧,我眼光也算不错,他也考中了进士,但成了进士不代表他就能有个肥差,好些人候官都候了几年呢。”
“也是我,给他上下打点,然后某了彭州铜县的县令,我收拾东西带着人陪他上任,一应打点支出自然也是我来。”
“在铜县当了一年多县令,他觉得升官太慢,县令的官也太小,于是我弄出了蜂窝煤这个东西,功劳就给他了,这个煤,哦,你这里也在用呢,不错吧,烟气也小,还没什么味道,和上好的木炭是不能比,但它价格便宜。”
“靠着这么个功劳,他连升几级,一下子就成了沂州知州,成了知州后他反倒要孩子了,我说那就领养吧,他就不理我了,转头就在外头置了宅子安顿了你,这置宅子的钱还是我的呢。”
“他囫囵个儿也就当了三年的官,他那些俸禄都不够他自己花的,还要养师爷,还要会友人,还要给上司送礼,你觉得老爷能留下多少钱来?”
梅茵茵哪里知道当官有多少隐形收入,罗子律也不会和她讲这些,只她听了范温雅这一番话,整个人都傻了。
她也根本不知道罗子律有那么落魄的时候,罗子律在她眼里就是个风度翩翩又有地位的老爷啊。
范温雅让白素琴把罗子律签的契约拿去给梅茵茵看,“别说我糊弄你,这就是你家老爷签的契约,他不签,当时我也不会和他成亲,你也认得几个字,一看就知道我是不是骗你。”
梅茵茵看了几眼,浑身发抖,孩子都有点抱不住了。
那这样说来,她还能从范温雅这里得到什么?范温雅可以一文钱都不给她。
范温雅道,“如今吧,说这些都没用了,老爷都没了,人死了,一切恩怨皆消,只我和他好歹也做了这么些年的夫妻,他拼死都想留个后,我也得成全他,不过你打着想从我这里要多少,那是痴心妄想,我还愿意照顾你们母子,都是我厚道了。”
所以别打着用这个孩子来绑架我,孩子的爹想要逼我就范,我都让他归了西,一个小崽子算什么。
梅茵茵愣愣地看着范温雅,心底一片冰凉,说实话,梅茵茵确实这么想过,她想留下来照顾孩子,等孩子和她亲了之后罗家的一切不都是她和孩子的?
罗子律在她面前提起范温雅也都是说夫人除了善妒之外没什么别的不好,为人温柔,怜贫惜老。
梅茵茵也想利用范温雅这一点,毕竟罗子律都死了,她们两个不是敌对关系了,可以共同抚养孩子。
只是没想到范温雅一开始就给了她一下猛的,三条路你选一条。
听着选留下带孩子最好,但范温雅居然要把她和孩子扔去乡下!夫人难道不想要孩子吗?
现在才知道,夫人还真的不想要孩子。
范温雅要的是门面,可不是真想弄个孩子在身边。
而且夫人根本就不是罗子律说的那样,还温柔,还怜贫惜老,罗子律真是眼瘸的可以。
梅茵茵此刻也才十八岁,容颜正盛,原本以为套牢了罗子律,现在才知道套了个空,去乡下她是万般不愿的,于是思虑再三,“夫人说过……我若愿把孩子留下,外面那房子,您愿意给我?”
范温雅点头,“是的,我说话算话。”
白素琴惊讶地看了梅茵茵一眼,她怎么会这么选择?
梅茵茵平静地交出了孩子,“夫人把他带走吧。”
此刻,她身上那股子柔弱和楚楚可怜都没了,因为她知道范温雅不吃这套。
范温雅示意白素琴接过孩子,她道,“那你好好休息,月子在我这里做,做完月子再走。”
梅茵茵道,“谢夫人。”
跟着范温雅出来,白素琴迫不及待,“她为什么不要孩子?”
范温雅笑了,“她不要怎么了?”
白素琴愤愤,“那有母亲不要孩子的!”
范温雅道,“千人千面,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不要苛求,梅茵茵要孩子,就要去乡下生活,她不愿意去乡下。”
白素琴道,“乡下怎么了,夫人也不会让她独个儿去,还有地呢,她带着孩子在乡下好好生活,总比以后流离落魄强吧?”
范温雅道,“说了不要用你的思维去揣测别人了,乡下没有什么不好,也没什么好的,生活一成不变,我就是派人去照顾她们母子,对梅茵茵来讲,乡下也不过是个埋葬她青春的坟墓。”
便是在范温雅上辈子,科技发达,经济也发达,乡下都没多少年轻人想留下,偶尔去乡下转一转,人人都高兴,说着什么田园生活,空气新鲜,精神得到了升华,让他们留下试试?
一个个跑的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乡下换了心情后义无反顾地投身城市里去吸雾霾。
在花国,人们说喜欢独居,指的可不是生活在乡下,而是在城市里,享受着城市便捷的服务,快递外卖一点就达,然后独自居住。
梅茵茵的年级若是大些,不要三四十,就二十七八,她或许会愿意在乡下生活,如今,一个才十八的妙龄女子,让她去乡下带孩子,怎一个惨字了得。
特别是她已经习惯城市的生活,哪怕如今一切落后,城市和乡村也是不同的。
乡下想赶个集都得等十天半个月。
也没机会穿好看的衣服,戴漂亮的首饰。
白素琴还是想不明白,“那她以后怎么过日子,房子又不能吃!”
范温雅无奈,“你想的真多,她以后还能找个男人啊,很多商人都喜欢置外室,叫什么两头大,我看是几头都有,那些人也舍得给钱,她自己有房子,只要男人给钱,哪里活不下去,比在我这里守活寡强多了。”
白素琴,“……”
她经历了家破人亡,亲人失散,她觉得这世上最好的日子就是安安稳稳,没想到还有人不愿安稳的。
她看了看孩子,“那这孩子怎么办?”
范温雅道,“送去罗子律乡下啊,这孩子姓罗,和我又没什么关系。”
白素琴有些不舍,女子好似天然对幼崽没有抵抗力。
范温雅道,“他老子是个白眼狼,我怕养大了他,他成了另一只白眼狼,还是送走为好。”
基因遗传和心性这种事谁也说不准,范温雅不想冒险。
不过她又道,“现在不急着送,过上半年再说。”
孩子太小,上路就怕出问题,而且范温雅还没得到皇帝的封赏,所以不急。
白素琴听了范温雅的话,想想罗子律,对这孩子的好感顿时降低了,把孩子递给了奶母,“夫人说的是,像了他老子可不是好事。”
范温雅的日子过得很平静,这里也没人来骚扰她,虽然罗子律没了,范温雅也还是知州夫人。
明着打她主意的人没有,暗着的也不敢,范温雅的家丁可不是吃素的。
有人不长眼,觉得范温雅不过是个寡妇,就想来占点便宜,被花春生带人打的臭死,范温雅让他们把人拖去了县衙,问县令,是不是罗子律死了,她这个寡妇就要被人欺负?
县令怎么会向着这么个泼皮,便是泼皮和当地地头蛇有拐着弯的关系也没用,直接判了他苦役,这种苦役,半年劳作下来,人都要去掉半条命。
花春生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揪着空还是把这人给弄死了事,一个苦役,死了就死了,谁去管?
