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窦柯感觉自己双眼像是跌入岩浆般痛苦灼烧,但更多的诡气自诡眼诞生,如同失控的野火,疯狂地涌向她的大脑。

    电梯门依次打开,鱼贯而出的,是穿着格子衫牛仔裤的程序员们,还有带着全妆的主播们和他们的团队。

    这些员工的脸色都苍白而疲惫,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仿佛刚从一场专注的工作中被强制冻结。

    他们机械地走出电梯,胸前的各式工牌闪烁着诡异的光。

    张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颤抖着声音说:“这些……不都是在上班……或者加班的人吗,他们怎么也……”

    窦柯一眼看去,整个电梯间弥漫着一种压抑的诡气,丝丝缕缕牵连着各类工牌,引导着这些人逐一走向大厅。

    闸机像是突然遇到了上下班高峰,开始不断地吞吐着员工们,他们面无表情地排队,刷脸,走到大厅里来。

    窦柯冷漠地看着这些人:“规则变了?”

    陈老师操控着一团浓雾,把一个安保诡裹了起来,他的目光一直击中在战斗上,分心说道:“星期天晚上十点半,这栋楼居然还有这么多在加班的人……也难怪是这栋楼孕育出了上班诡。”

    赵社长的黄金球棍已经有些变形了,他满身腱子肉,骑在一个安保诡身上,正用极大的力气在扒工牌:“上班诡现在想捕杀我们,或者说是捕杀凤星晖,否则怎么会闹这么大阵仗。”

    凤星晖接过工牌,狂往嘴里塞,含糊不清道:“困兽之斗!再给我点时间……”

    一名女同学在帮她消毒工牌。

    其他几名男生合力,把沙德业拖到了角落里,法医系的同学临时在为他处理胸前的伤口,嘴里塞了一块布防止他咬伤自己。

    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他有气无力地吊着一口气,好像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电梯门在他们的探究的眼神中缓缓关闭,漆黑的大厅中间,是黑压压的人群,这些人仿佛失去了神志,漆黑中,浓雾再次蔓延,将整个大厅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赵社长死命地扣那个工牌,却怎么也扣不下来,急得他一拳锤在安保诡胸膛上,安保诡的身形一阵扭曲,发出低沉的嘶吼,工牌在瞬间变得透明,又瞬间恢复原样,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保护着。

    “该死,这东西强化了。”

    陈老师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浓雾瞬间凝聚成一把利刃,他瞄准一个安保诡的胸口,准备切割工牌。

    “别忘了,这些‘上班诡’都是由过度劳累的员工转化而来,他们*的力量来源于他们的工作。”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无奈。“任谁在周日晚上十点半还在加班,都会满身怨气。”

    “这些人下来是干什么的?就为了防止凤星晖吞噬工牌吗?”窦柯一把扔掉拖把,直接用体术开始近距离跟面前的安保诡搏击。

    她本来身形就娇小,加之浓雾干扰安保诡的视线,在她灵活地躲闪中,安保诡的攻击一次次落空,而窦柯则精准地在一拳又一拳锤向安保诡的关节。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却又不失优雅,仿佛在跳一场死亡的舞蹈。

    可惜在浓雾中,没人看到。

    陈老师手中的雾刃已经切下了一个工牌,但还没等他捡起,工牌上的信息开始在空气中扭曲,然后逐渐消失。

    陈老师:“这个工牌,好像只能凤星晖自己来,我们属于规则之外的,无法切割。”

    吼!

    猛地咆哮声在浓雾中响起,惊得学生们一团慌乱。

    “老师,救我。”

    有学生的工牌开始接纳诡气,他的身体在痛苦中扭曲,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束缚,躯体开始不受控。

    “学妹……我……”

    正在给张伟压迫止血的法医系同学也被他的工牌缠住,无法脱身。

    “上!班!诡!”凤星晖顾不上咀嚼,直接诡化,恐怖的裂口再次出现,直接扑上前,就近扯着

    两个工牌,一口咬下。

    随着凤星晖对工牌的吞噬,两名学生被救下来了,但那些密密麻麻站在闸机口的社畜们,却发出了惊恐的倒抽气声。

    一个化着全妆、身材窈窕的女人发出惊呼:“张……伟……?你不是失踪了吗?!我不是在直播吗!这是在干什么!?”

    是秦梦瑶。

    秦梦瑶面前的张伟恢复了人形,洗得发旧的西装衬衫长筒白袜子黑皮鞋,与之前不同的是,他胸前挂着一个硕大的工牌,站得笔挺。

    秦梦瑶印象中的张伟,是怯懦的,可此时,他像是刚登基的皇帝,浑身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自信和癫狂。

    张伟突然大笑:“桀桀桀桀桀,这就是诡异的力量吗。”

    他的工牌闪烁着猩红色的光。

    那光不像在顶楼时的耀眼,似乎被吸收了一部分,变得沉闷而诡异。

    但与诡异状态不同的是,诡异的规则之力,加上张伟的工作经验,事态以一种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形式开始变化。

    张伟高昂着头,完全无视浓雾中的发生的一切,安保诡被揍,与他何干,耗材,他现在多的是。

    他在社畜前来回踱步,趾高气扬的命令道:“你们,所有人听着,十分钟之后考核员工手册,三次以上违规者,辞退。”

    糟了。

    上班诡在规则上不占优,居然主动被驾驭。

    窦柯连忙加快战斗节奏,她的每一次攻击都变得更加迅猛,力求在张伟掌控局面之前打破这一诡异的局势。

    浓雾中,她如同一头凶猛的猎豹,在击倒一名安保诡后,迅速和赵社长合力,击倒另一名安保诡。

    凤星晖选择了优先吞噬捉诡社的工牌,这就造成了其他三名驭鬼者必须强控着安保诡,阻止这些安保诡杀伤学生。

    而张伟那边,他的话语落地后,局势一片骚乱,但随着他胸前的工牌红光大盛,各位打工人仿佛被置入了什么内置催眠程序,居然都开始念念有词起来。

    由于浓雾的遮挡,其他人看不清楚,但窦柯眼里,这些人身上居然一瞬间产生了浓烈的诡气,这些诡气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纷纷汇集向张伟。

    窦柯心中一凛,张伟是人力资源部出身,常年在辞退员工一线,自然知道什么样的考核方式可以激发打工人的怨气。

    她心里突然庆幸起来,从昨天踏进A5栋至今,把驭下之术玩得炉火纯青的,还数沙德业,还好沙德业现在半死不活的,否则上班诡如果选择了沙德业,那这边可真就没什么胜算了。

    这样不行,不能再让张伟倒逼这些上班族了,一旦怨气再次达到一定量级,上班诡的规则进化,抑或是再出现新的安保诡,后果都无法预料。

    想到这里,窦柯直接下命令:“赵社长,张伟驾驭上班诡了,他现在在倒逼楼里人对工作的怨气,增强自身实力,你能不能强制喊停?”

    赵社长点头,但他身下还压着一个反复挣扎的安保诡,他刚想起身,安保诡便一个大力挣脱,反手去抢夺赵社长背后的黄金球棍。

    赵社长护着球棍,却结结实实挨了这一记。

    窦柯一惊,立刻扑上去帮忙,但他们两人本身就在协同压制三只安保诡,这下破绽一出,三只安保诡立刻抓住机会,凶狠反击。

    赵社长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还好平素里训练有素,一个转身,硬生生躲开了安保诡这一击。

    窦柯见状,再也不敢休息了。

    天台一战消耗极大,这一会儿并没有恢复多少体力,可现在这局面,等张伟彻底掌握了上班诡,在场的,可能除了自己都得死。

    诡眼开始运转,她的眼眸瞬间被深邃的诡光所充斥,狂暴的诡气流经她的大脑、心脏,而后泵出无穷的动力冲向双拳,本来已经结晶化的双手在黑夜中瞬间变得如临深渊。

    “砰”的一声巨响,袭击赵社长的安保诡的胸膛如同破碎的西瓜般散落了一地。

    是碎肉……

    是内脏……

    还有混杂着鲜血的肋骨。

    身处浓雾中,这一幕落在眼里的,只有窦柯和赵社长。

    赵社长微微向窦柯表示了歉意,立正在原地,一阵幽幽的、像是从地狱传来的窃笑从他身边蔓延开。

    这声音如泣如诉,让窦柯的背脊瞬间爬满了寒意,体内的诡气流传仿佛出现了凝滞,她紧咬牙关,强忍住内心的情绪,集中注意力面对眼前的战斗。

    诡物渐渐散去。

    凤星晖本来吞咽的速度极快,听到这声音一个没忍住,直接扑向咖啡台的水池呕吐了起来。

    “学长!你无差别攻击吗!?”

    她又接过一个工牌,拼了命咀嚼。

    她能感觉到体内的饿死诡处于极度兴奋状态,一直在叫嚣着还要、还要。

    可她的整个消化系统已经处于全速运转状态,从食道到胃到肠道到血液,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吸收着能量。这种感觉既恐怖又刺激,让她有种自己正在蜕变的错觉。

    她咬牙坚持,心中暗自警告自己不能失控。

    赵社长的笑诡,让每个人都在直面自己最恐惧的事情。

    凤星晖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妈妈抱着二婚生的弟弟,开门时诧异又窘迫的表情:“你怎么来啦。”

    窦柯则是回到柯冉失踪的那一天,呼啸的狂风、被吹掉的落地窗、摔烂的生日蛋糕……还有失踪的妈妈。

    不……

    现在不能想这些。

    窦柯感觉自己双眼像是跌入岩浆般痛苦灼烧,但更多的诡气自诡眼诞生,如同失控的野火,疯狂地涌向她的大脑。

    我妈妈已经……失踪了。

    我死过一次。

    这世间,再也没有任何事情能让我恐惧。

    凡是阻挡我找妈妈的,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那些被笑诡无差别攻击中断的诡气,被如洪流般的诡气冲垮。

    窦柯下蹲避开一只安保诡的攻击,顺势反手扯过它的衣领,用力一扭,那只安保诡瞬间失去了平衡,背部狠狠地撞在了墙上。

    另一只安保诡冲向正在原地诡笑的赵社长,窦柯毫不犹豫地摸上腰间的镜子,下一秒,她出现在赵社长背后,她的身体在空中翻转,以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角度,一个左勾拳砸向这只安保诡的脑袋。

    “咚。”

    黑色的皮肤、破碎的五官,在窦柯的重击下瞬间破裂,半颗头颅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第52章 “现在不是你圣母的时候,想死也别现在死,此消彼长,懂吗?”

    赵社长的笑声愈发诡异,仿佛在每个人的耳边低语着他们内心最深的恐惧。

    崩溃开始了。

    最先开始崩溃的,不是那些正处于被压榨和汲取中的上班族,而是窦柯这边刚刚死里逃生的学生们。

    苏嘉禧自幼喜欢打游戏,高考时被法官爸爸强制志愿上了警校,经过大一努力,从执法系成功转院到计算机系,虽然平常有些中二病,但数据分析天赋点满的他一直有一个英雄梦。

    可是没人告诉他,英雄要面临道德观崩塌,英雄要眼睁睁地看着同龄人死在面前,英雄要面对人类诡化后破碎的头颅。

    可他没有办法怪罪窦柯,如果窦柯不出手,他早就死了。

    恐惧、痛苦、现实与理想的差距在今晚被狠狠撕碎,他颤抖的手指拂过沾满鲜血的止血布,内心深处,从未有过的绝望开始蔓延。

    他看着周围同样惊恐、无助的同学,他们的眼神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迷茫。

    苏嘉禧咬紧牙关,试图抑制内心的动荡,万般情绪冲击之下,他忍不住嘶吼了出来:“去-你-的诡-异!人家辛苦上班!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么折磨!”

    警校不区分院系,每天早晨都有跑操和军体拳,是以苏嘉禧虽然身体素质并不逊色,他从一个同学背包里捞起警棍,挺直腰板就往诡化的张伟冲了过去。

    他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对着张伟喊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人家辛苦上班辛苦生活,你在这里把人当牛马!”

    张伟胸前的猩红工牌在黑暗里更加扭曲可怖,他突然笑了,笑声跌宕在笑诡的声音里,像是来自地狱的嘲笑,嘲讽着苏嘉禧的无力与愤怒。

    “你又是个什么牛马。”张伟高抬起头,虚空中的黑暗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邪恶的外衣,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实习生~”

    张伟的语调突然转变,像是一首恶意的儿歌,他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厅回荡,让人心底发寒。

    “被规则束缚的羔羊而已,罔顾公司纪律,武力威胁公司职员,造成极恶劣影响,根据员工行为准则,辞退。”

    苏嘉禧的警棍在即将袭上张伟面门的时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住了,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警棍在半空中停滞,然后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牵引,缓缓地转向,对准了他自己。

    “你你这个该死的诡!”

