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3章往死里钓
楚希憋笑看着陈清棠,咳嗽了声才说:“这局我是国王,我指定——”
他瞄了眼陈清棠和沈鹤手里的牌:“三号和六号,我想想做点什么呢。”
沈鹤眼神紧盯着他,隐晦地压着点警告。
楚希才不怕他沈鹤,立马躲到周辰身边去:“哎呀,有人凶我,看来是被点中了。”
他下巴一抬,又傲又娇:“这样吧,如果三号和六号,有人不想玩儿,可以跟别人换牌哦~我是不是很贴心?”
“但只能有一个人换牌哈,玩儿不起一开始就不要玩儿,现在别来扫大家的兴。”
沈鹤抿紧唇,似乎在思考。
衣袖忽然被扯了扯,沈鹤回头就望进了陈清棠那双漂亮的黑眸里。
陈清棠:“你要换吗?”
沈鹤刚要说话,就听见陈清棠叹了口气:“第一把是两个人吃东西,第二把是盲人摸象,第三把是接吻,不知道我们会被指定做什么……”
想起之前那几把暧昧又有点低俗的游戏,沈鹤眉头蹙得更深。
但凡刚才他手慢了一步……
陈清棠柔声说:“没关系的,你要是不愿意跟我玩儿,就同别人换牌吧。不要勉强自己。”
沈鹤视线扫了一圈儿,发现好几个人的目光,都直勾勾地落在陈清棠身上,并且含着期待。
那样子,分明就是知道陈清棠被抽中了,等着他沈鹤换牌让位。
尤其是叶庭,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简直像一群虎视眈眈的狼。
沈鹤脸色更难看了:“不换。”
陈清棠眼底一抹笑意逝过,再抬头,又变成了恰到好处的担忧:
“别勉强自己。要是你不愿意跟我玩儿,我可以去同别人换牌。”
下一刻,陈清棠的手就被按住了,沈鹤看着他,却没说话。
那双深目微凝的样子,分明就是还在思考。
陈清棠留给他时间。
楚希也说:“你俩商量好啊,咱们不着急。”
片刻后,沈鹤轻吸一口气,注视着陈清棠的眸子,一字一句十分认真:
“抱歉,我想了想,除了你,我没办法接受跟别人玩儿这个游戏。”
只有陈清棠,才让沈鹤能不那么难以接受。
陈清棠嘴角勾起一抹笑,被隐没在阴影里:“啊……这样啊……魏彦他们呢。”
沈鹤抓着他胳膊的手,收紧了两分:“也不行。所以你……能不能不要换牌。”
陈清棠眼底的笑意一点点扩散:“没关系的,我愿意跟你玩儿。”
他说完就朝楚希使了个眼色。
楚希立马收到,拍拍手:“好啦,都商量好了吧。那我要指定了哦~”
其他人都催着他快点。
楚希:“那就,三号和六号,你俩选一个人蒙上眼,用嘴去解开另一个人衬衫的扣子,解开两颗就够了。”
众人发出一种期待的哄笑。
其中魏彦和罗新两个混子,刚才光顾着猛吃了,现在才有点看熟人热闹的感觉。
魏彦偷偷跟罗新说:“不是,这也太刺激了吧。”
罗新低笑不语。
陈清棠心说,虽然他不管是哪方,好像都挺刺激挺好玩儿的,但他更喜欢做主动方。
结果他还没开口,就听见沈鹤说:“你蒙眼吧。”
沈鹤做不来那种,蒙着眼睛在别人身上,用嘴动来动去的流氓行径。
很奇怪,这种行为陈清棠做,沈鹤就觉得还好。
但别人对陈清棠做,沈鹤就觉得流氓。
这个别人,也包括他自己。
陈清棠微一挑眉:“好啊。”
正合他意。
他一定要沈鹤深刻地记住今天。
这边有人递来一根黑色的蕾丝布条,看样子他们是早就知道会玩儿这种剧情了。
陈清棠接过后拿给沈鹤,两眼弯弯:“帮我系上好不好。”
沈鹤点头,接下来陈清棠眼前就一黑,黑得密不透风,一丝亮光也没透进来。
他只能感受到微热的手腕,若有似无地刮过他耳廓的皮肤,卷着一股好闻的暗香,不深不浅地拨弄人心。
很快,那只手收走了,沈鹤轻声示意他可以了。
陈清棠这才从旖旎中回神,无奈地轻笑低语:
“傻子,不知道系的时候放点水?你系太紧了,我什么都看不见,等会儿怎么找位置?”
男生的嗓音清透、柔软,笑声俏而不娇,明丽动人
沈鹤耳朵和心口都酥麻了一瞬:“要重新系吗?”
陈清棠却退开距离,冲他摇了摇头:“我来了?”
听到沈鹤的回应后,陈清棠把身上披着外套放一旁。
一只手搭在沈鹤宽厚的肩膀上,转变了下姿势。
整个人从坐在沈鹤旁边,变成了半跪在沈鹤身前。
为了定位,陈清棠另一只手往上摸,几番探索后,摸到了沈鹤耳畔的头发。
沈鹤认真地提示他:“下面一点。”
陈清棠很乖地挪动手腕,五指经过沈鹤的耳朵,一点点摸到再到下巴,然后滑动到了喉结上。
沈鹤只觉得,像是有一尾遍体发凉的蛇,以一种勾人的姿态,从他的耳朵爬到了脖子。
那种微凉又滑腻的触感,带着一股未知的危险,将他心里的那点火星子催化得更加猩红,几欲要被点燃。
被手指照顾过的地方,都余味儿地泛着一股酥麻,很奇妙的感觉。
但沈鹤并不讨厌,他直勾勾地盯着陈清棠:“再下一点就能摸到扣子了。”
陈清棠听话地往下,如愿地摸到了沈鹤的衬衫:“我开始了?”
沈鹤嗯了声。
于是陈清棠脑袋缓缓凑了上去,他一开始没找准位置,嘴唇碰到了沈鹤的喉结,还以为是扣子,轻轻含了下。
柔软又湿热的触感,以一种温柔到残酷的方式,光顾了下凸起的喉结
沈鹤浑身一僵,瞳孔紧缩。
罪魁祸首似乎也知道自己找错位置了,很快往后撤退。
那抹细微的颤栗,没瞒过陈清棠,他唇角微不可见地弯起:“我碰到哪儿了?”
沈鹤喉结蠕动了:“脖子。”
陈清棠点点头,稍微往下一点,这次终于成功跟扣子汇合。
众人都睁大眼睛看好戏,楚希忽然喊了声:“诶诶,手不许碰了啊,接下来是嘴的事儿了!”
陈清棠无奈地放下手,轻声同沈鹤说:“要冒犯了。”
沈鹤像一尊雕塑般端坐着,满脸正气地看着前方,目不斜视。
但他喑哑的声线,和紧绷的身。体出卖了他:“没事。”
陈清棠挑挑眉,身子前倾,试图用嘴去叼住扣子。
但又发现,仅仅是叼住扣子并不够,游戏规定的是要他用嘴解开扣子。
陈清棠想了想,微微偏头,伸出了舌头,试图用舌尖**开扣子的缝隙。
周围忽然响起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众人的眼神变得灼热。
他们眼前的画面是这样的——
一个蒙眼美人半跪在地上,双手背在后背,直起纤细却又很有力量感的腰部,仰着白皙修长的脖颈,脑袋微微偏着,伸出舌尖在另一个男人的脖颈处**。
陈清棠今天穿得是白色的衬衫,下摆扎在裤子里,他精瘦的腰肢蜿蜒往下,最终被扎紧的皮带收拢,勾勒出盈盈一握的性感模样。
火辣辣地抓死了一众人的眼球。
那样色气又充满美感的画面,任谁都会心跳怦然,血脉偾张。
魏彦都看呆了,忍不住爆了粗口:“我草,好辣……”
辣到没边儿了。
这场景,够人回味儿十年。
看到周围人都拿出手机拍照,魏彦也忙不迭地有样学样,打开了手机录像。
唯有沈鹤这个局中人,因为视角的有限,只能看到陈清棠柔软的头发。
视线下滑,男生白皙的脖颈,就那样脆弱地暴露在他眼底。
此时那段脖颈上的一颗殷红小痣,犹如一片羽毛轻拂沈鹤的心尖。
沈鹤眉心跳动了下,艰难地挪开目光看向地面。
脖子处有轻微的力道,一下一下按压着,即便定力强大,沈鹤仍克制不住地有点心猿意马,他强制自己收回神思,转移注意力。
这时,忽然听见陈清棠轻声说:“不是要帮我选恋爱对象吗?一周都过去了,你觉得我身边谁比较合适啊?”
随着说话间,一阵热气伴随着细微的喘。息,扑在脖颈上。
那样滚烫,烫得人理智都快要被烧毁。
沈鹤额角的青筋隐隐鼓动:“不知道。”
陈清棠轻笑了下,继续低头用嘴解扣子。
沈鹤莫名有些心烦意乱,他咬紧牙闭上眼,脑子里幻想自己正在练字,以此来静心。
一横,一撇,一竖……
陈清棠解扣子解得有点急躁了,呼吸声逐渐变得紧促、粗重。
一声又一声,海浪般起起伏伏,没有章法,却勾得人心尖发痒,遐想无限。
沈鹤写着写着,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写哪个字,只觉得神经宛如一张拉到极致的弓弦。
任何一点细微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竭力维持着平衡的这根弦绷断。
这时,陈清棠轻哼了声,小猫似的。
沈鹤垂立在身侧的手,骤然握紧成拳。
陈清棠再次停下来,温言软语地同他咬耳朵:“白天我问你叶庭怎么样,为什么不回答我?”
沈鹤呼吸凌乱:“他……他不错。”
沈鹤竭力压着自己心头那些不合适的想法,给出了这个客观公正的评价。
下一瞬,靠近锁骨的位置忽然一疼
沈鹤眼睛猛然睁大,瞳孔剧烈震颤。
陈清棠恶劣地松开牙齿,语调愧疚又无辜:“哎呀,咬偏了,我还以为我咬的是扣子呢,不好意思啊。”
沈鹤嗓音全哑了,像被火炭灼烧过似的:“没事。”
陈清棠再次问:“你刚说叶庭怎么样?我没听清。”
沈鹤喉结滚动,这次却没说出话。
密密麻麻的念头爬满了他的脑海,涌动着,挣扎着,像一只正在化茧的蝉蛹。
最终破茧而出,归拢成了两个字——不要。
陈清棠微微偏头,往叶庭坐的方向看,实际上他眼睛被蒙着,什么都看不见。
但这个寻找的姿势,却一下点爆了沈鹤。
猛地,陈清棠的下巴被一只手掐住,那只手强势地将他的头掰了回去。
因为被蒙着眼,陈清棠并不知道此刻沈鹤看他的眼神,有多暗沉汹涌,盈满了超出两人关系界限的占有欲。
随后低哑艰难的嗓音响起:“不要。”
很强硬的两个字,语气却是含着乞求的。
陈清棠弯起唇角:“嗯?不要什么?”
沈鹤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终于说出了那句话:“不要看别人。”
一语双关。
平时在学校,陈清棠一直戴着口罩,再加上生人勿近的疏离气质,很少有人会跟他搭讪
所以对于陈清棠很受欢迎这一点,沈鹤都没察觉到。
但自从来到这里露营,摘了口罩后,一个又一个人往陈清棠身边涌……
人好多啊。
为什么这么多。
多得让沈鹤生气。
他们都只看到陈清棠惊艳的外表了吗?
那这些人都不配靠近陈清棠。
也不配分得陈清棠的一丁点目光。
陈清棠满意了,搭在沈鹤肩膀上的手,摸索着半搂住他脖子,奖励性地捏了捏沈鹤的后颈:
“为什么啊沈鹤?为什么不想让我看别人?”
沈鹤张了张嘴,没发出声,却一瞬恍然。
是啊,他凭什么?
他没有资格要求陈清棠怎样。
陈清棠觉得诱导到这里就差不多了。
后面的得留给沈鹤自己去想,自己去琢磨透彻。
于是陈清棠把话题做了个收尾:“好吧,那我暂时就不谈恋爱。”
沈鹤只觉得心口有一块石头轻飘飘地落了地。
这时众人开始催促了:“还没好吗?多久了啊。”
于是陈清棠又低下头继续游戏。
沈鹤浑身紧绷着,从刚才开始,他就感受到有什么东西,隔着衬衫的布料,一下一下地顶着他的脖颈。
力道时轻时重,像是不规律的鼓点,每一下都让人心猿意马,勾得人心跳愈来愈躁动。
陈清棠退开点,柔声叹气:“好难啊,我舌头都发酸了。”
沈鹤瞳孔缓缓放大,耳朵轰鸣了一瞬。
所以,陈清棠是在用舌头……
顶着他脖颈和喉结的那个东西,是陈清棠的舌尖……
仿佛能听到轰隆的巨响,刚才竭力维持的所有理智,在此刻骤然崩塌。
沈鹤一想到那个画面,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耳根和脸红成了一片,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眸色被咆哮的欲笼罩,如一场突如其来的海啸般汹涌翻滚,却又被他死命地压制着。
这时有人感叹了一声:“操他妈的,真的辣。这辈子能谈一个这样的,我少活十年都值了。”
沈鹤猛然回过神,这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
尤其是在看陈清棠。
有欣赏的目光,有感叹的目光,还有充满色气和下流的目光。
沈鹤脸色瞬间沉了。
他猛地抓过旁边自己的外套,一把将陈清棠整个人裹住。
就那样把人裹在他怀里,捂得严严实实的,谁也瞧不见。
众人不满:“啧,犯规了啊!”
“什么意思啊!这样我们都看不见,他要是作弊怎么办!”
众人看向楚希,希望他能主持公道。
楚希咳嗽了声:“唉算了算了,你们眼瘾都过了,咱游戏就走个流程不是?结果不重要哈。”
这狗东西占有欲还挺强。
看也不让人看。
众人唧唧歪歪地开始说沈鹤。
沈鹤面无表情,冷着一张阎王脸睨他们,眼里的警告很深重。
像一头宣誓主权的狼。
于是众人的声音逐渐小了。
这时,陈清棠开口:“我完成了,可以摘掉眼罩了吗。”
楚希:“可以可以!”
陈清棠却不动手,而是微仰着头望着沈鹤:“帮我摘。”
沈鹤低头,看见陈清棠被黑色蕾丝边的布条蒙住眼睛,全心信任地扬起头等他,像一只等待主人疼爱的小猫……
啪的一声,有什么挣脱了束缚。
沈鹤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抚上了陈清棠的脸,拇指落在眼尾的位置,力道微重地擦了下。
眸色里有骇人的东西在翻涌,层层叠叠,裹挟着深重的雾色。
陈清棠感受到脸上的力道,脑袋歪了歪,似乎在表达自己的困惑。
下一刻,他的眼罩就被解开了。
陈清棠眨眨眼,让眼睛适应光线。
他面前的沈鹤如往常一样,神色淡如冷月,没什么情绪,只是耳朵和脸都发红。
陈清棠唇角勾了勾。
真纯情,他只是上了一小点强度,脸就红成那样。
后面可怎么熬得住啊沈鹤。
更重要的是,刚才两人的尺度,已经超出了正常朋友,但沈鹤却没有一点反感的样子……
真耐人寻味。
陈清棠心里琢磨,是时候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接下来可要抗住啊沈鹤。
游戏又玩儿几把就结束了
大家开始自由活动,唱歌的唱歌,调情的调情,打游戏的约着打游戏。
陈清棠整理了下衣服,对沈鹤说:“要不要去河边吹吹风?”
