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身前的男人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仰着一张脸认真地看着自己,明亮的双眸中含着明晃晃的期待,想要拒绝的话突然说不口。
宋云棠见他半晌不说话, 以为他要拒绝自己,转念一想他自从升任至工部侍郎之后, 似乎都很忙, 而且沈蔷及笄那天好像不是他休沐的日子。
要不还是算了?反正她去年也办过及笄礼, 虽然是她自己是主角, 但问题应该不大, 当天照着去年的来就行了,准备的事情交给婆母院子的老人做, 剩下写帖子的事情她自己来。
幸而与沈家有来往的人家不多, 她也只需要写十几张帖子就行了。
在心里安排好这些之后,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是体贴, 于是抱住沈砚的胳膊道:“方才的话郎君就当是我的玩笑话,郎君眼下忙得很,我自然是不忍心再让郎君烦心, 大不了我就照着去年我的及笄礼也给小妹办一个,想来应该不会很复杂,需要我自己亲自做的只是写请帖,之前我娘亲说了,如果我有不懂的, 可以着人去请教她,郎君”
沈砚不知道沉默的这片刻, 自己的夫人就想好了要怎么做, 还抱着自己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娇软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响着。
他不仅没有觉得烦, 心里反而柔软的一塌糊涂。
回来的时候晴雨还说她今天因为在街上逛了一会儿,正累得躺在外间的美人榻上小憩。
眼下看她似乎没有被累到的样子,略带兴奋地同他说着要如何安排沈蔷的及笄礼,看着她那张浅粉的双唇一张一合,他的思绪又回到了昨夜
“郎君,你有听我在说吗?”
感觉到身边的人似乎走神了,宋云棠疑惑地抬头去看他,不满地嘟嘴。
沈砚回神,温声道:“小妹的及笄礼确实重要,不过你不用有太大的负担,帖子我来写,忙不过来的时候不用勉强,那日我会请外祖家的舅母前来帮你,还有母亲也不会放着小妹不管不顾,你有什么需要母亲帮忙的尽管同她说。”
这倒是,昨晚婆母还差人来和她说了要人尽管说,还想要把对牌给她,大约是想着趁此机会把管家权交到她的手中。
可是她是个懒惰的性子,并不想管家,前世如果不是身不由己,她也不会替安远侯夫人管家。
而且她也觉得婆母需要做点事,不然每天都无所事事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伤春悲秋,这样不被自己闷出病才怪。
及笄礼对沈蔷来说是大事,方才郎君还说会让他外祖家的舅母前来帮忙,那就更好了,到时候她就把重要的事情都交给舅母,剩下一些小事自己揽着就是了。
她唇边绽出一个笑,甜甜的:“如此,那就多谢夫君了!”
这一声夫君叫得极为自然,沈砚垂眸,对上她那张笑靥。
他喉头滚了一下,微哑着声音道:“你要如何谢我?”
被这样一问,她认真地想了想,一时卡壳,半晌,对上他那双暗色的眸子反问道:“郎君想要我怎么谢?”
闻言沈砚低头,吻上她柔软的双唇,良久放了她才哑着声哄她:“再唤一声夫君好不好?”
后者红着一张脸,她面上羞赧,不愿意再喊,伸手推了推对方:“晴雨她们还在外头呢!”
她不愿意,他也没有勉强,只是想着晚上在榻间的时候再哄她喊夫君。
宋云棠并不知道他藏着的心思,想着到了晚膳的时间,眼下倒是有些饿了,她弯下腰想要去够放在地上绣鞋,但是很快就被对方拿了过来。
沈砚在她身前蹲在,替她把鞋穿好。
宋云棠低眉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发现他给自己穿鞋越来越熟练了,除去他在给她穿鞋的中途占她便宜之外,其他都挺好的。
她忍住想要踹对方的冲动,唤了沁雪进来。
没想到沁雪进来的时候,手中还拿着一个看着有些眼熟的檀木盒子,她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正是白天谢豫买下装了簪子的那个。
沁雪并未跟着她出去,所以并不知道这个盒子的事情,她把盒子送到宋云棠的跟前,笑着道:“这是安远侯府那边的人送来的,说是世子夫人送的,让姑娘一定要好好收着。”
没想到白天她拒绝了谢豫,他居然还没有死心,还让人送到沈家来。
宋云棠眉心一跳,看了一眼刚净了手的男人,她撇嘴道:“我不要,快拿出去扔了!”
“姑娘真的不要?我方才打开看了一下,是一对碧桃花簪,与夫人那身桃色的衣裳很配,扔了怪可惜的。”
沁雪不知道这其中的事情,只觉得这样做工好看的簪子白白扔了可惜。
须臾,一修长的手接过她手中的盒子,宋云棠想要举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沈砚不明白只是一对簪子,为何她的反应这样大,她方才看向这盒子的时候眼中还有嫌恶之色,这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三姑娘可有说为什么突然送簪子给你家姑娘?”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可细听之下却带着一点漠然。
沁雪不知道为何姑娘会这样反感这簪子,面对姑爷的问题,她如实回答道:“送盒子的人没说什么。”
听到沁雪的回答,宋云棠心里松了口气,她小声道:“我与三姐姐之间的事情郎君也知道,我如今只想与她划清界线,并不想无缘无故收她的东西。”
话音刚落,沈砚打开了手中的盒子,正好看见里头躺着一对做工精细的簪子,直觉告诉他这簪子并不是她说得这样简单。
他对着沁雪道:“你先出去。”
等人离开后,他才看着宋云棠,认真道:“岁岁,你如实告诉我,这簪子是怎么回事?”
这幅样子分明是看穿了她的心虚,大有要刨根问到底的架势。
宋云棠指尖微蜷,才扁了扁嘴,一脸的委屈:“郎君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把我当犯人审问吗?”
鬼知道今天谢豫发什么疯,非要将这簪子送给自己,她都拒绝了还要特意送上门来,还用三姐姐做借口。
而且什么时候送不好,偏偏要在郎君下值回来之后才送来,他难不成是故意的?
她才不会让他得逞。
她脸上的委屈被沈砚看在眼中,以他对她的了解,她这幅样子大约是故意装出来的,要是换做以前他定然会心软,可这簪子明显很不寻常,所以硬是没有松口。
“不说吗?”
沈砚放下手中的盒子,脸色故作沉静,然后靠近她。
高大的身影将她拢在身前,宋云棠看着他沉下去的脸色,心里生出一丝危险的感觉,原本装出的委屈倒是多了几分的真情实感,她在心里骂了几句谢豫晦气,心一横,委屈巴巴道:“我要是说了,郎君可以不生气吗?”
她小心翼翼地把白天在首饰铺子发生的事情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说完还怯怯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被罩在身下的少女瘪着一张嘴,模样看起来很是可怜,他方才还强忍着不让自己心软,可看她似乎被自己这副样子吓到了,又后悔了,将人轻轻搂进怀中,然后温声安抚她:“这样的事情不用瞒着我,我不是那等小心眼的人。”
他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
“那你方才还凶我。”宋云棠轻哼一声,他就是小心眼,不然为什么故意吓自己!
她觉得如果不是她老实交代了这件事,指不定这人还不知道要怎么逼自己。
越想越气,她今晚一定不许他在这屋子里睡!
看来怀中的少女是真的生气了,他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哄她:“是我错了,明天给你带喜欢吃的糕点回来,好吗?”
他一说这个,她就想起了本来今天要去买糕点的,但是娘亲一直拉着沈蔷非要给人家多做几身衣裳,在成衣铺子那费了许多的时间,导致她后来忘了要去买。
郎君还真是懂得怎么诱惑她,本来不想理他的,可是他都这样问了,她到底是抵不住这样的诱惑。
有美食的诱惑,她的气消了一些,嘟嘴道:“那我要吃桂花糖糕,荷花酥还有茯苓糕。”
为了哄她,这些沈砚自然都应下了。
可是在她垂下眼眸的时候,他的眼中又闪过一丝冰冷的暗芒。
看来谢豫是真的对自己的夫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还用这样的方式让岁岁烦心。
好得很。
*
京中一处宅子中,苏韵和谢豫正坐在其中的屋子里。
白天的事情苏韵当没发生过,那簪子她本也不是特别想要,只不过她与人争东西争习惯了,且对方还是宋云姝的妹妹,她只想赢宋云姝一回。
没想到表哥居然待宋云棠这样好,莫非是爱屋及乌?可直觉告诉似乎不是的。
近来她听正院的下人说,表哥和宋云姝的关系一直都很冷淡,他们二人虽然表面上相敬如宾,可是底下如何谁也说不准。
眼看着姨母已经开始给她相看未来的夫家,可都是些小门小户,她看不上那种人家,她父母双亡,家产早就被那些亲戚侵占了,她在侯府住了这几年,因着姨母的关系,在府上如同小姐一般的待遇。
要是再嫁去普通人家,她如何吃得了那样的苦?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留在侯府,不说享受荣华富贵,但只要有姨母在,就能保证自己不会被亏待。
心思一活络,她又给谢豫倒了一杯酒,一双眼睛含了雾气,柔柔弱弱道:“表哥,我想搬出侯府。”
谢豫握住酒杯的手一顿,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这样说,毕竟是自己的表妹,关系也比寻常兄妹亲密一点,而且姨母已经去世前还让他要好好照顾她,眼下她突然说要搬走,他自然是有些疑惑。
“可是府上有谁欺负你了?”
“没有,是我不想成为你和姨母的累赘,且我已经到了该说亲的年纪,总跟在你身边也不好,我怕外头的人会因为我而非议表哥。”
这一招以退为进运用得炉火纯青,谢豫听了果然皱眉:“谁敢议论我们?我说了,只要你想,在府上住一辈子都可以。”
闻言苏韵嗔了他一眼:“表哥说得什么话,我终归是要嫁人的,如何能在你们府上住一辈子,这处的宅子是我娘留给我的,我想以后就住在这里了,虽然可能一个人会有点不习惯,不过我会慢慢适应的。”
谢豫知道苏韵吃不了一点苦,只皱眉道:“府上四弟还未成亲,你若是嫁给四弟,也一样可以继续留在府上。”
虽然四弟是庶出,可他上进,品行也好,听说他还喜欢表妹,如果她嫁给四弟,想来能被好好对待。
没想到他打的是这个主意,苏韵红了眼眶,她暗自咬牙,想着为了自己的后半生,她直接上前抱住了谢豫,抬起一张脸言辞切切道:“表哥难道不知道我的心意吗?我想嫁的人是表哥,就算是妾室也好,只要能在表哥身边,我就满足了。”
鼻尖是甜腻的香味,本来就喝了酒的谢豫此时突然觉得自己的醉了,可他从未对自己的表妹有过男女之情,这时候他脑中又出现宋云棠的脸,他道:“你先松开,做妾意味着什么你自己清楚,姨母让我照顾好你,我要是纳你为妾,我怎么对得起她。”
“表哥,我心悦你,我不在乎名分,求你要了我吧!”苏韵不顾他的挣扎,抱得更紧了。
挣扎间鼻尖的香味愈发浓郁,谢豫扶了扶有些晕的额头,温香软玉在怀,身体的某处突然开始变得燥热。
明明他没喝多少酒,可是头却越来越晕。
“表哥?”
感觉到了抱着的人身体上的变化,苏韵知道药效发作了,她抬着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去看他。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柔软,谢豫听到这娇气的声音,下意识低眸,面前的脸变作了另一个人的。
他于燥热中抬手掐住苏韵的下巴,毫不客气地吻了上去。
没多久,他把苏韵打横抱了起来扔在了榻上。
很快榻上的男女纠缠在了一起,意乱情迷的时候,苏韵听见身上的男人喘着气喊了两个字。
岁岁。
第 72 章
宋府。
“老夫人, 四姑娘和五姑娘一道来了。”
宋老夫人被人拥着站在水榭的栏杆边,正欣赏着水上盛开的荷花,这时候一个仆妇上前回禀, 她一回头,就看见宋云棠和宋云凝二人挽着手从不远处走来。
今天是宋云凝的生辰, 她穿得比往日隆重了一些, 一身淡粉色的衣裳衬得她像是水中的芙蓉, 而她身边的宋云棠穿着绿色的衫子, 倒像是有意为之。
宋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见了她们二人, 便笑着打趣:“瞧瞧,我和老祖宗方才还在看这水中的荷花, 怎么一转眼这荷花荷叶就成了精。”
众人听着笑了, 老祖宗看着她们二人站在一块的模样,还真就像这嬷嬷说得一样, 她招手:“快过来让我也瞧瞧。”
被人这样打趣,宋云棠和宋云凝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因着宋云棠长相出众的原因,往日里其他的姊妹都是衬托她的, 今天她穿得没那么惹眼,让人看着也新鲜。
她想着今日是五妹妹的生辰,她穿得太过招摇反而喧宾夺主,索性在晨起的时候,让沁雪给自己拿了件绿色的衫子换上, 头上的簪子也不似平日里那般一戴就是好几副,只让晴雨给她戴了几朵嫩黄色黄蝉花形状的绒花。
竟是连带有流苏的簪子都没, 只在脑后简单绑了根浅绿的发带垂下。
今天五妹妹正好穿了粉色的衣裳, 她站在五妹妹的身边,倒像是绿色的荷叶。
宋云凝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 朝着她讨要礼物:“四姐姐,去年你送我的那支玉簪我那丫鬟不小心摔断了,我心疼了好久,今年你要送我什么?”
