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说不定人家是想放你一条生路呢。”
燕枯语重心长道。毕竟按这故事发展下去,孟有道不死也得残啊。
孟有道不明就以,仍是一脸踌躇。
倒是一旁的穆德忠想起了什么,落在孟有道身上的神情极为复杂。“你说的关儿…不会是飞云城关家的那个吧?”
元吉听到他话中的“飞云城”,眸光流转片刻。“穆家也在飞云城。”
土地神曾和元吉说过,吴州无山神,不过在几十年前却并非如此。
要说到元吉这个河神总给土地神找麻烦,而土地神竟然总是护着她,倒不如说土地神这好脾气完全是被吴州之前的山神给磨炼起来的。
吴州环城河水环绕七城,而城外尽是山,山峦叠嶂几百里,统一称为舟山。
舟山上的山神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多次给土地神找麻烦,无聊的紧了,就困一两个上山的人玩儿,看他们在山间找不到出路还挺高兴的样子。
有时还躲在林子里学一两声狼嚎,愣是把上山砍柴的大汉给吓哭了,这才觉得有趣。
每次土地神见他惹是生非,就要弯腰驼背,一把老骨头上了舟山,到处去找对方。
等找到那人了,这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为什么吓人?”
对方理所当然:“好玩儿啊。”
“我们是神仙,护一方水土,百姓安康,哪儿有你这样,没事儿找事儿,人家砍柴的也不是第一次上山了,回回上来回回哭,人招你惹你了?”土地神说完,抬起拐杖就要往对方膝盖上敲。
那人毫不在意,高高的个子弯下腰来,俊美的脸上还挺不在意:“吴州不是挺好的吗?也没闹什么灾祸,你看城里面的人,最大的问题就是他家养的鸡被他家的狗给咬死了,我不给自己找点儿乐子,这几百年怎么熬啊。”
土地神又是两拐杖过去:“找乐子!找乐子!我说你怎么当上山神的啊你!”
那人眨了眨眼睛,伸手指向土地神:“你钦点的啊。”
土地神一手拍着额头,转身欲哭无泪,只说:“等你真的遇上麻烦就知道难了。”
那人对着土地神的背影挥了挥手:“常来玩儿啊。”
“唉,我真是倒霉催的,又当爷爷又当爸,即是上级也是妈,苦哦……”土地神下了舟山,就要去城里的月老庙找月老诉苦。
月老是个酒鬼,整天整天喝醉,土地神找到他的时候他还在酒罐子里埋着头,一口酒喝完打了个饱嗝,听见土地神的抱怨后,摸着胡子笑呵呵地说:“有何关系?给他找个媳妇儿呗。”
土地神双眼一亮,矮胖的身体往月老身边靠了靠:“哎?你有办法啦?给他找媳妇儿倒是不错啊,他正值壮年,娶个媳妇儿回去约束着,能给我省不少事呐。”
月老嘿嘿笑着:“还是我有办法吧?”
土地神跟着点头:“有办法有办法,那找谁好呢?”
月老长长地嗯了一声:“寻常人家肯定不行,他若爱上凡人,得遭雷劈的,你看着他长大的肯定舍不得,那就找个地方神仙。”
土地神掰着手指头数:“地方神仙只管地方辖区,出都出不去的,咱们吴州的城隍、灶君、门神……大大小小都到齐了,没一个是女的啊。”
“男的也行。”月老抿嘴笑。
土地神一拐杖过去,月老连忙摆了摆手:“不是还有个河神位置空缺嘛,你是土地,这一片地方小神都归你管的,等你选好了人往上头递个折子就好了。”
土地神伸手捏着下巴上的胡子,皱眉有些犹豫,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眯着眼睛道:“可是环城河绕七城,不是个小河,若不是心无杂物,心思纯净的人,我怎能随意将这位置给她呢。”
月老提起酒壶站起来就要走:“那就是你的问题咯,等你选好了人,我给他俩牵个线,届时你当轻松不少。”
土地神酒醒之后思前想后的,觉得这办法可行。
不过又过了没多久,舟山上来了第一帮山匪,山匪大约只有十几人,从外头来的,手里拿着刀剑,专门抢入城或者出城的商贾,再后来百姓也跟着抢,且加入山匪的人越来越多。
直至后来几十上百人了,舟山上的山神终于坐不住了,还是头一次跑下舟山,到土地神跟前打算商谈此事。
当时的土地神正在翻阅吴州各处的姑娘家,看看有没有心底淳厚之人可以给山神当妻子的。
山神盘腿坐在了土地庙跟前,石头堆砌的土地庙前还有两个桃子,他直接拿了就吃。
土地神哎了一声:“那是我的。”
山神皱眉,脸上有些严肃,只道:“这样不行啊。”
“什么不行了?”土地神问他。
山神说:“山上来了山匪,我想打他们啊。”
土地神连忙摆手;“不可,你是神仙,不可对凡人动手。”
山神啧了一声:“可是他们人越来越多,短短半个月就从十几人壮大到如今地步,时间再长,保不齐得成百上千人,届时吴州百姓还不遭殃?你都说了咱们是神仙,得护着一方百姓,我虽为山神,只能产出山珍野味,药材石煤等供他们用,却不能在他们真正受难时帮上一把,还算什么神仙?”
土地神丢下手中的‘花名册’,连忙过去握住了山神的手:“不要激进!凡人的事,只能由凡人来解决。”
山神歪着头,思索了会儿才问出口:“你是不是劝我当凡人?”
土地神连忙往后退一步:“谁劝你当凡人了?!你当个山神都当不好当凡人又有何用啊?!你别给我打那些歪心思我告诉你,你已经是神仙了!当凡人的事情想也别想!就算成为凡人你也会忘掉现在说的这些话!届时平凡度过一生,搞不好还被舟山上的山匪给抢个十回八回的!”
山神从土地神的一串话中找到了重要信息:“所以……我能成凡人?”
土地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山神嗯了一声,慎重地说:“你应当也看见了,昨天他们杀了第一个外来百姓,接下来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时间长了就是第一百个第二百个,我不允许他们在我管辖的山中放肆,也不允许他们在我看见的地方杀人。”
土地神吞了吞口水:“你别做傻事啊。”
山神扶着土地神的肩膀:“两条路,要么告诉我成为凡人的方法,要么我现在就去杀了那帮畜生,大不了我再受个天谴什么的。”
土地神一拍脑袋:“我怎么就让你当了山神了,作孽啊!”
山神知道土地神这回是有所决断了,于是笑了笑,一排牙齿露出来眉眼弯弯倒是煞是好看,他说:“可能是你见我长得帅?”
土地神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滚滚滚!”
然后,吴州的山神投胎去了。
月老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一下,嘴里含着的酒霎时间就喷了出来,他颤抖着手指向土地神:“你让他投胎去了?!”
土地神长长地叹了口气:“向上头请示了,上头表示他这么做很好,要嘉奖……”
月老伸手抓了抓头发:“这还叫好呐?哪儿有神仙为了杀山匪跑去投胎的啊?”
土地神扯着嘴角:“我家这小子不就开创了先河了?唉……”
月老搞不懂,摇了摇头问:“那上头给他什么嘉奖啊?”
土地神哦了一声:“京城首富之子。”
月老:“……”
半壶酒后,两人都醉了,抱在一起你哈哈笑了起来,月老问:“京城首富叫什么来着?”
土地神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就听说是姓祁,若有机会见到我就能认出他来了。”
“你靠什么认?”
“靠他那股子无赖劲儿。”
作别了月老,土地神晃晃悠悠地准备回庙里好好睡一觉,才走到河边,就看见月光下的河面上漂浮着什么。
土地神揉了揉眼睛凑过去仔细瞧了瞧,才瞧出来这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家,不过她浑身上下都泡在水里,胸前没有起伏,显然是已经溺水而死了。
土地神对着尸体摇了摇头:“唉,多少年没出现过有人溺死的事儿了,若我这河里有河神,当不会如此啊。”
土地神回去睡了一觉,次日午时才醒,醒来之后瞥了一眼外面,昨夜见到的那名女子的尸体还在那儿,就这么飘在河中,也没沉入水底,也没随波逐流,就连尸首都没有泡肿,鱼虾蟹见到了也绕着走。
土地神嘶了一声,只觉得奇,一连三日看见她还在那儿,这才恍然明白了什么。
他盘腿坐在了河边,伸手掐指算了算,皱眉抿嘴了半晌,心中咯噔一声:“哎呀!父母死在山匪手中,被那个臭小子多管闲事救下来了,而今死在我河里,怕是仙缘不浅呐。”
这尸体魂魄不散,只是肉身已死,若想让她醒来,重塑肉身即可。
土地神以河中活水汇成了她新的身躯,那姑娘才慢慢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向土地神的时候还有些发愣。
“醒啦?”
姑娘点头。
土地神笑着问:“你叫什么呐?”
姑娘摇头。
土地神继续笑着问:“那我给你起个名儿吧,你与水有缘,叫元吉如何啊?”
姑娘愣着不说话。
土地神装作一本正经地开口:“想不想当河神呐?”
姑娘想了想,见土地神皱眉抿嘴,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她便犹犹豫豫点了头。
月老庙门前,许愿树下,满身红衣的月老喝多了些,手中正拿着吴州的神仙名册,眯着眼睛突然在河神那一栏看见了两个字——元吉。
他抬头瞥了一眼上天,果然有一道金光落下,哦了一声:“这是给山神找到媳妇儿了呐。”
于是从树根底下抽出了一根红绳,又从名册中找到山神的位置,那处的名字是个空缺,他这才想起来山神投胎去了。
找了关系问了几路神仙,好不容易才从‘京城首富’‘祁家’这两个词中找到了一个绝对不可能出错的人物,于是红绳就夹在了空白的那一栏上,等什么时候祁少爷被生下来了,什么时候再牵上去呗。
三年后。
元吉看见了祁少爷。
当天逗完小孩儿回到河边的时候还不忘给土地神说一句:“土地爷,我今个儿看见一孩子,长得那叫个可爱哟,简直好看得不得了。”
土地神正在吃西瓜,头也没抬:“哦?是吗?”
元吉连忙点头:“是啊是啊!”片刻后,她才小声地问了句:“我让他知道我是河神不要紧吧?”
土地神木勺子直接一丢,西瓜都喷出来了:“什、么?!”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事情?一切怎么会是巧合?哪儿有凡人想看见神仙就能看见的?
于是土地神去查了查吴州最近有无新进的人,随便一打听才知道他最近喝酒喝多了,不知道从京城搬来了一个大户人家,姓祁,家里的公子目前就三岁,浑身上下都是灵气,稍微有点儿本事的人一看就知道他不凡。
土地神连忙哎哟了两声,就去找月老。
月老又喝大了,土地神说:“我瞧见那小子了,跟以前一样,光看眼睛就知道以后又是一个惹麻烦的,怎么办?”
