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屁滚尿流地远去。
温春笑得肩膀颤抖。
“挺行。”她竖大拇指，“陆珠玉。”
预想中的臭屁脸蛋没有出现。
陆焘认真凝着她，若有所思：“怎么不直接打他的脸，说你早就和许望谈上了？”
而且怎么就没人要了。
怎么说的出口的？
温春以为他在反讽，干笑两声。
她本来就不受欢迎，大学四年，为数不多的被“追”还是被刚那个男生烦。
许望又不在，用这话反击，搞得她好像在吹牛一样。
她回望陆焘：“别管我了，说说你吧。”
陆焘摸着下巴思考的动作一顿，眼中亮起星星。
“哦？我？”
他眉开眼笑：“我们包包，终于开始对我这个人产生好奇了吗？”
“是很难不好奇。”
温春亮出手机屏幕，“我真的没见过有人在学校那个巴掌大的小便利店，一次性买172块钱的东西。”
应该不是光买吃的吧？虽然以陆焘的吃货属性来说，非常有可能。
但温春又想到他的海王属性。
他不会用她的卡去买什么断子绝孙的东西了吧……？
陆焘惊愕地呀了一声，这才握拳砸掌，三两步跑向不远处一辆随意撂下的校园单车。
他推着车朝她小跑过来，脚踏板像两只翅膀，吱呀吱呀滚圈飞舞。
单车筐里艰难地塞着一个超大的塑料袋，装的全是零食，最上面的白方盒里，椰子状雪糕还被咬了一口。
“幸亏你提醒。”陆焘小心地拿起盒子在下面接着，轻吮微微融化的雪糕，“化了就不好吃了。”
有一角化得比较厉害，他直接咬下去，嘴唇水亮。就一个雪糕，被他吃出了稀世珍宝的感觉。
…
有这么好吃？
察觉到温春的视线，陆焘纠结了一秒，舔了下唇，把雪糕递过来。
温春：“？干嘛。”
陆焘：“雪糕容易化，就买了一根，你要是想吃，就吃我的。”
“我不嫌弃你哦。”^^
“……”==
温春吞咽：“谁说我想吃了。我减肥。”
陆焘挑眉，三两口解决雪糕，叼着木棍儿，开始扒拉他的塑料袋子。
不知道又要搞什么鬼。
温春双手抱胸，无奈地看过去。
突然，陆焘举起一大包红艳艳的东西，挡住脸回头，吓了她一跳。
他以一种极妩媚的音调道：“我是虎皮凤爪，我不同意温春减肥~”
温春：？
趁她陷入迷茫，陆焘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换了一袋。
声线也变粗：“我是花生酱饼干，我不同意温春减肥。”
接下来是仿佛被喇了嗓子的声音：“我是火鸡面，我不同意温春减肥！”……
在他又一次拿起一袋菠萝包时，温春投降：“不减了不减了，您消停会儿。”
陆焘双手捏包，缓缓降下，露出一双弯起来的眼。
“真不减了？”
“……起码今天不减。”先把他送走再说。
“那好。”陆焘长指夹着菠萝包，往袋里精准一丢，“那这包零食就归你了，不要浪费哦。”
温春阖目，胡乱点头。
直到被陆焘笑眯眯地送回宿舍，她才反应过来不对。
合着他去便利店消费了一百多，就这么塞给她了？
一时竟不知该笑话陆焘，还是该苦恼为了稳住他，接手了这么多热量炸弹。
温春哼了一声，整理塑料袋，意外发现她和陆焘口味好像还蛮一致的。
里面都是她爱吃的牌子，为了减肥，有好多零食已经好久不吃了，还专门发过朋友圈祭奠。
温春拆了包小熊软糖，边嚼边收纳零食，塑料袋渐渐空荡。
最底下的压扁可颂取出来，露出她的那张校园卡，和一张折叠了几次的纸。
展开后还挺大，里面有几张打印的拼贴字条。
【京市第一人民医院编外医生评论：胖子进icu，出来是瘦子，瘦子进icu，出来是盒子。姐妹们不要追求太太太瘦呀！正常体重才是最好的！】