她这四姐姐每次给她们的生辰礼物都是些首饰,而且做工极为精细,是她们平时少见的。
今年她想着大约又是送首饰,于是心里也隐隐带着期待,反正四姐姐从来不会让她们失望的。
果不其然,宋云棠让晴雨捧着个盒子上前,浅笑道:“这一回的礼物你应该也会喜欢。”
宋云凝立刻松了她的手,去拿晴雨送上前的盒子,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只见盒子里头正躺着一对臂钏,臂钏的上面刻了繁复的花纹,还镶嵌了许多珍贵的红蓝宝石,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这臂钏她之前在似乎在四姐姐的嫁妆单子上见过,当时她还感慨四姐姐的嫁妆如此丰厚,没想到转眼就把这臂钏当成生辰礼物送给了自己,四姐姐出手这样大方,弄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四丫头怎么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要是把五丫头的胃口养刁了那如何得了。”
宋老夫人心疼宋云棠,觉得她如今嫁去沈家,手头上定是不宽裕的,她平日里花钱又没个节制,将来要是钱不够花了可怎么好?
她倒是可以偷偷给四丫头补贴,可要是给其他的几个丫头知道了,难免会说她偏心。
知道老祖宗是在担心自己,宋云棠心里生出暖意,她既然要送这臂钏,自然就不会心疼,而且昨晚郎君为了哄她,还说从下个月开始要将每个月俸禄都交给她,今早她特意拉来青堰问了郎君每月的俸禄是多少,得到青堰的回答之后她还有点意外。
原以为朝中四品官员的俸禄不多,没想到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加上朝廷给的额外补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而且出嫁之后娘亲爹爹也给她的铺子,加上老祖宗给的一个庄子,还有那堆了满满一屋子的嫁妆,她觉得现在富得可怕。
眼下不过是一个臂钏,完全没有必要心疼。
她走到老祖宗的跟前,给她捏了捏肩膀,娇声道:“既然是要送给五妹妹的礼物,自然要挑最好的,老祖宗也不用替我心疼,大不了岁末我生辰那天五妹妹再挑个好的礼物送我就行了。”
“好呀,原来四姐姐还打了这样的注意!”
宋云凝让身边的丫鬟收好这臂钏,知道宋云棠是在开玩笑,于是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走到宋老夫人的身边晃了晃她的手:“老祖宗,你看四姐姐,给人送了礼还想着要回本,我可不依!”
宋老夫人看着姐妹俩说笑玩闹,一时被逗得哈哈大笑。
屋内的气氛融洽,宋云姝来的时候,正巧看见的就是宋云凝和宋云棠一左一右坐在宋老夫人的身边,宋云棠还亲自拿了一块切好的甜瓜喂到宋老夫人的嘴边,哄得老人家脸上笑开了花。
众人其乐融融,似乎并未发现她的到来。
这时候有眼尖的仆妇看见了她,拔高声音道:“世子夫人来了,快请进来!”
这一声世子夫人唤得让她有些不适,她记得宋云棠回来的时候,大家喊的都是四姑娘。
称呼没有改,就好像宋云棠并未嫁出去一般,仍旧还是府上的小姐。
这仆妇并未发现她的神情不对,笑着将人请了进水榭,倒也不是她故意这样唤她的,上次三姑娘回来的时候,有丫鬟去和大夫人禀报说三姑娘回来了,没想到被大夫人训斥了一顿,说自己的女儿现在是世子夫人,叫什么三姑娘成何体统。
且大夫人日日嘴上念得都是自己女儿如今是世子夫人,风光一时无两,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是不敢再提上一句三姑娘,尤其是在大夫人跟前,提到三姑娘都是喊的世子夫人。
“三丫头来了,外头热,快些进来吧。”
宋老夫人见到宋云姝站在门口,忙让人进来。
“老祖宗。”
宋云姝款款走了过去,先是给了宋云凝礼物,说了几句祝福的话,然后又在距离宋老夫人最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坐在宋老夫人身边的宋云棠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她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想起昨天自己被她那夫君和苏韵恶心了一回,眼下见到她自然会有些不高兴。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是宋云姝故意放任谢豫和苏韵走那么近的,毕竟她心里装的人是太子,谢豫与旁的女人如何或许她已经不在意了。
要是她知道自己的夫君昨夜已经和苏韵无媒苟合了,会是什么表情?
她昨天回去之后越觉得苏韵身上的香味不对劲,回去后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前世就是有苏韵在她穿的衣服上撒了这香,只要喝过特制的酒的男人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就会情发。
许是谢豫不待见她这么还未动休妻的念头,而苏韵又急着想要谢豫休了她,所以才用了这样下作的手段陷害她,只不过那时候她身边一直跟着晴雨和沁雪,所以那个男人并未得逞。
她算了算时间,前世确实是差不多这个时候,谢豫和苏韵已经苟合了,前世到她死的时候,谢豫这个蠢货估计还以为是自己酒后乱性,对不起苏韵吧,可他心里觉得对不起苏韵,直到苏韵诞下孩子的时候,仍是妾室,并未被他扶正。
或许是因为世子夫人的位置只能是心上人宋云姝的,最后到底如何她也不知道了,这本书只写到宋云姝被封为皇后就结束了,之后的事情如何发展她也无从得知。
没想到这一世,苏韵仍旧是选择这条路。
谢豫和苏韵有了夫妻之实,而萧翊和三姐姐仍不清不楚,这个人的关系比前世还要理不清。
自己的夫君没有为她守身如玉,这一回三姐姐和谢豫倒也算是扯平了。
*
谢豫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头痛难忍,想要抬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压着,他猛地转头,就看见□□的苏韵此时正闭眼睡得香甜,而她的头正枕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还抱着他。
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谢豫感觉自己的头突然变得剧痛,他用另一只没被压住的手揉了揉眉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苏韵说要回一趟这宅子中拿东西,让他陪着自己,她在这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一桌子菜,还买了酒,说是谢谢他陪着自己。
后面他和苏韵都喝了酒,他似乎醉了,再后来醒来就变成这样了。
他狠狠锤了一下头,明明他的酒量不差,为何昨天只喝了半壶就醉了?
“表哥?”
苏韵被他的动作弄醒了,她睁开迷离的双眼,发现自己正和谢豫赤着身子抱在一起,像是被吓到了,她脸色惨白的从谢豫的怀中出来,一脸无措。
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子,她抱着被子颤抖着声音,双眼含泪地看向眼前沉默的男人:“怎么会这样,表哥,我们”
谢豫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身边他一直以为很单纯的表妹策划的,他想要安慰她,可是一想到昨晚他半醉半醒中把她当成了宋云棠,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中逐渐清晰,这一切好像不是第一次发生,那些陌生的记忆如同潮水般翻涌了过来。
伸出去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半晌又艰难地收了回来。
缓了好一会儿,他失魂落魄地下了榻,一手捞起散在地上的衣物穿上,微哑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胡乱穿好衣物之后,他踉跄着走出了这座宅子。
苏韵看着他略到慌乱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掐着被子的指尖陷了进去,她突然想起昨晚在榻上,表哥情动时喊出那个名字。
岁岁?是谁?
她记得宋云姝的小字不是叫这个,谢豫平日里和哪些姑娘有接触她都知道,并没有听说哪位的小名叫岁岁,所以岁岁到底是哪位,她还需要让人去查清楚。
思及此,她的脸色沉了下去。
*
这边宋云姝从宋府出来,当下松了口气,她在府上对着宋云凝和宋云棠假笑了一天,如果不是老祖宗在,她真是一点也不想笑。
听说今天四妹妹送了一对价值不菲的臂钏给五妹妹,而五妹妹也很喜欢,恨不得立刻就戴上。
明明她亲自给五妹妹挑选的书画也很珍贵,可是五妹妹收到的时候,虽然笑着道谢,可她知道五妹妹并不是很喜欢她送的礼物,她选这个也是希望五妹妹能在琴棋书画中多上点心,以后才好找夫家。
难道是因为自己如今是世子夫人,所以与自己生分了?
被人扶着上了马车的时候,她仍旧有些心不在焉,可是掀开车帘的一瞬间,她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这马车里面不知何时坐着一个男人,且还不是谢豫,她回头看了一眼垂下头去的倚翠,忙上了马车。
才进去就被萧翊拉进了怀中,她稍作挣扎了一下,见挣脱不开,才逐渐平静下来,压低声音紧张地问他:“殿下怎么在这里,要是被侯府的人发现了如何能说得清?”
心里却疑惑他是何时上了马车,为何车夫一点也没有发觉,幸而她坐马车的时候不喜欢让丫鬟一起,就算现在萧翊与她坐在里头,只要她不声张,就没人会知道。
她的后背贴着对方的胸膛,不习惯与他靠得这样,她动了动,想要逃离。
“谢豫昨夜与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不知道?”
萧翊制止了她的小动作,突然开口。
闻言宋云姝愣住了,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一直在派人盯着谢豫,所以谢豫昨夜和别的女人在一块他才会知道?
如果真是这样,看来萧翊对谢豫也不是完全的信任,那她夹在他们二人之间,一旦双方不合,那她的处境岂不是尴尬。
尽量不让身后的人察觉到自己的慌乱,她强装镇定:“他答应过我,不会跟别的女子来往。”
萧翊不信她没有一点怀疑,笑了一下:“信不信由你。”
其实她从来都是相信萧翊的,因为之前谢豫就算是晚上不回正院,也回差下人告知,昨夜却没有,不得不让她深想究竟发生了什么。
萧翊的话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从前她和谢豫还心意相通的时候,他就曾经和她保证,只要娶了她回去,他绝对不会再碰别的女人。
如今萧翊和她说昨晚谢豫没回来,是因为和别的女人在一处,这让她有些不能接受,心里突然怨气横生。
明明从前他说只喜欢她一个,为什么成亲了不碰自己,反而在外面有了女人。
谢豫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第 73 章
沈蔷及笄礼的这天, 沉寂了好几个月的沈家也算是热闹了一回。
因着沈砚把写帖子的任务揽了过去,期间又有婆母卫氏以及沈砚的舅母来帮忙,这几天宋云棠竟是最轻松的那一个。
当天就连身为主角的沈蔷都累得不行, 她身为嫂子几乎没做什么。
宾客都散的差不多的时候,宋云棠随便找了个由头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正在吩咐晴雨去看着下人收拾残局, 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蹭自己的脚, 她一低头, 就看见橘色的小狸奴正绕着她的脚边转圈, 高高翘起的尾巴尖一晃一晃的, 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见她一直不理它,过了一会儿就喵喵直叫。
半个月不见它, 宋云棠发现它长胖了不少。
听说婆母很喜欢它, 每天都将它喂得很好,还给它取了个名字。
她弯下腰去将狸奴抱了起来, 才发现它重了不少。
抱着小狸奴坐在了凳子上,她一边挠着小狸奴的下巴,一边问身边的云鹊:“母亲给它取的名字叫什么?”
这猫儿窝在在她的膝上, 眯着眼睛一脸享受地任由她摸着,看得云鹊也忍不住上手偷偷摸了摸它的背部,满足后才笑着回宋云棠:“夫人说它的颜色和橘子是一样,就叫它桔子了。”
还真是随意的名字
“这狸奴原来在这里!”
门边传来一个丫鬟着急的声音,宋云棠手上的动作一顿, 抬头往门外看去。
正是卫氏院子里的丫鬟沁竹,她匆匆走了进来, 对着宋云棠行礼:“少夫人, 这猫方才在前院的时候差点伤了杜家二姑娘,夫人让奴婢将它带了去赔罪!”
杜二姑娘?那是谁?宋云棠一脸的茫然。
看出她的疑惑, 沁竹道:“杜二姑娘是贵妃娘娘的侄女,四皇子的表妹,此时她正坐在夫人的院子中哭着,任谁也劝不住,说要夫人给个说法。”
经过沁竹这一番提醒,宋云棠总算是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前世嫁给小舅舅的杜家姑娘杜暄月吗?就是因为她与贵妃和四皇子有这一层关系,导致四皇子倒台没多久,萧翊登基后连带着裴氏一族一起清算了。
裴氏一族几百口人全部被流放,当年有多风光,那时候就有多悲惨。
她不知道小舅舅究竟是否真的成了四皇子一党,但当时确实是因为杜二的缘故,外头的人都在传小舅舅与四皇子关系密切,而四皇子是眼下与太子争得最凶的那个,因为贵妃盛宠在身,也是除了太子之外,皇帝最二看重的皇子。
可是四皇子根本争不过太子,毕竟太子是这本书中的主角,注定是要成功的。
那么这一世,裴氏也会重蹈覆辙吗?
不行,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她已经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同样也可以救裴氏一族。
当初她并不知道杜二是怎么和小舅舅搅合在一起的,以小舅舅的眼光,绝对不可能会看上杜二,这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
她仔细回忆着书中的情节,突然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因为在小舅舅回京任兵部尚书一职之后没几个月,二人就成亲了。
因着他们不是主角,书中只简单的描述了他们在一场宫宴中认识,没几天小舅舅就上门提亲。
宫宴?
书中并未具体说是哪一场,难不成只要有小舅舅和杜二在的宫宴她都要去阻止二人见面?
那这也太折磨人了。
“少夫人?”
沁竹原本就着急,夫人那边还等着一个交代,这会子怎么少夫人还走起了神。
那杜家的二姑娘看着斯斯文文的,哭起来没完没了,不给交代怕是会一直哭下去。
明明是她先去撩拨桔子,还没轻没重地揪桔子的尾巴,桔子脾气这么好的猫都生气了,不过是转身拿爪子打了她几下,都没挠她,她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哭得好不伤心。
夫人性子软,最见不得人哭,自然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她,就连姑娘也只能陪在一边,姑娘本来就累了,她都看见姑娘脸上的疲色,却因为杜二姑娘的事情不得休息。
“行了,我知道了,这就带着桔子过去。”
沁竹见身前的少夫人将桔子抱在了怀中,然后站了起来往外走。
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带着桔子去赔罪就行了,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何要一只猫儿给人赔罪,夫人都已经向杜二姑娘赔罪了,她还不满意,非要人逮住这只狸奴前去。
“愣着做什么,还不跟上?”