月老拍着土地神的肩膀只想笑:“你就是操劳的命呗!”
土地神唉声叹气地回去,月老打了个酒嗝,想起来了这新来的祁少爷就是河神转世,便按照之前与土地神约定好的,拿起姻缘簿就在元吉的后面写上了祁琰二字。
红绳签订,月老放心啦。
二十年后。 元吉暗下眸光,只因获得一人的臣服而杀了那么多人,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尖。
她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元吉抬起眸子,歪了歪头,“你这么自信这阵法能困住我?”
元吉抬手,大量的白光自她指尖飞出,万线汇于一点重重砸向面前的阵法。
斗转星移,阵法快速吸收着它所能接触到的灵气。
而阵法之中,已有不少人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失去知觉。
汹涌的力量汇入,可这阵法没有丝毫破碎的迹象,甚至越发牢固起来。
绝望在此刻蔓延,原先叫嚣着要出去的人安静下来,心如死灰地瞧着元吉的背影,寄托着最后那缕希望。
“河神大人,救救我们。”
“河神大人!”
“河神大人!”
一道道呼唤传入魂海,元吉心中一动。
“嗬,垂死挣扎。”那人冷哼一声,静静看着元吉如何榨干自己最后的一丝灵力。
体内的神力逐渐消散,一阵眩晕感袭上心间,元吉眼前一黑。
突然间,温热的灵力自掌心传来。
元吉倚着亓官上的胸膛,她抬眼瞧去,便见亓官上那坚定温柔的眸光。“这次,我和你一起。”
一抹笑意浮上嘴角,元吉低低应了声。“好。”
这次他们一起。
她缓缓闭上眼,在脑海中轻唤一声。
“来。”
下一瞬间,大量的“白棉花”自河神府飞出奔向元吉。
“关肃”看着元吉在脱力后竟然还能云淡风轻地向阵法中注入力量。
一息。
两息。
三十息。
一盏茶。
元吉的神情丝毫没有变化,甚至她的力量更为强悍了些。
就好像天地灵力都在争先恐后地钻入元吉体内。
看着阵法内绝望的众人逐渐期待,到现在满目崇拜的模样,“关肃”的神情逐渐扭曲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还没被“榨干”!
一丝不安的情绪袭上心间,这让他顿时心中“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阵法中的元吉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像是已经厌烦了这枯燥的等待。
元吉招了招手,更多的“白棉花”冲向阵法。
“咔擦”一声,阵法裂出一道细碎的裂缝。
刚被元吉告知自己喜欢上祁琰的土地神提着拐杖就来找月老。
“我要打死你个酒鬼!你在姻缘簿上写了什么?!”
难得清醒的月老有些无辜地挠了挠头:“没写什么啊。”
土地神一拐杖杵在地上:“翻给我看!”
月老翻开姻缘簿,元吉与祁琰二人早二十年前就绑在了一起,月老顿时哎呀一声:“闯祸了!一个是神,一个是人,怎么办?”
土地神捂脸简直想哭:“问我?我怎么会和你们这群磨人精们绑在了吴州哦!”
一个是流氓无赖的山神,一个是蠢笨惹祸的河神,还有一个月老只会喝老酒。
土地神觉得自己很悲剧。
红线也签了,姻缘也绑了,能怎么办?
成亲呗!
孟有道恍然回神,“哦这个啊。关儿和我在飞云城相识,我便想着在飞云城扎个根发展些势力。”
“不成想刚巧穆家家主意外身亡,另外几个家族都想瓜分些势力我便趁机看个热闹。”
“谁知那个穆丹臣找上我,说是合作他那边有什么配方说是能让人起死回生修为暴涨。”
孟有道身后的孟家精通丹药炼制,穆丹臣便提出由穆家提供草药,孟家帮忙炼制,到时候获得的收益二八分成。
“起死回生?!修为暴涨!我的个祖宗诶!”夜文术倒吸一口凉气,这任何一个拿出来,不得让各宗门修士抢破脑袋!
元吉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那丹药,你身上可有?”
第 42 章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你说那个丹药啊。”孟有道思索片刻,从怀中掏出数十个小瓷瓶翻找起来,“喏,都在这了。”
孟有道将装有三颗丹药的白瓷瓶递给元吉,并没有因其特殊功效而私藏。
“这是他先前给我的,我一直随身携带着。”
说起来也巧,他本来是听闻最近穆家人往忘川境内派了许多人手,就是想过来凑个热闹,没想到还真能瞧见穆丹臣的秘密。
也不知是不是因祸得福。
祁琰与鹿蜂寨做了买卖,有一点倒是让鹿蜂寨的人很放心,则是每一趟货上山时,祁琰都是亲自出面的。
祁琰的米粮虽说比市面上的贵,但是看陈色都是新米,这倒是让凉寨主对他更加看好了几分,而且凉寨主与祁琰一直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米粮入了仓库,祁琰才带着银子走人,且分毫不差,也不拖沓。
将米粮给了鹿蜂寨后,祁琰便回到了客栈。
元吉问过祁琰,这大批优质的米粮运上鹿蜂寨当真没事吗?
祁琰道:“不过是要将他们养的懒散些,然后走入我设下的圈套罢了。”
元吉有些好奇:“那你当真要先对付舟山南侧的山匪?”
“并非山匪,南侧的那帮并不简单,陈县令的身份也有疑虑。”祁琰道:“我现在只是要做出一个正在与南侧的那帮打斗的假象,再给鹿蜂寨传个假消息,让他们措手不及便可尽数除去。”
祁琰说完,护卫丙从外面进来,身后带着两个衣着朴素的男女,那两人稍稍有些胆怯,站在护卫丙身后的时候眼神四处张望。
护卫丙道:“这两位便是丢了孩子的刘氏了。”
护卫甲听见,便上楼将在午睡的小孩儿叫醒,领着孩子下楼,那两人见了小孩儿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当即便哭了出来。
又是骂小孩儿不该乱跑,又是道歉为娘的没看住孩子,总之一番认亲之后,夫妻二人连忙跪下来给祁琰磕头喊恩公。
祁琰摆了摆手不接受,指着元吉道:“是她救的,我不过是帮忙看着。”
那夫妻二人抱着孩子哭了好长时间,这才让小孩儿与祁琰还有元吉作别。
小孩儿走了之后,祁琰便打开了扇子扇风,一派悠闲,脸上的笑意都扬起来了,好像解了个心腹大患似的。
元吉还有些舍不得,撑着下巴嘴里含着蜜饯,口齿不清道:“又没人陪我玩儿了。”
“为夫陪你啊。”祁琰接话。
元吉瞥了他一眼,本来想给他一个白眼的,可是眼睛没翻起来,反而在对上祁琰的笑脸时,脸颊红了一下,根本不敢再多看。
于是收敛了怼他的意思,挪开视线,默默做了个深呼吸,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
祁家的少爷是流氓,祁家的少爷是流氓,祁家的少爷是流氓……
护卫丁的眼神比较好,老远就看见了李家的家丁抬着轿子正朝这边走过来,于是给祁琰说了一声,祁琰点头,对着元吉道:“走吧,去楼上避一避。”
“怎么了?李家的人来了有什么好怕的?”元吉虽然疑惑,但还是听话地跟着祁琰一同上楼。
入了祁琰的房间,他才道:“而今我们与鹿蜂寨已有联系,还要那李家做什么?他们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容易坏事。”
“可是我们就这样躲着人家也不好吧?那李夫人可是把我当亲妹妹呢。”元吉心中有些愧疚。
“把你当亲妹妹?快别开玩笑了,你蠢也要有个限度啊,她看你的眼睛里只有钱,哪儿有情啊,若非你是元夫人,她会拿你当妹妹?”祁琰给元吉倒了杯水递过去。
元吉刚拿起来要喝,祁琰道:“不是让你喝的,让你洒在脸上装病的,把脸弄湿了躺床上去。”
元吉哦了一声,给自己脸上拍了一些茶水,这才发现茶是烫的,哎哟了一声,连忙止住声音,合着衣服就躺在了祁琰的床上,祁琰还给她盖了两层厚厚的被子。
元吉额头上的发丝都沾着茶水黏在了脸上,伸手拨开了些,问祁琰:“那从今日起,咱们就要和李守财断关系了吗?”
“是啊,所以你待会儿可给我好好演。”祁琰说完,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对了,明日咱们还得去芙蓉镇一趟,季老板约了我吃饭。”
“季老板?”元吉皱眉:“啊!就是那个……”
“嘘。”祁琰捂住了她的嘴,也不知从哪儿摸来的一张帕子,给元吉擦了擦脸。
元吉听见屋外护卫甲说的:“夫人病重,恐怕无法赴宴了,大夫说要好好休息些时日,不能吹风。”
李夫人听见这话,顿时焦急道:“啊?妹妹前两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我与老爷能不能进去看看?”
护卫甲有些为难,祁琰这时候道:“让李老板与李夫人进来吧。”
护卫甲这才将门打开,李守财牵着李夫人一同进了房间,看见元吉的脸红彤彤的,还有不少汗水,李夫人便道:“如何会生病啊?”
“唉,前两日夫人说要赏月,夜间天气凉,说她也不听,穿少了便染了风寒,这几日又病重了些。”祁琰说完,有些心疼地伸手摸了摸元吉的脸。
元吉‘神志不清’之余,在心底骂了祁琰一句,小没良心的,分明是他要赏月!
李夫人哎哟了几声:“看来妹妹病的不轻,元老板可要好生照顾着。”
“这是自然。”祁琰说完,朝两人看去:“我不能招待二位了。”
李守财牵着李夫人的手道:“不碍事,我与夫人也不好打扰,这便回去了,等元夫人的病好了些,咱们再聚。”
祁琰点头,李守财与李夫人才离开。
两人离开之后,元吉连忙喘了口气:“热死了,你床上怎会有两床被子?”
祁琰笑道:“我怕冷。”
元吉挑眉,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正要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时候,掀开被子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儿,她又缩回了被子里,仔细闻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怎么会有药味儿?”
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在祁琰身上看见的伤口,于是问他:“对了,定然是你身上的伤,伤得如何了?可治好了?”
祁琰伸手撑在了她的耳侧,直接将她困在了自己的双臂与床榻之间,挑眉问她:“你担心我呢?”
元吉立刻缩进了被子里,红着脸:“我……我那是好奇。”
祁琰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伸手低头解开自己的腰带,速度很快,三两下就脱掉了外衣。
元吉吓得立刻从床上跳起来,缩在了床角伸手指着他:“你你你……你做什么呢?”
