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我最近迷上了美人鱼。……
咔嗒。
空格暂停, 画面定格在细长鱼尾划破水波的那一瞬间。姿音乌丝如绸,肌肤雪白,胯骨往下, 本应该是修长双腿的部分, 如今被宝石般熠熠生辉的鳞片覆盖,鱼尾的弧度优雅地往下漫开, 仿佛和水流融为了一体,薄纱一般的尾鳍, 荡开一圈圈粉红的涟漪。
宛若水中的精灵。
宫砚捂住嘴巴, 倒退重播了一次又一次。
那种视觉上的美是震撼的,像一股冲击波, 狠狠震荡着他的双眼。
那种速度上的力量同样能撼动心灵, 如若不是调到最慢速率,宫砚几乎抓不着那缕飘逸的身形。
0.2秒后,姿音再次抵达了江溪的身边,鱼尾重新幻化成双腿。
宫砚终于舍得点了暂停, 呆呆地坐回椅子里。
他怎么会不认得……这种迷人而优雅,只有童话书里才会出现的美丽生物。可童话书中用尽想象力描画出的人鱼, 远不及宫砚此时看到的美的万分之一。
……美人鱼。
姿音是……美人鱼。
所以章鱼, 虎霸, 鲨鱼……统统都错了。姿音是美人鱼,一条小美人鱼。
宫砚发怔地看了一会儿电脑屏幕,突然笑了。
他甚至想过姿音是小螃蟹,小虾米, 小泥鳅——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是姿音,可事实是, 姿音是一条美人鱼。
有着蓝宝石和梦幻粉鳞片尾巴的小美人鱼。
我怎么会没有猜到呢?宫砚自言自语。
姿音有着他见过的最美丽的一张面庞,最干净的双眼,最善良纯真的心性,这样的人,就应该是童话书里的主角。
宫砚想起出海那天,小艇翻倒,昏迷之际,腰上缠来丝滑微凉的触感。
像丝绸般细腻的神奇触感。
那一定就是姿音的鱼尾了。
原来,鳞片摸起来并不像看起来那般坚硬,反而是如波纹一样柔滑。真奇妙……
当时余光瞥到的夜色泛着淡粉色的光晕,他原先以为是意识朦胧之际的错觉,其实,应该是姿音美丽鳞片的映射才对。
再往前翻……他曾在浴室的墙上也看到过那种反光。
小崽发热送医院那次,脚丫上一晃而过的亮光反射,应该也是变幻出的鳞片。
宫砚倏地笑得更开,小崽原来是一只人鱼幼崽。他谨慎地从U盘里删除掉这一日的监控记录,以防被外人发现。而后走到摇篮前,小崽枕着柔软的小枕头,睡得正香。
宫砚挠挠小鱼崽的脚丫,又掰开嘴巴瞅了瞅。
两颗小门牙已经完全长好了,一点瞧不出昨日还是个豁口。指甲短短的,只冒着一点干净的白茬,丝毫想不通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道。
宫砚止不住笑。
人鱼,真是个奇妙的物种。
既已知晓了姿音的身份,宫砚急不可待地就冲去了楼上。游泳馆里,江溪已经游完走了。
现在,宫砚连借口都不找了,姿音问,他绽放一个英俊的笑:“你说呢。”
昨晚刚表白,姿音看了他一会儿,就大概就猜出来了。他从嘴里嘟哝了一句什么,宫砚没听清,大概不是什么好话。
宫砚腆着脸凑过去:“说什么呢?”姿音不用正脸面对他,扭过来扭过去,两人像是小朋友一样抓来躲去。
“是不是在偷笑?让我抓到了吧!”宫砚蹲下来,仰头看着姿音,仿佛一只摇尾巴的大型犬类。
姿音对他,不是真的生气,躲来躲去,忍不住就抿着嘴唇笑了,被宫砚捉到,顿时下巴紧了紧,故意让笑意淡去。
“我说你不正经。”姿音那张白生生的小脸板起来。
宫砚被他一嗔,五脏六腑都酥成了咸脆小鱼干。
这样的一张脸,就应该是美人鱼……
宫砚摸了下鼻尖,“我来,是跟你说件事。”姿音见他眼神忽然多了几分庄重,不由得缓和了颜色:“什么事?”
“美人鱼。”
姿音浓密的眼睫闪了两下,听到这个词,肉眼可见地神色慌张起来。
宫砚悄悄观察他,在心里笑了笑,才使坏地接上下一句:“我最近迷上了美人鱼。”
姿音提起来的一颗心缓缓放了下去,露出一点僵硬的笑:“你、你不是还迷恋章鱼、虎霸和鲨鱼吗?”
宫砚锋利的眉头蓦然一皱,郑重无比:“那不一样。前者是小爱好,后者是我的挚爱!”
“人鱼,美妙的身姿,闪耀的鳞片,电流般的速度。”
“人鱼,人中龙凤,鱼中枭雄,海洋世界的统治者!世界的支配者!”
哪有这么夸张……听着宫砚无边际的吹捧,姿音都觉得脸红。
“别说这些了,”姿音抬起眼睫,“我有事情跟你商量。”两人坐在休息区的小茶几前,姿音问:“崽崽睡着了?”
“睡着了,有人看着。”
姿音盯着自己的手指,片刻后,开口说:“崽崽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同龄的孩子,所以我想,是不是该让他和同龄人一起玩个试试呢?”
人鱼本就是集聚种群生活,人鱼幼崽在这个年龄段,父亲们会让幼崽们在一起玩耍,以此相互学习,相互模仿,不断精进语言社交能力。
可姿音和崽崽是这个世界唯二的人鱼,没有其他的人鱼幼崽。所以到了幼崽该社交的阶段,姿音就有点发愁了。
眉心忽然被略微粗糙的指腹抚了抚。
宫砚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小崽的七大姑八大姨,家里都有小孩子,周末了,大家一起聚聚就是了。”
姿音烦恼的事情,宫砚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解决。
他露出一个明朗的笑来:“好啊。”
当日宫砚就打电话告知了宫爸宫妈这件事,二老因为小鱼崽要回来,高兴得不行,一口答应说交给他们。
周末,宫砚和姿音带着小鱼崽回到老宅。
宽阔庭院里,绿草如茵,鲜花繁盛。阳伞下,一个半岁的婴儿坐在草地上玩玩具,另一个一岁多、刚刚会走的婴儿坐在草地看花儿,宫砚捏捏小鱼崽的脸蛋,“去一起玩。”
小鱼崽第一次见同龄人,好奇地瞪圆了眼睛,咚咚咚地爬过去。
“鱼鱼,我。”小鱼崽自我介绍。
“啊啊……”半岁婴儿翘翘发出婴语。
一岁婴儿稻稻指指小鱼崽:“宝宝。”
旁边喝茶的大人们笑成一团,稻稻的外婆惊奇道:“怎么小鱼崽已经会讲话了?还这么清楚?”她是宫妈的大姐,宫妈替小鱼崽遮掩说:“我们家这个宝贝,其实已经两岁了,你没看见,牙齿都长齐了?”
稻稻外婆:“那怎个还不会走路?”
宫爸道:“跟讲话一样,有人快,有人慢。不急的。”长辈们又闲聊起来。
绿草地上长出许多蓝色的小花朵,碎星一般。小鱼崽用手指抓了抓,小花太小了,他摘不到。
“咪,叭叭。”
宫砚和姿音凑到了小鱼崽的身边,姿音问:“崽崽,摘花花吗?”
鱼崽点了点小脑袋:“发发!”姿音攥着他的小胖手指,“轻轻的,如果崽崽很用力的话,花花就会碎掉。”
宫砚示范了一下,指尖捻出一朵完整的小蓝花,放到小鱼崽的掌心上。
“像爸爸一样,小心一点。”姿音说。鱼崽便学着把指头捏成一个圆形,圆圆的下巴紧紧绷着,一双小眉头也皱起来。
宫砚和姿音停住了呼吸。
“成功了!”姿音小小欢呼,“崽崽好棒。”鱼崽瞅着掌心里的小蓝花,笑出一嘴白白的小糯米牙。
鱼崽把掌心递到稻稻跟前。姿音轻笑道:“原来是要送给小朋友呀。”稻稻看了看小鱼崽,他的手指也胖胖的,捏了两下没捏起来,就把手掌摊开了。
小鱼崽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于是再次皱起小眉头,小心仔细地捻起小蓝花。
“哥哥的皮肤很脆弱,崽崽要更加小心一点。”姿音在一旁提醒说,小鱼崽碎碎念:“小小心,小小心。”
一边说着,一边将小蓝花转移到稻稻的手心中,将自己的手指挪开。
宫砚忍不住在小鱼崽的脑袋上揉了两把:“真棒!”姿音笑得眼睛弯弯的,在崽崽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学会控制力道,不误伤同伴,也是人鱼幼崽需要学习的一项技能。
稻稻拿到了花花,开心地叫:“花花!”张开小臂膀,给了鱼崽一个大大的拥抱。小鱼崽小胳膊一搂,傻傻地笑:“小小心,抱抱~”
在这之后,几个小婴儿又凑在一起玩了几天。
宫砚原本以为,姿音只是想让小鱼崽和同龄孩子一起耍一耍,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可很快,他发现,小鱼崽咬碎汤勺,乱啃,指甲抓挠东西的次数都在慢慢减少。
这才明白,姿音的用心。
小鱼崽在和同龄婴儿的相处中,学会了掌握分寸。
自己的崽不是一般的聪明,宫砚倍感骄傲。与此同时,又十分愧疚,他对小鱼崽和姿音的了解都太少了。
“小崽,看这是什么?”家中客厅的爬爬垫上,宫砚摊开一本童话故事书。
小鱼崽眼睛一亮,指头用力地点点上面的画,告诉爸爸:“咪!大鱼鱼,咪!”
宫砚勾了勾唇角。书上,正是一只美人鱼的插画图。
桀桀桀桀桀桀,他要从可怜无知的小崽身上入手。
趁姿音在卧室里准备洗澡的东西,宫砚压低声音说:“崽,这是美人鱼。妈咪是一条大美人鱼,你是一条小人鱼幼崽。”小鱼崽点点脑袋,指指自己:“小鱼鱼。”
“崽崽,你们在海里,有没有被别的鱼欺负过?”宫砚装成一脸凶悍,握起拳头,假装欺负一下怀里的小鱼崽。
“哈!”小鱼崽发出小恶魔低吼,握紧小拳头,一拳砸碎了爬爬垫上的积木。
宫砚咽了口口水,那……看来是没有。
“崽崽和妈咪在海里都吃什么?”宫砚吧唧吧唧嘴,很浮夸地表演。
小鱼崽把两条小胳膊摆成波浪,宫砚立刻懂了:“海藻。还有吗?”
好玩,小鱼崽开始学爸爸演戏,两只小胖爪从空中逮了团活蹦乱跳的空气,一口塞在嘴里,小牙咯吱咯吱嚼得宫砚心发慌。
看来主食应该是鱼。
“有没有饿肚的时候?”宫砚摸了摸鱼崽胖鼓鼓的小肚子,可怜地皱起眉毛,“咕噜咕噜。”
鱼崽拍拍自己的西瓜肚子,“咪,困困。”双眼一闭,满足地倒在宫砚怀里。
这是经常吃饱就睡。
从鱼崽的回答中,宫砚大概能模拟出来姿音和小崽在海里的生存情况。
——战力彪悍!食物充足。
宫砚松了口气。他是提心吊胆的,如果姿音带着小崽曾在海里过苦日子,那他现在一定在用小崽的口水巾狂抹眼泪了。
宫砚紧紧搂住小鱼崽,眼眶还是红了,闷闷地说:“爸爸会用一生来爱你们的。”
玉玉十秒钟,宫砚振作起来,笑出一口灿烂的白牙。
他瞅了瞅身后,突然阴险地凑到小鱼崽耳边:“乖崽崽,你的小尾巴呢?变出来给爸爸看看。”
小鱼崽低头看看自己馒头似的的小脚丫:“巴巴?”
第32章 第 32 章 姿音任性的样子也很可爱……
白白圆圆的小脚趾踩在一起扭了扭。
宫砚哄骗道:“是啊, 崽崽的小尾巴,在哪里呢?”说着双掌合拢,做出一个鱼尾畅游的动作。
小鱼崽越过爸爸宽厚的肩膀, 往卧室看了看。
宫砚悄默默地挡住崽的视线, 笑道:“爸爸跟妈咪说好了,可以看一下。”
小鱼崽:“变巴巴?”
“嗯嗯。”宫砚笑着点头, “对对对,妈咪和爸爸是一家人, 一家人可以互相看小尾巴。”
鱼崽傻傻笑出一口稚嫩的小手套牙齿, 信任地歪在爸爸的怀里:“裤裤。”
宫砚把鱼崽的小灯笼裤脱下来,伴随着薄雾似的一层水汽, 崽崽的小肚子朝下, 排列细密的圆形鳞片逐渐覆盖皮肤,眨眼间幻变成了鱼尾的形状。
只不过是短短胖胖的,像是姿音的Q版。
蓝色的鳞片,边缘看起来异常锋利。
啪嗒啪嗒。
小鱼尾巴尖在地上啪啪地打了两下。
“亮亮!”小鱼崽指给爸爸看, 宫砚眯眼一瞧,果然每片鳞片都在发光。在幽暗的水中, 鱼尾自由地游动, 会有更漂亮的效果。
宫砚抬手, 想要拍一拍鱼崽的小尾巴。手掌即将触摸到鳞片时,唰一声,鱼崽所有鳞片的覆盖角度似乎产生了轻微的变化,圆圆鳞片边缘密集的小刺全部乖乖收了起来。
宫砚:?
