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 161 章 阴谋掉包的假麒麟世子……
01.
冰泉台离着正院的位置并不近, 秦王的几个儿子与他都不算亲近,大儿子练武需要一个大地方所以离的偏了些,二儿子要安静的地方习书, 又偏了点,三儿子更是向来不喜欢他, 所住的院子更是远。
也只有月儿才是他真真贴心儿的娘子,与他住在一起。
所以沐浴更衣完的秦王安抚了几位下属,就带着自己的大儿子朝着冰泉台走去。
四十多岁的男人身强体壮一身腱子肉, 褪去了玄甲之后即便穿着寻常的锦袍是气势逼人, 小山一般的块头阔步昂首从家仆们的眼前掠过, 即便是没看清楚人的正脸,他们也迅速停手跪拜请安。
秦王回来了!
看样子还面色红润没有受伤!
家仆们一边跪拜一边心中震颤,家主居然回来了!他们秦王府的人又能挺胸抬头出门横着走了!
秦王先行秘密入京, 像是一头斑斓的大虎回到了自己的地盘慵懒的歇下, 人既然已经回来,消息自然就不用刻意隐藏。
想必背后之人突然察觉派了那么多死侍刺客缠斗了数日, 还是让他提前回京,脸色大概是相当好看吧。
秦王掀开竹帘, 大步越过长廊和竹林,也不打招呼直冲冲的就推开冰泉台寝居的大门,迎面就撞上了正拿着药碗向外走的凌向丞。
见到自己许久未见的父亲, 凌向丞拿着碗的手一顿, 瞳孔微缩,即便是预料到了秦王不会那么听话与那些刺客周旋, 也还是惊讶于对方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见过父亲大人。”
凌向丞抿唇拱手行了一礼,还未等低下头就被秦王弹了一下脑门,他身后被遮挡住身形的秦大公子一个跳步到凌向丞身侧, 笑嘻嘻的搂着对方的肩膀。
“许久未见二弟,气色也好了不少,想来那毒也确实是解了,还真是好事临门!”
秦大公子的铁砂掌拍得啪啪作响,一张憨脸上尽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凌向丞有些无奈的躲闪开对方的亲近,侧身看向不请自来的秦王。
秦王大概这时候也才回过味儿来,虽然大家都是男子,但到底他也不好直接跑到儿子的寝居里,着实是有些失礼。
不过他可不会对儿子认错,眼睛一瞪一瞥仗着是老子顶着肩膀直接走到寝室内,绕过屏风探头去看躺在床上的人影。
凌向丞将手中的药碗递给身后的小厮,皱着眉拦住了还想越过屏风去伸手不老实的秦王。
“父亲,斐儿这几日身体不适尚在修养,您最好不要再继续打扰。”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确实是驱逐的态度,秦王愣了一下,扭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这个二儿子。
“老二,你莫不是也脑子被毒傻了?从前你不是最不喜欢你那废物三弟?眼下倒是护上了。”
秦王说的饶有兴致,听到他这话的凌向丞却是眉头一紧神色不悦。
“父亲!斐儿也是您的儿子,此话莫要再从您的口中说出!”
天知道小东西听到自己的父亲这样讲他会有多么伤心,说不定还会撅着屁股把头闷在被子里嚎啕大哭。
据说支援风雪关大军的粮草,就是被这小家伙哭出来的。
凌向丞语气有些严厉,像是穿着朝服在朝堂上怒斥贪官蠹虫的架势。
秦王这下是真的感兴趣了,爱妃在信中所说他原以为只是阴阳怪气催促他回来,没想到连自己这个一板一眼读书读傻了的老二也真把这小废物当成块宝护上了。
难道说他那向来丢人不讨人喜欢的老三,还真有什么机缘变化在身上?
见凌向丞越是维护,秦王的逆反心理越是严重,都说打仗的将军向来脾气都不好,秦王也是,在他的理解中整个王府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也阻止不了。
好奇心驱使着他,秦王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刚才还有点儿礼貌觉得不应该大摇大摆闯到了自己儿子这里。
他眼神一转,直接一个跨步就要掀翻屏风冲到床前看看,自己这儿子到底是变成了什么妖精害得旁人为他神魂颠倒。
眼看着屏风轰然倒地,秦王立马就要得逞,偏偏不知从哪伸出一只皂白色的靴子,一脚踩在了他的脚背上,用力之大让他这四旬大汉一个闪身没注意,另一条腿咔嚓一下骑在了倒下去一半的屏风的棱面上!
旁边一直傻愣愣看着的秦大公子这才猛的反应过来,条件反射的夹住了自己的大腿,顺便捏住嘴唇防止自己笑出声来。
秦王只觉得脚步一滑,再裤子一扯,紧接着一股钻心的巨疼从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传上来,他忍了一个呼吸,最终还是没能用钢铁般的意志阻隔每个男人都难以言说的痛苦,嚎叫出了声。
“啊——!”
粗犷的叫声顶得屋顶都震了震,竹林外的影卫脚一滑差点没从树干上掉下去。
他这顶天立地的一声嚎叫,阻不阻止人打扰凌斐休息也没有什么必要了,心虚的看了一眼捂着裆部僵着身子骑在屏风上的秦王,凌向丞快步走向床边,果不其然看到了可怜的幺弟被自家老爹干嚎吓到,哆嗦了一下身子皱着眉头缩到了被子里。
凌向丞叹了口气,将被子从对方的鼻子上拉下去,宛如宝石切片一般的鳞片此时此刻已经不再变化,额头分散的那一小块更像是女郎点着金箔做的妆容,要说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头顶上的那对圆乎乎的小角变得更加挺立起来,尖端微微弯,从头发缝隙中鼓出来霎是可爱。
人还没醒,但本能的意识还在,许是夜里两人时常接触习惯的原因,察觉到熟悉的气息靠近,缩在被子里的凌斐无意识的朝着凌向丞伸出的手指蹭了蹭。
凌向丞的手顿时僵住,皮肤传来的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恍神。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才猛的收回手藏入衣袖内。
在他身侧,缓过劲儿来的秦王面色扭曲夹着腿靠近,低头垂眸仔细看了一下,然后顿时露出震惊之色。
旁边凑过来看热闹的秦大公子也瞧见了自己幼帝脸上的变化,霎时怔愣在原地,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
“这是……”秦王看到了自己小儿子额头的鳞片和头顶生出的犄角,一时间有些怀疑是不是他这个智多近妖的儿子找人仔细做的妆容来坑骗他。
不是,好好的人怎么会长鳞片和角呢?
怔愣了片刻后,荒谬感有些强烈不信邪的秦王,伸出手捏了捏凌斐头顶的小角,两指用力拔了一下,发现居然纹丝不动,甚至顺着他的力度揪着小儿子的头都提了一下!
在战场上厮杀摸过许多敌人头颅的他,明显感觉出来角就是连接在头骨上的!
还有那鳞片……
“啪!”凌向丞不满的一巴掌拍开秦王蠢蠢欲动还想再试一下的手,一双本就冷淡的眼神中更是透露出明晃晃的拒绝。
“斐儿还尚在休养,父亲少动些手脚别把人弄疼了。”
“嘶!哎呀喝老二本王看你是胆肥了,连你老子都敢打!”
秦王摸着手背瞪着眼睛,嘴巴说着生气的话,心思却已经翻飞不定,多年来的三观正在受到猛烈的冲击。
不是说好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成了精的野怪,那些不都是画本里骗人的吗?!
他儿子……他儿子居然真的不是人?!
难道说我也……?
不得不说有时候男人的脑回路就是那么稀奇,见到自己儿子身上发生的这种异状,一点儿也没有怀疑到是否亲生的血缘上去,反倒是十分笃定自己的种有这种变化,说不定自己也潜力巨大。
“斐儿他……你母亲说的都是真的?”
松开手腕,重新将目光投向还在熟睡中的小儿子的脸庞上,耍够了宝的秦王已经恢复到了往日统帅三军的威严气势。
亲子时间结束,接下来该讨论一些小孩子听不懂的话题了。
秦大公子在旁边默默闭上嘴巴,他知道此时此刻不是他插话的好时机,所以他假装看天看地趁两人谈论事情的功夫磨蹭到床边,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自己幼弟额头的鳞片。
触感坚硬微凉,但摸起来并不硌手,顺着摸下去反倒有些像是丝绸一般光滑。
秦大公子的眼睛慢慢睁大。
救命!他的弟弟!他弟弟真不是人了!他刚才没出幻觉!
02.
俗话说的好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彻底明白过来自家老三的的确确是大变活人,哦不是大变活麒麟,特别是在明白过来爱妃送来的那些关键的粮草辎重,居然都是自己这小儿子哭出来的,顿时心中猛猛一颤。
满满一长串儿的粮草辎重!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奶活了他的八万精兵!
哭得几个呼吸功夫便暴涨丰收的粮食!
将军除了看重兵权打仗之外还看中什么?
那必然是将士们的口粮啊!
秦王看向床上昏迷的人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这哪是什么废物小点心,这简直就是他秦王的大宝贝!
只要能给他的大军提供源源不断的口粮,别说其他的,就算是倒反天罡让他喊凌斐一声爹他也愿意呀!
我的爹呀,你快趁早醒一醒吧!
秦王的刚毅的眼神中难得露出默默含情的感觉,特别是这眼神还落在向来被他称作废物点心不乐意大力的小儿子身上。
秦王一屁股挤走凌向丞,自己坐在床边动作小心翼翼的给自己小儿子掖被角。
我的心肝我的宝,贼老天到底是谁让你这么沉睡!可千万不要让本王知道!不然不一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第162章 第 162 章 阴谋掉包的假麒麟世子……
01.
秦王猛汉落泪, 不为别的就为自己这可怜的心肝宝贝居然昏睡不醒!
秦大公子在旁边也有些心猿意马,毕竟对于一个打仗的将军来说,没有什么能够比粮饷更重要的了。
自己这三弟……
他向来五官端正稳重的脸上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实在是一时间还消化不了记忆中那个招猫逗狗实在是惹人嫌的幼弟,会来个如此这般的奇妙变化, 身份一下子就变的扑朔迷离起来。
当年幼弟刚出生没多久就有道士曾言此子乃是祥瑞麒麟下凡历劫转世,有襄王之才,但是那会儿局势紧张, 明眼人都知道这分明是老皇帝下的一招昏棋, 就是为了逼迫当时的秦王, 玩的是一出嫁祸栽赃,说秦王是为了自己造势有谋逆之心。
后续自然是不了了之,皇帝的这手段也被秦王以铁血肃杀掉, 按理来说连当时那个道士都被处死……
这分明已经是认定了是一场骗局, 但谁能想到十多年后这批语居然真的应验了?
那狗皇帝总不会找人平白助长他人的威风吧?
众人心中自然有疑惑,而且倘若这瑞兽麒麟当真是王佐之才, 那也应该要么才高八斗要么勇猛无双,这才能帮助王主不是?
怎么偏偏就是这不学无术, 整个秦王府里风评最不好的三公子呢?
虽然心中这么想,但众人失去的并没有说出来。
秦王显然感情暂时比较充沛,凌向丞无奈的叮嘱了几句也不再阻拦, 亲爹关心幼子也是好事, 起码能够保护凌斐不再受到外界那些弯弯绕绕的影响。
他转过头来看向了站在旁边皱着眉思索着什么的秦大公子,撇了一下头示意两人先出去谈。
02.
秦王和大公子两人是带了一小队精锐连夜超近道回府, 所以抵达府中的时候是在凌晨,沐浴更衣后又在冰泉台磨叽了这么久时间还尚早,出了门头顶上的艳阳隔着密密的竹林洒在鹅卵石小径上落下一片蝴蝶一般闪烁的光斑。
凌向丞单独把秦大公子约出来, 不带什么感情色彩的叙述了一遍有关于李氏的问题。
出乎意料的是,秦大公子对于自己的这个侧妃弄出堪称是惊天丑闻的消息却只是短暂的露出了一下惊讶的表情,继而反倒是冷笑了一下。
“我早说过此女心术不正,偏偏母妃被那狐狸精迷了眼……而且当年老三落水一事……”
秦大公子走在凌向丞的前面,一只手随手摘了一片竹叶,垂着眸说道。
“我当年派人查过老三的行踪,天水湖是他自己离队要去的,落水那日他被救上来你们似乎都不记得观察一件事,自小不会水的老三是怎么凭空落到湖中央去的,踩着石桥和假山可到不了那么远的距离。”
“可惜那是他被救上来半死不活又牵扯到李氏,你们倒是没一个人注意。”
秦大公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冷淡有凉薄,与他憨厚正直的外表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他虽然十分欢喜于自家弟弟身上的神异可以帮助秦王府在乱世中巩固地位,但也警惕这是一场高明的骗局。
凌向丞并不意外他的表现,站在斑驳的树影下轻声的反驳着。
“你怀疑斐儿在那个时候就跟李氏有勾连,所以你一直避着他,连带着对李氏也是如此?”
秦大公子听他这样说露出当然的表情。
凌向丞却话头一转,“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就是……斐儿他可能是真的不太聪明。”
说完,他叹了一口气,神情似乎有些无奈。
本来还以为他会文绉绉说一堆劝说的话的秦大公子直接愣了。
啥?不太聪明?
请大公子的脸色一瞬间有些古怪,但或许是不太聪明的这几个词,从向来文绉绉的秦二公子的嘴里说出来有些过于显眼了,让他忍不住顺着这几个词去想。
但随即他又察觉到了不对。
“你为何这样说?”秦大公子满头问号,实在是不能理解虽然老二嘴上不说,但应该在这几年也越发能看出来凌斐这个三弟跟他们王府根本不是一条心才对,怎么他这才出去打了不到一年的仗,待在王府里的人的心境就变化的这样快?
难道说他这个三弟真是会下蛊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我带你去看一眼李氏就知晓了。”
与其费尽心思解释,凌向丞直接带着秦大公子去往了关押着李氏的暗室,见识了一下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只会大声说着凌斐坏话的女人。
等到秦大公子见完李氏又见到了林婉儿,这才渐渐有些回过味儿了为何凌向丞会说或许可能是因为自己的三弟的确是不太聪明了。
其实庞的事情并不能成为佐证的铁证,这其中最为重要动摇秦大公子对凌斐印象的就是李氏下毒的事情。
从前秦大公子觉得自家三弟对秦王府或许没什么归属,但也情有可原所以一直并没有去进行提醒和管束。
毕竟也确实三弟自从出生以来几乎就没有见过父母和亲人,也难怪会被外人笼络了去,但他一直自信这小东西翻不出什么风浪,而且一个纨绔吃吃喝喝有点烂名声并没有什么,京城里边儿过大半的世家子弟都是如此,他们秦王府也并不是供养不出来这么一个金蛋。
但谁能想到通过回复以后零零碎碎街道和看到的事情的整合,他发现没有父母和其他亲人时常在跟前教养,最大的问题不是被人带坏变成纨绔,而是他这三弟压根儿什么都没学会是个真正意义上的蠢蛋!
还是个被人利用了还帮人数钱的蠢蛋!
“……怨不得你这病从来没好过,也根本没找到下毒的人在哪,千防万防没想到是李氏制作的毒香囊毒手帕,亏的母亲还以为她是长嫂如母,总大包大揽三弟的衣裳制作,想必也是熏了不少毒药在上面吧!”