沈鹤嗯了声。
两人一起起身离群,走出几步,一阵风吹来,陈清棠打了个哆嗦。
五月份夜里的风还是有点凉的。
陈清棠:“你先过去,选个景色好的位置等我,我回去拿一床毯子。”
沈鹤点点头,他走到湖边,很认真地比较一番,最终选了有块大石头的地方。
这里能看到映照着天上月亮的湖面。
手机响了,沈鹤点开后看见了一个他烂熟于心的号码,却并不着急接,只是看着。
刺耳的铃声吵闹了好一会儿,终于自己断开了。
沈鹤刚要把手机放回兜里,铃声又响了起来。
他的手慢慢攥紧手机,最终还是点了接听。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五秒,沈父才开口:“五一学校放假了吧。”
很深沉平静的中年男性的嗓音,却透着无形的压迫。
沈鹤:“嗯。”
又是几秒的静默后,沈父:“放假了为什么不回家。”
平和的质问,却像山一样沉。
沈鹤淡淡地:“跟同学出去玩了。”
沈父:“回家。我跟你妈在等你。”
不容拒绝地下了通牒。
沈鹤:“晚上十一点了,现在走也没车。”
沈父:“开车回来。””
沈鹤:“要开三个小时。”
沈父:“嗯。那就开三个小时。明早我要在家里看见你。”
沈鹤轻吸一口气:“有什么必须要我回去才能解决的事吗。”
沈父似乎在抽烟,长长地吁了声:“趁着你放假,我跟你妈带你去几个饭局。”
沈鹤:“那我就不回去了。”
被拒绝后,沈父也并不像大多数家长那样恼怒,只是平静道:“回家。我再说最后一遍。”
沈鹤沉默着。
这次两人间足足安静了有十几秒,沈父最后说了句:“好。”
电话被挂断了,屏幕自动切回了通话历史记录的页面。
沈鹤咔嚓一声掰响了手指,飞快地把沈父的通话记录删除,这才感觉能喘口气。
一偏头,却看见了站在他身旁的陈清棠。
沈鹤表情变了下,又很快平静:“什么时候来的。”
陈清棠挨着他坐:“你刚接上电话,我就到了。”
沈鹤不说话了,就那样坐着望着湖面。
关于沈鹤的家庭,陈清棠了解得也不多。
上辈子他只在跟沈鹤结婚时,还有每年过年时,见过几次沈鹤的父母。
沈鹤的父亲,是一个跟沈鹤同样沉默寡言、性子冷淡的人。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父是商场上的老手,高居上位者太久,气场养出来了,沈父比沈鹤看着压迫感更强。
在那个人面前,陈清棠也会变得小心翼翼和少言寡语,仿佛多说两句话,就是犯了天条一样。
而沈鹤也并不以他的家庭为荣。
湖面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像是湖底藏着什么童话宝藏。
陈清棠偷瞄沈鹤一眼,沈鹤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时沈鹤的手机屏幕亮了。
陈清棠不小心瞄到了,那是沈父发来的微信。
沈父:银行卡先给你停了
沈鹤只是看了一眼,就摁下了锁屏键。
陈清棠见他脸色不好,肩膀荡过去,碰了他一下:“说说话。”
沈鹤安静片刻:“你去跟他们玩吧,我自己待会儿。”
陈清棠偏不:“我就爱跟你玩儿。”
沈鹤垂目:“现在跟我待在一起,你不会开心。”
陈清棠却很坦然:“人活着,哪能只要开心。啊,你让我开心的时候,我就紧巴着你往身边凑,黏你,你不能让我开心的时候,我就一脚把你踹开?”
“那我不如天天捧着本笑话大全,每天都开心一整天。”
沈鹤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眉眼柔和了些。
陈清棠深知沈鹤这样高傲的人,被人撞见家里那些事,会有些难堪。
于是他浅笑着:“我们来聊天吧,我不小心撞见了你的隐私,那我也给你讲一点我的隐私,作为交换。”
沈鹤就那样看着他,很缓慢地点了点下巴。
陈清棠把毛毯披在自己肩上,又扯了一半给沈鹤,两人都盖好了,这才说:
“我曾经给人当过舔狗,舔了几年。”
一开口就是自揭伤疤。
陈清棠是故意的。
在适当的时候,把自己的脆弱和伤疤暴露给对方,能快速推动两人的关系发生变化。
而且是质变。
尤其是在对方也正处于情绪低落的时候,能获得双倍的效果。
沈鹤神色微讶。
他完全想象不到,陈清棠这样洒脱的人,也会被感情困住。
陈清棠看着远处,嗓音徐徐:“一开始是我暗恋他,后来我们因为一些原因在一起了,谈恋爱谈了几年。”
他特意把时间都模糊了,因为现在他才只是个不满二十的大学生。
如果把实际时长放出来,那他就是从小学就开始暗恋,初中开始谈恋爱。
很吓人。
沈鹤:“那几年他对你不好吗。”
陈清棠想了想:“不知道。这么说吧,他是个合格的恋人,所有恋人该尽的义务,他都做得很完美。”
“我说下雨了,他会给我送伞,我说想喝奶茶,他会特意给我带,每个节日都会送我礼物,我生病会请假来照顾我……”
陈清棠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沈鹤头一回,在他脸上看到那样温柔的神情,心头却不是滋味:“那,还可以。”
陈清棠深吸一口气:“或许吧。但他只是在按照教科书一样地,履行自己作为伴侣的义务。我的感情并没有得到回应。”
“任何事,如果我不说,他就从不主动,好像刻意在保持着距离。”
“我不说下雨了需要伞,他就不会给我送伞,我生病了不说我想要人照顾,他就不会请假回家,我放假很想他,我不说我想见他,他就只会让我好好休息……”
太多了。
陈清棠凝视着沈鹤:“要来的糖不甜,你明白吗?”
沈鹤心头微颤,忽然无法直视他的眼睛:“嗯。”
那种怎么努力都无法得到对方回应的感觉,那种无力感,至今陈清棠也记忆犹新。
如果不是重生觉醒,明白沈鹤只是不会爱,在感情里迟钝到离谱,陈清棠真的会以为这人是在冷暴力他。
所以这辈子陈清棠改变了方针,用钓的。
这人不开窍?
那就钓到他开窍为止。
不会爱?那就钓到他会爱。
陈清棠语气淡了些:“我讨厌去向别人要东西。显得我很卑微,很可怜,就算对方给了,我心里也会一遍遍提醒自己,这是要来的。”
沈鹤胳膊微动,看了眼陈清棠的手。
但最终他只是咔嚓一声,掰了下自己的手指骨节。
沈鹤:“为什么不放弃他。”
陈清棠笑了,笑意明媚:“因为我当时想,是我先喜欢他的,那就没办法了。”
“不就是爱吗,我陈清棠给得起,要给就热烈地给,给了就不要斤斤计较,大大方方的。”
“总有天我不爱他了,他就什么也不是,到时候我再把所有感情都收回来,潇潇洒洒地抽身。”
他自顾自地望着天说着,没注意到身旁沈鹤看他的眼神,早就变得黑沉灼热,翻涌着某种难以形容的东西。
那时的陈清棠没经历过感情,并不知道,爱这种东西,不是想收回,就能收得回来的。
他那时还以为自己是主动方,掌握着主动权,直到放任自己沉沦,爱了沈鹤好几年后,发现感情收不回来,才恍然惊觉自己是个傻。逼。
陈清棠晃着两只脚:“唉,当时太年轻了。”
沈鹤:“你很好。是他不知道珍惜。”
陈清棠忽然变得安静,安静了会儿,自嘲地一笑:
“其实我也是个高傲的人,我的高傲,并不允许我在感情里受挫。但偏偏就在他身上栽了……”
如果不是上辈子车祸死亡后,意识觉醒,知道沈鹤在他去世后抑郁到自杀殉情,陈清棠绝不会再入这个局。
说起来上辈子沈鹤又有什么错呢?
当时两人选择结婚,本就不是因为相爱,而是到了适婚的年龄,刚好又碰上对方。
陈清棠选择沈鹤,是因为在大学时,他就对沈鹤有好感,算的上是暗恋。
也明着追求过,但被惨烈地拒绝了,他的高傲不允许他追求第二次。
甚至那次追求,他都没有在沈鹤心里留下印象。
而沈鹤选择陈清棠,仅仅是因为朋友介绍相亲,而陈清棠让他顺眼,条件也合适。
且婚前双方也都说好,彼此年龄都不小了,再谈爱啊什么的不现实,所以结婚只是搭伙过过日子。
在这样的前提下,沈鹤没有任何错。
而陈清棠之所以会陷入痛苦,在于他爱上了沈鹤,并渴望能得到沈鹤同等爱意的回报。
现在重生了再看,陈清棠发觉,他们只是一对遗憾错过的苦命鸳鸯罢了。
所以如今有重来的机会,陈清棠想试试,能不能拥有一个好结果。
沈鹤垂下眼沉默着。
陈清棠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以为是自己把天聊得太沉重了,就想及时打住:“不说了。”
“我们也算是交换过隐私了。现在心里平衡了吧?”
沈鹤轻轻嗯了声。
陈清棠:“那我们回去吧,有点晚了,该睡觉了。”
他站起身,毯子随着他的动作掉落。
沈鹤飞快伸手接住毛毯,拿着叠了叠
又小心翼翼地搭在陈清棠肩上,不让他受半点冷风。
不知道为什么,沈鹤忽然开始觉得:
——陈清棠是很脆弱的,是易碎的,需要被小心呵护的。
要捧在手里,捧在心尖上呵护着。
等走到帐篷口,陈清棠进去前,回头看向沈鹤,眯起眼凑近他,低声轻语:
“你不让我看别人,那你想让我看谁?”
他说完这句话,抛下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就钻进帐篷去了。
沈鹤立在黑夜里,不断地掰响自己的手指骨节。
看谁?
他也不知道。
沈鹤只是觉得,陈清棠周围的所有莺莺燕燕,都配不上他。
所以,如果陈清棠的目光看向这些人,沈鹤会烦躁难受。
就好像看见白玉陷泥,鲜花喂猪。
应该有更好的人来配陈清棠才对。
帐篷都分好了,两个人一起住的,陈清棠没带帐篷,跟楚希睡一起。
沈鹤跟魏彦睡一起,罗新跟楚希带来的朋友凑合。
沈鹤回了帐篷,今夜注定难眠。
正想打几把游戏,魏彦忽然微信传给他一个文件。
魏彦:“沈哥沈哥!你快看看!”
沈鹤没急着点开:“是什么。”
魏彦催促道:“好东西!包是好东西!”
沈鹤点开了视频,野外网络不太好,等加载又等了十几秒。
画面跳出来时,沈鹤瞳孔猛然震颤。
屏幕里,男生正单膝半跪在地上,黑色蕾丝布条蒙住了他的眼睛,他身子前倾,脑袋时不时往前蠕动一下。
纤细精瘦的腰身,流畅蜿蜒的身体曲线,辣得没边儿了。
这样寻常的姿势,陈清棠却能做得俏而不娇,撩拨动人。
沈鹤的脸很快涨红,红得滴血,连脖子一块儿红成了一片
只觉得口干舌燥,心绪难平。
脖颈那块,仿佛还能感受到陈清棠灼热的鼻息,一阵一阵的拂过心尖。
原来第三视角里是这样的。
这样震撼的美,美得雌雄莫辨,让人呼吸一滞。
难怪当时那些人的眼神……
沈鹤猛然闭上眼睛,烫手般抖着指尖飞快切出了界面。
魏彦嘿嘿地笑:“好看吧,可美了,回头我发给小陈,让他自己也欣赏下。”
下一刻他就听见沈鹤冷着声说:“删了。”
魏彦愣了:“啊?为啥啊?这多好看啊,删了干啥?”
沈鹤眸色沉沉:“删了。”
魏彦委屈地瘪嘴:“好嘛,删就删,凶什么。”
他真的就是纯欣赏。
魏彦小声嘀咕:“好多人都录了,我删了别人手里也还有啊。”
沈鹤握紧手机:“谁还录了?”
魏彦挠挠头:“好多啊,我当时也是看别人都举起手机录,我才录的。”
沈鹤脸色难看,蹭地站起身。
魏彦看他兴冲冲地出了帐篷,喊了他一声:“去哪儿啊?”
沈鹤没应答。
半个小时后,沈鹤回来了。
魏彦正打着游戏,随口问了句:“这么晚了,你干啥去了?”
沈鹤只是淡淡地:“办点事。”
又说:“那个视频,你没偷偷备份吧。”
那种怀疑质问的眼神,让魏彦一下跳了起来:“都是兄弟!沈哥你别侮辱我人品啊!”
沈鹤:“都是兄弟,你录兄弟的那种视频。”
魏彦瞬间又焉了,自觉理亏:“嗐呀,我当时也上头了嘛,再说我真的觉得没什么。”
沈鹤垂下眼:“他会在意。”
魏彦:“谁啊?”
沈鹤没回答,魏彦琢磨了下,自己明白了:“小陈啊?我看他性格挺好的,应该不会介意被录吧。”
沈鹤:“不介意不等于不在意。”
—
陈清棠简单洗漱后,躺在床上玩儿手机。
楚希从周辰的帐篷里回来,跟他躺在一起:“唉,咱俩都多久没这样同床共枕了。”
陈清棠懒懒地:“不知道。”
楚希凑过去跟他靠在一起:“别玩儿了,咱俩说会儿话呗。”
陈清棠鼻翼阖动两下,微蹙起眉:“你身上有味道,离我远点。”
楚希抬起胳膊嗅嗅:“不好闻吗?可能是我在周辰那里沾上的。”
他知道陈清棠鼻子敏感,正常人如果觉得难闻,那对陈清棠来说,这个难闻会放大好几倍。
楚希立马滚下床,重新洗漱了下,换了套干净的睡衣,这才再爬上床来。
楚希:“你闻闻,为了将就你,我浑身上下的洗漱用品都跟你一样的。我宠你吧?”
从小时候,楚希知道陈清棠鼻子敏感的问题后,为了每天跟他玩儿,就把自己的洗衣粉、沐浴露、洗发水,包括擦脸还有身体乳等,全都换成了跟陈清棠一样的牌子。
每次陈清棠换牌子,他就跟着一起换。
这种事,只有楚希不厌其烦地坚持了十几年。
陈清棠摸摸他的头:“乖乖。”
两人正说着话,楚希的手机响了,他拿起看了眼,忽然哎呀一声。
陈清棠:“怎么了。”
楚希把手机屏幕给他展示,是周辰发来的消息。
周辰:希希,我发现有人在传你朋友玩儿游戏的视频
陈清棠眉头一紧,正要说什么,周辰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周辰:我感觉不太好,这未经人家允许的,我就让他们删了
周辰:你跟你朋友说一声哈,这个事还是让他知道一下
陈清棠表情缓和了些。
楚希也看到回复了,表情得意洋洋:“我选的人,怎、么、样~”
陈清棠笑:“看着挺糙的,心思还挺细,人品感觉也还不错。”
楚希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那当然。我这眼光啥时候错过。”
陈清棠:“有很多人拍了我跟沈鹤玩儿游戏的视频吗?”
楚希抿唇:“不知道,我当时也没注意,我忙着磕你跟沈鹤cp来着。”
片刻后,楚希翻身下床:“你等等啊,人都是我带来的朋友,我说话好使,我去让他们删了。”
陈清棠就看着他急吼吼地出了帐篷,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他并不喜欢被人拍下那种场面。
陈清棠愿意给沈鹤欣赏自己撩人的一面,当众那样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但被拍成视频传开,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很快楚希就回来了,笑得贼兮兮的。
他爬上床,抱着陈清棠胳膊:“我刚去让他们删视频和照片,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陈清棠:“?”
楚希:“他们说,跟你一起玩儿游戏的那个男生,早就让他们把照片和视频都删了。”
陈清棠缓缓睁大眼,随后表情变得柔软:“这样啊。”
楚希嘿嘿直乐:“你开心就笑出来,别憋着。看把你高兴得。”
陈清棠挑眉:“我选的人,也还不错吧。”
楚希哼了声:“还行还行吧。”
“而且因为他们是我的朋友,我又是你的朋友,为了不同他们闹僵,让我难堪,沈鹤特意拉了个群,给他们发了好大的红包,他们都自愿删的。”
“这一波收买人心做得不错,情商拉满。”
陈清棠哼哼了两声,如果他有尾巴,也早就翘上天了。
楚希蹭蹭他肩膀:“诶,我看他对你的占有欲好强啊,都还没谈呢,就这样了,以后谈上了那还得了?”
还不得到哪儿都恨不得把陈清棠揣兜里,谁也不让看?
那可不行。
陈清棠漫不经心地:“你觉得他对我有占有欲有什么用。”
要沈鹤自己察觉自己的占有欲,才有用。
那个人还没开窍呢。
只要沈鹤没开窍,那就算他们已经完全是热恋的状态了,沈鹤也会觉得两人只是朋友。
楚希双手捧脸:“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陈清棠唇角轻勾:“当然是……”
让沈鹤明白他的特殊性,察觉到自己的占有欲。
陈清棠要让沈鹤亲口对他说出——你的目光应该看向我,只能看向我。
—
第二天早上大家都在睡懒觉,中午的时候,就说人这么多,一起煮个火锅吃。
素菜啊,锅啊,肉啊什么的,装备都带齐整的,而且食材是已经洗干净了的。
众人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沈鹤很自觉脱下外套,给陈清棠披上:“这样可以吗。”
陈清棠浅笑:“嗯。其实郊外比较开阔,气味都能散出去,就还好。”
只要他两边挨着坐的人,身上味道不重,就没多大事。
两人这个微小的互动,却吸引了一众的目光。
大家面面相觑,眼底带着某种笑。
陈清棠注意到了,但装作没看见。
等火锅水烧开后,众人陆陆续续开始往里丢吃的。
楚希看见有人拿着一盘萝卜往里下,连忙制止:“诶诶,住手啊。那个不能放。”
那人满脸疑惑:“啊,咋了?我都丢下去两块了。”
楚希啧了声,拿着勺子去捞:“不行,我朋友他萝卜过敏,吃了要出事儿的,这荒郊野外医院也没有,会害了他。”
那人顿时愧疚:“不、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
楚希看向陈清棠,瘪嘴:“刚丢下去我就捞起来了,应该没事吧?你能不能吃?”