    他挣扎着,但那股力量强大得让他无法抵抗,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恐惧像冰冷的触手,紧紧地缠绕住他的心脏。

    张伟的笑容愈发狰狞,他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回响,像是在宣判着他们的死刑:“你们,都只是无力反抗的羔羊。”

    “规则,就是我手中的鞭子,你们,都是我脚下任我摆布的奴隶。”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蔑视和冷酷,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恐惧的上班族,他们的恐惧,他们的绝望,都成为他力量的源泉。

    苏嘉禧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的内心充满了绝望,但他没有放弃,然而,无论他如何挣扎,那股力量都没有丝毫减弱,警棍的尖端越来越靠近他的胸口,死亡的气息几乎让他窒息。

    “挣扎吧,反抗吧,你们的痛苦,只会让我更加强大。”张伟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他的身体在黑暗中扭曲,变得更加诡异和恐怖。“都看好了,不好好上班,这就是下场!”

    笑诡的笑声猛然由凄婉变得狰狞,在场所有人面色惊惶。

    窦柯试图再次通过传送阻拦悲剧发生,可面前的两只安保诡却封住了她的路径。

    凤星晖还在狼吞虎咽。

    一片浓雾袭上苏嘉禧。

    可是晚了。

    所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根警棍狠狠地刺入苏嘉禧的心口,浓雾中,他的身体无力地倒下,鲜血在地面上蔓延开来,形成一个触目惊心的红色花朵。

    苏嘉禧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绝望,他的手指在最后一刻还试图攻击张伟,但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

    窦柯敏锐地发现,上班诡的诡气变了。

    无数负面情绪自闸机旁排队的上班族们心中涌起,恐惧、绝望、愤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强烈的能量,这股能量被张伟身边的诡气疯狂地吸收着。

    他的诡气变得更加浓厚,颜色也愈发深沉,仿佛在吞噬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希望。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陈老师,屏蔽所有工作人员,学长,辛苦你过去,在他们附近,继续干扰他们思维,不要让他们再给上班诡提供诡异能量了。”

    窦柯的指令干脆又清晰,她手上也没闲着,一个直拳将一名安保诡撩翻在地,从兜里掏出一把金豆,直接砸向了正在跟陈老师战斗的安保诡。

    两人飞快行动。

    张伟那边也正在发生变化,他吸收了苏嘉禧死亡带来的恐惧能量后,身体居然又变大了一份,他仿佛极度不适应这股新的力量,脚步有些踉跄。

    但力量的充盈感让他十分猖狂,他的笑声变得嘶哑而狂暴,每一声都像在撕裂人们的灵魂。

    “不能再让他吸收恐惧能量了。”窦柯厉声喝道。“凤星晖!敢不敢拼!”

    凤星晖接过最后一个学生工牌,没有咀嚼,直接吞下最后一个学生工牌:“我现在强得可怕。”

    偌大的大厅里,被分成了三个战场。

    陈老师和赵社长联手,诡雾逼近上班族,赵社长凄婉的笑声,试图让所有上班族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

    张伟在迷雾中失了方向,但距离太远,他的进攻直接斩杀了一名上班族,陈老师从挎包里掏出了几个符咒,口中念念有词,试图进攻。

    窦柯一人面对三个安保诡,双拳如暴雨般砸向,金豆在她手中如子弹般射出,每一次击中都让安保诡的诡气消散一些。

    她一边战斗,一边大声喊道:“所有人,闭上眼睛,不要看,不要想,你们要有活下去的信念!”

    “错的是以上班为手段,压榨你们的上班诡!不是你们!”

    凤星晖直接诡化,如鲨鱼般的利齿和裂口配上她精致的鼻梁和眼眸,给人一种既矛盾又震撼的美感。

    她冲向窦柯,配合着窦柯的一记扫拳,直接一个跳跃把一只安保诡压在身下,低头,一口咬住安保诡的工牌,工牌在她的咀嚼下瞬间破碎。

    安保诡发出凄厉的惨叫,胸前流出黑色的墨水般的血液,它的诡气在凤星晖的攻击下急速消散,血液由黑转红再随着氧化变成深红。

    “动脉血……他们还是人……”法医系的女生喃喃道。

    没人理会她,更多的同学站了出来。

    “现在不是你圣母的时候,想死也别现在死,此消彼长,懂吗?”

    一个同学抹了抹眼泪,堵着耳朵站了起来。

    “我们是捉诡社,不是被诡捉的。”

    “现在诡异复苏越来越频繁,今天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下次没高个子的时候,等死吗?”

    “警校可不是这么教我的。”

    “我上警校,是为了抓坏人,诡异是坏人,那我就抓诡!”

    “为心中理想而死,我不悔!”

    他们一边把昏迷的沙德业塞进咖啡吧台下,一边堵着耳朵,昏昏沉沉地起身,试图去帮助战斗中的人们。

    窦柯趁机扔出几颗金豆,精准地击中了另外两个安保诡的工牌,他们的动作在金豆的冲击下变得缓慢,力量明显削弱。

    与此同时,张伟在迷雾中终于找到了方向,他咆哮着冲向那些试图反抗的上班族,他的动作生疏而僵硬,但诡化后的他,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上班族们的惨叫和倒地。

    陈老师脚踩八卦步,嘴里不住地念着咒,像是正统道士一般,一个符咒在空中化为一道金光,直奔张伟而去。

    张伟感受到符咒的威胁,他咆哮着挥动巨大的拳头,试图将符咒击碎。然而,符咒在触碰到他拳头的前一刻,却突然爆炸开来,释放出耀眼的金光,将张伟包裹在其中。

    张伟在金光中挣扎,他的诡气在金光的照射下逐渐消散。

    然而,这金光似乎并没有杀死他,反而让他变得更加狂暴,上班族们一旦受伤,激发出的悲愤情绪,在大楼的催化下,被张伟的工牌吸收,

    笑诡的笑声骤然变大,随着张伟和陈老师的雾中斗法,这些上班族一边沉浸在悲伤中,一边又在恐惧中挣扎,他们的情绪如同波浪,被张伟的手段激的波涛汹涌,又被涌上心间的悲戚激的哀默心死。

    笑诡不仅遏制了所有人的情绪,连窦柯这边也受影响了。

    窦柯只觉得突然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欲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拉扯着她的动力,让她无法集中精神。

    凤星晖一直沉浸在吃的欲念中,见窦柯走神,连喊几声无济于事,干脆直接用身体防在窦柯身前。

    她的攻击手段十分单一,一只安保诡被她咬断了胳膊,她也受了好几记攻击,好在她嘴里没有停止输入,能量循环间竟堪堪打了个平手。

    直到一个同学捡起金豆,用布条裹着,将金豆塞到窦柯左耳里,她才如梦初醒。

    同学硬生生受了安保诡一脚,但他依然拼着力气把另一个自制耳塞塞到窦柯手里。

    窦柯恍神间,身体比大脑反应还快,诡气裹上右拳,直接一个上勾拳,将安保诡打得后仰,再一脚踢在对方的小腹,安保诡在空中翻了几个滚,最后撞在墙上才停了下来,一动也不动。

    另一名安保诡见状,试图从背后偷袭窦柯,却被凤星晖扑倒在地,她的牙齿在对方的后颈处疯狂撕咬,血肉模糊一片。

    “谢谢你,窦柯。”那名学生瘫软在地上,用双肘艰难支撑,仍不忘对窦柯表示感激。

    “也谢谢你,这一战,如果赢了,我会分你黄金。”

    第53章 “小红眼病,问你了吗?”

    窦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她把简易耳塞塞进耳朵里,世界安静了。

    哭声被遮挡,体内诡气运转顺畅起来,源源不断地自诡眼诞生,流入双手。

    “麻烦你们,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帮我收集金豆。”

    同学点了点头,其他同学也识趣地开始捡拾散落的金豆,并小心地将它们收起来。

    局势,渐渐扭转了。

    窦柯腾出手来,三下五去二把剩下的安保诡收拾好,看凤星晖拼命咀嚼着工牌,又将注意力转向了已经变得异常狂暴的上班诡张伟。

    张伟被笑声折磨得痛不欲生,三番五次地想去攻击笑诡赵社长,但被雾诡陈老师拼命拦住。

    陈老师的发冠已经倾斜,黑框眼镜上满是汗水,道符在手上摇摇欲坠。

    他的脸色苍白,眼神却十分坚定,他口中念念有词,随着指尖血在道符上划下最后一笔划,道符疾驰向张伟的工牌。

    “轰”的一声,张伟的工牌在道符的冲击下瞬间破碎,碎片四溅,如同被狂风席卷的雪花。

    张伟被这股能量冲击直接撞得掀了过去,他的身体跌落在闸机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可他狞笑着爬了起来:“狗道士,以为打了工牌就能打倒我吗?只要他们还能被我考核,我就是无敌的。”

    随着他话音落下,闸机前亮起了密密麻麻猩红色的光。

    大厅漆黑一片,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些猩红的工牌。

    陈老师面色大变,他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狠狠咬破自己舌尖,一股腥热的血液喷洒在最后一张未完成的道符上,这张道符瞬间光芒大盛,比之前任何一张都更为耀眼。

    他拼尽全力,将这张符咒扔向了张伟,口中高喊:“驱邪符,破!”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符咒在空中划出一道明亮的弧线,直指张伟。

    猩红的工牌与符咒的白光相撞,产生出强烈的冲击波,最近的玻璃幕墙在无形的冲击波下飞溅四散,大楼外的漆黑将散落的钢化玻璃吞噬殆尽。

    陈老师这一击仿佛用完了他所有的力量,他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全身虚脱,汗水沿着他的额头滚落,滴在了地板上。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颤抖,而后,他倒下了。

    以他身体为圆心,无数奶白色的诡雾开始向外扩散。

    窦柯看着迷蒙的诡气如喷泉般涌出,心下一惊,不好,陈老师脱力,体内的诡雾濒临复苏。

    窦柯毫不犹豫地冲向陈老师,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让陈老师独自面对。

    “陈老师,坚持住!”窦柯大声喊道,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显得格外响亮,她一把薅过面前最后一只安保诡,一个膝袭,紧接着一个漂亮的后旋踢,那只诡被她干净利落地打倒在地。

    诡气充盈,她双目发胀,一拳打爆这只诡的头颅,直接拽着这只安保诡丢给了凤星晖,向陈老师疾驰而去。

    但有人比她还快。

    始终萦绕在众人耳边的哭笑声停了,赵社长以常人无法企及的速度出现在陈老师身旁,他一把拉开运动背包,哗啦哗啦倒出一地的杂物,眼疾手快地拿过几片金箔,开始往陈老师身上贴。

    窦柯心中暗赞一声,赵社长的果断和冷静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陈老师的身上不断溢出浓雾,短暂的接触期间,赵社长的双手被腐蚀得鲜血淋漓。

    窦柯见状,暗骂一声,有些后悔当时把复制出来的金马甲给了张泉,情况危急,她掏出那双金手套,还有自己攒下来的金箔纸扔到赵社长面前:“戴上这个,给他贴满。”

    她大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时间就是生命,陈老师现在和凤星晖当时饿死诡复苏的状态如出一辙,如果雾诡在这里复苏,那这栋楼里的人,全得死。

    雾诡是能屏蔽感知的,如果雾诡和上班诡叠在一起,一边工作,一边焦虑,一边给上班诡提供能量,外界再被雾诡屏蔽,无法救援,要不了多久,就会酝酿出S级诡异。

    赵社长没有犹豫,迅速戴上金手套,接过金箔,一张又一张贴在陈老师身上,形成一道临时的防护屏障。

    陈老师的身体在颤抖,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仿佛在与体内的诡异进行着生死搏斗。

    窦柯心中焦急,但她无暇顾及这边了。

    笑诡的声音一停,上班族们恢复了神志,他们惊恐地望着四周,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张伟从玻璃碎渣中起身,带着诡异地笑,工牌在胸口闪烁着刺目的红光,他每向闸机靠近一步,来自上班族的惊恐情绪就为他提供一份狂暴的能量。

    窦柯深吸一口气,她摸了摸口袋,特制的金属弹弓被她紧紧握住。

    她拉开弹弓,缓缓瞄准了张伟。

    张伟狂笑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伴随着上班族们的惊恐尖叫。

    他的笑声在大厅中回荡,震得人心神不宁:“时间到,现在开始考核员工手册,不及格者,辞退。”

    他掸了掸身上的灰,随意指了一个人:“你,说一下员工守则里面,上班时间不允许的行为有哪些?”