走到门口的宋云棠停了下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原地的沁竹,不满地开口。
她倒是要看看她这前世的小舅母要怎么让狸奴给人赔罪,也让她长长眼。
沁竹这才忙跟了上去,一旁的云鹊也好奇地跟了去。
看这架势少夫人不像是带着猫去赔罪的,倒像是让人给她赔罪,万一那杜二姑娘是个难缠的,少夫人被对方欺负了去,她还得告诉公子。
很快宋云棠就抱着桔子到了卫氏的院中,到了正房门口的时候她就听见了里头隐隐传出哭声,她眉头皱了一下,脚步一顿,过了一会儿才踏过房门。
杜暄月自小就被宠着长大,哪里被狸奴揍过,所以在被桔子拍了几下之后,心里委屈得不行,一直哭得伤心,觉得沈家果然是小门小户的人家,连一只畜生都能随便欺负人,自己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所以当卫氏给她赔礼道歉的时候她并不接受,只想要那只狸奴得到惩罚,最好是拿棍子教训它几下,要是打死了更好,这样她心里的气才会消。
正拿着帕子拭泪,杜暄月眼角余光瞥见宋云棠进来,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忙止住了哭声。
甚至在看向对方的时候有些局促,她知道宋云棠是新任兵部尚书裴忌的外甥女,且听说裴忌与宋云棠的母亲还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
要是能给宋云棠留下好的印象,说不定她还能帮着自己在裴忌跟前说话。
想到那位才二十八岁就任兵部尚书的男子,她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的加快,可眼下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强行让自己的心跳恢复正常。
方才在席间大家的目光都在这位沈家小小姐身上,并未注意到这位曾经的宋府四姑娘,眼下她偷偷打量起了这位裴忌的外甥女来。
只一眼,那张姝色无双的脸就让她一怔,早就听人说宋府四姑娘生得绝色,她还以为是宋府的人故意夸大的,没想到还真如那些人所说,让人见之不忘。
对方怀中抱着打了她就跑的狸奴,此时那只可恶的狸奴正乖巧的窝在怀中,在看见她的时候甚至慵懒地打了个呵欠。
卫氏见宋云棠抱着桔子来了,她面上松了口气,“让丫鬟把它带来就是了,怎么还亲自送来?”
“听说杜二姑娘差点被这狸奴伤了,所以我特意带着它来给杜二姑娘赔罪。”
说完她轻轻瞥了一眼杜暄月,后者对上她的目光,却是有些闪躲,脸上的泪珠也忘记擦了,让它顺着脸颊往下掉,看起来很是可怜。
然而宋云棠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她抱着桔子走到杜暄月的身前,道:“听人说刚才母亲和小妹都已经向你赔罪了,那现在我便抱着桔子再同你赔罪,抱歉,是我没管教好它。”
她的嘴上虽然在道歉,可是神情却没有任何的歉意。
杜暄月觉得自己应该大度一点,于是道:“无妨,狸奴本来生性顽劣,你年纪小,教不好它也是正常,只是日后家中来了客人,万不可再随意将它放出来伤人了。”
这语气倒像是长辈教训小辈,听得一旁的沈蔷眉头轻蹙,方才她和自己说话也不是这样的,为何见了嫂子就变了,而且明明杜二姑娘才比嫂子年长了一岁。
这不由让她想起前几天黄姐姐同她说的,杜家想要将杜暄月嫁给兵部尚书裴忌的事情,本来她也只是听个乐子,后面才想起这位晋朝最年轻的尚书与自己家嫂子还有这么一层关系,顿时觉得有些微妙。
眼下的情景,更是证明了黄姐姐的话不是空穴来风,说明这件事杜暄月也是知道的,而且似乎并没有反对,可这还未议亲,就拿起了长辈的作派来了。
杜暄月如今才十七,而裴忌都二十八了,她不觉得对方太老了吗?
就算是年轻有为,可年龄摆在那里,总觉得怪怪的。
沈蔷想象中的裴忌已经是位胡子拉碴老男人了,她赶紧收起脑中胡思乱想的画面。
“杜二姑娘,这礼也赔了,可还有哪里不满的?”
宋云棠的言下之意就是要下逐客令了,她看见卫氏和沈蔷的面上都有疲惫的神色,想来是忙活了一天,本以为终于可以休息,没想到会因为杜暄月而耽误了休息。
杜暄月也知道再继续下去就是自己不占理,可是她不喜欢宋云棠对自己的态度,莫名带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模样,但是想到日后她嫁给裴忌,她就是长辈了,对待小辈应该宽容一些。
于是她换上了笑容,道:“这赔礼我认下了,只是你不给狸奴一个教训,将来它要是伤了主子那可怎么是好?”
这话倒是有些不依不饶的意思,宋云棠微抬下巴,问她:“那依二姑娘的意思是要如何?”
杜暄月温柔地笑了笑,想着自己不能在宋云棠跟前塑造一个残忍的形象,不然她转头就告诉裴忌他未来的夫人手段狠辣,那如何得了?
思及此,她便柔声道:“这是你们家中的猫儿,我也不好插手,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将它关起来饿个三天三夜,或许就改了。”
这话她倒是说得出口,未等宋云棠回答,身边的沈蔷就先不满了,她小声地开口:“饿这几天,恐怕桔子都要被饿死了”
“二姑娘外表看起来柔弱,心肠倒是挺硬的。”
摸了摸怀中的桔子,宋云棠轻笑了一下。
杜暄月满不在乎道:“不过是一个畜生而已。”
畜生吗?宋云棠垂眸看向怀中的狸奴。
本就因为前世的事情而介意杜暄月,眼下她的这些话让宋云棠更加得不满,坚定了一定不能让她嫁给小舅舅的想法。
“谁跟你说它是畜生,它可是我送给我母亲解闷的,在我们沈家它就是宝贝,在沈家也算是半个主子,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可让我母亲怎么活?”
闻言卫氏惊讶地看向自己的儿媳,她虽然是很喜欢桔子,但也没到这种地步,可是儿媳都在人前这样说了,她总不能反驳,让儿媳下不来台。
沈蔷在一旁轻声附和:“大夫说了,我娘的病需要养一只狸奴在身边陪着才能好。”
宋云棠满意地点头,而后抬眸对着杜暄月不客气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就不留杜二姑娘下来用晚饭了,还请回吧,来人,送客。”
杜暄月不可置信地看向宋云棠,她居然直接对自己下逐客令,说得好像自己要觍着脸赖着不走一般,恍然间才想起来之前有人提醒自己,不要去招惹宋云棠,这位宋府四姑娘性子骄纵,要是不高兴了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她暗自咬了咬牙,因为被宋云棠落了面子,脸色难堪,双颊微红。
强迫自己保持得体的微笑,她柔声道:“既是这般,那我也不好继续打扰夫人和沈妹妹。”
说完她起身带着丫鬟离开,背影看起来有些仓惶。
宋云棠看着门外消失的身影轻哼了一声,这才把桔子交给沁竹,顺带拍了拍它的头警告它:“以后看见家里来了陌生人给我躲远点,不然下次可就不帮你了,记住了吗?”
桔子突然挨了几下,它睁大一双浅褐色地双瞳看着她,嘴里委屈地发出喵呜的声音。
沈蔷倒是有些担忧,她道:“嫂子,我听说杜家有意要把杜二姑娘嫁给你那小舅舅,要是将来她成了你的舅母,倘若她还记着今天的事情,说不定会在你舅舅跟前说些不好的话。”
宋云棠撇了撇嘴:“说不定只是杜家单方面的意思,以小舅舅的眼光,怎么会看上杜暄月这种人。”
就算小舅舅当真瞎了,她也绝对不会让杜暄月再次成为自己的舅母,进而连累整个裴氏一族。
小舅舅不过才任职兵部尚书不足一月,杜家就打起了他的主意,这背后说不定还有四皇子的意思。
裴氏一族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块香饽饽,谁都想要啃上一口。
找到机会她一定要提醒小舅舅提防朝中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人。
第 74 章
杜暄月走了之后, 众人很快就散了,回了各自的院子。
本来桔子还想跟着宋云棠离开,但是被她瞪了一眼又委屈地跳到了卫氏的膝上, 换了个人讨好。
沐浴完之后,宋云棠坐在窗边的美人榻上, 手中拿着的仍旧是长短经, 如今她已看了一半, 虽然前面的看得一知半解, 可她既然看了, 就不能半途而废,咬牙也要坚持将它看完。
屋内安静地只听见翻书的声音, 沁雪时不时进来剪烛花, 怕吵到正在看书的宋云棠,所以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已经到了夏末, 夜晚的风带了凉意,她的腿上是沁雪给她盖的薄毯,只是她看书的时候双脚时不时晃一下, 很快那被薄毯遮住的双足就露了出来。
她并没有注意上,一双眼睛盯着书页上面的字,然而看久了,她开始犯困,原本的书是被她捧在手上, 结果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书已经放在了膝上, 她看着上面的字, 很快就感觉书上的字动了起来。
心思也不在那书上了,大脑逐渐放空。
等沈砚回来的时候, 正好看见穿着单薄寝衣的少女正头一点一点的往下掉,放在腿上的手正虚握着一卷书。
眼看着她手中的书就要滑下去掉在地上,他大步走了过去,伸手去将那书接住了。
感觉到屋里有了别的动静,宋云棠睁开眼睛,恰巧看见站在身前的沈砚,她拿手揉了揉眼,娇声问:“郎君这么早就回来了,可用过晚饭了,我去叫沁雪准备。”
沈砚按住要起身唤人的宋云棠,看着她有些迷糊的模样,明明是还没睡醒,他面上有些好笑,温声道:“不用,我在外面已经用过了。”
才说完话就见她打了个呵欠,于是转身给她到了杯温水送到她的唇边,轻声问:“困了?”
宋云棠点了点头,可是好不容易等到沈砚回来,她觉得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她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温水,然后仰头看向他,道:“今天小妹的及笄礼办得很顺利,就是遇到了个讨厌的人。”
说完她扁了扁嘴,一副要告状的样子。
沈砚顺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一只手替她将散在脸颊旁的头发拢到了她的耳后,皱眉问道:“有人欺负你了?”
倒也没有欺负她,反而是自己欺负了别人,但是这种事情哪能如实说,她还要郎君帮自己盯着杜家。
她贴近沈砚,换上委屈地神色,语气绵软中带了撒娇:“白天的时候杜二姑娘招惹了桔子,被桔子用爪子拍了几下,母亲和小妹都同她赔礼道歉了,她还不依,见了我还用长辈的口吻教训我,听说他们杜家想要将杜二姑娘嫁给我小舅舅,我不喜欢她,不想要她做我的小舅母,万一小舅舅真的答应了可怎么办?”
如果这其中有四皇子的事情,那贵妃定然也会插手,到时候就算是她想要搅合小舅舅和杜暄月的亲事,让他们成不了恐怕也不会如愿,四皇子想要小舅舅站队,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到时候贵妃会不会找皇帝讨要赐婚呢?
赐婚的话小舅舅总不能抗旨不尊吧?
沈砚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栀子花香,他的手安慰地抚了抚她的背,半晌柔声安慰她:“裴大人不喜党争,杜家想要同他结亲也需要他的首肯,而且你外祖父恐怕也会同意。”
裴家从来不参与任何的党争,才能在晋朝屹立这么久,裴家本就是世家大族,并不需要借助任何的外力来巩固在晋朝的地位。
就算是贵妃想要同皇帝请旨赐婚,皇帝大约也不会同意。
“可要是他们来阴的,使手段让小舅舅不得不娶杜暄月呢?”
这个猜想让宋云棠脑中灵光一现,她觉得小舅舅那样的人大约是瞧不上杜暄月的,即便是杜家有这个想法,只要小舅舅不同意,他们也不能强行把人塞给小舅舅,郎君也说了外祖父定然是不会的同意。
所以那场宫宴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小舅舅不得不娶了杜暄月。
那要如何避免小舅舅与杜暄月碰上,这还真是个难题。
沈砚垂眸,看她神色似乎有些不安。
她不安来自哪里他不知道,可他也明白裴忌决不能娶杜暄月,以四皇子的能耐根本斗不赢太子,要是裴忌真娶了杜暄月,届时整个裴氏都会被四皇子给牵连。
沉默半晌,他道:“杜家身后是四皇子和贵妃,四皇子虽然在朝中有些手段,也颇受陛下的赏识,可到底不是储君,若是想要与太子平分秋色,只能借助外力,而裴家或许是他的首选。”
闻言宋云棠担忧道:“郎君的意思是,四皇子真的看上裴家了吗?”
后者点了点头,今天下朝的时候,他看见四皇子站在大殿门口盯着裴忌的背影看了许久,这才让他注意到了不对劲。
以裴忌的性子,或许也察觉到了四皇子的意图,只是不在意罢了。
裴忌早年没有靠着祖荫在京中为官,而是十几岁的时候就孤身前往戍边,从一个小兵做起,才用了几年的时间就立了不少的军功。
后来更是带领一支千人小队以少胜多击退了来犯边境邻国将士,因着有他在,戍边的百姓安然生活了几年,直到他彻底击退敌军到一百里外的地方,夺回了前朝丢失的城池之后,邻国送来了求和的降书。
西北的边境从此和平,皇帝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并未给他封侯,而是选择让他回京继任兵部尚书。
这一点宋云棠是知道的,皇帝大约是忌惮裴家,怕裴忌功高震主,而兵部尚书一职却不一样,手中没有兵权,同时也不是爵位,并不能继承。
眼下朝中六部互相制衡,裴忌并不能独大,以他现在资历也进不了内阁,想要进内阁,还需要里面的那几位老阁老的考核。
只要他进不去内阁,裴氏的威胁就会小上许多。
内阁并不是谁都能进,就像户部尚书邢辉,早在几年前就想进内阁,但是一直被吏部尚书柳阁老卡着,以各种理由推脱。
所以皇帝故意在西北戍边太平了十年之后,将裴忌调任回了京中,不用他驻守在那,美其名曰是为了他好,让他回来尽孝。
可岁岁的外祖父早就出门游历去了,而她的外祖母一直在河东由前面的两位舅舅照顾,根本不在京中,哪里需要裴忌在跟前尽孝?