陈清棠不想扫大家兴,微笑道:“没关系,不用将就我一个人。”
这时沈鹤看向陈清棠,似乎要说什么。
脑子里却闪过陈清棠昨晚说过的一句话——要来的糖不甜。
于是沈鹤悄无声息地站起身,一个人进了帐篷。
楚希:“算了,你还是别吃了,屋里有那种速食关东煮,你将就一下吧。”
陈清棠:“也行。”
他正要去拿,一回头就看见沈鹤端着一个小锅从帐篷里出来。
沈鹤把小锅放在另一张桌上,然后重新放了火锅底料,这才叫陈清棠:“过来吃。”
陈清棠眼底带笑:“啊,那多不好意思。”
话是这么说,他人却很诚实地坐了过去。
小锅的水很快开了,沈鹤往里加菜加肉。
陈清棠就一只手撑着脑袋看他,嗓音懒懒地:“我喜欢吃羊肉卷。”
于是沈鹤又拿了一盒羊肉卷,往锅里倒了半盒。
魏彦和罗新在旁边看着,两人对视一眼。
魏彦压低声同罗新说:“不是,沈哥这也太惯着小陈了吧。”
罗新低眉捂着嘴笑:“这是宠。”
魏彦表情古怪:“别用宠这个字,感觉怪怪的。”
gaygay的。
陈清棠看两人一直往这边望,就招呼他们:“想一起就过来。”
毕竟魏彦和罗新跟他们是熟人,跟其他人都不熟,在那边人群里待着也不自在。
魏彦和罗新立刻抱着碗来了,朝着他嘿嘿笑:“那我跟新子也沾一次小陈的光。”
魏彦说:“小陈你是萝卜过敏啊,我以前看你朋友圈,我还以为你挑食儿呢。”
罗新:“我也是,你应该跟我们说的。”
陈清棠:“一点小事,没必要说。”
沈鹤忽然抬眼看他:“要说。以后记得说。”
陈清棠慢悠悠地:“我自己知道就好,说了别人也记不住。”
沈鹤垂眼:“记得住。”
陈清棠似笑非笑:“那我不喜欢吃的东西可多了,你也记得住?”
沈鹤:“记得住。”
陈清棠笑意更深:“那你记住,我不喜欢吃萝卜,芹菜,苦瓜,豆角,炖汤的不喜欢里面有山药,枸杞,人参,气味重的都不喜欢。”
沈鹤只是嗯了声。
看他反应那么淡,陈清棠也不知道这人听没听进去。
不过这时下锅里的肉熟了,他也懒得理会了。
中途吃着吃着有些口渴,陈清棠起身回帐篷里去拿点饮料。
要再出来时,刚走到帐篷门口,忽然听见魏彦忽然问了沈鹤一个奇怪的问题。
魏彦琢磨半天,支支吾吾地:“沈哥,你跟小陈,你俩什么情况?”
看过昨晚的场面后,他总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本来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直到刚才罗新的那个‘宠’字,让他福至心灵。
魏彦挠挠头:“你俩,谈上了?”
沈鹤原本拿着夹子的手一抖,夹子落在了桌上。
他若无其事地去捡起来,微蹙眉头:“别乱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陈清棠一挑眉梢,普通朋友?
很好。
一顿火锅吃得心满意足。
下午陈清棠就收拾东西溜了,还拉上了楚希。
楚希自然是要跟周辰一起的。
回去的路上,周辰开车,楚希跟陈清棠两人在后座说悄悄话。
楚希:“你怎么忽然就要走?有急事儿?”
陈清棠靠着车窗,给头垫了个抱枕,整个人懒成了一团棉花:“没有就不能走吗。”
楚希不理解:“这好不容易有机会跟沈鹤出来玩儿,昨晚气氛多好啊,你不乘胜追击就这么放弃了?太可惜了。”
陈清棠笑了下,摩挲着指腹:“我之前跟你说的峰终理论,还记得吗。”
在对方最上头的时候抽身,最能勾起对方的意犹未尽,和回味无穷。
楚希恍然想起什么,缓缓睁大眼,对他竖起大拇指。
陈清棠:“任何事,过犹不及。点到为止最好。”
就像是吃饭,人吃得太饱了,就会想歇一下,暂时不再进食,产生惰性。
但如果吃得半饱,而且刚好吃到了美味,就会非常迫切地想要再吃,多吃,直到满足自己。
万事万物,背后的道理是相通的。
陈清棠不想把沈鹤喂得太饱,他就要沈鹤一颗心一直挂在他身上,追着他跑。
楚希又服了:“还是你会。”
陈清棠眯了眯眼:“而且……”
沈鹤还没意识到他的特殊性,对沈鹤来说,他仍然只是个普通朋友。
哼,普通朋友?
那就暂时拉开距离,让沈鹤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普通朋友。
他要沈鹤自己主动地,把‘普通朋友’这个名头给摘掉。
楚希开了袋薯片吃:“对了,你走得这么突然,有跟沈鹤他们说吗。”
陈清棠打了个哈欠:“普通朋友而已,有必要特意去说吗。”
楚希啊了声:“那你这么大个人不见了,他们会着急吧。”
陈清棠把手机界面给他看。
上面是他发到寝室群里的消息。
陈清棠:我先走了,你们好好玩儿
时间显示,消息是在他们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后,才发出的。
楚希笑了:“有那么介意那句‘普通朋友’吗,你说话都阴阳怪气了。”
陈清棠懒懒地:“这是恨铁不成钢。”
恨铁树不开花,恨木头不开窍。
陈清棠是个做什么都要有计划的人,他讨厌别人打乱他的节奏。
原本计划好昨晚后,就进入第二个阶段的。
现在好了,沈鹤那句‘普通朋友’,打乱了他的计划,硬生生逼着陈清棠在第二阶段开始前,插入一个小副本。
作为拖节奏拖进度的惩罚,陈清棠决定这次要把沈鹤钓得狠一点。
楚希:“我怎么觉得,沈鹤要遭殃了?”
每次沈鹤不按照陈清棠的心意走,就会被陈清棠下点猛料,往死里钓。
第24章第24章一直压抑的欲望终于爆炸……
沈鹤跟魏彦他们三排了几把游戏,等游戏结束时,天色已经擦黑,马上就是晚饭时间了。
回头想找陈清棠时,却发现人不见了。
帐篷里没有,河边也没有。
沈鹤正准备去树林里找下,魏彦忽然叫住他:“沈哥!小陈他走了!”
沈鹤微顿:“走了?”
什么意思?
魏彦:“你看群,他在群里说他先回学校了。”
沈鹤立马打开手机看。
片刻后,沈鹤眼底浮现出怅然若失,他喃喃自语:“要走为什么不跟我说。”
沈鹤切出群聊,点开陈清棠的聊天对话框。
沈鹤:怎么突然走了
过了几分钟,仍然没有回信。
沈鹤又发了一条:到哪儿了,晚上注意安全
此时陈清棠跟楚希他们,已经到了市中心,舒舒服服地在酒店躺着了。
难得的假期,回学校也太没劲儿了,他们打算明天出去玩儿。
陈清棠看到沈鹤的消息,也不着急回。
先美美吃了个晚饭,然后边泡澡边看辩论比赛的综艺。
洗漱完后躺在床上,这才拿起手机。
陈清棠:营地虫子太多,我有点受不了,就回来了
沈鹤秒回:我应该带驱虫剂,是我忘了
陈清棠觉得好笑: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娇气
沈鹤:你不娇气,你很好
沈鹤顿了下,才继续回:我是室长,有责任照顾好你们
陈清棠挑眉:哦
话题就这么被终结了。
沈鹤还想说点什么,但时间又太晚了,怕打扰陈清棠,于是没再发消息。
陈清棠看他不说话,把手机一扔,睡觉去了。
第二天快中午时,又收到了沈鹤的消息。
沈鹤:我回学校了,你没在寝室?你在哪儿
陈清棠吃了午饭才回他:出去玩儿了
沈鹤:去哪儿玩了
陈清棠窝在酒店阳台的懒人沙发上晒太阳,看着这条消息觉得很有意思。
上辈子都是他追着沈鹤,问沈鹤在哪儿,去哪儿了。
如今一切倒转过来,陈清棠发觉这种感觉是真的好。
都说先动心的人就输了,陈清棠却不这么认为。
先动心的人才能为所欲为。
先动心的人,首先占领制高点
然后游刃有余地引诱对方,欣赏对方在自己的陷阱中,抵抗、挣扎,无法自控地步步沦陷……
这种乐趣真的没人品到吗?
陈清棠慢悠悠地打字:这是我的隐私
沈鹤一顿:我只是问问
陈清棠:你不觉得你有点过界吗?
好一会儿,沈鹤才发来一句:抱歉
沈鹤:那你,注意安全
陈清棠没再回复。
沈鹤丢下手机,仰头靠在椅子上,轻吸了口气。
是的,他们只是朋友,他不该管那么多。
沈鹤说服了自己,暂时把这件事抛开了。
等到晚上,沈鹤看见陈清棠更新了朋友圈,是一套九宫格照片。
配字:猜猜都有谁
沈鹤挨个点开,把每张照片都看了又看。
第一张这个位置,看建筑应该是在市中心的大教堂那边。
第二张这家餐厅,他好像之前去过。
沈鹤放大照片,去看照片上桌面的东西。
这种意面好像还可以,陈清棠吃得盘子都快清空了,是很喜欢吗?
沈鹤很淡地笑了下。
第三、四张都还是拍的餐桌,但沈鹤敏锐地发现,照片上有三套餐具。
他们是三个人?
都有谁?
沈鹤看了好一会儿,切出去点开魏彦的聊天对话框。
沈鹤:你看看楚希还在不在营地里
魏彦跟罗新还在露营玩儿,没跟着沈鹤一起回来。
魏彦秒回:没有
沈鹤捧着手机微蹙起眉头。
两个人,一个是陈清棠,一个是楚希。
那另一个人是谁?
沈鹤又给魏彦发消息:你看看楚希带过去的那些人,还有谁不在
过了会儿魏彦才回:em,有个叫周辰的,还有个叶庭,他们好像都不玩儿了,已经走了
沈鹤猛然收紧手指。
他立即切到陈清棠的朋友圈,翻来覆去地看那几张照片,试图找出第三个人是谁。
但看了很久都没有头绪。
半晌后,沈鹤猛然回神,有些烦躁地抹了把自己的脸。
他到底在干什么。
像个阴暗的变态一样,窥探着陈清棠的私人生活。
这时,朋友圈忽然又跳动出一条动态。
沈鹤瞥了眼,发现是陈清棠发的,立马又捧起手机。
这次陈清棠发的仍然是照片,但只有一张。
是一张三个人的合照,上面有陈清棠,楚希,还有周辰。
沈鹤微怔,所以第三个人,不是叶庭,是周辰?
这个发现,让沈鹤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在露营的时候,大家都能看出来,楚希跟周辰两人,互相都有意思,这两人应该是有点戏的。
这时,魏彦的聊天框弹了出来。
魏彦:沈哥沈哥,你看,我在那个湖里钓到了鱼[图片]
魏彦:晚上我们又玩儿了游戏,你不在太可惜了
后面连着好几张魏彦拍的图片。
沈鹤都没点开看,只回了个嗯字。
魏彦:不是吧,沈哥你也太敷衍了
沈鹤:那你要我怎样
魏彦:你起码要认认真真把我的照片看完啊,然后推测我们玩儿的什么游戏,再问我钓到的是什么鱼,再问我玩儿得开心吗
沈鹤:……非要这么麻烦吗
魏彦:这不是麻烦!这是探究欲!
魏彦: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探究欲吗[卖萌]
沈鹤落在打字框上的手指顿住。
原来,这是探究欲吗。
沈鹤毫不犹豫地回:没有
魏彦:[大哭]是我不配
这一瞬,沈鹤才恍然意识到,他对陈清棠有着超越别人的探究欲。
他想知道陈清棠现在在做什么,跟谁在一起,玩儿得开不开心。
甚至想挤进陈清棠的私人生活圈子。
为什么?
为什么对别人都没有探究欲,唯独对陈清棠有?
沈鹤的思绪更乱了。
以前心里只有学习,也只在意学习,从来没因为别的什么心乱过,他还不是很会处理这种情况。
简单洗漱了下,沈鹤钻进了书房,提起毛笔开始练字。
平时在家他都是练的毛笔字,在外的时候,没有毛笔才用随记本和钢笔将就下。
练到一半,看着‘陈清棠’三个字铺满了整张纸,沈鹤又有几分无奈。
再这么写下去,也无法静心。
沈鹤把手机拿过来,终于忍不住点开抖因发了条动态。
配字:对一个人有探究欲是为什么
如今沈鹤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就习惯了发条抖因,自然有网友为他答疑解惑。
—
陈清棠跟楚希他们在餐厅吃完饭,又一起逛了会儿街。
周辰始终任劳任怨地跟在两人身后,给他们拿东西。
陈清棠忽然拉着楚希拍照,还对周辰说:“你也来。”
楚希配合着他拍完了,这才问:“你干啥呢。以前不是不喜欢自拍吗。”
他们从前也一起出去玩儿过很多次,陈清棠从来不拍照,尤其讨厌自拍。
陈清棠一边把照片发朋友圈,设置分组,一边说:“怕有人误会,发个朋友圈报备下。”
楚希乐了,凑过去跟他说悄悄话:“你说沈鹤啊?”
陈清棠一挑眉:“嗯哼~”
楚希:“怕他误会你跟哪个搭讪的男人出去玩儿了?那不是正好吗,让他狠狠吃一波醋~”
陈清棠漫不经心地:“我钓他的目的,又不是为了激起他的负面情绪,让他难受的。”
陈清棠想看到的,是沈鹤为了他而辗转反侧,为了他而被勾起情绪,为了他不可自拔地沦陷。
沈鹤就算要烦躁,也必须是因为陈清棠,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阿猫阿狗的插足。
之前陈清棠故意让沈鹤帮他筛选对象,除了沈鹤那句帮他介绍男朋友的话,惹到了他了外,也是为了让沈鹤明确自己的占有欲。
在沈鹤说出那句‘不要看别人’后,陈清棠就不会再拿任何人去刺激他。
这是陈清棠给予沈鹤的安全感。
陈清棠:“暧昧期也得把握一个度,要让对方有一定的安全感……”
这份安全感就是,不管怎样,他们两人之间,从头到尾都只有两人,不会有别人的介入。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同别人保持距离,给予对方这种特殊性和安全感。
楚希似懂非懂:“为什么啊?”
陈清棠反问他:“如果周辰在跟你暧昧时,还跟别人暧昧,你怎么想。”
楚希歪头思索:“会难过,伤心,吃醋。甚至愤怒。”
陈清棠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傻子,不要因为别人惩罚自己。”
楚希:“那我应该怎么想?你会怎么想?”
陈清棠淡淡地:“我会觉得他让我很丢脸。怕别人以为我是个很没品的人,眼神不好,看上了这种滥情的廉价玩意儿。”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所以陈清棠也不会一边吊着沈鹤,一边又跟别人走得很近。
那也太low了,是自降身价。
沈鹤虽然在感情里迟钝,但他并不愚笨,他是个有自己判断力的成年人,如果陈清棠做出那种行为,按照沈鹤的性格,大概会第一时间跟他划清界限。
楚希叹了口气:“我这么努力,还是比不上你们这种天赋流选手。”
陈清棠摸摸他头:“乖乖。不要想那么多,你的周辰老实单纯,你踏踏实实地好好谈就是了。”
一般的恋爱,哪里用得着耍这么多心眼子。
楚希满足地笑笑,又说:“把你手机给我,我刷会儿抖因。”
他自己的手机没电了。
陈清棠就把手机给他。
楚希边走边刷抖因,周辰在他后面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怕他摔了。
片刻后,楚希忽然哎呀了声。
他把手机拿到陈清棠眼皮子底下:“我草,你看看这人,不会是沈鹤吧?”
陈清棠一眼瞅着了那个卡通黑蛇的头像,这头像跟沈鹤的微信头像是一模一样的。
点进那人主页,几乎都是在提问。
其中有一条格外显眼——不小心知道了室友是同性恋怎么办,要坦白吗
陈清棠看了眼发布时间
好的,对上了。
破案了。
陈清棠眼底漾开一抹笑:“你从哪儿捞出来的?”
楚希:“那个啥,系统推荐的通讯录联系人。”
“不是,沈鹤他是不是不知道要把这玩意儿关了?”