    张伟的目光扫过众上班族,充满了威慑。

    窦柯手指紧绷,瞄准他的同时,迅速回忆之前在咖啡厅员工手册上看到的内容,她大声喊道:“上班时间不允许的行为包括但不限于:迟到、早退、在工作区域吃零食、使用个人电子设备、未经允许的私人通话、穿着不整洁、在工作时间睡觉或者进行与工作无关的活动……”

    张伟大笑着,随着他的踱步,他脸颊上的伤逐渐复原,鼻梁变得高挺:“小红眼病,问你了吗?”

    话音刚落,他单手掐住被他指着的上班族,像提起一只小鸡。

    那人惊恐地瞪大眼睛,身体不自主地颤抖:“上……上班期间……”

    张伟的工牌光芒大盛,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体内涌出:“时间到,很遗憾,你没答出来。”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辞退。”

    周围的上班族纷纷后退,这一幕太过超出常识,所有人都怕成为下一个倒霉蛋,没人敢说话。

    被抓的那人如同之前被上班诡吞噬的人一般,自皮肤开始溃烂,而后化为一团灰烬。

    他的惨叫声在大厅中回荡。

    不能再让张伟恐吓这群人了。

    A5栋大楼里,无尽的恐惧和怨气盘旋着向张伟的工牌注入。

    窦柯眼中,弯弯绕绕的诡气稀疏不一,工牌上诡气看似均匀,但在张伟大量吸收诡气后,有一个若隐若现的诡气节点隐隐出现。

    就是这个点!

    她在心中默数着诡气结点出现的规律,深吸一口气,扣动了弹弓。

    金豆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轨迹,直射张伟胸口的工牌。

    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因此快速摸向口袋里,准备再补一记。

    糟了,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心下一惊。

    之前跟安保诡战斗时,金豆用得太多,现在口袋里空空如也。

    当她正准备扔下弹弓,提着拳头上去肉搏,奇迹发生了。

    金豆与工牌的红光碰撞,张伟的脚步在这一刻停滞,他的笑容在光芒中凝固,身体被无形的力量震退,工牌上的红光瞬间黯淡下来。

    击中诡气链接了。

    上班诡的诡气循环崩坏,“砰!”金豆在工牌上炸开,犹如一朵金色的火花,短暂而耀眼。

    张伟的身体被这股力量冲击,狠狠地撞向身后的墙壁,破碎的玻璃在他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他的工牌在撞击中脱落,掉落在地,失去了光芒,只留下一道黯淡的红光在空气中颤动。

    张伟捂住胸口,脸上首次出现了痛苦的神色,他的身体开始颤抖,每一块肌肉都在抗拒着这股侵入的力量。

    窦柯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她迅速从地上捡起那张掉落的工牌,直接一把扔给了凤星晖。

    她的腕力极强,工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直地飞向凤星晖。

    凤星晖立刻会意,伸手接住,直接一把塞进嘴里。

    她咀嚼着工牌,嘴角扬起一抹餍足的笑,工牌迅速在她口中溶解,与她的吞噬之力融合。

    张伟的身形在这一刻变得虚弱不堪,他瘫软在地,好像再也无法维持之前的狂妄姿态。

    窦柯松了口气,但危机并未解除。

    漫天的焦虑诡气仍然在一群上班族面前盘旋,张伟的恐怖手段震撼了这些人,现在他们有些茫然无措,恐惧像无形的锁链束缚着他们的行动。

    有人最先反应了过来,爬过去一脚踢向张伟,一边咒骂一边打:“狗仗人势的东西,拿着鸡毛当令箭。”

    其他人见状,纷纷上前,愤怒和恐惧交织的情绪让他们不再畏惧,从众心理激发的动力让他们纷纷上前。

    不对!

    这焦虑的诡气怎么还在找寻目标。

    窦柯再次拉紧弹弓,快步退到大厅正中央,挡在陈老师和赵社长前面,保持安全距离。

    同学们收集了足够多的金豆,由一人捧着,把金豆小心翼翼地放进了窦柯的口袋。

    凤星晖捂着肚子艰难起身,保持诡化状态站在窦柯身边,为她防御着上班诡可能的攻击。

    窦柯依然保持着狙击的姿态,巡视着,试图找到上班诡新的诡气节点。

    可上班族们堆叠,愤怒和不甘积攒到了顶点,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愤怒与不屈,每一双眼睛都燃烧着熊熊的烈焰。

    而他们的头顶,万千诡气像是在找一个合适的宣泄口。

    张伟如同一个破败的沙包一样,被众多上班族紧紧环绕,在从众心理和诸多怨气的积攒下,人们情绪十分癫狂,仿佛要借着机会打死这个压榨上班族的诡异。

    终于,诡气动了,如漏斗般冲向上班群体。

    上班诡的诡气……又来了!

    张伟本来破败像沙袋一般的身体,突然发出一声怒喝,单手扼住最先冲向他的人的喉咙:“袭击领导,辞退!”

    那人发出一声惨叫,皮肉溃烂,然后化为一片虚无。

    上班族们仿佛被张伟的气势所震慑,纷纷后退,但他们头顶逸向A5栋的诡气却更加汹涌。

    “不能让他再伤害任何人!”窦柯低声说道,她的手指紧紧扣住弹弓的皮筋,目光如炬,锁定在那些涌动的诡气上。

    “所有人,离开上班诡,否则,我吃了你们!”凤星晖嘶吼一声,她的诡化状态是所有人中形象最恐怖的,吓得众多上班族往电梯逃去。

    闸机处出现拥堵,有人慌不择路,跑入黑雾中,直接被大厅外的黑暗腐蚀后吞食。

    但人群终于散开了。

    还活着的几个学生都戴着金豆简易自制耳塞,有些听不清现场发生了什么,但警校给他们的教育,让他们自然地维持起了秩序。

    有人带头,现场秩序很快得到了维持。

    凤星晖这一嗓子,给窦柯提供了极大的助益,张伟面前没有人群的遮挡,金豆弹射而出,再次射向张伟的工牌。

    可这次,奇迹没有再次发生。

    “弱点……看不到弱点了……”窦柯喃喃道。

    凤星晖毫不犹豫地扑向张伟,她的身体在诡化状态下如同一只凶兽,狠如猛虎,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

    “我来!”

    张伟是知道凤星晖的攻击手段的,他狞笑一声,A5栋的诡气在他身边疯狂涌动,无数猩红工牌浮现,竟然在他洗白的西装上,形成了一副工牌铠甲。

    凤星晖的左直拳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张伟像一个钢铁巨人般,轻易地挡下了她的攻击。

    她的攻击在接触到工牌铠甲的瞬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法逾越的墙。

    窦柯看到这一幕,心中一紧,但她没有时间去犹,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在混乱中找到新的突破口。

    凤星晖并不气馁,既然普通攻击无法破防,她自然还有更厉害的进攻。

    连续几次进攻都被张伟硬扛下来,凤星晖一个侧身,躲过了张伟的反击,她的身体在空中翻转,右腿如鞭般甩出,目标直指张伟的膝盖,这一腿,蕴含着她全部的力气,势如破竹,仿佛要将空气都撕裂开来。

    然*而,工牌铠甲再次发挥了作用,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化解于无形,凤星晖的腿在接触的瞬间被反弹开来,她的身体在空中失去了平衡,直直地摔向地面。

    张伟冷笑一声,他抓住这个机会,身体周围的诡气更加狂暴,他学着凤星晖,一脚试图踹向凤星晖的肚子。

    就在凤星晖即将落地的瞬间,她身体在空中一扭,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了张伟的攻击,她的左手在空中一抓,抓住了张伟的胳膊,然后,猛地一口咬上了工牌铠甲。

    恐怖又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凤星晖的牙齿像是尖锐的利刃,竟然在工牌铠甲上咬出了几道裂痕。

    她的口中溢出了一丝诡气,那是她吞噬力量的证明。

    张伟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惊骇,他的身体在诡气的驱动下颤抖,工牌铠甲的裂痕处,他的气息开始紊乱。

    窦柯看到这一幕,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瞄准了张伟工牌铠甲上那些细小的裂纹,手指发力,金豆弹如离弦之箭,直射而出。

    “就是现在!”

    第54章 她在所有人的瞩目中,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一拳打爆了张伟的头,一拳打爆了张伟的心脏。

    金豆在空中划出一道精准的轨迹,金豆在窦柯的视线中迅速放大,每一个细微的颤动都蕴含着无比的力度。

    它穿透了空气中的诡气干扰,直指张伟工牌铠甲的裂纹处。

    这一刻,整个大厅的气氛仿佛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一颗小小的金豆上,期待着它能再次创造奇迹。

    张伟感受到金豆的威胁,他想要躲避,但凤星晖牢牢地扒住了他,在他无法动弹的情况下,他的工牌铠甲成为了唯一的防护。

    金豆在接近的瞬间,与裂纹产生了微妙的共鸣,诡气的波动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剧烈。

    “砰——!”金豆与铠甲的接触产生了惊人的效果,一股无形的力量以裂纹为中心扩散开来,工牌铠甲上的裂痕瞬间扩大,如同被撕开的纸片,诡气从这些裂痕中疯狂溢出。

    张伟的身体在诡气的冲击下颤抖,周围的诡气也开始变得杂乱无章。

    凤星晖嘿嘿一笑,她的牙齿在工牌铠甲上咬得更深,上班诡诡气从裂纹中涌入她的口中,她仿佛化为一个无底的黑洞,疯狂吞噬着失控的诡气。

    随着张伟诡气的失控,凤星晖的吸纳,大厅中的压力骤然减轻。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上班族们的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学生们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窦柯不敢松懈,她手中的弹弓已经准备好了下一次射击,目光紧盯着张伟,随时准备补刀。

    而张伟,他的脸色正在逐帧变化,从自信狂妄到懦弱萎靡,变得无比难看,黑眼圈、法令纹、

    鸡皮疙瘩,仿佛在一瞬间老了十岁。

    “这就是你的极限了吗,上班诡?”窦柯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每一个字眼都像是一记重锤,“还是我该喊你……被红眼病打败的……人群中永远看不到的……张伟?”

    这小心眼!

    说了她一句红眼病,她还要骂回来。

    该死的小红眼病!

    张伟咬紧牙关,试图抵抗这股从内心深处升起的无力感,但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听从他的指挥,诡气的侵蚀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的目光从窦柯身上移开,看向了凤星晖,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甘。

    凤星晖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随着她脖子向后扭动,一排工牌随着她的动作砸在地上。

    失去了诡气窜连的工牌像失去生命力的落叶,无力地散落在地面上。

    随着凤星晖的吞噬,张伟的工牌铠甲也随之崩解,诡气如泄气的气球般消散。

    他的身体在这一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瘫软在地,周围的人们都能清晰地听到他沉重的喘息声。

    “下班吧,张伟。”窦柯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刀锋,刺破了张伟最后的防线。

    窦柯从不干半场开香槟的事情,她手中的弹弓再次绷紧,瞄准了倒在地上的张伟。

    这次,她没有射出金豆,直到确认张伟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漫天的上班诡诡气烟消云散,她才缓缓放下手中的弹弓。

    然后,她在所有人的瞩目中,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一拳打爆了张伟的头,一拳打爆了张伟的心脏。

    凤星晖还是诡化状态,在旁边捡着工牌大快朵颐。

    狂欢的气氛在此刻戛然而止,窦柯的举动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可窦柯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或者快意,只有冷酷的决绝。

    所有人都惊诧地看着她。

    眼前这个女孩儿,她头上的护目镜镶嵌着华丽的金边,让她看起来有种赛博和古文化结合的美。

    她手里的弹弓很难在生活中见到。

    她的鼻梁高挺,双唇紧闭,个子不高,看起来不像是战士,而像是漫展上,为了心仪的角色精心打扮的Coser,还是乖乖高中生,得到父母许可的那种不谙世事的单纯Coser。

    然而,人们看着窦柯径直走向人群中,仰着头,步伐坚定又带着令人恐惧的侵略性。

    人们的目光扫过她的护目镜、扫过她的手,然后不知道该往哪儿看,居然一个又一个不自觉地立正站直,被她的气势压着,低下了头。

    大厅外,不知何时,漆黑的浓墨悄然散去,月光洒在窦柯的身上,为她披上一层银色的战甲。

    窦柯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每一个角落。

    被她目光扫视过的人,生怕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半秒,那种被深渊审视的感觉让他们不寒而栗。

    可刚才的战斗,所有人都看出来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其实是个真正的驭鬼者,睚眦必报,冷酷无情。

    大厅所有的幸存者巡视完一圈,确保没有残留诡气候,窦柯走回到凤星晖的身边,后者已经恢复了人形,正满足地揉着鼓鼓的肚子,工牌已经被她吞噬得一干二净。

    【饿死诡,杀人规则,吞噬。我感觉自己,强得可怕!】

    “还好吗?”

    凤星晖点点头。

    “我们赢了。”窦柯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的轻松。

    她伸出手,帮助凤星晖站了起来,两人相视一笑,刚才的紧张和恐惧在这一刻都被胜利的喜悦所替代。

    周围的上班族和学生们在这一刻,终于从恐惧中回过神来。

    “我们……得救了?”