也怪不得三弟都这般岁数了还是那般痴傻,别人说什么都信,想来估计也是因为长期穿着这样熏了毒的衣服,即便有李氏偶尔解毒也伤害了脑子。
有点怜悯了呢。
秦大公子一阵唏嘘,今日所接收的消息实在是太多超过了脑袋能够思考的极限,自己的弟弟也算是受害者之一并且恐怕是伤了脑子,同时这弟弟又是麒麟转世身负异能……
这乌七八糟的信息全在一个人身上,还真是让人消化不了。
凌向丞也没指望着就靠今天的功夫扭转秦大公子的印象,但无论如何接下来还需要秦大公子的配合,装作为了李氏兄弟阋墙的动静来。
天知道明明秦大公子并不喜欢李氏懒得理她,怎么就传成了两人恩爱无比,秦大公子什么都愿意支持李氏去做的神仙眷侣。
秦大公子对于装模作样这件事欣然同意,甚至打仗久了憋得慌觉得可以加点儿戏演的更精彩一些。
但遭到了凌向丞的否决。
03.
秦王偷摸回京的消息果然没过多久就传遍了京城,城中的官员们无一不知道坐在高位上的皇帝半夜起来摔了好几个前朝花瓶。
而落后于秦王的真正八万大军,也在日夜奔袭后不是抵达京城,班师回朝拱卫天子。
内有秦王和悍刀府,外有八万精兵虎视眈眈,整个京城犹如被掐住了脖子的野鸡,顿时一声不敢多吭,甚至没有人敢在朝堂上质疑秦王提前回京的事。
毕竟他们谁都知道人家提前偷摸回来就是为了躲避刺客。
而这前仆后继仿佛杀也杀不尽的刺客到底是谁派去的,这朝堂上还不是你知我知,大家同样默不作声罢了。
秦王也并非是个蠢人,不会区区因为一些并不够全面的消息就真的能够完全信任会变成麒麟的幼子。
以他多年打仗累计的经验来看,这天底下除了他夫人还能相信三分之外,这向来不怎么关注的幼子更是从头到尾都要打上一排问号了。
他所表现出来的也只是表面功夫罢了。
但不得不说他是真的对于粮草这件事情十分心动。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他的这个三儿子的这种能力不是一次性的。
所以即便秦王和秦大公子回府了解了他们走之后凌斐身上发生的各种事情,这二人也并没有贡献多少的喜爱值,相反,倘若幻境神器有其他人类情绪的感知器又或者是游戏阵营区分系统的话,甚至会发现这两人都不是绿名。
而是保持着理智的中立的,随时会倒向红和绿任意一方的黄名。
也就是说倘若到了那一天,凌斐阻碍了秦王府,这两人都会第一时间落下屠刀,绝不留情。
所以看到卡着没怎么动的喜爱值之后,幻境神器率先沉不住气在晚上从枕头底爬出来愁眉苦脸。
【爹,这可怎么办?秦王和秦大公子常年在外征战本身就对原主的感情不深,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洗刷名声挽回他们呀?】
识海之中,看着动画片儿的凌斐百无聊赖的嚼着嘴里的芥末味薯片,十分淡定。
“谁说我要挽回他们了?”
听到他这话,幻境神器一呆。
【可是不挽回形象洗白的话我们怎么获取喜爱值啊?】
“你也说了秦王和秦大公子常年在外,即便这次回来也待不了多久就要很快进入到小世界推演的朝代混战中了,
就这点时间想要把他们根深蒂固这么多年来产生的印象彻底根除,有些不现实吧?人类的感情会随着时间和距离逐渐变淡哦。”
凌斐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彻底改变这两个人类的形象标签。
两个根本没有多少时间接触,且有了自己独特稳定三观的成年人,压根不需要打什么感情牌从头再来。
“人类的亲情,有时候是可以靠利益加固维持的嘛。”
凌斐打着哈欠说了这样一句话。
等到八万大军抵达京城,秦王与百官皇帝对上,他就要送他们一份大礼,来一个空前绝后谁也无法拒绝的亮相。
第163章 第 163 章 阴谋掉包的假麒麟世子……
01.
孟秋七月, 整个大盛朝版图南边的粮食全部收割完,连年天灾南部洪涝致使庄稼田淹没,藩王割据混战不休, 所收上来的粮食还未等留有余地果腹,就被朝廷强征收走, 饿殍遍地白旗招展,地方官员却凭借税收吃了个圆肚,政绩圆满画上句号, 递上去的公文对此只字不提。
与之相反的是朔北关外, 虽说干旱不断, 但幸亏有前年雪灾融化灌溉大地保留了土壤深处的水分,所以北方反倒是因为秦王军的驻扎没有什么太大的叛乱,农户们可以全心全意拼命挖井取水操劳一年, 终于还是熬过了这一劫, 趁着大军在风雪关外打仗无人打扰,存下了不少救命的口粮。
所以班师回朝凯旋的秦王君越是南下, 所闻所见却越比关外凄惨。
秦王治下大家都要扎紧裤腰带过活,更何况南边大族倾轧下的可怜百姓?
所以这八万精兵的浴血之师, 一路南下回朝兵临京城外时,反倒不像是有多少喜悦,看起来倒气势汹汹, 仿若是来靖安天下肃清奸佞的正义之师。
黑压压的八万人头高举秦王府的黑金旗帜, 滚滚啸尘马蹄如雷,让站在京城高墙上的守城士兵放眼望去都忍不住腿肚子打颤, 头顶上的盔甲因为发抖咔咔作响。
按照常理来讲,关外大捷拉骷被打的屁滚尿流,这种民族胜利的战事皇帝会亲临犒赏三军, 胜利之师也被允许拱卫在京城外的练兵大营等待设宴。
这是自古以来的君臣礼仪,但眼下嘛……
就凭守在城门的士兵们皆是两股战战,视凯旋之师宛若洪水猛兽的害怕模样,就能看出当今皇上是如何态度。
但这并不重要,京城外的八万精兵已经属于这个时代最强的兵力,其他藩王所豢养的精锐部队也不过一两万之余,即便是皇帝现在下诏书让其他藩王进京保卫合作,藩王们也不会乐意加入到皇帝跟秦王的争斗之中。
相比较跟秦王这种勇猛无双的恨人正面刚上,藩王们更乐意坐山观虎斗,看看争斗多年如今鹿死谁手。
这就导致京城外的八万精兵在城门外等待了足足三天,也没等到任何城内的人出门笑脸迎接,这不妙的信号传遍了整个秦王军,这种态度让领兵的将士直接冷哼一声,灭了篝火就地改道,不等皇帝圣谕下达,直奔京郊练军营驻扎下来。
双方的气氛就这样微妙的嫁在了一种冰冷的平衡上,此时谁也没有率先明面表态,皇帝和秦王的博弈却在此刻被骤然掀开水面摆到众人面前。
盛朝将乱啊。
02.
山雨欲来风满楼,秦王军兵临城下,凌斐也挑了个日子从装昏之中醒了过来。
他这一苏醒后,整个王府仿佛已经大变样了,秦王回来带了几位将士,如今京城气氛不安,府里边儿来往穿着铠甲的人也变多了。
所有费脑子的事情并没有人告诉他这个刚刚苏醒的病号,秦王军的到来让整个王府都陷入了忙碌之中,凌斐康复的这几日之中,亲人们也都并不是同一时间来探望,显然个个都有要事在身,各自分开的。
冰泉台内,七月里的竹叶都变成了深沉的墨绿色,有的时候落在玄色的铠甲上都不明显。
秦大公子穿着一身盔甲坐在石凳之上,对面是手中握着信纸信息查看的秦二公子,而两人对面夹角,坐着刚康复不久低头吃着糕点的秦三公子。
自从凌斐苏醒之后大家就发现他脸上瑞兽麒麟的特征仿佛幻觉一般消失不见了,苏醒过后的三公子像是失忆一般什么都不记,但偶尔又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露出些许光彩粼粼的尾巴,又或者是尚未藏好在头发中的小角。
鳞片倒是从未见过了,那些特征出现的也较为随机,所以为了防止这傻孩子暴露什么,这几日以来秦王府里的人找遍了借口把人拘束在冰泉台里。
就比如现在,低头吃着点心的小公子殊不知自己的背后有一团像是彩色云朵一般的尾巴在来回晃动,牢牢的吸引着两位哥哥的视线时不时的偏移过来。
秦大公子待会儿就要去军中做事,此时坐在这里不过是当一个传信者,询问一下秦二公子的意见。
看完了信的秦二公子凌向丞神色不变,修长的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击了几下,启唇声音淡淡的说道。
“八万军士的粮草消耗并不是一个小数,皇帝不可能再拨下军饷,恐怕连设宴都不作数了。”
秦王军驻扎在京郊城外的练兵营几日下来消耗的粮草肉眼可观数目并不少,即便是秦王府的底蕴不小,也不能长此以往支撑下去。
偏偏有这样的大军拱卫京城,皇帝却不知是自暴自弃还是稳坐钓鱼台处事不惊,这几日正常上朝并无表现不妥,大军班师回朝的事情更是无人敢提,这八万人就好像是北边来的空气一般,除了让人冷的哆嗦几下就无甚在意了。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已经通过林婉儿和信物与宫中传递密报得知,大内宫中早已不像是往日那样歌舞升平,皇帝只是昏聩无能,又不是真的痴傻,如今按耐住性子不动声色,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方便实行自己的计谋罢了。
“粮草的事情……”秦大公子身上的铠甲发出碰撞的声音,他扭过身子侧着头,眼神落在还在小口吃着糕点的幼弟身上。
这眼神带着审视和评估,倘若是一个明知事理的成年人,会立马捕捉到这宛若实质的目光。
但可惜被盯着的人毫无所觉,甚至皱了一下眉头觉得嘴中的这块糕点不好吃,换了另一块。
直到凌向丞也转过头来看他,两人谈话的声音消失了很长时间,凌斐才迷茫的戴着粘着糕点碎屑的脸抬起头来。
“看本公子做什么?这是母妃给本公子独一份的!不给!”
或许是还在生气两个哥哥不让他出门的事情,所以气性大的小公子偏偏就要端着王府里独一份的糕点,硬挤在谈事的两人中间吃,就是要馋死他们来报仇。
是的,本来今日是秦大公子有空跟秦二公子在石桌这边谈事,半路端着糕点的幼弟非要挤进来听。
凌向丞见到他手中端着糕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秦大公子那一瞬间以为这小东西是想要探听什么情报,不知抱着何种心理也是默许了他的加入。
但他们两人在这里谈论了半天,这小东西居然真的是吃到了现在。
瞧瞧那背后晃来晃去得意的小尾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糕点里边掺了万两金子还真成了天下独一份呢。
秦大公子第一次感受到失语的心情,沉默了一下摆了摆手。
“行了,边儿去吧。”撑不死你丫的。
回答他的是幼弟怜悯他吃不到糕点的眼神。
手有点痒痒了怎么回事?
秦大公子左思右森*晚*整*理想觉得心中不爽,放在桌子上的拳头紧了又紧,突然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老三,你不是想出门吗?不如大哥带你去练兵营看看怎么样?”
秦大公子说这话的时候颇有私心藏在其中,虽然秦王和王妃都下达了不让明显身体处于特殊时期,自己还毫无所觉的三公子踏出冰泉台,但可没说不让自己人带着他出去。
见他这样说,本来应该兴致勃勃被拿捏终于要出门的凌斐咽下口中的糕点,直接翻了个白眼。
“不去。”
秦大公子:……
“行,就当你同意了,收拾一下吧,半个时辰后我就带你走。”
秦大公子扯了一下嘴角,也不摆当哥哥的谱,撂下这句话之后就立马跑出了冰泉台,一点也不给人反驳的机会。
可怜的秦三公子坐在原地脸色白了又白,最终愤恨的将手中的盘子掀到了地上。
“大哥欺人太甚!本公子凭什么要去京郊受苦?我一定会将此事禀告母亲的!”
经过几日秦王妃的连哄带骗,本就缺爱的三公子如今也算是被她笼络住了,没有了外人的挑拨离间,不怎么聪明的三儿子也确实有些单纯,旁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如今在大哥这里被欺负,摔了盘子就要跑去秦院找秦王妃告状。
凌向丞从头到尾旁边一句不吭,只是捏着信纸的手指用力碾了碾,垂着眸不知在思索什么。
秦大公子想偷偷带凌斐去往京郊外的练兵营,无非是想证实一下所谓麒麟转世催熟粮食的真实性,这种急切又直白的利用摆在明面上,知晓凌斐身份的人第一时间就能想得到。
这本身在亲人血缘关系之中不是一件好事,但在眼下这个节目眼中……
凌向丞叹了一口气,还能怎么办呢,他只是一只麒麟小崽崽,哪懂得大人那些弯弯绕绕。做人的时候尚且不聪明,又能指望着睡觉都满床打滚踢被子的小崽崽能有什么心眼。
他既不想让父亲和大哥的怀疑一直维持下去,也不想让大哥这明晃晃的利用在未来凌斐懂事之后伤到他的心。
更不希望凌斐真的能够源源不断解决大军粮草问题之后,父亲和大哥忘了家人的身份。
凌斐是凌斐,麒麟也是凌斐。
人心难以揣测,但血缘亲情不是这样试探证明以及利用能消耗得起的。
母亲对凌斐纵容宠爱是因为愧疚,父亲和大哥此时的转变也仅仅是因为凌斐身上有利可图。
倘若真正抛开了谈,这对于凌斐来说何其残忍呢?
而他呢?他也不清楚自己对斐儿如何所想。
思索无果,片刻后凌向丞收起已经有些皱巴的信纸,转身拿着信物出了王府。
第164章 第 164 章 阴谋掉包的假麒麟世子……
01.
秦大公子说是半个时辰后带着凌斐去军营, 但实际上在秦王府里又忙其他的事情,又过了好一阵子,才回到冰泉台把已经睡着午觉, 睡眼朦胧的小公子从薄被里挖了出来。
凌斐刚睡没多久正是困的时候,被秦大公子粗糙的铁砂掌捞出来的时候磨砂得脸一痛, 迷茫的直愣愣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大黑脸。
守在床边的小斯实在是拦不住主子,只能赶紧去端了盆温水湿了手帕,踮着脚去帮被秦大公子捞起来扛在肩上的小公主擦脸。
“唔……不是不去了吗?”
小公子打着哈欠被扛在肩上也不挣扎, 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秦大公子直接用薄被卷着凌斐, 见他这样没甚防备的样子反倒是一愣。
常年行军打仗, 将士们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敢深睡,生怕半夜敌人偷袭,说是两只眼睛左右轮流站岗都不为过。
他倒是没想到这个老三这点儿防备的心眼儿都没有, 半夜被人掳走怕不是还嫌人家掳走的姿势不够帅吧。
这种人不是心足够大, 就是心思足够缜密不惊。
但怎么看这老三都不是第二种人。
秦大公子早就打了招呼要把小公子带走,所以一路上即便是用着这种奇怪的姿势也没有什么人拦住, 等过了院门从后门套上马车准备走的时候,他一回头发现幼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睡了过去, 小脑袋恰好卡在他的颈窝上,喷出温热的小鼻息,显然睡得可熟。
这一路上他顺着力度, 单臂把人箍在怀里, 哪曾想反倒是舒服了这小东西,弯着腰缩起来还正好是个得劲儿的姿势。
秦大公子不知想到了什么, 低沉笑了一声,轰鸣着胸膛闷闷的,手上的力度不禁轻了许多, 人也调转方向,带着人去牵马,没扔在什么垫子都没铺这一路上必定会颠簸的马车厢里。
站在车队前枣红色的骏马是秦大公子的宝贝爱驹,名字叫做踏雪,脾气虽然很是爆裂,但胜在还是会听主人的话,再加上多年打仗颇有胆气,即便是受了惊也可以做到缓步慢行。
所以比起普通马匹拉的车厢,踏雪这匹战马十分稳当。
秦大公子单手抱着人翻身上马,动作敏捷轻便,小公子在怀里只是嘟囔了一下,又睡过去了。
其他跟随的几位秦王军士兵目露震惊,本来以为这翠绿色的锦缎薄被里边包的是什么秦大公子的红颜知己,哪曾想这探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个模样俊俏的少年。
看样子岁数也不是很小,毕竟身量在那里,也没到出门得抱着的程度吧,难不成是腿脚不方便?