小鱼崽无辜眨眼。
宫砚把手挪开, 鳞片顿时恢复原状,利刃一般闪着白光。
宫砚再摸,唰一声, 全体圆圆鳞片又变成了柔软的样子。
好像摸小狗脑袋时会自动折叠的耳朵?
宫砚拍拍小鱼崽的尾巴,吨吨吨,肉实的声音。
手感不同于姿音鳞片的丝滑,小崽的尾巴有些像动物软软的壳子。宫砚又轻轻握住小崽的尾巴尖观察,两瓣薄如蝉翼的尾鳍,姿音的应该更为细长,小崽的则有着稚气圆溜的边沿。
“宫砚,把崽崽抱来。”
宫砚正要继续套话,卧室里忽然传来姿音的声音。宫砚吓一激灵,高声应道:“来了。”
“快快快,”宫砚拎来小崽的灯笼裤,“崽崽,快变回来。”
小鱼崽听爸爸的话,变成双腿,宫砚赶紧给把裤子套上,抱着小鱼崽往天上抛了抛,又稳稳接住:“小鱼来洗澡喽!”
鱼崽咯咯咯大笑,被妈咪香香软软地接到怀里。
浴室里,姿音还没让鱼崽变成尾巴,小鱼崽就像解放天性一样,圆圆胖胖的尾巴尖已经在啪叽啪叽拍打浴缸了。
姿音丝毫不知崽崽方才在宫砚面前变回过小人鱼形态,只以为是崽崽高兴。他一片片检查崽崽的鳞片,直到发现最后一片鳞片发出淡淡的微光。
“崽崽,你的尾巴全亮了!”
小鱼崽“哇呜”一声,“全亮亮!”
崽崽一点一滴的成长,都足以让姿音骄傲欣喜。他亲亲鱼崽的头发,声音里蕴含满涨的喜悦,告诉鱼崽:“崽崽,我们可以回大海啦。”
小鱼崽:“哇哇!”小尾巴转着圈乱甩,在浴缸里兴奋地游来游去。
但……还有一个问题。
姿音眼中的期待小小刹了个车。人鱼幼崽在鳞片全点亮后,即预示可以开始脱离父亲的信息素。可崽崽是他和人类宫砚生的,并不是普通的小人鱼。
这是前所未有的特殊情况。
姿音还是决定谨慎一些,先测试一下崽崽离开宫砚两天,是否会产生不良反应。如果真的没事,他们再放心启程回海底。
只是,要怎么做呢?
把崽崽送回奶奶家里吗?可宫砚随时可以回去,这样效果就不好了。
他带着崽崽出门去?这样没来由,宫砚一定会追问到底。姿音想来想去,没找到一个很好的理由。
不过第二天,一个绝妙的点子就送到了他的面前。
经理乐哉乐哉地背着手,对着游泳馆全体员工宣布:“承蒙大家半年来的辛苦,这半年咱们馆里进账翻倍,公司决定提前开启本年度,全体员工带薪旅游!”
员工们发出集体欢呼。
“带薪!”
“星城两天三夜欸!这城市有好多可以打卡的景点。”
“哈哈哈哈就这个带薪游山玩水爽!”
姿音握拳,神采奕奕,这真是个好机会!
明天早晨出发,今天下午游泳馆早早地下了班,给大家留出充足的时间收拾行李。姿音于是回到家,整理要带的衣服吃食和崽崽玩具。
宫砚抱着鱼崽回到家,就看到姿音坐在床边叠衣服。他以为是阳台刚晒干的衣服,把鱼崽放到床上让崽自己玩,坐到姿音身边跟他一起叠。
鱼崽的衣服都很小,迷你的一丁点,叠成一小摞,宫砚拿起来要放进衣柜里。姿音喊住他:“这个不是放进衣柜的。”
宫砚疑惑,那放到哪里?
姿音从他手上拿过崽崽的衣服,从柜子里拖出行李箱,打开,整整齐齐地放了进去。
宫砚摸了摸脑袋:“你要去哪?”
姿音说:“我们公司组织员工旅游,明天早上出发。”
宫砚倏地站了起来,满眼高兴:“行,那我也收拾收拾。”说着,不等姿音反应什么,从柜子里扒拉出来几件自己的休闲装扔到床上。
他还没跟姿音一起出去旅游过呢。
不对,他有很多事情没有跟姿音一起做过。
宫砚心中忽然雀跃不已,像是前方有无尽的惊喜在等待着他。他曾觉得人生是一马平川的,并且因为这种可预见的掌控感而感到内心宁静。
可现在不同了,前路涌现了许多山峰,许多河流,有朦胧的山雾,有美丽的黄昏。他要和姿音一起看这些风景。
因为姿音出现了,只要在这个人身边,做什么都是有趣的,满意的,幸福的。
“带两个箱子吧?”宫砚又拖出一个行李箱来,碎碎念叨,“小崽的奶粉要带上,玩具挑几个最喜欢的。毯子也要拿……”
“公司订的什么酒店?算了到时候我全部升级,直接去住五星级。”
姿音看着他忙来忙去,眉飞色舞,有点不忍心。可他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狠了狠心,打断宫砚。
“那个……只有我跟崽崽去。”
宫砚忙碌的脚步一顿,没明白姿音的意思。
姿音只好再说得明白一点:“……你不用去。”他不敢看向宫砚那飞扬快活的眼睛,略微低着下巴,将窄小的脸扭过去一点,显得眉目平顺,很是温柔慈怜。
宫砚以为他不知道公司旅游的规矩,笑了笑说:“公司旅游是可以带家属的。”
“我知道。但是……不用你去。”
宫砚握住他的手指,把人往自己身边带了一下:“你以为我是不想去?我想的,我乐意去!”
姿音瞥了宫砚一眼,觉得宫砚可能有点笨。
“唉……”他小声哀叹,跟宫砚摊牌说:“我不让你去。”
宫砚怔在当场,从一只兴高采烈的大狗瞬间变成淋成落汤鸡的丧家犬:“……为什么?”
姿音道:“没有为什么。我想跟崽崽两条人一起去玩。”
但凡姿音说出点什么理由,宫砚毫不费力地就能将阻碍清除,但姿音说“我想”,有点任性,宫砚就彻底哑口。他总不能忤逆姿音的意思。而且姿音任性的样子也很可爱。
讲清了之后,姿音收拾东西,宫砚便在一旁可怜巴巴地看着。
姿音不搭理他,他埋进小鱼崽的怀里诉苦:“崽崽,明天你们走了之后,爸爸一个人在家里孤苦伶仃,好可怜啊……”
小鱼崽拍拍爸爸的脑袋,学着妈咪安慰自己那样:“叭,哭哭。”
姿音悄悄睨向宫砚,抿了抿唇,心中有所动摇。可一想到这次实验,最后还是咬了咬牙,给了宫砚一个决绝的后背。
第二日一早,宫砚把行李箱塞进豪华大巴车的行李舱,走到车窗旁。公司大老板天天往馆里跑,同事们都知道他和姿音的关系。此时伸着脖子往这边瞧,捂着嘴,偷偷地笑。
姿音搂着小鱼崽坐在靠窗的位置。小鱼崽仰脸看了看妈咪,又低头看了看外面的爸爸,指指宫砚:“叭叭?走?”
姿音在崽崽额头亲了一下:“爸爸不去。爸爸要在家里守护小鱼朋友们。”
崽崽点了点栗子脑壳,乖乖地冲爸爸摆摆小手。
宫砚现在是真的有点想哭了。他盯着姿音,忍不住叨叨:“白天跟紧同事,别相信陌生人。晚上注意保暖,别在外面玩太久了,行李箱里我放的有个毯子……”
姿音看到他紧皱的眉头,知道他是很担心的,一颗柔软的心,又摇晃两下。
他把一只细长白皙的手伸出去,宫砚立刻宝贝似的紧紧握住。
“我们过两天就回来。”姿音轻声说,仿佛某种安抚。
“你一个人在家里,也要注意安全。”
宫砚仰脸看着他,用力地点头。明明只是分别两天,他却好像千百般不舍,姿音不由得眉眼弯了弯,告诉他:“晚上你可以打视频来呀。”
宫砚千万分不舍放手,可大巴车还是开走了。
站在原地,看着车身拐弯,消失在视野尽头。
宫砚一抹眼睛,换上另一幅脸孔,恶狠狠地从兜里掏出手机。
开什么玩笑!
他怎么可能放心!!!就姿音这条清纯的小人鱼,分分钟被人骗走。
“把这次员工旅游的全部信息发给我。”
第33章 第 33 章 “你是不是喝过什么奇怪……
大巴车晃晃悠悠, 开了一上午,中午时分抵达隔壁市星城中央地段的五星级酒店。
姿音抱着孩子不方便,经理跑过来替他将行李箱提下来, 让酒店服务生送去了房间里。
“有什么不方便的, 尽管跟我说。”经理看姿音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尊大财神。他怀里宫总给的红包有多大,那嘴角挂得就有多高。
“收拾好了就下来吃午饭, 我去催催餐厅哈。”
姿音谢过经理,经理背着手, 哼着小歌, 乐呵呵地走了。
这里比家里热一点,姿音给鱼崽换了件薄点的棉料外套。手机一直没响, 宫砚没有发消息过来。
姿音看了看时间, 正中午,宫砚该下班了。
【姿音:我们到了。】
等了两分钟,宫砚没有回复。有人敲门,姿音先按照宫砚强调一百遍的看了看猫眼, 是熟悉的面孔,他才开门。
雷霆站在门口, 豪迈地一摆头:“走, 吃饭去。”
他刚才在另一辆车里, 分配的房间刚好就在姿音隔壁。大家分桌吃过午饭,正式开始旅游的行程。
第一个行程是参观当地特色古旧建筑。
面对白墙黛瓦,姿音:哇,真好看啊。
面对飞檐翘角, 姿音:哇,真好看啊。
面对园林景观,姿音:哇, 真好看啊。
怀里的小鱼崽跟着妈咪一起星星眼:“呜哇~呜哇~呜哇~”
同样身为九漏鱼的雷霆点评:“嗯,这个得劲!那个也得劲!全都得劲!”
看到同事们纷纷在庭院一潭清泉前拍照打卡,姿音停了停,把手机交给雷霆:“帮我和崽崽拍一张吧。”
雷霆学着女同事的样子,蹲下来,各种找角度,煞有其事地拍了好几张。
姿音拿过来一瞧,脸拍得很清楚。想到宫砚这时也许正一个人坐在餐厅里,孤零零地吃午餐,姿音把照片发给了宫砚。
【姿音:[图片]】
【姿音:我们出来玩了。】
叮铃。
宫砚放在桌角的手机再次振动。谈话室里的合作方听到这一声,顿时停了所有声息,下意识看向宫总。
只见宫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手指似乎点了几下屏幕,而后默不作声地放下手机,站起身来。几位合作方瞬间跟着匆匆站起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这几秒间,眼前不苟言笑的宫总完成了微信头像、朋友圈背景、公司内部软件本人头像、背景的全部更新。
并且发了一条新的朋友圈。
【宫砚:老婆孩子在身边[爱][图片]】
“合同就这样定了。诸位第一次来星城,我带诸位去逛逛?”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宫总那双冷淡的黑眸中,似乎多了几丝温情。而且……宫总亲自带他们去本地逛?
……啊?
合作方只以为是宫砚客套,受宠若惊:“不不不,哪敢耽误宫总您的时间?”
宫砚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掌,皮笑肉不笑:“走吧。”
众人:……
参观完经典建筑,导游带着大家来到了附近古村庄游玩,顺着小道开始上山。
半途,路过一条顺流之下的小溪,清澈见底,手指长的小鱼小虾在水下灵活游动。
“小小鱼鱼!”鱼崽指指小溪,姿音抱鱼崽过去看。
“崽崽,这里的是淡水鱼,跟我们家里的不太一样。”
小鱼崽小爪伸伸,想要摸一摸。姿音脚下试探两下,踩到溪边的碎石上,正要更上前一步,石头松动,脚底一滑。
下一秒,腰间一条健壮有力的手臂,一把将他连带小崽捞了回去。
“小心点儿。”
嗯?这个气息?
姿音转头去瞧,对方竟比他还惊讶,眼眶圆瞪,深黑眼睛里盛满浮夸的不可置信。
“姿、姿音?”宫砚看看姿音,再看看姿音怀里的小崽,捂住了嘴巴,“你们怎么在这儿?”