    “太好了,我还活着。”

    “我没死!我居然遇到了诡异没有死!”

    “天呐,这要是直播了,该多好,我这个月肯定绩效第一了……”

    人群中,欢呼声此起彼伏,恐惧和震惊逐渐被庆幸和喜悦所取代。

    “别放松,我们还没离开这里。”

    窦柯提醒大家,她的话语虽然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在窦柯的指引下,学生们开始引导众多幸存者有序地向出口移动。

    窦柯和凤星晖走向赵社长,陈老师还处于昏迷中,已经被赵社长用金箔贴得像个木乃伊,三人齐心协力,把陈老师扶上了赵社长的背。

    等四人走出A5栋大厅时,门外已经被层层包围了起来。

    有记者手持麦克风,兴奋地想要冲进来采访;有警察拉起了警戒线,紧张地注视着四周;有医护人员准备着担架,焦急地等待着;还有其他幸存者,或是惊魂未定,或是满脸感激,纷纷围聚在出口处。

    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窦柯和凤星晖以及赵社长背着昏迷的陈老师缓缓走出的身影上。

    闪光灯不断闪烁,窦柯和凤星晖对视了一眼,立刻躲在了凤星晖身后。

    凤星晖高挑的身躯恰好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似乎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关注既享受又有些无奈。

    “狙击手,你不来说两句?”她低声对窦柯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调侃。

    窦柯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护目镜,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坚定。“没工夫应对这些乱七八糟。”

    赵社长背着陈老师,步伐稳健地冲向救护车,看到都是普通医院,他有些着急:“英烈医院呢?”

    “我们半小时前接到报警,说这栋楼里信号全失,涉及加班人员约200人左右,如此大面积的电子信号丢失,大概率是诡异复苏事件,我们已经第一时间上报了安全部。”一位身着制服的警察走上前来,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你们是警校的学生吧。”

    刚才从A5栋里出来的人,这才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机,全部处于无信号状态,就像是被某种力量硬生生地从现代社会的网络中剥离。

    星空传媒的秦梦瑶反应极快,她一眼在人群中找到了调休的同事,抢过手机登上账号就开始直播:“各位宝宝们,在N市市中心商务港A5栋接连发生职员失踪案件,今天,由华国警校的几名学生带队,成功解救了被困的上班族与学生,现场惊心动魄,堪比电影大片!我是你们的梦瑶,此刻正站在第一现场,为大家带来最前沿的报道!”

    “来,新来的宝宝点个关注,不迷路。”

    随着秦梦瑶的直播开始,原本喧闹的场面变得更加嘈杂。

    秦梦瑶极其知道分寸,她卡着距离,镜头远远地带过驭鬼者四人。

    镜头里,窦柯与凤星晖的身影被无数闪光灯和手机的录像功能追逐,却没有停下脚步,只是默默地跟随着赵社长,将昏迷的陈老师送往救护车的方向。

    凤星晖高大的身影依旧为窦柯遮挡着部分光芒,两人之间的默契仿佛无需多言。

    “各位观众,现在我们看到的是,传说中的驭鬼者团队正在将最后一名受害者安全转移。据现场目击者称,这些驭鬼者不仅勇敢无畏,更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与智慧,是他们拯救了这座大楼内的所有人。”

    秦梦瑶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达到每一个关注此事的人耳中,她的语速适中,语气中充满了对驭鬼者的敬意与好奇。

    窦柯轻轻皱了皱眉,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关注感到有些不适。

    成为公众焦点并不是她的目标,她只想获得更多柯冉的消息,提升实力,去找到失踪的妈妈。

    但事态的发展并不会随着个人意志转移,在闪光灯与人群的喧嚣中,窦柯的思绪飘向了远方,那是一片她无数次在梦中追寻的迷雾之地。

    “我们走吧。”窦柯轻声对凤星晖说,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凤星晖闻言,高挑的身躯微微侧转,为窦柯开辟出一条相对安静的通道,捉诡社的幸存同学们,更是以身体为盾牌,将几人紧紧护在中间,隔绝了外界大部分的窥探与喧闹。

    赵社长背着陈老师,紧跟在她们身后。

    两人默契地加快了步伐,穿过人群,避开了所有试图靠近的媒体和记者。

    等英烈医院的救护车到达时,四人直接挤进了一辆救护车。

    窦柯这是第二次坐英烈医院的救护车了,金晃晃的车内,与之前那次送张泉那次相比,氛围多了几分凝重却也夹杂着几分安心。

    车内闪烁着低调的金光,与喧嚣的世界形成了鲜明对比。

    赵社长小心翼翼地将陈老师安置在担架上,眼神中满是关切与焦急。

    窦柯看了眼陈老师身上平稳的诡气,安慰道:“雾诡的诡气没有外溢的,陈老师应该没事儿。”

    赵社长嘴上应和着,但心里的担忧并未因此减轻分毫。

    相顾无言。

    窦柯干脆坐在一旁闭目养神,这一战除了下电梯的时候短暂休息了会儿,其他时间她一直处于高强度战斗状态。

    从在大厅超负荷跟安保诡战斗开始,她的诡眼一直隐隐发热,仿佛有股力量在眼眶中蠢蠢欲动,却又被护目镜上的黄金力量压制着,让她无法完全释放。

    偏偏此时,凤星晖悄悄戳了戳她。

    窦柯睁开眼,看向凤星晖。

    只见对方眼神中带着几分狡黠与好奇,示意她看向自己的背包。

    少女轻轻拉开背包拉链,抖了抖,金属互相碰撞的声音清脆又悦耳。

    “你要不要?不要我就当薯片吃了。”

    这一背包的……工牌!

    是张伟的工牌铠甲!

    这是……诡器!

    这在黑市上!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人眼红心跳!!!

    第55章 “你这速度,恐怕整个华国都找不出几个,难怪你境界不稳了。”

    窦柯的瞳孔微微一缩,目光瞬间被那一背包的工牌吸引。

    上班诡的工牌有多诡异,他们都看在眼里。

    护目镜此刻没有任何动静,但每一块工牌上都蕴含着焦虑的诡气,这些诡气看起来比诡火机身上的浓郁多了。

    虽然诡工牌使用意义未知,但这些小小的、长方体,在窦柯眼里可都是安全部的积分和无数的黄金。

    “什么时候收的?太好了。”窦柯的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其中的震惊与兴奋。

    “你去检查其他人有没有被控制的时候。”凤星晖的回答同样低沉,“你要啊?要就给你吧。”

    窦柯看向赵社长,他的双手正在发着抖,皮肉在微微颤动中显露出一丝不寻常的苍白,注意到窦柯询问的目光,他疲惫地说:“我没意见。”

    救护车的轰鸣声在夜色中回荡,车内的气氛却逐渐变得轻松起来。

    窦柯低头仔细打量着这些工牌,心中盘算着如何使用这些诡器。

    救护车缓缓驶入英烈医院,车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医护人员迅速上前,将陈老师接手过去,送往特护病房。

    窦柯、凤星晖和赵社长紧随其后,各自开了一间特护病房,去做检查了。

    英烈医院的特护病房,灯光柔和而舒缓,与商务港A5栋的诡异形成了鲜明对比。

    房间连墙壁都是金碧辉煌的,窦柯坐在床上,医护机器人熟练地往她身上贴着一个又一个传感器。

    因为驭鬼者体质特殊,为了防止驭鬼者失控造成的医疗人才损失,特护病房里几乎都是专门的医疗机器人。

    这些机器人虽然造价高昂,但能有效保持英烈医院运转,给驭鬼者在战斗后提供休养场所和足够的心理安慰,即使发生了诡异复苏,黄金涂墙的封闭式病房也能确保安全部在第一时间控制现场。

    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机器人在连续启动三次医疗机器失败后,它突然停止了所有动作,而后,机械眼中的蓝光闪烁不定,发出“哔哔”声,仿佛在提示着什么异常。

    “代号,镜诡。女,18岁。因手腕、额头、心脏部位诡气干扰,无法进行常规体检,建议自行休整。”

    “建议自行休整。”

    “特护病房03启动级安全模式,隔离患者与外界联系,上报安全部。”

    机器人温柔的声音在金碧辉煌的病房中回荡,打破了原本的平静。

    窦柯的眉头紧锁,她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诡眼的阵痛不知何时已消失殆尽,由于不在战斗模式,双手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触感。

    她能感觉到,体内的诡气沿着既定的轨道循环,不像初始驭鬼时那样生涩的疼痛,也不像跟发诡战斗时,充盈的肿胀,而像江河,沿着自身的脉络自然流淌。

    窦柯的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她并没有主动释放任何诡气,也没有动用镜诡的力量,出现这种情况,是否代表着诡气已经在脱离她的意志自循环了?

    镜诡……是会复制的。

    窦柯的眼神中闪烁着深思。

    到底是镜诡藏在体内复制自己,还是说这种变化是突破二阶之后的影响?

    窦柯拿不准信息,可她不敢赌。

    如果真的是镜诡复制,那自己就离诡异复苏不远了。

    诡异复苏状态的人,会比普通驭鬼者爆发出更强的诡异力量,比如发诡荣雅诗、比如上班诡张伟,都是刚驭鬼没多久,便被体内诡异反噬,爆发出数倍于低阶驭鬼者的威力,同时,也失去自我,成为诡的傀儡。

    窦柯深吸一口气,决定先不惊动其他人,她尝试着去引导体内诡气的流动,试图操控这股在体内自循环的诡气。

    然而,事情并不如她想象得那样简单。

    诡气在她的感知中变得越来越模糊,仿佛在体内形成了一片独立的领域,与她的意识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窦柯能感觉到,这股力量正在试图与她自身的诡气融合,而不是分离或对抗。

    窦柯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可是突然,特护病房里的音响响了起来。

    男人粗犷又豪放的声音,一瞬间让窦柯觉得安心。

    是张泉。

    “窦柯,你可以啊,不知不觉又弄死一只诡。”

    窦柯睁眼,中断自己体内诡气引导,心中暗自庆幸张泉的适时出现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张老师好。”窦柯低声回应。

    “你咋回事儿啊?怎么突然启动安全模式了?都报到我这里来了。”

    张泉是N省安全部办公室主任,在发诡一战时身先士卒,窦柯知道他们立场完全不统一,但自己是警校学生,柯冉也跟张泉有私交,再加上凤星晖当时饿死诡诡异复苏、发诡和上班诡这些事件,窦柯可以确定她跟张泉利益无冲突。

    而且,自己的变强,对张泉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于是,窦柯简要地将体内诡气的变化描述了一遍。

    “我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吸收了镜诡的一部分力量,现在体内诡气开始自循环,我担心是镜诡在复制我自己。”

    张泉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镜诡啊……麻烦了。”

    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张泉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沉重:“窦柯,你明天,去一趟总部。总部有个诡相机,能捕捉到你体内的诡气状态,或许能帮你找到解决的办法。”

    “但是……”

    张泉大喘气。

    窦柯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等待着张泉的下一句话。

    “但是,你现在才一阶……也没有什么资产,你的实力在全国来说,排不上号。”

    “我会以N省安全部的名义帮你申请,但总部那个地方,二阶遍地走,三阶多如狗。驭鬼者中,脾气古怪的、自视甚高的大有人在,你去了,即使有我的申请,能不能得到帮助……也尚未可知。”

    张泉的话语中充满了担忧。

    在张泉看来,窦柯的看破和复制能力虽然实用,但她只是一个一阶驭鬼者。

    而且她看起来又是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女孩,恐怕被人轻视或冷落几次,就会失去询问的信心。

    总部不是学院,那里是全华国的安全命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算盘,他不希望窦柯因为实力不足而受到挫折,更不希望她的特殊能力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镜诡的力量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明白吗?”

    窦柯感受到了张泉完全的善意,她垂眸道:“我应该是二阶了,多了个新能力,境中穿梭。”

    张泉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随即语气中透出一丝惊讶:“二阶?你?两个月升二阶?”

    “好好好,太好了。”张泉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你这速度,恐怕整个华国都找不出几个,难怪你境界不稳了。”

    “……”

    窦柯并不觉得自己的晋级速度有何异常,毕竟她一直沉浸在如何生存和战斗中,没有时间去比较。

    她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捉更多的诡,换取积分,去总部查阅妈妈资料,找到柯冉。

    “我这次又抓了个上班诡,怎么给我记积分,够去总部申请调阅我妈妈的资料吗?”