他们这群人常年在外基本上很少来到秦王府里,秦王大多数的时间都带着将士们驻扎在京城外专门的驻军地,只有个别将领有特殊命令的时候才会被允许踏入京城大门。
但如今几人都是在刺杀之中日夜兼程乔装打扮赶回来的,所以也是第一次见到秦王府向来名声不好的秦三公子,自然认不出来。
他们习惯了沉默寡言听从军令,所以眼神中虽然有好奇但也没有多看和询问。
七月过了午后,天上日头的阳光穿过这一路出城的林叶间,便像是细碎的银子一样铺满了一地。
秦大公子驾着马匹怀里坐着呼呼大睡的幼弟,用不紧不慢的速度朝着京城不远处的练兵营赶去。
他们的目的地倒也不是军营之中,而是军营侧后方连着京郊外山的屯田所。
那里是秦王君在没有仗打的时候屯田种地的地方。
很难想象如今的朝廷每次打仗的时候粮草都是凑不齐的,所以平时需要将士们动手自给自足。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这些地种出来的粮食朝廷没脸面征税罢了。
但常年在外征战的话,这大片的屯田没人照顾又有什么用呢,产出的粮食照样让人一天饿九顿。
一行人路过练兵营的时候里面正传出来将士们训练的喊号子声,秦大公子也不知道是哪根弦搭错了,条件反射的伸出捂住了怀里睡觉的人的耳朵,等到我做完这动作他才脸色一僵,颇有些嫌弃的收回了手。
他低头看着怀里不设防备的幼弟,面色有些复杂。
天知道他是怎么了,脑子抽风没把人叫清醒不说,居然还直接把人抱上了马接着睡。
他秦大公子是这种人吗?
回过劲儿来觉得自己哪儿都不对劲儿的秦大公子气的咬了咬牙,一点儿也不相信自己多年未见亲人,这一下子觉醒了当哥哥的慈爱体贴之心。
所以秦大公子思考了一下,果断伸手捏住了弟弟的鼻子,把人憋醒之后裂开嘴坏坏一笑。
“起来重睡,也不怕把脖子睡歪了。”
被憋醒的凌斐:?
02.
兄友弟恭果然是短时间的错觉,小公子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马上,顿时吓得连连破口大骂,显然是气愤于秦大公子不打招呼就把人拐出京城。
“秦大川!你要把本公子带到哪去!快放本公子下来!”
“我跟你说话听到了没!秦大川!放开我我要回府!”
“秦大川你个混蛋!”
秦大公子面无表情的听着看着怀里张牙舞爪的小东西骂骂咧咧。
说实话自己这个幼弟骂人也不过是不痛不痒,翻来覆去就几个词,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打情骂俏,一点儿杀伤力都没有。
除了有些响的声音,这小东西牢牢的一手抓着打着响鼻的踏雪的鬃毛,一手抓着他的铠甲,显然是第一次骑马怕的不行。
踏雪被人类抓着毛倒是不痛,但是头顶上吱哇乱叫的两脚兽的声音让它晃着脑袋耷拉着耳朵想要堵上。
上一次秦大公子马背上有人乱叫,还是绑了被插了好几刀汩汩流血的敌人将军,踏雪比较聪明,所以特意跑的颠簸折腾人。
但如今背上的两脚兽同样喊来喊去,秦大公子的一只手却摸在它的脖子上轻拍,显然是缓慢走路的意思。
那这是折腾还是不折腾啊?
踏雪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秦大公子的本名其实不叫秦大川,这名字是当年秦王把他送到武学师傅那里拜师的化名。
按理来说应该除了秦王没有人知道才对,但也保不齐凌斐之前偷看过他练武,所以记下了。
秦大公子起初听他喊这名字愣了一下,后来也没多想,更多的心思被晃来晃去的弟弟给吸引,乐得看这小东西敢怒敢骂不敢动的样子。
从前倒是没觉得逗一逗这小东西这么有意思,可惜了每次回府里都懒得去见他。
跟在他身后面的几个将士也是发出了善意的笑声,一路上他们彼此交换信息也明白了将军马上面的是家中那个大名鼎鼎的纨绔幼弟,但看这样子两人的关系也不像是传闻中那样冰冷,看秦大公子这憋着笑的样子似乎还不错,那张没有表情的时候尤为刚毅的脸上还带着点……宠溺?
真是传闻误我呀。
秦王府中的关系越好,他们这些下属将士们也就越放心了。
03.
练兵营向外绕进树林,再往前走一段路程就要到秦王军的屯田所。
屯田所在京郊外占地面积很大,但可惜这片土地并不是肥沃的,种出来的粮□□心伺候收成也不如世家大族手中把控的沃土。
可不用上缴粮税省下了一大笔,这片旁人眼中不值钱的地也就逐渐的成了秦王军将士们心中扎根之地。
只要它们在,秦王军就饿不死,就还有战意。
朔北干旱,王朝南部版图又多洪涝,京城地势优越水系发达,所以即便有洪涝的苗头也用不了多少时日就会自然消散。
但这样也有坏处,京城周边的土地被洪水冲刷不再肥沃,城外的平头百姓们已经逐渐很难再缴纳足够的粮税了。
更别说留下能够活命的口粮。
秦大公子脑袋一热带着凌斐,在这个节骨眼跑到京郊外的屯田所,大概就是因为心中存着足够的怨念。
在见过了饿极了的人易子而食,饿殍载道满目疮痍的人间炼狱之后,这股怨恨就常年存于心中无法消散。
以至于在听到自己的幼弟是麒麟转世,能够催生粮食带来祥瑞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把人抢走。
那夹杂着怨恨的占有欲像是渴极了的人见到了一汪清泉,他不想着去喝,反倒是疯魔了一样想要用手去将这汪泉水捞走!
我的!我的!通通都是我的!
秦大公子驾着马穿梭在树林阴间,随着距离屯田所越来越近,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有一种渴望即将要实现的窒息感。
仿佛那长久以来见过的无能为力的遗憾,只要将祥瑞带到那片扎根于他们心中的土地上就能得到拯救和弥补。
但事情总是事与愿违,变故也随之而来!
“嗖——!!!”
几声急速的破空声,只见到竹林深处的阴影中寒光一闪,几只闪着幽色的毒箭偷袭而出,目标直指队伍前方骑马的秦大公子。
踏雪查到了屁股后面的危险紧急抬蹄子一跳,有惊无险躲过了毒剑的暗算,但身后既然没有这么幸运。
两只毒箭插在了身后将士的马匹上,受到攻击的马匹没等跑两步就因为毒素的扩散绊倒在地,马背上的将士立刻一跃而出滚落草丛,紧接着便是刀剑交战的声音,叮叮当当一阵激响。
最前方的秦大公子也立刻稳住马匹回头看去,远处的树林阴影中穿出来大约二十多个黑衣人,手持长刀蒙面,身后更是有几匹裹着黑布代表着杀手的黑马呼啸而来。
“有刺客!敌袭——!保护将军!”
青天白日之下,居然有刺客这么大胆子跑到练兵营与屯田所中间交叉的树林中行刺!
第165章 第 165 章 阴谋掉包的假麒麟世子……
01.
光天化日之下练兵营与屯田所之间的地界居然有人冒着胆子行刺杀之事, 着实是让人震惊。
跟随着秦大公子的将士们立刻调整心态进行防御,他们身经百战自然也不是能被敌人所轻易拿捏的软柿子,除了一开始的惊慌之外就迅速沉浸心下做出应对, 拦截还想前进的刺客拼杀,瞬间将七八人斩于马下。
另外有人突破重围去搬救兵, 距离练兵营不远报信非常便捷,也不知道幕后之人是怎么脑子一热跳在这种地方行刺的。
这种出力不讨好还容易暴露的方式到底是为何?
但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他们多想,这些刺客武功高强不用多说就是被豢养出来的死士, 一个个不要命的前赴后继, 目标明显就是要将秦大公子碎尸万段的样子。
秦大公子也不是吃素的, 作为三军统帅,普天之下除了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秦王之外,也就是他一身武力无出其右, 勇冠无双了, 所以这些刺客的武器上都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哪怕不能够将人就地格杀, 也要通过奇毒置人于死地。
刺客们手段诡谲才不会顾及下手轻重,他们为秦大公子而来, 秦大公子也不能因为自己逃命扔下将士们,所以就干脆用披风将身前已经被吓傻的凌斐从头到尾裹紧绑在马上,掉头抽出长刀一个轻巧的侧身, 就将一只差点儿扎到自己身后将士背上的暗箭给砍掉, 然后反手掷出长刀大力出奇迹直接扎死一个迎面而来的刺客。
一场突如其来的厮杀在树林里混战许久,不远处的练兵营的支援才匆匆到达, 原来他们半路也受到了伏击,大片的埋伏让他们的支援时间足足延长了三倍有余。
不过好在有惊无险,溅了满脸鲜血的秦大公子靠在树下看着林子里的自己人打扫战场, 脸色阴沉的宛若泼墨。
这一场刺杀总共来了四十多人,杀了三十多个,剩下的都来不及阻止咬破了嘴里的毒囊自杀,竟然是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这群刺客显然本来的目的就不是单纯的刺杀而已。
秦大公子暂时想不通背后那人这么做的道理,但这不妨碍他将所有的罪都算在坐在皇位上的那个老狗头上。
“将军,末将无能,没能留下一个活口,这四十七名刺客……”
双臂上沾了不少鲜血的下属单膝跪地咬牙切齿的说道,显然是有些懊恼于没留下活口保留证据。
秦大公子随意摆了摆手并不怪罪他,这群刺客来的时候就没想活命,他的下属再厉害也不能用意念控制人不去咬破嘴里的毒囊。
“事已至此先清点伤员,安抚好大家后前往屯田所休养吧。”
刺客来的悄无声息让人摸不着头脑,整片林子里边被血腥味蔓延一片肃杀,练兵营那边的将领也是愤恨不已,但也只能捏着鼻子将这些刺客的尸体处理干净。
这些刺客无一例外面部都被烫坏,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口和刺青,都是为了掩盖身体的特征,除了一身随处可见的黑色粗布麻衣之外,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信物。
而那些马匹也并非是军中所有又或者是高门世家饲养,马蹄上的印记被抹去,马屁股上面各家用来区分剃得家徽图案也被火烤过无法分辨。
这样说的话还成了一桩悬案。
但雁过留痕,只要时间足够总能抓住蛛丝马迹找到幕后那人,但眼下京城这风声鹤唳的时机显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陪人嬉戏了。
左右不过是几大世家又或者是上头那位做的好事,没有证据又如何?他们也可以制造证据把矛头直指想要针对的人。
等到事情吩咐完毕,秦大公子这才想起来被绑在马上,混战起来被扔到一边的幼弟。
他一拍脑门,赶紧转身去护卫们清理出来的空地过去。
战场血腥蔓延残肢断臂到处都是,这场面着实没有多好看,对于向来对于从未见过如此情景,娇生玉养惯了的小公子来说是一种极大的惊吓。
秦大公子走到空地上往木头桩子上一坐,低头看着缩在马匹肚子旁边裹着披风瑟瑟发抖的凌斐。
小东西被吓得着实不轻,一张小脸煞白,嘴唇的颜色都跟得了大病一般惨白干裂,更别说见识过那样场景的眼睛,朦朦胧胧的通红一片,显然是已经被吓得偷偷哭过不敢睁开。
见他这样,秦大公子这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心虚和后悔。
但很快他就将这点小小的情绪手动剔除了。
不过是一场小小的刺杀,看给孩子吓的,出生在战功赫赫的秦王府里,怎么能养成这种小胆子的男子,看来以后还是要重点培养一下幼弟,否则将来可不是要被旁人嘲笑?
秦大公子自顾自的想着,丝毫没有发觉自己已经代入到哥哥的角色中,想要去管教这个自己向来不顾一切十分冷淡对待的幼弟了。
“行了,别露出你这死相,战场上哪次生死攸关不比这惨烈,就你这样子还算我们秦王府的种?”
钢铁直男显然是嘴里吐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有些别扭的秦大公子伸手想要拍一拍瑟瑟发抖的幼弟安慰,但嘴皮一碰手就缩回来,这话说的也更像是怪罪和嘲讽。
直到说完了他才又尴尬的闭上嘴,发掘了自己这话说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好的效果。
这话放在往常自己这个幼弟早就跳起来反驳骂回来了。如今也是被吓狠了听不进话去没理他。
但要说让他立马改变自己往日里同其他将士们相处时的说话习惯,还真有点难。
所以别扭的秦大公子闭上了嘴缩在树桩上不说话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直到那边的刺客处理完毕,秦大公子被喊着出发才同手同脚的牵着马,把害怕得跟丢了魂一样没反应过来的凌斐放回了马车上。
自觉不会说话不会安慰人的秦大公子难得动了动脑子,感觉出对方现在应该不太想见到他,主动回避了一下。
02.
树林里的刺杀全面失败,见血封喉的毒素除了放倒了零星几个受了点皮外伤的普通士卒之外,没有给秦大公子造成任何损失。
这消息传递回来的时候,燃着烛火的暗室中顿时传来瓷器投掷在墙上摔碎的声音。
墙壁上摇晃的影子中,背着手站着的中年男子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平下心中的怒火。
而被砸了脑袋,流了一脸血的下属低着头等男人重新坐下,才又说出另一个消息。
“主子,这次行动中我们的人看到了秦大公子居然带着本应该卧病在床的秦三公子前往屯田所。
而且看起来似乎并不像是身患疾病的样子。”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原本坐下的中年男人却听到之后明显露出一丝惊喜。
“此话当真?那个小混蛋果真没事?”
“千真万确!而且秦大公子还与秦三公子同乘一匹马,感情并非是传言中所说的那样兄弟不睦!”
别说是兄弟不睦了,中间有着横着兄嫂李氏的芥蒂,两人反倒是关系融洽得长兄把幼弟护在怀中,说是掌上明珠都不为过。
况且他们的人明眼着看到分明是那秦大公子自己想着把幼弟带在自己的马上照顾,还不是那娇生惯养的小公子自己坐不了马车耍赖上去的。
这条消息果然引起了中年男子的注意,他思索了片刻低声吩咐道。
“去,让我们的暗桩动一动,这个节点也不兴什么潜伏了,完成大事要紧。”
说罢,下属就眼光一寒低头领命行动去了。
03.
秦王所属的屯田所占地面积极广,众人从树林出来之后所见一片辽阔,大大小小的田地被分成不规则的块状,被各种各样的小道连在一起,放眼望去颜色各异很是新奇。
但眼下大家都没有欣赏的意思,林中被刺杀的事情还需要细细复盘,秦大公子领着人于打好招呼前来迎接的管事们汇合,就将这一路上心身俱疲已经昏睡过去的幼弟安排了住宿先歇下,又去匆忙请了大夫诊看。
几日未回屯田所又有新的杂事找上门来,田中收成不好,练兵营又要维持正常运转,京中风声鹤唳搞不好随时都有大动作,所以后方的压力着实不小,秦大公子还没来得及等大夫看诊完就被叫走议事,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被刺杀场景吓到的小公子显然是有些神志不清,大夫来看过之后立马扎了几针又灌下去几剂汤剂,才把人从浑浑噩噩中拉了回来,只是到底是心悸惊惧需要好生休养,好在没有大事。
再三检查过确认没问题了大夫才放心的让人煎药离开,留下的都是秦大公子的心腹,照顾人也是一把好手。
一直等到晚上,昏睡的凌斐才幽幽转醒,实在是一通折腾被饿得很了,灌下去的汤药又实在是苦的让人委屈,小公子这才躺不下去,喊着人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
夜里的屯田所比起京城内要热闹不少,田间的虫鸟蛙兽此起彼伏趁着大合乐,凌斐支撑着身子刚坐起来,外面听到动静一推门就听到外头涌进来蝈蝈的叫声。
郊外乡下夜里很少点灯,喜欢烛火的蚊虫实在是太多,一方面为了省钱,另一方面就是避免有些毒虫找上门来。
所以等到凌斐在床上坐稳,外头伺候的人才刚点了油灯急匆匆的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只是不知为何,屋里屋外只剩了这一人伺候着。
“小公子身体可有不适?需要再叫大夫看看?”