不关的话,很容易被熟人找到自己的抖因,太社死了。
陈清棠心想也是,沈鹤估计都不玩儿抖因,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
他点进沈鹤第一条动态,然后就看见了沈鹤的最新发布——对一个人有探究欲是为什么
陈清棠唇边的笑意一点点扩散开。
好可爱。
他想了想,在评论区回复了一条——
海棠花:当然是因为,他对你来说已经是特别的人了。
反正沈鹤也认不出来是他。
—
第二天沈鹤才看到这条抖因回复。
他捧着手机静默了好久。
恰好这时魏彦发消息:沈哥,游戏来不来?
沈鹤没回答,却忽然很奇怪地说:你昨天都做了什么,吃了什么
魏彦:???
沈哥突然对他有兴趣了?
魏彦立马有了热情,噼里啪啦地打字:昨天我跟他们一起去河边钓鱼,钓了两条呢!
魏彦:一条鲫鱼,一条白鲢,然后我们中午就给炖汤喝了
魏彦:下午的时候,刚好碰上当地的农户在宰羊,我们就买了半头回来
魏彦:然后洗干净了,晚上大家围着篝火一边唱歌玩儿游戏,一边吃烤羊!滋润!
魏彦:还有还有
沈鹤打断他:可以了
魏彦:??又不听了?
男人果然都善变。
沈鹤:很无聊
魏彦:什么很无聊?
沈鹤:你的生活
魏彦:……你让我说的,我说了你又嫌我无聊[委屈]
魏彦: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生活才不无聊
沈鹤抿唇思索片刻:跟朋友出去玩,吃好吃的,一起拍照
魏彦:[敢耍老子!]
魏彦:[微笑]说的是人话吗
魏彦:啊,同样的事放在我身上就无聊了?我的错?
魏彦:我懂了,沈哥你就是对我有偏见[微笑]
沈鹤逐渐地明白了什么:我不是对你有偏见,我只是对你不感兴趣
魏彦:[吐血]*3
魏彦:你伤害了我
同样的事,同样的生活,放在魏彦身上,就很无聊很无趣,让人听着没意思。
但放在陈清棠身上,沈鹤就会觉得很有趣,会想多知道一些。
归根到底,是因为就像抖因上那个网友说的那样——陈清棠对他来说,已经是很特殊的了,跟别人不同了。
沈鹤总想靠陈清棠近一些,于是对陈清棠的生活,就有一种探究欲望。
放下手机,沈鹤靠在椅子上,仰头望着天花板,就那样一动也不动。
然后很缓慢地,他的唇角绽开了一点微不可见的笑意。
宛如迟到的春意破开冰封的湖面。
陈清棠是特别的。
这句话在沈鹤的脑子里,不断地变得清晰,让沈鹤的神情也逐渐温柔。
拥有‘特别’,原来是这样一种感觉。
好像心尖上放着一颗明珠。
这样柔软的感情,让沈鹤觉得新奇,甚至有一点雀跃。
沈鹤又忽然从椅子上坐直。
他对陈清棠来说,也是特别的吗。
沈鹤拿起手机,点开陈清棠的聊天对话框飞快地打字,但消息即将发出那一瞬,沈鹤又顿住了。
最终他把打好的字全部删除,重新发了一条信息。
沈鹤:什么时候回学校,我有事要跟你说
陈清棠:等收假吧,暂时不确定
沈鹤:好,我等你
后面两天,陈清棠依旧每天出去玩儿,然后拍照片发朋友圈。
沈鹤开始每天给他点赞,评论,有时会找陈清棠聊天。
但陈清棠的态度,始终不远不近的,说不上冷淡,也谈不上亲近。
沈鹤总觉得不太对,
他们不该是这样的状态。
明明之前一起玩儿游戏时,那样亲近,还互相交换了彼此的隐私,互相舔舐过伤口。
为什么忽然就冷了。
这种不痛不痒的感觉,让沈鹤觉得陌生,但又上瘾般想要追逐着陈清棠。
好不容易五一假过完了
第二天两个班一起上大课。
沈鹤先到教室,给寝室四个人占座。
他看此前陈清棠总不吃早餐,今天路过楼下的早餐店,就顺手给他带了一份。
快到上课铃响的时间点了,教室里陆陆续续进来很多人。
沈鹤望着门口,先看到了魏彦和罗新,却没看见陈清棠。
等魏彦坐下了,沈鹤问他:“陈清棠呢。”
魏彦挠头啊了声:“我们在路上碰到楚希了,他跟楚希一起去食堂买吃的,过会儿就来了。”
沈鹤看了眼自己买的早餐。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把那袋包子和豆浆都拿走了。
魏彦三两下解开袋子开始往嘴里塞:“沈哥你还给咱带了早餐啊!你对我们真好。”
沈鹤张了张嘴,最终没说话。
这时教室门口又有人进来。
陈清棠跟楚希两人并排走着,说说笑笑的。
沈鹤正要喊他,陈清棠却跟着楚希一起坐到了前排。
沈鹤拿起手机,飞快地打字,给陈清棠发消息。
沈鹤:过来
沈鹤:给你占座了
陈清棠:不了,谢谢,我跟我朋友坐
沈鹤坚持:过来
沈鹤:你鼻子会不舒服,我这里靠窗
陈清棠:我戴了口罩,不用了,谢谢
沈鹤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陈清棠好看的背影。
看了一会儿后,沈鹤忽然站起身,拎着自己的书包走了。
魏彦和罗新:“???”
魏彦:“沈哥你去哪儿?!”
沈鹤径直走到陈清棠旁边,刚好因为是第一排狗的嫌的位置,所以还有空位。
沈鹤放下书包,挨着陈清棠坐下了。
陈清棠微讶,几分意外。
沈鹤没什么表情:“要我近一点吗。”
陈清棠:“……不用。”
沈鹤却跟没听到他的话似的,挪了挪凳子凑近,像以前一样肩膀挨着他的肩膀,靠得很近。
陈清棠用胳膊撑着脑袋,把两人隔开。
楚希也看见了,悄声问他:“这人咋了?”
陈清棠眼里氤着笑:“谁知道。”
就这么上了一节课。
放学后,沈鹤问陈清棠:“今天吃食堂吗。”
陈清棠看着他,语气不冷不热:“你们去吃吧,我要跟我发小一起。”
沈鹤偏头问楚希:“吃食堂吗。”
楚希偷偷拉陈清棠袖子,眼神询问他怎么办。
陈清棠眉梢动了下,楚希立刻就懂了:“吃。”
沈鹤拎起书包:“走吧。去晚了人多。”
楚希:“???”
不是,这哥什么意思啊。
魏彦和罗新他们也跟上来了,一起露营后,他们对楚希也熟了,只当自己朋友那样处着。
到了食堂,趁着沈鹤去取饭,楚希偷偷跟陈清棠说小话。
楚希:“你怎么他了?感觉这人怪怪的。”
陈清棠拿着纸巾懒洋洋地擦着筷子:“我能怎么他。”
很快陈清棠的饭好了,他去领餐,领完回来坐好,还没开吃,发现碗里有会让他过敏的萝卜。
虽然是腌菜萝卜,阿姨送的一点小咸菜,但陈清棠也不爱吃。
也不知道萝卜腌了后,还会不会让他过敏。
正要挑出来,旁边一个碗被推了过来。
之前每次来食堂吃饭,陈清棠有不爱吃的东西,都是沈鹤帮他吃掉的。
沈鹤做这种事已经很熟练了:“给我吧。”
陈清棠掀起眼皮看他:“不用了,谢谢。”
他转头把楚希的碗拖过来:“我发小会帮我吃掉,不会浪费粮食。”
楚希:“……”
天杀的,都是因为陈清棠,搞得从小到大,他都没有挑食的资格。
结果陈清棠还没动作,一双筷子就伸进了他碗里,强势地夹走了那些萝卜咸菜。
沈鹤面无表情,却能感受到他情绪的隐隐浮动。
魏彦和罗新两人缩在角落耳语:“沈哥是不是吃错药了?他今天也太不对劲了。”
罗新摇摇头:“我们别管。”
陈清棠也不阻止沈鹤,似笑非笑地看着。
沈鹤把所有萝卜都挑走后,淡淡地说了句:“之前都是我帮你吃掉。”
楚希哼了声:“我跟棠棠小学就认识了,我俩青梅竹马,家里还是世交,他以前挑食,都是我帮他吃掉的。”
沈鹤定定地看着楚希,看了很久后,忽然说了句:“你做得很好。”
楚希:“……”
可恶,为什么要表扬他。
而且这是什么正宫的口吻?
一顿饭吃得安静,吃完后魏彦和罗新就回寝室了,他们下午没课。
陈清棠下午
第二节有课,打算去图书馆混下时间。
沈鹤却拦住他:“我有话要跟你说。”
陈清棠瞥了眼楚希:“你先走。”
等楚希离开,陈清棠跟着沈鹤来到一个安静的角落。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暖洋洋的,照得人心里都敞亮了。
陈清棠慵懒地靠在墙边:“说吧。”
沈鹤从来都不是那种会绕弯子的性格,直接就开门见山:“你在跟我保持距离。”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他的眼睛鹰一样精锐地盯着陈清棠,带着几分审视,还翻涌着一股说不明的情绪。
陈清棠若无其事地看着他:“没有啊。”
只是把距离退回到普通朋友的位置罢了。
而且才一天,这就受不了了吗?
耐性太差。
沈鹤很缓慢地摇头,视线仍然牢牢抓着陈清棠:“你在跟我保持距离。”
他的语气更加笃定。
从假期开始,沈鹤就感觉不太对劲了,当时他只以为是错觉。
直到今天沈鹤帮陈清棠占座,陈清棠婉拒。
想靠近陈清棠,仍然被拒绝。
甚至吃饭时,陈清棠也不再主动把不爱吃的东西给他。
沈鹤终于能肯定,陈清棠就是在跟他保持距离。
这份距离并不远,平时陈清棠就是这么对魏彦他们的,疏离得恰到好处。
但这份距离也并不近。
因为沈鹤已经体验过,跟陈清棠更近的距离了,所以他很容易就能察觉这份落差。
陈清棠唇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不是你说的,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吗。”
沈鹤微怔,很快反应过来:“那天我跟魏彦的谈话,你都听到了?”
陈清棠眉梢一挑:“嗯呐。”
沈鹤紧抿起唇,下意识想解释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解释什么。
他们,本来就是普通朋友。
这难道不是事实?
陈清棠微微歪头,笑意透着点恶劣,像是在欣赏一个恶徒自食其果:
“我还以为,你比较喜欢跟我做朋友呢~所以我就把距离保持在普通朋友的范围,有问题吗?”
沈鹤喉结微动,一时语塞。
他是一个高级辩论手,思辨能力很强,辩论赛多次拿奖,很少有这种说不出话来的时刻。
但在对上陈清棠时,这种时刻似乎变成了常态。
很久后,沈鹤才说出一句话:“这不对。”
陈清棠像是个好奇宝宝,睁大眼疑惑地真诚发问:“哪里不对了?”
沈鹤手握成拳:“这跟以前不一样,这不对。”
陈清棠无辜眨眼:“那以前又是怎样的呢?以前那样难道就对吗?”
沈鹤又顿住了。
陈清棠身子前倾,凑近他耳畔,嗓音绵软带笑,钩子似的让人心痒:
“普通朋友,会每天凑到对方身上闻他的气味吗?会像我们一样,经常穿对方的外套吗?”
陈清棠眼睁睁看着沈鹤的耳朵,一点点漫上绯红,心情很好。
他伸手刮了下沈鹤的耳廓,如愿以偿地看见沈鹤身子一颤,这才勾着笑继续说:
“普通朋友会毫不介意地吃对方碗里的饭菜吗,会每天都要黏在一起吗?””会在放假时一遍遍翻对方的朋友圈,把每一张照片都来回细看吗……”
沈鹤瞳孔缓缓放大,唰地一下,脖颈子都红透了。
陈清棠简直爱死他这种反应了,凑得更近了些,近得唇瓣都快碰到沈鹤的耳垂,这才继续说:
“普通朋友会在假期,那么用力地想知道对方跟谁一起出去玩儿了吗……”
被戳穿,沈鹤羞耻得闭上眼,握紧的双手用力到指关节泛白:“你怎么知道的。”
陈清棠轻笑一声:“我猜的。猜中了吗?”
真猜的,纯蒙的。
呀,真是开出了让人惊喜的隐藏彩蛋呢。
沈鹤喉结艰涩地滚动,再说不出话。
陈清棠退回安全距离,漫不经心地:“我还以为你喜欢跟我做普通朋友呢,所以打算尝试着跟你当普通朋友。”
“我认知里的普通朋友,就是今天这样啊,怎么了?”
沈鹤机械地摇头:“不。这不对。”
以前的陈清棠,去哪儿都会乖巧地跟在他身边,离不开他。
以前的陈清棠,有不喜欢吃的东西,都会给他吃,这是独属于他的特权。
以前的陈清棠,也只会那么好看地对他笑,笑里没有同魏彦他们玩笑时的疏离感……
沈鹤恍然惊觉,他对陈清棠来说也是特殊的、特别的。
只是如今,陈清棠收回了对他的特殊性。
沈鹤心口有什么东西开始翻涌,夹杂着不甘。
他眼神紧盯着陈清棠,里面明明灭灭地闪烁着欲望的火星子:“别这样对我,好不好。”
陈清棠抬起胳膊,轻轻捏着沈鹤的耳垂,似笑非笑:“如果不这样,我们不是朋友关系,那我们该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指尖又滑落到沈鹤的唇上,他微眯起眼:“你对我是什么心思呢?”
噌地一下,沈鹤眼里的火星子被点燃了,一直被压着的欲望、渴求,开始隐晦又悄无声息地外放。
此刻的他,像足了一只饿得厉害,还被猎物引诱的狼。
陈清棠掀起眼皮凝视他:“我再问一遍,沈鹤,你到底希望我的目光,看向谁呢?”
第25章第25章别看别人,看我
这一晚,沈鹤失眠了。
他总想起陈清棠质问他的样子。
总想起那句话:你想要我的目光看向谁。
沈鹤心里深处某块地方,被勾得隐隐松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他下意识反应给压制了回去。
沈鹤索性坐起来,大半夜去书房练字。
练了半个小时后,看着铺满了整张纸的‘陈清棠’三个字,沈鹤忍无可忍地闭了闭眼。
他终于放下了笔,拿起了手机。
然后在抖因上发布了一条动态:
——普通朋友是怎么样的
真的不会像他跟陈清棠那样相处吗。
当普通朋友,以后陈清棠就不会再穿他的外套,不会再依恋他的气味,不会再把碗里不爱吃的菜给他了吗。
很快就有人评论了。
不知名网友:啊,这属于弱智问题吧
沈鹤微微蹙眉:请文明交流
不知名网友:哦哦,抱歉啊
不知名网友:你这么问,是不是有人混淆了你对普通朋友的定义,和界限?所以让你陷入了混乱?
就好像,如果一直写某个字,写着写着,你忽然会感觉这个字很陌生,不认识一样。
不知名网友:这要判断很简单啊,你看看自己跟大多数人是怎么相处的不就行了
每个人对普通朋友的标准都不同。
比如交际花,他们对每个朋友都很好,哪怕是普通朋友,也会特别热情。
但有的人天生就冷淡,不爱社交,比如沈鹤这类人,普通朋友对他来说,就只是平时能够说上话,仅此而已。
这时,一个新的ID冒了出来,插入了两人的对话。
海棠花:你可以把跟他做的事,跟身边的朋友做一遍,看看自己能不能接受,就能判断跟他对你来说是不是一般朋友了。
沈鹤的目光一瞬就被这句话定住了。
好奇怪,明明这人的话混乱又前言不搭后语,甚至那个‘他’也指代不明,但沈鹤就是福至心灵,读懂了这句话的含义。
沈鹤回复了那个海棠花:谢谢,我试试
第二天
几个班一起上大课
沈鹤习惯性给陈清棠占了座,在看到陈清棠走进教室的一瞬,他刚要叫住人,忽然又顿住了。
沈鹤想起了昨天陈清棠对他说的话:
——明天开始,我不搭理你,你就别靠近我,我们试着做做普通朋友,等你想明白再说
沈鹤抬起的手,没有精神地垂落了下去。
这时,一道清冽好听的声音忽然在他耳畔响起。
陈清棠:“来得好早啊。”
沈鹤猛地抬头,发现陈清棠是在跟他说话,心头一跳,双手下意识收紧:“嗯。”
陈清棠朝他浅笑了下,跟楚希两人在前排坐下了。
沈鹤看了看陈清棠的背影,又看向身旁空荡荡的位置。
以前陈清棠都是挨着他坐的。
楚希回头偷瞄了眼沈鹤,压低声跟陈清棠说小话:“你不是要跟他拉开距离吗?”