“让你看看啊,你不是好奇吗?我这伤口可狰狞啦,上回天黑,你没瞧见,现下还是日落时分,有光的,你瞧清楚了,省得下次再问。”祁琰一边说,一边笑,还一边脱衣服。
“你耍什么流氓!你快给我穿上!”元吉立刻侧过脸不好意思,双手在空中直挥舞。
祁琰脱得只剩下一件里衣的时候,看着元吉那慌张又脸红的样子,道:“可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下次我就没现在这么好脾气,还专门脱了给你看。”
元吉瞥了一眼祁琰,见对方正双手环胸地坐在床侧看着自己,眼底尽是笑意。
“你为什么总要这样与我说话。”元吉皱眉,有些不开心:“总说只有一次机会,人生若当真如此,也太过无趣了。”
祁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与你开个玩笑,你还能真生气啊。”
他扯开自己的领口,将心口上的疤痕露出来,那疤痕狰狞,但是与元吉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一看就是愈合了许久,不会再裂开的痕迹。
祁琰给她看完了,这边将衣服穿好:“行了?”
元吉问他:“上次怎么会裂开?”
祁琰叹了口气:“唉,与那偷小孩儿的打了一架,被他的刀划伤而已。”
“骗人。”元吉打断他的话:“你若不想说,可以不说,别拿假话来框我。”
祁琰朝她靠近了些,只有半条小腿露在了外面。
他靠在了床角,就倚在了元吉的身边,侧过脸看着元吉那副不开心的样子,伸手戳了戳她的脸,被她一巴掌拍开。
“哎哟,还真打啊。”祁琰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迅速红起来的四根指印,道:“好好好,怕了你了,说给你听。”
元吉侧过脸:“我已经不想听了。”
“小爷说意已起,必须听!”祁琰把她给按了回去,皱着眉头道:“这道疤是在京城留的,与我上次问你的斩神剑有关。”
“之前你就知道了,我有过一次牢狱之灾,平冤昭雪之后就在大皇子身边办差,当时还不知道朝中险恶,被人算计,在酒楼里喝多了酒,几个平日里与我交好的大臣把我丢入了当时不知因何原因出宫住在客栈里的公主房内。酒中下了药,我又年少冲动,公主似乎也颇为赏识我……”
元吉听到这儿,立刻皱起眉头,声音大了些:“所以你玷污了公主?!”
祁琰朝元吉看了一眼,眼神沉沉:“若我玷污了公主,你还会喜欢我吗?”
元吉先是愣了一下,心里有些难受,眼睛睁圆,憋着一口气不知道该不该吐出来,总觉得膈应得难受。
祁琰直接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挺响,还挺疼。
“瞧你那点儿出息,听个故事就快哭了似的,若当真看到我跟别的女人走近些你还不得水淹吴州啊?”
元吉伸手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是有些湿,但是好歹没哭啊。
岳天川回想起来,只觉得满脸羞愧,他应该早些告诉众人的。
“对了,我被抓走后,我瞧见了一个人!”
“谁?”
“宣家失踪的少主。”
“宣长生。”
门口的宣成仁突然激动起来,“你说谁?”
第 43 章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你说的是长生?”
宣成仁兀得站起来直直地盯着岳天川,把后者瞧得后背发毛。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从喉间挤出一句:“难道,长生他也掺和进了之事?”
话音刚落,宣成仁便身形一晃,好在孟有道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没摔倒。“老爷子你这么激动,难不成认识他?”
宣成仁张了张嘴,遥远的记忆慢慢浮现在脑海之中。
“长生,是我的小孙子。”
祁琰看完了之后,回头瞥了护卫丁一眼,中间那两段他信是元吉说的,前面和后面那又是什么。
护卫丁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默默移开了视线:“属下加以润色了几分。”
大皇子在对面落了一子:“祁琰有心上人啦?”
祁琰收起信件,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局势,哎了一声:“王爷,耍赖可不成,这两个子调换了位置了。”
大皇子皱眉,端起茶盏喝了口:“这你都看出来了,不玩儿了,总输。”
祁琰笑了笑,也记得了元吉信中的事儿,对着大皇子说:“让王爷两子也不是不成,不过王爷得答应我一件事。”
大皇子挑眉:“哦?说来听听。”
祁琰双眼微微弯起,道:“我想要三皇子的一滴血。”
大皇子瞥了一眼祁琰的心口,这个时间点,他心口上的伤恐怕还在流血呢,反正他与三皇子一没有血脉,二没有兄弟之情,取他的血给祁琰报个仇又有何关系?
于是大皇子将子落在了棋盘上,说道:“来来来,下棋下棋。”
后来护卫丁告诉祁琰元吉给他写了好几封信,不过也不知是不是信上的字不清不楚,所以没能交到他的手上。
祁琰差着手下的人往祁家的店铺里一个个打听,好在还收到了两封信件,光是看信封上那歪瓜裂枣的字迹也知道是元吉写的。
祁琰收到信后在书房研究了一早上,最多就能认出两个来,还是他的名字,其余的怎么看怎么不像。
于是他捏着信件摇了摇头,心想回去找个时间必须得让元吉把这字给练练。
也多亏了元吉找来的银票,那银票是当初三皇子一派给季老板的封口费,只是没想到季老板这么长时间也没花出去,顺藤摸瓜就能在京中找到银票的出处,再找证人就没什么难的了。
祁琰因此可以提前走上回京的行程,只是虽然三皇子的事情尘埃落定,但大皇子并没能近三皇子的身,要等到三皇子入狱的时候才能取血,不过大皇子也答应了此事,一旦取到血就立刻送往吴州。
祁琰要走时,大皇子在自家王爷府门口问祁琰:“你当真不想待在京城?而且党派之争去了三弟,日后还有谁敢拿你怎么样?”
祁琰一边牵着马一边摇头:“我的王爷哟,我可是骗过六皇子的人呐。”
大皇子摸着胡子道:“怕什么?再在王爷府住一段时间嘛,若有你助我,六弟不出两年,也定与三弟一个下场。”
祁琰嘿嘿笑了笑:“不了,王爷身边人才济济,不缺祁琰一人,而且我还得赶回吴州成亲去呐。”
大皇子这才松开了牵着马缰的手,算是默许他离开,只是在祁琰走之前问了句:“你还入京吗?”
祁琰刚上马,听见这话,干笑了两声:“为了王爷的千秋大业,祁琰此生再不入京了。”
说完这句,便与护卫甲乙丙丁一同离开,大皇子挥了挥衣袖,转身入了王爷府,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走吧,让本王去哪儿再找一个祁琰哦……”
祁琰回吴州的路上,凡是看见字迹写的好的字帖都要买上一点儿,光是字画就快比皇上赏赐的财宝多。
护卫丁问了句:“大人买这么多字画做什么呐?”
祁琰呵呵冷笑两句:“回去揪着小河神练字!写的什么东西,一个也看不懂!”
于是,现在元吉坐在凉亭里习字的字帖,全都是祁琰从京城一路带过来的,大大小小装了一车,这才不过几天而已,元吉练字速度又慢,恐怕没有个一年半载,这些都是写不完的了。
元吉看了一眼自己纸张上浓墨重笔的一个‘中’字,这么简单的字,她都写不好,非得一笔一划占满了一张纸,才能让人勉强认出来。
她抓狂地丢下笔挠了挠已经足够凌乱的头:“我要疯了,祁琰这小子要弑神呐!”
护卫丁转身掩面抹泪:“夫人,我对不住您呐……”
这厢刚在外面办完事的祁琰身上官服都没脱,昂首挺胸地走过来,看见护卫丁一个大汉在那儿哭,于是皱眉:“擦干眼泪!像什么样子!”
再看向亭子里的元吉,头上的发簪都歪了,额前还落了几缕头发下来,脸上还沾了些墨水,活脱脱一个疯子模样,不过还挺可爱。
他抿着嘴,忍笑走了过去,双手背在身后,放轻了声音问了句:“夫人练字怎么样啊?”
元吉头都不愿抬,只说:“我现在看见你就像看见了鬼,你快走吧。”
祁琰坐在了元吉的旁边,拿走她面前的糕点自己捧在怀里,然后高架着腿吃得津津有味:“还有神仙怕鬼的啊?”
元吉不理他,认认真真写了个字,而后递到了祁琰面前,祁琰瞥了一眼,虽然实在难看,但至少能认出来这是什么字了——烦。
祁琰笑了笑,拿起糕点塞进元吉的嘴里:“别烦,来吃东西。”
元吉嚼着嘴里的桂花糕,甜丝丝的,顿时眼睛一亮,朝祁琰手中的糕点瞧过去:“今早端过来我没心思吃,原来这么香甜。”
祁琰嗯了一声:“前院开了桂花,让人特地给你做的。”
元吉含着桂花糕一副可怜兮兮的脸庞朝祁琰瞧过去,祁琰哟了一声:“再练几个字咱们就去赏桂花喝甜酒怎么样?”
元吉拼命点头。
祁琰笑道:“那就写‘这世上我最爱祁郎’吧。”
元吉:“……”
低头,翻书,写字,那毛笔落在纸上,墨能染五层下去,祁琰看着眉头直皱,元吉这样子活像是与纸笔有仇。
几张纸写下来,一字排开祁琰看了一眼,虽说字迹丑陋,但是依稀能够辨认。他正在考虑要不要让不远处还在抹泪的护卫丁找个工匠裱起来,日后就挂在卧室里日日夜夜提醒元吉,元吉这边又铺了四张纸过来。
小河神铺了纸后丢掉笔就跑了,还说:“顺便送你的四个字!”
祁琰瞥了一眼,从右至左,分别是厚、颜、无、耻!
他看元吉已经跑离了这里,正准备往前院去看桂花,还顺走了盘中的两块桂花糕,不觉低头笑了笑。
然后朝护卫丁招了招手。
护卫丁擦干眼泪走过来:“大人,有何吩咐?”
“找个工匠把这两幅字裱起来。”
护卫丁瞥了一眼,有些无语,片刻后问:“厚颜无耻也要裱吗?”
祁琰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裱!当然要裱,此乃我做人守则,夫人认可的。”
护卫丁:“……”
就见他们家大人哈哈笑着,跟着元吉的步伐朝前院去。
护卫丁掀开厚颜无耻四个字后,下面那副字倒让他眼前一亮,对比元吉一上午练的所有字迹,‘这世上我最爱祁郎’却是里头最工整的一幅。
想来他们家大人其实也都看在眼里了吧。
洛秋水等见过聚灵阵的人早就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了。
世人都以强为尊,自然是因为这实力提升不易。若是哪个宗门有了聚灵阵,无一不是藏着掖着,哪里像河神大人这般,这要你踏入河神庙,便能享受其恩泽。
河神大人深不可测啊。
众人心中感慨万千,却见元吉风轻云淡地从屋内出来。
元吉喃喃自语一声,
"天色不早了。"
“该去捡垃圾了。”
众人:?