    “什么上班诡?细说。”

    窦柯简述与上班诡的战斗经过,至于她在镜中跟镜诡博弈那段儿,则被她略过,只说是无意中发现了自己镜中穿梭的能力。

    “上班诡……按你描述应该是D级诡异,加上上次A级的发诡,你的积分足够申请调阅资料,但前提是你要能通过总部的审核。”

    窦柯点点头:“谢谢张老师。”

    “对了,你现在体内诡气不稳定的话,最好别再尝试控制它了。保持现状,直到你到了总部。那边的专家会知道怎么处理的。”

    张泉的语气变得严肃,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关切和警告。

    “我会小心的。”窦柯承诺,她能理解张泉的担忧。

    “最近我很忙,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明天一早,我会派车来接你去机场。记住,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安全第一。”

    一夜无眠,窦柯很久没有过身体如此平静的夜晚了。

    第二天早晨,她跟学校请好了假。

    起先辅导员劝说她以学业为重,但在她说是N省安全部主任安排的之后,痛快地批了一周的假,并表示回来后可以协调各科任老师课件给她自学。

    出发前,她去其他病房看了看几位。

    特护病房不允许探访者随意进出,赵社长的手已经恢复了大半,李老师还处于沉睡监护状态,凤星晖眼泪巴巴地要跟窦柯一起去,却被窦柯劝了下来。

    在给她复制了满满两大箱的食物和零食后,窦柯办了出院。

    安全部的车辆准时停在医院门口,司机居然是熟人,在警校开学仪式上跟在张泉后面的筷子诡。

    他依然穿得很厚,面色阴沉。

    上车后,他没有多言,只是一路平稳地驾驶,直奔机场。

    在飞机上,窦柯的心情复杂而紧张。

    她十分惧怕自己失控的诡气影响飞行安全,但还好,她的体内诡气似乎在她决定保持现状后,变得安分了许多,没有再出现昨晚那种疯狂自循环的情况。

    抵达京市后,刚出机场,窦柯就被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接走。

    车窗贴着深色防爆膜,看不清外面的世界,只留下车内的一片静谧。

    窦柯坐在后座,一言不发。

    司机从后视镜里观察了窦柯一眼,发现并不是健谈的人,旋即收回目光,专心驾驶。

    窦柯也没有过多留意车内氛围,她全身心都集中在自己体内那股诡气的动静上,生怕在不经意间引起什么变故。

    “哎,今天好多来总部的人哎。”司机奇怪道。

    窦柯闻言,微微侧头,尽管看不清窗外,但她还是能感觉到机场到总部的路上,确实比以往多了不少车辆。

    “是有什么特别的会议吗?”她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司机摇了摇头,尽管窦柯看不到,但他还是用声音表达了他的动作:“不清楚,我就是个开车的,上面的事儿我从不过问。不过听说最近诡气活动频繁,可能跟这有关吧。”

    窦柯闻言,心中一紧,她想到了自己体内的诡气,以及镜诡的威胁。

    但她没有再问下去,只是静静地坐着,任由车子在繁忙的街道上穿梭。

    大约半小时后,轿车稳稳地停在了一栋巍峨的建筑前,建筑的正中央悬挂着华国的国徽,显得庄重而肃穆。

    下车后,司机交给了窦柯一张卡片,上面印着她的名字和一个房间号:“这是你的临时通行证,你的事情张主任已经提前打了招呼,你先去行政中心登记吧。祝你好运,小姑娘。”

    窦柯接过卡片,向司机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时,她看见了另一人跟她一样,被司机从安全部的另一辆车子里迎了出来。

    那人偏瘦,穿着格子衬衫,戴着鸭舌帽。

    是霍印晨。

    窦柯突然觉得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惊喜感。

    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独自去面临陌生的环境,没想到还能在京市遇到熟人!

    第56章 “没有哪个绅士,可以拒绝如何可爱……又迷人的女士。”

    霍印晨看到窦柯也很意外。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霍印晨是被总部紧急邀请,来参加近期全国范围内诡气频繁研讨会的。

    他耷拉着眼皮,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倒是听说窦柯此行的两个目的后,他提起了一丝兴趣:“你是说,你体内的诡气自循环?你怀疑镜诡在尝试复制你?”

    他单手插兜,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地打量着窦柯,仿佛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捕捉到更多信息,但窦柯即使语气再认真,脸上也看不出丝毫的紧张和恐惧,看了一会儿后,他便失了兴趣,接过行李转身向大厅走去。

    窦柯连忙跟上,对于强者,尤其是跟自己没有利益冲突,对自己还有帮助的强者,她一向十分尊敬。

    她认真说道:“我不想死。”

    霍印晨闻言,浅浅一笑:“没有人想死。”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你跟我那死去的弟弟还挺像的,单纯、固执,还带着一股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劲儿。”

    “不过,他没你这么幸运。”霍印晨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与惋惜,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淡然的模样。“你先按张泉的建议去办吧,如果遇到实在无法解决的问题,可以联系我。”

    霍印晨,骗人诡,四阶驭鬼师,实力相当于A级诡异。

    在发诡事件中,张泉身为N省安全办领导人,花了大量的资源才邀约到霍印晨出手,而他在发诡一战中的个人能力也确实证明了他的价值。

    窦柯不在乎强者是因为什么原因对自己释放善意,自己目前确实是性命垂危,自然是要抓紧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

    她连声道谢。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了总部大楼,霍印晨刚一刷脸,立刻便有戴着丝巾穿着黑色套装的工作人员迎了上来,态度恭敬而又不失热情:“霍先生,您的房间已经安排妥当,并为您准备了最新的研讨会资料。另外,张主任特别嘱咐,会议开始前,他想先与您进行一次简短的交流。”

    霍印晨轻轻点头,与窦柯道别。

    随后,窦柯独自通过了安检。

    华国安全部的大厅,挑高的四米大厅,巨大的吊灯洒下柔和而庄重的光线,映照着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

    他们或神色凝重,步伐匆匆,或低声交谈,或手捧文件,眉头紧锁。

    窦柯穿梭在这繁忙而又秩序井然的场景中,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紧迫感。

    她眯起眼睛,瞬间进入诡眼状态。

    大厅里的每一个人,在窦柯的诡眼视角下,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光晕所笼罩,这些光晕中蕴含着各自独特的能量波动,有的沉稳如山,有的灵动如水,还有的则显得异常复杂,难以捉摸。

    她敏锐地捕捉到几个穿着特殊制服,身上光晕尤为强烈的人,他们显然是总部内的高级官员或是实力强大的驭鬼者,正忙于处理各类紧急事务。

    而安全部整栋大楼的建筑上,也隐约流转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力量波动,仿佛每一块砖石都蕴含着守护与镇压的意味。

    窦柯深吸一口气,这就是整个华国……的安全命脉吗?

    突然,窦柯感到像是被什么巨兽锁定一般,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自脊背升起,她猛地回头,却只见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无异样。

    但那股被窥视的感觉异常真实,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窦柯迅速收敛心神,意识在这个强者如云的地方,任何细微的波动都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用诡眼观察,但这次更加谨慎,尽量不让自己的气息外泄。

    穿过繁忙的大厅,窦柯按照道路指引,找到了行政服务中心的入口。

    穿过连廊,又进行了一次安检,行政中心的内部比大厅更加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键盘敲击声和低声交谈打破了这份宁静。

    窦柯按照指示,来到了一个窗口前,进行登记。

    “窦柯,对吗?”

    窗口内的工作人员声音温和,她微笑着,递过来一份表格和一支笔。

    “请填写一下您的基本信息,以及此行的主要目的。”

    窦柯接过表格,笔尖轻触纸面,快速而准确地填写着。

    “1、申请使用个人积分,调阅柯冉驭鬼档案。”

    “2、申请借用诡相机,稳定体内诡异。”

    填写完毕,她再次确认无误后,将表格递回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接过表格,仔细审阅了一遍,随后点了点头,将表格夹入文件夹中,同时对窦柯说道:“您的申请已经提交,我们会尽快为您处理。”

    “关于柯冉驭鬼档案的调阅,由于涉及机密,可能需要一些时间进行权限审核。”

    “至于诡相机的借用,由于N省的张泉主任已经为您背书,但由于诡相机的持有者是代号‘暗行者’的驭鬼师,因此还需他本人确认后,我们才能为您安排借用事宜。请您少安毋躁,我们会尽快与您联系。”

    窦柯闻言,心中虽有些焦急,但也明白这些流程的必要性,于是她礼貌地点头表示感谢,并询问了大致需要等待的时间。

    工作人员微笑着告诉她,预计会在今天之内得到回复,让她先去休息区等候。

    窦柯走出行政中心,来到位于二楼的休息区。

    这里布置得既舒适又充满科技感,墙上挂着几幅描绘诡异世界与驭鬼师英勇事迹的壁画,让人在等待中也能感受到一种使命感与荣耀感。

    休息区内,窦柯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浓烈,窗外高楼林立间,阳光与阴影交织出一幅幅光怪陆离的画面。

    她轻轻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试图驱散那份因等待而生的焦虑感。

    闭上眼,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妈妈。

    可太久没见妈妈了,妈妈在她脑海中已经变得有些模糊,只有赖在妈妈怀里撒娇的记忆,如同泛黄的老照片,温暖而又遥远。

    她记得柯冉的笑容,充满血色的红唇,肆意又温暖,像春天的阳光,明媚而和煦,总能驱散她所有的*不安和恐惧。

    等待的时间似乎比预期的要漫长许多,但窦柯并没有因此而急躁。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铃声打破了休息区的宁静。

    窦柯睁开眼,只见一位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向她走来,手中拿着一份文件,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窦柯小姐,诡相机的拥有者‘暗行者’驭鬼师表示想跟您亲自谈谈。”

    谈……?

    窦柯闻言,昨天张泉提醒过的话语在脑海中闪过,她在心里默念“不卑不亢”。

    她起身站定,礼貌回应道:“好的,请带路。”

    跟随工作人员穿过几道安全门,窦柯来到了位于大楼深处的一间会议室。

    会议室像是临时启用的,室内布置简约而不失庄重,一面巨大的单向玻璃墙映照着外面忙碌的景象,而室内则静谧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暗行者”驭鬼师早已等候在此,他身着一袭黑色的风衣,戴着兜帽,鼻梁高挺,眼神深邃,嘴巴被隐藏在兜帽之下。

    见到窦柯,他微微颔首,示意她坐下。

    “尊敬的窦柯小姐,我是‘暗行者’,您的请求我已经知晓。”他说话有着很明显的翻译腔,“我注意到,你是今年8月才注册成为驭鬼者的,我想你应该知道每一件诡器的使用都要付出代价。”

    代价……?

    窦柯闻言,心中微微一紧。

    是的,如果凤星晖以外的人联系自己要用复制能力,或者说要邀请自己去消灭某个诡物,自己肯定会漫天要价。

    窦柯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她点了点头,也不由得挺直了身体。

    “是的,我很清楚这一点。我想,我们可以谈一谈。”

    话音一落,窦柯一愣,该死,我怎么也变成翻译腔了。

    “暗行者”驭鬼师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轻轻抬手,那姿态极其优雅。

    “噢,可爱的窦柯小姐,我本可以直接拒绝你的,只是看到你的证件照,我改变了主意。”

    “没有哪个绅士,可以拒绝如何可爱……又迷人的女士。”

    窦柯:“……”

    这人是中二病吧。

    窦柯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那么,我们开始谈条件吧。”

    她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更成熟一些,不被对方的戏谑所影响。

    “很好,直入主题,我喜欢。”被称为“暗行者”的驭鬼师轻轻掀开兜帽,露出一张混血的脸庞,“首先,我需要知道,你为什么需要借用诡相机,你能复制什么?”

    窦柯有股冲动,想把包里的护目镜掏出来,狠狠地看一下眼前这个中二病到底是什么能力,但她忍住了。

    她没有直接回答“暗行者”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您需要复制什么呢?”

    “噢,真是个机智灵敏的小草莓蛋糕。”暗行者起身,他走到窗前,背对着窦柯,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感,“你能复制诡相机吗?”

    窦柯刚想准备纠正他的称呼,但复制诡相机这个事……瞬间提起了她的兴趣。

    她歪着头思考了一下:“诡相机的作用是?”

    暗行者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窦柯,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审视和权衡:“诡相机是胶片相机,如果在拍摄时提供足量的诡气,便能捕捉并固定住诡物的形态,而被捕捉的诡物规则照片,你可以理解为一次性卡牌。”

    窦柯的瞳孔瞬间收缩。

    她的技能是……【复制】。

    诡相机是……【捕捉复制】。

    如果说她的复制受限于自身实力,那么,如果通过诡相机捕捉镜诡,能复制霍印晨手里那个金棺吗?

    她馋那个金棺很久了!