小鱼崽冲爸爸笑:“叭叭。”姿音没有说话。宫砚眼珠转一圈,把身后的合作方董总拉了过来,笑容满面。
“你说怎么会这么巧?我今天上午接到通知,来星城签个合同,签完之后,大家一商量,说来附近逛逛。这就碰上你们了。”
董总心说,商量?不是您一口决定的吗……
然而嘴上聪明地附和:“对对对,星城最近是热门旅游景点,我们团队这几个小伙子非要来凑凑热闹。”
他对宫砚露出抱歉的神情:“还麻烦宫总专门挑出时间来。”
宫砚笑纳道:“不麻烦,以后还要长久的合作。”他向董总介绍姿音,“这是我家里人。”
董总诚惶诚恐地冲姿音点头:“您好。”
姿音也说您好,但嘴唇悄悄扁了一下。他还要继续实验呢,现在遇到宫砚,不是个好事情。
于是姿音退后一步,跟上部队,对宫砚说:“你陪客户吧,我先走了。”
宫砚怎么可能让他轻易甩掉自己,步子迈得飞快:“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就蹭你们的导游带队了。”说着跑去前面,找到导游,很快又回来了,跟董总团队说,行了,跟队。
姿音抿了抿唇,走去了最前面。
姿音说了不想让他来,宫砚假装偶遇后没敢直接跟太紧,不过脚下不自觉地越走越快,还是蹭到了姿音的身旁。
可怜的董总团队被宫砚抛弃,暗地里讨论宫总怎么有两幅面孔。
姿音并不是个任性的性格,所做的一切一定有缘由。因此宫砚虽说跟上了,但和姿音还是隔着一点距离,并不如平时胳膊挨着胳膊那么亲近,也没有主动提出抱着鱼崽。
姿音对他这种“懂事”比较满意,就没有继续逃开。
宫砚还主动给台阶,活动一下手臂,叹气说:“上午开会的时候,不小心把胳膊给扭了。我就不抱小崽了。”
姿音望着他那条手臂:“疼吗?”
宫砚蹙眉头:“啧……当时还挺疼的,现在好点了。”在看到姿音对自己一些怜悯的神色时,宫砚满足且得意地在肚子里暗笑。
他很快遭了报应。
下山时,姿音累了,宫砚眼睁睁看着小鱼崽被雷霆抱走,又过了一会儿,姿音彻底走不动了,眉心蹙起。
他的身体是人鱼构造,即使变成双腿,也是勉强维持。爬到半山腰,小腿仿佛灌注了水泥,沉得抬不起来。
雷霆仗义道:“我背着你。”
宫砚心中大震:他一个大男人站在这里,又不是个死人,怎么能让别人背自己老婆!
立即在姿音面前蹲下,结实的臂膀往后一展:“我背,上来。”
姿音推辞道:“你的胳膊扭伤了。”宫砚鸭子似的张开膀子往他脚边挪:“没事,快上来。”姿音还是不要,宫砚急一脑门汗,倏地站起来。
“我骗你的,我胳膊一点事没有。”说着半强制地把姿音扒拉到自己背上,稳稳地背了起来。
还颠了两下,“我说没事吧。”
姿音鼓了鼓两腮,在他腰上轻轻捶了一下。宫砚轻声嘿笑:“别生气,我就是想今天偷个懒不抱小崽,才骗你的。”
姿音柔软的脸颊蹭在宫砚的脸侧,宫砚发觉,姿音气息中那股幽香似乎更浓郁了一些?
而且姿音伏在他颈侧,像是懒懒的,额头贴着他的皮肤,居然睡着了。
直到回到酒店里,姿音才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醒了。一睁眼就看到宫砚眼眶通红,一脸焦躁紧张地盯着自己。
姿音还没问怎么了,宫砚一下扑到他怀里,搂住他的腰身,低沉的声音含着湿意:“求求你,别变成泡沫……”
回程的路上,姿音睡着了,宫砚把他的脑袋拨到自己的肩膀上,温暖地握着他软软的手心。大巴一摇一晃,宫砚眼皮松散,一个每个人都听过的童话故事晃进了他的脑袋里。
小美人鱼为了上岸,用声音换取了变成双腿魔药,上岸后每走一步,都如走在刀尖上。
……
最终,小美人鱼变成了泡沫。
……
小美人鱼?
符合!
上岸?
符合!
脚痛?
符合!
宫砚后背一层冷汗,霎时醒了,瞅着熟睡的姿音,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他攥着姿音的手,牢牢五指相扣。
从车上下来,宫砚直接公主抱姿音进了酒店。坐在床边,搂着姿音,一动不动,眼睛也不眨,生怕姿音转瞬间化成了泡沫。
“泡沫?”姿音不解,抚了抚宫砚埋在自己怀里的脑袋,“我为什么要变成泡沫?”
宫砚一脸严肃:“你是不是喝过什么奇怪的药水?”
姿音想了想,确实,上岸前为了幻化双腿,他喝下了风暴给的紫色药水。
看到姿音陷入回忆的表情,宫砚如遭雷击:“你喝了?你真喝了?!”双手止不住颤抖起来,握住姿音的肩膀:“解药!我们去找解药!”
姿音刚醒,脑袋有点隐约的疼,宫砚还在这里大吵大闹,他闭了闭眼,对宫砚说:“嘘,安静。”
宫砚咻一下像拔掉了电源线。
“我不会变成泡沫。”姿音看着他的眼睛说。左右环顾一圈,“崽崽呢?”
宫砚也不知道为什么,姿音的话对他而言是一剂救命良药,毛毛躁躁的边角被抚平了:“在雷霆的房间里玩。”
姿音下床,眼前却忽地恍惚一下,差点跌倒,被宫砚眼疾手快揽在了怀里。
“看!看!”宫砚无缝切换,“我说什么来着!解药,我们现在就去……”
姿音轻轻瞪他一眼,宫砚瞬间收了声,扶着他的胳膊:“到底怎么了?脚疼还是腿疼?我给你按按,好不好?”
姿音摇头,下午走太多路的时候有点腿痛,但现在已经休息过来了。
具体来说,是脑袋有点晕晕涨涨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宫砚小心翼翼地问:“泡澡会不会好一点?”姿音每天这个时候都要泡澡,大概是人鱼的特性。
姿音说好。宫砚怕他再跌了,还是谨慎地扶到了浴室,放好水,才出来。
守在门口,宫砚给雷霆发消息,拜托他今晚照顾一下小崽。从姿音的表现来看,这两天自己不适宜接触小崽。而姿音今天身体不舒服,他要在姿音身边才放心。
宫砚翻开行李箱,把小鱼崽的东西找出来。
站起来一转身,视线里一抹雪白,极具冲击性。
这酒店浴室的侧面是玻璃材质,只有下半部分磨砂。里面的人似乎还没发现,背对着脱了上衣,纤细的脖颈往下,肌肤犹如牛奶般柔滑的背脊……
宫砚只看了一秒就匆忙转身。
他抓着小崽的毯子和玩具,像螃蟹一样贴墙,掀开房门猛地冲了出去。
姿音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宫砚还守在外面,神情有些古怪,不太敢抬起眼睛的样子。
宫砚摸了摸鼻子,跟他说了让雷霆照顾小崽的打算。姿音显然不太赞同,宫砚厚着脸皮说:“今晚我必须看着你。”
姿音盯了宫砚两秒,他的脑袋有点晕,没有力气跟宫砚争辩。但还是亲自去雷霆的房间,把鱼崽崽哄睡着,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姿音觉得舒服了一些,鼻尖萦绕着一股令人神经松懈的气息,他往那边凑了凑,再凑了凑。
原来是宫砚的衣服……姿音张开眼睛。
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他还是遵循身体本能,把脸蛋搁了上去。一阵烈日阳光卷过草地的气味,姿音四肢变得放松下来。
宫砚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姿音躺在自己的背心上,似乎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被子盖在姿音光.裸的肩膀上,拿走背心时遭到了小小的阻拦。
姿音侧身整张脸枕在他的背心上,一只手放在脸侧,若有似无地攥着一点衣料。在察觉有人要将它夺去时,手指收紧几分。
宫砚轻笑一声。因为这件背心,姿音几乎是横着睡在床上,所以宫砚还是狠心将背心揪走了,随手扔在沙发上。
姿音原本是不满的,漂亮的眉心皱得深深,可背心的代替品很快上了床,安安静静躺在了他身边,而且这个代替品比原物还要好用。
姿音惬意地将脸埋进代替品的颈窝里。
宫砚刚闭上的眼睛猝然睁开。
第34章 第 34 章 姿音在勾引他吗?
什、什么情况?
宫砚的大脑颤抖。
姿音像只被海风吹乱了羽毛的小鸟, 蜷缩在他的颈窝里,呼吸轻缓,均匀。柔软的脸颊枕在颈侧, 被子底下的胳膊还环住了他的手臂。
以往很多次崽崽睡在中间, 姿音睡着后,脑袋会习惯性垂落在他肩膀上。
可从来没有这么近过。
近到肌肤相贴, 彼此感受融合的温度。姿音皮肤散发的神秘幽香弥漫在整片空间里,比下午时还要更浓一点, 宫砚像一头扎进了雨夜的花园里。
而且, 可能因为太近了,他居然嗅到了一丝的甜调。
宫砚心脏激烈地撞击胸腔, 他都有点怕把姿音吵醒了。
他动作僵硬地揽住姿音, 想将姿音放在他自己的枕头上。虽然喜欢姿音,但也不能趁姿音睡着占便宜。
哪知宫砚只略微挪了挪肩膀,姿音便在睡梦中下意识追了过来,一下把宫砚贴得更紧了, 两条细长的胳膊紧紧抱住宫砚的手臂,唇.瓣都险些蹭到宫砚的脖子上。
宫砚霎时僵住, 不敢再动。
等心跳速率降下来一些, 宫砚出声唤道:“姿音……”
叫了几遍, 姿音才从鼻腔里软软应了一声,迷迷糊糊的。宫砚心软了,不再喊他,即使明早姿音醒来对他生气, 他也认了。
他伸手摸了摸姿音的额头,比平时热一些,但显然没有到发烧的程度。
宫砚深吸了一口气, 闭上眼睛。
脑海里全是今晚转身不小心扫到浴室里的那一幕。
宫砚猛地睁开眼睛,驱散脑中的画面。走,走,走开。等脑袋里清净了,他再次闭上眼睛。
——姿音现在就睡在他怀里!
宫砚再次认识到这个事实。他的五感没有封闭,姿音的肌肤,姿音的呼吸,姿音的香气……他全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
宫砚又睁开眼睛。
就这样睁了闭,闭了睁,熬到凌晨,才把下巴搁在姿音的头顶,一起沉沉睡去。
翌日,睡得舒坦的姿音首先醒来。
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全身缠着宫砚,胳膊搂着人家的手臂,大.腿贴在人家的腿上,恨不得整个人塞进宫砚的怀里。
宫砚一条手臂让他抱着,另一条手臂轻轻放在他腰侧,亲密无间。
姿音脸颊涌上一阵热流,悄悄从宫砚身边挪开。
昨天的症状似乎缓解了一些,脑袋清明了许多。姿音看了看时间,换好衣服,想去找崽崽。
走到门前,不知道为何,像被什么东西勾着,忍不住回头瞧了瞧床上熟睡的人。
想起自己一整晚睡在人家怀里,白皙的脸颊顿时逸出两片红云。
他昨晚上床后就睡着了,自己不明白为什么将宫砚缠得那么紧。
从雷霆那里接到崽崽,三条鱼一起去酒店餐厅吃早饭。吃到一半,宫砚打了电话来,问在哪里,不多时,就出现在了餐厅里。
宫砚坐在姿音身边的位置。
扭过脸来问:“几点起来的?”
“不、不早。”姿音努力装作清早那个将脑袋拱进宫砚颈窝里人不是自己。宫砚看了看正和雷霆玩得开心的小鱼崽:“崽崽吃饱了吗?”
姿音说吃饱了,他才环视一圈,站起身准备去拿点东西吃。
他一站起来,姿音像是身体有了自主意识,紧跟着站了起来,还跟了两步。
宫砚:?
姿音愣住。宫砚道:“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拿回来。”
姿音连忙摇头,一脸局促。
慌忙退回原位,脸红地看着面前的餐桌。
刚刚怎么就跟着宫砚站起来了?
是走神了吗……姿音摸了摸自己脸,热热的。
今天的旅游活动是去当地赫赫有名的春山公园划船。船是脚踏游船,一个船四到六人,带上零食和饮料,在春风暖阳、微波荡漾的上午,慢悠悠地边看风景边蹬小船,惬意无比。
宫砚和姿音,连同雷霆小鱼崽,上了同一辆船。
宫砚知道自己大概是不适宜接触小鱼崽的,所以老老实实地坐在了蹬船的岗位上。湖面上有些风,姿音把小鱼崽的外套扣子扣上了。
“咪~”小鱼崽抱了他一下,指指坐得有点远的爸爸,困惑地扬起小脑袋。
姿音悄悄说:“爸爸的手有点疼,需要休息一下。”拿过包里的玩具,“跟雷叔叔一起玩吧。”
船上有些重量,姿音坐在宫砚的身旁,跟他一起蹬。
宫砚两只脚踩在脚踏板上,交替得飞快,姿音过来,他就放慢速度,用姿音舒服的速度缓缓地前行。
“你今天不用陪客户吗?”姿音问。
宫砚道:“哦,他们啊。合作谈好了,他们昨天就回去了。”
“公司这两天没什么事,我也散散心。”
一边说着,一边察觉到和姿音距离的缩小。
姿音的胳膊似有若无地贴到了他的小臂上。?
宫砚用眼尾扫了一下。划船的位置是分开的,而姿音整个人都朝他倾斜。
往日,即使独处,两人之间也都留有距离。首先姿音,他并不会无缘无故和旁人亲近。而宫砚,即使喜欢姿音,在肢体上也尽量保持着绅士风度。
所以就显得这样的亲密接触,十分明显。
宫砚无声地瞥了瞥,最奇怪的是,姿音本人,并不是刻意而为。或者说,姿音都没有发觉,和自己的距离太近了。
怎么回事?
宫砚觉得从昨天下午开始,姿音就有些不太对劲。
但细想之下,又说不上来,没有太过出格的行为和语言。硬要说的话,宫砚觉得,姿音似乎……肢体上有点依赖他?