这些都不过是皇帝的借口罢了。
皇命难违,裴忌再如何想留在戍边,也不得不拿着圣旨回京述职。
这些宋云棠也知道,她当时还觉得皇帝是不是故意针对小舅舅。
如今小舅舅回京,各方势力都想要拉拢他,而杜家更是想要与之结亲,现在郎君与她分析了这些,她更加确定这其中一定有四皇子在暗中推波助澜。
四皇子的为人她从书中也得知了一点,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狠起来连太子都觉得棘手的对手。
可就算四皇子再如何手段了得,也斗不过太子。
四皇子注定是要失败的,等他倒下了,太子接着要收拾的就是裴家。
为了保住外祖一家,她得想办法提醒小舅舅提防杜家。
不过她这样贸然去提醒小舅舅,小舅舅或许会觉得自己的话不可信,只能她自己多留意了。
思绪回笼,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她已经被男人揽在了怀中,她想起这人刚回来,于是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面上颇有些嫌弃道:“郎君,你还未沐浴呢。”
奇怪的是,他的身上仍旧是清淡的松墨香,而且穿的衣袍也很整洁,没有任何灰尘。
沈砚贴着她后背的手收紧,贴近她的耳朵低声道:“在书房的时候已经沐浴过了。”
这话意味着什么宋云棠明白,她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前,任由他滚烫的掌心捏着她的后脖颈,藏在墨发中的耳垂变得通红。
屋内微弱的烛火被风的一直晃动,良久之后,宋云棠累得由着对方将自己揽在怀中,她的脸枕着沈砚的胸膛,眼皮掀开一点就能看见他敞开的衣领下露出的肌肤,上面还有隐约能看见几道抓痕。
迷迷糊糊之际,她突然想起离眼下最近的宫宴就在下个月的中秋宴,届时宫中会大办,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及家眷要去。
前世小舅舅和杜暄月是在初冬的时候成亲的,难道是这次的宫宴上发生了什么?
“在想什么?”
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
明明怀中的少女已经累得不行,之前每次结束之后她都是很快就睡着,可是今晚竟然还没有睡着,莫非是他还不够卖力,才能让她还有心思想别的?
这样想着他的手抚上了她半露的肩,指腹摩挲着她右肩上的小痣。
宋云棠身子一软,然后仰头嗔道:“我想起再过一个月就是中秋,以郎君如今的品阶,定然是要参加宫宴的,母亲是不会去的,但是小妹已经及笄了,带着她多去走走也是好的,或许被哪位夫人看上了也说不定能成就一段好的姻缘。”
其实她真正的目的是想要沈蔷帮忙一起在宫宴上盯着杜暄月,带着的丫鬟进了宫后不能跟在身边,她一个人的话肯定是看不住的,皇宫这样大,要是中途她被人叫走了,一时让杜暄月有了机会,说不定小舅舅就此遭殃。
沈砚不知道她的心思,想到沈蔷确实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她的性子太过柔软,又有点怕生人,要是一直改不掉的话,将来去了夫家定会吃亏,不如趁此机会让岁岁带着她去宫里长些见识。
只是母亲那边似乎并不着急让小妹成亲,说来也是,母亲前几年一直沉浸在过去的伤痛中没走出来,在岁岁嫁来之后情况才慢慢好转。
母亲大约心里对小妹很是愧疚,所以想要多留小妹在身边弥补。
可是京中的女子及笄后都要定下夫家,不然时间久了与之年龄相符的都要被别人挑走了,剩下的多半是不好的。
不如现定下夫家,过个一两年后再出嫁。
“先前听云鹊说,岳母有意帮小妹相看人家,可有了?”
说起这个,宋云棠又想起拒绝了自己的裴星澜,她嘟囔道:“京中世家中未婚的公子少爷那样多,娘亲自然是要好好挑选,郎君着急要把小妹嫁出去吗?”
说实话,与沈蔷相处了几个月,她还真有点舍不得这样乖巧的小姑娘嫁人。
她突然有些理解当初自己要嫁人,娘亲的感受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沈蔷的婚事,而是小舅舅的,中秋宫宴那天,她一定不能让杜暄月坑小舅舅。
第 75 章
这天一大早宋云棠就被沁雪唤醒了, 她半睁着眼睛打了个秀气地呵欠,转头往帐子外面看去,却意外地看到沈砚还在。
此时他正在整理自己的衣袖, 她发现他穿的是一身深色的箭袖,头发也全部束了起来, 在脑后绑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
整个人就像是上次在书房门口看见的一样, 带了点少年气。
这一身清爽利落的打扮落在她的眼中, 让她瞬间清醒, 蓦地想起昨夜她快要睡着的时候, 这人说今天要带她去学射箭。
她迷迷糊糊中就答应了。
可是她并没有准备学射箭的衣服,而且让他教自己射箭也不过是当时的一时兴起, 本以为过去这几个月, 他已经忘了,谁知道他记到了现在。
沁雪和晴雨也没想到姑爷今天兴致会这样好, 突然要带姑娘出去学什么射箭,就姑娘这小胳膊小腿,怕是连弓箭都握不住, 这苦姑娘怕是吃不了一点儿。
她们二人打开装有宋云棠衣裳的柜子,看着上面整齐放着的全是繁复精致的衣裳后陷入沉思。
要不还是劝姑娘放弃吧,这些衣服哪里适合射箭了?
就连宋云棠也打起了退堂鼓,她抱着被子还坐在榻上,眼角因为打呵欠而沁出的泪珠还挂着, 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沈砚整理好了自己身上的衣物,这才大步走到榻前, 他弯腰靠近宋云棠, 抬手用指腹温柔拭去她眼角的泪珠,温声道:“昨晚答应得好好的, 今天可是想要反悔?”
略带粗糙的指腹划过她细嫩的肌肤,激得少女轻颤了一下,她仰起脸去看近在迟尺俊美的脸,她指尖抓紧身前的被子,扁了扁嘴,带着鼻音的嗓音有些委屈:“昨晚郎君趁我要睡着的时候说的,明明就是故意的,郎君就爱欺负人。”
沈砚不吃她这一套,直接将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耳边是少女的娇呼声。
“郎君,你放我下来!”
被抱在怀中的宋云棠挣扎了一下,想要从他的怀中出来,眼下屋内除了他们二人还有两个丫鬟在,她羞得一张俏脸通红,虽然私底下两个人做了比这更亲密的事情,可当着外人的面,她还是要脸的。
沈砚的脸窝在她的颈边,发出闷笑声。
听到他的笑声,宋云棠开始恼羞成怒了,气得抬手软绵绵地锤了他的肩膀好几下,“郎君你快放我下来呀!”
听到她快哭的语气,沈砚这才止住笑,半晌后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床边,很自觉地在她的身前蹲了下来替她穿鞋。
宋云棠气得瞪了他一眼,眼睛瞄向他的身后,这才发现晴雨和沁雪二人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里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低头看正安静地替自己穿鞋的男人,她拿另一只还未穿鞋的脚轻轻踹了他的膝盖以下,表示自己还在生气。
沈砚心里好笑,也由着她在自己身上出气,反正被她踹几下不痛不痒。
给她穿好鞋之后他拉着她走到放衣裳的架子旁,不知何时上面放了一套窄袖的衣裳。
“为夫错了,这就伺候夫人穿衣。”
不等宋云棠唤晴雨二人进来,沈砚的手已经放在了她的衣襟上,然后往下解开了她寝衣的系带,大片雪白的肌肤瞬间露了出来。
“流,流氓!”
宋云棠的脸色爆红,她磕磕巴巴地骂着身前的男人,但是不妨碍对方继续在她身上动手动脚,平日里只需要一刻钟的穿衣时间,生生被他拖到了小半个时辰。
最后穿好衣服后,宋云棠的脸已经红得快滴血了,双眼泛着说光,她双手撑着对方的胸膛,如果不是沈砚的手紧紧搂着她的腰,恐怕她已经要腿软到要滑下去了。
没想到他给自己穿衣裳还能这样不正经,她咬着唇恨恨地想。
沈砚的指腹摩挲着她紧咬的下唇,低头靠近她,声音低哑:“别咬,破皮就不好了,岁岁难道嫌弃我伺候得不好?”
他那是在伺候自己吗?分明就是
炽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庞,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前,恨不得咬他一口,可想起之前在榻间她要是咬了他,只会让他更加失控,到底是忍住了没动口。
知道怀中的人羞恼了,要是再继续说下去,恐怕她就不会和自己出门了,只好又搂着她低声哄了几句,哄得怀中的人整张脸都红透才作罢。
苦夏已经过去,眼下已是初秋,暑热消散,外头的天也一碧如洗。
沈砚听云鹊说宋云棠整整一个月都窝在家中,门都没有出过,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母亲的院子。
今天正好是他休沐的日子,想起端午那天他答应过要教她射箭,但是因为许多事情搁置了,不如趁着天气转凉的时候带着她出去。
正好这段时间太子和四皇子之间争斗得厉害,没萧淮什么事,且工部制造武的图他也绘制了出来,剩下的事情交给下属就行了,他便不似之前那般连休沐的时间都没有。
早饭用过之后,宋云棠的气总算是消了许多,本以为到射箭的那个草场是坐马车去,谁知道出了门之后,她看着门口只有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
她不解地看向身旁的人,问:“马车呢?”
沈砚牵起她柔弱无骨的手:“我与你骑马去。”
她下意识就想要拒绝,她不要骑马,虽说天气不热了,可是太阳还是会晒的,要是被晒黑了怎么办?
可她忘了,射箭也会晒太阳。
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他从沁雪的手中接过一顶惟帽给她戴上。
没想到他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看着这匹都快比自己高的马之后,她心里有些发怵,隔着一层半透明的纱,她怯怯道:“郎君,这马这样高,我害怕。”
沈砚握住她的手,温声安慰她:“有我在,别怕。”
言罢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他抱着坐了上去,在她小声惊呼出声的时候,他利落地翻身上马坐在了她的身后,然后双手环抱着她握住了马头的缰绳。
慌乱中她的背部贴上了沈砚的胸膛,她的身体僵硬着,闭着眼睛不敢看前面。
感受到了怀中的害怕,沈砚并没有让身下的马跑得很快,只是慢慢的走着。
等时间久了,宋云棠没那么害怕的时候才逐渐加快了速度。
风吹起她面前的纱,她这才慢慢睁开眼睛,发现周围的景物在快速的倒退,惊觉马跑得越来越快。
许是因为这马跑得很稳又有沈砚在身后的缘故,她那颗不安的心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她只在小时候学马时骑过几次,后来因为怕苦怕累就放弃了,其实有时候她也会羡慕三姐姐自由自在骑在马背上的疾驰的样子。
但是想到学骑马要受累,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今被沈砚带着在马上,好像能体会到一点三姐姐骑马时的快乐了。
不过要她自己一个人骑马是不可能,大不了以后想要骑的时候,就让郎君带着她骑一圈。
没多久二人就到了城南外不远处的一个草场,这是个天然的草场,不过有一处被人圈了起来,用作了射箭和骑马的场地。
许是他们二人来得较早,场上并未有旁人在。
沈砚将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很快就有一位打扮看起来是管理场地的中年男人走了上前,他看见站在沈砚旁带着惟帽的宋云棠时愣了一瞬,而后突然明白为什么昨天这位大人要他准备几套较轻的弓箭,他面色很快恢复正常,笑着道:“大人今天这样早来,弓箭已经准备好了,大人请吧。”
沈砚微微颔首,牵着宋云棠跟在中年男人的身后走进了场地。
宋云棠看向远处,发现圈外的草场外面,有几匹骏马正在上面吃着草,天上偶有几朵白云飘过,秋风吹弯了一片草地,这风景看在眼中好不惬意。
沈砚结果中年男人递上的弓箭之后放在一旁之后,又转身替她摘下了惟帽,带着她来到了一处带有荫凉的地方。
“拿着。”
他将一把不是他平时惯用的长弓递到她的跟前,等着她接过。
这弓对他来说是小儿科,可对从来没有握过弓箭的初学者来说,却是有些重了。
为了不扫兴,宋云棠勉强接过了他手中的弓,就在他松手的时候,还往下沉了一下。
她憋红了一张脸,努力握着那张弓。
这弓明明郎君握着的时候很轻松,为什么到了她的手中这样沉。
沈砚看出她握着这张弓时还有些吃力,又唤来那中年男人,吩咐他换一张比她手中更轻一些的。
中年男人见这位娇滴滴的女郎憋红的一张脸,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以为大人这样厉害,夫人定然也不一般,是我想岔了。”
本来还觉得没什么的宋云棠听了他的话,瞬间轻哼一声,不满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郎君这样厉害,确实应该找一位与之相配的夫人才是。”
闻言沈砚朝着中年男人瞥了一眼,眸中泛着冷色。
后者擦了擦额头的汗,立刻打了打自己的嘴,给宋云棠赔罪:“小的多嘴,夫人生得美如天仙,与大人才是最般配的一对,方才是我说错话了。”
宋云棠不欲与他多说几句,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赶紧退下。
“郎君”
等人走了之后,她那带着撒娇的语气在这空旷的草地上响起。
看穿了她的心思,这一回沈砚没有心软,道:“既然来了,便跟我学,不许放弃。”
得到他冷漠的拒绝之后,宋云棠只能认命的握住了比方才轻了许多的弓,听着他讲该怎么握弓,要如何发力。
直到她在射出歪歪扭扭的一箭之后,身后的男人走到了她的身后,亲自握住了她的手贴近她教怎么正确射箭。
远处出现的人正好看见这一幕,他捏紧了手中弓箭,沉默地看着宋云棠与沈砚夫妻二人动作亲密地站在一处,耳旁还时不时听到少女娇嗔的声音。
“看来有人比你我来得还早。”萧翊站在一边,一双黑沉沉地眸子盯着那边,声音不咸不淡。
谢豫强迫自己不去看他们二人,可心中却是不甘心,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岁岁,明明前些日子他在沈家不远处等了那么久,都没有等到她出门一次。
难道是沈砚不许岁岁出门,所以他才不能与岁岁相见。
明明岁岁才是他的妻子,可眼下为何会变成这样?