    第57章 “当然可以,小草莓蛋糕女士。不过,我得提醒你,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别让这小小的商议过程拖得太久。”

    窦柯心中瞬间闪过无数思绪,但依旧面无表情:“但我现在体内的诡气在自循环,我觉得在我可以复制诡相机之前,我就会死掉。”

    她把问题抛回给了暗行者。

    暗行者挑了挑眉,似乎对窦柯的直率感到一丝意外,但很快,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玩味的弧度。

    “所以,你是在问我,是否能保住你的命,同时提供足够的诡气让你复制诡相机?”

    他向前一步,目光更加锐利地审视着窦柯。

    “哦,美丽的窦柯小姐,你很聪明。”

    暗行者轻轻拍了拍手,会议室的门被无声无息地打开,走进来一位穿着实验服的工作人员,他拿着一个箱子,在窦柯的目光里打开手提箱。

    一整箱晶莹剔透的结晶在阳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这是诡气结晶,安全无副作用,市场价100万元一颗,在复制诡相机期间,你将获得无限额的诡气结晶免费使用权。”

    暗行者的话语中充满了诱惑。

    窦柯的目光被那些诡气结晶吸引,原来诡气还能以这种方式储存吗?

    沉静的诡气仿佛水晶,闪耀着诱惑的光芒。

    充足的诡气……金棺……诡相机……还有霍印晨手指上那个储物戒指……

    窦柯感觉像是被馅饼砸晕了,各种可能性在她脑海中翻涌。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直视着暗行者:“很诱人的条件,可是,这些结晶真的无副作用吗?”

    柯冉说过,任何天上掉下的馅饼,都藏着不为人知的陷阱。窦柯深知这一点,她虽心动于那无尽的诡气资源,却也保持着应有的警惕。

    “暗行者”轻笑一声,那笑声里似乎藏着几分赞许:“窦柯小姐,你的谨慎让我更加欣赏。诡气结晶无副作用,这是一位驭鬼者前辈机缘巧合之下提炼出来的道具,只可惜这位前辈两年前死了。只是我有诡相机,日积月累之下,留存下来很多以备不时之需。”

    窦柯思考了一会儿:“我还是想不明白,如果是为了复制诡器,那诡相机少量多次用就好了,为什么让我再复制一个呢,毕竟,有些东西,越稀有,价值才越高不是吗?”

    暗行者似乎早已料到窦柯会有此一问,不知何时,他手里变出了一只高脚杯,轻轻摇晃着,杯中无酒,却仿佛他在细细品味着什么。

    “你知道最近世界主流舆论吗?”

    窦柯摇头。

    “最近一段时间,世界各地频繁出现高阶诡异事件,我认为,这是平衡即将被打破的信号。”

    “打破平衡?”

    “我们的世界,长久以来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虽然很多人不知道,但人类与诡物共存已久,诡异吸纳情绪应运而生,驭鬼者容纳诡异或驾驭诡异。然而,近来的种种迹象表明,这种平衡正在被某种力量所动摇。”

    暗行者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深沉的忧虑,他放下手中的高脚杯,目光变得异常严肃。

    “我不知道末世什么时候来临,但我祖宗曾经说过,‘未雨绸缪,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祖宗?

    看着他深邃的眼眶,笔挺的鼻梁,窦柯无语了:“你不是外国人吗?”

    暗行者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那双混血的眼睛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白皮红心,懂吗?我福省人,我信仰妈祖。”

    窦柯闻言,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这年头,连中二病都能跨界信仰了?

    但她表面依旧保持着冷静,毕竟眼前的交易对她来说诱惑极大。

    “那么,你希望我复制诡相机的目的,是为了在平衡被打破时,拥有更多的筹码?”窦柯试探性地问道,她试图从对方的话语中捕捉到更多的信息。

    暗行者点了点头:“正是如此,窦柯女士,很高兴我们能在此刻达成精神上的共鸣。”

    窦柯:“……”

    是了,如果确实如暗行者所说,那么这是一个双赢的局。

    但花团锦簇的话语,却掩盖不了藏在背后的风险。

    如果诡相机的功能被刻意隐瞒或篡改,或自己在使用诡相机的过程中诡异复苏,自己能独自面对暗行者吗?

    如果暗星者的诡相机把自己杀了,【复制】、【看破】还有【镜中穿梭】,这些技能会被诡相机捕捉并转化为诡照片吗?

    代号:暗行者,听起来就是暗杀型技能。

    她不认为能拥有诡相机的驭鬼者会是善类。

    窦柯的思绪如闪电般穿梭,每一个细节都在她脑海中被仔细剖析,权衡利弊。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坚定:“暗行者先生,我接受您的提议,但我有几个条件。”

    暗行者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抹饶有兴趣的笑容,似乎对窦柯的胆识和谨慎颇为欣赏。“请说,小草莓蛋糕女士。”

    窦柯:“……”

    窦柯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一字一顿地说道:“第一,我需要你提供关于诡相机的详细使用说明,包括任何可能的风险和限制。”

    “第二,我要先借用一次,来梳理我体内异常诡气,如何使用,由我说了算。”

    “第三,如果成功复制诡相机,我希望获得一些额外的情报支持,比如您刚才所说的近期诡异事件的线索。”

    暗行者沉吟片刻,似乎在权衡这些条件的合理性。

    “你的条件很合理,小草莓蛋糕女士。我可以答应你,但请记得,我们的合作是建立在相互信任的基础上的。”

    他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本皱皱巴巴的笔记本。

    “这是诡相机的使用手册,字有点丑,请别介意。”

    窦柯接过册子,看着上面中英文夹杂的手写体,纸张和字迹深浅不一。她轻轻翻开,迅速浏览着,心中暗自评估着这份资料的价值与真实性。

    窦柯的目光在笔记本上跳跃,手册中不仅详细描述了诡相机的操作方法和功能特性,还附带了几个复杂图例,用以解释诡相机在特定情境下的应用策略。

    这份资料虽显粗犷,却透露出一种不容小觑的专业与严谨。

    窦柯抬头,与暗行者对视,他的表情高调又自信,窦柯无法判断到底是伪装,还是真诚的利益呼唤。

    “容我跟我的朋友商议一下。”

    暗行者微微颔首。

    拿出手机,窦柯迅速编辑了一条微信,简单说了明情况并请求霍印晨的意见。

    霍印晨很快回复:“在开会,等等。”

    窦柯收起手机,目光再次落在诡相机的使用手册上,以及那一箱闪烁着诱人光芒的诡气结晶上。

    “尊敬的暗行者先生,请您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彻底理解并评估这份手册的内容。”

    暗行者轻轻坐下,跷起二郎腿,手上仿佛拿着一本不存在的书:“当然,美丽的女士,每一个慎重的决定,都是对自己生命的尊重。”

    时间在静默中缓缓流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与期待。

    窦柯的目光几乎未从手中的笔记本上移开,潜行者的中文写得很生涩,但对于诡相机的原理和操作方法却阐述得异常清晰,仿佛他对此有着超乎寻常的理解与掌握。

    每一页翻过,窦柯心中的疑虑便减少一分,这份笔记里将诡相机的每一个细节都剖析得淋漓尽致。

    这份笔记彻底打消了窦柯的顾虑,她不认为由她发起的申请,会有人专门为了夺取她的个人技能,写出这么详实的诡气笔记。

    终于,霍印晨的回复姗姗来迟:“在哪?”

    窦柯收起手机,语带诚意:“尊敬的暗行者先生,我邀请一位辅助朋友,来协助我复制,您看可以吗?”

    暗行者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当然可以,小草莓蛋糕女士。不过,我得提醒你,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别让这小小的商议过程拖得太久。”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

    窦柯点头。

    不久,门外传来一阵轻盈的敲门声。

    霍印晨推门而入,他扫视了一圈房间,与窦柯点头打了个招呼,目光最终落在暗行者身上:“好久不见,白苏。”

    他们认识?

    窦柯惊讶地望向霍印晨,又迅速转向白苏,白苏神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那抹玩味的笑容。

    “看来小草莓蛋糕女士的个人实力远超我的想象,没想到鼎鼎有名的星空俱乐部霍印晨居然会是你的辅助。”

    窦柯:“……”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窦柯看向霍印晨,但对方只是摆了摆手,似乎对于白苏的调侃并不以为意。

    “开始吧,杭市最近不太平,忙完我要赶回去了。”

    霍印晨的话语简短而有力,像是任何东西他都提不起兴趣,窦柯虽然想问他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帮上忙的,但碍于白苏在场,最终还是将这份关切咽回了肚子里。

    她转而看向暗行者,也就是白苏。

    白苏起身,窦柯才发现他的身高竟然比自己想象的要高出不少,站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既然人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白苏说着,从胸前的一个项链坠子上摩挲了一下,拿出了一个卡通拍立得。

    粉色蝴蝶结装饰的拍立得在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将拍立得递给窦柯,又把装满了诡气结晶的箱子推到窦柯面前:“小草莓蛋糕女士,开始吧。”

    第58章 一阵呓语不知何时,悄悄潜入她的灵魂深处,那是古老而晦涩的语言,仿佛来自深渊的低语,又似远古神祇的呢喃

    霍印晨扫了眼诡气结晶,伸出了手。

    他的手指骨骼纤长,动作慵懒中却带着说不出的倦意。

    窦柯看着他翻手把箱子盖上,伸出一根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地把箱子推了回去。

    “我在,用不上。”

    不!用不上可以带走啊!

    那可是一百万!

    窦柯在心里焦急地呐喊道。

    但习惯性面瘫撑住了她的表面平静,她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瞬,很快便收了回来。

    要换成其他人,她肯定要动手阻拦了,可面前的人是霍印晨,是在濒死中指导她成为驭鬼者,现在又不谈回报来帮忙的霍印晨。

    行吧,高手的言行举止之间,必然有他的道理。

    窦柯接过诡相机,指尖轻轻摩挲过粉色蝴蝶结,脑海中轻轻回忆白苏笔记上的要点,应试教育的习惯让她快速在心中默背操作步骤。

    “首先,需要确保……”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喃喃的声音突然变大:“白老师,麻烦您,我需要一面镜子。”

    白苏的眉梢微微一挑:“白老师?”

    霍印晨皱眉:“她是学生,见到任何能传授知识的人都习惯性地称为老师,这并无不妥。”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仿佛是在为窦柯的称呼寻找合理的解释。

    白苏闻言,随即又恢复了那抹玩味的笑容,他轻轻拍手,不一会儿,两名穿着实验服的工作人员抬进来了一副全身镜。

    窦柯绕着镜子走了两圈,外框实木,内里镜子,看起来像是普通家居市场随便买的穿衣镜。

    镜面光滑明澈,映照出房间内的摆布,甚至连空气中微妙的尘埃都清晰可见。

    窦柯走到镜子前,诡眼发动,属于镜诡的狂躁气息,自诡眼奔腾自大脑,蜿蜒向心脏,随着心脏强烈的泵出,涌向双手。

    镜中的自己,灰色的瞳孔中似有万千宇宙闪烁。

    窦柯轻轻将双手贴在镜子上,额头轻轻抵着镜子里的自己,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诡气的涌动,那是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力量,它仿佛在她体内编织着一张复杂的网络,每一次心跳都是与这股力量更深层次的共鸣。

    像是日月东升西落,又像是四季更迭不息,窦柯体内的诡气与镜中反射的幽光逐渐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她能感受到,那股狂躁而强大的能量正沿着她的指尖,缓缓渗透进镜子的每一寸肌理之中,仿佛在为这平凡的穿衣镜注入灵魂。

    白苏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一幕,嘴角那抹玩味的笑容始终未散。

    霍印晨则是将手从兜里拿了出来,似乎在等待着某个关键时刻的到来。

    房间内,除了镜面反射出的微弱光芒和诡相机偶尔闪烁的指示灯外,一切都显得异常安静,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窦柯的心跳逐渐与诡气的节奏同步,她的意识开始模糊,仿佛自己正置身于一片浩瀚的宇宙之中,星辰流转,万物生灭,而她,就是这一切的见证者与参与者。

    镜中的她,灰色瞳孔中的宇宙仿佛活了过来,宇宙万千,气象万和,似有无数星系带着亘古不变的循环在漫游。

    突然,镜面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蓝光,那是诡气与镜子融合成功的标志。

    奇怪,那股自循环的诡气呢?

    窦柯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诡气已覆上镜子,她疑惑地伸手,果然,身体可以自由出入这面镜子了。

    “奇怪,那股诡气呢?”她喃喃自语,然后,转身看向霍印晨和白苏,“霍老师、白老师,你们发觉奇怪之处了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轻轻摇头。

    霍印晨的眼神深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白苏则是嘴角微扬,带着几分玩味。

    “小草莓蛋糕女士,你的能力似乎又有了新的变化。”

    “你说的那股诡气,它似乎不满足于被你操控,而是选择和你达成了更深层次的共鸣,也许它把自己藏起来了。”

    窦柯闻言,立刻串连起了一些疑点。

    难怪……难怪镜诡每次现身,都是在她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

    而每当镜诡的力量显现,她总能感受到一股诡气涌动,却又难以捉摸其具体形态。

    这种力量的存在,就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却又独立于她的意志之外,既熟悉又陌生。

    “这么说来,镜诡没有死,而是与我共生?”