鉴于曾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自作多情,宫砚认真审视。
最后谨慎得出可能是自己多想了的结论。
可下午姿音的举动就更说不过去了。
下午他们在导游的带领下,游玩主题乐园。这座乐园远近闻名,千里迢迢,拖家带口来参观的不计其数,园内人头攒动,水泄不通。
公司一队人马紧赶慢赶,在场次关闭前进入场馆,找到座位,观看魔术杂技。
姿音有点累了,宫砚能听到他微微的喘息声。
“喝点水。”宫砚关切地看着身边落座的姿音,“还好吗?”姿音点了点头,喝下半瓶水。
他似乎有点精力不济,像是昨天那样,精神怠惰。
“靠在这里,歇一会儿。”宫砚拍拍自己的肩膀。姿音一开始只是找到一个支点挨着,托付一点身体的重量,让腰背没那么受累。
可一触到宫砚,渐渐地,身子就像年糕似的软了,从挨靠着,变成了倚着,最后,半边身体完全枕在了宫砚的怀里。
宫砚轻轻揽着他。
这时候,耳畔的吸气声忽然变得有些急促。紧跟着呼出的气息,又悠长缓慢,享受似的。
——姿音在嗅他。
这个想法一出,宫砚登时浑身肌肉绷紧。
他偏过脸,艰涩道:“……姿音?”姿音闭着眼睛,犹在梦里一般,“嗯?”
卷翘的睫毛扇动,眼眸缓慢半开。不知是不是宫砚的错觉,那双乌黑的瞳仁比平时更黑,更圆,仿佛有某种摄入心魄的魔力,透过那层水润润的薄膜,勾着人心。
宫砚不知被这双眼睛摄取魂魄多久,直到姿音再次阖上眼皮。
宫砚的心里又混乱了。
他搞不懂了。
看完比赛,宫砚躲到厕所里,偷偷场外求助。
“你说,如果一个人对着你眼神放电,睫毛乱颤,……他是什么意思?”
萧历笃定道:“他在勾引你。”
宫砚:“你确定?”
萧历沉沉道:“你可不能对不起嫂子,不然哥们看不起你!”宫砚愣了下,怒道:“滚你的。”
萧历一听这语气,惊道:“……难不成是嫂子勾引你?不能够啊。”突然嗤笑出声,“哥们又自信上了,哈?”
宫砚:“……”
宫砚把电话挂了。
姿音在勾引他吗?若有若无的肢体接触,流淌着情丝的眼神对视,耳畔的嗅闻声……
宫砚摸了摸鼻子,想着想着就闹了个大红脸。
下午的行程结束,姿音的体力再次耗尽。今天坐车的时间更长,并没有走多久的路,所以他自己也察觉出异样了。
难道是幻化双腿的副作用吗?
不对。忍不住想要变出尾巴的时候,腿上会不舒服,干绷绷的。
而现在,则是一种全身心的懒惰,想要躺下,想要被某种令人欢心的气味包裹住……
从回程的车上下来,宫砚扶住姿音的肩膀。说是扶,因为大庭广众之下,他怕姿音不好意思,其实大掌箍住姿音略显纤瘦的身体,牢牢地揽住,姿音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被带着走了。
回到酒店房间里,宫砚让姿音在床边坐下。
只是从车上下来这几步路,姿音已经气喘吁吁,鼻尖浮起一层晶莹的汗珠。宫砚洗了热毛巾来,姿音擦了擦脸。
他脸颊的皮肤柔嫩,这么一擦,愈加红润了。
宫砚怎么看,都觉得这不是一种健康的状态。姿音虽然身材纤细,但并不体弱。
宫砚忍住了向姿音询问找医生来看看的冲动,人鱼身体特殊,可能有他不清楚的内情。
“有哪里不舒服吗?”宫砚小心翼翼地探问,“是不是生病了?”
姿音蹙眉轻抚胸口,平复呼吸,眼睫微动:“没有生病。”生病了他会感觉到,现在的身体状态他从来没有经历过,非常陌生。
“不用担心,休息一下就好了。”姿音扯了扯唇角,反过来安慰他。宫砚扶着他躺进被子里,姿音很快睡着了。
物种不同,宫砚完全束手无策,只得在一旁守着。
等姿音睡着了,宫砚去隔壁找雷霆询问。雷霆听了症状,抱着小鱼崽爽朗一笑,大喇喇道:“肯定是累着了,你给他泡泡澡,就能恢复。”
宫砚一听,觉得有道理。昨晚姿音洗完澡出来,不就睡得甜香,不管人还是鱼,只要睡眠好,就能修复身体。
宫砚赶紧回去放了一缸温水,高级套房的浴室里有新鲜的玫瑰花瓣,还有甜杏仁油。他生活一切从简,虽然知道有放松的效用,但从不曾花费时间享受这些东西,今日倒是好好研究一番。
浴室里准备妥当,宫砚走到床边,轻声呼唤姿音。
姿音睡得并不安稳,漂亮的眉心微蹙,白皙脸颊染上一层红晕。宫砚凑近了,姿音呼出的气息发烫,身上那股香气仿佛潮湿的黑夜里袭来的毛毛雨,让人无处可躲。
“姿音,醒醒。”姿音的状态不好,宫砚连叫几声。
姿音悠悠转醒,迷蒙地问:“……宫砚?”
宫砚把人扶起来:“嗯。快去泡个澡。”
姿音也不知清醒没清醒,被宫砚半抱到浴室。宫砚见他脸蛋红红,睡眼惺忪地站在原地,颇为可爱,忍不住点了点他的鼻尖,指了指浴缸。
“下去放松一下,知道吗?”
姿音看了他指的方向一眼,挪动脚步,跨进浴缸。
“欸欸!”宫砚急忙把人从身后揽回来,“衣服还没脱呢。”姿音还穿着早上出门时的衣服。
“把衣服脱了再进去。”宫砚说着,就要退出浴室,而且因为浴室透明的玻璃,他就老老实实在门口守着,哪都不去。
哪知刚转身,衣角就被人拉住了。
宫砚回过头来,只见姿音低垂着白净透红的小脸,眼睫抬起,歪着脑袋问:“脱衣服?”
浴室里全是朦胧的水汽,甜杏仁油的芬香萦绕鼻尖,宫砚也不好意思起来:“对。”他觉得姿音有点像醉酒的状态,强调说:“我在浴室外面,有需要喊我。”
姿音却不撒手。
宫砚疑惑。姿音缓缓抬起脸,那双眼睛里的瞳仁,又黑又亮。
他握住了宫砚的手,像某种潮热的鱼类尾巴,指尖交缠,缓缓地,向上攀爬至小臂。
第35章 第 35 章 “你说要抱着我的……”……
此时此刻的姿音并非丧失理智。
只是他像是轻度醉酒, “想要”的那一部分压过“害羞”,迫不及待地从身体里跑出来了。
先是手指,然后是手臂, 最后, 姿音整个人贴到了宫砚的胸前,将绯红可爱的面颊压在宫砚颈部露出的皮肤上, 好像这样才舒服了,滚鸡蛋似的碾了两下。
宫砚环住他纤细柔软的腰身。
姿音似乎很喜欢他这样的反应, 温柔的眼睛弯了弯, 两条玉藕似的雪臂挂到了宫砚的脖子上,轻轻往下压。
宫砚原本就被那双魅惑的乌眸夺走了意识, 此刻更加情不自禁, 低下了头。
姿音柔软的唇印在了他的下巴上。
宫砚愣愣地想,这可能就是美人鱼……他的心跳似闷雷,和姿音的心跳交替躁动。
“脱衣服?”
在四瓣渴望的唇碰触之际,姿音用气声吐露。
宫砚瞳孔微缩, 无声地点了下头。他动手将姿音的衬衣解开,望着姿音水润的眼睛, 将裤子也脱下, 一弯身将姿音抱了起来, 放进了浴缸里。
“我去外面。”
说罢,他大步朝门外走。
浴室的门嘭一声关上,姿音眨了眨眼睛,转脸盯着门板, 鼓了鼓两腮后,将半边脸埋进了散发着甜香的水中。
门外的宫砚深深换了两口气,蹲下, 两只手掌猛地一拍自己的脸颊。
差一点。
姿音明显像喝了假酒,他怎么能趁人之危?
但身体的反应是诚实的,宫砚默念三字经。等姿音穿着睡衣从浴室里出来,宫砚瞅了瞅他的状态,确实好了一些。
他默不作声地离开姿音的卧室,他们的房间是套房,另有一间次卧。
宫砚一个人躺在床上,心想,姿音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明天等他恢复了精神,不知道会不会害羞?
他想到今早,姿音装作一副对夜里的事情浑然不知的天真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夜风吹进屋里,不知过了多久,宫砚的思绪逐渐下沉……忽然一只潮湿柔软的手抚到了他的胸膛上。
紧接着,温热的身躯贴了过来。
“姿音?”宫砚猛然苏醒,坐起身来。姿音缠在他的身上,语气委屈:“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睡?”
宫砚哑口。
姿音将脸埋在他颈侧,像是撒娇:“被窝好冷。”
宫砚脊背一阵酥麻,又忍不住心疼,把姿音紧紧搂住了:“我抱着,乖乖睡吧。”
然而姿音并不肯老实睡去。比起昨晚,他今晚身上的温度更高了一些,动手动脚,一会儿在宫砚的脸上蹭蹭,一会儿埋在他颈窝闻闻。
像条湿滑的小鱼。
宫砚敢确认,但凡给点反应,姿音恐怕要骑在他身上。于是他躺在那里,像个被妖精看上的和尚,清心寡欲。
和尚不断轻拍着躁动的小人鱼,最后小人鱼才像是精力耗尽,将柔软脸颊贴在宫砚脸侧睡着了。
天光大亮时,很不巧,这次宫砚是和姿音一同睁开眼睛的。
或者说,睡完一觉,清醒不少的姿音,在宫砚的注视下,缓缓醒来。这次,他没办法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了。
毕竟,自己的胳膊还亲昵地搂在宫砚的脖子上。
“呃……”姿音僵硬地收回自己的手。宫砚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什么也没说,就那样静静含笑凝视尴尬得手足无措的人。
“对不起,我……”姿音与宫砚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实在是羞得连话都讲不出了,“我我我”了半天。
他全部都记得,所以没有任何理由。昨天在浴室里搂着宫砚的是自己,半夜又偷偷溜到宫砚床上的也是自己。
姿音当时是有意识的,可他就是忍不住。
宫砚凑近一点,挑眉:“想起来了?”见姿音颤了颤睫毛,他轻轻捏了捏姿音的脸颊肉,“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笑你。”
“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的眼睛是深黑色的,荡漾着温柔和煦,有一种自在满足,可绝不显得戏谑。姿音在这样包容的注视下,慢慢放下了戒心。
“嗯,”姿音回答,指尖蹭了蹭还微微发烫的面颊,“我觉得身上很热,靠近你才能舒服一点。”
冷不丁听到姿音如此直白大胆的话,宫砚的心还是撞了一下。
“你再不舒服的时候,我抱着你。”宫砚说这话时是很认真的,健壮的两条手臂搁在两侧,眼眸沉沉。
姿音的脸又开始发烫。
“不、不要紧。”姿音小声说,“不严重。睡一觉醒来就好多了。”
然而宫砚却有隐隐的直觉,姿音这种情况,恐怕还会复发。
索性公司旅游今天中午就结束了。下午返程,宫砚拎着行李箱,一家三口回到了舒适的小洋楼。
宫砚和姿音一起整理行李箱,小鱼崽坐在床上跟毛绒玩偶贴贴。
“我好像好了?”姿音将崽崽鹅黄色的睡衣叠整齐,放进衣柜里,惊喜地对宫砚说。
早上开始,到现在,他没有再出现肌肤发热的症状了。
宫砚抬起头,凝视姿音的眼睛,黑眸亮得仿若星子,黑得如同点墨,宫砚能清楚看到自己倒映在瞳仁上的缩影。
宫砚:“嗯。没事就好。”
一直到傍晚,姿音都没有再出现任何异常。
连宫砚也悄悄放下心来。吃过晚饭,两人还一起去院子外丢垃圾。小鱼崽在妈咪的怀里,轻轻徐来的晚风把他的小头发吹了起来。
“咪,风风。”
姿音说:“嗯,风。凉不凉?”把崽崽上衣的帽子戴上了。那帽子和上衣是连在一起的,小恐龙样式,非常宽大,一戴上,小鱼崽的半张脸都消失了。
宫砚下意识伸手,将帽檐往后整。
半空中的手却忽然一顿,看向姿音。
姿音顿了下,反而将小鱼崽往他手边送了一送,让宫砚得以把帽檐往后掀,露出小鱼崽一对精光四射的圆圆眼睛。
“……哈呜!”
捉迷藏一样,小鱼崽扮老虎,抱住爸爸的大手掌。
姿音没有阻止。
这是,禁令解除了?宫砚一边想着,一边伸出双手:“来,爸爸抱。”
小鱼崽在爸爸怀里,用短短的萝卜指头,和爸爸强壮的手指打架,咯咯地笑。姿音只是唇角弯弯地瞧着。
外出旅行这两日,崽崽几乎没有跟宫砚进行接触。而崽崽一切正常,那就说明现在的崽崽的确不需要宫砚的信息素了。
姿音轻轻吁出一口气。
他和崽崽可以放心回大海了。
只是……
看着宫砚和崽崽亲昵地玩乐,姿音决定晚上跟宫砚认真说一下这件事,起码,要找个合适的理由,不能无缘无故地突然消失。
那样宫砚一定会伤心。
姿音几乎都能想象宫砚耷拉着眉头的样子了。
晚间,姿音给小鱼崽洗过澡,侧躺在床上将崽崽哄睡着。他招手让宫砚过来:“先把崽崽抱到我房间的摇篮里。”
宫砚不解道:“怎么不跟我们睡?”