连范温雅都不知道。
这件事一过,在没人敢打范温雅的主意了。
白素琴还在愤愤,“就该判流放,苦役算什么!”
范温雅摇着扇子,“不算什么,不过有人试探罢了,正常的,到十月份应该会消停了。”
地头蛇瞄上范温雅也不稀奇,想着不过一个寡妇,但明着出手对付前知州夫人,那些人也不敢,就用一个小卒子试一下,然后发现,踢到了铁板。
那些人不是瞄上范温雅这个人,他们想要的是范温雅的财产,罗子律哪怕只当了一年知州,但他的消费水平众人都看在眼里,大家都知道,罗知州不缺钱。
只是没料到知州夫人这些家丁根本都是穷凶极恶的匪人!他们的家丁几个都抵不上人家一人,便是范温雅养的狗,好像也比别家凶。
条条膘肥体壮,龇牙咧嘴,目露凶光。
家丁们横竖没多少事,范温雅就养了一些狗让他们训,她正好有训狗的资料。
门房里一直蹲着两条狗,凡是客人上门,这两条狗打量客人的眼神就像在打量这肉肥不肥,哪里好下口。
西瓜丰收了,便是这些狗,两条都能分一个瓜。
草狗聪明,很快就知道它们的责任,分得清这个家的主人究竟是谁。
范温雅闲来无事,也会拿着肉去喂狗,别看狗狗们相貌凶狠,吃范温雅给的肉,牙齿都不会碰到范温雅的手。
范温雅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好像狠了点,有几分黑寡妇的味道了,她都宰了两个男人了!
不过再来一次,她觉得自己还是不会手软的,因为手软就意味着她没了活路。
成了韩千户的妾,她连人身自由都没了,被韩氏折磨死她都没地方伸冤,也别想着韩千户有多护着她。
看孟振山就知道了,妾是玩物,护个妾,多好笑。
而罗子律呢,也很毒啊,他还想着把范温雅全都吞了呢,弄个外室生个孩子,然后带回来,让范温雅养着,以后所有的一切都是罗家的,仁慈呢,给她一口饭,不仁慈呢,把她关在哪个院子里了此残生,谁会替她出头?
范温雅一边喂狗,一边思考,不能怪她,四周群狼环伺,她只要露出一点疲弱,就会被人撕成碎片!
最好的办法就是她往上爬,爬到众人仰望的位置,可以自己制定规则,到时候她就真的毫无所惧了。
但范温雅知道这不可能。
纵观历史,女人掌权一开始依靠的都是男人,宣太后芈月,女皇武则天,吕后,包括慈禧等等,都是这条路。
就是先得嫁入皇家,还得是皇帝,然后男人死了,才轮到她们上台。
范温雅不可能进宫,如今的皇帝虽然喜欢抄家流放砍头,倒是没有好色的传闻。
那么只有造反,这个也有前提。
前提是老百姓活不下去了,然后有人振臂一呼,揭竿而起,从者如云。
这种状态下,能成事的人也很少,农民起义成功的只有老朱一个人,哦,还有个太|祖,建立了统一的新花果。
范温雅自问自己绝对没这么大的能耐。
何况如今虽然天灾也有,却没有频繁到让老百姓彻底活不下去的地步,匪徒也有,也不成气候。
她按照训练花春生等人的做法练兵,练到她头发白了,都不可能练出多少来,更别说靠着这些人造反了。
花春生等人可以以一当十,不可能以一当百,更不可能以一当千,范温雅也没有那么多热武器支持。
所以她谋求的也还是自保,就是如今自保的范围扩大了,一开始是活着就行,后来是得安全富裕地活着,再后来是得安全富裕有相对自由地活着。
现在是安全富裕,相对自由且有一定威慑力地活着!简而言之,她不想成为食物链低端的存在,但爬到食物链顶端不可能,那就中部好了,食物链顶层的对她不感兴趣,食物链底层的不敢惹她,行了。
第448章 三弄三十八
到了九月中旬,红薯终于能收获了,范温雅这里种了五亩地的红薯,还是那句话,有粮食吃,红薯就是个菜,种太多也没用。
她这里的红薯亩产是六千斤左右,不算高产,在后世算中等产量,但在如今,这个产量是相当恐怖的了。
现代农业产量高,是因为有两点是古代做不到的,一是肥料,二是农药。
现在老百姓只有农家肥,农家肥到底不如化肥,所以产量不高也是正常的。
不知道皇帝种的能有多少。
京城,皇家田庄里的红薯也在收获。
虽然种的时候也都按照范温雅给的要求进行,但土壤成分,温度和其他原因也导致了收获不可能和范温雅这里一样,但也达到了四千多斤,五千斤不到一点。
皇帝失声,“多少?”他都忍不住站了起来。
来人激动道,“陛下,亩产五千斤略少一点!”
皇帝在大殿里来回拉磨似的转圈,不停道,“好,好,好……”
他忽然立定,“拿来……吃,先给牲畜吃,大量喂食!”
秦管事带来的红薯基本都拿来育种了,当时吃掉的不多,吃的人也不多。
现在皇宫里弥漫着一股红薯的味道。
这玩意基本上都爱吃,热乎乎甜糯糯的,这些平时吃的精细的贵人们还发现吃了红薯上厕所变顺畅了。
皇帝喜的满面红光,倒也没忘了范温雅,现在他也遗憾罗子律死了,要不然封赏也不会这么尴尬。
皇帝也没想食言,这么大个功,换在罗子律这里,调回京城当个侍郎都绰绰有余了。
只范温雅是女子,少了显得他小气,这高,也不知道多高才合适。
一个国夫人的封号是容易,皇帝觉得简薄了。
曹公公笑道,“罗夫人秀外慧中,知书达理,大度明理,您答应给国夫人的诰命,如今再添个封号就是了,再赏赐宅邸金银也可以了。”
皇帝连连点头,笑道,“你说的很是,那就……赐封号为良,赏京城宅院一套,金银若干!”
曹公公道,“不知陛下让何人去宣旨?”
曹公公倒是很想走一遭的,这种报喜鸟一般都收获丰厚。
皇帝想了想,“五弟的封地是不是正好在沂州?”
曹公公道,“是,逸王封地正在沂州。”
皇帝就道,“那就让五弟去宣旨吧,也算给罗夫人一个恩典,你也去,罗夫人那里应当也有这红薯,多带些回来!”
红薯都要分发去各地育种种植。
曹公公马上应下。
传旨的大臣没这么快到,但秦管事让人快马报了回去,所以范温雅提前得知了,她也是喜不自胜。
好了,稳了,这辈子基本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她可以平安富贵不被任何人欺负觊觎,安然活到老了!