    “它……随时随地都在探测我?”

    “一旦我虚弱了,它便会取我而代之?”

    窦柯的声音微微颤抖,即便她自认冷静,数次面对生死,此刻也不免心生寒意。

    随时随地被体内的诡反噬,和随时随地要被体内的诡替代,在其他人看来或许都是一死,可对窦柯来说,差别太大了。

    她能接受自己死于战斗,死于误判,死于阴谋,却难以接受自己的命运被诡异所左右,甚至可能在某个未知的瞬间,被这股力量彻底替代,成为它的躯壳。

    这种恐惧,比任何直面生死的战斗都要来得更为深沉。

    白苏见状,收起了玩味的笑容,语气变得认真起来:“窦柯,诡与驭鬼者之间的关系,本就复杂多变。它现在选择潜伏,说明它惧怕你。”

    “怕我?”

    她从未想过,那股潜藏在她体内的诡气,竟会“惧怕”她。

    这种认知,既让她感到一丝不安,又莫名地生出了一股力量感。

    “是的,怕你。”白苏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你现在也用不到诡相机了,我也不欺负你,刚才谈好的条件,你可以再换一个。”

    窦柯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灰瞳、杏眼、略带婴儿肥的脸颊,即使穿着警校的制服,也掩盖不住属于学生的稚嫩。

    但此刻,她的眼神中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决心。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从镜子中移开,目光落在霍印晨身上:“霍老师,帮帮我。”

    霍印晨歪头,眉头紧皱,似乎猜到了窦柯的想法,又有些不确定。

    窦柯察觉了他的犹豫,果断道:“霍老师,我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霍印晨还没反应,一旁的白苏猛地站了起来:“小草莓蛋糕!你在玩火!”

    窦柯:“……”

    窦柯酝酿了下语言,嫌弃地看向白苏:“白老师,您最近是不是霸总小说看多了。”

    白苏嘴角一抽,显然没料到窦柯会这么直接地吐槽他,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那你先给我复制诡相机,你再死嘛。”

    窦柯自然不答应,白苏有求于自己,万一在跟镜柜的博弈中,真的玩脱了,看在诡相机在自己受伤,他也得出手捞自己一把。

    尤其现在自己这边还有霍印晨,他是四阶,骗人诡的诡域有多强,当时发诡一战,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她直接看向霍印晨:“霍老师,一张护身符,五个诡火机,十个诡工牌,行吗?”

    她报出的价码让霍印晨一愣,窦柯见他没答应,又补充道:“如果我没死,后续我还可以补给您一斤黄金。”

    她现在每天可以稳定复制3颗金豆,一颗金豆大概0.5克黄金,一斤黄金对她来说并非遥不可及的目标。

    霍印晨沉默片刻,最终缓缓点头:“好。但如果你死了,诡眼归我。”

    白苏顿时来劲了:“诡眼啊,这样,你跟我做交易,我帮你,你死了诡眼归我,你没死的话,诡相机我多给你用几次。”

    霍印晨瞥了白苏一眼,又将目光转回到窦柯,一副你自己决定,我懒得废话的模样。

    窦柯的心猛地一紧,但她转念一想,如果霍印晨真的想要这双诡眼,那当初在医院的时候,他大可不必提醒自己尝试驾驭诡眼。

    眼前的男人沉默寡言,鼻梁高挺,眉宇深邃,窦柯看不清他的言行和动机,但直觉告诉她,霍印晨对自己没有恶意。

    那就赌一把。

    赌他的无所谓,赌自己的第六感。

    窦柯点头:“一言为定。”

    窦柯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她知道,自己这一步踏出,便是真正的生死边缘,但她也明白,唯有如此,才能摆脱那股诡气如影随形的威胁,掌握自己的命运。

    白苏见状,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似乎对这场即将上演的赌局充满了期待,怂了怂肩膀,戴上兜帽,跷着二郎腿坐在了桌子上,手里又开始摇晃着不存在的高脚杯了。

    窦柯言罢,便伸手再次贴上了镜子。

    这一次,她没有闭眼。

    诡气沿着熟悉的路径,迅速而悄无声息地涌入她的双手,她的手指瘦削又充满了力量感,每根指节都恰到好处地弯曲着,在诡气的充盈之下,手指逐渐诡化,黑色的结晶体沿着她的指尖蔓延,如同夜色中绽放的墨莲,既诡异又危险。

    “哇哦,攻击型躯体化,酷!”白苏的语调中带着几分兴奋,显然对窦柯即将展现的新能力颇感兴趣。

    而窦柯无暇他顾,镜子中的自己,双眼逐渐变得深邃,灰瞳中仿佛有星辰在闪烁。

    随着诡气的不断循环,窦柯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渴望着这股力量的彻底释放。

    而后,一阵呓语不知何时,悄悄潜入她的灵魂深处,那是古老而晦涩的语言,仿佛来自深渊的低语,又似远古神祇的呢喃:“窦柯,时间溯回,2060年7月29日。”

    窦柯的身体猛地一震,那股诡气似乎在这一刻与她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共鸣,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穿越了时空的界限。

    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光影交错间,她仿佛置身于另一个场景之中。

    她站在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卫生间里,洗手台上的水哗啦啦地留着,病号服贴她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不要取下护目镜,】

    一行血字突然浮现在眼前。

    这是?!?!

    窦柯瞪大双眼,可是她现在,明明没有戴护目镜!

    第59章 【英勇无敌冉冉大人】:“1”

    恐惧如寒冰般穿透窦柯的脊背。

    窦柯颤抖着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镜中人一比一复刻了她的动作,确认了冰冷的现实——她的鼻梁上空空如也,没有戴着妈妈的护目镜。

    那行血字,不知柯冉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跨越了时间和空间。

    窦柯环顾四周,分析着眼前的情况。

    她已经习惯了诡眼的世界,那些超出正常人视觉的微妙变化,对她而言已经形成了一种生活依赖,骤然变回刚做完近视手术的自己眼睛,干涩、肿胀,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一层薄雾笼罩,失去了往日的高清。

    镜中人隔着血字,也眨了眨眼。

    窦柯看向镜中人,那双瞳孔异常明亮,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的本质。

    镜诡,杀人规则,复制替换。

    它在模仿自己,一旦没有血字的阻隔,会立刻用规则替换掉自己,而自己,将被关在暗无天日的镜中空间里,直至死亡。

    窦柯脑海中迅速闪过这些念头,她看向血字,卫生间内一片死寂,只有水声依旧不知疲倦地响着,仿佛是在嘲笑她作为普通人的无助。

    “妈妈?”

    她低声呼唤,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生命如大海,可柯冉在时,是阳光下的温柔港湾;柯冉失踪后,她独自生活,却发现海潮涌动之下,满是洋流与涡旋。

    尽管知道母亲不可能回应,但她好久好久没有感受到来自亲情的温暖与庇护了。

    “妈妈,我好想你。”

    一股强烈的情绪涌上泪腺,窦柯吸了吸鼻子,她自小感情有些淡薄,不善于表达,可柯冉在自己生死未卜的情况下,仍然通过这种极其危险的方式,给她传递了破局的信息。

    明明……明明自己只是一个孤儿不是吗,可柯冉却给了自己最好的爱。

    妈妈那么强大,如果不是因为要照顾此时此刻的自己,是不是早就脱离危险了?

    血字似乎感应到了她内心的挣扎与自责,逗号后面,似乎有一个无形的手在急切地写字,血好像已经快流尽了,但依然顽强地勾勒出新的信息:【1】。

    窦柯盯着那个“1”,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

    柯冉一贯随性,回信息看心情,她天天嚷着减肥,很少吃饭,但窦柯依然笨拙地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感情。

    【月考一定进前三】:“一中东门,里脊肉饼,要带吗?”

    【英勇无敌冉冉大人】:“1”

    【数学好难讨厌数学】:“豆腐脑,咸的,带吗?”

    【英勇无敌冉冉大人】:“0”

    【我是数学大王】:“买了红玫瑰,送你。”

    【英勇无敌冉冉大人】:“1”

    窦柯憋住的眼泪在这一刻夺眶而出,那个接近干涸的血字“1”,在这一刻,仿佛承载了千言万语,是她与母亲之间无需多言的默契与理解。

    妈妈!真的!还活着!

    即便身处未知与危险之中,这份突如其来的回应如同黑暗中乍现的曙光,让窦柯热泪盈眶。

    她很难去形容这种感觉,她只知道这双眼睛,在过去的两个月里一直是灼烧、是痛苦,可这一刻,控制不住的眼泪簌簌落下,温润的泪水仿佛有魔力,渐渐模糊了镜中的倒影。

    “妈妈,等我去救你。”

    血字逐渐消退,镜中人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窦柯深吸一口气,强行将泪水咽回,她闭上眼,咬上袖口,头一甩,猛地撕下一个布条。

    这一次,她没有选择用布条绑拳头,而是遮住了双眼。

    这一次,她不会让镜诡有机会复制出诡奴,消耗自己的体力。

    身体习惯性紧绷,双眼是近视术后的酸胀,与诡气充盈时的灼烧截然不同,窦柯挥了挥拳,快速适应这种新的感知方式。

    面前,水声依旧潺潺,却不再似先前那般刺耳,反而成了她的感应参照物。

    窦柯握拳,凭着记忆中的方向一拳砸向了面前的洗手镜。

    这一拳,在钢化玻璃上产生了巨大的声响,窦柯使出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如雷霆万钧,但那镜子却依然毫发无损。

    窦柯没有迟疑,上一次,她在战斗脱力后能砸碎镜诡,这一次她是经过安全部特训,也是在发诡和上班诡的战斗中身先士卒的狙击手。

    没有诡眼,没有诡气,没有诡手,她还有属于窦柯的坚韧。

    “咚。”

    又是一拳,地动山摇般砸在镜面上。

    窦柯的拳头仿佛带着不可一世的决心,每一次挥击都凝聚了她所有的勇气与希望。

    “咚。”

    这一拳比前一拳更加迅猛,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里面怎么了?”护士小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焦急与疑惑。

    “是窦柯进去了,突然就传出这声音了。”李奶奶解释着,声音里都是担心。

    “咚。”

    钢化玻璃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如同冬日湖面初结的冰层被重物猛然敲击。

    “咚!”

    这一次,裂痕如同蜘蛛网般迅速蔓延,覆盖了整个镜面。

    “咚——!”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钢化玻璃终于不堪重负,轰然碎裂,碎片四溅。

    玻璃破碎的尖锐声响和细小的尘埃,砸在窦柯身上,她突然举起双臂挡在身前,防御着飞溅的碎片。

    护士小姐和李奶奶慌张地敲门,试图拧开卫生间的门。

    窦柯颤抖着双手,感受着双臂传来的刺痛,沉声解释道:“护士小姐,请尽快联系安全部,有诡异正在复苏。”

    敲门的声音瞬间停止,护士小姐极快地安抚了李爷爷李奶奶,又匆匆跑了出去。

    窦柯扯下绑在头上的布条,看着眼前满地的玻璃碎片,心里一阵轻松。

    镜诡已经打碎,也得到了妈妈的好消息,接下来,就等着霍印晨把自己拉回现实。

    右手的血止不住地往下流,纵然窦柯力气再大,物理规律也要遵守,反作用的力震得她的肉体凡胎疼痛不已。

    她迅速检查了自己的伤口,撕下病号服的袖子,用极其专业的手法尝试压迫止血。

    也不知过了多久,霍印晨仍没有任何动静,逆时空的溯回到底是什么样的发展趋势,窦柯也一头雾水。

    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好在驭鬼时期的经历让她对疼痛的耐受力远超常人。

    窦柯咬紧牙关,环顾四周,从浴室里拿出一条浴巾,像扫垃圾一般把钢化玻璃的碎片拢在一起。

    镜诡就算可以藏于镜中,但此刻镜诡刚刚诞生,自己并没有给它机会复制出诡奴,它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强化自身,所以,这面镜子的破碎,大概率意味着镜诡的暂时溃败。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回到安全部,再借用诡相机,便可解掉体内诡气自循环的危机,彻*底摆脱镜诡的纠缠。

    窦柯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碎片一一捡起,生怕遗漏任何一片可能藏匿诡异的残片。

    就在窦柯将最后一片镜面丢进浴巾中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就像是一幅未完成的拼图突然被外力推动,原本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竟开始微微颤动,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聚集于一处。

    窦柯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

    她立刻意识到镜诡在作祟了。

    该死的诡异,没有黄金的镇压,死而不僵。

    那股她十分熟悉的诡气,正悄无声息地汇聚。

    窦柯不敢有丝毫懈怠,迅速后退几步,快速扯下另一只衣袖,匆忙在手上绑成一个临时护手,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镜子碎片伴随着看不见的诡气,人形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即使驾驭了镜诡两个月,这也是窦柯从未见过的场景。

    窦柯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再次以全身的意志力对抗着涌上来的恐惧,然后,她毫无畏惧地冲向了那团即将重组的诡异力量。

    随着她的逼近,玻璃碎片的颤动愈发剧烈,诡气凝聚的速度也骤然加快。

    没有退路,没有犹豫,窦柯挥舞着布条包裹的拳头,如同猛虎下山,直冲向那团即将重塑的诡异。

    失去了诡气的加成,她的动作并不快,但带着在安全部特训的技巧和天生的神力,她的挥拳,带着勇往直前的决心。

    窦柯的双眼紧盯着那团诡物,尽管恐惧在心中翻涌,但她的眼神却无比坚定,仿佛在告诉镜诡,无论它如何变化,她都将凌驾于镜诡之上。

    “砰!”