姿音掀起眼皮:“等会儿我跟你有话说。”
宫砚敏锐地察觉出他话语间的认真,喉咙一紧。将崽崽小心翼翼地放进摇篮小床里,宫砚双腿竟然似冰冻。
姿音要对他说什么?
为什么这么严肃?
想起姿音方才那如水般沉静的表情,他没来由地产生了许多坏念头。
甚至连姿音打算带着小崽离开这种极端的想法都冒了出来!
怎么可能?想到哪儿去了,小崽需要自己的信息素,他们是一家人。
宫砚给小鱼崽掖了掖小毯子,又顺了顺头发,原地徘徊一阵,咬了咬牙,终于朝卧室走去。
脚步沉得仿佛坠了两把铁锤。
他已经做好了与姿音促膝长谈的准备,可推开门,姿音却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静静坐在床边。
宫砚把门轻轻关上,叫了一声“姿音”。
床上鼓起的大包动了动。宫砚失笑,走到床边,俯身道:“怎么了?不是要谈一谈吗?”
姿音把自己的全身埋在被子里,仿若未闻。宫砚听到他闷闷的、略显急躁的呼吸声。
“不热吗?”宫砚拽住被子的一角,想要掀开。
姿音死死攥住被子,不肯让他掀开,宫砚这才察觉出不对:“姿音?让我看看。”
手臂肌肉绷起,将被子猛地掀开,被角落到姿音腰际。
“不,不要……”
只见姿音面色潮.红,红润的嘴唇吐露滚.热的气息,还在努力想要把被子拉上来。
宫砚抚上他的脸,惊道:“怎么这么烫!”果然是又发作了!
“不怕。”宫砚环住他纤细的腰身,“我们去浴室。”
姿音敏.感的腰侧一触到宫砚的身体,浑身簌簌发抖,喘息着:“别、别碰……”
可这时候宫砚为了抱他,已经全部贴了上来,浑厚气息将姿音整个笼罩。
姿音如缺水的鱼似的,不断地舔着唇瓣,两条胳膊水蛇似的第一时间缠了上去,收紧,难耐地将唇瓣印到宫砚的脖子上,下巴上。
“就在这儿……”姿音眼神迷离,捧住宫砚的脸,亲到了他的唇上。
湿滑的舌尖像是一尾小鱼,急匆匆地舔舐唇面,扫过唇缝,迫不及待地撬开齿关,缠在一起。
像是察觉出宫砚呆愣的反应,和试图分开的肢体动作,姿音用带着啜泣的声音呜咽:“求求你,别走,你说要抱着我的……”
宫砚搂住姿音的手臂骤然收紧,低下头,追逐着那尾小鱼。
第36章 第 36 章 唇舌交……
唇舌交.缠, 亲出啧啧水声。
姿音原本是主动的那一方,但很快被吻得呼吸湿热,胸腔中的氧气消耗殆尽。他手掌轻推宫砚, 四片唇稍稍分开, 彼此的气息黏.腻急促地交织在一起。
“唔……”
约莫两次换气的时间,宫砚再次衔住姿音的舌尖, 急切地深吻。
姿音被亲得眼中水光潋滟,浓密睫毛濡.湿, 下意识朝后躲。但宫砚将他放在床上, 他便无处可躲了。
宫砚的唇擦在他脸侧,迷恋而执着, 亲他的脸颊, 痴狂程度并不输于此刻被信息素控制的姿音。
姿音得以片刻的喘息,搂住宫砚的脖颈,鼻尖蹭过他肩膀,躁动不安, 仿佛就要溺亡,拼命地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他能感受到, 亲吻的刺激过后, 宫砚的味道更浓烈了, 他想要那些气味,想要它们海水一般将自己包裹。
两个人急切地想将对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身体里的热在一天的平息后,卷土重来,如巨浪般汹涌, 姿音察觉出自己已经维持不住双腿的形态了。这也是为什么,方才他试图盖上被子遮掩。
可这时候,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控制不住的何止是双腿。
昏暗的卧室里闪了闪幽蓝色的光,宫砚的腿上攀上一截微凉的东西,细韧的,微凉,藤蔓般紧紧缠绕。
他往下一瞥,姿音修长的双腿和波光粼粼的美丽鱼尾时隐时现,最后,彻底变作人鱼尾,华丽耀目。而那截细长的尾巴尖,悄悄缠住了他的脚踝。
宫砚在监控中看到过,姿音的鱼尾大体是宝石蓝色,轻淡的粉渐变掺杂。但现在,是大片的、动情的粉。
……
清晨的光辉透过玻璃窗,洒进次卧的摇篮小床上。
崽崽一条小鱼独自醒来。
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鱼崽吮吮手指头,将小虎霸玩偶抱在怀里:“鱼鱼,小,我和你。”
“爱~爱~爱~”
和好朋友搂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又玩了一会儿,小鱼崽有点饿了。他拍了拍自己很多肉的小肚肚,发出啪叽啪叽的声音。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匆匆赶来,手上拿着奶瓶。
“对不起,爸爸来晚了,饿不饿?”宫砚俯身将小鱼崽从摇篮里抱出来。小鱼崽抱着奶瓶,咕吨咕吨一口气喝下半瓶。
宫砚抱着小鱼崽来到餐厅,鱼崽歪了歪脑袋:“咪?”叭叭身上有妈咪的味道。
小鱼崽产生了片刻的混乱,抱着爸爸的手臂:“叭,香~”
宫砚以为小崽要找姿音,拨了下有些汗湿的头发:“嘘,妈咪在睡觉。”
姿音刚刚睡下,而他则是一整夜没睡。但丝毫不显得颓唐,反而英姿焕发,脸上带着吃了蜜般的幸福。
酿酿酱酱……一晚上……
姿音埋在床单里小声哭泣,宫砚怕他承受不来,想要停下,姿音却不准,仰起脸来亲他……
宫砚一边喂小鱼崽吃鸡蛋羹,一边神思缥缈。什么时候求婚呢?他要不要找大师先算算日子?订婚日子,结婚日子都要认真地算一算,以保证他们婚后生活一帆风顺……
但他们还没谈恋爱呢。俗话说,没有爱情的婚姻像一盘散沙,不用风吹,走两步自己就散了。
他前段时间对姿音告白,姿音至今没有回复。
可是昨晚呢?昨晚算什么?姿音说靠近自己,就会觉得舒服,会不会是一种身体上的喜欢?
身体上的喜欢算喜欢吗?
也许姿音太过害羞,所以用昨晚那种方式暗示自己……宫砚脑袋里闪回昨晚的片段,一张俊脸慢慢涨得通红。
“啊——”小鱼崽张开嘴巴,等了半天,爸爸都没有把勺子伸过来。小鱼崽自力更生,努力伸长了脖子。
宫砚回过神来,赶紧将那一勺蛋羹喂到小崽的嘴里。
其实他怎么想无所谓,现在最重要的是姿音的想法。
姿音一觉睡到了中午。
经过昨晚,他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发情了,人鱼的发情期。
严谨来说,去年是他这条小人鱼鱼生中第一次发情。可偏偏那时候被系统投放到宫砚的床上,厮混一整天,揣上了幼崽。
发情期被孕期取代。因而今年的发情期来临,他才会一无所知。
前几日乏力发热的症状,全是发情期的预兆。之所以依赖亲近宫砚,因为去年这个时候他和宫砚就……还怀上了崽崽。身体是有记忆的。
姿音叹一口气。他还打算带着崽崽回海底呢,这样岂不是回不去了?
他好像记得族中长老有教,人鱼发情期,可以吃一种海神菜短暂遏制,只是……
就在姿音努力回忆的时候,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宫砚端着餐盘进来了。
“醒了?”宫砚架起床上小桌,将餐盘放了上去。他顺势坐到姿音身侧,手臂搭在姿音身侧,是一个护卫的姿势,姿音纤瘦的身体便被笼罩在他宽阔的胸膛前。
“身上有没有不舒服?”
姿音方才在想正事,这时候才恍然忆起昨夜种种,神经骤然绷紧:“没、没有,我挺好的,嗯……没有不舒服,……你呢?”
姿音问完,尴尬地咬住下唇。天哪,他为什么要跟宫砚交流这个问题。
宫砚笑吟吟地回答他:“舒服。”
“……”姿音指尖快把被子扣烂了。
吃饭的时候,宫砚就坐在一旁看着。姿音垂着脑袋,默默地喝粥。
“昨天晚上……你有没有看到……”姿音抬起眼睫,飞快地掠宫砚一下,手中的瓷勺轻轻打在碗壁上。
“你有没有看到我的腿……”
昨晚,他完全沉沦,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鱼尾直接缠到了宫砚的腰上。宫砚不可能没看到。
“看到了。”宫砚开朗地对他一笑,露出一口整齐雪白的牙齿。
“我知道你不是人。”
宫砚说:“你是美人鱼。”
姿音握住勺子的手指微微收紧,半晌,可怜兮兮地抬起头:“你会不会把我送进医学研究所?”
他睫毛颤得厉害,水红的嘴唇抿在一起,可见心里是十分忐忑的。
宫砚一把将他抱住,“怎么可能!我永远都不可能伤害你!”姿音的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又问:“那你会把我做成酸菜鱼吗?”
雷霆严厉警告过他,不能被人类识破身份,否则会被做成麻辣铁板烧!章鱼小丸子!
宫砚正沉浸在震惊中,闻言嗤声一笑,刮了刮姿音的鼻梁骨:“想什么呢?”他敛去笑容,认真地凝望姿音的眼睛。
“我不管你是什么,是鱼,是虾,是泥巴……总之,我喜欢你,决心跟你在一起,一辈子。”
在姿音愕然的目光中,宫砚握住他的双手:“去年我们的事情,我很抱歉。你怀了小崽之后的生活,以后能慢慢讲给我听吗?”
姿音心道,那不怪你呀,是那个系统搞的鬼。
对于宫砚的深情告白,姿音是有点感动的。起码,他和小崽是安全的。不会被送进人鱼的噩梦研究室,也不会变成盘中餐。
“好。”姿音答应宫砚。
宫砚满眼柔情蜜意,“我忘了说,你的鱼尾很漂亮,比我见过的所有宝石都要美。”
“我很感谢你能上岸来找我,这可能是我今生遇到的最幸运的事了。”
“嗯。你照顾崽崽很细心,我也要谢谢你。”
一时之间,两人的氛围异常融洽,似乎郎情妾意,情意绵绵。
宫砚正想问姿音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忽地想起一件事:“昨晚你叫我去卧室,说有话跟我讲?”
“对。”姿音正了正腰身,说,“我决定带崽崽回海里了。”
一来,崽崽不再需要宫砚的信息素;二来,他可以找寻海神草,抑制发情期。
宫砚的茫然写在脸上,狭长深黑的眼睛眨了眨,像是没听清楚。上一秒他还想着和姿音结婚,下一秒结婚对象就要离他而去。
“为什么?”宫砚问。
姿音不太懂,这有什么为什么?因为他原本就住在海里呀,海底是他的家。
对上姿音理所当然的神情,宫砚有点慌了,“我我是说,……崽崽!”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崽崽不是需要我的信息素吗?”
“现在不需要了。”姿音平静地回答。
宫砚喉咙发紧:“那我呢?你们不带上我吗?”
姿音道:“你是陆地上的人。”宫砚一条腿压在床上,膝行两步,搂住姿音的腰:“可是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的啊。”
姿音微微眯起眼睛。
他看似柔软,却很有决断,很有力量。宫砚在他注视的沉静目光中,渐渐低下脑袋,像做错了事的小狗,把主人松开了。
“……你和崽崽什么时候走?”
姿音想了想:“明天吧。”他需要尽快找到海神草。
晴天霹雳,宫砚眼角一湿。他才看明白,原来姿音没有把他摆在一家三口的位置上。他没有被邀请。
一个下午,姿音都在收拾东西,宫砚幽幽怨怨地盯着。
求姿音是没用的。姿音会可怜他,但姿音不会改变决定。
姿音的软肋是什么?宫砚的视线转向爬爬垫上的小崽。
鱼崽:“。”
次日一早,宫砚做出释然的模样,对姿音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虽然很不舍,但我依旧尊重这个决定。只不过,崽崽有一半的人类基因,我觉得在走之前,为人父母,我们应该去听一听权威学者对于人类孩子成长的建议。”
“这对崽崽以后的成长非常有利。”宫砚下了一剂猛药。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纯血人鱼幼崽姿音在族群中见得多,可杂交幼崽小鱼崽还是第一条。人类养崽和人鱼养崽,势必会有很大的不同。
视崽崽为心头肉的姿音立刻就点了头,抱着小鱼崽,跟着宫砚去见这位儿童心理学家。
第37章 第 37 章 你以后可以叫我‘老宫’……
“6个月至2岁, 婴儿会对主要照顾者形成强烈的依恋,表现出分离焦虑……”
“根据鲍尔比的依恋理论,婴儿与照顾者之间的情感纽带, 对个体的情感、社会性和心理健康长期影响……”
……
姿音听得异常认真, 两只雪白的耳朵高高竖着,时不时跟身旁的宫砚讨论一下, “原来人类养崽有这么多理论”,“嗯……她刚才说的那个词是什么意思?”