于是她开始做出一系列安排,安排人把罗子律的孩子送回老家去,到了老家再给请个奶母下人带着就是了。
这里一些产业能折现的折现掉,然后准备打包回京,只要接了圣旨,她就可以回京城了。
逸王府,逸王爷正在发飙生气,逸王有个特殊的爱好,他喜欢驯养野兽,老虎狼豹子这些。
还不是从小养到大的那种,他喜欢抓了长大的野生个体回来驯养,这种很难驯熟,但他就喜欢挑战这种不可能。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然后他就被一只新抓回来的狼给挠破了脸,还好这条狼带着嘴罩,脖子上有铁链拴着,一发现不对,驯兽的人扯住了链子,逸王只破了脸,没被狼开膛破肚。
但逸王很生气啊,他的脸这么尊贵,现在破了,怎么见人?
逸王有一张俊美非凡的脸,他一向也引以为傲,现在脸破了,怎么不让他抓狂。
伤口如今倒是结痂了,只他现在脸上多了两个血条,碍眼的很。
然后王府里一个美人还不知忌讳,拿了一盆花向逸王献宝,说这花叫抓破美人脸,就是白花上带了红丝,红点。
逸王破相后没招过美人侍寝,也不许人说,所以府里人也不是全知道他破了相。
逸王平时也爱花,这次却暴怒,花砸了,美人也倒了大霉。
最后逸王带了个面具,这面具遮住他上半长脸,只露出嘴和下巴。
面具做的极为精美,逸王照镜子,觉得自己多出了几分神秘,特别这么一戴面具,显出了他曲线完美的下巴,他顿时心态好了不少。
逸王虽然封号为逸,其实他的脾气一点都不平和,他喜怒无常,性情多变,服侍他的人都有些战战兢兢。
连那些姬妾都很怕他,上一秒对你温柔如水,下一刻就能让你感受狂风暴雨,正常人谁受得了?
曹公公先到了逸王府,把皇帝的命令和他说了,逸王这么张狂,依仗的也是皇帝,自然不敢把他的脾气撒到曹公公头上,于是道,“皇兄用得上本王,是本王的福气,那本王就走一遭好了。”
还让人好好款待曹公公。
也好奇的问起范温雅的情况,待听了曹公公的话,逸王笑了笑,“莫不是那个罗大人生前就已经找到了那什么红薯出来,只罗大人没了,他夫人倒是捡了个便宜。”
曹公公也知道逸王的脾气,因此不做反驳,“那也是有可能的,罗大人福气不好,这也无法啊。”
逸王就道,“皇兄就不该给这种妇人封赏,倒得治她的罪才是!”
曹公公,“……”
看看,听听,察校司够蛮狠的吧,还不如逸王呢,这位才是正真的不讲理。
曹公公委婉道,“若罗大人还在,这功劳自然是罗大人的,只罗大人没了,这功劳也不能不给,要不然,天下愚人多,不说旁的,只说陛下不赏有功之人,那以后也就没了人替陛下分忧办事了。”
逸王了然,“我懂,不就是千金买马骨么,便宜了那妇人!”
曹公公,“……还是王爷懂得多。”
逸王又开始发神经了,“那有没有可能,这妇人贪这功劳,却把罗大人给害死了呢?”
有时候神经病往往能一语道破真相,只没人会信他。
曹公公,“……这应当不会,罗大人是风寒没的,好几个大夫一起诊治了,其实罗大人若在,这功劳还能给的更大些,就是因为罗大人没了,罗夫人一个女子,陛下给的也不算太多。”
女子的诰命封号都是虚的,女子又不能为官,金银也才多少,就那宅子略值钱些罢了,罗子律若活着,那才是泼天富贵呢。
曹公公都有些招架不住逸王,他这脑子,说他糊涂吧,说的话也是条理分明的,可他这种胡说八道不懂常理也真是要人命。
后宅女眷只能依附男人生活,有男人没男人截然两样,那罗夫人又没失心疯,怎么可能害死当官的丈夫,听闻罗大人和夫人感情颇好,罗大人都没纳妾呢。
再者,一个内宅女子,害死当官的丈夫,也得遮遮掩掩吧,罗大人从生病开始,就大夫不断,虽然民间大夫没有御医那么好,也不会个个是庸医,连风寒和被害都分不出。
那罗子律是傻的,自己有没有被害都不知道?
又不是一碗药下去人就没了,这才可疑啊,罗大人前后都病了一个多月,据说药都吃了几百两,还都是好药,风寒这病症有多凶险,人人都知道。
逸王点头,“原来如此,公公说的也对,那红薯,味道怎么样?”
曹公公这次来,可没带红薯,他还要从范温雅那里拿一些红薯呢,“想来那罗夫人处定然是有的,到时候王爷可拿来尝一下,味道还不错,烤了之后极甜,就是多吃了不雅,有些烧心反胃腹胀,还会放屁。”
有钱人家当个点心当个菜可以,不会把它当主食。
逸王哈哈大笑,也不知道他笑个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逸王就和曹公公离开王府去宣旨了。
范温雅早就做好了准备,听得人快到了,就让摆出香案,她本人也换了衣服,她在守孝,本来只能穿素色的,只接旨不比别的,还是要略作打扮。
曹公公见过范温雅,那时候孟振山办丧事,他去祭奠,范温雅作为夫人,是要回礼的,只不过那时候范温雅穿着麻衣,戴着孝帽,一张脸也未修饰,和如今截然不同。
曹公公见得人也多了,当初也就瞥了一眼,如今早就忘掉了,哪知道眼前跪着的女人就是孟振山的遗孀啊。
逸王过来宣旨,知府,知州,还有县令等都来了,连想要参拜王爷的地主乡绅都来了。
他们打听了圣旨内容,无不惊讶,没想到前知州罗大人的夫人这么厉害!
这些人不约而同替罗子律惋惜,多可惜啊,这泼天权势,居然被他给舍掉了,要是在自己身上可就太好了。
范温雅接旨接的很平静,就是看到逸王那张脸,心下一愣,这王爷喜欢cosplay?cos的还是兰陵王高长恭?古人真会玩。
这天,府里上上下下都是喜气洋洋的。
款待了逸王和曹公公一伙人,范温雅知道曹公公还要红薯,立马派人去准备。
曹公公问她她的红薯某产多少,范温雅道,“六千斤左右。”
曹公公大惊,“为何你这里这么多?!”
比京城那里多了一千斤!