第 44 章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天色渐晚,落在枝头的黑鸦转了黑眸定定瞧着树下之人,冷冽的风中夹杂着一股肃杀之气。
元吉缓步从小路走来,枯枝被踏碎发出的声响成了此时唯一的动静。
“元吉,起风了。我们快捡完垃圾早点回去吧。”
祁琰入京去了,元吉就只能在吴州等着。
先前祁琰走的时候元吉没觉得有多难熬,顶多日子过得无聊些,但终归是舒适的。
现在倒好了,水里的鱼虾蟹知道祁少爷走了,好些开心地回来找元吉聊天,不过瞧见元吉没精打采的样子,小鱼儿也有些疑惑了。
“祁少爷走了你不开心吗?”小鱼儿晃着尾巴:“几个月前你知道他回来,头都快炸了吧?”
元吉白了小鱼儿一眼:“你知道什么啊?你就是条鱼。”
小鱼儿从水里面钻出来些,看着坐在桥边的元吉,长长地哦了一声:“看来,怕是那些小虾米说对咯。”
“哪个小虾米说了什么?”元吉问它。
小鱼儿道:“前几日,我准备往环城河这边来找你,碰到些出河的小虾米与我说了你和祁少爷的事儿,你怕是真的坠入情网不能自拔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这几个月我也碰见了喜欢的鱼儿,那身上的鳞片叫个漂亮啊,我知道你这种喜欢一个人而不得的感受。”
元吉一听,从挂下来的树枝上摘了一片叶子朝小鱼儿丢过去,还带着点儿骄傲自豪的样子道:“谁说我不得的?分明是他喜欢我。”
小鱼儿一听吓了一大跳,往后缩了缩问道:“你被祁少爷喜欢上了?”
元吉哼了一声:“是啊,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鱼儿哎哎了好几声:“吓死我了,他那种脾气的人竟然也会喜欢人哦。”
元吉:“……”
祁琰当初真是把河里的鱼虾蟹吓得不轻,不然也不会时隔这么久,还有鱼儿能记得他的恶劣行径,甚至觉得他这种人……根本不会喜欢别人。
元吉也说不清,她虽然也很疑惑,不过她认识祁琰这么多年,心里总归是保留了一份初见他时的好感,也愿意信任他。
祁琰走了大约半个多月,元吉特地去了祁家一趟,想要听听看有没有关于祁琰的消息。
不过祁家的祁老爷与祁夫人手中并没有祁琰传回来的信件,此番祁琰入京半点儿动静也没有,元吉焦躁了好几天,最终还是写了封信,交给了每日从吴州出去的信差,让他帮忙送到京城祁家名下的某个产业中,也不知能否完整地交到祁琰的手上。
这一日,天气晴,入夏的城外尽是虫鸣鸟叫。
元吉撑着一把纸伞坐在了土地庙的前面,旁边放了一个大碗,碗里养了七八条小鱼,小鱼儿在水中欢快地游着,元吉还时不时将手中的糕点喂进去。
土地神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问她:“你送鱼来给我吃啊?”
元吉没精打采地回答道:“最近太无聊,跟小鱼儿要了八个孩子来玩儿,不是给你吃的。”
土地神啧了啧嘴:“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就跟河水干了似的。”
元吉单手撑着下巴,眉心微皱,道:“我担心他。”
土地神清了清嗓子:“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帮你问了,那小子在京城好着呢。”
“你还能出吴州啊?”元吉睁圆了眼睛看向土地神,赶忙往前凑了凑:“你怎么做到的啊?”
“大地本是一体,我不过是被划分到了这儿而已,要想与隔壁临州的土地神问句话很简单,只要站在地界喊一声就行,隔壁再问隔壁,这不就问来了吗?”土地神摸了摸胡子,全然不说自己废了多大的劲儿。
临州的老土地神是个贪吃鬼,他可是把自己藏得不少好东西拿出来都送给对方了,那人才肯帮忙打听的,一路打听回来,花费也不少咯。
元吉终于有了些精神:“那你问到了什么吗?”
“京中的确发生了很大的变动,祁琰暂时回不来,他带过去的人除了山匪,还有个牵扯到二十多年前皇子身世的重要人物,听京城里的土地说,他现在整日与大皇子四处奔波,布置契机,就等时机到了将三皇子党羽一网打尽,好扶大皇子上位呢。”
元吉伸手抓了抓头发:“我怎么听不懂啊。”
土地神白了她一眼:“总之是办大事儿,成败关乎国运,你且等着吧,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元吉这句话听懂了,长长地哦了一声,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元吉立刻瞧过去,就见两个壮汉肩膀上扛着刀,急匆匆地走过来。
元吉立刻抱着鱼隐藏了身体,这两个人的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普通,像是舟山上的山匪。
虽说一些小的山匪和鹿蜂寨都被祁琰给拿下了,可那舟山南侧上,与陈县令依旧有联系的夏将军,几千人的队伍可都还在,祁琰走的这些日子,她都得帮忙盯着。
那两人走过来的时候,嘴里正说着话,脸色有些难看,其中一个还懵懵懂懂的,摸不清状况。
“赵哥,你说将军让咱们找陈县令,问陈县令要证据销毁,毁的是什么证据?”
另一个男人摸了摸自己的短发,道:“还能有什么?朝中政变,三皇子最近一直被人找麻烦,京城已有风云,说三皇子并非贵妃所生,亦不是皇子,知道这事儿的人只有那几个,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脚下一顿,落后的那人道:“这……这是要咱们动手吗?”
“杀人又如何?依我看,这些人早就该杀了!若非是留着给咱们做掩护,又何须等到今日?”
落后的人赶忙追了上去,无奈地摇了摇头,两人脚下的步伐快了些,直往夏城的方向走。
夏城中除了陈县令知道此事,还有一个季老板,元吉的记忆中,季老板与夏将军反而是她亲眼见过买卖小孩儿的重要人物。
他们说要杀人,又要销毁证据,岂不是季老板有危险了?
土地神摇了摇头道:“善恶终有报,只不过迟了二十多年罢了。”
元吉放下了鱼碗,站起来拍了拍裙子就要跟过去,土地神连忙要拦住她:“哎!你去干什么呀?”
元吉道:“他们要去杀了季老板,季老板虽然该死,可他是重要证人,如若三皇子当真是他们买卖来的,那季老板知道一切实情,他一死,证据链中少了一条,于大皇子不利。”
土地神呵呵一笑:“你想的还真多,这与你又有何关系?”
“大皇子若出事了,祁琰还脱得了关系吗?”元吉跺了跺脚,二话没说就钻进了河里,土地神没能拦得住她,眉心紧锁。
这丫头,就从来没让人省心过。
元吉猜的没错,夏将军的确是怕东窗事发,加上京中有人传信回来,说情况不利,让他赶紧动手,把过去的东西给去干净,别留下祸患,这才派了手下打两个得力干将,去陈县令那处得到季老板与知晓此事的几人,一一赶尽杀绝。
元吉跟着那两人到了县令府的时候,陈县令正在焦头烂额的应付着贾老板。
阿统欲言又止,无法反驳。
心中的气消了不少的元吉察觉到方才那几道气息越来越近,刚想起身却见那宣长生挣扎起身,一下跪在自己面前感激涕零道: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晚辈此生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元吉:……?
“你也想帮我捡垃圾?”
阿统:!!
第 45 章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元吉!不行啊!”
阿统慌忙扑过去按住元吉的手,苦口婆心道:
“没有气运之子,这个世界会崩溃的!到时候我们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元吉你可千万不能把人往河里丢啊!”
要是被其他系统知道,它的宿主一见面把书中的主角给干没了,它一定会被笑死的。
“你要打凡人啊?”元吉看着那个只有自己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儿,心想若土地当真这个样子去,恐怕会被祁琰一脚踩进地里吧?
毕竟祁琰看上去并不喜欢土地神的样子,土地神也非常讨厌他。
土地神当然不能去打凡人,他只能插着腰原地踏步生闷气,元吉又问:“当真没有救他的办法?”
土地神道:“除非砍他的人愿意为他流血才行。”
元吉抿着嘴,问的仔细些:“怎么流血?”
土地神道:“正常人中了斩神剑都活不过一日的,除非刺伤他的执剑者能流一滴血,将血服下,应当有用。”
“什么叫应当啊?”
“我怎么知道?”土地神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我又没见过凡人中了斩神剑还能活的!你现在为了那个姓祁的要与我顶嘴了是吧?”
“不敢不敢。”元吉撇嘴,这个方法且不说管不管用,那就算管用也做不到啊,毕竟砍伤祁琰的……是当朝三皇子啊!
元吉正在烦心之际,突然听见有人的脚步声传来,那两人正在说话,离这里不远,就准备从林子里走出来呢。
元吉只听见对话里有‘官兵’二字,顿时将自己的身体隐了去,一双眼睛盯着两个模糊的人影从林子里出来。
才看见一眼,元吉便觉得头痛欲裂。
那两个人她都见过,一个是之前拐卖了小孩儿的那人,腰上有一把大刀,就连衣服都没换,看上去与那日穿的一样,点头哈腰地对着旁边的男人说了些恭维的话。
另一个男人,便是元吉上舟山南侧,瞧见的那个似乎是当家的男人,他狰狞的五官非常凶悍,黝黑的手臂上有一个牙印。那两人越走越近,元吉几乎都快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了,呼吸一窒,就像是被人勒着脖子一样难受。
人贩子边走边道:“谢谢夏将军肯卖我这个面子,嘿嘿。”
“我是正好有事要去找陈县令,并非为你单独走这一趟,今后你在陈县令身边办差给我仔细着点儿,千万别出了差错。”那被称为夏将军的人道。
只是元吉觉得奇怪,这人分明是山匪头子,怎么会是将军?