进来的人年纪不大,看着也就约莫着二十来岁,头顶上绑着一块墨蓝色的布,穿着短打粗布的衣服,想来也是平时没事儿就要下地干活的,穿的远不比秦王府里的家仆们精致。
凌斐醒来过后没看到熟悉的人有些懵懵的,哑着嗓子问道。
“你是谁?本公子在府里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是哪里?”
露有病容的小公子裹着薄被子坐在床上颇有些不安,问完话之后也回过神儿来,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那进来的人淡淡一笑,弯着腰手里拿着沾了热水的巾帕仔细解释着。
“小公子莫慌,在下是屯田所里的老人,小人父兄乃是三年前跟随着秦将军去天江打仗的士卒,当年战死之后秦将军就让小人这些家属跟随着来到屯田所住下,每年侍奉庄稼做些农活和手工过活。
将军仁慈,小人铭记于心,所以也时常来这里换班侍奉将军以全报恩之心。”
男人将手中的巾帕抬了抬展示了一下,就小心的靠近床边,想要服侍凌斐擦脸洗漱,好起来用晚上用或者是再找大夫看看。
秦大公子那边的仪式还尚未结束,这边就显得有些寂寥没什么人。
小公子显然对于他这番说词并没有什么动容的样子,行军打仗向来是秦王和秦大公子的事情,对于这种一套又一套什么恩呀情呀之类的东西,跋扈的小公子只会觉得牙酸不已。
所以凌斐有些不满意的撇了撇嘴,但也是默许了这人的近身。
毕竟能够说出这番话虽然不能让小公子动容,但是也能让他知道这人是忠于秦王府的,不管他说什么报恩不报恩,那也是愿意当家仆,自然就心安理得的享受其伺候来。
男子的手法果然娴熟,温热的巾帕擦在脸上力度小心翼翼,水温把控的也恰到好处,更别说在服侍人穿衣,每件华服锦袍也都能系得对位置。
先前的话没让小公子侧目,他这伺候人的活反倒是让他低头赏眼看了看,也难得夸了一句。
“倒是手脚麻利。”
但也仅限于此了,向来自觉高人一等的小公子穿完衣服就坐在桌子前,喝着男人泡的茶,又开始挑剔于周身的环境。
显然也是想起来自己被好大哥一路掳到了什么练兵营,脸色也变差了。
“也不知这狗人犯的什么毛病,非要让本公子来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看看,夜里点个灯还点的是这种破烂的油灯!本公子的眼睛都要被熏瞎了!”
小公子缓过劲儿来似乎忘了先前被刺杀的惊吓,一转头指着隔着不远处的油灯骂骂咧咧起来。
乡下点的油灯确实燃烧起来会有一股特殊的味道,还有略有些呛人的油烟,这对于挑剔的小公子来说没过多久就把眼睛给熏的有些泪汪汪。
他哪里受过这种苦楚,顿时委屈就找上心头,一边骂着一边开始揉着眼睛。
可这满屋子里边伺候的人就一个,那男子也像块木,听他抱怨半天一点儿也不捧着自己不说,反倒是去把门和窗都关上,回过头来神色奇怪的盯着他。
小公子这会儿自觉受了委屈脾气正大着,哪里见得他这么没眼色的样子,顿时就要拿着手里的茶杯朝人的身上摔过去撒气。
“人都去哪儿了!怎么就你一个!伺候本公子的人呢?!本公子饿了!”
哪成想那人突然一个健步上前,神色也从憨厚老实的模样一变,一点儿也没有仆从的样子直接坐在了小公子的旁边,在小公子怒不可言的目光吐出了一句话。
“凌斐,你可还记得主子的吩咐?”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暗藏杀机,声音也小上许多。
与此同时,在外头商议完了事情的秦大公子正站在门外抬手想要敲门,没想到突然听到了里面隐约有人直呼幼弟姓名,顿时心中生疑止住步伐。
而跟在他身后拿着食盒和汤药的下属,立马会意,小心的将装了许多好吃的盒子轻轻放在旁边的草堆上没发出一丝声响,自己也原地站着一动不动装着木头。
感谢于乡下夜里虫鸣不息,鸟叫不绝,掩盖了他们踏着月色而归的脚步声没有惊扰到里面的人。
04.
屋里头的人话音刚落,凌斐的脸色就顿时一变,他的眼神中划过玩味,说出的话却与镇定稳重的脸色不符。
“你是谁?凭什么敢直呼本公子的姓名?秦大川手底下的人就是这样没规矩吗?”
他这句话喊的声音极大,语气中分明是装着主子被下人冒犯的怒意,但神色却淡然无比,让坐在他对面的人面露怪异。
“你在装什么傻?凌斐,你既然装病想要躲过主子的任务,就要想好背叛主子会有什么下场!”
那男人见到凌斐左顾他言不回自己的话,神色就是那样的不对,顿时有些气急,出口呵斥道。
凌斐仗着在屋子里外头的人看不见神色,露出个十分嘲讽的笑来,嘴里的话却是拐着弯儿的说道。
“什么主子不主子的?好啊你这个贱奴!你居然还想爬到本公子的头上!本公子一定要告诉母亲把你千刀万剐!”
听这话小公子好像完全没有听懂对面的人说的什么意思,反倒是一直觉得对方在发疯冒犯他,说话也变的冒出刺儿,整个人更是跳起来缩到了靠着窗边的柱子后,把他当成了什么洪水猛兽。
对方看着凌斐明明是嘲讽的表情,话语里的意思却根本牛头不对马嘴,顿时心中一愣,不禁开动起自己的脑筋来。
难道说……?
这草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又或者说是什么另外的设计?
男人疑惑于凌斐表情与话不相符的事情,再说出口的话不免就带了点试探。
“凌斐,是不是……秦大公子难倒把你掳来屯田所是为了……偷偷折磨你!”
躲在柱子后只想把人引到窗口的凌斐:?
嗑着瓜子儿看戏的幻境神器:?
男人恍然大悟,看向凌斐脸上的表情也似乎从里面看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他在求救!
这秦大公子果然也不是个好鸟,白日里装作关怀幼弟的样子把人放在马上护着,实际上是装给秦王和秦王妃看的吧?
倘若真要关怀幼弟的话,先前在树林里遇上刺森*晚*整*理杀受了那么大的惊吓,也不说晚上安排人守夜好好保护和伺候着,把人往这一扔就去说什么议事。
显然压根就没有把凌斐放在心上,那幅作态分明就是作秀!
自觉着恍然大悟的男人顿时放下心来,只感觉眼前的这草包恐怕是被吓破了胆子,色厉内茬着呢。
他也长舒了一口气。
所以说情报有误,凌斐这枚棋子还没有被废,都怪秦大公子太会装模作样,这才一时之间骗过了主子。
想想也是,本身这草包又不是不知晓自己并非是秦王的亲生种,想要爵位到手的名正言顺,必须得让主子帮助且不把秘密说出去,这草包不想合作也必须得合作。
更何况主子从小就给他灌输仇恨秦王府的想法,想必也只是因为这草包太过愚蠢,至今都没能发挥巨大的作用一举干掉所有秦王府的人。
但愚蠢也有愚蠢的好处,起码不用担心这人会被策反背叛。
虽说过程可能有一些出入,但也的确做到了让秦二公子一病不起,又将秦王府内闹得鸡飞狗跳。
想来不用过多久秦王就没有心再去管外面的事了,到时候几位秦公子一死,再结合主子的计谋,无论如何秦王这辈子是再也无法拥有登上大位的机会了!
哼,虽然不知道李氏为何一直犹豫没下死手,想来也是被秦大公子勾了魂,嫁给了人家还真是做上秦王侧妃的美梦了,这步棋算是半废了,但好在这最大的棋子还算听话。
即使如此,他自然要帮自家主子多巩固一下棋子的思想。
想到这里男人冷哼了一声,这草包害怕秦大公子,他确实不怕的,男人信步走到凌斐跟前,神色颇有些自得。
“凌斐,我们主子知道你的苦楚,那秦王嗜血残暴,秦大公子同样如此,他将你带到屯田所必定会用尽手段折磨你以报夺妻之仇,秦王与秦王妃不拦着他,想来也是默许此事,整个秦王府没人站在你这边,只有我们主子是真心实意为你着想!
秦大公子想必是知道今天这一路上会遇到刺杀,才会特意抱着你在马上恐吓你,目的为了就是吓破你的胆子让你不敢呼救。”
男人说着,神色越来越肯定。
“秦王夫妇不慈,你的两位兄长也没有做兄长的样子,不是苛待你就是恐吓你,这秦王府里没一个好人,我们主子就是为了帮助你除掉这里边的所有人,让你拿回属于自己的爵位啊!
所以你一定要听主子的话,这样才能荣享富贵报仇雪恨啊!”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看着躲在柱子后的凌斐眼神似乎被他说动,越来越相信,不免的受到鼓舞讲得抑扬顿挫起来,显然早就忘了刚才自己想要秘密接触这草包还可以关上了门窗防止隔墙有耳的事情。
“你说的……是真的?秦大川真的把本公子带到这里是为了折磨?就因为李氏的事情?”
缩在柱子后面的小公子露出挣扎的神色,说的话和表情如出一辙,显然不是刚才装模作样那样害怕的样子,男人就知道他被说动,顿时趁热打铁。
“这是自然啊!你想你那兄长从小便对你净是嫌恶,多看你一眼都不愿意,这分明是没有把你当成弟弟去看待,你们本就不亲,如今因为有了李氏的事情让他成为了宗族的笑话,并不会放过你!定然要让你生不如死才能以解心头之恨啊!
所以小公子,我们要先下手为强,才能不被秦大公子所害啊!”
男人说着,这才暴露出了此次前来秘密接触凌斐的另一个目的。
除了探查凌斐这枚棋子到底如何,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再度利用这枚棋子来重创秦大公子,为秦王府的败落再添上浓重一笔。
他们要秦宏渊的命!
门外,隔着窗不远的秦大公子刚好听完了他这一番话,脸上顿时露出阴沉沉的表情。
第166章 第 166 章 阴谋掉包的假麒麟世子……
05.
白日里经过刺杀的事情, 秦大公子心中有气不顺,为了避免自己这张说不出好话的嘴刺激到本就受了惊吓的幼弟,所以安排了伺候在一旁等着大夫确定无事之后才去做自己的事情。
他的确并没有那么多事情要去做定夺商讨, 更多的则是等众人下去之后坐在椅子上思考该如何补偿受到惊吓的幼弟。
将人带走出府来到屯田所本来就是满足自己不平的内心,也确实从未问过凌斐的想法。
但不用问人肯定是不乐意来的, 如今半路又出现这种变故,真是让他不知该怎么赔罪。
自己一人在议事厅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叫了厨子做了一笼子吃食先试试, 其他的赔礼等回府里清点清点库房再说。
谁曾想到带着吃食回到住处, 院子里不点灯就算了, 他走之前留下伺候的人也不知踪迹,想要敲门的时候更是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屋里的人还不知道他的存在, 门旁的窗棂恰好能看到幼弟纤弱的影子躲在柱子后, 而一个身形比他高大的男人正嘴里说着恶毒的话,威胁着靠近。
秦大公子神色一凛, 侧耳这一听心中简直暴怒翻涌。
怪不得老二说自己与幼弟存在误会,母亲在信里也总是改变了往日里对幼弟的看法, 他先前还觉得分明是凌斐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将两人哄得团团转,他才不会相信,哪曾想得到居然真的有人敢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这般带坏凌斐!
瞧瞧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秦王府满府上下没有一个好人, 全都是要害凌斐的恶毒坏人, 最恨人的是听这男人的话,居然还想着继续挑拨离间蛊惑幼弟来害自己?
他简直要被气笑了, 怪不得他从小便觉得自己的幼弟与家中的人都不亲近,原来是有心怀叵测之人趁着这档子空隙见缝插针给无辜的幼弟灌输这种思想?
也难怪幼弟会养成这种性子!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凌斐才几岁?
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在耳边嚼舌根,他还那么小!如何分辨是非?!
想必第一次听到身边的人说这种话的时候, 幼弟就惶惶不安害怕极了吧!
也怨不得幼弟一直作天作地,恐怕就是想引起家中亲人的重视,说不定还是下意识的求救,只怪他们一心在外打仗从未思考过这件事,这才害的幼弟日日夜夜被这些臭虫荼毒!
这群贱人!等此事分了,他非要将此人碎尸万段剥皮抽骨不行!
秦大公子只觉得气的脑门头发都要竖了起来,但也只能按耐住继续听听这该死的狗男人嘴巴里边还能喷出什么毒汁,用什么计谋欺骗幼弟来对付他们。
06.
房间内,暴露了自己第二个目的的男人早就没有了先前的谨慎,凌斐已经露出信任的神色,似乎对他口中的先下手为强有些兴趣。
男人也不卖关子,凑到跟前小声的说道。
“也不是什么难事,秦大公子向来对你不好,想要折磨你也不会当众留下把柄,他必定会在夜里单独见你,我这里有一位奇毒,小公子只要将这毒粉找机会下入饭菜之中——
待到时机,我们的人会假装刺客寻仇破门而入随后倒油纵火,届时小公子只要装作惊慌失措跟着刺客离开,出来之后一口咬定秦大公子是被刺客所害就可。”
男人从袖子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深蓝色的瓷瓶在烛火的反射下透着冷光。
凌斐低头看着这瓷瓶,眼底划过一丝了然,面上却不露声色的露出震惊,似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对方的这番话的意思,看起来就一副蠢相。
“啊?什么?”
他这没听懂的样子让男人直接一噎,看他又不像是装的,又怕他真的听不懂坏了计谋,就瞪着眼睛抽着嘴角半天才深呼吸了一口气,又将这计谋重新诉说了一番。
“我们如此如此,然后这般这般……”
但很可惜怕死的小公子总觉得此事不妥,又追着人将细节问了又问,直到男人保证一定会在大火烧起来的第一时间把他带走,小公子才露出满意的神色。
“本公子懂了,你们是想让本公子毒死大哥,然后趁机纵火烧了屯田所还有屯田所的地是吧?
至于为什么要先毒死大哥,是因为大哥向来警觉你们得不成手,只要大哥活着你们就无法烧毁所有屯田。”
想要秦宏渊的命是一回事,而最重要的则是趁着他暴毙整个屯田所最为混乱的时候,烧毁整片田地,直接断了秦王军的根基!
男人听到他的话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这没什么脑子的草包居然能够分析出他们的目的!
凌斐说的一点不错,这本身就是原本早就计划好的,但因为这枚棋子出现了错误,所以才启动了他这个暗桩冒险出来探查布置。
在后续的计划中,即便是查出来凌斐已经被秦王妃收买变心,他们也会想办法将下毒一事嫁祸给凌斐,直接让两人在屯田所随着大火一起送命。
可这枚棋子还好用的话就不用冒着更大的风险去做,自然是让棋子行动的好。
毕竟两个儿子同时被外人所害,和两个儿子内斗互相伤害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男人心中划过异样,心说这草包居然也有聪明的时候。
“少废话,这药毒性很大,你使用时可要小心别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男人忽略自己的疑心,将手中的瓷瓶放入到凌斐伸开的手掌中说道。
“有多毒?见血封喉还是?”