范温雅道,“土壤,气温,肥料,水源等等都有影响,在北方,少的话两三千斤有是可能的,若在南方种红薯,照料精心些,可能能达到七八千斤左右。”
曹公公若有所思,又问了些别的问题,范温雅回答的头头是道。
曹公公就明白了,这红薯确实是这夫人弄出来的,和罗子律没关系。
原本还在盲猜范温雅杀夫的逸王,如今倒是安静坐在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范温雅。
范温雅如今也是二十九块三十的人了,这个社会里只能称为妇人,若在大户人家当下人,得称呼某媳妇和某婆子,她比逸王还大了好几岁呢。
逸王觉得范温雅非常不一般,他不会形容,其实就是知性美,这种女人,他从未见过。
范温雅和曹公公谈论红薯的种植,语气平静,思维敏捷,言之有物,毫无女子局促害羞之态。
她还会出手比划苗要育到多长可以摘,地垄距离是多少,前期最好用什么肥等等。
逸王带着面具,见到他的人哪怕是知府和知州,都是一脸惊讶,只她,平平扫了一眼,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他没戴面具一般。
其实逸王这算什么。后世的cosplay才叫千奇百怪呢,辫子朝廷那个四爷,也是cosplay爱好者,比逸王会玩多了。
待红薯装完,曹公公就要告辞了,范温雅出门相送。
逸王一眼又一眼地看范温雅,这女子,真有趣。
范温雅知道逸王关注她吗?她倒是知道,但逸王是王爷,年龄比她还小,且范温雅没从逸王眼里看到色眯眯,所以她也没瞎想。
逸王看待范温雅就如同看到一样新奇的物件,好奇多关注几眼,反正这就是范温雅的感受。
这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她马上要收拾东西进京了,以后也见不到逸王。
范温雅哪知道逸王这个神经病看到新奇玩意就喜欢收集呢。
收集癖这种毛病,收集的东西千奇百怪,逸王是王爷,更加任性,凡是看上的,都要收到手里把玩一阵。
玩过了腻了,可能抛之脑后,玩的时候弄破了弄坏了弄死了,那也是物件倒霉。
范温雅殚精竭虑,想的只是安稳度日,只旁人总是不想让她好过。
曹公公带着红薯先走了,范温雅还得应付一下沂州官场上的一些人,她接了圣旨,成了良国夫人,人们自然要和她拉拉关系。
还有那个红薯,他们也想要。
范温雅也没有全给曹公公,自己也留了几千斤。
她当然也要分出去一些,这么的也就不能立马离开了。
逸王回到王府,就在想怎么收集范温雅。
他的贴身太监心里发苦,这个主子想一出是一出,在京城的时候,就因为他胡闹,身边服侍的人替他受了许多罪。
主子有错,定然是下人撺掇的,要不然你们为什么不规劝不阻拦?
真是有苦说不出。
他连劝都不敢劝,逸王有时候就像是个小孩,还是特熊的那种,带着残忍的天真。
逸王托着腮帮,“怎么样才能让罗夫人来呢?你直接去把她找来好了!”
贴身太监颤巍巍道,“王爷,若是,罗夫人不愿意呢?”
逸王奇怪了,“她为什么不愿意,我让她来,她就得来。”
至于范温雅已经有了国夫人的诰命这种事对逸王来讲根本毫无意义。
他是王爷,只要不造反,他想要什么皇兄不会给?
一个寡妇,他喜欢就是给她脸了。
太监满口苦涩,逸王轻飘飘道,“那我让侍卫跟着你,她不肯,绑来就是了。”
太监只能低头答应,不答应也不行,不答应他就要有麻烦了。
那顺着这个神经病是不是好了?
也不一定哦,神经病之所以叫神经病,就是不知道他会做什么想什么,你觉得我都顺着你了,你还要如何?
我今天突然觉得你很讨厌,想要打你一顿,你又能如何?
还有,顺着他,将来他做的破事翻出来,帮着做的人也得倒霉。
比如这次去抢掠这个皇帝刚封的国夫人,将来闹起来,他这参与的太监绝对没好果子吃,什么锅都得他背。
范温雅这几天应付那些官员家眷也是挺累的,红薯都分出去很多了,自己也只留了几百斤做种。
然后她听到逸王府来人了。
范温雅一脸问号,“逸王府的人来干嘛?”
八竿子都打不到的关系。
白素琴提醒她,“曹公公说逸王想要尝尝红薯,你答应了给的。”
范温雅恍然大悟,“哎呀,我差点给忘了,你快去收拾个一百斤,不,两百斤,等下让他们带走!”
范温雅去接待逸王府的人。
范温雅懂规矩,立马就给太监送上银子,两百两。
太监看了看银子,再看看范温雅,突然升起一个念头,这个国夫人不是闺中少女了,她经过人事当了寡妇,若和她好好说,让她别逆了逸王,等逸王腻了她,她继续当国夫人去,这件事也就当没有了!
他也不用最后替逸王背锅了。
想到这里,太监就道,“夫人,咱家有几句贴心话要同夫人说……”
范温雅,“……”怎么奇奇怪怪的,但她还是让下人下去了。
这太监就遮遮掩掩说了,“……那是王爷,也不辱没了你,你若是得了王爷的喜爱,那可受用不尽……”
范温雅目瞪口呆,“……”
此刻,她脑袋上一群乌鸦呱呱呱飞过。
那太监说完,觉得轻松了好些,又威胁道,“你若不愿,惹怒了王爷,必然也是没好果子吃的!”
国夫人又如何,皇权之下皆粪土!
范温雅低头,太监没看到她脸上那又要刀人的微笑,范温雅内心化身成了佟掌柜,“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就不应该如此天真,以为搞些功绩就能傍身,功绩算什么,功绩算个屁啊,这里是个斗兽场,不是我吃了人,就是人吃了我……我错了……所以我不能继续错下去了!”
这个世界,没有公义律法存在,有的只是弱肉强食,她成了国夫人又怎么样,逸王还不是说抢就抢,还得范温雅自己走过去呢!
第449章 三弄三十九
范温雅抬头,脸上带着一抹愁绪,“多谢公公提点,小妇人想问一下,若今天我不愿的话,公公如何交差?我知道公公是为我好,我只是想多知道一些王爷的为人,避免惹怒了他。”
太监叹气,又松了口气,“原本你若不愿,王爷是准备把你绑回去的,王爷的为人……你顺着他就行了。哦,他最近伤了脸,不愿让人看到他的脸,你别触了这个忌讳,我也是真心为你好。”
顺着逸王的不一定能落好,但逆着他的没一个有好结果。
范温雅把银子推过去,“公公拿了吧,今儿是公公救了我,要不然我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王爷,怕是无处安身了。”
太监就接了银子,叹息道,“夫人是个明理的,定然能好端端的,那就走吧?”
范温雅笑道,“上回答应了给王爷送红薯,这次正好带去,我就坐我自家的车可好?”
太监觉得范温雅很识相,只要去就行了,坐什么车无所谓,于是点头应下。
范温雅就点了杨小花跟随,车夫自然是花春生,再带一个家丁,等下一起搬红薯。
范温雅扶着花春生的手上车,低声道,“等下如有事,我会让小花来找你,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花春生心下一惊,立马低头,低声道,“好,夫人小心!”
范温雅看了花春生一眼,如今的花春生身材高大结实,站在他身边很有安全感,不过范温雅知道,现如今无论什么安全感都得她自己去实现。
范温雅忽然发现花春生的下巴长得也很好看。
几个人上了车,沉默地往王府而去。
范温雅忽然道,“春生,你为什么不成亲?”