【xx医生官方科普号：女性最适宜的体脂率是25-30%（来自最新版运动生理学教材）；在医学文献上，bmi20出头都被成为非常瘦；东亚女性bmi在22.6到27.5这个范围内全因死亡率最低。】
【《你的小肚子，好处多多哦！》……】
下面的空白部分还用黑笔写了大大的字。
“包包，你估计连22.6都没有吧？哎，我还指望你活长点，老了一起去报夕阳红旅行团呢，所以请好好吃饭哦？”
后面画了一个超级幼稚的笑脸，外加一个肿如馒头的大拇指。
隔着纸张都能想见他画这个时的表情。
“…………嘁。”
嘴里的糖有点黏牙。
糖精放多了。
“字真丑。”
温春抿住上扬的唇，把纸叠好，夹在用来保存各种重要档案的文件袋最里面。
———
篮球馆里，温春又一次给许望送水。
和之前一样，别人的都是宝矿力，给他的是温春自制。
许望看了眼透明瓶里半厚半薄的柠檬片，抬眉。
“又是你家的专业厨师做的？”
温春紧张，小鸡啄米点头：“嗯嗯。”
许望没接话，随意地吸了一口，一边玩着手机。
温春转了转眼珠。
向左。
向右。
再向左，眯起眼去瞄许望的屏幕。
正好看见他在和一个备注为“孙”的人聊天，看头像是个女生。
上次宴会后，温春偷偷打听过，许望妈妈见的那家人就姓孙。
温春攥紧拳，屏住呼吸。
许望毫无所察，一眼也没看来。
不知为何，对着屏幕等了十来秒，恰好在温春憋气憋到脸都涨红了才回复。
【不去。】
【我没有相亲的打算，不用浪费时间了。】
他们又聊了几句，互删了好友。
许望收起手机，温春立马移开眼。
手背在身后，脚尖时不时轻踮，嘴巴紧紧抿着，两边翘起来。
许望嘴角微动。
远处跑来一个男生，队里人终于到齐，队长在远处朝许望招手。
他放下水瓶，碰倒了温春来前就已整齐叠放在长椅上的大衣。
衣服瞬间坠地，温春弯腰去捡，顿时惊喜：“这不是那件灰大衣吗！”
“可你说扔掉了……”这件一模一样诶。
许望：“新买的。”
原来不是不喜欢啊。
那就是原来那件坏掉了？还是说，这件其实和那件不一样？
温春稀奇地把大衣提在手上看，因为衣长过高，以防及地，她双臂高举起来。
像小学生做引体向上。
灰色的大衣将二人隔开，许望毫无表情地抬手，在厚重的面料上悄无声息弹了一下，然后匆促移开眼，大步走上球场。
温春查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不同。
她降低手臂，大衣的领部也降下去，被遮挡的球场露出来，许望已经不见了。
视野里闯入另一道身影。
——就在正对面的二楼，陆焘和几个男生前后走下台阶。
他穿着一身红球衣，很难不引人注目。
而且温春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在看着温春了。
目光接上时，还遥遥地抬了下下巴，撩起抹笑。
温春现在觉得陆焘为人不错，也对他笑笑，同时指了指许望的灰大衣，笑眯眯地炫耀。
陆焘下楼的脚步停了一瞬。
他随意点了下头，不再看温春，拧开手里的水瓶。
队友几人正聊着篮球比赛，陆焘的声音忽然消失了。
其中一人率先反应过来，看过去，吓了一跳：“你和这水有仇啊？”
其他人纷纷望向他。
只见拿水的手背青筋暴起，修长有力的手指攥着矿泉水瓶，而瓶子已经空了，被揉成扭曲的一小团。
陆焘笑得阳光：“怎么会。”
“渴了而已。”
“还没上场就渴了。”队友见状也不再深想，嘻嘻哈哈道，“一会儿还要去给师弟们指导呢，上回你没真上就走了，这次补上。”