“那咱俩应该离他远远的啊,为什么要坐他前面?”
陈清棠单手转着笔,另一只手撑着脑袋,语调慵懒:“钓鱼的话,饵怎么能离鱼太远呢。”
太远了,鱼怎么会有动力呢。
就要在他眼前晃啊晃,给他点甜头,让他闻得到香味,但又偏偏让他吃不到……
这种欢喜又心痒痒,还夹杂着几分失落,几分期待的感觉,才是最让人上头的。
楚希捂着嘴偷笑:“太损了你,是真的会。”
陈清棠一挑眉,趴桌上玩儿手机去了。
而沈鹤,即便这节课是水课,他也听得很认真。
只是目光时不时会不受控制地,落到前排的陈清棠身上。
每次看向陈清棠,沈鹤脑子里就有句话在不断地在回荡,带着偏执:
——他应该坐在我身边。
好几次下来,沈鹤不堪其扰,单手撑着额头,试图把杂念都赶走。
但心里又有个声音在反问:是应该吗?
不,是他想要陈清棠坐在他身边。
是他想要。
沈鹤轻吸一口气,打算从后门离开去上个厕所,顺便把思绪清空,再好好听课。
这时魏彦一局游戏刚好完了,拉住他:“沈哥去哪儿啊。”
沈鹤:“出去一趟。”
魏彦:“一起呗!我去买个水。”
为了不打扰其他同学,两人微微弓着身子,从大教室的后门偷偷离开了。
等出了教室,看着走在前面的魏彦,沈鹤忽然停住了脚步。
魏彦回头:“咋了沈哥?”
沈鹤上前两步,定定地看着他:“你凑近我。”
魏彦:“??”
虽然不理解,但他还是按要求做了。
魏彦的脑袋缓缓靠近了沈鹤,两人之间只有一掌远:“近了。”
沈鹤拳头已经握紧了:“凑近我脖子,再近一点。”
魏彦咯咯傻笑:“我们、我们会不会有点太暧昧了啊?”
但他还是依言做了。
感受到喷在皮肤上的呼吸,沈鹤的手指关节已经泛白:“闻我。”
唰地一下,魏彦不笑了,笑不出来。
他见鬼一样僵住,冷汗欻欻从尾脊骨冲上脑门:
“吻你?沈哥咱俩虽然是好兄弟,但你别搞我,兄弟我是直的……”
沈鹤面无表情:“闻我身上的气味。你敢亲我试试。”
魏彦心头顿时松了口气:“嗐,不早说。”
他凑近沈鹤的脖颈,轻轻嗅了嗅,又小心翼翼地退开,去看沈鹤的反应:“闻了,没有怪味儿,可以了吗?”
沈鹤:“可以了。”
魏彦看他眼里翻涌着什么,表情一言难尽:“沈哥你不会,对我起了欲望吧?”
他羞涩道:“虽然男生是比较容易激动,我也很有魅力,但你还是克制些哈,我是直的。”
沈鹤头没动,只是眼珠子转向他:“有欲望。”
这个神情配上沈鹤那张淡如冷月的高级脸,说不出地渗人,透着侵略性。
魏彦眼睛睁大,抱着胸口缓缓后退。
沈鹤收回目光:“攻击欲。”
“幸好你退后得比较快。”
魏彦闻他的那一瞬,沈鹤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不适感,达到了顶峰。
像是在被人侵犯自己的隐私领地。
如果不是他自制力比较好,克制住了本能反应,魏彦现在应该已经被一个过肩摔扔地上,倒得四仰八叉了。
听到这话,魏彦吓得立马跳开一米远,跟他保持距离:“不带这样的啊沈哥,是你叫我凑近的,也是你叫我闻的,你不能动手揍我……”
沈鹤没什么表情:“走吧,回教室了。”
沈鹤心里明确了一点,他不能接受除了陈清棠外的任何人,靠他那么近。
一节课很快过去,到了中午该吃饭的时候了。
沈鹤想叫住陈清棠一起,话到嘴边又想起陈清棠不让他靠近的禁令。
于是沈鹤转头看向魏彦:“叫上陈清棠,一起吃饭。”
魏彦很自然地搭上陈清棠的肩:“小陈一起吃饭啊,食堂走不走?楚希也一起?”
陈清棠:“可以啊。”
沈鹤的目光落在魏彦那只不安分的爪子上,抬手用笔给他刨开。
魏彦:“??”
怎么了又。
陈清棠和楚希已经往前走了几步,沈鹤看着陈清棠背影:“别碰他。”
魏彦大大不理解:“啊?他是国家保护动物吗,碰都不能碰了?”
沈鹤瞥了他一眼:“你身上有味道。”
陈清棠闻到鼻子会不舒服。
魏彦顿住,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没有啊。”
又把胳膊伸给罗新:“新子你闻闻,我明明就没味儿嘛。”
罗新没搭理他,抱着书包走了。
魏彦:“偏见!”
沈鹤就是对他有偏见!
食堂,五个人坐在一起吃饭。
昨天的场景又在重演。
陈清棠看着碗里的萝卜小咸菜,用筷子剔到一边:“帮我吃掉。”
沈鹤正要自然地把碗推过去,楚希却抢先他一步。
沈鹤握着筷子的手缓缓收紧,眼看着陈清棠把萝卜一点点夹到别人碗里。
本来该是他帮陈清棠吃掉的。
陈清棠本来应该给他的。
沈鹤脑子里闪过什么,他微微抿起唇。
不,应该是,他想要陈清棠给他。
是他想。
楚希把碗拖回去,嘀嘀咕咕:“我也不爱吃小咸菜啊……”
不吃吧,又浪费粮食。
陈清棠笑眯眯,夹了块肉给他:“谢谢希希,希希最好了,奖励希希。”
楚希立马就心花怒放了。
可恶,为什么要表扬他!
他真的会忍不住开心的。
陈清棠真是把他拿捏死了,从小就这么哄着他。
都快把他哄成胚胎了。
楚希恍然明白了一件事——陈清棠的万人迷钓系领域,会对他在意的所有人展开。
而自己也在那个范围内。
这时,沈鹤忽然对魏彦说:“你碗里的,给我吃一块。”
魏彦:“不是,沈哥你不有洁癖吗?”
沈鹤只是说:“你还没动的。”
魏彦感觉他今天真是中了邪了,但还是把自己碗推了过去:“夹吧。”
沈鹤盯着他的碗看了几秒,伸出筷子,明明都要夹到了,他却又皱着眉把筷子缩了回来。
魏彦:“?????”
这人,自己要吃他碗里的,回头又嫌弃?
沈鹤又对罗新说:“你的给我吃一块。”
罗新眨巴眼,也把碗推过去。
沈鹤轻吸一口气,他告诉自己,罗新还没动的,之前他吃陈清棠碗里的东西,也是在陈清棠开动前。
所以罗新碗里的,跟陈清棠碗里的,没有区别的。
在这样的心理催眠下,沈鹤夹走了罗新碗里的一朵西蓝花。
陈清棠就默不作声地看着,微微一挑眉。
这不是能做到嘛。
等一顿饭吃完,众人端着盘子去回收处时,陈清棠有意无意又瞄了眼沈鹤的碗里。
那朵绿油油的西蓝花,还好好地躺在那里,一点没动。
陈清棠勾了勾唇。
在回收处放下餐盘后,沈鹤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吃别人碗里东西这件事,并不是有没有洁癖、他能不能接受的事。
而是分寸感、边界感的事儿。
沈鹤接受不了魏彦和罗新碗里的东西,本质上是因为,在沈鹤心里,他跟魏彦和罗新,并没有亲近到那个地步。
沈鹤这才恍然,原来他跟陈清棠之间,早就比别人更亲密了。
这层亲密,要超过其他任何人。
也就是,超过普通朋友。
沈鹤心口微微荡开一圈涟漪,像是平静的湖泊被投入一颗石子,带着一点细密的雀跃和欢欣。
等吃完饭,一行人穿过食堂的人群往外走。
楚希自然地护住陈清棠,帮他隔开人群。
沈鹤目光盯着两人的背影。
楚希的位置,原本该是他的。
不,应该是他想要站在陈清棠的身旁。
是他想。
他想靠陈清棠很近
想要陈清棠依恋他身上的气味
想要陈清棠把不爱吃的菜都给他
想要两人关系比别人更近……
沈鹤的心脏一点点变得躁动,原本朦胧找不到方向的欲望,在逐渐变得明镜般清晰。
不知不觉中,沈鹤的眼神挪向了陈清棠的手。
抓住。
想抓住。
如果做普通朋友不行,那就不做普通朋友。
一行人出了食堂,说说笑笑地要回教室。
这时忽然却碰上了一个意外的人。
叶庭笑眯眯地叫住陈清棠,靠近他:“还记得我吗?之前一起去露营玩儿……”
陈清棠看了他一眼,又用余光瞥了眼沈鹤。
沈鹤虽然面无表情,但微冷的眸色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情绪。
陈清棠心里无奈,这人怎么占有欲这么强。
为了安抚这头快要炸毛的狮子,陈清棠不动声色地同叶庭拉开距离:“记得。”
叶庭又追着上前两步,绅士邀请:“吃过了吗?如果没吃我们可以一起。”
陈清棠只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吃过了,要回去了。”
叶庭惋惜道:“那我真不走运。”
楚希忽然发现了一件事,他小声同陈清棠说:“之前我就想问你了。”
“你不讨厌叶庭身上的气味?”
这话沈鹤也听到了,他顿时脸色一变。
陈清棠也是微愣,仔细回忆了下,还真是。
五一露营的时候,叶庭因为总找他搭话,两人经常相处,陈清棠却完全不觉得鼻子难受什么的,没有闻到过让他不舒服的气味。
如今也是。
叶庭离他虽然不近,但这个距离,换了别人,陈清棠早就因为对对方身上的气味不适往后退了。
楚希:“是不是?你再感受下?”
陈清棠抿起唇,还没说什么,忽然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胳膊,拉着他就走。
剩下楚希和魏彦他们在原地,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走出一段路后
陈清棠看着沈鹤带了几分情绪的背影,勾起一个笑:“好了,你捏疼我了。”
他嗓音示弱地放软,听起来更像是娇嗔。
沈鹤立马松了手:“抱歉。”
两人已经到了教学楼下,这里人来人往的比较嘈杂。
陈清棠望了周围一圈,目光落回沈鹤身上:“有话要跟我说?”
此刻的沈鹤正直勾勾地看着他,点点头,沉如深海的眸色里情绪翻涌,且有越来越凶猛的势头。
陈清棠挑起一个笑,往前走几步,又回头甩出一个轻飘飘的眼神,若有似无地一勾。
沈鹤立马像是得了主人指令的狗,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两人到了一个几乎无人的角落。
陈清棠双手抱臂,靠在墙边:“说吧。”
沈鹤像是盯着猎物一般,眼神紧抓着他,一步步朝他走来。
那种压迫感,让陈清棠同他对视的目光,都忍不住微微发颤着想要缩回。
眼看沈鹤越来越近,两人胸膛都快贴上了,陈清棠心跳漏了一片。
他伸出手,用食指抵住沈鹤的肩膀:“就这么说。”
沈鹤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力量绝对碾压陈清棠,却被那么一根纤细的手指,毫不费力地轻轻一点就推开了。
那张平日里冷冽清俊的脸,终于忍耐不住地,流露出几分浅淡到让人几乎不能捕捉的渴望,还有焦躁:
“别看别人,看我。”
第26章第26章那,你想要我怎么做呢
陈清棠往后一靠,背贴在墙上,单脚蹬着墙面:“嗯?你说什么,刚才没听清呢。”
他退一步,沈鹤就往前进一步,整个人山一样罩着他:“不要看别人,看我。”
嗓音里透出微妙的急躁感,好像他才是被逼到墙角走投无路的人。
陈清棠眉梢一挑:“想清楚了?”
沈鹤定定地:“想清楚了。我想要你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看着我。”
陈清棠脑袋扭了圈,活动了一下脖子,然后忽然上前,一只胳膊虚虚地搭在沈鹤脖颈上。
那双深褐色不着底的眸子,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沈鹤的眼睛:“我现在就正在看着你,所以呢?你有被满足吗?”
沈鹤一怔,眼神茫然地闪动几下。
陈清棠勾唇一笑,微凉的手指在沈鹤的后脖颈上,弹琴一样有节奏地点着。
这个姿势在旁人看来,好像他正搂着沈鹤的脖子,有点过界的暧昧。
沈鹤好一会儿没出声,微低着头抿紧唇,似乎在思考。
陈清棠也不着急,安静地等着。
他从来都不喜欢那种,直接告诉别人答案的方式,他喜欢在思维上引导对方。
然后看着对方困兽一般,在他设下的迷魂阵里颠三倒四,费尽心思地寻找方向,为了他拼命地挣脱囚笼,自己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来。
这样才有意思。
片刻后,沈鹤很缓慢地摇了摇头,额角青筋微微鼓动。
沈鹤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算这样被陈清棠看着,他还是觉得内心躁动。
那是没有被满足的空荡感觉。
陈清棠眼底浮动着细碎的笑意,透着几分怜悯:“啊,这样啊。你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吗?”
沈鹤:“抱歉。是我太贪心了。”
陈清棠坏心思地眨眨眼,徐徐引诱:“真的吗?有没有可能,其实是你没有明确,自己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他看着沈鹤眼底闪过什么,凑近轻声蛊惑道:“或许,你还想要我上课坐在你的旁边?”
沈鹤瞳孔紧缩了下。
陈清棠点着他后颈的手指,节奏速度更快了些:“或许,你还想要我把碗里不想吃的东西给你?”
沈鹤腮帮子咬肌鼓起,呼吸都变得轻慢。
陈清棠轻笑:“还或许,你想要我只依恋你一个人……”
沈鹤闭上了眼,耳根红成了一片。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能轻而易举看透他。
这些其实沈鹤不是不明白,他只是……难以说出口。
现在这块遮羞布就这么被陈清棠轻飘飘地揭开,所有隐藏起来的心思,和见不得光的欲。望,被全然暴露在太阳底下,无处可躲。
这种被看透的羞耻感是沈鹤前所未有的,却又让他莫名其妙地变得兴奋
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神经在雀跃地跳动。
陈清棠:“告诉我,是这样吗。”
沈鹤再次睁开眼时,眸子被染上了赤。裸裸的欲,就那样毫不掩饰地、带有掠夺性地盯着陈清棠:“是。”
这个是字,颇有几分破罐破摔的意味。
陈清棠享受着这种沈鹤渴望他的目光:“真的吗?确认是这样吗?”
沈鹤:“确认。”
陈清棠缓缓地笑了,带着几分恶劣:“好。从现在开始,我会满足你。”
他说完就收回手,转身走了。
沈鹤站在原地,整个人都回不过神。
仿佛还能感知到,脖颈上残留的陈清棠手指的余温,带着那个人身上独有的香气。
这次的交锋,好像一场无疾而终的太阳雨,骤然被抛上高。潮,又莫名其妙地结束。
陈清棠刚一出了拐角,迎头就撞上了楚希。
楚希看着他嘿嘿直乐。
陈清棠无奈:“又偷听。”
楚希竖起食指左右摇摆:“我两只耳朵都露出来,光明正大地听的,怎么能是偷听呢。”
两人并排着往要上课的那栋教学楼走。
楚希:“你刚才怎么就要满足他了呢?”
在他看来,沈鹤已经被钓得有些急躁了,应该趁着这个上好的时机,逼着沈鹤承认,不想跟陈清棠做普通朋友。
这不就成了吗?
陈清棠双手插兜,笑意里是漫不经心:“如果你肚子饿了,已经特别饿了,快饿到极限了,你会怎样?”
楚希耸肩:“吃东西啊,当然是。要是暂时没东西吃,那就再忍一忍呗。”
没办法的事。
陈清棠:“如果这时候我给你一串烤肉,但只给你吃一口,你会怎么样?”
楚希咦了声,真损啊:“那我绝对跟你急。”
“你要么让我一直饿着,一口也别给我,香味儿都别让我闻着,要么就让我吃饱。怎么还把人骗过去杀呢。”
一直没吃的,吃不着,那还能再忍一忍。
但已经吃了一小口了,食欲和味蕾包括欲望,都被打开了,这时候要再强行压回去的话,简直就是折磨人。
谁不发疯?
陈清棠意味深长:“是啊,欲望一旦被开了口子,就再也止不住……”
就会像瀑布一样,垂直又暴烈地全部倾斜而出,直到所有水都流干、流净。
所以陈清棠会暂时满足沈鹤的表面欲望
这样沈鹤才能发觉,自己内心深处压着的,更汹涌、直白的渴求。
而且,从五一露营回来,沈鹤对他的好感度明显上升,对他的渴求也愈发强烈。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维持以前那种相处模式,沈鹤真的还能被满足吗?