她那些特种家丁想要成亲了去找管事登记,然后等着相看就行,因为年轻健壮,也颇有家资,他们的月钱几乎没地方花,除非任务,平时也不能喝酒,更别说赌博了。
成了亲还有房子分配,不知道多少女娘都愿意呢,如今家丁们成亲都过半了。
花春生年龄在如今也不小了,他却从来没去管事那里登记过,秦管事都问过他,要不要给他相看,他都拒了。
范温雅从不对下人的终生大事指手画脚,也从未问过,今天她问了一句。
花春生顿了一下,“我破了相,怕吓了人。”
范温雅哼笑一声,“胡说,谁会觉得你破了相。”
男人也不比女人,需要一张好皮子来保证有个饭票,花春生的脸也没破坏的很厉害,叫范温雅说,反倒有种别样的美。
花春生笑了笑,“现在的日子就极好,成了亲,我想想就累。”
这个范温雅倒也能认同,上辈子也有很多人觉得独自生活比结婚来得好,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自己赚的钱全花自己身上,月头鲍鱼海参烤肉火锅,月尾咸菜配馒头,那都是他的自由。
范温雅道,“你就不想有个香火?”
对香火的执着,男性从古到今都没消失过。
花春生也干脆,“不想,我爹娘也没把我当香火看。”
范温雅,“……”还真不能反驳。
车子继续前进,范温雅透过窗帘看向外面,去王府有一段距离,坐车也得要几个小时,赶到也到快傍晚了。
其实就对外的条件,谁都不会认为逸王有必要对范温雅进行强夺,一个是地位高贵年轻俊美的王爷,一个是死了丈夫徐娘半老的妇人,王爷怎么会强夺这种女人?
这就像范温雅上辈子某些男明星QJ女性,有的人宁愿戳瞎自己的眼睛都不信,因为不可能啊,人家没这必要啊,只要他愿意,主动不要钱的女人都得排着队呢,所以,肯定是污蔑!
好像年轻英俊多金有名气就成了犯罪绝缘体一样,再高等的教育都打不破有些人根深蒂固的愚昧。
范温雅甚至都清楚,若是闹大,这件事的污水只会泼在她一个人头上,因为是她勾引了逸王,要不然逸王无论如何都不会看上她这么个老女人的。
天地良心,她到底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勾引了这个神经病?
那谁知道,反正就是你不守妇道勾引了一个王爷!
范温雅一边看街景一边勾起了嘴角,她此行就是行勾引之实了,以后若翻腾起来,就是个证据。
太阳西斜,终于到了王府,范温雅下了车,换了轿子,她要去内院的,花春生赶车去卸红薯,他要在外院等着,差不多是在厨房那里等着。
杨小花跟在轿子边,她有一双大脚,走路不吃力。
抬轿子的是两个婆子,杨小花明显看她们有吃力的表情,她低头翘起了嘴角,她家夫人可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女娘,夫人喜欢运动喜欢吃,她看起来肉不多,其实她可结实了。
王府自然富丽堂皇,行走了莫约十几分钟,到了一处圆拱门,轿子停了,范温雅下来,这才是后院入口!
现在范温雅要自己走了。
里面也有丫头迎接。
丫头想来搀扶范温雅,范温雅手一缩,“不用,我能走。”
说着就大步向前,那丫头都愣了,赶紧跟上。
又拐七拐八走了一段路,丫头把范温雅领到了一个院子里,门口的婆子打开门,范温雅进去了,这里是个精致的院落。
不过范温雅习惯了屋宇轩敞,对这些小院子反而觉得压抑。
范温雅和杨小花进到屋子里,丫头低声道,“奴婢给夫人打洗澡水去。”
这是让她洗干净了好服侍逸王?顺便解除她身上可能携带的危险武器?
也不能小看了这个神经病王爷。
洗了澡,换了丫头提供的衣服,这边就上了饭菜,范温雅看了一下,“我丫头呢?”
王府丫头低声道,“也去洗澡吃饭了,等下就来服侍夫人。”
哦,原来还真是怕她们夹带武器啊。
饭菜很精致,但没什么味道,量还少,范温雅全都吃光了,还只吃了个半饱。
王府这个丫头一直低眉顺眼,这次没忍住飞快看了范温雅一眼。
但也没说再给她添饭添菜,反而拿来了净水洗手,香茶漱口。
直到现在,范温雅都还没见着逸王。
范温雅发现洗手的水都带着幽幽香气,她笑了起来,神经病还有洁癖呐,不过洁癖和神经病倒也不冲突。
如果逸王只是好奇范温雅,把她强请过来说说话什么的,范温雅也不想动手,她又不是杀人狂。
也就是说,逸王的命运现在还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天黑了,屋子里点起了灯。
范温雅百无聊赖地在这个屋子里转了一圈,还打开窗户看了看。
王府下人好像不多,反正她看见的不多。
杨小花也来了,换了衣服,也在抱怨没吃饱,菜里好像也没盐。
范温雅笑,“回去多吃点。”
王府丫头像个哑巴,范温雅问话都不怎么回答,杨小花来了,主仆还能说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范温雅和杨小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王爷!”“王爷!”
杨小花站到一边,范温雅看向门口。
门被推开,带着面具的逸王进来了,范温雅借着灯光看了一下逸王的随从,只有一个太监,可能其他人在院子里?
逸王脚步轻快,进门后太监跟进来关上了门,然后就找个角落站着了。
范温雅慢吞吞站起来,“良国夫人见过逸王爷。”
你就算有病,我也得试着救你一把。
逸王轻笑一声,“夫人不必多礼。”
范温雅就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逸王。
逸王也在好奇地打量她,屋内一片沉默。
这种情况和逸王召幸其他女人完全不一样,其实基本上逸王看上的女人没有不从他的,太监飞快瞟了范温雅一眼。
范温雅发现这个太监不是去她家的那个。
逸王开口了,“你怎么不说话,你和曹公公不是很有话说?”
范温雅,“……王爷怕是误会了,是曹公公问话,我回答,不是我和曹公公有很多话。”
逸王笑了,“那我问你回答?”
范温雅道,“王爷要问什么?”
逸王过来坐下,“你也坐。”
范温雅就老实不客气地坐下。
逸王托腮,“那个红薯确实是你发现的?不是你夺了你丈夫的功劳?”
范温雅,“……王爷有什么依据这样说?”
逸王,“没有啊,我就是猜的,你一个后宅妇人,也不出门,如何得到红薯这玩意的?”
范温雅,“……原来王爷只是信口开河,只是你胡说八道没关系,随意污蔑可能会让我陷入麻烦呢,我陷入麻烦也没多大关系,毕竟我不过是一个没了丈夫的弱女子,王爷的话语里好似也在指责陛下分辨不清呢。”
太监又是飞快瞟了范温雅一眼。
逸王哈哈大笑,“你真有意思。”
范温雅面无表情。
这么个神经病,她也真不知怎么和他说话,她又不是心理咨询师。
逸王看着范温雅,“你怎么不说话了?”
范温雅,“……王爷要我说什么?”
逸王,“随便,说什么都可以。”
范温雅,“……”我给您来段rap?
范温雅咳嗽了一下,开口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金生丽水,玉出昆冈……海咸河淡,鳞潜羽翔……”
逸王一开始都听呆了,现在反应过来,“停停停,你在干嘛?”
范温雅道,“您让我随便说啊,我也不会别的,要不百家姓,或是三字经?”
要不是我记不得经文,我就给你来一段往生经。
逸王看着范温雅,扑哧又笑了,“夫人可太有意思了!”
范温雅,“……”你可真是病的不轻。
逸王道,“那你给我唱歌吧?”