人贩子连连点头:“是!是!小人也是没办法,在外面兜兜转转这么些年,依旧是无所获,想来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要是能再回到夏将军手下办差,那是最好不过了。”
“过去的事,你就给我把嘴封得死死的,若要说出去一个字,我就用你腰间的刀砍掉你的脑袋!”说罢,两人便不再交谈,脚下的步伐快了些。
正好此时,两人从元吉身边走过,元吉突然觉得脖子被人狠狠地掐住了,这回不是记忆中的幻觉,而是身体本身起到的反应,与之前不同,是真正面临死亡时的挣扎与窒息感。
元吉猛地抬起头,张嘴就要痛呼出声,土地神看着她不对劲儿,拿起手上的拐杖就往她肩膀上敲,三下过后,元吉喘过起来,眼前一片泛花,黑白两色,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非常的快。
她看见了水,大片大片的水,水底还有惊恐的鱼儿,一只强而有力的手紧紧底掐着她的脖子后面,她拼命挣扎,想要从水中挣脱。
然而那只手的主人死死地把她的脑袋按入了水底的沙石中,无数的气泡从水中翻滚出来,她的眼前一片模糊,除了水声和心跳声,什么也听不见。
元吉闭上眼睛,再度睁开,心跳才逐渐平复,只是脑海中的那些关于水的记忆,却也跟着一点点变得模糊了。
“原来你说的症状便是这样!”土地神在旁边直转。
元吉点了点头,抚着心口问他:“我会死吗?”
“这条环城河不出问题,你是不会死的,不过方才那情况,分明是你死前身体所受的记忆又再度翻滚了,莫非那两人中,有一个是杀你的凶手?”土地神挠了挠头:“我亦不知你是如何过世的,帮不了你,你若想解决此事,还得自救。”
元吉伸手扶住了额头:“不行,我得跟着他们。”
“你如今回河里最好。”土地神劝她。
元吉慢慢站起来,天上的雨也不知何时停下的,她将伞丢到一边,没再看向土地神,垂头丧气地往河里走,打算顺着河回城中。
那两人是要去见陈县令的,这就说明舟山南侧的山匪果然与陈县令苟且,且那个人贩子喊他将军,此事若不搞清楚,会非常麻烦。
元吉回到了河中觉得自己身体好了些,索性她认识陈县令的府衙,到了县令府就隐去了身子,正好大堂边上有两缸睡莲,当中有水,元吉便躲进了缸里,早了那两个山匪一步。
山匪没从正门进,是从府衙的后门入的,他们进来之前,陈县令便已经让人将大门关上了。
三人坐在大堂的椅子上,陈县令还得给那山匪头子鞠躬:“夏将军大驾光临,不知有何事指教?”
“此番过来为了两件事,先把简单的解决了,你可还认识这个人。”山匪头子指向旁边的男人,那男人对着陈县令嘿嘿一笑。
“哟!徐海?”
“是了!县令还记得我呐。”
“如何不记得啊,你当初和那季冬都在这府衙中当差呢。”
“我此番过来,也是厚着脸皮,实在没地儿去了,想向县令大人讨个差事来办。”
“这个好说,现在正是剿匪之际,把你随便安进去就是了。”陈县令倒是有些看不起这人。
元吉想了想,他口中的季冬,应当就是季老板。
“夏将军还有何指示?”陈县令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对着山匪头子。
那山匪头子道:“吴州新来的知府要闹什么?最近大有往南侧来的趋势,莫非是真要与我这边作对呢?你没与他说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哎哟,说不得,这新上任的知府是祁家的少爷,当年在京中高中,前几年似乎在大皇子手下办差,此番回来,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要安心当个知府,恐怕与大皇子另有所图。”陈县令说到这儿,那山匪头子眉头紧皱。
“那你便给我往上头写封书信,我找两个兄弟,今夜便动手,这人不能留!”
山匪头子说完,藏在水中的元吉便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要杀祁琰啊!
谁料到那山匪头子功夫了得,元吉只是一个喘息声,他便立刻听见了不对劲,一双眼睛朝睡莲这边瞧来,压低了声音:“谁?!”
“那他想做什么啊?”
阿统拧眉思索一瞬,一个诡异的念头在它的脑海中浮现,吓得它赶忙将头甩得同拨浪鼓似的。
元吉摇头,“我也不知道。”
“等他自己说吧。”
她抬头望向面前的宣长生。
“要和我去河神庙吗?”
第 46 章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宣长生闻言眼神一亮,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真的可以嘛前辈。”
元吉微微颔首,余光在树后顿了顿后负手往河神庙走去。
阿统看着亦步亦趋跟在元吉身后的宣长生,心中隐隐不安起来。直到它远远瞧见河神庙门口的颀长身影,才突然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等等!
祁琰是不是还在河神庙!
等会书中的反派和主角见面会不会打起来?不会把河神庙给拆了吧!
“元、元吉!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阿统飘到元吉身上,支支吾吾地提醒。“这样回去真的好吗?不如先兑换个防护罩?”
元吉看着它这幅紧张的模样,一头雾水。
“哈?”
“糟了,来不及了。”阿统看着朝这边看过来的祁琰,心中哀嚎一声。
【叮!恭喜宿主触发限时任务:保护河神庙完整度百分之八十以上。任务完成奖励20神力值。】
瞧着坐立不安的阿统,又看看面前飘过的任务,元吉额角抽了两下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
阿统可能坏掉了。
*
李守财倒是比祁琰预料的早答应见鹿蜂寨当家的的事儿。
不过李守财虽说答应了,但还是需要祁琰给他点儿时间上舟山通个气儿、近来鹿蜂寨的山脚下守着的全都是官兵,李守财想上山,得从外围找个无人看守的小路绕上去。
李守财从小路绕上去的时候,护卫丙正双手环胸站在不远处看着,微微眯起了眼睛,回去把这事儿告诉祁琰时,祁琰噗嗤地笑了声:“我当我还得松懈一下兵力,却没想到他们上下山的路层出不穷,让人在附近把守着,别把路堵了,咱么也从这儿上山。”
由于近日有官兵把守在鹿蜂寨的山脚下,故而鹿蜂寨中的弟兄们都非常谨慎,十步一个站岗的,就怕有什么风吹草动是他们不知道的。
李守财上山的时候,刚好看见了一名鹿蜂寨的兄弟,那人是个看路的,不认识李守财,当即便将李守财抓住了。
李守财忙开口:“别打我!我认识你们当家的!”
“闭嘴!我这就让你去见我们当家的!”那男人一巴掌拍在了李守财的背上,疼得李守财龇牙咧嘴,走了许多路,男人才将李守财丢到了鹿蜂寨的大门前。
山上的屋子大多都是石头与木头做的,鹿蜂寨大堂的门前是个木头桩子打的围栏,李守财没站稳,直接摔在了围栏上,又是一阵疼。
“哎哟哟!”李守财揉着自己的肋骨慢慢站了起来,朝周围几个笑着看他的人瞥去,道:“我认识你们当家的!此番过来,是与你们当家的谈生意!”
李守财说了这话,鹿蜂寨大堂内才有人走了出来,来者大约四十多岁,与李守财岁数相差无几,一脚架在了围栏上,伸手拨弄了额前的发丝道:“有几日不见了啊,李老板,我还以为这些日子官兵在山下守着,你已不将我鹿蜂寨放在眼里了呢。”
李守财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道:“凉寨主让人如此折辱我,提着上山,不也是不将我放在眼里么。”
凉寨主摸了一把粗糙的胡子,心想这李守财何时说话敢如此硬气了,笑着道:“是,是我的手下没认得你,对你鲁莽了。你方才过来说有生意要做,不知是何生意啊?”
李守财双手背在身后:“我上山前也瞧见了,山下全都是官兵,你们根本就没法儿离开这个山头,被守了几日,不知仓中粮食还剩几许?”
凉寨主抿了抿嘴,脸色稍微有些难看,最近仓库中的粮食的确有些拮据了,不过这事儿他也没和弟兄们说。
他们做山匪的,提起刀就是干!
如若仓中无粮那知府还不肯撤兵或是打一场,那他们便冲下去拼个鱼死网破,大不了两败俱伤。
他们山里走惯了,对山路地形也熟悉,对方占不得好处的。
李守财跺了跺脚:“凉寨主就别起那些心思了,若无粮食,你们就算是与山下的官兵们苦战,也讨不了好,不如与我做个生意来的好。”
“你要卖粮给我们?你有这个胆子?”凉寨主问完,旁边的兄弟们全都在哈哈大笑。
李守财道:“并非是我要与你做生意,我是要与你推荐一人,那人要与你做笔大生意,大买卖!”
“这城中除了你,还有人敢于我做生意?”凉寨主从地上拿起一块石头,状似轻松地磨着手中的大刀。
李守财解释:“那人并非吴州人士,是从京城那边过来的,他做生意荤素不忌,不过有个前提,他必须得当面谈,就看凉寨主能不能赏这个脸,如若真的谈妥了,鹿蜂寨接下来恐怕还能再称霸许长时间。”
“你的意思是而今我鹿蜂寨不能在吴州称霸了?”
凉寨主话音刚落,周围的人纷纷面露凶色。
李守财虽然怕,但是想起来此番上山的目的,便忍着惧意道:“我自然希望鹿蜂寨继续在吴州称霸,只是这新上任的知府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凉寨主好好想想我提的买卖,做与不做,便在你一念之间。”
凉寨主淡淡地瞥了李守财一眼,随后道:“那便带那人过来瞧瞧。”
李守财见事情这般容易就谈妥了,心里也松口气,鹿蜂寨他虽然有些瓜葛,但心里始终忌惮他们是山匪,为人狡诈且凶悍,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这买卖的成败,也看元老板的本事了。
李守财上山大约两个时辰才下来,他下山后没多久便与李夫人商量,要去鼎丰客栈找祁琰了。
鼎丰客栈内,祁琰正与元吉在下棋。
元吉单手撑着下巴,身后站着护卫甲乙丙丁四人为军师,眉头微皱,啧了啧嘴:“下一颗棋子落哪儿呢。”
护卫丙是四个护卫中下棋最厉害的,也经常与祁琰对弈,不过这局棋基本被元吉玩儿死了,只能退,不能进,于是他指了一个地方道:“夫人下那儿。”
元吉听了护卫丙的话,对面的祁琰道:“我可要赢了。”
元吉端起茶杯还没喝就哼哼:“你让一让我嘛!”