第 76 章
宋云棠被沈砚按着学了两个时辰的射箭, 不管她怎么撒娇或者生气都没用,在她握住弓的手不抖了,终于不再射得歪歪扭扭之后, 沈砚才放过了她。
只是回去之后的宋云棠感觉自己的双手已经累得抬不起来,她换了身衣裳后瘫在美人榻上, 就连想踹对方都没力气, 由着沈砚给她手和腿按摩, 许是男子的力道比女子的大, 她被按得舒服得哼唧了几声。
她半眯着眼睛, 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学射箭了,不管这男人怎么哄自己都不能心软。
“公子, 青堰有事在外面有事回禀。”
沁雪端着洗好的葡萄进来, 方才她在门口看见风尘仆仆的青堰,像是从哪里赶回来的一般, 而且神色有些严肃,见了她还让她帮忙通传一声。
揉着自己双腿的人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 他对着沁雪吩咐道:“让他去书房等着。”
沁雪领了吩咐很快就出去了。
屋内一时又陷入了安静,半晌,宋云棠睁开了眼睛,她觉得青堰应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找他,才会特意进了院子, 从前青堰很少进来的。
虽然被他揉着腿很舒服,可是总不能误了他的正事, 她拿眼去看整垂着眼认真替自己揉腿的男人, 小声道:“郎君,青堰许是有什么要紧事, 还是不要让青堰等久了,你快去吧。”
说完后她觉得自己可真是越来越善解人意了,于是在心里默默地夸了自己几句。
沈砚不知道青堰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除了太子和四皇子的事情外,也没有别的了,沉默半晌,最终起身,替她盖好了身上的毯子,温声道:“快到晚膳的时间,葡萄不宜吃太多,不用等我回来一起用饭。”
看见她懒懒地点头回应,这才整理了一下衣服的褶皱出了房门。
沁雪很快就进来了,她摘了一颗葡萄剥皮,道:“我看姑爷方才的情形,似乎是青堰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等着,莫非是工部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宋云棠吃下沁雪剥好的葡萄,慢悠悠道:“大约是吧,不过以郎君的能力,在他面前什么都不是大事。”
听郎君说工部已经开始着手制作新的一批武器,或许是制作的过程中有什么问题需要他亲自前去解决吧。
可心中又有另外的一个猜想,或许是和太子他们的事情有关,郎君既然选择了那条路,必然会深陷朝廷斗争。
因着她的意外重生,郎君和自己的人生轨迹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书上的一些情节并未出现,而朝中个党派之间的斗争书中也很少写道,因为这是一本风月话本,大篇幅描写的都是太子和三姐姐以及谢豫三个人的感情纠葛。
所以她基本帮不上郎君什么忙。
可郎君这样厉害,她相信他一定会没事的。
然而她在房中等到了亥时末刻,仍旧没见沈砚回房,平时他都是亥时就回来了,她有点担心,忙让晴雨去打书房那边打探情况。
等了没一会儿晴雨就回来了。
“怎么样,郎君怎么说的?”
宋云棠坐在榻上,怀中拥着被子。
晴雨回她:“姑爷并不在书房,就连青堰也不在,我问了那边伺候的下人,才得知傍晚的时候姑爷出去了。”
他出去了?
今天不是休沐吗,难道是在工部那边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所以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她有些担心,又问:“可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
晴雨顿了一下,才道:“听说是三皇子身边的内侍来请的姑爷。”
“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宋云棠缓缓躺下,然后翻了个身,这才想起萧淮是个出了名的纨绔,而且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去勾栏瓦舍这些。
他找郎君出去,就算是有什么事情要谈,大约也会选择这样的地方。
不行,以后她一定要让郎君离萧淮远些,万一被带坏了可怎么好。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迷迷糊糊睡着,直到过了子时,听见外间传来很轻的开门声,本就睡得不深的人被这一声给惊醒了,然而她并未睁开眼,仍旧在装睡。
不多时,等回来的人从净室出来上了榻,她立刻起身趁着男人一时不防将人扑到在了榻间,然后拿鼻子在他的身上嗅了嗅。
沈砚本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猝不及防被她扑倒,愣了一下,看见她在自己身上像只小狗一样嗅来嗅去的,当下觉得好笑,怕她掉下去,他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笑着问她:“在闻什么?”
趴在身上的少女没理他,将脸从他的手中挣脱,又往他的脖子上闻了闻,柔软如丝绸的发丝扫过他的脖颈,就像是羽毛轻轻扫在了心尖上。
他眸色一暗,抬手扣住她的腰,将人压在了胸膛之上,制止了她想要继续的动作,怕伤到她,到底没有用太大的力气。
宋云棠被迫枕在他坚硬的肩膀上,娇哼一声:“郎君可别从外面带了什么不该有的脂粉香回来。”
话音才落,头顶就传来清越的笑声:“岁岁,是在吃醋吗?”
感受着他因为大笑而起伏的胸膛,她气的哼哼反驳:“才没有吃醋!”
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虽然被他看穿了心思,但是她嘴上不承认,手却狠狠掐了掐他劲瘦的腰。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压在了身下,感受到对方身体上的变化,耳旁是男人低沉沙哑的声调:“岁岁,今晚太晚了,你也累了一天,乖,别闹了。”
她怎么就闹了。
宋云棠轻哼一声:“郎君这是承认自己去了那种地方吗?”
眼下她不依不饶,沈砚知道不同她解释清楚,今晚是没法好好睡上一觉了,他在她细白的脖子上惩罚似的咬了一下,感受到她身子传来轻颤,才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哑着声音道:“我并未去那种地方,只是和萧淮进了一趟宫中,昭仪娘娘不慎中毒了。”
“中毒,可严重?”
书中并未详细描写卫昭仪这一号人,所以她对这位娘娘并不熟悉,卫氏并不是什么高门,卫昭仪能在宫中做到这个位置,想来也是有些手段在的。
况且她还是郎君的姨母,大约是有几分能耐,而且她知道的萧翊登基之后,并没有动萧淮母子,还让他们母子二人去了封地。
可是她总觉得事情并没有书上写的那样简单,萧翊看着不像是会那么容易放过自己兄弟的人。
沈砚摩挲着她小巧的耳垂,轻声回她:“中毒不深,宫女发现得及时,眼下已无大碍,只是需要些时间将养了。”
闻言宋云棠为之一怔,她抬头对上沈砚漆黑的双眸,拧眉道:“是有人想要害娘娘?”
沈砚垂下眼眸:“大概吧。”
中秋宫宴因着皇后身体不适,所以就想着让卫昭仪去办,因着往年的都是卫昭仪给皇后打下手的,所以很多东西她都知道该怎么做,就算有什么不懂的也只需要去皇后请教一二就行了。
距离中秋宫宴没剩几天的时间,该准备的也准备得差不多了,结果不知道哪个心思歹毒的,竟然在卫昭仪的吃食里头下毒想害她。
皇帝对卫昭仪还是有较深感情在的,得知她中毒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开始查,没多久就查到了贵妃宫中的一名小太监接身上,发现他接触过卫昭仪的食盒。
没想到还未审问那小太监,他就服毒自尽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杜贵妃,只是杜贵妃却咬死自己并没有指使这个太监下毒,还说这小太监才到她的宫中没几天,她都不认识这个太监。
可是后来有人供出这名太监出自四皇子的宫中,因着这小太监已经死了,这母子二人有口难辩。
卫昭仪柔弱地倚在皇帝的怀中,让他不要怪罪贵妃,皇帝看着怀中虚弱的美人,想着她从前在自己跟前从来都不争不抢,母族又不是什么鼎盛的家族,只有自己可以依靠,瞬间就心疼得不行。
于是想着必须要给卫昭仪一个交代,但又不想惊动身体不适的皇后,只能禁了贵妃的足,顺带连四皇子也被一起罚了。
“所以真的是贵妃做的吗?”宋云棠有些好奇,毕竟她与四皇子是母子,四皇子行事毒辣,说不定贵妃也是狠毒之人。
他们二人虽然差不多如宋云棠所想的一样,可这一次确实有些冤。
沈砚嗯了一声,并未多说。
因为这是卫昭仪自导自演的。
那日沈砚听了宋云棠说起杜家想要与裴家结亲的事情,所以让萧淮的人在宫中留意杜贵妃母子的一举一动,果不其然,没多久,就发现杜贵妃宫中的一名宫女假借出宫探望亲人。
最后在隐秘的小巷,找人买了一包药。
跟着的暗卫费劲心思才偷到一包带回宫中给萧淮交差,萧淮一眼就看出那是烈性chun药。
杜贵妃得盛宠并不需要靠这种腌臜东西争宠,而且宫中也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东西,所以这东西是要用在宫外的人身上。
这药是给男人用的,联想杜家想要与裴家而被拒绝的事情,萧淮很快就明白了。
中秋宫宴将近,杜暄月唯一能与裴忌接触到的地方就是这里,杜贵妃和萧隋很有可能会趁着这个机会算计裴忌,让他与杜暄月之间有夫妻之实,不得不娶对方。
一旦得逞,届时裴忌百口莫辩,裴家自然也不能放任这样的丑闻发酵,就算裴忌是被算计的,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眼下他们的计划却被卫昭仪给打断了,皇帝要禁贵妃和四皇子半个月的足,中秋那天估计都不会放出来。
原本皇帝是想要在那天放他们出来团圆,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卫昭仪突然吐了一口黑血,眼看着更加虚弱了,随时一副要香消玉殒的模样。
这样倾城的美人要是死在自己的怀中,皇帝想想就心痛,于是一狠心决定中秋也不解他们母子二人的禁足。
“所以真的是他们二人想要害娘娘?”宋云棠听完沈砚的回答有些胆战心惊,可又觉得杜贵妃和四皇不应该是这样蠢的人,在这种时候给卫昭仪下毒,还留下把柄。
难不成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祈祷,让他们二人不能在中秋宫宴这天害小舅舅?
沈砚将她脸上变化的表情尽收眼底,问道:“可以睡了吗?”