范温雅,“……”要不要给你再来一段舞蹈?
这其实在现在来说已经是在侮辱范温雅了,毕竟范温雅不是艺女,她是有诰命封号的国夫人。
但范温雅倒还好,神经病么,和他多计较什么呢?上辈子人们还花钱去歌厅唱歌呢。
范温雅想了想,唱什么呢?现在那些南腔北调的戏曲她是不会的,上辈子口水歌记得一些,但都不怎么合适。
有了,有一首特别合适,李叔同的送别,歌词简单,意境深远纯美,曲调也优美!
范温雅清清嗓子,开唱,“长亭外,古道旁……”
谁都没想到范温雅真的唱了起来,连逸王都没想到,他是想看范温雅愤怒的,那太监已经惊愕地瞪着范温雅了。
逸王略微坐直了身体。
范温雅唱完了,她看着逸王。
逸王回味了好一会儿,“好歌,好曲!就是你唱的不怎么样!”
范温雅,“……”好想锤爆你的狗头!
逸王道,“你哪里听来的?”
范温雅道,“小时候我住在乡下,偶尔听到一旅人哼唱,因为这词儿也简单,就记住了。”
逸王点点头,他开始唱了,一字不错,唱得居然比范温雅还好听,逸王的声音低沉,音质清晰,听着非常入耳。
范温雅唱的还有点走调,就跟念出来似的,逸王唱出了这首歌的意境。
逸王唱完,范温雅鼓掌,“王爷唱的好听!”
逸王笑了笑,有些意犹未尽,“你还有这种歌吗?”
范温雅摇头,“没了,我不是歌女。”
逸王点点头,“是我唐突了。”
范温雅看了他一眼,原来你知道啊。
目前为止,逸王这些毛病范温雅都能包容,他就是非让她跳舞,她也能来一段简单的工间操抓钱舞什么的。
反正也没让她在大庭广众做这些事,换在别的女人,特指那些闺秀小姐,她们可能受不了,认为这是折辱,范温雅觉得小意思。
上辈子大夏天,穿着小丑装发传单她都干过,当服务员被客人指着鼻子骂她都能唾面自干,现在逸王要求她做的根本不是事。
逸王也不再提这些要求,反倒是和范温雅聊了起来。
然后范温雅发现这神经病知识面挺广的。
范温雅虽然没上过大学,但她上过高中,高中知识拿到这里,也能算博学了。
逸王难得找到一个能和他聊得来的,范温雅对他还不阿谀,这种感觉真不错。
一聊聊到了八九点,在如今,这个点人们早就睡了,范温雅因为精神集中,倒是没有困意,但她肚子饿了。
晚饭才一点塞牙缝的食物,实在没饱。
范温雅就道,“王爷,晚饭没吃饱,能不能在给些吃的,吃完我继续和您聊?”
逸王愣了一下,“啊?”
后来反应过啦,又开始笑,“夫人可太有意思了!你想吃什么?”
范温雅想,她到底有意思在哪里?
听逸王问起,就道,“简单点,鸡汤面或羊肉面就行。请多一点,我的婢女都没吃饱。”
逸王一边笑一边吩咐,也没见屋子里两个下人有动作,不一会儿三碗羊肉面就来了。
杨小花接了自己的面到一边角落去吃,范温雅和逸王就在桌子上吃。
杨小花吃的津津有味,一抬头,发现那太监正眼珠子一动不动看着她,杨小花愣了一下,然后做了个推让的姿势,“公公也来一口?”
那太监狂摇头,赶紧退后几步,马上去看逸王,见逸王没关注他,松了口气,低声道,“我不吃,姑娘你吃吧!”
我就是好奇,你们主仆胆子比天大。
那边范温雅是真饿子,陪这神经病王爷聊天,挺耗脑子的,而脑子的动力是葡萄糖,面条正合适。
范温雅吃的急了些,吃面条不唏哩呼噜就没了灵魂,范温雅不会吃的汤水四溅,声音总是有的,而逸王就正真吃的端庄无比,一点声音都没有,还姿态优雅,就像在什么米其林餐厅吃法餐一样。
王府的羊肉面一点膻味都没有,面条劲道,汤汁鲜美,羊肉丰腴,吃完面,范温雅没忍住,捧起碗把汤喝了个一干二净。
在那个太监的视野里,范温雅和杨小花的动作几乎是同步的,都是吃完了,看看汤,然后二话不说,端碗喝汤,几乎同时喝完,同时舒服地叹气,然后一个拿帕子擦嘴,一个就拿手抹了一下嘴。
拿帕子的当然是范温雅。
她擦完嘴,看到逸王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范温雅道,“王爷吃面啊,看我干吗?”
逸王迟疑了一下,“你,你吃饱了吗?”
他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女人!
范温雅道,“够了,从养生角度看,晚饭不宜过饱,王爷吃吧。”
逸王放下筷子,“我不吃了。”
他其实不饿。
范温雅看看逸王碗里那半碗面,心想,“真浪费!”
有个没见过的丫头过来把碗收走了。
范温雅舒服了,准备和逸王秉烛夜谈,逸王却道,“很晚了,夫人休息吧,本王就不打扰你了。”
范温雅,“……啊?哦……好!”
里面房间就是卧室,有一张拔步床,范温雅皱了皱眉。
拔步床若关了门就像一个全封闭的小房间,睡觉洗漱梳妆都能在这个小房间里进行,据说江南有些大户人家生了女儿就会把女儿关在绣楼里,绣楼里可能就有这么一张床,然后女孩子就在绣楼里养到出嫁。
若这床里面装了点灯,灯火辉煌的还好,可现在床里只是点了一盏灯,那就显得这床阴森森的。
好在这床没有几道门,只有两道门。
外间就是丫头上夜的地方,范温雅从来不要人上夜,但今天还是让杨小花睡外头好了。
临睡前,范温雅对王府丫头道,“我让我的丫头和我的家丁说一下,就说今晚住王府了,可行?”
王府丫头低头道,“奴婢去问一下。”
不一会儿回来,“管事说可以的。”
范温雅道,“那就麻烦你带她去。”
丫头就带着杨小花走了,范温雅打量这张豪华的床,还按了按床板,有点硬。
她以前对拔步床还有滤镜,后来见到了真的,立马不想要了,她虽然没有幽闭恐惧症,但对这种雕花的大木头箱子也失去了好感,架子床挺好的。
半个小时后杨小花才回来,“花春生知道了,王府也安排了他们住下。”
范温雅点点头,“那就睡吧,很晚了。”
主仆各自铺了床睡下。
第450章 三弄四十
至于为什么逸王没强迫她,范温雅也能理解,逸王真的不缺女人,他不能说是好色之徒,他就是高高在上惯了,想干什么从来不用顾虑旁人怎么想的。
就像小说里那些霸总,以为全世界都是围着他转的,他就是那光芒万丈的太阳,没人会拒绝他。
如果逸王只是想让范温雅陪聊,那没什么,反正很快范温雅就要走了,逸王是藩王,不能离开封地,两人不会再有交集。
第二天范温雅醒来,已经有丫头过来拿了水给她洗漱,然后带她去吃饭。
原来她要和逸王一起吃早饭。
范温雅第一次见识了王族的奢华,据说慈禧一顿饭要吃一百多道菜,逸王肯定没这么多,但范温雅看到桌子上已经放了不少。
她粗看了一下,点心有八道,两种汤,三种粥,六种小菜,四道炒菜,大早上居然还有一道烤肉。
范温雅还在这里默数碗碟呢,逸王进来了,“夫人来了,坐下吃吧。”
范温雅依言坐下。
一张圆桌,摆满了碗碟,只坐了她和逸王两个人。
还有两个丫头站在一边,两人手里都举着著。
逸王的目光看到哪一样吃的,一个丫头就上前夹过来放到逸王面前的碟子里。
范温雅瞪大了眼睛,她在想,这丫头是智能机器人吗,眼睛自带定位镭射,她怎么能准确判断逸王看的是哪道菜?