陆焘不置可否，没有错身或再停步，手腕轻动，水瓶遗骸便精准飞进垃圾桶。
几人一起走到候场区，本科校队的主力已经上场了，这里只坐着几个替补。
原本还有些放不开，和陆焘聊了几句后，却都敞开心扉，打成一片。
放松的笑声里，陆焘不经意望向斜对面。
替补跟着一瞧，笑了：“学长也注意到那个牛角编发的女生了？那是许望女朋友，叫温春。”
陆焘“哦”了一声。
“很熟？”
“我俩一个班。”替补挠挠头，“说起来怪乌龙的，大一上课老师点名签到，点到她这名字，我还以为是什么乡村爱情故事。”
陆焘弯着眼看向他：“什么意思？”
替补：“就土土的啊。”
他也闲适地和陆焘对视，却不见笑颜，只有一张表情冷漠的脸。
替补后颈发凉，下意识找补：“但姓好听，又救回来了。而且她被点到名站起来之后，我一看，那哪是土啊，相当潮。”
这是真心话。
他到今天都记得温春那天的装扮，黑色的版型奇妙的宽上衣，灰色的很阔很垂的宽裤子，像他老姐高中时会买的时尚杂志里的厌世日系模特，两个本该是可爱风的牛角辫也变得酷酷的。
“……就因为看上去太潮了，肯定有好多人追，我有一朋友想要v信号都不敢去。”替补想到什么，“噢，唯一一个敢搭讪的回来还说，温春非常不好接近。”
陆焘蹙了下眉。
白线另一端外侧，女生专心致志地盯着场上看，准确地说，是看场上某道身影。
陆焘的视线缠在她目之所及的那道线上，缓缓移动。
许望自始至终没有转过去看一眼，但坐在陆焘的位置，能看见另一边看不见的视角。
不大不小的加油声参杂在众人声线中响起时，许望唇角向上，很小幅度地牵动。
陆焘单手撑脸，面色更冷。
“刚许望那个球可惜了，差一点就进。”研一的队友走到陆焘身边，“但篮下有人，防得激烈，能突围进去投已经不错了。”
陆焘也是偏好灌篮和近攻的球员。
队友好奇：“要是你，会怎么打？”
说话间，篮球从场上滚到他们脚边。
全场目光凝来，陆焘低笑一声，携球起身。
“篮下有人，就不能直接投了么？”
他没有丝毫犹疑，带球跑了几步，投了一个无比漂亮的三分。
篮球坠地，不偏不倚弹到篮下的许望前，被他捡起。
于是有一道来自斜对面的视线也黏到那个球上面。
那个仍沾有陆焘体温的球。
教练拍了拍手：“陆焘来得正好，其他人先散开，许望你持球进攻，陆焘防守，针对练练。”
待众人离开，陆焘走到篮下，笑道：“学弟，多指教。”
许望并不应声。
“知道为什么教练要你练这个么？”
陆焘也不是注重前后辈礼仪的人，对他的漠视回以微笑。
“因为你护不住球。”
许望冷冷地掀起眼皮，拍击篮球，陆焘也微微俯身。
笑容渐深。
陆焘：“那你知道，我最擅长的是什么吗？”
观战区。
温春虽然对篮球不太感兴趣，但跟着许望看过这么多场，再不认真看球，也该知道持球的人一般都占据一定优势，就和任何运动的“先机”一样。
可陆焘更有经验，还正在大赛期间，手感肯定非常不错。
她在心里替许望捏把汗，旁边有个穿着女篮队服的人忽然说：“许望这球肯定进不了。”
温春噘噘嘴，偷看过去。
视线一撞，女生解释：“毕竟对面是陆焘学长嘛。”
“那可是去参加市联赛的主力，而且听说……”
女生羡慕道。
“他很擅长抢球的。”
话音尚未落地，几乎没有任何声音，篮球从许望掌下落到陆焘手心里。
他干净利落地旋身、扬臂，投球入篮。
进球那一刻，呼声如风卷起，欢呼与哨音间，陆焘又一次遥遥地、直勾勾地向温春投来视线。
笑得肆意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