    拳头与诡气凝聚的实体猛烈碰撞,窦柯的全身力量仿佛在这一刻倾泻而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在卫生间内回荡,震得四壁嗡鸣。

    镜诡调集了全身的力气,诡气凝聚的手臂模仿窦柯刚才防御姿态,玻璃碎片如雨般四散飞溅,空气中弥散着破碎与混乱的味道。

    窦柯的拳头在撞击的瞬间,仿佛被无形的压力反弹,痛得她脸色煞白。

    诡气在这一刻凝结成形,一个成年男子突然显现,他的身体由无数玻璃碎片组成,但在瞬间,便化为了人形。

    窦柯一愣:“霍老师?”

    什么情况?

    那人有着跟霍印晨一样的面容,同样高挺的鼻梁,同样浓厚的眉毛,但眼神中却充满了阴冷与恶意,与霍印晨的温和截然不同。

    但那阴冷与恶意只维持了一瞬,快到窦柯以为自己的眼睛产生了幻觉,男人的眼神瞬间变得温柔又缱绻。

    是骗人诡时效到了,霍印晨来协助自己处理镜诡了?

    “窦柯你很棒,你杀死了镜诡。”霍印晨开口,声音温和而坚定,带着一丝赞许的语气。

    窦柯:“?”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镜诡的诡奴是没有舌头的,那眼前这人,真的是霍印晨?

    第60章 “凡人之躯,乃敢与神明并肩。”

    “你会说话?”窦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她紧盯着面前的人影。

    霍印晨微微一笑,他清瘦的下颌线在亮白灯光下显得更加立体:“我当然能说话,窦柯,镜诡的诡奴并非不能言语,只是看复制的时候有没有映射到对象物的口腔内部。”

    “而你,你打破了规则,你让镜诡产生了恐惧,它的诡气因此而紊乱,所以,我才能用这种方式与你交流。”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感,让人不自觉地想要相信他。

    这番解释信息量太大,在窦柯的认知中,镜诡的诡奴一直是没有自主意识的,只能模仿和反射,而眼前这个镜中人,却能独立思考,甚至能以霍印晨的口吻与她对话。

    这人对镜诡的规则理解比自己还深,远远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但她没有时间去细究,因为霍印晨突然向前一步,声音中带着一丝急迫:“但我的时间有限,我们必须尽快,我将全力牵制住镜诡,你只需要相信我,离开这里。”

    牵制。

    窦柯眼前浮现出发诡一战中,霍印晨撑开领域,消瘦又坚定的背景。

    “好。”窦柯点头,简洁地回答,转身走向卫生间的门。

    然而,就在她手触及门把手的瞬间,她侧身蹲下,握拳回身。

    “砰!”

    窦柯的拳头再次与霍印晨防守的双臂碰撞。

    玻璃碎片在冲击下四散飞溅,破碎的尖锐划破窦柯手上的布条,在红肿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新的血痕。

    右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心脏狂跳,情绪和高强度战斗之下,猛地起身带来脑部供血不足,窦柯眼前一阵晕眩,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该死,刚做完手术的身体根本不允许她再进行高强度的对抗。

    还好在安全部那段时间练就的技巧救了她,她的战斗直觉比她的反应更快,左手撑地保持平衡,右臂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再次挥向霍印晨。

    眼前的霍印晨也不装了,似乎察觉了窦柯精神防备太强,直接对窦柯发起进攻。

    但这人好像没有什么实战经验,来来回回使用的都是窦柯在他面前用过的招数,像是学生在模仿老师的笔记,肌肉的发力,拳头的轨迹,甚至是眼神的闪烁,都透露着模仿的痕迹,却缺乏那份属于实战者的狡黠与多变。

    可窦柯心里却暗自着急,这镜中人的进步极快,即使只是模仿,但每一次的攻势都比前一次更加流畅,仿佛在不断学习并优化自身的动作。

    不能再这样了。

    窦柯心中警铃大作。

    即使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间段的镜诡可以套上霍印晨的皮,但她知道,这是她与镜诡的较量,无论是为了妈妈,还是为了自己,她都必须杀了镜诡。

    哪怕镜诡套的是自己的皮,或者对自己一直多有提携和照顾的霍印晨。

    杀。

    窦柯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体内因剧烈战斗而翻腾的气血。

    她目光如炬,紧紧锁定那由镜诡幻化而成的“霍印晨”,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知道,要想摆脱这诡异的困境,就必须找到镜诡的弱点,一击必中。

    “霍印晨”再次欺身而上,拳头裹挟着诡气,带着呼啸的风声向窦柯袭来。

    然而,这一次窦柯并未选择硬碰硬,而是身形一侧,巧妙地避开了攻击。

    她利用卫生间狭小的空间,灵活穿梭,寻找反击的机会。

    “凡人之躯,乃敢与神明并肩。”

    镜诡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带着一丝挑衅与得意。

    窦柯冷笑:“神明?你不过一个破镜子,照了个大佬就以为自己跟大佬一样神了?”

    她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身形未停,目光如电,在躲闪中寻找着镜诡的破绽。

    卫生间内,随着霍印晨对身体的适应,贴身战斗技巧逐渐熟练,窦柯干脆利用身体娇小的优势,将安全部特训的近身搏斗技巧发挥到极致,她如同游龙般穿梭,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每一次出拳,都打在镜诡的关节上。

    两人一边缠斗,一边不断有玻璃碎片和鲜血在周遭炸裂,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清脆的声响。

    水龙头哗啦啦流着,与这激烈的搏斗声交织成一首不和谐的乐章。

    窦柯的汗水与血水混杂,滴落在冰冷的瓷砖上,但她的眼神却愈发明亮,如同夜空中烟花,燃尽生命,不顾后果,纵使粉身,也要照亮前行的道路。

    她从来没见过霍印晨如此激烈的近身搏斗过,而镜诡的战斗技巧全部复制的自己。

    窦柯只有一米六,而霍印晨一米八的大高个,这身高差在狭小的卫生间里反而成了她的优势。

    她利用镜诡对高度判断的失误,不断从下方发起突袭,每一次拳脚都精准而有力,直逼镜诡的关节。

    玻璃碎屑混杂着血水不断下落,因为失血,窦柯的视线开始模糊,但她心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借着一个空档,窦柯一脚踢向霍印晨的膝关节,胫骨与膝盖骨猛烈撞击,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霍印晨”身形一晃,左腿小腿以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关节处,黑色结晶如同玻璃碎片般散落。

    而胫骨处传来的疼痛让窦柯的面瘫脸扭曲了一瞬,但她没有停下,反而借势向前翻滚,借着这股冲击力,趴在洗头台上,借着力量开始大喘息。

    窦柯不敢松懈,她不是第一次跟镜诡战斗,对于诡异百死不僵的特性,她再清楚不过。

    她必须趁着这个间隙,抓紧恢复体力。

    霍印晨趴在地上,踉跄着爬起来,他的双眼闪烁着不甘与愤怒,但那股属于霍印晨的温和与坚定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诡异感。

    窦柯扯过拉伸水龙头,仰着头喝了两头,又状若随意地在双拳淋水,借着冷气的刺激,让头脑稍微清醒了几分:“不装了?”

    霍印晨像是没听见一样,僵硬地适应身体,扬着诡化的双拳,用一种超出人体工程学的平衡继续向窦柯逼近,每一步都伴随着地板的轻微震颤,仿佛他不是在行走,而是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滑行。

    “你能不能不要学我认识的人……”

    “你这样真的……太……吓人了……”

    窦柯心下一凛,同时身体向后一仰,避开镜诡又一次凶猛的攻势。

    然而,窦柯的这些吐槽仿佛激励了镜诡,它转身,绷着嘴角,再次向窦柯发起了进攻。

    窦柯瞪大双眼,杏眼中满是恐惧,像是惧怕诡异,又像是惧怕霍印晨对自己发起攻击。

    “霍印晨”再次挥拳而来,窦柯却突然身形一矮,从下方钻入了他的攻击盲区,她的手中,是那条特制的拉伸水龙头,随着窦柯的动作,拉伸水龙头缠上镜诡的双臂。

    窦柯翻身骑在镜诡的肩膀上,双腿紧紧绞住“霍印晨”的身体,窦柯手中的水龙头在扯到极限时,卫生间的门被一股大力踹开。

    与此同时,窦柯猛地拉扯手中的水龙头,只听“嘭”的一声巨响,身后的洗手台龙头处被扯断,无数冰冷的水柱如同失控的瀑布,飘洒四溅,而那个水龙头则被窦柯狠狠地钉进了镜诡的眼眶。

    门外,穿着黑T恤,戴着鸭舌帽,消瘦的男人喉结上有一颗小痣。

    是霍印晨。

    窦柯没时间打招呼,她的右手不住地颤抖着,拼着最后一口气,左手伸出食指和中指,狠狠地向镜诡的另一只眼睛剜去。

    “啊——”镜诡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在水柱中疯狂扭动,试图将窦柯甩下。

    指尖尖锐的割裂感传来,窦柯只觉得像是触摸到无数钢针,剧痛让她眼前一阵眩晕,但她没有退缩,反而咬紧牙关,眼中闪烁着坚决的光芒。

    她的左手紧紧抠住镜诡的眼窝,像是要将它的眼睛连根拔起。

    “给我死!”窦柯低吼一声,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在了左手上。

    与此同时,镜诡身上爆发出一股强烈的黑气,顺着“霍印晨”的眼眶和窦柯左手连接处,向窦柯体内疯狂涌入。

    那黑气接触到窦柯的身体,她顿时感觉像是被千万只虫子噬咬,痛苦让她几乎失去知觉。

    她没有丝毫犹豫,左手再次用力,硬生生将镜诡的眼睛扯出,伴随着黑色结晶撕裂的声音,镜诡的身躯在水柱中瞬间崩溃,化为一团玻璃碎片。

    而那些诡异的诡气,被窦柯手中的诡眼吸引着,顺着窦柯的双臂,顺着她每一个伤口,疯狂地涌入她的体内。

    门外穿着黑色T恤的霍印晨,双眼瞪大,声音颤抖,像是看到了无法置信的景象。

    良久,他颤抖着说出了两个字:“弟弟……”

    可窦柯没有听到这些,诡气像是钢针般,从她的双拳,经由血液带入心脏,在心脏处迸发,而后流经大脑,像万千蝌蚪向她的眼睛发起冲击。

    刚做完近视手术的眼睛开始出现重影,窦柯咬紧牙关,强忍着几乎要撕裂她灵魂的痛苦。

    她的身体在诡气的冲击下颤抖,每一根骨头都在哀鸣,每一寸肌肤都在痉挛。

    但她没有退缩,没有放弃,她的眼中燃烧着坚韧的火焰。

    而后,她听到了霍印晨颤抖的声音:

    “诡异复苏,镜诡。危险等级,SSS级。在此之前,造成死亡人数,1人。死者22岁,男,霍印恒。现诡异复苏终止。结案。”

    随着霍印晨的声音与记忆中的声音重叠,窦柯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眼前摇晃。

    这股晕眩散的极快,肌体的疼痛一瞬间全部消失,只有左手的异物感像是捏着刺骨的冰窟。

    她睁开双眼,会议室、穿衣镜、诡相机、霍印晨、白苏。

    她回来了。

    眼前的霍印晨喉结上的小痣与颤抖的声音重合,窦柯刚想开口道谢,却被一股来自双眼的灼热诡气打断。

    痛苦让她条件反射地闭上了双眼,镜诡的诡气好像被刚才的战斗刺激到,试图冲出眼眶。

    镜诡……要逃!

    糟了!我没戴护目镜!

    与此同时,窦柯感到另一股更加强烈的诡气从心脏迸发,以一往无前的姿态冲向窦柯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