她瞄了那烤肉一眼,她身边的丫头动了,给她夹来了一块烤肉,夹完,立马换了筷子。
范温雅,“……”这他妈怎么吃的下去!
逸王疑惑道,“夫人怎么不吃?”
你昨天晚上吃的不是挺香得嘛。
范温雅看着逸王,“王爷,小妇人从小生活在乡下,其实是个粗人,我还是习惯自己夹菜吃着香。”
逸王笑笑,挥了挥手,范温雅身边的丫头就无声退下了,逸王道,“那夫人请自便。”
他这里还是要人服侍的。
范温雅就开始自己动手。
这么些吃的,两个人根本吃不完,范温雅也是挑就近的几样吃了,再喝了一碗粥也就饱了。
她吃的快,吃完就看逸王吃饭。
范温雅目光落在放筷子的盒子里,一个人吃一顿饭要几十双筷子,见识了。
那些筷子的筷子尖都裹了银。
范温雅想,怎么不干脆弄全银的呢。
逸王吃饭原本是不说话,今天他没忍住,“夫人看这筷子在想什么呢?”
范温雅脱口而出,“我在想,王爷为什么不弄全银筷子?”
逸王笑了,头微微一侧,一个丫头立马拿了湿帕子给他擦嘴,“纯银的筷子粗笨,时间长了发黑不好看,我这筷子一双不比纯银的价钱低。”
范温雅点了点头,古代皇族的日子,真他妈不可思议。
逸王也不吃了,或者说他吃好了,一行丫头鱼贯过来撤掉饭食,另外有丫头捧了洗漱用水过来。
范温雅只能跟着洗手漱口,她不介意饭后洗手漱口,在家她也这么干,但绝对没这么繁琐!
自己舀一瓢水,两三下就完了啊,非得跟个残疾一样让人服侍?
范温雅低垂着头,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这神经病王爷小解的时候那玩意要不要人特意给他扶着?
逸王幽幽又来一句,“夫人又在想什么?”
范温雅抬头,茫然,“没有想什么,就是在想,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逸王道,“怎么,这里的下人服侍的不精心?”
范温雅道,“很精心,很好。”就差喂我吃东西了。
逸王,“那为何夫人想走?”
范温雅,“……乡下有句土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王爷这里再好,也是王爷的地方,不是我的地方,凤凰栖梧桐,我一个家雀,随便哪根树干就能搭窝了。”
屋子里的丫头都在偷偷瞟范温雅,这夫人胆大包天啊。
逸王有笑,“夫人总能说出这般有趣的话,实在让本王舍不得放夫人走,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你得吃药,药还不能停!
范温雅道,“哎,强扭的瓜它不甜,王爷一看就是个处处精致讲究的人,留我一个老婆子在这里,没得拉低了王爷的格调,王爷若有需要,我以后也能来做客,陪王爷聊聊天,长期住这里,我么,名不正言不顺,王爷看多了也就腻了。”
回去我立马出发,你个神经病自己在这里发病吧!
逸王笑的停不下来,“夫人何必妄自菲薄,夫人看着也才二十许。”
范温雅,“……”我三十还没到,自然是二十许,我不过是自谦罢了,神经病你到底放不放我走!
逸王继续,“我还未见过如夫人这般有意思的人,等腻了再说,夫人还是留下好了。”
范温雅,“……那我要是不愿意呢?”
逸王很认真,“为何不愿意?”
范温雅,“……我刚才说了,名不正言不顺,于王爷没什么,于我,名声就不好听了,王爷可以不在意我的名声,可我得在意,然后一想到我的名声不好听,我就会难过,一难过我就不想说话了!我还在守孝呢,亡夫死了才一年不到,王爷非要我留下,那我今天开始就要给亡夫继续守孝了!”
我搁你王府烧纸钱,看你受不受得了。
逸王哈哈大笑,“夫人啊夫人……既你守着孝,为何吃食全无忌讳?”
从昨天到今天,范温雅吃肉从未犹豫过。
范温雅心里翻白眼,“守孝在乎内心,王爷身份高贵,邀请我做客,客随主便,我总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要求王爷给我改了王府规矩吧?本夫人有自知之明,脸没这么大。”
逸王一想,哎,还真是啊。
而且守孝不吃荤腥也不是要求所有人的,也不是整个孝期都不能吃,范温雅已经守了一年多,也没这么多忌讳了。
很多高门大户明着守孝,暗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龌龊事呢。
逸王心平气和,“那夫人说,怎么样才愿意留下?”
范温雅,“……我能不留下吗?”
逸王摇头,“那不行,我不舍得夫人离开。”
范温雅瞪着逸王,这精神病好整以暇,透过面具笃定地看着她。
范温雅怒从心头起,“要不然王爷娶了我,让我当王妃,我就能名正言顺留下了,等百年后,我们在阎王殿也能不离不弃!”
到时候地府里我有仨男人,你们先打一架再说。
她话音刚落,丫头们都没忍住,集体惊愕地看向范温雅,逸王那个进门就隐身的太监也是如此。
杨小花也是一惊,但想到夫人已经嫁了两回了,再嫁一次好像也正常啊,这回好歹是个王爷呢。
逸王开始眨巴眼,范温雅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半晌,逸王笑了,“夫人的提议也不错。”
轮到范温雅愕然了,“不是,你没王妃?我先说好,不当妾的,侧妃也不行,我要做就做正妃!”
逸王道,“我有过王妃,就和夫人有过夫君一样,只我和夫人命都硬,一个克妻,一个克夫,倒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克你妈!造你大头鬼!
范温雅,“……”老天爷,商量一下,把这神经病收了吧,要不把我收了也行!
范温雅小心翼翼,“王爷有过几个王妃?”
逸王道,“一个啊,都没福气跟我就藩,然后一病没了,哎,红颜薄命啊。”
范温雅心想,“那我比你硬多了,看样子还是我克你!”
再想一想,不对,按数量,绝对是这个神经病完胜,王府里肯定美人不少。
逸王笑嘻嘻道,“那就解决了,我娶你为妃,以后你就能永远陪着我了!”
范温雅,“……王爷还真是半点不忌讳啊?”我还在孝期呢!
逸王道,“那有什么,只要夫人能留下,我什么都能答应。”
范温雅想了想,“那我也得回去备嫁,不能留在这里啊。”
逸王不高兴了,“那你要是跑了呢?”