小公子显然对手里的小瓷瓶十分感兴趣,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把玩着。
男人心中嘲讽,又不是没给你二哥下过毒,做什么跟第一次干这种事儿似的。
“比见血封喉还要厉害,只要沾到嘴巴里即可毙命。”
男人说着又讲了一些毒药使用的注意事项,想到这小公子不是太聪明,给秦二公子下了这么多年的毒跟没看懂说明书一般现在才给人下废,就转身去拿茶杯连带着比划教他如何隐秘的下毒。
在他转身过去的一瞬间没有注意到,拿着这瓶毒药的小公子已经拔开了塞子,一根指头伸进去使劲儿蘸了蘸。
完了之后还举着这根手指头欣赏了一下。
嗯,据说指甲缝里边抠一点儿都能毒死人,他蘸了一整个指头,应该够了。
男人拿着茶壶倒了点水,跟他说指甲缝里抠一点在茶壶边沿抹一下,凌斐就仗着烛火昏暗快速一摸,像是代入到练习中一般,举着这杯茶说道。
“大哥,这次你强行带本公子来这里,本公子生气的很,想要本公子消气的话,就把这杯茶喝了!”
公子哥做别的不行,给人摆脸色那是一等一的行,嘴边多了一杯茶的男人也没多想,觉得他演的挺好,顺势接过茶喝了一口,张嘴还夸奖。
“就是这般自然一些,秦大公子向来警惕,你要小心不要露怯暴露自己的……的……噗——!”
男人说着说着一口鲜血直接喷涌而出,凌斐早有所觉立刻闪身到一边。
汩汩鲜血就这么接连喷洒场面相当惊悚,男人捂住自己剧痛的喉咙,不可置信的看躲到柱子后眨着眼睛一脸无辜的凌斐。
“你……!你——!”
幕后主使想要杀秦宏渊的心太盛,这毒药自然是毒性越大越好,巴不得隔着秦宏渊几里开外就把人毒死。
所以这药也的确像是男人所说的那样见效奇快,凌斐沾满了一整根指头的粉末往茶杯上这么一涂,男人喝下去不过才一两个呼吸的功夫就开始毒发,他颤颤巍巍的想要从胸口处拿出常年行走暗处背着的解毒药丸,躲在柱子后边的凌斐就一个大跨步冲出来,一拳头把男人打倒在地上,骑在他身上啪啪就是两巴掌,根本不给男人反悔的机会。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打李公子还算是生疏,此时打这男人心中没顾忌下手也肆无忌惮。
“贱人!还想骗本公子!你当本公子是什么没脑子的草包?秦大川是个狗东西不好,但也轮不到你们这些外面的贱人算计!”
小公子此时勇猛无双,骑在男人身上左右开弓一逞威风。
站在门外偷听的秦大公子,本来已经心想着要如何假装不知道自己幼弟下毒的事情了,哪曾想到事情居然有如此转机,他这幼弟居然反杀了?
光听里边的动静就知道这男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过来被小公子给耍了。
再挺小公子虽然跋扈难听,但实则是饱含维护把他当成真正亲人的话,顿时感动得无以复加。
又听到小公子打人的声音,秦大公子害怕那人狗急跳墙翻身拼死一搏伤到凌斐,当即顾不得什么推开门就冲了进去。
“斐儿!小心!”
秦大公子冲进去就要把凌斐从危险根源上拉开,结果这小公子张口又骂道。
“你这贱人!分明是嫉妒本公子锦衣玉食活得比你好!你这阴沟里的臭虫,想要烧了屯田所的田,要是害得父亲的兵饿死没人打仗,哪来的本公子继续荣华富贵?!
你还当本公子是蠢货,本公子要打死你!”
凌斐气势汹汹拳打脚踢骂骂咧咧,这样子在秦大公子看来着实是下手不够重,像是孩子挠痒痒一般,但一听他这话脸色又是一僵硬。
得,白感动了,这死孩子是怕他爹挣不了军功和奖赏保住他挥霍无度的生活。
行吧,起码看出来了别人的算计,也没想象中的那么愚蠢。
本来已经在心中做好建设,单纯无辜的幼弟从童年时分就被坏人荼毒变成了愚蠢,哪还想到这也有拨云见日,让人刮目相看的时候。
幼弟虽然单纯好骗,但绝不是愚蠢的无可救药。
这么一想的话,外面的那些人真的是更该死了。
哎,他们这些做亲人的也好不到哪去,倘若在斐儿小时候多关照一些,也不会到了如今这样两看相厌全是误会的地步。
秦大公子心中愧疚,手中劝解的力度也轻了不少,粗糙的铁砂掌愣是捏出了温柔的力度,小心的扶着凌斐的肩膀拉开,柔声劝解道。
“斐儿,莫急莫怕,当心气坏了自己,这等贱人交给哥哥来收拾就好,你大病初愈又受到惊吓,还是先换个地方歇息可好?”
钢铁直男突然露出温柔的神色着实是不太美妙,那张刚毅的脸上眼神落下来像是抽搐一样,让揍人正在兴头上的凌斐转过头来不耐烦的条件还以为他在阴阳怪气,顿时气的又给了他一巴掌。
“都怪你!要不是你把本公子带到这里来,本公子也不用担惊受怕,又被这种贱人欺负上门来!都怪你!”
落在身上的巴掌一点儿都不疼,反倒像是兄弟间的打闹,秦大公子自然不会生气,倒是怕幼弟娇生惯养的嫩手不知轻重打在铠甲上受伤,只能当个闷葫芦退了两步让人连打了几下出气。
确实怪他,今天发生的这些事他半夜里醒了都得给自己两巴掌。
老二说的对,他真的一直以来都错怪幼弟了!
全都是外边那些死贱人的错!
斐儿能有什么错呢?他还只是个单纯的孩子!
第167章 第 167 章 阴谋掉包的假麒麟世子……
01.
凌斐到底是不是个单纯的孩子这件事先不论, 但这位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显然是已经进气少出气多的男人,显然不是什么好人。
房间里的动静已经引来了被调走的其他人的注意,等到大家齐聚一堂, 秦大公子已经安抚完接连受到惊吓的幼弟,把已经断气的叛徒拉出去喂狗了。
众人交谈几番, 才发觉这个已经死去的叛徒早就被屯田所里的人做了标记,时常暗中观察,但没想到这次还是被他得逞, 借用其他势力调走了守在三公子周围的人。
也就是说除了他自己, 显然这里有着比他们这群人品阶更高的人也是叛徒其中之一。
倒也要感谢这人的暴露, 反倒是把自己的上接头也抖落了出来。
秦大公子照看吃完了饭好生歇息,又喝了点安神汤药的幼弟,披着披风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前往屯田所的议事厅。
议事厅之中今年难得又重新点上了位于正厅上方的竹灯, 坐于首位上的秦大公子神色平静, 只有半阖起来的眼睛遮住了些许眼神,才透露出些许不怒自威的气势。
等到屯田所里所有的管事到齐, 秦大公子才放下手中的热茶,轻轻笑了一声。
这声音不大, 但落在站在厅内所有的管事耳边,却清晰得能够引起自己胸膛中咚咚的心跳。
在来到议事厅之前,不在秦三公子所休息院落当值的管事, 也被告知半夜居然有刺客行刺三公子, 好在秦大公子及时赶到将人制服,直接打死丢去喂狗了。
所以现下将众人召集前来, 就是为了抓而出刺客背后大行方便的叛徒。
秦大公子坐在高位上,低头看着神色各异的几位管事,有的似乎是面露怒容, 愤怒于春天所有叛徒行刺,有的似乎又因为此事害怕被受牵连露出些许畏惧,有的则是懊恼治下不严……
几乎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同,每个人的脸色和转动的眼珠都代表着一个个的心思。
但无论如何,这些心思早就不齐了,也怨不得那些叛徒能够支开照顾凌斐的人秘密接触。
“咚。”
秦大公子站起身来,一身铠甲发出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正厅之中尤为低沉,像一把小锤,狠狠在站着的人心中敲了一下。
他走到这些管事跟前,低头说道。
“你们其中有些人在这屯田所兢兢业业也有十余载,算得上是我秦王府的老人,也有的人不过去年秦王军出征之前刚提上来。
今天叫你们来这里,也别说本将军区别对待,来之前你们的下属也好,干儿女也好,想来也都通过气知道本将军是为何如此。
那刺杀本将军幼弟的叛徒已经被狗啃的死无全尸,放他进来听从他安排的人……本将军倒是想好好跟他聊聊。”
秦大公子缓缓的说了这些话,一边说着一边将腰间的配件从刀鞘中拔了出来,低头用手指一弹,宝剑顿时发出狰狞的声音,烁烁的寒光在烛火下跳跃,显示着逼人的锋芒。
此次风雪关外的大战足足打了八个月,屯田所也已经有八月没有见过自己的主子,下面的人心浮动秦大公子不想理会,但是这群拿了高报酬和权力的管事,他还是想用来练剑。
他的话音刚落,管事们本来还等着秦大公子按照常理下一句让他们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话,就只见到斜刺里一阵白光闪过,紧接着便是温热的鲜血飞溅,几个离得近的管事瞳孔一缩吓得整个人一僵,但到底是没有失态的大惊失色跳开,强装着镇定捏着大腿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不敢作声。
原来是他们其中站在中间的一位在这屯田所伺候了四年的老管事,被秦大公子一剑封喉砍断了脑袋。
这宝剑锋利出刀的人速度也极快,缺口整齐毫无痛苦,那脑袋掉在地上连惊讶的表情都没有露出来。
几个低头看着地面的管事恰好看到了这位分头行动的家伙的表情,顿时惊悚的冒了一身冷汗,庆幸于自己这么多年以来兢兢业业始终保持本心,没有被外人的钱财诱惑做出背叛之事,不然今晚身首异处的就是他了。
更让管事们震惊的是秦大公子的速度,从秦三公子遇刺到召集他们前来总共没有多少时间,但秦大公子就好像知道答案一般,把他们晾在这里敲打后直接笃定把人处理掉,一口喘息都无,雷霆之势震慑了在场所有的人。
正厅的地毯被鲜血浸染很快就融入到了墨色的纹路之中,管事们大气不敢出的等到秦大公子擦完染血的宝剑,才等到自己的主子重新开口。
“你们也别怨本将军乱杀无辜,左右,去将证据带上来给大伙好好看看,这些外边儿的小鬼们都想做什么好事。”
请大公子将宝剑重新插入刀鞘,挥手让旁边的人去将证据拿到正厅内。
几位管事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秦大公子自从这次从风险关回来,真是越来越像秦王了,那张憨厚刚毅的脸也越来越不怒自威,让人无法揣测,实在是无法将他与曾经直脑筋没脑子的武夫联系在一起。
证据很快就被拿了过来,几捆泡了火油的柴,和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油桶摆在地上,虽然没有将大部分被那位已经无了的管事藏匿的火油展示出来,但这些证据已经足够了几位管事震惊了。
“如今正是要入秋天气正干燥着,即便今年洪涝灾害多,这屯田所的地势也存不住水土壤干硬的很,怎么会有火油这种千防万防的东西!”
管事们一片哗然,农庄之内存放着大量的粮食和其他作物,更别说他们这地界不远便是郊山树林,随意点火但凡有几颗火星子被吹起来,一旦烧起来蔓延开就是万劫不复啊!
所以屯田所内除了厨房灶台能用火,每个地方的油灯和蜡烛都是记录在册被严加控制的,再加上此地重要有人守夜,每间屋子夜里点了多久的灯都是要跟你的损耗对上的,否则你这油灯和蜡烛多余的损耗要么是贪了公家的东西,要么就是不知做什么去了。
屯田所里控火如此严谨,所以根本不可能出现被火油浸泡的入木三分的干柴。
而且好好的干柴不摆在柴房,泡了火油被藏起来这目的岂不是一目了然!
当即有管事脸色铁青,一股怒气直冲脑门险些要当场撅过去。
他们虽说其中有些人有些个别的小毛病,但到底都是指着这片田地过活,没了这片田他们算个鸡毛?
而如今居然有人打着想要焚烧屯田断他们命根子的阴谋诡计!
这可如何能忍得了?
议事厅里顿时吵嚷起来,几位管事都顾不得地毯上没干涸的血迹,痛骂着想偷袭他们命根子的混蛋。
秦大公子让人把尸体清出去,漠然的看着他们吵了两句就开始互相推搡指责,颇有些意兴阑珊。
屯田所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而今没想到他们不在京城,皇帝老狗的手居然还能伸到这里来,着实是让他觉得有些低估人性的贪欲了。
并不是谁都希望天下太平无战事,反倒可能会更希望这仗打的再多一点,他们才有机会在这乱世大捞特捞一笔。
啧,真是晦气。
秦大公子故意踢了一脚椅子,刺耳的声音让整个大厅瞬间又安静下来,几位管事互相看了看,默契的闭上嘴巴露出寻常的表情来。
也是他们的过错疏忽,所以此时也都偃旗息鼓,开始争先恐后的要将功补过,没等秦大公子安排,自己就把自己安排明白了一堆事儿,大半夜里急匆匆地四散开来去查自己的下属之中有没有其他筛子了。
如果再不打起精神,恐怕那无头尸体就是他们的下场。
秦王府仁慈,但这不代表他们战功赫赫的威名是吹嘘出来的,倘若有人想试试这把刀利不利,就要先做好被砍掉脑袋的准备。
02.
秦大公子在前往屯田所半路出事遇到刺杀,秦王自然担忧当日夜里也赶到了这里。
父子二人一碰头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围坐在石桌前简单碰了一杯冷茶。
秦王刚从旧部府中出来,一路轻装踏着月色来到这里,听闻三儿子夜里又被刺杀眼中划过兴味,倒是没有一点为人父的担忧。
坐在他对面的秦大公子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番,最后又补充了几句。
“……斐儿身边伺候的人还是太少,我欲将影卫二部调遣十人暗中保护他,等从屯田所离开,就让二弟贴身照看吧。”
秦大公子说这话的时候皱着眉头,显然思考着这些人够不够用。
秦王先前听着儿子的分析并不觉得什么,如今听到他舍得将影卫二部抽调出人去保护分明向来不怎么喜欢的凌斐,有些意外。
“你居然舍得?二部统共训练出来没有三十人,你这一下舍去三分之一给斐儿,可不像你平时的作风。”
凉茶入喉让人精神一震,秦王纳闷于自己的大儿子什么时候转了性子舍得把自己的宝贝分出去给幼子,面上也带了疑惑。
秦大公子听到父亲说这话不禁皱起眉头来,不知不觉中做出了当初和秦二公子凌向丞一模一样的表情,说的话也颇为相似。
“父亲,以后你休要再说什么舍得不舍得,斐儿是我幼弟,作为长兄本来就该有多多照拂,但这些年我们常在外作战,根本无暇顾及亲人,导致了斐儿被坏人哄骗,这番责任我如何也逃脱不了。”
他说着将今天在凌斐休息住所门口听到的话又讲了一遍,对面的秦王显然是听进去了,露出思索的表情。
不得不说作为向来直觉敏锐的野兽派,秦王比所有人都能够直观地感受到幼子的变化。
从前打完仗回府之后许是因为身上的血煞之气浓郁,幼子见了总是露出恐惧的神色,平时相处眉眼之间也都是按捺不住的愤恨,根本没有任何亲缘亲情的温暖。
所以秦王自幼子小时候就对其心中不喜,虽然没有明面上表现出来,但对于秦大公子和秦二公子对幼弟的刻意忽视多当做看不见。
如今没想到连自己的爱妃和两个儿子都接连改变了印象,这幼子如今看他的眼神……
没了那些愤恨和怨怼,反倒是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想到这里秦王心中梗了一下,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被幼子惦记着在意和不在意完全是两码事。
前者好歹代表着你在其心中还有地位,后者的话……
秦王拿着茶碗的手抖了一下,不太愿意继续想下去。
话题没有再继续下去,对于后代的教育总不能儿子指责老子,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屯田所的庄子外突然燃起火光,吵闹的人声从仿佛被点燃的天空传过来。
父子二人顿时神色一凛,异口同声道。
“来了!”