许是知杜贵妃和萧隋二人不能在中秋宫宴上作妖,精神一松懈,她这会儿倒是有些困了,她打了个呵欠,推了下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唔,我困了,睡吧。”
“可是我睡不着”
沈砚没有动,低头亲了亲她的耳垂,声音哑得不像话
第 77 章
八月十五中秋这天, 宋云棠难得不用沁雪唤自己起床,早早地就自己起来了,虽然下午申时才进宫, 可是宫宴与平常的小宴不同,在穿戴妆容方面有诸多的要求, 需要多废些时间。
想到沈蔷今天也要和自己一道进宫, 而且她还是第一次, 定会有许多不知道的事情, 前几日她已经让沁雪给她教了一些宫里的规矩, 想起她身边的丫鬟定然不知道进宫需要画什么样的妆容才合适。
于是她让晴雨去沈蔷的院子,帮着她梳妆打扮。
走之前还特意让晴雨去自己的嫁妆堆里找了一套头面顺道带去给沈蔷, 沁雪也是知道这件事, 她替宋云棠挽着发髻,有些担心道:“姑娘, 您直接让晴雨戴了一套头面过去,蔷姑娘会不会介意,觉得是姑娘将她看轻了。”
宋云棠从妆奁上拿了一支海棠花的簪子, 放在鬓边对着眼前的镜子比了比,然后又放下去,慢悠悠道:“小妹不是那等多心的人,她自己节省,身上加起来也没几件像样的首饰, 要是进宫了,头上戴着的是她自己买的, 怕是要别的贵女看轻了去。”
好歹是自己的小姑子, 总不能让她在宫中受那样的委屈,原先她还想从帐中支些银子给她置办首饰, 觉得她都及笄了,再如何都不能和从前那般打扮得朴素了,不然错过大好的姻缘可怎么好。
可时间已然来不及,那些需要定制的簪子多则几个月少则半个多月,所以她只能从自己的那堆嫁妆中挑一副好的给她送去解燃眉之急。
这次进宫的目的从防止杜暄月作妖,变成了让沈蔷在众多夫人面前露脸。
以沈蔷这样的相貌,只需要一眼,就能让人喜欢上,说不定有很多的好的人家在前面等着。
唯一担心的是她这幅柔软的性子,要是在那些夫人面前露怯了,下意识去讨好他人,怕是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转念一想,她不需要沈蔷去讨好谁,反正她又不是嫁过去伺候人的,只要不在皇后跟前失仪便可。
到了下午二人才彻底收拾妥当,宋云棠穿着一身海棠色的对襟襦裙,外罩一件浅色的外衫,上面绣了精致的花,头上簪了好几副簪子,手中握着一柄绘了海棠花的团扇,走起路来,挂在腰带上的宫绦跟着晃动,整个人就像是神仙妃子一般,被沁雪和云鹊拥着往前院走去。
虽然她不爱赴宴,可是每次赴宴她必定要打扮得漂亮精致,为的就是能在宴会上不被人压一头。
半路的时候正好碰上沈蔷从她的院子出来,晴雨跟在她的身边不知道在和她说着什么,小姑娘严肃着一张脸时不时点头。
今天的沈蔷被晴雨从头到脚认真地打扮了一下,整个人看起来就和京中那些贵女没什么区别,身上那点软弱的气质也被遮掩了起来。
她穿着一身嫩黄色配淡绿的衣裙,头上戴的正是宋云棠让晴雨带去的茉莉花样头面,略施脂粉的脸犹如清水出芙蓉。
沁雪眼中一亮,心道或许不用多久,等蔷姑娘再张开一点,这副容貌或许能与姑娘平分秋色了。
“嫂子。”
沈蔷不习惯被人用这样目光打量,她双颊微红,走到了宋云棠的身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和她道谢:“谢谢嫂子让晴雨来帮我,还有谢谢嫂子的头面,等回来后我就还给嫂子。”
这副茉莉花样的头面戴在她的头上与她身上的这套衣裙很是相配,宋云棠从沁雪的手中拿了一把团扇塞到她的手中,浅笑道:“你看着很好看,送你了。”
“可是”沈蔷觉得一直白拿宋云棠的东西不好,她的手上如今还戴着宋二夫人的送的镯子,身上穿的这身衣裳也是当时送二夫人让成衣铺子的人给她裁制的。
她总拿人家的,好像不太好。
像是想起了什么,宋云棠瞧着她这幅窘迫的样子,突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她将扇子抵着尖尖的下巴,促狭道:“小妹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的话,要不给我外祖家当儿媳,河东裴氏可多的是优秀的男儿。”
“嫂子,莫要拿我打趣。”
沈蔷一张芙蓉脸通红,她拿着扇子给自己扇了扇,睁着一双明净地眼睛,一副快要急哭的样子。
“少夫人不要再逗姑娘了,姑娘脸皮薄,再说下去姑娘怕是要哭了。”
黄鹂自己有时候也喜欢逗姑娘玩,可到底她是下人,不能像少夫人这般开玩笑,眼看着自家姑娘眼中泛起了水光,只好出来打圆场。
宋云棠也不过是贫嘴一下,知道沈蔷性子软,从来没有见她生气,与宋云凝是不一样的性子,所以会忍住想要小小地“欺负”一下小姑娘。
她过去牵起沈蔷的手,面上仍旧带着笑:“不逗你了,我那几个表哥就算是一表人才,我也觉得配上你,而且河东不在京中,我还舍不得你嫁得远。”
沈蔷心里松了口气,她虽是已经及笄,可总觉得自己还小,嫁人的事情不急于一时,前天母亲也找过她,问她的意思。
她与母亲想的一样,嫁人的事情等明年再说。
然而就算她不舍,听黄鹂说,昨天就有媒人上门,而且还是薛家的,说是薛家二公子薛舜对她一见倾心,想要三媒六聘将她娶回家。
这人沈蔷在半个月前见过,那时她与黄姐姐一道去黄家的庄子上避暑,没想到在出城的途中遇到了他,他当街就将他们的马车拦了下来,然后对着她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还说终于等到她及笄了。
他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贪婪,她害怕的躲在黄姐姐的身后,后来有一队人马经过,薛舜本来还不想让的,但是看到马车里的人之后脸色瞬间变了,也不知道马车里的人同他说了什么,他听完很快带着人就给那辆马车让开。
那马车错身而过的时候,有风恰巧吹起了马车的帘子,从风吹开的帘子中,那一瞬间她看清了里头坐了一位身着玄色锦袍是我男人,一双好看地丹凤眼中藏着一抹锐利,让她想到鹰的眼神。
只一眼她就匆匆收了回去,不敢再看。
也幸而有这个人,薛舜才不敢继续放肆,马车得以出城。
可他临走前也放话不会轻易放弃,所以才会隔了没多久就着急着让媒人上门。
宋云棠也知道薛家昨天让媒人上门提亲的事情,她以为薛舜歇了心思,没想到这厮还贼心不死,看来上次郎君对他说的话他是一句也没有放在心上。
“薛舜算什么东西,也配娶你?”
宋云棠和沈蔷坐在马车里,她嗤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轻蔑之意,并未将他放在眼中。
沈蔷却没有宋云棠这样乐观,她道:“可皇后娘娘是他的姑姑,他要是去找皇后娘娘,我们沈家到底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只能听从。”
“昭仪娘娘还是你姨母呢,他们要是敢用权势压人,你也效仿他们,去找昭仪娘娘做主。”
说起卫昭仪,沈蔷这会子倒是有些担心,姨母中毒的事情到底被传到了母亲的耳中,母亲虽然身上有三品的诰命,可无召却是不得入宫,这次进宫,她还担起了找机会去看姨母的任务。
姨母与母亲是一母同胞的姊妹,自小关系就很亲密,可是没想到姨母被当时出宫的皇帝看上了,被选为了宫妃。
入宫后到现在,她们姊妹二人见面的次数少得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在宫宴上看到姨母,得知姨母中毒的时候,她担心得一整晚都没睡,就怕姨母有个好歹。
小姑娘突然沉默,宋云棠也猜到了她在担心卫昭仪,只好安慰她:“不用担心,郎君说了,娘娘中的毒不至于致命,且御医来得及时,并没有性命之忧。”
而且要不是杜贵妃给卫昭仪下毒,今天说不定她还要多分出心神去留意杜暄月的一举一动,就怕她对小舅舅不利。
虽这么说不对,但眼下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马车在皇宫的北门停了下来,宋云棠和沈蔷下了马车,很快就有内侍上前,这名宫人看到马车上挂的是沈字,便知道这正是工部侍郎沈砚的家眷。
最近沈大人可是深得圣心,不仅在武太县洪灾一事上立了大功,还在短短的一个多月内制造出了改良过的重弩,听在御前伺候的内监说,近几日陛下一直都在夸沈大人。
加之这位沈夫人是宋太傅的嫡亲孙女,还是御史大夫的女儿,他不得怠慢,忙在脸上堆了笑迎了上去:“沈夫人沈姑娘,请随奴才来。”
除非是王公,不然所有的马车都不能驶进皇宫。
幸而北门离设宴的桂园地方不远,只需走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沈蔷还是第一次见到宫中的内侍,一时有些好奇,她正要同身边的人说话,却见宋云棠转头看向另一边。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正好看见从一辆豪华马车里下来的男女,正是宋云姝和谢豫。
想起那天在首饰铺子的事情,她拉着了宋云棠的衣袖,迟疑了一下,询问她:“嫂子可要去问候一声世子和世子夫人?”
“不用。”
宋云棠才不想破坏自己一天的好心情,不过她看见他们二人虽然是从同一辆马车里下来时,双方的脸色似乎都不好。
尤其是三姐姐的脸色,仿佛强压着怒气,莫非是谢豫与苏韵的事情被她知道了?
不过也是,三姐姐不像自己,不在乎谢豫在外面有没有女人,三姐姐更在乎自己的脸面,在意侯府众人看她的目光。
苏韵和她的夫君暗度陈仓,说不生气怕是假的,宋云棠唇角微弯,拉着沈蔷在一旁看戏。
“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谢豫下了马车,为了不让外人看出端倪,本来想伸手去扶宋云姝,结果被对方无情地拂开了,这里不止只有他们安远侯府的马车,还有其他的世家在,他并不想让外头的人知道他们夫妻不合。
宋云姝看着站在眼前的男人,想起他居然和自己的表妹搅合在一起的事情,就气得不行,从前说着只对自己一个人真心的男人,转眼就跟别的女人滚到榻上。
这让她接受不了,只要靠近他,她就会下意识厌恶。
面对谢豫的质问,她反唇相讥:“我没闹,只是世子与旁的女人”
“够了!”
谢豫不想她在大庭广众下揭露自己,忙高声制止,声音大到站在那边看戏的姑嫂二人都竖起了耳朵。
察觉到了自己的音量大了,他压低了声音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早已和你解释了,表妹她一个人孤苦无依,我答应过姨母要照顾好她,她现在留在侯府不是更好?”
宋云姝觑了他一眼,心道他就是这样照顾人的吗,把人都照顾到床上去了。
而她身为明媒正娶的正妻,和他竟然还未圆房!
说出去她的脸面都要丢光了。
“你曾经发誓,说过娶了我之后不会纳妾,但是你现在不就是违背了你当初的誓言。”
说着宋云姝觉得委屈,可外面又不能哭,只得忍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换做以前,谢豫看了她这幅样子定然心疼,可是他想起了前世的那些事情以及这一世她和太子之间的事情,他没有厌恶她已经算不错了。
他面上有些不耐,冷着声音道:“你难道要闹到外头的人都知道吗?快随我进去。”
说完他牵起宋云姝的手不由分说就要往宫门走去。
眼角余光却无意间瞥见宋云棠站在不远的地方,正认真地看着他们,他的身体一僵。
不知为何,谢豫有些心虚地松开了宋云姝的手,他想上去解释,才反应过来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夫妻,而且他还害死过她。
心脏的地方传来钝痛,他对着宋云棠的方向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又重新拉着宋云姝就进了宫门。
宋云棠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蹙眉。
真是奇怪,为什么方才谢豫看向自己的眼神和前世那么像?
见鬼了。
第 78 章
为了不与谢豫对上, 宋云棠和沈蔷特意等他们他们二人先进去,半晌才让跟在身边的内侍带路。
这一次的中秋宫宴虽说是团圆的宴会,可是男女却是分开, 听说是帝后为了给太子挑选太子妃,才特意这样安排的。
这一次三姐姐没能如愿成为太子妃, 太子虽然有侧妃和妾室, 可太子正妃的位置一直空悬, 宋云棠倒是好奇, 这一回皇后和太子会看上哪家的姑娘。
不过反正也和自己无关, 自从上次从娘亲的口中得知先前皇后属意自己,加之前两次见到太子, 他都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现在回想起来心里都还有些发毛。
幸好她和郎君早就有婚约在身,否则同样会卷入太子与三姐姐之间的纠葛中去。
女眷设宴的地方在御花园中的桂园里, 桂园因里头种了许多的桂花而得名,此时正直金桂绽放的时节,宋云棠还未踏进这园子, 隔着老远就闻到了香甜的桂花香。
她转头看向小心翼翼,一脸凝重地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子,认真地问她:“小妹,你会做桂花糖糕吗?”
鼻尖是清甜的桂花香,沈蔷原本还在想着等会儿到了桂园, 要少说少做,不能在皇后跟前失仪惹得皇后不喜, 她第一次入宫参加这样宴席, 总有些紧张和不安,可也要克制着害怕的冲动, 一举一动个都要小心谨慎,不能给兄长和沈家丢人。
“小妹?”
见沈蔷似乎没听见自己说话,宋云棠又唤了她一下,面上有些不解。
本就紧张地她突然听见自己嫂子那娇柔的声音,她愣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问自己,她面色一红,心里有些懊恼,明明还想着要打起精神来,怎么连身边的人同自己说话都能没注意,要是碰上别的世家小姐,怕是对方会觉得自己无礼。
她面色微红,赶紧道:“会做的,嫂子要是喜欢,回去我就给你做。”
宋云棠并不是真的想吃桂花糖糕,因着平日里沈砚会在下值后时不时给她带各式糖点,其中不乏有桂花糖糕,她只是见沈蔷有点紧张,所以想找点话缓解一下她的紧张。
她拿着团扇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笑了起来,“你可是紧张了,我想起第一次进宫的时候也是同你这般紧张,不过不用害怕,这里头参加宫宴的贵女有很多,皇后怕是不会留意到我们二人,放宽心。”
这话确实没错,除去她宋府四姑娘的身份,她现在更是工部侍郎的夫人,皇后要相看的都是些三品大员家中的闺女,和她以及沈蔷不沾边,届时她们二人还可以吃着西瓜看那些贵女争奇斗艳的场景。
听说那些贵女还准备了才艺,要在皇后跟前露一手。
幸好她已经嫁给了郎君,不然今晚要表演才艺在宴会上丢人现眼的就是她了,她身上除了这张脸,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琴棋书画更是样样不精,是皇后见了都会摇头的程度。
所以当初皇后是怎么看上自己的?
她自然不会以为皇后会看在她这张脸的份上有意给她太子妃的位置,大约是她身后的宋府。
可听爹爹说,皇帝似乎不喜欢自己的皇子与宋府有关联。
所以或许并不是因为她身上和郎君有婚约在,更深一层是皇帝不允许。
“夫人,桂园到了。”
内侍尖细的嗓音拉回了宋云棠的思绪,她安抚似的看了一眼沈蔷,带着人迈着缓慢的步子进了里头。
一进去就有几道目光往她们二人的身上看来,宋云棠从前就被人打量惯了,并未觉得有什么,倒是她身边的沈蔷有些不习惯,下意识想缩到她的身后,可是想到这里是什么地方,又强忍住了心中不适,照着晴雨交代的那般,表现出落落大方的样子来。
“宋妹妹,沈妹妹。”
一道温柔地声音传来,宋云棠顺着声音望去,就看见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的柳念霜,只是她并未站起来,仍旧坐着。
沈蔷见了柳念霜,面上才露出笑来,她前段时间偶尔会去霍府找霍宁,也会遇到已经是霍家少夫人的柳念霜。
虽只是短短几次见面,但是每次她都会上前和自己打招呼,还会让霍宁不许带着她去胡闹,要好好招待她。
所以她对这位柳二姑娘是有些好感在的,眼下见她主动唤了她们二人,便与宋云棠一道过去。
“柳姐姐。”
宋云棠本就想着要找个不起眼的位置安静地坐着,没想到柳念霜先看见她们姑嫂二人,正好她这边还剩两个空位,便带着人坐了下来。
等坐下后看见柳念霜似乎比之前丰腴了一些,她面上倒是有些惊讶,总觉得她和霍凌成亲才没多久,变化竟是这样明显,这霍府的伙食这样好的吗?