而且,陈清棠想要的是跟沈鹤确立恋人关系吗?
不是。
恋人这个身份太轻飘飘了。
上辈子他们还是合法夫夫呢,那结果又如何了?
陈清棠对成为沈鹤的男朋友这件事,毫无兴趣。
他的目的很简单,他要拖着沈鹤沉沦在他所给予的爱和欲里,难以自拔,无法逃脱,但又心甘情愿。
楚希眼睛都瞪圆溜了:“大师我真服了。”
陈清棠:“小意思。”
—
接下来几天,陈清棠不再跟沈鹤保持距离,恢复到了之前的相处状态。
上课时他会跟沈鹤坐在一起
吃饭时陈清棠仍然会理直气壮地,把不爱吃的菜扔进沈鹤碗里
两人又开始经常黏着。
一开始,沈鹤像是在沙漠里干渴了数日的人,忽然寻到那么一小汪甘泉,啜饮的时候都是带着欣喜的小心翼翼。
但很快,沈鹤又开始觉得口渴。
那种渴从心脏延伸出发,化成了细细密密的柔丝,缠绕着他的四肢百骸,深入骨髓。
然后不管他喝再多的水,都只能缓解嘴巴里的渴,灵魂却旱得开裂,愈发地疯狂渴求着什么。
那口甘泉咽下去后,被勾起的却是更加汹涌的渴望。
明明陈清棠一直在他身边,沈鹤却还是无法满足。
沈鹤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能把这种不知缘由的焦躁和渴求,用力给它压回去。
又是一节课后,几个人一起吃饭。
点了餐还没做好的,几人就随便聊聊天。
楚希一只手撑着脑袋:“你们这学期的体育课被排的什么啊?”
陈清棠回想了下:“我们好像是轮滑吧?”
他望向沈鹤,想求一个确认。
沈鹤点头:“是轮滑。”
楚希疲惫地捏了捏太阳穴:“狗日的,我们是跳健美操。”
谁懂他一个四肢不协调的人,被要求在课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跳健美操的羞耻感。
每次楚希都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魏彦突然一拍桌:“诶我想起一个事儿!那个体育老师是不是说,下周要进行一个测评,看看我们轮滑练得怎么样?”
罗新:“嗯嗯,我也记得呢。”
陈清棠自己都想笑:“总之,穿鞋是会了,站不站得起来看运气。”
那个轮滑鞋,每次他穿好后,一试图发力站起来,就会克制不住地摔倒。
根本站都不起来。
之前体育课,体育老师都让他们自由练习,喊体育委员监督大家,自己也就上课前五分钟来点个名。
所以很多人压根儿就没练,点名完事儿后,直接解散回寝室躺着去了。
陈清棠也是其中的一员。
沈鹤忽然说:“我教你。”
陈清棠掀起眼皮:“你会?”
沈鹤:“水平一般。但教人没问题。”
陈清棠浅笑:“好啊。”
琢磨着,他跟沈鹤之间,也快进入第二阶段了,要多制造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以及……肢体接触的机会。
沈鹤:“那周末开始吧。”
这两天课有点密,不太好安排时间。
陈清棠:“可以。”
魏彦插了句:“沈哥沈哥!我也不大会,你教教我呗,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嘛。”
沈鹤拿余光瞥他:“人要学会自力更生。”
魏彦:“……无情。”
不是,沈鹤对陈清棠也太区别对待了吧。
罗新说:“我也会,我教你吧。”
魏彦立马又开心起来:“可以可以!”
楚希仰天长啸:“谁来拯救一下我,教教我跳健美操啊……”
天杀的,他目前为止,连动作都记不全的。
每次体育课,听到那个健美操的音乐,他简直都快要应激了。
脑袋疼。
几人的餐好了,听见阿姨在叫号,就起身去取餐。
取完餐回来,陈清棠用筷子夹起碗里的鸡排,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好看的眉一点点蹙起。
陈清棠:“希希,这个加了孜然,我不喜欢,帮我吃掉。”
楚希眼睛发亮:“嘿,让我捡着便宜了吧,我就爱吃鸡排。”
楚希拿的是一次性筷子,他一边拆封包装一边碎碎念:“孜然多好了,孜然多香啊,吃鸡排不放孜然,都没有灵魂!”
旁边,沈鹤盯着陈清棠碗里的鸡排看了会儿,把自己的碗推了过去。
陈清棠歪头:“??”
沈鹤:“给我吧。”
陈清棠用一种满是玩味儿的眼神看他:“但这个,我已经咬了一口了。我吃过了。”
沈鹤淡淡地:“没关系。”
满桌人表情都变得古怪,面面相觑又不好直说什么。
陈清棠欲擒故纵:“还是算了吧,你不是有洁癖吗。”
他边说,边用筷子把那块鸡排夹起,就要放入楚希碗里:“希希跟我是发小,我俩从小就一起吃穿——”
一只手忽然从天而降,用筷子半道拦截了鸡排,陈清棠的话也被打断。
沈鹤不由分说,把被陈清棠吃过的鸡排夹过来,直接一口咬掉了一半。
陈清棠愉悦地弯起眼。
楚希:“……你跟我抢什么,想吃自己买啊。”
陈清棠就一只手撑着脑袋看沈鹤吃,还故作好心地提醒他:“把我咬过的那一小半扔了吧。这么点也不算是浪费粮食。”
沈鹤却仿佛没听见,又是几口,把整个鸡排都吃掉了。
陈清棠眼底笑意浮动得愈发浓烈。
呀,这人不是会被钓得走火入魔了吧。
魏彦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是,说好的洁癖呢。
不对劲儿。
太不对劲儿了。
魏彦小声跟罗新咬耳朵:“你有没有觉得,沈哥跟小陈之间怪怪的?绝对是有点问题。”
他就算是个傻子,也察觉到了点什么。
罗新端着碗,只是平静地往嘴里刨饭:“别多管闲事。”
陈清棠把他们的碎语听在耳朵里,也没管,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剔弄着碗里的饭菜。
想着,应该是时候了吧。
感觉沈鹤这样,撑不了太久。
一顿饭吃完,一行人一起去碗筷回收处放餐具。
路过人群时,因为太拥挤,有人撞上了沈鹤。
碗里剩下的一点面汤洒落出来,浇在了沈鹤的手臂上。
那人连连道歉:“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沈鹤眉心紧蹙,但还是礼貌地说:“没事。”
等放下餐具,沈鹤从兜里掏出一盒纸巾,边走边擦着手臂上的汤汁。
到了食堂一楼,这里人更多了,气味也变得混杂。
沈鹤飞快上前,贴着陈清棠,想把人群隔开。
但陈清棠却看了他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开了。
沈鹤微怔了下,以为是错觉,再次上前靠近陈清棠。
这次陈清棠索性直白地远离他,过去巴着楚希:“希希,靠我近点。人太多了,气味难闻。”
楚希立马得令:“来来,我宠你。”
沈鹤就看着陈清棠像对待他那样,去对待楚希,心里那股莫名的情绪,翻涌得更厉害了。
这段日子他一直有意压着的某种东西,也变得更加躁动,像是即将喷薄的火山,将胸膛都快要烫穿。
那些让他看不清楚、又扰乱他心的东西,在这一刻忽然如同云开见月一般,变得无比清晰,最终化成了一句话:
——他不是最特殊的。
对陈清棠来说,他只是要比魏彦他们特殊一点,但却不是最特殊的那个。
他的位置,有人能随时替代掉。
五月份的晴天,走在路上顶着阳光,浑身都暖洋洋的,很舒服。
陈清棠跟楚希两人并排走着,说说笑笑好不开心。
沈鹤就跟在他们身后,眼神始终落在陈清棠身上,偶尔能听到两人几句碎语。
“……哈哈真好笑,你说是不是……”
“……啊,那样啊。”
“就是就是……”
沈鹤的眸色越来越沉,他从来没见过陈清棠跟一个人这样亲近。
沈鹤原本以为,陈清棠对谁都是恰到好处地疏离,只有对他才会流露出亲密的笑
那种专注的目光,也只会独属于他。
只有他知道陈清棠是同性恋的秘密,只有他知道陈清棠破碎的感情史……
陈清棠只会觉得他身上的气味好闻,只会把不爱吃的东西给他,只会依赖他……
沈鹤双手逐渐攥紧,在又一声明亮的笑传进耳朵时,他终于忍不住大步上前,捉住了陈清棠的胳膊。
陈清棠跟楚希正聊得开心,徒然被他拉住,微微惊诧:“嗯?怎么了?”
沈鹤定定地看着他:“有话跟你说。”
陈清棠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笑:“啊,可以。”
又偏头对楚希使了个眼色:“希希先走吧。”
五分钟后,两人在教学楼底下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谈话。
巧合的是,上次两人谈话也是在这个位置。
陈清棠心想,刚好把上次没解决的问题,一次性都解决了。
然后进入下个阶段
陈清棠停下脚步,靠着墙壁:“说吧。”
沈鹤却只是看着他,看了很久。
无声的寂静将两人包裹。
陈清棠懒洋洋地:“还说不说,我下午有课。”
沈鹤仍然没开口。
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沈鹤只是潜意识里,想短暂地占有陈清棠这一会儿的目光。
这种专注、只看向他一个人的目光。
陈清棠忽然说:“你身上有股面汤的油腻味儿。”
沈鹤一顿,立马后退两步
滋啦一声把外套的拉链拉了下去,然后扯着袖子将衣服脱了,扔在了旁边的花坛上。
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所以在食堂,你避着我是因为这个?”
陈清棠:“不然呢?”
他一挑眉,把话题扯回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有什么话快说。”
沈鹤静默几秒:“抱歉,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他低垂着头,眼睛盯着地面,像只找不到方向的丧气大狗。
这却莫名让陈清棠心情很好:“那你把我拉到这里来是想做什么?”
沈鹤双拳微紧:“我想你看着我。”
清冽醇厚的嗓音认真又诚实,丝毫没认识到这种话有多暧昧。
陈清棠眼里漾起愉悦的笑。
真是可爱
这种话跟‘求你疼疼我’,‘求你怜惜我’,有什么区别。
陈清棠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手掌住沈鹤微热的后脖颈,然后沉沉往下一按,强势地将人拉近自己:“这个问题,上次我们已经探讨过了吧。”
“我不是已经如你所愿了吗。”
感受着男生手掌微凉的温度,沈鹤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像是生怕惊扰什么,呼吸也变得轻慢:“不一样……”
陈清棠引诱他深入:“哪里不一样?”
沈鹤猛然抬头看他:“就是不一样。”
他无法去跟陈清棠说,想要陈清棠只看他一个人
这种要求不只是过分,简直无礼,而且完全莫名其妙。
沈鹤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他可能疯了。
陈清棠饶有兴趣地点点头:“那,让我来猜猜怎么样?”
沈鹤没说话。
陈清棠:“你不觉得,我很懂你吗,我总能猜准你在想什么~”
沈鹤眸子微微闪动。
陈清棠掌着他脖颈的手指,又开始弹琴,指腹有节奏地轻轻点着,每一下都敲打在沈鹤的心上,逐渐跟他的心跳融为一体:
“你要的不是我看着你,而是我只看着你,霸道地要我只看你一个人。对吗?”
沈鹤面无表情地睨他,双手却猛然攥紧,呼吸都一滞。
就这样寂静了半晌。
陈清棠都怕他把自己憋气给憋死。
另一只手像是叩门一样,很轻地在他胸膛上敲了两下:“呼吸。”
沈鹤这才深吸一口气。
陈清棠惋惜地叹了口气:“虽然你已经很努力在控制表情了,但我还是能看出来。想藏的话,就再藏好点啊~。”
沈鹤不说话,别开脸看向一旁,但无声漫上他脖颈和耳朵的粉色,又把他的内心暴露得干净。
很少有人能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陈清棠真的是一个例外。
所以每次在这种紧张谈话的时候,沈鹤面对陈清棠,都既期待,又不安焦躁,还夹杂着一点兴奋。
期待这人能像以往那样,将他整个看穿。
那种被读懂的感觉,滋味好得让人心口发麻,灵魂震颤。
但又隐隐不安,本能地畏惧着被看穿。
在这两种矛盾情感的主导下,沈鹤难以克制地兴奋了。
陈清棠继续:“你想要的,不是我上课坐在你身边,而是我只会坐在你身边……”
他拇指摩挲着沈鹤侧颈的大动脉,一下又一下地打着圈:“也不是我把碗里不爱吃的菜给你,而是只给你……”
指腹的温度很凉,沈鹤却莫名地觉得凉到发烫,那种热烈的烫直蔓延到心口。
随着打圈的动作,沈鹤的心脏宛如被绒毛轻轻拂过,逐渐难耐地漫开细密的痒意,让他难以集中注意力。
思绪混乱时,又听见男生清冽的一声笑:“你想要的,也不是我依恋你的气味,而是我只依恋你的味道……你想要,我只依恋你一个人。”
沈鹤的眸色裹挟着化不开的浓雾,眼底沉甸甸压着的,是将燃未燃的火星子。
以往被这样看透,沈鹤会觉得羞耻,无法面对,如今却是羞耻中夹杂着期待。
沈鹤开始对这种感觉着迷。
陈清棠的手,顺着沈鹤的脖颈缠绵地往上攀,直到拇指抵着他的耳垂:“我猜得都对吗?”
两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了,近到沈鹤能感受到扑在他脸上的气息,那样清浅、温热,带着男生身上独有的香气。
沈鹤甚至不敢用力呼吸,喉结滚动:“对。”
陈清棠目光从他褐色的眼睛,滑落到高挺的鼻尖,最后落到饱满润红的唇上,暧昧地来回流转:
“可是沈鹤,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啊……”
他嗓音变得柔缓,夹杂着不理解,眼底却是含着恶劣的笑,罪魁祸首反而倒打一耙:
“你为什么会这样?沈鹤,你是怎么了?”
说话间,陈清棠的手指,若有似无地刮了一下沈鹤的耳廓。
沈鹤眸子一颤,绵密的痒从耳朵侵入,瞬间剧烈地席卷了心脏,让他呼吸也变得凌乱。
沈鹤被逼入穷巷,无处可逃,难以面对地闭了闭眼:“我是怎么了……”
像一个走投无路、迷茫的信徒。
陈清棠语气怜惜:“让我来告诉你吧。”
瞧把人都逼成什么样了。
陈清棠凑近沈鹤的耳边,一字一句:“你想要的,是成为我的特殊。你想要……独占我。”
沈鹤瞳孔缓缓放大。
陈清棠又绕到他正面来,鼻尖不经意顶到了沈鹤的鼻尖,擦着厮磨而过。
这个无意中的暧昧举动,让沈鹤大脑有一瞬空白,身子都抖了下,脸瞬间涨成了霞红。
在沈鹤被高高抛起时,陈清棠却像是个老猎手般游刃有余,他掀起眼皮,轻笑,喃语:
“你这种行为可以用三个字概括,你知道是什么吗沈鹤?”
沈鹤嗓音都可怜地发哑,已经完全被牵着走了:“是什么。”
陈清棠凑近他的唇边,像是高高在上拯救罪徒于苦难的神明:“叫……占有欲~”
灼热的气息喷过来,同自己的鼻息缠绵交融,那种让人上瘾的温度,烫得沈鹤脑子里的弦,啪地一声崩断。
理智已经被烧得摇摇欲坠,心口躁动到近乎疯狂。
沈鹤眼神紧盯着陈清棠那两瓣柔软又蛊惑的唇,盯了几秒后,死咬着牙,强制又机械地把目光挪开了。
陈清棠将他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不觉怔了下。
刚才那一瞬,沈鹤是想吻他?
……疯了吧沈鹤。
陈清棠原本沉稳的心跳,也变得稍微剧烈。
他退开一点,退到一个安全距离。
陈清棠不是不想跟沈鹤接吻,是现在还不到时机。
有句话说得好,如果身体过早碰撞,那灵魂就不会再交融。
所以之前陈清棠都有意控制,减少同沈鹤直接的肢体接触
如今好感度差不多了,才慢慢开始上强度,进行推波助澜。
现在这样相隔一臂的距离刚好,陈清棠能清楚地欣赏到,沈鹤被杀得丢盔弃甲、手足无措的模样。
他不禁愉悦地弯起双眼,又开始徐徐进攻:“你对我有占有欲,而且是独占欲。对吗沈鹤,回答我。”
沈鹤两颊满是红。潮,心底有什么骇人的东西在汹涌地翻滚。
这种即将失控的危险感,逼得沈鹤已经不敢再看陈清棠,索性闭上眼把脸别到一旁,眉头蹙得很紧:“对。”
自暴自弃一般。
原来那种感觉叫占有欲。
陈清棠把搭在沈鹤身上的手都收了回来,双手抱臂靠在墙边:“可是,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啊沈鹤,你这样……”
他语气认真,却透着戏谑:“让我很为难。”
好恶劣啊,恶劣到陈清棠自己都想发笑。
他可真是个坏蛋。
肩膀骤然空荡下来,两人距离拉开,再没有肢体接触
沈鹤高。潮未达,就从云端坠落,这种巨大的落差感让他很不好受:“抱歉。”
像是难以启齿,又像是溺水之人无助的求援:“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清棠柔声叹息,语气无奈又纵容:“别撒娇了沈鹤。”
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佯装大发慈悲地交出主动权:“那,你想要我怎么做呢?”