03.
屯田所外的火光并非是燃起的大火,而是庄子内早就埋伏好的将士举着火把应对着从四面八方露出头来的刺客。
这些刺客可不是先前白日里在树林里几十个死侍,而是正理八经骑着战马身穿铠甲的士兵。
人数足足有几千,乌泱泱的从树林的阴影处冲出来,气势十足显然是为了搏命。
如今人都到场,这场戏也逐渐要画上了句号。
秦王拿着火把骑在马上看着前方的争斗,嘴角翘起一个冰冷的笑容。
“想要一把火烧死本王,不如看看这火烧不烧得到你的身上!
全军听令!随本将杀敌!”
战斗的军号在夜空之中撕破燃火的天幕,涌越不断的刺客被秦王军拦在屯田之外不得寸进。
敌人在到达屯田所外就已经知道恐怕他们的人已经暴露,没有接连的火光和大惊失色的秦王军人,代表着秦大公子和秦王都好好的没有被毒死,纵火也没成功,大片在收割完小麦已经轮种上陆稻的田地在夜空下安静的沉睡着。
再过不久,这些陆稻就会长成被收获,储存成为练兵营中屯扎的秦王军队的口粮。
计策不成反倒被发现暗桩,想来回去之后惩罚便会降临,他这条命也会如同蜉蝣一般转瞬即逝。
敌人的将领在夜色的树荫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吐出来之后,直接下达了命令。
“杀!”
命令短促,幽灵一般的敌人便如同潮水从四面八方涌向屯田所。
此番行动不为别的,只为毁坏田地根绝秦王军队的粮草。
王朝倾覆在即,已经到了阴谋诡计来不及,不如直接烧了对方粮仓来的直接了。
战斗打响,白日里秦大公子受到的没头没尾的刺杀,只是为了吸引秦王夜里前来探查,出了京城大门皇宫那边便会有行动,即便这次无法将屯田一毁殆尽,秦王府中也必定有大乱殃及满盘。
总体来说前后都不亏,只是可惜没有毒死秦大公子和秦王,让两人双双葬身火海。
幕后之人在夜里读着信纸上的消息露出癫狂的笑容,这步棋走的不够细致,但是森*晚*整*理胜在有用。
04.
屯田所外此时混战不休,将士们厮杀的声音越过高空转向周围,喝了安神药已经睡下的凌斐此时此刻被吵醒迷蒙的睁开眼睛。
外头的事情幻境神器三言两语就解释完,凌斐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了解了秦大公子他们没说的细节。
“好吧,这就是现实版的你以为的朝堂争斗是什么运筹帷幄阴谋诡谲,实际上是半夜跑对方家里把粮仓炸了是吧。”
凌斐靠着软枕闭着眼睛仔细用灵力倾听着外头的厮杀声。
双方果然是积怨已久好不容易有机会正面对上,都是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冲锋陷阵。
双方加起来不到一万人,硬打出了十几万人的效果,敌我都训练有素,一个不要命,一个死守田地瞻前顾后,打的有来有回。
凌斐看了两眼就没意思了,收回了探查的灵力。
“如今喜爱值有多少了?”
他问着,幻境神器立马调出来预估图,上面的进度条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六十二,显然已经超过大半了。
【秦宏渊今天贡献了不少,秦王也有些许松动,应该过不了多久秦宏渊这里就可以拿满了。
不过也别说,爹你跟二公子凌向丞都姓本姓凌,只有秦宏渊被秦王立为世子改了秦姓,这样区别开叫的久了,也确实会变得有些距离,平白增加了难度。】
幻境神器在识海中转悠着叭叭道。
经过这么久的摸索,它也大概摸出来了这次的历练世界需要收集的喜爱值分布。
前几个历练世界收集的都是人类这个群体笼统的喜爱,越往后的考核这些喜爱就越具体分门别类,显然是为了考验小世界以后的创造者是否能够真的了解人类这种物种。
人类的喜爱分为很多种,而这个历练世界显然需要收集的是在一个人类社会影子的浓缩家族之中,所能得到的各类喜爱。
所以这次的喜爱值就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总值,而是有一部分必须获得特定角色才能涨上去。
而这些特定角色就是在原先小世界意识的推演之中跟原主有各种牵连的人们。
秦王妃,秦二公子和秦大公子都在不同程度上贡献了不少,这一家子之中最难刷喜爱值的,就是一个真正手握权力有着丰富阅历的成年男性秦王。
秦王这个人本身对于家庭的感情就并不纯粹,说白了就是他在乎的东西太多,家庭只排在了稍后的位置,整个秦王府里面,他最看重的无非就是自己心爱的伴侣,至于几个孩子,也算得上是情感的结晶和稳固秦王府的定心丸。
一个优秀的继承人是上位者必须拥有的,秦大公子和秦二公子擅长不同的领域,在未来荣登大位之后都能将这份家族大业延续下去。
至于一直被秦王不甚喜欢的三儿子,只能说随便就好,王府里边又不是养不下一张嘴。
对于这种人来说,打破他固有的认知比较难,所以并不需要彻底打破重新建立印象,只需要慢慢磨损,用成年人最喜欢的利益捆绑,他们就会自己给自己洗脑,美化自己想美化的一切。
这也是凌斐通过观察人类学习到的新知识,对于复杂的人类的方法要因人而异。
幻境神器理解不了人类的思想,但这不妨碍随着自家爹的各种举动,逐渐回过味儿来,发现研究人类的快乐。
可恶的中年男人需要感情和立意双管齐下,还是年轻貌美的人类男性更加善良可爱。
幻境神器在识海中给秦王记了几下小本本。
这其中转变最为坚定也是最漂亮的就是秦二公子凌向丞了。
幻境神器在想七想八,越到后面的小世界它越不敢露头,生怕干扰了越来越严苛的考验,但好处也是凌斐自己越来越懂得人类,越来越强,它只需要在识海里边儿当一个智能闹钟就好。
凌斐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思考了一下后续的行动,就坐起身来盘着腿开始循环自身的灵力小周天。
外面的坏蛋正打着屯田的主意,作为瑞兽麒麟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坏人践踏田地毁坏粮食呢?
所以天赐良机,两个最难刷喜爱值的人凑在一起,这下子倒是方便他装一把大的了。
幻境神器在识海之中加油鼓劲儿顺便帮忙检测灵力波动,凌斐打坐稳定功法的转换,争取待会儿的亮相不出差错。
没过多久,闭着眼睛的凌斐放松身体呼出一口气,伸了个懒腰之后向后倒在床上,开始就地演了起来。
寝居外守门的人这下是真的秦王府心腹,他们得了命令除非是秦王和秦大公子出面站到跟前让他们离开,他们才会听命,否则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保护好三公子不得有误。
大约十来个人将整个屋子包了个严实,不远处火光漫天喊杀声传到这里来,几人目不斜视一手握在刀柄之上,虎目瞪圆随时警戒着。
不过他们也不曾想到状况没有发生在屋外,而是发生在了屋内。
他们只听到屋子里边突然传出了几声大喊,紧接着只穿着里衣裹着薄被的三公子就闭着眼睛撞到了门框上,张牙舞爪的扒开门赤着脚就往外跑!
“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第168章 第 168 章 阴谋掉包的假麒麟世子……
01.
守门的人们大概也不知道最终他们头疼的事情是来源于屋子内, 三公子似乎是梦魇住了,闭着眼睛光着脚就朝外跑,几个守卫愣了一下连忙上前想将人拦住, 如今外头正在打仗乱糟糟的很,倘若是让这小主子受了伤, 这罪过可就大了,她们一点也承受不起。
“三公子!三公子醒醒!”
守卫们小心的靠近将人拦下,但没曾想到闭着眼睛梦游的小公子嘴里喊着胡话, 竟然一个闪身比他们这些成年守卫都要灵活, 从他们的胳膊底下钻了出去, 还没等反应过来掉头去抓,这小公子不知道怎么的呜呜哭了两声,紧接着原地闪过一道白光, 竟然是直接从院子里边嗖的一下窜到天上去了!
那白光拖着尾巴, 比年节时候点燃的烟火窜的都要快,人的眼睛都没来得及跟上, 整个院里瞬间安静下来。
几名没拦住人的守卫沉默了半天之后,顿时惊恐的看着天上, 又互相看了几眼又拧了拧自己的大腿,确认有痛感之后才指着小公子消失的位置颤颤巍巍的问着。
“刚才……刚才是不是三公子?”
“我的老天奶,我是不是眼花了, 怎么看到三公子一下子窜上天了?!”
“三公子?!三公子你去哪儿了!”
守卫们大惊失色, 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他们难以置信。
救命,主子命令他们好好守着的三公子居然自己跑出来, 变成一道白光飞上天了!
这说出去谁信呀!
02.
白星拖着长长的尾巴,一瞬间划过被火染上颜色的夜空,忙着杀敌的将士们没有察觉到异样, 只有被击倒躺在地上快要嘎了的人隐约间看到了白星坠落凡间的光景,像是一场他永远也等不到的盛大开幕。
那白光随着降落到地面越来越近,战场上的人想不看见都难,白星坠入凡间的盛大光景像是来自于上天的什么启示,所以一时之间喊打喊杀的将士们都恍惚了一下,手中的动作不免得受到影响,直愣愣的看着这辈子从未看见过的景象。
秦王和秦大公子也察觉到了天空的异样,只见夜幕之中一颗硕大的流星正越来越靠近他们,仿佛伸手就能摸到一般。
秦大公子好奇那下坠的流星,便伸出手虚空抓了抓,但没想到紧接着就感觉到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然后就听见“砰”得一声!
他的胸口一闷,双眼也是被一阵白光刺痛,紧接着就感觉到怀里落下个什么东西,哼哧哼哧的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分明是个活物!
秦大公子愣了,双眼被白光照射好久才缓过神来,等他六神归位低头一看,发现怀中居然多了一只神态可掬不似凡物的小兽!
而这小兽不论是头顶的小角还是圆滚滚的屁股上的小尾巴,都十分让他感到熟悉!
秦大公子:!
他当场愣住,手中的砍翻敌人的刀都不自觉的掉在了地上,更别说他周围的那些人,秦王府的军人和敌人的士兵都噼里啪啦掉了一地的兵器,目瞪口呆的看着天空坠下的流星直至落入了秦大公子的怀里!
不远处的秦王也是目露震惊之色,下意识砍翻旁边的敌人赶紧策马赶了过来。
从天坠落的白光太过刺眼,在夜晚之中尤为明显,除了较远处沉浸于厮杀的士卒们没有看到,秦大公子周围的人全部接二连三的被现场的状况搞懵停下动作来。
“受死吧……!哎?那是什么?”
“别打了,你们快看秦大公子怀里!”
“天上有流星坠到了秦大公子怀里!这是天意啊!你们这些叛徒连上天都要触怒!还不快快投降!”
“流星入怀!这是上天的预兆!”
接二连三的话语在停下动作的士卒们中间传播,战斗之中血管呼啦的场面里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缠斗在一起的士卒都不约而同的趁着对方分心下了死手,但也有人想要借此劝降,这一场战斗就瞬间变得奇怪起来。
不远处的敌军将领也看到了那天空落下的流星坠入到秦大公子怀中的画面,他心中不安,颇有一种什么东西从指尖溜走的恐惧,所以他立刻重新下令鼓舞军心。
“全军听令继续杀敌!取得秦王和秦大公子项上人头赏黄金万两!加官进爵!
莫要被敌人装神弄鬼之术哄住!他秦王府皆是世人所知恶满盈贯之徒!必定不会取得上天垂爱!
列阵!杀!!!”
敌人的将领也不愧是行军打仗的好手,即便出了这等不知情况的变,也迅速整顿军心重新发起进攻,他手底下的士卒大多数也只是听命于世事的普通人,上头的主子说那是装神弄鬼的邪术,他们自然也瞬间认同。
更何况还有赏金万两和加官进爵的诱惑,这些实打实的东西科比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要更加让人浴血奋战了。
战斗在这一瞬又一触即发。
秦大公子怀抱着从天坠落的小兽,即便心中慌张不知所措,也能分出心神来注意着敌人的动向,所以他立马给了左右一个眼神,护住怀中的小兽向后退了几步。
然而就在敌军重新发起冲锋,排布起来的兵阵马匹向前冲了没几步之后,就像是被什么阻挡一样,所有的战马一瞬间止住步伐,然后开始掉头朝着敌军将领的位置跑去。
这些战马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一边跑着一边还嘶鸣乱叫,不管身上的骑兵怎么甩鞭子都不理会,宁愿屁股被打疼的四个蹄子各跑各的,也不愿意再掉头冲锋陷阵。
这一壮观又诡异的场面让敌军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对面负责守御的秦王军也有些不知所措。
这一下子原本应该继续兵戈相交的战场平板拉开了一大截空隙,后退的战马可不管地上有没有人,被叫声扯着脑袋什么也不顾歪头直冲,接连踩踏了不少自己方的人。
整个战场顿时又鸦雀无声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人猝不及防。
这种场面他们实在是没见过啊!
这可不是两三匹战马临阵脱逃,而是几百匹战马同时掉头,这样的场面在战场上简直能称得上是惊悚了。
士卒们倒吸一口凉气,让屯田锁上空的空气温度都下降了一度。
秦王眯着眼睛看着发生的变故,对面的将领同样脸色有些难看。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流星坠落秦大公子怀中就已经让连年征战天灾被折磨的有些迷信的人产生怀疑,如今几百匹战马掉头就跑不用征战,更像是上天在预示着什么。
这对于他来说真的称得上是恐怖了。
敌人的将领骑在马背上身姿挺立,殊不知铠甲内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湿透,咸湿的汗水顺着头盔滑落皮肤渗入眼角,带来刺痛的感觉。
一瞬间也不知是那天星入怀的光芒的作用,还是他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万劫不复。
军中哗然不可避免,这两次的变故已经是他开口再说些什么都有些苍白的地步了。
但谁能想得到这仅仅只是开始!
03.
秦大公子只觉得今夜发生的一切都有一些过于荒诞。
天星入怀,这从天而降的小兽分明就是传说中代表着祥瑞的麒麟,只不过怀里的这只明显还是只幼崽,个头不大,从天而降之后撞入怀哼唧哼唧张着小嘴,用那米粒大的小牙在他胸前的铠甲上啃来啃去,屁股上的小尾巴也甩得啪啪作响,显然是在撒气。
秦大公子恍惚了许久,这才从记忆中扒拉出来怀里的这小兽为何表现的如此生气。
这熟悉的小角和尾巴显然就是之前在自己幼弟身上看到的那些,再加上小麒麟幼崽哼哼唧唧嘴啃脚踢撒气一般的行为,秦大公子瞬间就能笃定这就是自己那位本应该被保护在屋内睡大觉的幼弟。
凌斐……他居然真的是只麒麟幼崽?!
不得不说真正见到和猜测预想是有区别的,以人的形态露着一些麒麟特征的凌斐实际上在秦大公子心中与那瑞兽麒麟还相差甚远,可如今怀里这只小家伙……
秦大公子只觉得整个人顿时紧张起来,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弄疼麒麟小幼崽,一张憨脸都蹙在一起好不滑稽。
“斐儿……”
喉咙干涩的声音根本发不出来,秦大公子低头怀抱着还没撒完气儿的小麒麟幼崽满眼的无奈和震惊。
这样一想的话这小家伙半夜冲出来啃自己出气也不是没有道理。
毕竟白日里是被自己强行带来,又接连遇到两波刺杀,吓得不轻的情况下半夜还惦记着也是情有可原。
怀中的麒麟幼崽又啃又咬半天似乎才撒完了气,安静下来抬起头,用宝石一般晶莹剔透的眼睛眨着看着他,似乎又不带着人类的记忆,纯粹又干净。
这一瞬间就将秦大公子的钢铁之心化成了春水,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捧上世间所有最珍贵的宝物,让生气的小麒麟幼崽别气坏了自己。
好、好可爱!