范温雅,“……王爷是要娶我当王妃的,天下间不知道多少女人羡慕呢,我跑什么?再说了,你难道不会派人看着我?”
逸王一拍手,“夫人说的是啊!那夫人回去备嫁,我会尽快迎娶夫人回来的!”
经过两人‘友好’协商,范温雅终于能回去了。
白素琴得知范温雅回来,松了口气。
但范温雅面色不怎么好,她进了家门立刻吩咐,“素琴去把大小管事都给我叫来,春生把大小队长也给我叫来。”
此时天都要黑了,众人得到传唤,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匆匆赶来。
范温雅扔下一个炸|弹,“我们不回京城了,我要嫁给逸王当王妃,目前所有收拾工作都停下来,各自做好各自的活,等待我接下来的安排,在这之前,保持低调!”
“就算我以后成了王妃,我的产业,包括你们,都和王府不相干,记住这一条!”
扔完这个炸|弹,小管事们可以离开,剩下范温雅的心腹,就是花春生秦管事等人。
秦管事是跟随曹公公一起回来的。
范温雅对这些人另有吩咐,先是花春生,“王府会派人过来看着我,以防我跑掉,你和这些王府侍卫接触一下,看一下他们的战力,了解一下王府侍卫的构成,不要和他们起任何冲突!”
花春生阴着脸,“夫人放心,我明白!”
范温雅吩咐秦管事,“虽然我不大可从王府拿到什么,但王妃这个身份也有便利,你可便宜行事,管理好我的产业就行,等候我的吩咐。”
秦管事应下。
范温雅最后叮嘱白素琴,“你留在这里,我只带小花和桃花过去,其余人一概不带,都留下,你给我管好就行。”
白素琴一脸担忧,“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
范温雅摇头,“逸王不是孟振山和罗子律,他是个神经病,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发病牵连到谁,你留下我更安心,让我出来了有个地方能落脚,我那些产业,也得你帮着看守。”
白素琴张口结舌,“逸王……是神经病?”
上次过来看着可不像啊。
范温雅冷笑,“我好歹是皇帝新封的国夫人,还在孝期,他都能不管不顾娶了我,不是神经病是什么?我要不答应嫁,他都不让我回来!”
白素琴已经失语了。
吩咐完一切,夜也深了,范温雅让大家回去休息,花春生故意留在最后,范温雅看了他一眼,“你要说什么?”
花春生单膝跪下,“夫人,逸王不是什么良人,我去……”
范温雅举起一只手,打算花春生的话,“他不是良人,但他是王爷,据我所知,藩王的护卫莫约在三千人左右,我们有多少?”
花春生,“……转岗的不算,目前有七十八人。”
范温雅道,“就算你们勇猛,一当十,可以对付王府七百八十个侍卫,凑个整,就算八百个好了,剩下两千两百个怎么办?让我一个人对付?”
花春生,“……”
范温雅道,“春生,你只要记住,听我吩咐就行,其他事我会安排的,你现在任务也不轻,除了打探王府侍卫的情况,还要把你们的人拉到一百个。”
花春生抬头,“一百个够吗?”
范温雅微笑,“够了,你们的训练也别停,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范温雅亲自把花春生拉起来,花春生行礼后离开,脚步越来越快。
范温雅也去洗漱休息了。
她躺到床上也睡不着,别看她给自己争取了一个王妃,但从逸王的态度看,这个王妃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她嫁孟振山,能打理后宅,得到不菲的奖金,她嫁罗子律,护住了自己和她的产业,不被人觊觎。
嫁这两人,范温雅都得到了利益,因为这两人也需要她,他们都是正常人。
但逸王,那是不同的。
王府的管理没有王妃也没关系,因为王府还有属官和大量管事。
就她在逸王府这两天看到的,王府里只有逸王一个主人。
她这个王妃在逸王眼里也不过是个地位高一点的玩物罢了。
范温雅在王府不可能有任何权利。
话说上一任王妃是怎么死的?逸王如今有多少子女妾室?
这些范温雅都不知道。
嫁给逸王,还意味着范温雅彻底失去了自由,她可能连接待女眷的机会都没有。
逸王这个神经病,像是有正常社交的样子吗?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和万一,逸王觉得范温雅是个有趣的玩意,他不知道范温雅实际上已经进化成了黑寡妇。
逸王对自己的安全看得很重,他估计睡觉都有人在一边守着,像对付罗子律那样对付他肯定不行。
作为王爷,他还有府医诊平安脉呢。
但范温雅也并不担心,与她来讲,噶掉逸王轻而易举,麻烦的是怎么善后,所以,在有完善的善后计划前,她肯定不会动手。
如果逸王的病能控制住,范温雅也可以控制住自己,现在就看他们两个谁先控制不住。
从另一个方面讲,逸王是不在乎什么王妃不王妃的,有他在,王妃也就只有个头衔,其他什么都不是,但他若没了,王妃就是个不能忽略的存在。
理清思路,范温雅闭上了眼睛。
逸王好像也挺急的,加快了各种手续仪式,只半个月,范温雅就成了新出炉的逸王王妃。
惊掉了沂州官场所有人的眼珠子。
罗夫人真乃奇女子啊,罗大人没了刚一年,她就获封国夫人。
这已经让人想不到了,然后摇身一变,她成王妃了!
不要说沂州官场,就是皇帝听闻他这个弟弟又娶了王妃也是一愣,然后得知这个王妃还是他新封的国夫人,罗子律的遗孀,皇帝也是,“……”。
然后他从男人的角度出发,“那个罗夫人,美若天仙么?”
他的弟弟容貌就非常出众,一般女子是看不入眼的,何况那罗夫人年岁也不小了啊。
皇帝的内侍笑道,“曹公公说是中人之姿。”
在民间,范温雅能称呼一句小美人,算是中等偏上的容貌,但在见惯了美人的太监之流眼里,她确实容貌中等。
皇帝就想不明了,“那是这女子有什么手段,引诱了五弟?”
内侍心想,“就五王爷的德行,哪个女人瞎了才去引诱他。”
身份高贵容貌俊美确实是很大的加分项,但也得注意别折腾的人憎狗厌才是,逸王在京城根本不管不顾,高门大户,略知道一点他为人的人家都是对他避之不及的。
他那个王妃,就是被他吓死的,也是因为这个,御史一个劲弹劾他,皇帝无法,才让他就藩了。
逸王为什么连王妃都没有再娶?京城没哪家愿意把女孩子嫁给他!
内侍道,“王爷没了王妃也有两三年了,也确实得有个女人打理后宅,照顾王爷,若那罗夫人担不起,想来王爷也不会娶她的。”
皇帝想了想,范温雅能把红薯找到,且摸清种植要求,肯定不是愚妇了,虽然是个寡妇,但只要弟弟喜欢,那就行了。
皇帝道,“罢了罢了,你去宗人府一趟,把那,范氏是吧?给录进去吧。”
逸王新娶王妃的消息在京城一点风浪都没激起,就藩的王爷基本也回不来了,一个王妃更加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