沈鹤猛然抬起眼,黑眸沉沉地盯着他。
第27章第27章该给点别的、更重的刺激……
陈清棠大发慈悲地说:“我们还做普通朋友吗?”
是提示,也是故意引导。
沈鹤慢倍速地摇头。
陈清棠眉宇间晕染出不易察觉的笑意:“想跟我有更深的关系?”
沈鹤又慢倍速地点点头。
陈清棠状若苦恼:“那比普通朋友更亲密的关系,是什么呢?”
说话间,余光有意无意地瞥向沈鹤。
沈鹤抿唇思索片刻:“好朋友。”
陈清棠顿了下,差点失笑,喃喃重复:“好朋友……”
好朋友啊。
沈鹤你可真行。
经过上辈子,陈清棠一直清楚沈鹤在感情上迟钝,不会爱,但现在才具象化地感受到,沈鹤有多迟钝。
果然是天选火葬场男主。
如今看来,上辈子两人哪怕结了婚也仍然不得圆满,那是必然的结果。
陈清棠忽然有了点坏心思,故意带歪他:“是的,好朋友之间也是有独占欲的。”
“就像我跟楚希一样。我们彼此也不能容忍有别人分走对方的注意力。”
他眯起眼看沈鹤:“可我这个人,在友情和爱情上都忠爱1V1,我心里每种感情都只容纳得下一个人。”
“友情这块地,已经被楚希占了,我只会有他一个好朋友,其他人都是可有可无的一般朋友,只是背景板,你要我怎么办呢?”
沈鹤腮帮子的咬肌鼓起一瞬:“他能为你做的,我能做得更好。”
陈清棠一挑眉:“可是我跟楚希都十几年的情分了,我没有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挪出去的打算,我想要他一辈子是我的好朋友。”
沈鹤执着地看着他:“你不用把他挪出去,我可以——”
说到这里,沈鹤忽然噎住,垂下眼才继续说:“我可以做第二位。”
那模样,像是一只委屈的大型犬。
陈清棠笑了下,却是皮笑肉不笑,眼神略微麻木。
狗东西。
没看见恋人那个位置还空着的吗。
陈清棠:“算了。”
带不动。
还不如上游戏带楚希那个专坑队友的菜鸡大杀四方容易。
沈鹤下意识拉住他,蹙眉:“不,不能算了。”
陈清棠又抬头看向他:“这就急了?急什么。”
沈鹤这才自觉失态,忙松了手,嗓音艰涩:“抱歉……我尊重你的决定。”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修长白皙的食指以一种桀骜的姿态,挑起了他的下巴。
沈鹤被迫同面前的人对视。
男生绸丽的五官被放大在眼前,近到能看清鸦羽般根根分明的睫毛。
如果抛开如海棠般婉约的气质,只单看五官的话,陈清棠简直漂亮到具有攻击性,像一朵有毒的食人花。
沈鹤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下。
陈清棠嗓音淡如新雪:“我话都没说完,你又急什么?”
他指腹暧昧又缓慢地摩挲着沈鹤的下巴,能感受到沈鹤整个人明显变得僵硬,这才心满意足地宣判结局:
“你想跟我做好朋友,那我们就做好朋友。”
沈鹤眼底亮起火星子。
陈清棠:“我可以把你放在跟楚希同样重要的位置。”
那点火星子更大了。
陈清棠就欣赏着他眸色一点点明亮的过程,那模样简直像一只得到投喂后,欢欣地摇着尾巴的小狗。
不得不说,陈清棠有些被讨好了:“我也可以给予你特殊性,以后我们做彼此最好的朋友,最特殊、最重要的人。”
也不知道是哪点戳中了沈鹤,他的表情明显柔和,眸子异常亮,透着铿锵的坚定:“好。”
一个好字,被他说得仿若宣誓般郑重。
陈清棠勾唇:“那,我要上课去了。回头见。”
沈鹤目送他离开,一阵风吹来,他忽然感觉今天的太阳格外温暖,风格外温柔。
—
晚上,陈清棠跟楚希和周辰三排完游戏,下线后打算刷一刷朋友圈就睡了。
楚希却八卦地凑了过来:今天你俩都单独聊了啥?
陈清棠现在想起都觉得好笑:沈鹤说,他不想跟我做普通朋友,他想跟我做好朋友
楚希:……
楚希:人怎么能迟钝成这样
陈清棠反倒是觉得很正常。
毕竟上辈子,沈鹤爱他爱到可以为他殉情,但在婚姻存续的几年里,陈清棠愣是没察觉出这个人爱他。
要么就是,沈鹤确实不爱他。
要么就是,沈鹤在感情这方面过于迟钝,以至于沈鹤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爱意。
而且沈鹤是个责任感很强的人,人品也优质,不管跟任何人组成家庭,他的这两个优点都足以让对方过上如梦的好生活。
只要……你不爱上他,不期待他回应你的感情。
否则,就将如同跌入地狱般残忍。
陈清棠轻吸一口气,算了,不想过去的事了。
总之,这辈子陈清棠钓沈鹤,除了报复性地享受对方慢慢爱上他,为他着迷的过程外,还有个目的就是驯化沈鹤。
陈清棠要让沈鹤觉醒,一点点意识到自己感情,意识到并学会什么是爱,最后自己主动走向他,把热切又诚挚的真心全然捧给他。
楚希:不是,他到底脑子都装的什么啊
陈清棠:在沈鹤心里,他还认为自己是个直男,性取向都不对
陈清棠:所以这个走向也还在合理范围
性取向这种事,算是一个人的人生大关。
一直认为自己是直男的人,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就忽然去推翻自己的性取向的。
毕竟性取向被推翻,就意味着往后的人生将完全被颠覆,从此踏入另一个陌生的新世界,走上不同的人生轨道。
也算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了。
楚希:无语,那现在你要怎么办?真跟他当好朋友啊?
这么不开窍,真的带不动。
陈清棠却是漫不经心地笑了:为什么是我要怎么办呢?
楚希该问的是沈鹤要怎么办。
陈清棠:被‘好朋友’这个名头框住的人,难道会是我吗?
猎人只需要布下陷阱,放出诱饵然后等待,难道还会去考虑猎物要以什么样的姿态进入陷阱的吗?
是用跑的?还是用跳的?还是飞的?
是先迈的左脚还是右脚?
这些对猎人来说重要吗?
楚希一下恍然:诶,你别说,诶
他才意识到,沈鹤这是给他自己使了好大一个绊子。
不管沈鹤怎样,陈清棠依旧会按照他的节奏去钓人,这点不会变。
到时候沈鹤被钓得七荤八素,焦躁难耐,回头一看——啊,他们只是好朋友。
那种挣扎着想要更进一步,却被朋友的身份所束缚的感觉,保管让沈鹤欲罢不能。
估摸着后面沈鹤得有难了。
楚希想起什么:你的第二阶段要开始了吗
陈清棠:嗯呐
他把第一阶段称之为好感期。
第二阶段……需要牺牲下色相,希望沈鹤能承受得住。
楚希:哇偶~
陈清棠回了个比心的表情包。
第一阶段其实也算完美完成了。
陈清棠一开始要的,就不是想跟沈鹤一步到位,他对做沈鹤男朋友这件事毫无兴趣。
有了最好、最重要的朋友这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很多亲密的事就能自然而然地开展,第二阶段才能开始。
—
第二天陈清棠去上课时,发现沈鹤早就到了,他旁边的位置空着,桌上放了本书占座。
陈清棠走过去,挨着他坐下。
这个过程,沈鹤的眼神就没从陈清棠身上下来过,就那样专注又直勾勾地盯着他。
看着他根本不挑选位置,径直朝自己一步步走过来,很自然地坐下,沈鹤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
沈鹤收回目光,从衣兜里掏了个什么东西,握在掌心,把拳头伸到陈清棠那边。
陈清棠歪头:“嗯?”
沈鹤翻转手腕,手心那面向上,然后缓缓打开五指。
被掌心包裹着的竟然是一颗奶糖。
陈清棠笑了:“给我的?”
沈鹤点头。
陈清棠趴在桌上,歪头看他,朝着他弯起杏眼:“是刚好带了,随手给我的,还是特意惦记着我,专门给我拿的?”
沈鹤看着那双璀璨如星空的眸子,语气淡淡:“专门给你拿的。”
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今天陈清棠的眼睛格外好看。
以前也好看,但今天更好看。
因为从今天开始,陈清棠只会用这么专注的眼神看他一个人。
沈鹤:“也专门给魏彦他们拿了。”
陈清棠:“……”
陈清棠:“哦。”
他索然无味地把那颗糖从沈鹤掌心捞走,然后翻了个面,背对着沈鹤继续趴桌上。
很快,肩膀上轻轻落下一件外套。
陈清棠头也没抬,懒懒地:“我戴口罩了,不用。”
于是那件外套又被拿走了。
陈清棠:“……”
狗东西。
有没有人管管啊。
中午又是一行人去吃饭
原本楚希跟他们不是一个课,但因为在同一栋教学楼上课,教室也挨得近,大家下课时碰着了,就恰好一起。
楚希拉着陈清棠并排走在前面,跟他说点小话:“可恶,咱俩都倒霉,碰上个木头。”
陈清棠:“谁惹你了。”
楚希很恨地:“除了周辰,谁还能惹到我。”
陈清棠浅笑:“他把你怎么了,感觉你牙都要咬碎了。”
楚希眼神幽怨:“我也被发了‘好朋友’卡,昨天他忽然夸我一通,说我真好,他好喜欢我之类的……”
陈清棠:“那不挺好吗。”
楚希手指骨节都掰得咔咔作响:“结果他气儿都没喘一口就又说,希望能跟我做一辈子好朋友。”
“我去他妈的好朋友!谁要跟他做好朋友,馋他身子和几把的那种好朋友?”
“他就这么缺朋友?那他真可怜!”
楚希一顿语炮连珠,陈清棠只安静地做好一个倾听者,然后安抚他:“好了好了。不生气,等会儿请你喝奶茶啊,乖乖。”
楚希:“棠,你帮我出出主意呗。”
陈清棠:“很简单,色。诱。”
楚希眼巴巴地:“还是要走这条路吗。”
陈清棠:“看得出来,周辰是个人品很好的孩子,他对你也是有好感的,只是还没开窍。”
“在你们互相都有好感的前提下,色。诱能够快速催化他对你的欲。望,让他认清自己的心意。”
当然,如果是对方还没产生好感,且人品不详的情况下,陈清棠不建议色。诱。
很容易钓上来一些劣质垃圾,反惹一身骚。
楚希一边思索一边点头:“有道理。还是你有主意,我回头试试。”
几人进了食堂,趁着等餐的功夫,陈清棠买了两杯奶茶,跟楚希一人一杯。
今天陈清棠碗里也有他不爱吃的,他懒懒地撑着脑袋,用筷子把那些菜剔到一旁。
魏彦看了他一会儿:“小陈你不吃这种菜,刚才就应该不点撒。”
陈清棠慢吞吞地:“我没看清是什么菜,阿姨手快,已经给我打上了。”
那不得给沈鹤制造机会,培养沈鹤的一些习惯吗。
陈清棠钓系小课堂:
不要放过这种日常拉亲密度的机会,一定要学会见缝插针,培养对方对你日常的一些小习惯,小依赖。
这些小习惯,可以是每天让对方给你带某样吃的,可以是每天让对方帮你占座,也可以像陈清棠这样,每天让沈鹤充当他的专属消食器。
看似不经意的一些事,实则是在悄无声息地入侵对方的私人领域,让自己融入他的日常生活。
等习惯养成后,要再戒掉就难了。
陈清棠把这一步称为——成瘾。
当然还有,比如什么适当示弱,让对方觉得你需要他。
就像陈清棠一直拿自己鼻子对气味敏感敏感做文章,现在沈鹤去哪儿都会下意识注意他,在人群里会主动护着他,几乎养成了身体的本能反应。
过了会儿,沈鹤打好餐回来了,他把碗放在桌上,挨着陈清棠坐下。
陈清棠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沈鹤跟他对视了一眼,随后把自己的碗推了过去:“夹吧。”
陈清棠眼波流转,嗓音轻柔、缓慢:“都夹给你了我不够吃怎么办。”
听起来有几分撒娇的意思。
沈鹤没说话,只是拿起筷子,把自己碗里的肉和菜,也夹了一半到陈清棠碗里。
愉悦一点点从陈清棠的眼底漫上来,他也把碗里不爱吃的菜剔给沈鹤,两人互相交换。
楚希取餐回来,瞅他俩这暧昧的模样,忽然肚子里泛坏水儿,故意对陈清棠说:“我帮你吃嘛,以前你不爱吃的,都是我帮你吃的。”
下一瞬,沈鹤冷目扫向楚希。
宛如一头护食的猎犬。
陈清棠:“那以后你可以下岗了,沈鹤会帮我吃掉。”
既然答应了要给予沈鹤特殊性,那就要落到实处,让人先尝到甜头,不然对方怎么会有动力呢?
沈鹤顿了下,目光收了回来,他低着头忽然从衣兜里掏出几颗巧克力糖,放在了陈清棠的食盘上。
刚才取餐时,食堂窗口送的,那个阿姨家里有喜事,就说给学生们散点喜糖,沾沾喜气。
本来沈鹤不准备拿,他一贯不爱吃甜的,但想到陈清棠爱吃,就拿了。
还特意问阿姨多拿了两个,希望能多让陈清棠沾点喜气。
陈清棠瞥了一眼,似笑非笑:“这次是特意给我拿的,还是给大家都拿了?”
沈鹤:“单给你的。”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专门给你拿的,给你一个人拿的。”
陈清棠心情愉悦。
做得好就要有夸奖,奖励制度放在哪儿都是适用的。
于是他凑近沈鹤的耳畔,扬着轻柔的尾音说了句:“你真好~”
沈鹤瞳孔缩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的表情。
只是眸色比刚才更明亮了。
—
陈清棠几人吃完饭一起回寝室,下午
第一节没课,准备在寝室躺一会儿。
沈鹤忽然接到一个电话,他走向一旁,背着众人听电话。
等再回来时,虽然没什么表情,但陈清棠还是感觉,他周身的气压变低了。
陈清棠靠近沈鹤,手轻轻扯住他的衣袖,就这样跟他并排着往前走,也不说话。
沈鹤低头看了眼胳膊,又看向身旁的人。
陈清棠就朝他扬起一个浅笑。
沈鹤的眉眼不自觉柔和了几分:“之前说好周末教你轮滑,可能不行了。”
陈清棠:“你有事?”
沈鹤点头:“家里让我回去一趟。”
陈清棠心说难怪这人拉着脸。
上次五一露营,沈鹤也是因为接了家里的电话,就心情不好。
陈清棠笑眯眯:“没事,我等你回来。体育老师说的是下周周末考核,还有很多时间,不着急。”
沈鹤不说话了。
周末
因为跟沈鹤去练轮滑的计划临时取消,陈清棠原本准备在寝室躺着,看看电影,困了就睡觉的。
忽然收到楚希的消息。
楚希:啊啊啊我要奔溃了
陈清棠平板上的电影没暂停,开了分屏回复消息:你要坚强
楚希:色,诱对周辰根本就不管用
陈清棠:细说
楚希:我特么特意穿了衬衫,把扣子开了两颗露出锁骨,还有若有若现的性感前胸去找他
楚希:结果他看了我一眼,一本正经地帮我把扣子扣上了
楚希:还特别贴心地说,今天天气很凉快,我这样要感冒QAQ
陈清棠:[噗]
楚希:我真的服了QAQ有没有人能管管啊
完全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陈清棠:既然这种迂回的不行,那你就换个方法
楚希: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陈清棠:首先你得制造两人亲密接触的机会
陈清棠:今天周末,要不你约他出去逛街,看看有什么适合的项目,拉他一起玩儿?
楚希:可以!那你跟我一起呗
陈清棠:我去当电灯泡吗
楚希:你可以见机行事嘛!给我当随行军师,好不好嘛
陈清棠无奈:那行,但要等我会儿,我还在床上没起
楚希:等你等你!