祁琰挑眉,闭着眼睛随便下了个地方,刚好在元吉之前设下的陷阱里,元吉笑嘻嘻地将那颗黑子收了起来。
祁琰在另一边故作惊叹又摆出可惜模样道:“夫人好棋艺,厉害厉害,为夫佩服。”
元吉挺得意,护卫丙在后面伸手擦了擦汗,心想自己陪着大人下棋的时候,对方可是招招下死手,每一局都势必要比上一局快更拿下他才行。
放水这种事,不存在的。
元吉觉得下棋还挺有趣,便与祁琰又重来了一把,祁琰在另一边单手撑着下巴,半垂着眼眸嘴角勾起,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总在元吉快要被逼入绝路,护卫甲乙丙丁跟在后头直擦汗也想不出求生之路的时候,就故意下错了一个子,让元吉得甜头。
还每回都要用那种拙劣的演技故作惊讶道:“怎么又让你赢了一步,看来不能小瞧了你。”
偏偏元吉还就吃这一套,搞得几个护卫都有些羡慕嫉妒她的待遇,又有些欣慰还好他们夫人是个傻的,看不出来他们家大人觉得逗夫人玩儿比和夫人下棋要有趣多了。
李守财与李夫人来客栈的时候,元吉还在与祁琰下棋呢。
李夫人瞧见,笑着说:“妹妹在下棋呢,我瞧瞧。”
李夫人瞥了一眼棋局,元吉已经是必死之势了,她顿时哎哟一声:“看来这局妹妹要输了。”
对面的祁琰听见这话,笑着道:“我又如何会让夫人输。”
一子落下,整个棋局局势翻转,反倒是祁琰这边分外不利,李夫人都瞧奇了,开口夸赞:“没想到元老板非但对夫人爱护有加,就连棋都下得出神入化。”
祁琰摆了摆手,元吉这才知道自己方才原来一直被让,心里还有些不乐意,她刚才骄傲了好一会儿呢。
“李老板此番来,可是与鹿蜂寨谈妥了?”祁琰让手下人将棋局端下去,上了茶水过来。
李守财与李夫人坐在桌子的另一边,笑着道:“是,今日一早我便找了条小路上山了,与那鹿蜂寨的凉寨主说了一番这事儿,凉寨主说,倒是可以见见元老板。”
“如此便好。”祁琰抿嘴笑了笑。
李守财又皱眉:“不过那凉寨主可不是个好惹的人,脾气有些差,元老板切莫与他顶撞,此番上山,还是凶险的。”
祁琰摇头:“无妨,我自由妙招,不过就希望我见凉寨主时,李老板别跟着了。”
“我不用去?”李守财皱眉。
在众人沉默中,元吉看着面前提示【房屋破损程度以达百分之九十】的提示,一个机灵,瞬间清醒。
“咔擦”一声,指尖的晶石受力好久瞬间布满细碎的裂缝,并且这裂缝快速蔓延开来。
见状,阿统的瞳孔骤然一缩,“元吉!快扔出去!”
下一息,金光大绽,巨大的冲击感在那几道黑影之中炸开来。
“嘭!”
众人看着七歪八扭,不知生死的那几人,一时沉默了。
好好的,为什么不走门呢。
而元吉看着彻底倒塌的小院,又看看【房屋破损程度已达百分之八十】的提醒。
脸黑了。
她揉了揉隐隐胀痛的眉心,语气冷得骇人。
“是谁?”
第 47 章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燕枯显然已经对接下来该做的的事情了熟于心。他快步上前从怀中掏出麻绳,轻车熟路地将地上几人给捆了起来。
他的动作并不轻柔,这几人很快便清醒过来。
“咳咳……放开我!”
为首的杜修远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看着自己被五花大绑的模样顿时气得脸一黑。从未有人敢这样对他,这群魔修真是,好大的胆子!
“你们这群魔族妖孽,快放开我!靠偷袭算什么,有本事我们光明正大地对决!”
元吉怔怔地看着祁琰。
对方收起了以往的玩心,他那一双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分外不正经,而今不笑了,眼眸深邃,总让元吉觉得心里有些慌张。
他太过认真了,让元吉觉得自己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两人之后的关系。
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回复。
祁琰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元吉开口,于是侧过头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低落的情绪,元吉心里顿时一抽,以往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祁琰道:“吉吉啊,你真是让为夫伤心啊。”
元吉眨了眨眼睛,见祁琰一边露出伤心难过的表情,一边摇着头将元吉碗里的菜夹到自己碗里,然后一口吃掉,一时有些无语。
这是什么意思?
方才的认真呢?
闹着玩儿的?
她正努力地想着该如何回答呢!
一餐饭结束后,元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正准备入睡了,却总是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祁琰问出那句话时的脸。
此刻她想起来,她当时问祁琰那些事的时候,应当是关心祁琰多一些的。
元吉虽然喜欢好管闲事,但土地神的嘱咐她没有一刻敢忘的,这二十几年来,除了祁琰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知道她的名字之外,她再也没透露给别人了。
毕竟看着祁琰从可爱的小毛娃娃长大,对于他的事情,怎么能不上点儿心呢。
元吉叹了口气,刚转了个身,突然听到了隔壁的动静,护卫丁匆匆从走廊上过去,有些焦急,元吉只听见他与护卫丙说话,模糊的一句:“打些热水来。”
元吉楞了一下,正要出去问发生了什么事,手刚碰到了门栓便生生止住,她抿了抿嘴,闭上眼睛心里念了个口诀,将自己身体给隐了去,穿过木门,直接见到了护卫丁。
护卫丁的袖口带着些许血迹,手指上也有,护卫丙手上端着盆热水刚到楼上,护卫丁便端入了祁琰的房间里。
元吉心中砰砰直跳,立刻跟了过去看。
护卫甲与护卫乙一个在整理纱布,一个往外端已经染红了的水盆。
祁琰就背对着她坐在桌边,身体被半个屏风挡着,护卫丁端着热水进来之后,他才慢慢转过身,脸色有些苍白,脸上都是汗水,脖子上青筋暴起,一手捂着心口的方向,而那里原本已经结痂了的狰狞的伤口,此时正滋滋流着血,仿佛刚被割伤了一样。
元吉往后退了一步,睁圆了眼睛盯着祁琰的伤口看。
她上次见到这个伤口的时候,分明已经愈合很久了,这回怎么受伤的?
难不成是上次救小孩儿时被那个人贩子砍的?
可他当日回来时并没有重伤的迹象,这样的伤口并不是多穿两件衣服便能掩饰住的。
元吉看四个护卫分工明确,驾轻熟路地辅助祁琰。
而祁琰也像是早就习惯了这伤口般,脸上没有太多痛苦的情绪,忍着痛将伤药洒在上面,而后绑上绷带,这才呼出一口气。
他们之间没有对话,祁琰弄好了之后那四个人就出去了。
路过元吉房前时还特地放慢了步子,而此刻的元吉就站在祁琰的房间内看着他。
祁琰的房内就点了一盏灯,有些昏暗,窗户开了条小缝隙,偶尔有微弱的风吹进来。他侧对着烛火,在风刮过的时候整个人也跟着光亮忽明忽暗,好似马上就要消失了一样。
元吉朝他走过去,分外确信祁琰应当是看不见自己的。
可就在她刚走到烛光能够照耀到的范围时,祁琰突然抬头朝她看过来。
元吉定在原地没敢动,祁琰微微眯起眼睛,房内突然变得安静了许多。
元吉浅浅地呼吸了几次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心跳声与他的节奏不同,即便整个房间内就只有祁琰一个人,却出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心跳,一个稍快,一个稍慢。
元吉轻轻用手盖在自己的心口上,发现心跳快的那个是自己。
她没再逗留下去,转身便走出了祁琰的房间,回到自己房内的时候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快过一声,好像就要从嘴里蹦出来一样。
她躺在床上裹着被子,侧头看向窗外的月亮,这夜没有星星,不知道为何,在她回到房间之后就立刻刮起了大风,雨,很快就落下来了。
第二天早上大雨还在倾盆,元吉几乎一夜没睡,早上还是护卫丁叫她起床的,元吉穿好了衣服出去的时候,护卫丁对她道:“夫人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该不会是昨夜着凉了吧?”
元吉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我脸色不好吗?”
她是河神,哪儿会着凉?
护卫丁点头:“昨夜突然下起了大雨,大人房间的窗户一夜没关,今天早上起来就咳嗽不止了,夫人也要注意身体啊。”
元吉刚要问什么,就听见楼下祁琰的咳嗽声,的确有些厉害。
她顺着楼梯走下去,祁琰那桌已经摆了早饭了,元吉这回没坐在他对面,端了个凳子做到了他旁边,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脸色有些难看,眉心微皱,一只手拿着手帕,一只手没什么精神地用筷子夹着包子放到自己碗里,咳嗽的时候用手帕捂着嘴。
祁琰包子都吃完了一个了,元吉还在看着他。
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把筷子平方在桌上,也朝元吉看去。
元吉顿时抬起眉毛侧过脸,低着声音问:“你还好吧?”
祁琰先是咳嗽了几声,随后说:“本来挺好的,你这么看着我我总觉得不太舒服。”
元吉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心口上,昨夜那狰狞的伤口还在脑中徘徊不去,今天就感染了风寒,一直咳嗽伤口会不会裂开啊?
元吉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给自己拿了个包子,又食之无味地嚼了两口。
祁琰白了她一眼。
小孩儿也从楼上跑了下来,一路跑到了祁琰身边也没停下的迹象,也看就要直接撞上祁琰了,元吉立刻眼明手快地将小孩儿抱了过来,手中的包子都丢到地上了。
啧,不对劲。
“阿统,他是不是有点奇怪。”
阿统沉默片刻,内心整个统早就扭成了一团不断咆哮。
它就说这个反派没安好心,瞧瞧!趁着四下没人连美人计都使出来了!
好心机!!
阿统清了清嗓子,佯装镇定。
“没有啊,元吉你是不是累到了,快去休息吧。”
元吉:……哦
然安心去休息的元吉和松了一口气的阿统都没注意到,门外的祁琰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与此同时,数十道身影正从四面八方往河神庙赶来。
第 48 章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清冽的晨风掠过檐铃,悦耳的响声如春日溪水般潺潺流淌。
“元吉,真的不可以吗?”
阿统可怜兮兮地指着院中的废墟,“你看那个位置放个灯塔刚刚好诶!”
元吉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乌伯山正盘算着该如何建个气势宏伟的建筑,一旁围着的洛秋水等人七嘴八舌地提着建议。
元吉听着他们因到底是用“灵石”还是“纯金”建造争论不停,一时间觉得头有些疼。
她按了按眉心,冷漠拒绝。一手随意拨动着桌上的灵石打发时间。
元吉骑着马一路入了城,到了城中人多了,也就安全了。
马匹恐怕是跟着祁琰许多年的,倒是不折腾,将元吉直接带到了客栈门前,护卫甲看见元吉的时候立刻迎了过来,面上带着些许疑惑:“夫人?大人呢?”