好想养!
好想藏起来!!!
秦大公子发现自己的脑袋似乎已经不会转了,只知道轻轻的抱着这只每一根毛发和鳞片都长在自己审美上的小麒麟幼崽发呆。
他旁边的秦王从见到天星坠落到大儿子怀里之后神色就有些精彩万分,如今看到他怀里露出全貌的小麒麟幼崽,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他的心不禁狠狠抽了一下,一股莫名的酸意翻涌而上,让他的眼睛都红了。
俗称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但这无济于事,小麒麟幼崽从天空坠落到秦大公子怀里啃啃咬咬一会儿之后就安静下来,眨巴着眼睛晃着小尾巴,踩着男人的铠甲开始了爬山运动,从胳膊一路爬到肩膀,再从肩膀一跃而上落到头顶,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直接趴下,屁股后面的雾状小尾巴一甩一甩,显然一点也没有落入到战场之中的害怕,潇洒恣意的很。
秦大公子察觉到小麒麟幼崽的动作僵硬的整个人都不会呼吸了,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把小麒麟幼崽从身上给摔下去,直到小家伙在他头顶上找了个位置安静下来,他才松了一口气。
也得亏秦王军的将军铠甲的头盔上面并没有什么尖刺翎羽,整体还算平缓,否则他都怕自己的头盔扎到小崽崽的腹部不舒服。
秦大公子被小麒麟幼崽情有独钟选定为最佳观景台,周边的人却都目露震惊随后低下头来窃窃私语。
整场规模不算小的争斗已经随着敌人几百匹战马掉头就跑的混乱拉上了停止线,瞬息变化的战场此时此刻已经不允许将领在没分析出事情状况之前下达命令行动了。
于是双方就默契的因为小麒麟幼崽的降临停止了争斗,双方都开始观望起来今夜的这场突变。
04.
离得远的士卒们并不清楚那从天而降的天星到底具体是什么模样,但这不妨碍他们察觉到战场的异况,也都警觉起精神来踮着脚尖去探查信息。
而这边离着秦大公子最近的战场部分,已经有人嘴里念念有词,扔下武器就地跪拜起来。
也不怪他们做出如此行为,毕竟他们是眼睁睁的看着从天坠落的天星,在秦大公子的怀里变成一只传说中结合了百兽所长的祥瑞麒麟啊!
这可是真正实打实的祥瑞之兽!
是可以化解煞气,送福安佑的神兽!
乱世之中鬼神之说本就尤为兴盛,靠不了天也靠不了地,更靠不了自己宛若飘零浮萍的平民百姓就只能通过祈祷寄托来化解心中的不平。
而瑞兽麒麟则是在传说中香火最为旺盛的神兽,下到垂髫稚儿都能说出麒麟的样貌和作用。
更别说这些上战场打仗的士卒,不知拜什么神仙就会优先拜一拜本职就是化解煞气保平安的瑞兽麒麟。
与求得战功的达官贵人不同,平头士卒们没有那么高的追求,所以就不会去信奉名字都有一老长串儿的武神官将,他们不识字,但认得长得特殊的瑞兽麒麟,所信奉的也不过是能在乱世战场活下来而已。
所以实际上瑞兽麒麟的香火,是在平民百姓尤其是外出打仗的士卒之中尤为旺盛。
见到天降麒麟的士卒们扔下兵器以秦大公子为中心,一圈又一圈的逐渐跪拜下来,外面的人看不见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不妨碍他们震惊于眼前看到的景象,听到同袍们传来的语言。
什么?天降麒麟坠入秦大公子怀中!
什么?瑞兽麒麟还选定了秦大公子作为人间的代行者!
什么?秦王军队受瑞兽麒麟庇护所行之事皆是正义!
那我们是啥?跟有瑞兽麒麟庇护的秦王军队对着干?
不是说秦王杀戮成性秦王军皆是阴兵转世凶煞阴狠吗?
怎么瑞兽麒麟偏偏降临在秦王军队了!
瑞兽麒麟不是化解煞气,赐福安佑的吗?
一句又一句的信息被层层传递出去,越来越多的士卒被这些消息狠狠冲击了三观。
一直以来很多人都以为秦王军队嗜杀成性是一群恶煞之徒,但谁能想得到代表着和平福康的瑞兽麒麟居然偏偏落在了有这种名声的秦王军队里!
那这样的话,秦王军队真的是恶满盈贯凶煞一般的存在吗?
趴在秦大公子脑袋上晃着尾巴的小麒麟幼崽的出现,足够动摇着敌人的军心。
敌人的将领坐在马上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他的视力极好,在夜晚之中也能看到远处的事物,自然也能看到在秦大公子头顶上毫不遮掩的那只散发着悠悠白光的小兽。
那如玉一样在夜晚隔着老远都能看到的小兽,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动物能够装模作样的。
敌将的心狠狠抽痛着,失败的大山已经在这场争斗还未能有结果的时候,就晴天霹雳给了他致命一击。
但人总是不信邪的,敌军将领深呼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告诉自己无论那是什么,如今都只是对方装神弄鬼出来的普通动物罢了。
他勒紧缰绳再度下达命令,想要凭借着距离远大家看不清来否认秦大公子头顶上的就是传说中的瑞兽麒麟。
可惜事与愿违,他手底下的士卒也都不是傻子,几百匹战马掉头就跑,秦大公子头顶上那白的像是夜晚的灯塔一样明显的小兽一看就不是凡物。
所以他这次鼓舞士气的话其他的作用并不大,当然因为士卒们首先就是要听从上级的命令,君临如山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即便他们心中已经打怵,也还是硬着头皮逼自己听从命令继续发起冲锋。
然而事实告诉他们,所有的担忧都是正确的。
05.
小麒麟幼崽趴在秦大公子的头上就不怎么动弹了,周围跪了一地的人嘴里念念有词不停磕头,不用猜也是在祈求着瑞兽的保佑。
秦大公子一动也不敢动,头顶着小麒麟幼崽僵硬的如同青铜手办。
旁边的秦王嘴巴蠕动了几下到底是没有开口。
眼下的状况着实是让人有些猝不及防,瑞兽麒麟的到来扭转了本该血入三尺黄土的战局,秦王乐得于部下的损失会减少,但看着自己傻不愣登的儿子,头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后悔。
哪怕他从边疆回来的时候多关心几句幼子,哪怕是惹了幼子生气惦记着,也总好过于如今小麒麟幼崽落在了大儿子的头上,而不是自己的。
秦王一边调度着军队,一边心中难过,没过多久对面的敌军又再次发起异动,秦王不急不慢的重新列阵,他已经预料到对面的此次冲锋已经再也没有最开始的不要命,小麒麟幼崽的到来的确给战场带来了力挽狂澜的扭转。
听命于上级的敌人此次发起重复学乖没有再用战马改变了战术,黑汪汪的人潮再次越过警戒线喊杀着冲了过来。
秦王刚要挥手下达同样进攻的命令,结果手还没等挥下去,背后就突然感觉到一阵凉飕飕的。
他条件反射警觉的回头,顿时瞪大了眼睛。
只见原本趴在秦大公子头上像是看戏一样的小麒麟幼崽,此时此刻突然站了起来,轻巧的跃到空中,大片的白色云雾从他的周身蔓延开来,就是那云雾弥散到了秦王的背后,才带来了那阵让他收手的感觉。
带着星星点点闪烁的云雾蔓延的很快,转瞬之息就覆盖了秦王军队大半的地方,秦王不知道这云雾有什么作用,但眼下正是两军交战,他反应了一下之后又立刻转过头去下达命令。
结果这次的命令又没有下达成功,因为他坐下的战马也开始拼命后退了。
这场变故突如其来,但比起先前朝着他们这里发起进攻的敌人的战马来说,秦王军队骑兵□□的战马更多的像是闻到了什么绝世美味的粮草,踏着蹄子小心的疾步朝着秦大公子的方向走过去。
这一下子整个军队又乱了起来,还没等到秦王呵斥转动大脑重新布阵,就看到不远处向前冲杀的敌人还没等踏过最前方的沟壑,就被从沟壑中骤然升起来的高大树木给挡在了后面。
快速的失重和撞击,让这些前锋通通被挤压在连绵瞬间拔地而起的树干上,受伤不说有的严重的甚至被身后的武器背刺,敌军顿时又是大乱。
秦王军队这边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沟壑中毫无预兆突然长出来的高大树木。
那些树木的树干紧紧挨在一起,彼此之间的空隙甚至连让人侧着身通过都无法做到,一根根高大的树干像是瞬间筑起来的防御墙,抵御住了敌人的入侵。
看到这诡异一幕的敌人将领接二连三被打击到,终于受不了直接气的原地吐血,还未等继续下达命令就已经坠马昏迷过去,周围的人立马尖叫着过来搀扶。
将领原地倒下,前方又发生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整个军队的军心顿时崩溃起来,这拔地而起瞬间出现的大树挡在冲杀的方向前,终于累积起来击溃了敌军的三观。
士卒们纷纷破防,扔掉武器趴在地上痛哭起来。
天佑秦王军,他们这些人不过是为虎作伥的弃子罢了,连老天爷都站在秦王军队面前,他们这群
人又能用什么抵挡呢?
不同于敌军的接连破防,秦王军队这边也是窃窃私语不断。
作为受益的一方他们本来应该安静如鸡享受这种天降馅饼的快感,但奈何今晚发生的一切着实是太过让人震惊,让大家不得不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来证实自己所见所闻皆是真实。
已经做好继续追击的秦王,也没料想到前线的沟壑中居然能够凭空长出苍天大树阻挡攻击,他转过头来看向飘在空中散发着亮晶晶云雾的小麒麟幼崽的眼神已经变得越来越灼热起来。
而等到所有的云雾都覆盖完整个秦王军队所在的战场,飘在空中的小麒麟幼崽的身形瞬间开始发生了变化。
圆鼓鼓的小身子逐渐变得修长,头顶的那一对可爱的小角也生长出更多的分叉威风凛凛起来,四肢短短的小蹄子变成了更加修长,蹄下踏着闪着细碎光芒祥云,挺拔修长的身形后方的尾巴也变得更大,像是天空中摘下来的云朵,又像是不停灼烧的火苗无风自动。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天空中的白光大亮,跪在地上的士卒们抬起头来眼神逐渐疯狂的看着显露出来完整真身的瑞兽麒麟。
“咚——”
天幕之中,仿佛有什么钟罄悠鸣吱声摇摇的洒落下来,伴随着空中麒麟瑞兽舒展躯体乍泄的天光,一瞬之间以其为中心所有的生物似乎都感受到了远古的召唤,拼命的苏醒蓬勃向上着,兽鸣鸟叫悠远传来,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因为争斗洒满了鲜血贫瘠的土地,就迅速长满了脆嫩欲滴的植物,开满了争奇斗妍的鲜花,就像是漆黑幕布中泼洒的绚烂色彩,极速的向四周晕染开来,让所有的人眼前一亮,仿佛来到了一个全新鸟语花香的世界。
更别提屯田耕地中沉睡的陆稻,此时此刻已经疯了得生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满了果实压弯了腰,整片屯田所之内目及之处皆是郁郁葱葱的绿色。
如果说漂浮在空中的瑞兽麒麟是人见到神迹的崇敬信仰。
那么实打实的万物复苏百兽齐鸣,以及最为真实的稻田疯长,就让所有人都陷入了疯狂之中。
守在稻田旁的秦军颤抖着手将瞬间饱满的果实捏住手中仔细感受了一下,顿时热泪盈眶哐哐磕了几个大头,嘴唇颤抖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粮食!
是满满的粮食!
他们再也不用挨饿了!
他们有饭吃了!
再也不会有人饿死了!
混杂着血水与沙土的眼泪扑簌簌的滴落在翠绿的稻叶上,顺着绿油油的茎杆没入到土中消失不见。
植物的芳香飘散在秦王军每一个人的鼻子下,就像他们时常夜里梦中的那样。
梦,真的实现了啊。
第169章 第 169 章 阴谋掉包的假麒麟世子……
01.
士卒们在投身入秦王军之前也是普通的平头百姓, 家中勤勤恳恳种着一些田地,勉强能够让自己饿不死,但随着连年灾害和地方治理乱象频出, 被迫典当田地活不下去的百姓就只能选择从军这条路。
起码跟着秦王混战功的话,运气好是可以封个小官, 有一点儿可以不用交税的土地,经营的好的话足够几代人过活了。
要不是日子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谁会选择去战场上搏命拼杀来换一条生路呢。
如今屯田所中所有的士卒们眼看着天降瑞兽麒麟, 使得万物复苏粮食疯长的光景, 顿时泪流满面在地上哐哐磕头。
生在这个时代的人, 大多究其一生追求的不过是为了一口饱饭罢了。
而如今这瞬息饱满的稻田,无一不触动着根子里是个庄稼人的他们的每一根心弦。
粮食啊!
这可是满满的粮食呀!
饱满的稻谷在众人鼻子下散发着柔嫩的芳香,有的人甚至左右看了一下偷偷摘下一束也顾不得去皮, 囫囵的塞到嘴中干嚼了几下确认是熟悉的生稻子味道, 才又疯又笑起来。
秦王军士卒皆是如此,而对立于他们的敌方将士们则是面露颓败之色。
亲眼见证了这样的场景, 他们很难再去拼命与上级对被神兽庇佑的秦王军发起进攻,有的人甚至当场三观崩裂崩溃得扔下武器捶地。
“秦王军队有祥瑞之兽麒麟庇佑, 我们到底凭什么与这样的军队为敌?”
“老天在上,我也只是想参军混口饭吃不想饿死,绝对没有对秦王军队的不臣之心呀!”
“都是我们的将领下达的命令, 我们也没有办法违抗, 请您如果要降下惩罚的话冤有头债有主,尽情的去找我们的将领吧!”
“到底是谁散布留言说秦王军队嗜杀成性背负血煞?他爷爷的瑞兽麒麟都站在他们那边, 我们成了什么?!”
……
数不清的敌方士卒崩溃仅在一瞬之间,他们扔下武器跟秦王军队一样跪在地上祈求这神兽的庇护和宽恕。
无论是天上显灵的神兽还是面前骤然成熟的稻田,无一不表露着秦王军队才是受到上天承认的正义之师, 而他们这些被将领蛊惑的普通人,只不过是被忽悠当成了前线送命森*晚*整*理的炮灰罢了。
在这样的场景下敌方的士卒根本已经无法再思考些什么,原地调转了行军的旗帜,一大片一大片的跪坐在地上念念有词,不停的忏悔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当场叛变开始数落起来自己将领的不是。
敌方将领早在先前就已经被气吐血陷入昏迷之中,剩下的人看着这已经无法扭转的局面,自己的心中也难得产生了浓浓的质疑。
一直以来阻挡秦王军队的朝廷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如果朝廷输的才是真的,秦王确实是有狼子野心叛国的心,为什么上苍还会如此厚待他呢?
那如果是朝廷说的假话,他们才是所有事情中的反派呢?