想起那日柳念霜和霍凌成亲那天,她吃着霍府的菜,对比了一下,确实比安远侯府的好了不止一星半点,所以柳念霜胖了些倒也不奇怪了。
沈蔷却是知道的,柳家姐姐这是怀了半个月有余的身孕,身子才会变得丰腴了一些,她道:“还未恭喜柳姐姐,听说姐姐已经有了身孕。”
这是霍宁同她说的,她看了一眼柳念霜还未显怀的肚子,又不经意间去看自家嫂子。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然而还是被宋云棠察觉到了,她双靥染上薄红,拿扇子敲了一下她的头,娇嗔道:“你嫂子肚子没动静,不用瞧了。”
也不知道为何,她和郎君二人都未提起过子嗣的事情,她想着既然对方都不急,那她更是不急,虽然他们二人经常可这么久了也不见肚子有动静,倒是让她松了口气。
娘亲说每个母亲在生孩子的时候都会在鬼门关走一遭,而且以前她那堂嫂生孩子的时候,隔着几处院子她都能听见那凄厉的叫喊声,听得她都觉得痛。
所以生孩子的事情,还是不急于一时吧。
“话说,宋妹妹与沈大人成亲也有半年了。”
柳念霜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说完这话也跟着用耐人寻味的目光看向宋云棠的肚子。
后者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她只得假装害羞道:“郎君说了我还小,孩子不急于一时。”
沈砚并未说过这话,可不管如何,不过这倒是提醒了自己,她不禁想,郎君是否也希望自己能快些有孕。
寻常人家如同郎君这般年纪的,孩子都会走路了,郎君要是看见别人有了孩子,心里会怎么想?
万一郎君觉得自己不能生育,为了子嗣而去纳妾那她该怎么办?
不等她深想,那边就传来了动静,是皇后来了。
皇后她只见过一次,那道被宫人簇拥着的身影进来的时候,周遭都安静了下来,她跟着众人一同行礼。
这次的宫宴与去年不同,主要是为了选太子妃,她扫了一圈里头的人,才看见面色有些不好的宋云姝,皇后来了之后,她面上强装着得体的笑。
宋云姝看着皇后的目光落在那些未出阁的贵女身上,眼中隐隐有羡慕之意,可惜她已经嫁给了谢豫,否则说不定以自己的才情修养,会入了皇后的眼。
想起谢豫,她又暗自咬牙,那晚他真的如太子所说的一样,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而且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在府上的苏韵!
从前她嫁到侯府见了苏韵之后,就感觉到了他这表妹对他有不同寻常的心思,她不过是稍加质疑,他就沉着脸说他们二人之间只是普通的兄妹之情,说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可她根本就不信,那苏韵看她的眼神不是在看情敌是在看什么?
还三番两次上前挑衅,说谢豫根本就不喜欢她,不然为什么成亲这么久对她依旧是淡淡的,还说知道他们二人根本就没有圆房。
气得她差点将人赶出侯府,而婆母那边又说苏韵是自己妹妹留下的唯一子嗣,让她在府上要好好善待这个妹妹。
这是哪门子的妹妹,明明就是一心想着撬她墙角的狐狸精!
果不其然,那晚她和谢豫有了首尾,甚至谢豫还想违背当初的誓言要纳他这个好妹妹为贵妾。
一个月前又不知发什么疯,突然说想与她和离,她只当他说得是胡话,后面便也没听他提过。
她知道,他一定是想她给苏韵那个狐狸精让出位子。
想都别想,她绝对不会答应的!
其实她想错了,谢豫并不是要宋云姝给苏韵让位,而是想要宋云姝给宋云棠腾位置。
自从他想起上一世的事情后,才知道以前那些梦里的事情都是真实经历过的,梦里的心痛也是真的。
上一世在宋云棠病逝之后,他才无意间得知那天在西院自己并不是被她算计,她与自己一样都是被人陷害的。
而陷害他的人正是他信任的太子和他爱慕的宋云姝,可等他知道真相后宋云棠已经香消玉殒了。
在看到她写的和离书后更是痛彻心扉。
她嫁进侯府的那些日子,他并非没有动过心,那样绝色的女子,任谁与之相处久了都很难不动心,只是每每想到她用那样龌龊地手段嫁给自己,就恨得不行。
他对她的感情中恨意掺杂着爱意,以至于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索性日日不见她。
一旦想到她害得自己不能娶心上人,就会放任母亲磋磨她,放任哥嫂欺辱她,然后袖手旁观地看着她被人唾弃,甚至在她求。
直到看见她病逝在床上的样子,才知道心痛是何滋味。
当得知算计他的人不是她而是别人之后,他再也经受,后悔她还在府上的时候不该那样对她。
可后悔没用了。
现在他好不容易有了机会重来,然而她已经嫁给了别人,看着还和别人两情相悦。
以她的性子,她真的甘愿嫁给沈砚吗?
也许是因为他们二人身上的婚约,所以她才不得不嫁给沈砚的。
一定还有什么办法,不管用什么办法,他的岁岁都要回到自己的身边,他这一世要弥补上一世的遗憾,任何人都不能阻挡他与岁岁在一起。
就算是她现在的夫君也是,岁岁是他的。
他的目光落在另一边正与同僚说话的温润的男子身上,眼中藏着阴狠。
沈砚似有察觉,他不经意往谢豫的方向一瞥,正好对上谢豫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即便是只有一瞬,他分明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杀意。
他手上带酒的动作一顿,但面上却不显。
第 79 章
宋云棠吃着宫里的精致糕点, 时不时低声与沈蔷和柳念霜交谈几句,说话的时候目光落在那些表演才艺的贵女身上,一脸的享受。
京中的贵女自然比那些教坊司出来的舞姬乐姬要好上不止一点, 许是知道这一次皇后的目的,所以每个表演才艺的贵女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争奇斗艳百花齐放, 看人看了都移不开眼。
然而看皇后的表情似乎并没有看上哪位贵女, 她听着身边的女官低声介绍着场上每一位未出阁的贵女, 但是目光却时不时看向宋云棠那边。
她直到如今, 都在遗憾宋府的四姑娘没能成为自己的儿媳,那样的出身加上她那已是太傅的祖父, 倘若宋云棠真的能成为太子妃, 那对太子的助益可谓不是一般的大。
也不用担心其他皇子作妖了,有送宋府在, 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眼下站在太子这边的诸多臣子中,还未有一人进入内阁,而四皇子那边的, 已经有一位在内阁,且份量还不轻。
表面上太子这储君的位置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是前几天因为卫昭仪中毒的事情,皇帝只轻飘飘地罚了杜贵妃母子,这让她又生出了几许的危机感。
旁人或许不清楚, 但是她知道皇帝对杜贵妃的感情比对宫中任何一位后妃的感情都深,当初杜贵妃诞下萧隋之后, 皇帝还起了废太子另立的心思, 如果不是当时她私下里偷偷找了群臣反对,或许现在储君的位置已经不是自己的儿子, 而是萧隋。
所以她知道卫昭仪会算计杜贵妃的时候,也在暗里帮了她一把,不然以卫昭仪的能耐,不能做得这样一点破绽都没有。
卫昭仪和三皇子不足为惧,卫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就算是萧淮有胆子觊觎皇位,可是他的身后并没有能够支撑他的母族,就连朝中也几乎没有支持他的大臣。
如今她与翊儿最大的敌人是杜贵妃母子,剩下的那些都不足为惧。
“娘娘,最后一位孙家姑娘表演完了,娘娘可有中意的?”
身边的女官打断了她的沉思,她扫了一圈所有贵女,在心里摇头,这些人的相貌家世与宋云棠比起来都差远了,唯一一位还看得过去的,又是沈家的姑娘,萧淮的表妹。
这位得相貌倒是众多姑娘中最为出挑的,可家世和身份都不配。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思,半晌,她终于说话了:“本宫在这里你们反而不自在,正好本宫也累了,诸位请自便。”
这就走了?宋云棠有些意外,皇后来了之后坐了一个时辰都不到,她还以为皇后要在这里一直陪着她们,还想着要怎么找借口和沈蔷以及柳念霜二人一起出去透透气,顺便逛逛着御花园,没想到皇后就要回去。
看样子是在场的贵女皇后一个都没看上,她下意识去看宋云姝的脸,发现对方似乎松了一口气。
是了,三姐姐在书中本就是太子妃,如果皇后选了旁人,那三姐姐不就做不成太子妃了?
可是她现在已经是安远侯府的世子夫人,还如何能做太子妃,除非她与谢豫和离,可皇帝会允许太子娶一个和离的女子吗?
最重要的是三姐姐出自宋府,有这一层关系在,更不可能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该想的,眼下最重要的是沈蔷和小舅舅的事情。
皇后一离开,宋云棠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无意中瞥向另一边的杜暄月,正好瞧见有位宫人低头在她耳旁不知道与她说了什么,然后就看见杜暄月的面上出现一丝的娇羞。
宋云棠眉头微拧,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她突然发现就算是杜贵妃和四皇子做不了什么,但不代表杜家或者杜暄月不能做什么。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不知道杜暄月与同席的贵女说了什么,接着就起身跟着一位内侍往桂园外走去。
在她往这边看过来之前,宋云棠早早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宋云棠在心里思忖了一下,决定还是跟过去瞧瞧,于是转头对着沈蔷与柳念霜道:“坐在这里怪无聊的,小妹,你陪我出去走走,听说御花园里中满奇花异草,我们去瞧瞧。”
最开始她是想带着柳念霜一道出去透气,可是现在目的变了,她要跟着杜暄月,柳念霜眼下有孕在身,万一她和杜暄月起了什么冲突,一不小心波及到了柳念霜那就不好了。
柳念霜因为怀孕后身子不似从前那样有精力,也没想跟着去,只是提醒她们:“这宫中多的是贵人,你们进宫不多,注意一些,不要往人少的地方去。”
“放心吧。”
虽然表面上答应了柳念霜,但是宋云棠心里很清楚,不去人少的地上是不大不可能的,毕竟杜暄月以及她背后的杜家要做的事情,在人多的地方可能也实施不了。
她带着沈蔷找了个看起来较为可靠的宫女跟在身边,然后匆匆离开了桂园,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远远地跟在了杜暄月的身后。
没走多远,沈蔷忍不住小声问她:“嫂子,我们跟着杜二姑娘做什么?”
不愧是郎君的妹妹,这么快就被她知道自己在跟踪杜暄月。
她拿着扇子掩面轻声道:“嘘,你不是说杜家有意和我小舅舅结亲吗?我看这杜暄月鬼鬼祟祟的,说不定是要做什么对小舅舅不利的事情。”
闻言沈蔷不解:“这里是宫中,到处都有宫人在,杜二姑娘能对裴大人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吗?而且她只是女子,裴大人应该不会被她拿捏才对。”
说得有道理,这一层宋云棠之前也想到了,可是万一呢?
沈蔷见宋云棠脚下的步子并未停,便知道她并未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但也想到了她的顾虑,于是只好继续和她远远地跟在杜暄月身后。
她不知道这杜暄月是否真的傻,身后跟着两个大活人都没发现,回想方才自家嫂子的话,或许杜暄月心里装着事,所以并未留意身后有两条尾巴?
这样一想,沈蔷的神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黄姐姐和她说,那杜家不知为何对于能不能与裴家结亲很是自信,似乎并不担心那位裴大人会拒绝,所以故意放出那样的消息,想要别家歇了与裴家结亲的心思。
可她听说裴家从不与皇室沾亲带故的权贵结亲,更何况是裴氏的家主?
为何杜家这样笃定两家能结亲?
莫非杜家真的想对裴大人用些阴私的手段?
毕竟是嫂子的小舅舅,那她还是跟着吧
宋云棠不知道沈蔷心里想了这么多,她正准备提醒沈蔷要是杜暄月真的要对小舅舅做什么,一定要让跟着的宫人前去制止,切不可惊动太多的人。
免得杜暄月借机反咬一口,坏了小舅舅的名声,让他不得不对她负责。
“岁岁。”
听到有人温柔地唤自己的小字,宋云棠身子一顿,以为是沈砚,然而回身的时候,却发现是谢豫。
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小字?宋云棠在心里纳闷。
她的小字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就连沈蔷都不知道。
“岁岁,我有事同你说。”
想要假装没听见,然而对方又喊了一遍她的小字。
她面色不虞,看了眼逐渐走远的杜暄月,她悄声对着沈蔷道:“你先到前面等我,我一会儿就来。”
沈蔷警惕地看了一眼谢豫,有些不放心:“可是”
“没事的,这里是宫中,他不能将我怎么样,你放心,很快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而且看宋云棠的样子是想要与谢豫说什么,她只好带着宫女走到了不远处的一块用来歇脚的石头边。
沈蔷的心里还装着杜二姑娘的事情,她想要帮宋云棠,在心里权衡了一下,鼓起勇气头一次自己做了主。
就在那宫女用帕子给石头上的灰尘扫去后,正要让她坐下,却见沈蔷说要继续走走。
宋云棠背对着沈蔷,并未发现她的离开,她走到离谢豫还有一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谢豫是她名义上姐夫,就算有人发现他们二人单独在一块也不会有事。
因为外面都在传谢豫与宋云姝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他不可能对旁的上心。
更何况自己的小姑子还在远处看着,给谢豫是个胆子他也不敢对她做什么。
“世子找我有何事?”