元吉先让护卫甲将小孩儿抱下,随后自己慢慢爬下了马,哄着小孩儿不哭后才道:“我与祁琰遇上了人贩子,就在城外的河边,他让我骑马先回来,你们快去找。”
护卫甲一听便觉得不好,他们家大人的本事他也不是不知道,最多就能对付普通男人,若对方是个练家子,只有他们家大人挨打的份儿。
于是与护卫乙一同朝城外走去,护卫丙与护卫丁留下来照看元吉。
元吉回到房内,先让护卫丙弄些吃的过来给小孩儿吃,护卫丁就站在她的门边守着,元吉顿了顿,召唤他进来。
“这小孩儿名叫刘庆,被拐走已经有三日了,那人贩子没骑马,按照这个时间来算,其父母应当是吴州人士,你回去查一查,看看能否查到。”元吉吩咐下去。
护卫丁立刻颔首,将分布在客栈其他地方专门来传话的人唤来,给小孩儿查生世去。
日落西山时分,祁琰才领着护卫甲与护卫乙一同回来。
刚回来客栈的时候他便直接往元吉的房内走,看见那小孩儿靠在软榻上睡得正香,一只手抱着元吉不肯撒开,祁琰就皱眉了。
“让他松手。”转头对身后人吩咐。
元吉:“……”
护卫甲走到小孩儿的跟前,将自己的手慢慢插到小孩儿的怀里,代替了元吉的手臂之后,对着元吉缓缓一笑。
“如何?那人没把你怎么样吧?”元吉问他。
祁琰抬起下巴勾了勾嘴角:“我是何等本事,他如何能是我的对手?”
元吉朝他身后的护卫乙瞧去,显然护卫乙不赞成这句话,抿着嘴角极力憋笑,毕竟他们家大人一路上回来都在抱怨自己损失了多少银子。
祁琰清了清嗓子,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那人的长相也画下来了,要不了多久就能把他捉到。”
元吉回头朝软塌上看了一眼:“那这孩子暂时怎么办?”
祁琰道:“让他们几个看着。”
“他怕生。”元吉抿嘴。
祁琰皱眉:“你我今晚还得赴李守财的宴,总不能带个孩子过去,你这个年龄,也不像是能生出这么大孩子的。”
元吉叹了口气,看来暂且只能这样了,而且护卫甲看上去似乎很喜欢孩子的模样,瞧,才刚一会儿,手已经在小孩儿软软的脸上戳了七八次,恨不得戳个坑出来了。
李守财的宴与之前不同,没有设在百宴楼里,为了表示友好,他请的是家宴。
华灯初上,祁琰的马车停在了李守财的家门前,李守财搓着手等了一刻钟才将他等到,这便领着两人入门。
祁琰左右打量了几眼李守财的家,倒是比他想象中要朴素不少,看来徐县令在位时没少让他们送东西过去。
走过长长的长亭后,便到了李守财家用餐的地方,李夫人正在亲自布菜,看见元吉到的时候,脸上扬着笑,乐呵呵地过来迎接。
四人入座后,李守财先给祁琰倒了杯酒说:“还好元老板足智多谋,肯诚心帮我,我才将这烫手山芋甩了出去。”
祁琰拱了拱手,并没喝酒,只说:“我从一开始入城便有意与李老板交好,一起做这份买卖,只是李老板当时没将我放在心上罢了。”
李守财听见这话,脸上的笑意僵了几分,当初他有徐县令撑腰,的确不将这外来的商人放在眼里,不过现下他有求于人,又想赚钱,必然得矮人几分。
“元老板见笑了,当初是我不识庐山真容,承蒙元老板不弃,还愿意与我交个朋友。”李守财说完,先将酒喝下。
祁琰缓缓笑了起来,将斯文败类扮演的淋漓尽致:“李老板别这么说,而今赚钱的法子就在眼前,我亦有意与李老板分一杯羹的。”
“赚钱的法子?”
“李老板可听说了?再有几日两千余剿匪兵队就要入城?”祁琰顿了顿:“知府下令,让陈县令管这事儿,两千余人的衣食住行可不是件小事儿。”
李老板皱眉:“可这与咱们有何干系?”
祁琰笑了笑,他就是看中了李守财这要聪明不聪明的劲儿,才敢走这一步险棋。
元吉在一旁说道:“我夫君初来此地时在李老板那儿购置了一些空宅,又在贾老板那儿购置了一些,算来,城中已无更多地方供此些人住了,唯有那几座空宅可用。”
祁琰点了点头,李夫人顿时睁大了双眼:“那朝廷必定派发剿匪银两,元老板将宅子让出,陈县令肯定是要花钱的。”
李守财哎呀了好几声,忽而想起自己之前还笑对方买自己从来不用的空宅有何用,原来他早已洞悉了商机啊。
李守财又干了一杯:“这便是赏桃花那日,元老板与我说的赚官府的钱了,佩服佩服。”
“剿匪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我不是吴州人士,亦在此地无什么产业,陈县令奈何不了我,李老板若想赚钱,不如与我一道?”祁琰问。
李守财连连点头:“是,我手中还有一处庄园,就在城后,多日无人打理,本是我与夫人打算老时去住的,现下看来倒是可以先拿来用用。”
祁琰点头:“李老板只要信我便好。”
李守财还有些畏缩,李夫人直接答应:“这期间便拿去给元老板用,元夫人帮了我们几次,我们自然是信元老板的。”
元吉朝祁琰看去,祁琰的手慢慢伸到桌下,轻轻地盖在了她的手背上,元吉这才笑了起来,道:“那我们为了示好,便与你们再说个消息,贾老板那边递了请帖,明日我与夫君就要去赴宴,恐怕谈的就是这宅子的事儿,届时你们就等好消息吧。”
一餐饭完毕,李守财喝了不少酒,由李夫人扶着,两人偏要送祁琰出府。
在出府的长廊上,李守财伸手拍着祁琰的肩膀道:“元老板,我是真佩服你啊,年轻有为,你这次若能让我在官府那处赚得银钱,那你之前说赚山匪的钱,我必然帮到底!”
祁琰脚下一顿,朝李守财看去:“李老板有门路?”
李守财就要说什么,李夫人在他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李守财这才清醒了些,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祁琰对李守财拱手:“那李老板便等我的好消息吧。”
与元吉二人出了李府,上了马车,祁琰才将外衣脱下,伸手扇了扇风。
元吉问他:“李老板都喝成那样儿了,你一口酒也不喝,让人家如何信你真心相交啊?”
众人:……?
元吉看着在半空中轻晃两下,颇为骄傲的小青剑,眼神一亮,顿时将地上躺着的几人给抛到了脑后。
小青剑感受到元吉的目光,顿时冲了过来,围着元吉飞了好几圈,像极了撒娇求摸摸的小狗狗,全然没了刚才下手的狠厉模样。
祁琰慢条斯理品了口清茶。长睫一阖,眸光流转,示意燕枯去收拾下那几人。
接到旨意的燕枯顿时重操旧业,吸取了先前的教训,他这次特别多绕了几圈将人五花大绑,这下绝对跑不了。
半晌后,杜修远看着挂在自己身侧的吴千巳,一时心情复杂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庙内的众人也不知道,此时河神庙外的几人看着墙头挂着一群人,顿时脚下一顿。
“河神庙……”
“应该是正经河神吧?”
第 49 章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脚下的飞剑被收回行囊中,几人快速落地。
十一看着面前挂着黑布的大门,犹豫再三。
他挠了挠头,不确定地杵着宋青阳的胳膊,“哑巴,这真的是河神庙吧,你没找错吧。”
这看着不像是个正经地方,莫名地他看着心中发毛,一阵一阵地起鸡皮疙瘩。
宋青阳幽幽地扫了眼挂在墙头之人,眼神一暗,上面的是焚月谷的人。他摇摇头,指尖抵在唇边示意他别乱说话。
慎言。
祁琰正准备躺下,门外的护卫丁便开口了:“大人。”
祁琰嗯了一声,护卫丁道:“夫人邀您去城郊。”
祁琰眼睛都闭着了,听见这话慢慢睁开,似乎是觉得自己听错了,伸手掏了掏耳朵后又问:“谁?”
“夫人。”
“让我去哪儿?”
“城郊。”
祁琰坐了起来,朝与隔壁只有一墙之隔的墙面看去,心想这元吉搞什么?
护卫丁在房门后转了好几圈,祁琰才穿戴好衣服,披了个斗篷目光在外面扫了一圈,问:“阿甲、阿乙、阿丙呢?”
护卫丁一本正经道:“三个人没吃饱,出去买吃的了,只有属下在这儿。”
祁琰怀疑地挑起一根眉,而后走到隔壁元吉的房间推门进去看,见人果然不在,这才朝楼下走,一边走一边问护卫丁:“她有留什么话吗?"
护卫丁装作仔细想了想,祁琰眉心微皱,嘴巴微张,简直不忍心戳破自己蠢属下的谎言,见对方摇头,这才抿嘴,点了点头,懒得再开口了。
护卫丁给祁琰准备了马,城郊并不远,出了城门外有一条河,与城中的河水是相通的,月老庙门前的小河中的花灯都会流淌到这儿来。
马车停在小河边的时候,元吉便掀开车帘朝外看了,刚掀开车帘,便是一个黑影窜走,元吉看了一眼方才还坐热的地方,护卫丙眨眼般的功夫就消失。
她从马车里走出来,抬头朝天上瞧去,漫天繁星密布,月亮稍微有些圆,将这一处照得很亮。
城中的人大多都已经歇下了,故而没什么灯火,小河流的旁边长了青草,几个花灯顺着水纹荡了过来,这一处有个小潭,花灯大多在潭中积着,少许能顺着水流的方向离开这处。
元吉走到河边,伸手拿了个花灯起来,仔细看了有一眼上面写的字,字迹工整,希望与赵公子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元吉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她或许能捞到祁琰的花灯,于是便提起裙子往前靠近了些。
与祁琰一同赶来的护卫丁正瞧见元吉在河边像是没看见路是的往河里走,于是立刻飞身过去阻止:“夫人!小心有河!”
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了元吉一跳,她连忙拍着心口,转身看见了祁琰与护卫丁,护卫丁扶稳了元吉后,这才对祁琰道:“那属下先告退了。”
元吉拍了拍裙摆,见还坐在马上的祁琰,抬起头问:“你叫我来这儿做什么?”
祁琰双手环胸,抿嘴笑了笑。
早就猜到会是这样,长时间跟着自己的属下,他如何能看不透,只是没想到这几个人的想法太过幼稚,他摇了摇头,慢慢抬起下巴道:“带你来赏月。”
元吉先是皱眉,后是挑眉,最后歪嘴:“你脑子坏了吧?大半夜约我来城郊赏月?!”
祁琰没回她,只叹:“今天的月亮好圆啊。”
“并不圆。”元吉面无表情。
躲在草丛里看着河边那一处的三人统统穿了黑衣,护卫丁刚到,脸上的面纱还没戴上,护卫甲扶着腰间的长剑,问:“大人与夫人没有怀疑吧?”