最大的将领昏迷不醒,其他的小将也六神无主动摇万分,军心溃散就在一瞬之间,没过多久所有敌军的将领士卒全部当场投降叛变。
倒也不是没有骨气,而是面对着瑞兽麒麟,他们实在是无法昧着良心继续跟秦王军队作对下去了。
噼里啪啦的武器扔到地上的声音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敌方士卒怕跪在地上双膝向前尝试靠近,但奈何双方之间沟壑中高大的树木阻挡了他们的前进,这些人就只能贵在树干外拼命的伸着手想要抓取一些瑞兽麒麟弥散的雾气,企图抓到一点福祉和安佑。
整个屯田所的氛围在此时此刻达成了微妙的统一,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伸手去触碰夹杂着细碎亮闪闪的雾气,那微凉的雾气触碰在手指间便化作一股暖流席卷整个身体,所有的伤痛几乎是一瞬间就快速愈合,疲惫也一扫而空。
这样的神奇让所有人都震惊与感慨,跪拜的姿势和嘴中默念的颂词越来越虔诚和狂热。
02.
作为人群朝拜中心,位于麒麟下方的秦大公子此时此刻的心情尤为复杂。
据说前段时日他不在的时候小麒麟幼崽还只是小小的一团,没想到如今已经长成这样英姿勃发的模样,简直是天下第一帅麒麟。
他旁边的秦王同样抬头看着空中脚踏着祥云舒展优雅身姿的麒麟,眼神之中的热切越发深沉。
瑞兽麒麟,这天底下居然真的有瑞兽麒麟是选择了他秦王府!
这是不是代表着上天也肯定他的做法?
心中的火热像是无穷无尽一般燃烧起来,曾经那强行按下去的活如今灼灼热烈,大有一股烧毁一切涅槃重生的冲动。
大盛兴,秦王胜!
是时候给这千疮百孔的王朝掀开伤口剜去腐肉,重新生长了!
在空中完成赐福的麒麟抬头悠鸣了一声,算是跟这方天地正视打了个招呼。
恰巧此时黎明乍泄,天线光芒大盛迅速划破天空,纯白如玉的欺凌低头看向匍匐虔诚的百姓,微微低了一下头,随即踏着祥云化作洁白的云雾朝着天上散去。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等人们反应过来再度抬头,破晓初生的黎日光芒普照大地,空中早已没了那俊美优雅的声音,只剩下周身片片蓬勃的绿色蔓延看不到尽头,以及那入眼便吸引了所有心神的饱满又沉甸甸的稻穗。
也只有这些才证明夜里那瑞兽麒麟真的降临过。
这震撼的一夜,足够人们津津乐道几辈子了。
03.
稻谷一夜丰收,敌军又全部缴械投降,屯田所里顿时忙碌了起来,被俘虏的敌军哭着喊着也不想走,扒着地牢的大门死活也要留下来,一时之间还真让人头疼。
两军昨夜交战的时间并不长,所以部队受损的情况也并不严重,再加上天降瑞兽麒麟身上散发的那些神奇的云雾,早就治愈了大部分人的伤口,以至于这场本来应该束手束脚不是很好打的战斗草草收场,收拾完了之后士兵们还能跟同胞一起多炫几口饭。
如今的他们已经不是一碗粥要三个人分着喝的时候了,屯田所地广人稀,大片的陆稻一夜成熟山上有些田地种的还不止陆稻,这预计收获的粮食足够整个练兵营八万精兵敞开了肚子吃上两年半的。
这可是瑞兽麒麟催祥瑞催生的稻谷,一粒瘪壳的都没有!满满当当全是长得最大最饱满的穗,量产直接翻了几倍,把平时伺候庄稼的庄子里的人看的眼都红了。
这种场面谁见过呀?
吃!都给老娘敞开了吃!
屯田所的厨娘终于不用心疼粮食够不够,每顿饭也舍得用料给大家都喂的饱饱的,一时之间屯田所的上空飘散的炊烟里边儿都混杂了扎实的味道,香味儿勾得俘虏们更是在地上打滚硬赖着不走。
秦王治下的军队没有虐待俘虏的爱好,将士们敞开了肚皮吃新粮,那过去那些没脱壳还夹杂着沙粒子有些占地方的陈粮,自然而然的就降级被淘汰清出来给了俘虏吃。
但问题是这些听从于朝廷命令的俘虏们即便是当着正头军的时候,肚子里的饭也没有这么多过,他们跟随着将领也是三天饿九顿,军队拨下来的军饷都进了上头人的将军肚里,那还有多少能够发到他们手中。
那谁想得到被将领成日里给洗脑都快要当成一生宿敌的秦王军队,把他们俘虏了之后居然还管饭!
他们管饭啊!管饭!!!
还是满满一大碗!就算只有一队也比当朝廷的正头军多!
秦王军牢里头发饭完全就是按着人头一人一碗,完全不需要他们等着上头拿完了自己才能拿!
这么多饭,这么公平!
他爷爷的,早知道当初就不给朝廷打白工了!
被俘虏的士卒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秦王军队士兵的大腿当场宣誓要加入这个大家庭。
不是管不管饭的问题,主要是为了追求理想和匡扶正义啊!
秦王军队也是头一次体验到俘虏当场倒戈的快乐,以往的时候因为被恶意宣传的名声太过吓人,有些俘虏等不到计数完,安排放饭的时候就自己把自己嘎了,又或者是抵死不从和组团拼死要跑路。
那时候问就是被秦王军队俘虏就会被残忍的伤害折磨,为了活命俘虏们当然是奋起抵抗,这往往也消耗了秦王军队的许多时间和人力物力。
但是这次瑞兽麒麟的降临使得俘虏们率先没有了抵抗之力,再加上后续的发展,这让秦王军队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似乎有了一种不用去征良民入兵,就能够壮大实力的新方法。
而这些俘虏,就是最新活生生的例子!
那既然要拱卫京城,八万精兵还是太少了。
秦王和秦大公子匆匆忙碌的站在田埂上放眼望去,收拾完战场之后所有的兵力都投入到了抢收陆稻之中,他们此时此刻还没有时间去追寻消失的麒麟,但是看着逐渐堆满的粮仓,他们心中的火热已经概括了一切愈演愈烈,将要在这片天地掀起一股势不可挡的浪潮。
而这一切,都是他们曾经最不在意的亲人,秦王府的三公子凌斐带来的!
此时此刻,去战场转了一圈大x的凌斐正打着哈欠,踏着黎明重新从一团看得见摸不着的云雾,逐渐收缩变回了人类的模样,跑到原本住所的院子上空,表演了一个天上掉下个三公子。
吓得在这里守了一夜心如死灰的守卫们一个大跳。
救命!三公子弹射起飞后又掉下来啦!!!
第170章 第 170 章 阴谋掉包的假麒麟世子……
01.
从天而降的三公子把原本以为自己失职最尴尬死的守卫们吓了一跳, 一个接着一个直接条件反射的在凌斐降落下来的第一时间人肉扑到了地上害怕对方直接摔坏。
结果凌斐压根没摔在他们身上,反倒是从空中落下来之前仿佛预料到他们的动作,轻盈地一个闪身, 稳稳当当落在了旁边的地上。
而此时此刻围绕在他周身的所有云雾彻底消散干净,原本在走之前还闭着眼睛像是梦游的凌斐, 慢慢站着睁开了眼,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这才清醒过来一样, 一脸懵的站在原地, 明显是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一睁开眼睛就站在了院子里面。
此时此刻也正好天已经亮了, 天空放出鱼肚白,穿着里衣的凌斐一脸不明所以的站在原地,看着旁边躺在地上叠叠乐的守卫逐渐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在刚醒过来的凌斐眼中, 躺在地上叠在一起的守卫就像是在搞行为艺术一样, 三公子十分嫌弃的翻了个白眼,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自顾自的朝着寝居门内有去。
不管为啥一醒来在院子中, 但显然叠在一起的守卫让三公子觉得院子里的空气中弥漫了傻子的气息,拒绝跟他们沟通, 害怕被传染。
躺在地上的守卫们根本顾不得什么形象的问题,看到三公子原地弹射起飞又从天而降,完好无损之后猛得都松了口气, 但是随即一个接着一个脸色又有些奇怪起来。
三公子已经回了屋里, 几个守卫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互相对视一眼有些懵。
嘶, 他们不会撞鬼了吧?
三公子消失不见又回来,此时屋子里面肯定是有三公子的,那怎么证明昨天晚上三公子跑到院子里弹射起飞芜湖消失的事情?
这件事情真的很奇怪好不好?
不管守卫们脑补了什么, 此时回到了屋子里面凌斐正坐在桌子前小口的喝着茶水。
昨晚上出去狠狠装了一波大的,一圈下来收获了不少喜爱值,特别是秦大公子的进度条几乎拉满,连带着秦王那边也有很大的松动。
毕竟对于这些人来说,瑞兽麒麟确实是一块纯金的招牌,只要往那儿一站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化解大部分负面标签,但是想要更进一步的话,接下来的话则是需要化被动为主动,转换功法升级麒麟的形态和能力。
毕竟接下来要不了多久就要进入到乱世之中了。
02.
这边整顿好屯田所所有的事物,确保没有问题的秦王和秦大公子已经迫不及待换了一身衣服,匆匆朝着下属报告已经回屋歇息下来的三公子那个院落走去。
根据所谓的报告夜里的时候三公子突然梦游一般喊着什么,应该是被白天接连不断的刺杀吓到晚上做了噩梦,所以才会不管不顾冲了出去,只不过没想到他梦中下意识的去寻找罪魁祸首秦大公子,不小心变化出了真身,以小麒麟幼崽的形态找人算账去了。
这才有了接下来的一切。
想想已经在疯狂抢收堆满了半大粮仓的稻谷,秦王罕见有些干燥的舔了舔嘴唇。
果然什么东西都比不上眼见为实,之前秦王妃寄过来的书信中的内容他压根都是半信半疑的,甚至觉得又是什么来自于皇宫内的阴谋诡计。
但昨天自己那从来未多有关注的幼子霹雳登场,着实是震撼了一把秦王的铁石心肠,脸也是被打的啪啪作响。
毕竟前脚他刚嘲讽自己的大儿子什么时候转了性,关心起来跟他同样不怎么在意的幼子。
打脸来的太快,秦王来不及回味就早已经被牵动了心神,急切地跟自己大儿子下意识的土匪头子想法一致。
那就是把这小家伙藏起来据为己有!
不得不说这两人不愧是父子,潜意识里的霸道真是一脉相传。
这时候的秦王倒是想起来老子管儿子天经地义,在这里悄悄自豪得意起来,殊不知立马他就会被再度打脸。
03.
屯田所经历过晚上的大战本来应该满目疮痍休整一段时间,但因为昨夜天降祥瑞麒麟力挽狂澜,屯田所外别说是有人哭丧着脸追忆同袍了,那从田头到田尾密密麻麻的全是人,甚至还有争抢着想要将功补过,原地投敌留下来的俘虏,一脚踹开老黄牛自己哼哧哼哧狂割稻子。
于是整个屯田所的上空在这个白天里全是收粮食拉车的喊号子声,分明应该萧条一片的田埂上全是火热万分。
凌斐解决完口渴之后,负责伺候的仆从也从昨夜的戒严中被放了出来,打了水吩咐了早膳,全程都用一种亮闪闪痴迷的目光做着这些事。
这样子一看就是知道了昨夜里发生的一切,更是知道了凌斐的真实身份。
这眼睛灼灼的,在大晚上都能当照明灯使用了。
凌斐不管他们的想法,躺到贵妃椅上悠闲的翻着话本,没过多久屋里的安静就被打破,秦王和秦大公子一起到访,站在一旁眼神灼热的仆从也被赶了出去,显然接下来是他们所不能听的家庭会议时间。
对于昨晚上压根没什么记忆的凌斐来说,一直不乐意面对秦大公子的他对着秦王的脸色也没那么好看。
在骄横的三公子面前,也就相处时较多的秦二公子凌向丞说的话还算有点分量,这二人常年在外征战,原主早就被身边的探子洗脑,觉得这两个人就是只会杀人打仗的莽夫,根本没有什么交流的必要。
秦王和秦大公子一进屋里边儿还想要张口关心两句,结果一抬眼就看到凌斐十分不乐意的将手中的话本重重的合上,显然对于不速之客的到来表现了自己的不满的小情绪。
向来都被下属恐惧又尊敬的秦王头一次有这种的体验,心中的火气刚起来了一下,又悄无声息的熄灭了。
孩子能懂什么呢?小麒麟崽崽又懂什么呢?一定是我的表情太过严肃吓到他了吧。
另一边是秦大公子脸皮就要厚上许多,直接一个跨步越过了秦王,走到贵妃塔前,语气掐的温声细语,夹的让人害怕。
“斐儿,昨夜睡得怎么样?听守卫说你昨夜梦游可有伤到自己?如果记不起来的话……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把你强行带来是大哥做的不对,等过会儿大哥带你骑马打猎,去焦山上玩玩怎么样?”
秦大公子果然就像是人们常说的那样,直男不是不会哄人,只不过是没有把你放在心上罢了。
他说的这话让一旁的秦王都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的儿子就像是在看其他什么妖魔鬼怪。
不是,你夹得吓死爹了啊!
骑马打猎对于古代的公子哥来说是一种十分高档的消遣方式,听到他这话凌斐似乎才有了点儿兴趣,眼睛一瞟,抬着骄傲的小下巴过了半天才轻轻点了点。
意思就是道歉不接受,还没原谅你,但是你竟然诚挚的求我去玩,那就勉强同意一下。
没有被拒绝的秦大公子眼睛一亮,顿时高兴起来,开始如数家珍焦山上能够打猎到的动物,连这个季节什么动物的皮毛最顺滑都了如指掌。
秦王就这样突然被晾在了一边,尴尬的站在原地一句话都插不上。
最离谱的是他明明是眼前这两臭小子的大家长,这两人却偏偏撇下他自顾自说的高兴。
“老大,老三,你们……”秦王张开口想找回主场,但这话还没等说完,躺在贵妃椅上的凌斐转过头来出声打断。
“啊原来父亲也来了,这么多年没见,在外征战这么辛苦,脸都变了样子让我这个儿子都认不出来了,您还是好好休息保重身体吧。
儿子昨夜梦游身体不适,就先告退了。”
说完,凌斐直接爬起来行了个礼,头也不回的拿上合起来扔到一旁的话本,直接绕过屏风去了内里,竟然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他这个行云流水的一套下来,秦王直接愣在了原地。
秦大公子在凌斐进入到里间后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转过头来颇有些指责的看着打断了他们说话的秦王。
秦王直接懵了,伸出手指着凌斐离开的方向抖着。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多年没见都不认得了?分明去年本王还回过府里……他!”
秦王说着说着突然顿住了。
因为他顺着这句话生气去回忆,然后突然发现去年回府他压根懒得理据说又在外面闯了什么祸的小儿子,待了几个月愣是一面都没主动见过,就匆匆又出征去了。
这再仔细回忆下,结果还真是像是小儿子说的那样,几年的时间分明他好多次都在府里,却压根没跟着小儿子见过面。
大儿子一直跟在他身边,二儿子也因为有朝堂的事情跟他经常碰面商量,只有经常闯祸出事的小儿子,他常常忙碌着顺嘴说着让府里的总管去解决。
也就是说王府里边的四位总管恐怕都比他这个亲爹更关心凌斐。
秦王一时间有些五味陈杂,本来想斥责小儿子目无尊长的话一时之间是实在说不出来了。
旁边听着他说着说着突然顿下的秦大公子,愣了一下也突然回过味儿来。
其实他跟秦王也一样,这两年回府里的时候顶多也只是遥遥的看过一眼,至于说当面说几句话,那根本也是没有的。
恐怕还真就是在朝堂上运作,又中了毒被迫在府里修养的凌向丞与凌斐相处的时间最长了。
而秦王妃也是这两年才接下来留在京城,有了机会亲身管教幼子。
气氛瞬间有了些窒息,从前从来不去想,如今细细一想,处处是疏忽处处是冷漠。
倘若他们永远不知道凌斐能够变成瑞兽小麒麟,那他或许就会一直这样被他们忽视下去……
我他蓸的真该死啊……
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心中冒出了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