投影屏幕上跳到下一章:【父母一方在儿童成长过程中缺失的影响】
“父母在儿童成长的过程中扮演着互补的角色, 母亲通常提供情感支持, 父亲,则为孩子建立规则。任何一方的缺失, 都可能在成长中引发孩子的不安全感, 特别是孩子在情感敏感年纪面对挑战时……”
“一个完整的家庭结构对于构筑孩子的自我价值感有着重要的作用……实践中发现,父母一方长时间的缺失,会让孩子产生强烈的不安定感和自卑……”
宫砚看到姿音眼睛明亮地注视台上,小扇子般的睫毛轻轻眨动, 接收信息时,习惯性小幅度歪着脑袋。
“唉, ”宫砚缓缓点头, 故意让声音飘进姿音的耳朵里, “我都不知道,原来父母异地,对幼崽的影响这么大啊。”
姿音也没有想到。
他从来没考虑过这件事。
可能是人鱼幼崽和人类幼崽不同,人鱼幼崽独立性比较强, 有时姿音出去觅食,就直接把鱼崽崽留到贝壳床里,崽崽不哭也不闹, 乖乖跟小鱼邻居玩。他就这样一手带大了鱼崽崽。
可是……人类崽看上去非常需要父母双方的陪伴,否则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严重的还会危及到身体健康。
人类,真的是复杂的生物啊,姿音感叹。
从教室里走出来,姿音静悄悄的,面上依旧沉浸在思索中。宫砚出声打破静谧:“……你带着崽崽今天下午走吗?从哪里下海?我送你们。”
姿音看了看他,没有回答。上了车,粉润的嘴唇浅浅翕动,似乎有话要说,宫砚期待而鼓励地扭过脸,而那道唇缝最终抿成一条直线,姿音没有说出来,重新陷入沉默。
宫砚知道这个决定对他而言十分重大,不再出声打扰。
姿音上岸是因为宝贝崽崽,当然也会因为宝贝鱼崽崽留下。
只是……自己是人鱼,为了维持双腿,一天之内便要下水缓解,且这个时长还在不断缩短。
嗯,先不论这个大麻烦,现在又出现一个更加紧急的情况——发情期。他不去寻海神草,发情就不能抑制。
总不能一直让宫砚帮忙解决吧……这么劳累的事情,总拜托宫砚出手相助,姿音觉得非常不合适。
人鱼的发情频率各不相同,姿音想了想,只能等过几天好一些了,自己去海底先找些海神草。
回到家里,姿音没有着急去拿昨日收拾的包裹,而是像往日一样抱着崽崽坐进沙发里,给崽崽喂炸崽藻零食片,玩了好一会儿,才去卧室将包裹里的衣物倒到床上,重新叠整齐,放到衣柜里码好。
宫砚心中大喜!在姿音看不到的角落里上蹿下跳,打了一套军体拳。装作茫然的样子,挠着脑袋问:“怎么又把东西放回去了?”
姿音似乎轻叹一声:“虽然崽崽不需要你的信息素了,但往后,他仍然需要你的陪伴。我不想崽崽变得……像老师说的那样。”
“你能一直陪着崽崽长大吗?”
宫砚握住姿音的肩膀,激动得手劲大了些,把姿音像一片薄纸似的摇来晃去,晃得姿音一阵头晕:“我能!我愿意!”他猛地搂住姿音,计谋得逞,仿佛一只摇尾巴的大型犬,喜笑颜开。
吃饭时,宫砚手舞足蹈,畅享美好未来,跟姿音说他打算在三楼装一个游泳池,“到时候你和小崽想怎么变身,就怎么变身,想怎么回味海里的感觉,就怎么尽情回味。”他可以跟人鱼形态的姿音一起游泳,近距离欣赏那条流光溢彩的鱼尾如何在水中优雅地滑动。
“对了,这房子你喜欢吗?”宫砚后知后觉想到,姿音当初是直接住进来的,也许这座房子的装潢和风格并符合他的喜好,“郊区那边还有两栋独立别墅,这里虽然离市区近,但面积太小,院子像是鸟笼。郊区别墅地方大,前厅门前的花园你想围多宽围多宽,还有后花园,给小崽养鸭子……”
他絮絮叨叨,乐此不疲,姿音只是带着点浅笑,安静地听着。显然,作为一条四海为家的人鱼,他对住处的要求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
宫砚搓搓手,瞄了瞄姿音的脸色,半试探半忐忑,“我们人类,有了孩子,有了家,就要结婚了。”
结婚?结成配偶吗?
姿音对此没有什么头绪。如果人类是这样的规则,对崽崽的以后方便,好,可以结。他这样想,就这样对宫砚说了,很平和的态度:“好,那结吧。”
没想到宫砚听到他的许可,却一反常态,浓黑的眉头竖起来,前所未有的严肃:“结婚不是随便的事情。只有彼此真心相爱的人才能结婚。”
他望进姿音的眼睛里,“你喜欢我吗?”
姿音对上那双深邃黑雾般的执着眼睛,心中怦然一跳。一开始,宫砚的身份是“崽崽的父亲”,可相处了这么久,姿音对这个人的感受,自然就不是一个身份可以概括的了。
他准备带着崽崽离开的时候,会忍不住想到宫砚的反应,会绞尽脑汁想找到一个合适的、宫砚可以接受的借口。
可这种属于喜欢吗?姿音有点纠结,他不太确定,他没喜欢过别人。宫砚是怎么确定他的喜欢的呢?
宫砚又问了一遍,气势上有些咄咄逼人。
姿音摇头道:“我不知道。”他们明明连物种都不同啊……
宫砚对于这个回答,没有过于伤心的表现,就好像他早就料到了姿音会是这个反应。他显得胸有成竹,俊朗地笑了笑,轻松把这个话题揭过去了。
“我们现在算比较相熟了吧?”吃过饭,宫砚忽然问。
姿音做出了肯定的答复:“嗯,是的,我们很熟了。”宫砚道:“你知道,在人类世界,一般熟人大家都会叫得亲昵一点,比如,直接喊姓。”
“宫?”姿音按照宫砚的意思叫了一声。
宫砚指点说:“我们会在姓氏前面加上一个‘老’字,你以后可以叫我‘老宫’。”
姿音是个职场人士,同事间他有听过这样称呼,微微点了点下巴,他问:“那你叫我老姿吗?”
老子……听上去很狂的一条小鱼……
晚上,浴室里淋浴水量开到最大,哗哗啦啦,水雾蒸腾,凝结的水珠在浴室瓷砖墙壁上留下蜿蜒迤逦的湿痕,水声躁动中,宫砚如愿以偿从姿音口中听到了他想听的那个称呼。
“老公,抱、抱着……”
姿音的情潮又漫上来了,眨着湿漉漉的乌眸撒娇,宫砚刚一靠近,他就环住宫砚的脖颈,将柔软的花瓣唇送了上去。
宫砚跟他吻在一起,嘬那粒圆润小巧的唇珠,“姿音,你知道人类的喜欢是什么吗?”
这正是姿音困惑的问题,他努力从恍惚颠倒中挣扎出一丝清明:“……什、什么?”
宫砚怎么会不懂他的懵懂清纯,唇角勾出一个笑,在姿音绯红的耳廓旁,低沉而缓慢地说:“人类的喜欢,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接近对方,缠着对方,想要亲亲,无时无刻不想要抱在一起……”
“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姿音脑袋里嗡的一声,手掌在墙壁上打滑,被宫砚从身后捞在怀里。
“喜不喜欢我?”宫砚握住姿音纤细的下颌,将他的脸扭过来,一张被雨水打湿的桃花瓣一般的窄小脸孔,沉迷,纵情,连睫毛也染上晶莹细小的水珠,被宫砚吻去了。
姿音张开朦胧湿润的眼睛,馋猫似的仰头去舔宫砚唇上的水光,被宫砚含住唇瓣,亲得快断了气。
“喜欢……”
他喜欢宫砚的皮肤,喜欢他的味道,喜欢他的怀抱,也喜欢他的力气。
宫砚觉得跟他厮混一整晚的姿音更坦率直白一些,因为当他第二天中午把姿音叫醒,问他还记不记得昨晚自己说过的话,姿音揉了揉眼睛说记得,但当宫砚兴冲冲地问他两人是不是伴侣时,姿音摇了摇头。
“为什么?”他将姿音的痴缠情态看在眼里,不信姿音没有一丁点喜欢。
姿音固守观念:“因为我是人鱼,你不是呀。”
宫砚万万没想到是因为这个!物种不同,难道不能谈恋爱吗?宫砚稳了稳心态,拉住姿音的手心,跟他认真解释。
“你听过小美人鱼的故事吗?人鱼可以爱上任何物种,也可以跟任何物种相爱,上帝没有权利剥夺任何鱼、任何人相爱的权利,所有的相爱都是神圣且平等的。”
看着姿音懵然的表情,宫砚知道对于一条人鱼来说,这样说太抽象了。
“如果人鱼和人类不能相爱,那么怎么会有崽崽呢?”宫砚当机立断,抛出一个姿音绝对难以抗拒的事实。
这个角度犹如一座雄伟大钟,立时将姿音深深震住了。
姿音:对哦。
如果人鱼不和人类结成伴侣,那么谁来生可爱的杂交小人鱼幼崽呢?
第38章 第 38 章 我随时给你用!
姿音的崽崽脑里顿时充满了“每少一对鱼人恋, 这世界就少一只鱼人乖乖崽”的惋惜哀叹,他望着宫砚,无比赞同地说:“我觉得你说得对!”
宫砚勾了勾唇角, “那我们现在能当伴侣、配偶了吗?”
小人鱼多年来的底线, 被宫砚一句话击破,他想了想, 似乎确实没有什么阻碍了,便点了头说:“可以。”
又说:“我们可以相爱。”
宫砚心中滚过一阵热浪, 刮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他像高中放学路上跟人表白完的大小伙子,自己先挠挠头忍不住傻笑起来, 笑完, 还巴上去问。
“那……你们人鱼,对配偶有没有什么要求?”拍着胸脯保证,“我都能做到!”
姿音知道他在照顾鱼崽上,尽心尽力, 已经不需要过多强调,自己现在的确有一些请求。
姿音说:“你可以帮我度过发情期吗?”
“发情期?”这个原始的用词让宫砚愕然一瞬, 跟着重复了一遍, 随后恍然反应过来, “就是这两天?原来你是在发、发……那个啊?”
当着心上人……鱼的面,宫砚还是不太好直白说出这两个字。但是太好了,姿音的发热不是生病。
原来是发情啊。这几天,他和姿音夜夜缠绕在一起, 像是相生相伴的两株藤蔓,自己体魄强健倒是愈战愈勇,宫砚怕这样下去, 姿音要虚空了身体。姿音看起来本来就柔软,肩膀腰肢都细得仿佛翠竹,眼泪又很多,宫砚经常不得不特意停下来给他喂水喝。
宫砚摸了下鼻子:“可以啊……发情期有几天?”
姿音道:“每条人鱼都不太一样。”宫砚揉了揉他柔软的小指头,黏糊糊地说:“嗯,交给我了。”姿音这时却用担忧的目光看着他。
“你真的愿意?”姿音怀疑地问。人鱼族天生体力彪悍,能应付得来这件十分耗费精力的事,可宫砚是人类,姿音晚上听他粗重的喘息,那汗成片成片地洒下来。
宫砚惊恐地瞪大眼睛:“我怎么会不愿意?我晚上表现得不好吗?除了我,你还想怎么解决?”
姿音没有察觉出他话语中对潜在情敌的警惕,实话实说:“其他办法吗?服用海神菜可以抑制发情。”
宫砚:“为什么要抑制?动物有发情期不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吗?是药三分毒啊!”
他还真说中了,海神菜的确有抑制人鱼发情激素的作用,但也只是短暂抑制,并非消除,长期服用激素会激烈反扑。
宫砚摇晃姿音的膝盖,“你别乱吃那什么小海菜。我身体好着呢,你想用就用,我随时给你用!”他越说越上头,咋咋呼呼,矜持也不翼而飞,姿音很怕他当场脱裤子证明,推了推他。
小声说:“你说什么呢,快起来……”
*
为了证明实力,宫砚中午怒点了三十只高品质大生蚝,姿音坐在对面,看宫砚一边眼里燃烧着熊熊烈火,一边将生蚝吞进肚子里。
他有些微微脸红。
他知道生蚝的效用,在海里,他们发情期的人鱼也会进食生蚝补充精力。看着宫砚炯炯有神盯着自己的眼睛,姿音突然有点腿抖,他暗暗祈祷自己的发情期快点过去……
某只小人鱼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发情期会维持一个恐怖的时间区间,只是默默心存侥幸,数着日子。
宫砚吃下的生蚝,当天下午就发挥了作用。
下午,姿音在游泳馆公共泳池巡逻,检测记录水质,同事来替班,他便去大厅休息室里喝杯枸杞茶。
这杯茶让他越喝越热,越喝越渴,疑心地端起杯子打量。雷霆送走客户,见了他,问:“你脸怎么这么红?”