护卫丁拍了拍胸口:“机智如我,怎可能会被怀疑?”
护卫甲点头:“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冲出去!”
“一。”
“二。”
“三!”
元吉嘁了一声,见祁琰那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总觉得对方在打什么主意,于是道:“下次如果是赏月,麻烦别来这么远的地方,客栈院子也成。”
祁琰刚要说话,不知从哪儿冲过来的四个黑衣人,手上都拿着长剑,直接将站在河边的元吉围住,四柄剑前后左右架在了她的肩膀上,异口同声道:“鹿蜂寨前来收财!”
元吉:“我没钱!”她朝祁琰瞧去,伸手指过去:“那人有钱!”
祁琰先是沉默了几秒,目光在这四人身上扫了一眼,随后肩膀颤抖,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元吉:“……”
黑衣人甲乙丙丁:“……”
黑衣人甲率先回过神来:“不许笑!你夫人在我们手上!快拿钱来!”
祁琰伸了个懒腰,心想这难道是要他英雄救美?抿嘴哼了一声,这才从马上跳下来,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对着那四个黑衣人道:“我也会些功夫,信不信我能救回我夫人?”
元吉一瞬有些无语,浑身都僵了起来:“能给钱了的事为何要动手啊!”
祁琰对元吉眨了眨眼睛:“夫人莫怕!为夫去过少林寺,能救你的。”
元吉咬牙切齿,去过什么少林寺,她看着这货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从小就仗着身后人多才活下来,最多能打个书生什么的,这四个山匪手拿刀剑如何能是对手啊!
黑衣人甲哼了一声:“好大的胆量,就让我来对付你!”
元吉猛地看了一眼从自己脖子上撤去的剑,瞪圆了眼睛,这样也行?!
她瞥向河中,吞了吞口水,又看了一眼围在自己身侧的三个人,只有一方是空着的。
前面祁琰也不知是不是真有本事,总之拿着长剑的黑衣人简直拿他无可奈何,出招出歪了不说,还被祁琰踢了一脚。
祁琰那头还抽个空过来说:“夫人莫怕,为夫就来救你了!”
元吉心想这么下去不行,自己完全拖累了祁琰,于是深吸一口气,脚下用力,侧身躲过了三柄长剑,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跳入了河中。
反正只要入水,他们都奈何不了自己。
于是‘噗通’一声水花,黑衣人甲乙丙丁都愣了,抬腿正要踹向黑衣人甲的祁琰顿时皱眉,啧了一声也不和他们闹,瞪了黑衣人甲一眼,直朝河边走去。
众人幽幽抬头看着新装饰物,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这应该不会把人给吓跑吧。
不过吓跑人的,应该是这堆废墟吧。众人顿时很慌张,争先恐后地去收拾残局。
元吉早就知道来者是谁了,不过比她想的竟然还早些。
“去看门吧。”
夜文术有些犹豫地看着院内还没收拾完的瓦片、苔藓和血迹,咬咬牙将门打开。
没想到,门上的黑布滑落。
下一瞬,金光大作。
第 50 章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耀眼的金光突然出现,元吉听着此起彼伏的惊呼声,默默闭上了眼。她按着隐隐作痛的眉心,心道果然不管多少次看到这门,她都觉得眼睛疼。
院内的几人被这金光一闪,蓦地松了口气将手中的东西放下。
他们怎么忘了,有这门在,河神庙必不会被人给小瞧了去。
与众人反应不同的是,宣长生被这光晃得眼睛疼,却还是睁得极大,满脸的不敢相信。
“这,这是什么?”元吉将视线落在了祁琰的伤口处,眉心紧皱,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此刻她的目光有多炙热,让祁琰说话的声音都停顿了片刻。
“所以,你的伤口每天晚上都会裂开?持续了这么多年?”元吉轻轻吐出一口气:“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邪恶的利器?”
“那我便不知道了,据说是上苍赐予皇上用来震慑恶人所用的,不过也害了不少好人,就比方说我。”祁琰伸手指了指自己。
元吉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发丝:“那你又为什么回来?”
“我在朝中帮了大皇子不少,但我的确不喜欢那种生活,还不如回到吴州乐得自在,先是向大皇子请辞,再正式与皇上说。”祁琰叹了口气:“不过即便回到了吴州,还是没逃过帮他办差的命运啊,你瞧,我这一回来就帮他拿捏住了三皇子的恶行。”
“吴州有三皇子的人?”元吉睁圆了眼睛,她却没想到已经远在千里之外,那朝堂中的尔虞我诈竟然能伸到此处。
“还不确定,不是正在查嘛。”祁琰笑了笑。
元吉立刻凑了过去:“你说的该不会是山匪吧?”
“唉,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就是如此冰雪聪明。”祁琰伸手拍了拍元吉的头:“不过这些都无需你管的,若这其中牵扯到了你生前的事儿,我再与你详说吧。”
元吉哦了一声,点了点头,随后才发觉两人说话的时候不自觉靠近了许多,她此番已经完全贴在了祁琰的胳膊上了。
元吉忍不住往后退了些,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甚至觉得有些热,她清了清嗓子:“既然没事,那我就回自己房间了。”
祁琰抿嘴笑了笑,眼看着元吉要走,伸手扯着她的裙摆直接将她又扯了回来,双手用力压住,一左一右束缚着,他一副痞样儿,笑道:“哎,急着走做什么呀,难得就我俩,再说说话?”
“说什么?我……我也没什么好奇的了,你说的那些朝中之事我都不懂的。”元吉侧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先放开我。”
祁琰瞥了一眼自己压在元吉脸颊双侧的手,笑道:“我也没碰到你,我的事儿是说完了,你与我说说你吧。”
“我有什么好说的?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之后便遇见了你,都认识二十年了,没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元吉说完这句,忍不住伸手推了推祁琰:“哎哎哎,你离我远些,气息都洒在我脸上了,这太不合规矩啦!”
元吉刚推祁琰,便听见祁琰唔了一声,瑟缩着肩膀到:“你碰到我伤口了。”
“啊?”元吉立刻凑过来:“我看看!”
祁琰抬头对她扬起一抹得逞的笑容,眼神总是势在必得,他拿准了元吉舍不得自己,于是上前亲了亲她的嘴。
一旁的夜文术回想当初自己差点被闪瞎眼的窘境,又瞧着他如当初自己一般震惊的神色,顿时乐了。
他挺着胸膛拍了拍宣长生的肩膀,颇为自豪道:“大门啊。是不是特别气派。”
晚间,元吉靠坐在床头,瞥了一眼自己的肩膀,抿了抿嘴,笑着将手放在自己的肩头上,轻轻道:“好了,好了……”
噗嗤一声,空荡的房间里竟然就这么突然笑了出来。
元吉恍惚了片刻,骤然想起来自己刚才的举动,立刻摇了摇头,双手捂着脸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浮起了红晕。
祁琰这家伙好好说起话来的时候,声音还是挺好听的。
那几声好了,一直在元吉的脑中徘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次日一早,元吉便穿戴好衣服准备出门了。
护卫丁手中拿着包子,正准备敲门让元吉起床吃饭来着,手抬起来还没碰到房门,门就开了。
护卫丁一边嚼着嘴里的包子一边道:“夫人吃饭。”
元吉摆了摆手:“不吃了,我有事出去一趟,对了,祁琰还没起吧?”
“大人还没起。”
“好,如果我回来的比他早,就别告诉他出去过了。”元吉看了一眼屋外,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她从房内拿了一把油纸伞,披着斗篷就要出门。
护卫甲走过来问:“夫人这是要去哪儿啊?”
护卫丁道:“不清楚,应当是去求神拜佛了吧。”
元吉的确是要出门求神拜佛了,今日下雨,她想去找土地神很简单,出了客栈去了个没有人的巷子,元吉收起了伞便顺着雨水一路回到了河中。
自从她与祁琰一起到了这座城,就许久都没有回去过了。
河边有些破旧的石头堆砌的土地庙的庙檐上正在滴水,元吉就盘腿坐在对面,一只手撑着雨伞,另一只手撑着下巴,抿着嘴,皱着眉,一派认真地看着土地神。
“斩神剑?”
“是,您听过吗?”
“听是听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说是有一位好皇帝被奸臣祸害,导致朝野变动,民不聊生,然后上天就赐了一把斩神剑给皇家,专门诛杀奸佞用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元吉哎呀一声:“那凡人被这斩神剑刺伤还有的救吗?”
“没的救。”土地神说得坚定:“斩神剑创下的伤口不论是什么灵丹妙药都无法愈合,必死无疑。”
元吉沉默了片刻,看来的确如祁琰说的那样,他竟然能活下来,当真是个奇迹。
元吉道:“那若有人被斩神剑刺中了两下还活下来了呢?”
“不可能,凡人不可能活下来。”
“祁琰就活下来了。”
“呵!那是因为祁家的小子他根本就不……”土地神话说到一半,天上突然劈落了一道雷电,就在这河边,将小石子儿劈得焦黑。
土地神连忙止住了话,拍了拍心口,吓了他一跳,果然是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必遭天谴。
“你说……祁家的小子被斩神剑砍伤了?”土地神微微眯起双眼:“你就是为了这个来找我的?想要找到救他的办法?”
元吉点头:“是啊。”
“他不是没死嘛你管他那么多?”
元吉顿了顿,稍微低下了些头,放缓了声音,柔柔道:“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也不忍心他受苦啊。”
“得了吧!你骗谁呢?你瞧瞧你那少女怀春的样儿,你分明是动情啦!我是不是告诉你不许对凡人动心的?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啊!”
“哎呀,爷爷!”元吉将伞靠在肩膀上,双手合十表示求饶:“我叫你爷爷行了吧!我……这……他……”
“你别给我说你我他的,那祁家的小子……不行,我得好好教训他!”土地神说完,提着拐杖就要从庙里面走出来。
她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角,快速点开商城系统从中兑换出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院来。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元吉一挥手,地上的废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富丽堂皇、隐隐透着神秘气息的小院。
齐齐的吸气声在耳畔响起,众人的心再次一颤。
“河神大人平地造房屋,竟如此厉害!”
“这小院看起来真豪华,这才配得上我们河神庙的气质啊。”
“果然是河神大人,为了自己的信徒不睡地上,竟然变出了一个小院来,真是心善至极啊。”
元吉看着面前雕梁画栋的房屋,又看看它金灿灿与大门不相上下的屋顶,顿觉额角疼得更厉害了些,“阿统,我普普通通的小院,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阿统思索片刻,毅然决然指向底下一行小字。
【注:特殊天赋,会随着环境变化改变自身建筑风格的普普通通的小院。】
元吉:……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