宋云棠微扬下巴,语气淡漠疏离。
谢豫也不知道第一次被她这样对待,前世就算是他们成亲之后,她对自己也是这幅态度。
当时他还以为她是在和自己玩欲擒故纵,直到知道真相后,才明白她眼中确实是没有自己,才会那样对待自己,况且他还在成亲那天当众落了她的面子。
她不恨自己才怪。
只是见她这样对待自己,他还是会失落,他往前一步,恨不得将自己的心剥给她看,言辞恳切道:“岁岁,我知道你不是自愿嫁给沈砚的,听说你曾经还想要解了与他的婚约,你现在同他和离也还来得及”
“世子慎言!”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宋云棠出声打断了,她扫了周围一圈,发现并没有人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面色却依旧是冷的,她道:“岁岁是我的小字,世子与我非亲非故的,莫要这样唤我,要是惹了旁人误会就不好了,还有,我不知道你从哪听说的我不愿意嫁给我夫君,我见了我夫君的那一面开始,就倾心于他,我与他成亲,乐意得很,这世间再也找不出任何一个能比得过他的人,世子明白了吗?”
谢豫好不容易等来与宋云棠独处的机会,结果却被她这一番话伤到了,他眸色一变,不相信她的话:“我知道你这些话都是气话,你姐姐还说你曾经想要嫁给我。”
他是听不懂人话吗?
宋云棠打量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不大一样,而说起出的话也莫名其妙的,莫非是中邪了?
“世子,我说了,我只心悦我夫君一人,我不知道你从得来的我不愿嫁给他的谣言,我和我夫君如今恩爱得很,用不着你操心。”
说完她扭头就走,想要追上沈蔷,让沈蔷一个人去做这种事她不放心,然而下一刻她的手就被人握住了。
谢豫着急地上前握住了她的一截手臂:“岁岁,你不能和沈砚在一起,沈砚不是你的良人!日后他会”
“你做什么!”
宋云棠连忙挣脱自己,一脸嫌弃地擦了擦方才被谢豫碰到的地方,虽然是隔着布料,可她心里忍不住恶心。
幸而这里没什么人经过,不然她与谢豫拉拉扯扯的,被人看见了传出去就不好了。
“岁岁。”
温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宋云棠一回头就看见沈砚站在不远处的地方,她什么都顾不得,小跑过去一头扎进了男人的怀中。
“郎君,他欺负我。”
闷闷的声音里似乎带着无限的委屈。
沈砚一手环住宋云棠的腰,而后才用一双带了冷色的眸子看向愣在原地的谢豫,他淡声道:“宫中人多眼杂,难道世子想担上欺辱妻妹的名声?”
谢豫见方才还厌恶自己触碰的少女,此时正紧紧抱着另一位男人,他压下心头的苦涩,到底没有说什么,后知后觉自己的举动确实吓到了宋云棠,只得道歉:“抱歉。”
只是他心有不甘,明明岁岁是他的夫人,这一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她会嫁给了沈砚?
有沈砚在,宋云棠顾不得什么,她只想去找沈蔷,从他的怀中出来,轻声道:“郎君,我们走吧。”
沈砚从她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只点了头,跟着她走,不再去理会失魂落魄站在原地的谢豫。
“小妹呢?她还在桂园?”
宋云棠这才发现方才还站在石头上边上沈蔷不见了,她顿时想起了什么,急得拉着沈砚往杜暄月消失地方向找去。
“我让小妹在那边等我,怎么一下人就没了!”
她心下着急,心里大约也猜到了沈蔷是跟着杜暄月去了。
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二人忙顺着那条道去寻找沈蔷。
第 80 章
宋云棠和沈砚二人顺着沈蔷跟着杜暄月的方向前去找人, 找了没多久,终于在在一处假山的另一边看到了沈蔷。
沈蔷见了他们二人,面上并没有任何委屈地神色, 只是想起方才嫂子让她别乱走,在石头那边坐着等她, 她却擅自离开, 加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于是面上便多了些心虚:“哥哥, 嫂子”
她的身上披着一件男人的玄色外袍, 强壮镇定地站在一旁,头发微湿, 再往下, 发现她里头的衣衫都湿透了,脚下站的地方也有一滩水。
而一直跟着她的宫女正着急地不知小声同她说着什么, 后者却摇了摇头。
距离她几丈远的地方正是一个池子,池子的岸边也有一大滩的水迹。
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砚看见沈蔷身上披着的外袍,觉得有些熟悉, 似乎在哪见过。
眼下却不是询问的时候,时值秋天,在池子里泡了一下,上岸了风一吹就会冷嗖嗖的,幸而她身上还披着一件外袍。
宋云棠心中一惊, 她回忆起前世在西院发生的事情,双眸瞬间染上了一层雾色, 心里自责又愧疚, 忙上前去拉住沈蔷的手,发现她的手上传来冰凉的触感。
“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要是她刚才不理谢豫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沈蔷看见她眼眶通红一副要哭的模样,虽然自己身上有些冷,可不想她担心,只好道:“我正好看见杜暄月落水了,周围只有一位男子和不会水的内侍,我就下去救人了,我没事,嫂子不用担心。”
她小时候跟着霍宁的时候,被霍宁教会了凫水,霍宁教她的时候还说指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场了,还让她每年冬天的时候找个温泉池子练练,万不能荒废了。
后来霍宁前往漠北之后,她真的听了对方的话,每年冬天都会和黄姐姐去庄子上的温泉池子练习凫水,没想到今天还真用上了。
沈蔷一开始还以为是站在岸边冷漠地看着杜暄月在池子里挣扎的男人是元凶,因为救人要紧,她没有过多地留意那人,二话不说跟着跳下去将在说中挣扎的杜暄月救了上来。
这杜暄月被救上来时,没一会儿就有两三个宫人赶到了,她看着倒像是早就知道了她会落水一般,其中一个手中还拿着一件暖和的披风,很快就盖在了池子里呛了几口水的杜暄月身上。
最奇怪的是杜暄月迷糊之际还想同那男人道谢,直到看见那男人身上的衣衫是干燥的,反而她自己身上湿透了,才反应过来救人是她。
然而她却用怪异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没有再说什么,甚至她还听见杜暄月虚弱地说了句多管闲事。
那几位宫人中有两名内侍,虽然内侍已经没有了男人最重要的东西,可也算是半个男人。
她身上的衣裳湿透,被他们二人看着也不好,她正要转身问跟着她的那名宫女能不能借她的外衫遮一遮,突然一件带着余温的外袍兜头罩下。
就在怔愣之际,那男人却出言了,说什么让杜暄月好自为之。
他从始至终,目光都带着淡漠的神色,她对上那双丹凤眼的时候,只觉得有些眼熟。
“所以是你下去救人了,才会弄成这样的?”
宋云棠心有余悸地问她,也庆幸沈蔷还知道带了宫女在身边,在皇宫之中没人敢对着帝后宴请的官员女眷随意动手。
不过沈蔷这一次胆子为何这样大了?她性子一向绵软,或许是因为她的善良,才会奋不顾身地去救人。
看到那池子之后,宋云棠联想到沈蔷说的看见杜暄月在水里挣扎时,除了一名跟着的内侍之外,还有一名陌生男子。
莫非她口中的陌生男子是小舅舅,而杜暄月是想故意落水的,然后让小舅舅救她,二人有了这般亲密的接触,小舅舅自然就赖不掉了。
沈蔷救人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见有人落水了,没想那么多,下意识就跟着掉下去救人了。
面对宋云棠的询问,她白着一张脸点了点头:“我看杜二姑娘被呛了水,所以就去救她了。”
“以后不可这般冲动!”
宋云棠被沈砚这一声给吓到了,她回头就看见沈砚沉着一张脸。
她鲜少看见他这样,心里也跟着发怵,可眼下最重要的是带着沈蔷去将她这一身湿透的衣裳换了,还要处理掉那件外袍,要被人看见沈蔷身上披着男人的衣服,怕是会有不好的流言传出。
沈砚正要教训沈蔷几句,手却被柔软的手掌握住了,他垂眸,就看见宋云棠眼睛通红,嗓音也带了委屈:“郎君不要怪小妹,先让小妹去把身上的衣裳换下,有什么事情等回去再说。”
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夜里的风带着寒意。
明明他要教训的人不是她,可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那些要说的话就卡在喉咙中,握着自己手掌的手微凉,他叹了口气,反包住她的手,才对着那名宫女道:“避着人带她去昭仪娘娘的宫中。”
宫女很快就明白了,并未多说什么,点头应下。
方才的事情她都看见了,只是身为宫女,知道很多时候都是祸从口出,所以自然不会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出去。
幸运的是这里离卫昭仪的宫殿很近,且这宫女也知道走哪些小道可以避开宫人。
中秋宫宴,宫妃可以借此机会和家中女眷团聚,所以沈家姑娘去了卫昭仪的宫中并不会惹人怀疑。
看着宫女和沈蔷离开,宋云棠才道:“小妹或许帮了裴家一个大忙。”
联想到其中的关窍,沈砚大约也猜到了什么,他拧眉:“是裴大人?”
怪不得他看着小妹身上的外袍有些眼熟,经她这么一说,便想起沈蔷身上披着的外袍正是今天在席间的时候裴忌身上穿的那件。
本以为杜贵妃和萧隋被禁足了,手伸不了那么长,可他们宫里的人却是可以出去,没想到他们仍旧不死心,想法设法要攀上裴氏这棵大树,以裴忌的为人,如果不是小妹先跳下池子救人,或许裴忌也不会见死不救。
届时杜家便会以二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为由,逼迫裴忌娶了杜暄月。
只是裴忌真的会任由他们拿捏吗?
其实宋云棠同样也有这个疑惑,她总觉得小舅舅不是那等轻易被人算计的人,可前世他到底是娶了杜暄月,这是事实。
二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期间沈砚一直牵着她的手,走到中途,他突然道:“方才谢豫为何会在这里,你与他”
提起谢豫,宋云棠心里就有气,她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了,莫名其妙跑来和自己说了那些话,什么他知道她不愿嫁给郎君,她想嫁的人是他。
谁想嫁他了?
前世她是有那些一点心思,但也不是为了他这个人,而是为了自己日后能够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可后来发生那件事情后完全歇了那心思。
可是那时候祖母为了她的名声,只能在两家之间周旋,硬是让安远侯府认下了她这个儿媳。
即便她不愿,也没有一点办法。
后来她心中渐渐生出了和离的想法,病重的时候甚至连和离书都写好了,只等他签下同意和离的名字。
她死后,也不愿做谢家的鬼,哪知道她死后谢豫却仍旧没有签下和离书,把自己关在书房三天三夜没出来,就连三姐姐去找他想要安慰他都没见。
真是奇怪了。
“郎君不是说信我吗?”她撇了撇嘴,提起谢豫后语气带着不耐:“谢豫突然跑来说我不是心甘情愿嫁给郎君的,还说我想嫁的人其实是他,他是不是和三姐姐待久了,脑子也跟着有病了,他从哪看出来我不愿的。”
看着她气得鼓起的雪腮,沈砚眼中笑意浮现,问道:“那岁岁是心甘情愿嫁给我的吗?”
知道这人在明知故问,她仰着一张精致的小脸不甘示弱地反问:“那郎君明知我一开始在书房说不愿,成亲那天又是心甘情愿娶我的吗?”
路边静悄悄的,小道的两旁挂满了灯笼,昏黄的灯光映在少女那张莹白的脸上,他看向她的目光温柔缱绻,清润的嗓音在这寂静的地方响起:“自然是心甘情愿。”
在她改变主意的那一刻,他就心甘情愿了。
那个从前还是软乎乎的小团子的姑娘,一下子就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任谁见了都会喜欢。
得到沈砚的回答,宋云棠好看的杏眼完成了月牙,她唇角微翘:“我自然也是心甘情愿嫁给夫君的。”
*
杜暄月被宫人带走的时候,于晕头脑胀中不死心地看了一眼那无动于衷的男人,发现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在自己身上,顿时心如死灰。
没想到她的算计会就这样落空,家中父兄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可她不甘心,所以让宫人编了个谎将裴忌骗了去。
她本想着在那里同裴忌表明心迹,或许对方会因为她身后的杜家以及姑母和表哥而考虑自己,结果在她红着脸说了倾慕他的话后,对方竟是要转身走人,连拒绝的话都不不想说。
这样的忽视比直面拒绝她更让人难受,她看了一眼身边的池子,心思转了一圈,假装不慎掉进了池子中。
虽然这种手段破绽百出,但是她想赌一把。
她想裴忌总不能眼睁睁看自己去死。
可是她的算盘再次落空了,不知道沈家的小小姐是从哪冒出来的,竟然把她给救了上来,还替她把呛进去的水给按了出来,总之就是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她甚至怀疑,那沈家小小姐是不是故意在裴忌跟前装出一副善良的面孔,谁知道对方是不是也和她一样打起了裴忌的主意。
直到她看见裴忌脱下自己的外袍遮住沈蔷的身体,她暗自咬牙,没想到她没有得到裴忌的同情,反而让沈蔷这个小丫头给占了。
如果不是她在及笄那天接触过沈蔷,还以为她是个单纯的性子,没想到心机比她还深,故意等这个机会救她,从而引起裴忌的注意。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眼下裴忌根本不愿意搭理自己,就连她是哪号人物都不知道,更别提她还狼狈地被沈蔷给拖了上岸。
日后裴忌怕是连见她一面的机会都不会给了,思及此,她眼中浮现出恨意,恨沈蔷坏了她的计划。
沈家的人果然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亏她那天在及笄礼上还觉得对方是个单纯无害的小姑娘,没想到年纪这般小就有这样的心机。
加上卫昭仪那个贱人陷害姑母的事情,杜暄月眼下对沈蔷也是讨厌到了极点。
只要有她在一天,沈蔷就别想嫁给裴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