姿音一扭脸,大厅的玻璃上反射出来一张红通通的脸,他感觉到自己呼吸逐渐急促,身体里的热潮从腹部朝上一波波涌来,扩散至全身。
姿音默不作声地站起身,扯出一个笑:“我下去看看。”
宫砚此时正在办公室里开会,总裁办公室沙发上的项目经理和副总战战兢兢,视线与宫砚错了半寸,不敢平视。宫砚在工作上异常苛刻,他自己对数字对经商天赋异禀,于是搞不明白为什么总要不厌其烦地犯错误,并且偶尔怀疑下属是不是有意为之。
这次是标书送晚了,时间过了。
“实在对不起,宫总,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项目经理低着脑袋说,旁边的副总忍不住打圆场,“这次是行政那边拖延,……”
项目经理给了他一手肘,宫总最讨厌他们做错了还找借口。
宫砚把看完的标书往桌上一撂,“你能承担什么后果?”项目经理浑身遽然一抖,他的确有作秀的嫌疑,没想到宫砚根本不给台阶。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其实这对宫砚而言只是打个电话的小问题,只是,底下的人搞这种低级错误,真令人心烦。
宫砚站起身来,身影高大,项目经理两股战战,觉得下一秒宫总就会毫不留情让自己滚蛋。这次的失误,按理说是行政那边的责任。
烦心的宫总确实想让他滚蛋。不过这时,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一道慌张柔弱的声音了飘进来。
“宫砚,我……”
一推门的姿音见到办公室里不仅只有宫砚一个,还有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并且似乎弥漫着低气压,他顿时收了声,脚步顿住,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就要关上门,模样有几分孤单可怜。
“欸怎么了?别走啊。”宫砚下意识伸手,放轻语气,这让旁边的两位经理不由得抬起一点眼皮。
“怎么了。”宫砚大步走到姿音身边,他身姿是很挺拔的,几乎将姿音纤细的身板笼罩了,姿音有些像靠在他胸前一样。
他越过宫砚的肩膀,看了那两位经理一眼,踮起脚,在宫砚耳边说了句什么。
只见宫砚把姿音一揽,锐利的余光瞥了瞥办公室里多余的人。
项目经理和副总忙道:“那宫总您忙。”走出办公室的下一秒,门就紧紧地闭上了,门里匆忙的脚步声漏了一点传进耳朵里。
项目经理松一口气,副总道:“宫总夫人来了,你这次好命。”
项目经理露出一个怀疑的表情来,“你确定?宫总不会再追究了吗?”副总拍着他的胳膊:“刚才没有追究,现在夫人来了,他大概之后心情会很好。”
项目经理于是活过来一般,两人渐渐走远。
门内,宫砚摩挲姿音软嫩的脸蛋,把他往办公室后面的休息室里带,姿音胳膊攀在他肩膀上,热热地喘着气。
“今天怎么这么早?”宫砚把外套脱了,往日都是到晚上的,他又去解姿音上衣的纽扣,姿音乖乖让他解。
“不、不知道……”
宫砚含了一会儿他红润的嘴唇,突然有一个离谱的猜测:“难道是我中午吃了生蚝,所以你……这东西还有心灵感应吗?”他下午的确有点燥。
姿音自己都搞不清,迷迷糊糊被亲着,被握住脚心。
隔了一会儿,宫砚说:“你不是经常说信息素吗。是不是我中午吃过生蚝之后,信息素散发得比较浓的缘故?”
把姿音勾引过来了。宫砚心中冒出这个想法。
原来还能这样,宫砚看着姿音推在自己身上的手指,纤长白皙,很多念头在脑袋里奔腾。
他把姿音的手指收过来,亲亲泛着健康粉色的指尖。
休息室里热汗蒸腾,外面办公间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个不停。这时候姿音全身的感觉是放大数十倍的,宫砚只是亲他的手指,都能让他颤.栗得停不下来。
“手机,手机响了……”姿音说。
宫砚不在乎地说:“别管它,有事秘助会敲门。
*
萧历到公司楼下时就给宫砚去了电话,结果这哥们不知道没带手机在干啥,打了两个愣是没接。
他提着大包小包就上去了。
宫砚现在抱得美人归,话里话外忍不住暗戳戳地秀,萧历差点把白眼翻上天。但好兄弟现在家庭圆满,他理应上门贺贺。
萧历和宫砚的交情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于是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总裁办公室。进来前还特意问了秘书,秘书说宫总就在办公室。
然而办公室里却没人,桌角摆放着一个宝宝摇篮,萧历听到了浅浅的呼吸声,不敢发出一丝噪音,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鱼崽虚虚握着小拳头,睡得正熟呢。
萧历嘿嘿笑了两声,手指戳了戳鱼崽圆窝窝的手背。
这宫砚不在办公室,上哪儿去了?居然连秘书都不知道。萧历正要再打个电话,一眼瞥见红木桌上的手机。
上面显示萧历的几个未接来电。
萧历只好一屁股坐进沙发里,一边玩手机,一边等宫砚回来。
忽然,隔壁似乎什么东西掉了,发出不小的动静,萧历抬头。声音的方向是他对面,办公室镶嵌的休息室。细听,休息室的确有微弱的响动。
萧历:?
搞半天,宫砚在里头啊。
萧历站起身,正要大喊一声,想到哥们可能睡觉刚醒,于是走过去,准备先敲下门。
靠在门边,萧历听到里头有两个人的声音,一个低沉的,通过墙壁的阻隔后嗡嗡不清,另一个细细弱弱,游丝一样拖着,哭泣。
“……你答应我不吃……那什么小白菜……快点……”
“答应……答应!”
萧历登时立正,走正步似的僵硬倒车回到沙发前。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宫砚在里头家暴老婆。
第39章 第 39 章 “我以为你搁里面打嫂子……
以萧历对宫砚的认识, 宫砚不是个崇尚暴力的人,工作上他并不吝啬惩罚,但那会用权力而不是拳头这种赤裸裸的方式。
更何况, 他对嫂子这么痴汉, 好像嫂子让他跪下,他也会跪着抱住嫂子的腿。
难道是嫂子在家暴宫砚?
不对, 那怎么是嫂子在哭。
墙板很厚,过滤掉了许多声音, 留下来的就是宫砚的声音和姿音的哭声。而且宫砚一直在说话, 透过门板,嗡嗡的。
萧历不知道除了吵架, 他怎么会说那么多话。
萧历刚一抬手, 里头传来“啪”的一声,嫂子哭得更惨了。萧历用力拍门,喊道,“宫砚, 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先出来再说!”
里头的响动消停下来, 过了十几分钟, 门开了一条窄窄的缝, 宫砚站在门后,一脸的热汗和孟浪样子,淫.乱的气味从门缝里逸了出来。
萧历痴呆地“啊啊”两声,在宫砚阴沉的目光中闭上了嘴。
门再次关上。萧历退回到沙发里, 胡乱揉了揉脸。
天、天哪……嫂子那样的人,居然跟宫砚在办公室,在办公室……
又过了五分钟, 宫砚终于出来了,先瞧一眼摇篮里的小崽,而后面色不善地盯着对面的萧历。萧历躲避着他的视线。
“哈、哈……”萧历尴尬说,“我以为你搁里面打嫂子呢,你说你这人……”
宫砚冷冷道:“马上他出来,你别乱说。”萧历忙不迭点头。又过五分钟,姿音出来了,像是匆匆收拾了一下,脸颊还是潮红的,可能刚刚被萧历那一嗓子吓着了,到现在眼神中都有一点惊惧。
萧历看到他穿着那种料子有些硬的衬衣,应该是公司统一着装,领口板正板正,衬得脖颈那一块肤肉又粉又软。
“嫂子。”萧历喊了一声,在宫砚的瞪视下,没敢提方才的事,“我来看看你们,晚上去你们家吃顿饭,行不行?”
姿音的手被宫砚握在掌心了,他想着有别人在,挣了一下,没挣开:“好……欢迎。”面对萧历,他羞得眼睛都没抬起来,小声地说,“那等一会儿下班了,一起回去。”
“好嘞!”萧历说。
宫砚非要把人亲自送上去,两步路的事,手也要牵着,肩膀也要揽着,跟怕姿音半路被人拐跑一样。
萧历发现虽然嫂子嘴上说不用了,但那细长的手指还在宫砚的掌心里塞着,人也小雀似的紧紧挨着宫砚,缠绵得不行。
之前不是这样啊,萧历心想,宫砚说嫂子勾引喜欢他,居然是真的。
晚上,萧历拎着东西来宫砚家里,宫砚泡了茶端过来,姿音在客厅的爬爬垫上陪小崽玩玩具,萧历时不时跟他搭话,聊聊工作。
在此期间,宫砚在厨房忙东忙西,还不忘抽空榨两杯果汁过来。约莫过了半小时,宫砚说:“吃饭了。”
姿音抱着小崽坐到餐桌前,把崽崽塞进宝宝椅里。
萧历面对一桌子热腾腾的四菜一汤,瞠目结舌,宫砚进进出出,鱼崽的宝宝椅前甚至也齐全的三菜一汤一零食。
我去……萧历瞅着宫砚,三个月前,这哥们可能这辈子连厨房都没进过,三个月后的现在,半小时热火朝天搞出来满汉全席,脱胎换骨,魔幻程度堪比变形记。
“你这不会是预制菜吧?”这不是在外头,萧历有什么说什么,宫砚投给他一个“怎么可能”的眼神,得意地一挑眉,“尝尝。”
萧历拿起筷子,令人印象最深刻的是那道海参炖鸡汤,一尝就有几十年功力,萧历难以置信。他看到姿音习以为常,将小勺送到嘴边,然后有点困惑地对自己说:“很好喝啊。”
宫砚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明显了,萧历怀疑他可能下一秒就要哼起小调。
吃过饭,宫砚收了桌子,又在厨房呼呼啦啦,忙得脚不沾地。萧历心想,刚吃完饭,你也歇歇再干。
然后就看到姿音走进厨房,抽了张纸,面容温柔地给宫砚擦额头上的汗,宫砚趁机在他嘴唇上啄一下。
萧历算知道这哥们怎么干这么起劲了。
宫砚切了水果放在茶几上,他把小崽抱过来,指着萧历:“崽,这是你萧历叔叔。”萧历刚才还陪他玩呢,一张手臂,鱼崽就让他抱了。
萧历把鱼崽举高一点,让他摸摸自己头发,神神叨叨地说:“说来真奇怪,我总觉得自从船上那次回去,头发是长得越来越浓密了。想了又想,那天特殊的地方也就是抱了好久鱼崽。”
他望着鱼崽的眼睛,好像在看着救世主一般,低下头,虔诚道:“请赐予我浓密的头发,阿崽。”
“发发~”小鱼崽揪叔叔的头发。
“你的头发不少啊。”这时,坐在宫砚身边的姿音看了看萧历的头发,自然地这么说。
萧历从小就细软塌,大家一瞅他的头发,就会进入“嗯嗯呃呃”“一言难尽”的敷衍表情,从来没人这么认真地安慰过他,萧历差点痛哭流涕,追着姿音问。
“真的吗?看起来不稀吗?我觉得也不够黑吧?”
姿音说:“不稀呀,看起来挺多的,颜色也很健康。”小鱼崽也说:“亮亮!”
最后,萧历是抹着眼泪走的。
萧历走后,宫砚又把客厅拖了一遍,抱着鱼崽站在鱼缸前。鱼崽指指五彩斑斓的迷你小鱼:“鱼鱼,进去。”
小鱼崽不是第一次跳进去玩了,宫砚把他小裤子脱了,小心翼翼地放进鱼缸里,小鱼崽变出靓丽的鱼尾,在相对狭小的鱼缸里自由地游来游去,追赶小鱼朋友们。
“噗噜。”鱼崽露出一个脑袋,大眼睛看着宫砚:“叭叭,过来玩。”
宫砚:“……”
宫砚为难道:“爸爸进不去,爸爸太大了。”鱼崽好像才发现鱼缸小小的一个,失落地耷拉脑袋。
“爸爸用手跟你们玩。”宫砚把半条手臂伸进鱼缸里,鱼崽埋进水里,跟小鱼朋友们追逐爸爸的手指,吐出一串串泡泡。
姿音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宫砚捋着休息,用手臂大力搅动鱼缸里的水,里头的小鱼和崽崽卷进旋涡里,像是进入了自动洗衣机里,惊险刺激,哈哈哈哈哈哈个不停。
宫砚也玩上头了,大臂肌肉绷起来,更快更猛地搅动,在小鱼崽眼睛里转圈圈的时候,一把将崽薅了出来,崽崽摇头晃脑地倒在了宫砚的肩膀上。
“叭,拥拥……”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幕,姿音却觉得心中一股暖流,他弯起嘴角笑起来。
*
姿音不知道今天晚上宫砚为什么无视自己。
或者不是无视,而是宫砚真的很忙,小崽已经睡在隔壁房间的摇篮里,他坐在他们的床边,手里拿着一份合同在看。
姿音走过去牵他的手,把脸蛋蹭在他肩膀上,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暗示意味了。然而宫砚却无动于衷,姿音用含着水光的眼睛看了看他,跟他脸颊贴了贴。
“怎么了?”宫砚终于有反应了,淡淡的。
姿音的回答是搂住他脖颈,眼神含情脉脉,平时这样,宫砚一定懂的,这没有什么难的,昨天这个时候,宫砚已经抱紧他了。
但宫砚只是“嗯?”了一声,握了下姿音的手,很快放开,视线又落回到文件上。
姿音脸颊红红,小声地说:“来、来吧……”不知道是不是海参的作用,宫砚信息素的味道很浓,让他有点情迷意乱,嘴唇在宫砚下颌上蹭来蹭去。
宫砚入了定一般,把文件翻过去一页,“嗯。等一会儿。”
好吧,姿音在心中嘀咕一句,真的老老实实地把自己从他身上撕下来,躺进被子里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姿音头脑开始昏沉,又掀开被子,贴到宫砚的背上去,他晃了晃宫砚的脖子。
甚至叫宫砚他喜欢的称呼,“老公……”
在姿音看不到的角度,宫砚嘴角扯动,无奈地说:“工作有点多。你先自己……嗯?”
姿音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从脖子红到耳朵尖,漂亮的脸孔赧然极了。他偏了偏头,好像不怎么愿意,又重新躲到被子里。
有点生宫砚的气。
没隔两分钟,宫砚听到被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衣服一件件丢到地板上。他如愿以偿地听到了他喜欢听的声音和动静。
忍耐也是欢愉的一种,他挑中骤然断掉的一个点,丢掉手中的文件,钻进了被子里。
宫砚有点太激动了,没忍住在姿音的脸蛋上咬了两下,又没控制住力道,嘬出拇指甲那么大的红印子。
这在姿音白雪似的皮肤上特别明显,以至于姿音第二天去上班,迎面遇到的同事,一个个都问他脸怎么了。
“不小心摔了一下。”姿音这样撒谎,他很怕别人看破真相,所以偷偷地观察他们有没有发现。
结果大家只是笑笑打趣他怎么这么不小心。
姿音也跟着僵硬笑笑,联想到昨晚,脸发热起来。
一周了,他的发情热似乎缓解了一点,从跟宫砚鬼混到凌晨五点钟,变成了三点钟姿音就开始推宫砚,说不行了。虽说体力上消耗,但姿音却是气色更加红润,整个人肌肤透出一种健康的光泽。
江溪约姿音出来吃饭,第一眼就发现了这个变化。
第40章 第 40 章 真可爱,人鱼也有口味偏……
“最近心情挺好啊。”江溪捏了下姿音的脸颊肉。他这位朋友给他的印象一直是温和安静的一个人, 像是大海,柔软得能包裹人心,不过, 现在海水似乎卷起了一点浪漫的小浪花, 那浪花在姿音的眼角唇角蔓延。
姿音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道江溪怎么看出来他心情如何的。
“咦?”落座了, 江溪这才注意到姿音脸上有一小块红印子,像给什么人用力掐出来的。
“你这脸上怎么了?”他问姿音。
姿音用应付同事的方式, 重复了一遍潦草的谎话, 他睫毛半垂,可疑而不安地眨动着。
江溪挑了挑眉:“不会让谁给嘬出来的吧?”
姿音瞬间瞪大了眼睛, 摇头说:“不是, 怎么会……”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可信,他说:“这样很幼稚,没人会这样做的。”但那双眼睛早把他给出卖了。
江溪忍不住捂着嘴巴笑,看破不戳破。
吃饭的时候, 姿音问江溪头疼好一些了吗,说到这个, 江溪喜笑颜开, “何止是好些, 简直是大好特好,好到我睡觉都能笑醒。”
江溪不知道是不是姿音送给他的那个海螺的作用,他偏头疼发作时总放在耳畔听一听,往日入睡前是最折磨煎熬的, 有人在他脑袋里拉电锯,但只要将海螺靠近耳边,里面传来的歌声便如圣音, 涤荡了所有噪声。
“谢谢你,”江溪握了下姿音的手腕,“遇见你真是太幸运了。”
姿音觉得自己也很幸运,江溪是他很善良的人类朋友。
吃完饭大概下午一点半的样子,姿音回到游泳馆里,本想午休一小会儿,接到了宫砚的电话。自从那天在宫砚办公室的休息室里睡过,宫砚就老催着他,让他下来一起睡午觉。
“快来,我床都铺好了。”
姿音很快就下来了。
宫砚搂着姿音睡觉,把他的脑袋拨到自己心口上,问他:“今天中午吃的什么?身上有没有不舒服?”姿音在他胳膊上轻轻拧了一下,“你别吃海参了……”
宫砚埋在他颈窝里闷闷地笑。
不知睡着了多久,宫砚感到自己的肩膀被轻轻拍打,迷糊地搂一把姿音,眯开一条缝的眼睛里看到绚烂的亮蓝色。
“怎么突然变成鱼尾了?”宫砚霎时清醒,手往下摸去。
姿音显然很不好受,细眉蹙得紧紧的,“水,带我去水里。”药水失效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游泳馆人来人往,并不安全,宫砚将外套裹在姿音的鱼尾上,让助理看着鱼崽,抱着姿音乘坐专人电梯一路下到车库,飞驰到家里。
三楼的游泳池还没有完工,宫砚抱着姿音坐在盛满水的鱼缸里。
粗粝的掌心一点点抚摸过滑腻鳞片,又在一片淡粉色,犹如桃花瓣似的鳞片上停留,姿音颤了颤,握住了他的手背。
“我要回一趟海底。”姿音靠在宫砚胸膛上说,他需要跟风暴再要一点药水。宫砚却问:“有没有不受时间限制维持双腿的药水?”
他想到上次放归的那条章鱼,想到它能直接将意思传达到自己大脑里的魔幻能力,“可以吧,你们不是叫他旧神,无所不能吗。”
这个姿音不清楚,但宫砚说得对,旧神是无所不能的。
“好,我回去问问他。”姿音喘息重了起来,手指攀在宫砚粗壮的手腕上,像要阻止他。
宫砚说:“我想跟你一起去。”停了停又说,“我要陪着你一起。”
宫砚在知道姿音是美人鱼后,窝在影音室里,躺在姿音怀里看过两三部海底奇幻电影,里面展示了一些特殊的能力,宫砚试图比划:“你能不能……就是,咱们上一次在电影里看的,把我也变成同类,用你的指甲,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人鱼血液?鳞片?”
姿音脸颊酡红,像是费力才听懂他要表达什么,他让宫砚低头,在他脖颈处吻了吻,就在宫砚觉得有点痒,忍不住笑出声的时候,尖锐的犬齿刺入颈侧,划开,两道鲜血顺着脖颈流到水里,花朵般散开。
四道细长的伤口很快止血,凝固,姿音舔掉了剩下的鲜血。
将动脉这种致命的部位交给他人啃咬,饶是宫砚,也冒了一脸的热汗,他不想让姿音担心,便装出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我会有尾巴吗?”
姿音摇了摇头,给他擦了擦汗珠:“你可以在水里呼吸了。”
“真的?”宫砚惊叫一声,万分喜悦,摸了摸颈侧,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伤口居然已经闭合了,和旁边的皮肤无异。
“那我们可以在水下接吻了。”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拉着姿音埋进水下,吻他的嘴唇,细密的气泡从两人缠绵的唇齿间冒出。
宫砚颈侧的细长伤口缓慢张开,他发现自己不需要憋气了。
夜里,宫砚发起了低烧,姿音抱着他:“长老说,这样之后,人类会有一段时间不太适应。”
宫砚蹭到他胸前,鼻腔里全是姿音甜蜜的气味,“那你安慰安慰我。”
姿音亲了亲他的额头,手心轻轻拍打宫砚的手臂。低烧对于宫砚这个体格的人来说,并不如何难受,此刻有很明显扮惨的嫌疑。
可惜姿音这种纯净的心性瞧不出来一点儿,还以为宫砚是真的痛苦,又把他搂紧了些,宫砚挺直的鼻梁都戳进他柔软的睡衣里了,蹭着一点细腻的肌肤。
宫砚沙哑着嗓子说:“崽崽很小的时候,你是怎么喂他的。”
空气静了两三秒。
接着宫砚说:“嘶……我脑袋好疼。”
*
强悍如宫砚,别人要一两周,他第二天就恢复如常了,连姿音都惊到了,反复去摸他的额头,确认道:“你真的没事了?身上不疼了吗?”
宫砚对自己健壮的体格很是得意,低头飞快在姿音嘴上亲了一下:“多谢你。”
姿音脸红了红,把他推走了。
药水维持的时间逐渐缩短,情况紧急,宫砚不愿意依照姿音的安排,再休息几日。他将小鱼崽送回爷爷奶奶家里,便带着姿音登上游艇。
“船放在这里,没关系吗?”
姿音和宫砚跳入海中,宫砚扎了个猛子,“没事,有人会管。”姿音了然,牵住宫砚的手,两人往更深处潜去。
越往下,光线越稀少,最终沉入了黑夜里。
唯有一条优美弧度的鱼尾,散发着荧蓝色的光,轻盈流畅,是极生动美丽的。
宫砚第一次在如此环境中看到姿音的身体,感叹地微微张开了嘴唇,像是要将这幅美景收进眼中,瞳仁震颤放大。
“我们走吧,你游的速度太慢,抱着我。”姿音看宫砚呆愣愣的,就将他两条手臂缠到自己腰上,拍一拍说:“搂紧点。”
虽说宫砚经过姿音小小的改造,获得了可以在海底呼吸的能力,但游泳速度终究不及速度之王人鱼。
宫砚还没反应过来,姿音摆动鱼尾,只觉激流在脑袋上涌动,头发乱舞,像在坐海底闪电列车一样刺激。
他甚至兴奋地叫了起来:“呦呼——!”声音在海底荡漾传播,途中,姿音冲散了一大股鱼群,晕头转向的小鱼劈头盖脸地往宫砚的身上撞。
姿音停下来,把宫砚头发上的小鱼一一捏下来,宫砚愣了好一会儿,后头的魂儿才追上来,重归原位。
“抱歉。”姿音轻轻地说,“回去吧。”
然而小鱼们并不肯轻易就走,围在姿音身侧,蹭蹭他的脸颊,蹭蹭他的肩膀。宫砚夜视的能力有限,只能看到姿音闪亮鱼尾照亮的附近,一群黑白相间的扁鱼随着姿音的鱼尾游动,殷勤地用脑袋蹭着姿音的鳞片。
“去,去!”宫砚浓眉一皱,一手搂着姿音,一手驱赶他们,“这不是你们待的地方,快回家!”
待宫砚将鱼儿们统统赶走,姿音轻笑一声,宫砚问他笑什么,姿音不说,只是问:“你感觉还好吗?”
他不知道宫砚能不能适应海底的环境,带着比自己重许多的宫砚,他的速度已经大大降低了。
然而宫砚似乎还是出现了身体上的不适,他拍了拍耳朵说:“耳鸣了,其他的倒没问题。”
不,如果再继续,接下来会更加严重。
姿音只好再次放缓速度,然而人鱼如猎豹,虽短时间内速度快,耐力却不足。途中,他们行进的速度又打了个对折,这样下去,越是慢,目的地越是望不到边,越是劳累。
“停下来歇一歇,”宫砚叫停了姿音,轻抚他后背,“我们不用这么急。”
“我们要早点回到崽崽身边。”姿音说,他没有长时间离开过自己的宝贝,而现在游游停停,已经过去一整天。
宫砚安慰他:“爷爷奶奶会照顾好崽崽的,我有跟他们细致地交代过。”宫砚看出来,人鱼大概对自己的幼崽,是有些下意识的分离焦虑,因而故意吸引姿音的注意力道:“好饿,你饿不饿?咱们找点东西吃。”
一指附近游过的一条庞然大物,“这个能吃吗?”
姿音怔了下,这条皇带鱼比他和宫砚两个人加起来还要大。他不是喜欢玩笑的性子,但这时却忍不住一笑,跟宫砚说:“你要趴在它身上直接啃吗?”
宫砚认真地回答:“可以吗?那我们找石头敲晕它。”然后宫砚就再次看到了姿音脸颊上的两个小酒窝。
姿音在原地竖立,长而细的尾鳍随水流轻微摆动,宫砚看到他张开嘴巴,似乎发出了一种听不见的声音,水流有稍稍波动。而后姿音确定一个方位,拉着宫砚往那边游去。
“这是声波定位吗?!”宫砚瞪大了没有见识的眼睛,姿音有小小的得意,“嘘”了一声,鱼尾鳞片瞬间换了一种排列方式,闪光渐次熄灭。
一群鲑鱼无声地游了过来。
宫砚察觉到原本轻缓的水流在积蓄力量,当那群毫无知觉的鱼群游到面前时,一头扎进姿音设置好的漩涡陷阱,瞬间被卷入其中,极速旋转。
这时,姿音挥舞有力的鱼尾,将一小簇鲑鱼扇晕。
两人手中,一人一条肥美多汁的鲑鱼。为了让宫砚这个人类能顺利地吃下,补充能量,姿音贴心地用尖利指甲剥皮去骨,切成鱼片。
“谢谢。”宫砚笑了笑,他被姿音改造了身体,一天的奔波,的确已经饥肠辘辘了。
鱼片出乎意料的美味,肉质细腻,口感绵软。
“你在崽崽平时在海底,都吃这个吗?”宫砚问,姿音点点头,流露出一种饱餐的幸福:“这个鱼是海底最好吃的,鱼崽崽特别喜欢吃。”
宫砚笑道:“那这就是你们的主食了。”
真可爱,人鱼也有口味偏好,会为了解馋,不远万里来布置陷阱,突然扇飞鲑鱼群吗?
宫砚又问姿音有没有零嘴?姿音饶有兴致地跟他介绍:“有一种蟹,壳子非常软,还甜甜的……”
两人正说着,水流似乎发生了不同寻常的变化,姿音立刻警惕地竖起耳朵,尾鳍焦躁地摇晃起来。
“怎么了?”察觉到姿音戛然而止,宫砚问。
姿音把他护在身后,昏暗中,一辆,两辆,三辆……黑白配色的巨大鲸类缓缓露出圆润脑袋。
是人鱼的天敌,虎霸。
而姿音现在,带着天敌最爱的玩具,两脚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