半小时后,三人一起出现在了市中心的大街上
楚希趁着周辰正在给他买吃的,悄咪咪跟陈清棠咬耳朵:“怎么办,一路看,也只有游泳馆能符合要求。”
“但是现在还没到六月,脱了衣服感觉好冷啊,不想去。”
陈清棠:“娇气。”
楚希晃他胳膊:“你最好了,想想办法。”
陈清棠站在原地,扭着脑袋目光打量了周围一圈儿。
眼尖地捕捉到了一家拍写真的摄影馆。
陈清棠指给楚希看:“去拍写真吧。拍那种私房一点的,穿得少点。”
楚希眼睛一亮,贼兮兮地笑:“这个好。”
他立马上前,拉住周辰的胳膊,跟他说了这件事。
陈清棠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看了眼,没有消息。
这个人,怎么回个家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不找他是吧?行。
陈清棠一挑眉,对着摄影馆拍了张照,然后上传了朋友圈。
随后就把手机扔一旁,跟楚希他们高高兴兴地拍照去了。
进店后,几人问了价格。
听到那个数字,周辰的脸色变了变:“不能便宜点吗?”
为啥拍个照要好几百块。
都抵得上他好久的生活费了。
接待他们的服务员笑容礼貌客气:“我们这个价格,在这种一线大城市,已经算亲民的了。看几位是第一次来,可以打八折。”
周辰皱着眉,似乎在算八折是多少钱。
楚希拉了拉他,跟服务员说:“能刷卡吗。”
服务员:“可以。”
周辰喉结微动,脸色不是很好看。
楚希看他欲言又止,主动问:“辰哥你想说什么就说。”
周辰小声道:“希希,我感觉好贵。”
现在他有种他们被诈骗了的感觉。
楚希笑了下:“这个价格很正常啊。”
周辰垂着眼不说话了。
楚希没察觉到他情绪的异样,开开心心地跟着服务员进去选拍摄套餐了。
陈清棠喊了周辰一声:“走吧。”
陈清棠其实能理解周辰,楚希是富贵人家出身的孩子,这点钱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周辰却是农村出身,这点钱怕是人家好久的生活费了。
这两人的价值观和消费观,存在着天差地别,以后想在一起,估计还得经历很多。
楚希换衣服时,故意在试衣间喊:“我拉链拉不上,来个人帮我一下。”
陈清棠装作没听到,专心地玩儿着手机。
周辰看了他一眼,只能自己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周辰出来了,他俊气的脸涨得通红,低着头死盯着地面,一副失神的模样。
陈清棠抬眼:“不进去守着希希吗?”
周辰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陈清棠拖着慢悠悠的尾音:“啊,听说有些摄影馆不太道德,摄影师会借着指导客人拍照姿势,悄悄揩油骚扰。”
他恶魔低语:“尤其是这种拍私房一点照片的,希希长得那么好看,还穿得那么性感……”
蹭地一下,周辰站了起来,随后一言不发地进了拍摄房间。
陈清棠唇边绽开一点笑。
呀,真是好单纯的一个人。
又等了一个小时,楚希拍完出来了,衣服也换回了原来的。
楚希兴高采烈地拉着陈清棠:“你也去拍一套嘛,他家的妆容、衣服,都特别好看,而且拍照技术也很不错,把我拍得可帅了。”
他忽然凑近陈清棠耳边,小声说:“你可以拍了给沈鹤看。”
陈清棠捻了捻指腹:“那你们等我?”
楚希一拍他后背:“等你等你!快去。”
半个小时后,陈清棠就出来了。
三人一起往外走
陈清棠看了眼手机,有一条沈鹤的消息,他不觉勾了下唇。
沈鹤:去拍照了?
陈清棠打了个嗯字发出去,也不等沈鹤回信,把手机揣进了兜里,全心享受着跟朋友度过的周末。
楚希凑过来:“你怎么那么快?拍了几套?”
陈清棠:“一套。拍几张就够了。”
楚希:“啊,我都拍了四套呢,他家的妆造是真好看。”
陈清棠笑了下,又问他:“你们换衣服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周辰脸都红成了那样。”
楚希嘿嘿笑:“就是一点点小暧昧~”
他现在想起心脏都飘忽忽的:“他夸我好看,说我的脖子又白又漂亮,跟天鹅一样好看~”
陈清棠歪头困惑:“为什么只夸你脖子?”
陈清棠看过楚希那个妆造样片,除了下半身是一条黑色的阔腿裤外,上半身就是几条铁链子,羞答答地贴着莹白色的肌肤挂着。
露得挺多的,绝对能把周辰迷死。
楚希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他进来帮我弄那个链子,看到我没穿衣服,直接脱下自己的外套,把我裹得严严实实的,就露出了个脖子,可恶……”
陈清棠忍不住笑:“那后面我撺掇他进去守着你拍照,他没看见你漂亮的样子?”
楚希更加生无可恋了:“他根本就不看我!”
“他背对着我,把人家摄影师盯得死死的。”
楚希:“我简直都怀疑他喜欢上了那个摄影师。”
陈清棠笑得更欢了:“挺好的。说明是个老实人。”
陈清棠能看得出,周辰对楚希并不是没有欲望,而是周辰在克制。
他把自己的欲望柔软地包裹起来,再去靠近楚希。
所以不管楚希怎样,周辰的眼里都只有‘怜爱’两个字。
楚希表情暖了些:“我知道,但我就想跟他涩涩~”
他回头看了眼走在后面提着东西的周辰,压低声同陈清棠说:“我每天看到他,就恨不得把他扒光扑倒,然后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说着说着他自己乐了起来。
乐完了又问陈清棠:“我觉得**对周辰可能行不通,棠啊,有没有别的办法。”
陈清棠只说:“行得通,听我的。”
他瞥了眼楚希的脖子:“接下来一周,你都穿低领和修脖的衣服。”
楚希将信将疑:“只露脖子?其他地方不露?”
陈清棠:“嗯。”
楚希不理解:“为什么?就因为他夸我脖子好看?”
陈清棠摇头:“这叫做心锚效应。”
“他平时也看见你的脖子了吧?为什么平时不夸,就今天夸了呢,难道之前你的脖子就不好看吗。”
楚希认真思考了下:“还真是。”
陈清棠浅笑:“他想夸的不是你的脖子,但夸其他地方会显得流氓,直接夸你好看他也不好意思……”
可以理解为,夸楚希的脖子,是周辰对楚希的欲。望达到顶峰后,忍耐不住的一点点流露。
今天在试衣间里,是周辰对楚希欲。望的一个小高峰,所以他会对那一刻的印象非常深。
那后面,只要注意到楚希的脖子,周辰就会回忆起在试衣间里的场景,回忆起当时克制不住脸红心跳的感觉。
然后,不断地从心理上,加强和刺激他对楚希的欲望。
楚希的脖子,就是一个锚点,是周辰欲望的开关。
听完陈清棠的解释,楚希缓缓竖起一个大拇指:“军师牛掰。那我试试~”
刚好经过一家餐厅,楚希有点饿了,就拉着两个人进去。
三人找了间包厢,楚希上厕所,周辰跟着去了。
包厢里只剩下陈清棠一人,他这才拿出手机,看沈鹤的回信。
沈鹤:拍的什么照
这条信息已经是半个小时前了。
陈清棠:算艺术照吧
陈清棠懒散地翘起二郎腿:你要看吗
让他想想,给沈鹤的心锚该种在哪里呢。
先种心锚,然后通过这个点由浅入深地发起进攻
只要心锚种下,后面就好办了
陈清棠就只需要不断地加强刺激那个锚点,沈鹤就会像看到火的飞蛾一样,自己追着亮过来。
沈鹤正在跟父母在外面参加饭局。
整桌的人为了利益关系,虚情假意地往复客套,就像桌上那些山珍海味一样,让人反感腻味儿。
看到陈清棠的回复时,沈鹤感觉世界都亮了几分色彩。
他把手机放在桌底下,表面坐得端正,却低头单手打字。
沈鹤:要看
陈清棠:em~有五张,你要看哪一张?
沈鹤唇角扬起一个很淡的笑,几不可见:我都不知道有哪五张,要怎么选
陈清棠:我们玩儿游戏嘛~来不来[可爱]
沈鹤:来
陈清棠:我给五张照片标了号,分别是一到五号,你开个盲盒
沈鹤想了下:我选1
陈清棠也不问他为什么,只说:我看了眼一号,不是特别好看呢
陈清棠:这边建议您选择3号[微笑]
沈鹤:为什么?
陈清棠:[可爱]因为我喜欢3号
沈鹤指尖轻扣着桌面:不能都给我看吗
陈清棠:不能呢,贪心的人什么都得不到哦~
沈鹤:我不贪心,就选1号
陈清棠:好的吧
几秒钟后,一个图片被发了过来。
沈鹤快速点开,第一眼印入视线的,是一片莹白的肌肤,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朦胧剔透,羊脂白玉一般。
那是陈清棠裸露出的背。
沈鹤的目光一下被钉死了。
照片上的人正侧着身子,穿着一件开背的衬衫,正前面是衬衫的样式版型,扣子扣到凸起的喉结下方,把身前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透出高岭之花禁欲冷感的味道。
但衬衫的后背,却是脖颈开始就完全镂空的,望过去时是满目雪白的肌肤。
只在腰部的位置,用两根黑色的蕾丝带系了起来,将陈清棠精瘦纤细、却不失遒劲力道的腰肢,盈盈地圈在里面。
男生的背部线条流畅漂亮,从脊椎蜿蜒向下,最终沿着那截窄腰,被虚虚挂在胯上的牛仔裤收拢,性感又火辣。
沈鹤呼吸都无意识凝滞了。
陈清棠:我就说这张不好吧,都看不全我的脸
其实是陈清棠有意没露脸。
这么长时间了,是该给沈鹤一点别的、更重的刺激了。
不露脸的话,看照片的人注意力更容易被其他地方吸引过去,放大那份欲。色……
沈鹤眸色比刚才沉了:很好看
陈清棠微微勾唇:哪里好看了?请夸
沈鹤又点开照片,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陈清棠的腰上。
盯着看了几秒后,耳根逐渐发烫,发热。
咔嚓一声,沈鹤掰响了手指骨节。
目光上移,这次落在了陈清棠微微垂首的脖颈上。
男生身。体的每一寸,都仿佛被美神精心雕琢过,这一截脖颈,线条优雅漂亮,沈鹤想了很多词语,都不足以形容那种美。
只觉得越看,眼眶越灼灼发热,心尖越密密麻麻的发痒,好像有沙子哗啦啦的流过。
很奇怪的感觉,以前从未有过。
这样盯着看,说不出的下。流,沈鹤试图把目光挪开。
又忽然注意到,陈清棠后颈上有一颗红色的痣。
像是开在雪地里的一点红梅,充满了诱惑,危险地惹人怜爱。
这不是沈鹤第一次看见这颗痣,却仍然被它蛊到了。
沈鹤有些口干舌燥,想了半天,才敲出几个字:脖子上的痣很好看
腰也好看,背也好看,哪里都好看。
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身。体每一寸都是美神炫技的杰作。
但这些夸赞陈清棠身。体的话,沈鹤说不出口。
光是这样在脑子里想了下,沈鹤的耳根就已经红透了
觉得龌龊下流,是一种精神上的对陈清棠的亵渎。
陈清棠微顿:我脖子上有痣?
沈鹤:嗯,在后颈,红色的
血艳艳的妖冶,让人难以忽视。
陈清棠意味深长:这样啊
不说他的腰,也不说他的背,却偏偏说了那颗痣……
私下里偷偷看了好多次了吧。
一抹蛊人的笑缓缓爬上陈清棠的眉眼:我身上还有个地方有痣,有三颗,特别神奇的摆了个三角形,猜猜在哪儿[可爱]
沈鹤再次把照片翻出来,放大看,一寸一寸地去找。
但他的眼神每扫过一个地方,耳朵就更红一点。
越来越红,越来越热。
到最后沈鹤猛地闭上眼,把照片滑上去,滑到看不见的地方,用聊天记录覆盖住。
但即便这样,心跳也不能平复如初。
咔嚓一声,沈鹤掰响了手指骨节。
下流。
半晌后,沈鹤才打字回复:不知道
陈清棠:那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沈鹤:周末晚上
陈清棠悄无声息又恰到好处地,留下了一个让人心痒又期待的小钩子:
——那,等你回来了,我指给你看~[可爱]
第28章第28章他竟然肖想你
周末是个雨天,陈清棠在宿舍躺着懒得动。
到下午四点多时,沈鹤给他发消息。
沈鹤:我在餐厅,想吃什么,给你带
沈鹤:[图片]这是菜单
陈清棠翻了个身,捧着手机打字:是专门给我一个人带的,还是大家都有?
这个问题陈清棠开始经常问沈鹤,他不是在作,或者吃醋,而是在潜移默化地,给沈鹤强化灌输一个观念:
——我对你是独特的、特殊的,你对我要跟对别人不一样
陈清棠每问一遍这个问题,都是在进行心理强化的暗示,让沈鹤把他跟别人区分开。
一开始沈鹤给陈清棠带吃的,也会给魏彦他们带,这时,陈清棠就会给予沈鹤平淡甚至负面的情绪反馈。
而当沈鹤单独给陈清棠带某样东西,陈清棠就会给予热烈正面的情绪反馈。
这样几次下来,不到一周,沈鹤不知不觉中就学会了把陈清棠放在特殊的位置,单独给他带好吃的、好玩儿的。
沈鹤:给你一个人的
沈鹤:专门给你的
沈鹤:只给你
陈清棠满足了,点开菜单开始东挑西选。
半晌后,他懒洋洋地发了条语音:“沈鹤……我要吃酱香鸭。”
沈鹤今天仍然在跟父母跑饭局
收到陈清棠语音的时候,他正在高档餐厅的包厢里,对面坐着一桌子半生不熟的各路长辈。
沈鹤一开始点了转文字,但又实在想听听陈清棠的声音。
就面无表情地把筷子扔到了地上,然后弯腰去捡。
这个同时,他调小了音量,播放了陈清棠的语音。
听到陈清棠叫他名字,那句‘沈鹤’软绵绵、清泠泠的。
沈鹤冷冽的眉眼柔和了两分,唇边扬起了一抹浅淡的笑。
他直起身,一边把脏了的筷子放在桌上,一边低头打字。
沈鹤:好,别的还要吗
服务员立刻拿来新的筷子,恭敬地摆放在沈鹤碗边的石托上。
陈清棠又发来一条回信。
沈鹤只粗略扫了一眼,就听见一声熟悉又凌厉的咳嗽。
抬头,坐在旁边的沈父正看着他,那双眼睛温和平静,却能感受到深藏背后的狂风骤雨。
沈父低声:“笑什么。长辈们在说今年公司的亏空情况,这种事很好笑吗。”
沈鹤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没有。”
什么长辈,不过是一群利益熏心的狼。
一场饭局,尽是些明里暗里的勾心斗角,听着都让人倒胃口。
沈父:“不像样。上回停了你银行卡,还不自觉。”
沈鹤垂下眼沉默不语。
沈父:“不想再被停卡,就态度端正点。”
见他不吱声,沈父手指很轻地扣了扣桌面:“说话。”
嗓音仍是温和的,却无形中透着很强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
沈鹤:“好。”
一个小时后,饭局散了。
沈鹤在离开餐厅前,专门避开沈父的目光,折返回去买了一份酱香鸭。
为了让陈清棠吃到热乎的,沈鹤一路车速提到安全范围的最快。
等他到宿舍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陈清棠也不在寝室。
沈鹤手里提着东西,用脚把门轻轻踢上,问正戴着耳机打游戏的魏彦:“陈清棠去哪儿了。”
魏彦没听见,就没应他。
罗新从自己的床帘里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来:“他去洗澡了,说趁着澡堂人不多。”
人多了后澡堂会有很重的沐浴露香精的气味,陈清棠不太能受得了。
罗新看了眼手机:“去了快一个小时了,他刚发消息说他走到食堂了,问我要不要带饭,应该马上就到寝室了。”
沈鹤嗯了声,走到陈清棠的桌位上,把买的酱香鸭口袋拆开,用陈清棠桌上放着的一个小盆装起来。
这时魏彦闻到香气,立马蹦起来把耳机一摘:“我草!好香好香!什么味儿啊!”
他目光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沈鹤手里:“哇塞,今天有口福了。”
直接游戏也不打了,魏彦扔了手机,拖着椅子坐过去,举着不干不净的爪子就要往盆子里伸:“沈哥你人真好~”
沈鹤把他的手拍开了。
魏彦眼巴巴地看着,直流口水:“沈哥你最近好通人性啊,出去吃好的,还不忘给兄弟打包点回来……”
他又伸出爪子过去。
沈鹤这次直接把盆端走:“不是给你带的。”
魏彦一怔:“啊,那给谁带的?难不成给罗新。”
他抬头看向罗新。
罗新趴在床上,冲他摇摇头,又指了指陈清棠的床位。
魏彦瞬间明了,表情古怪地审视着沈鹤:“又是专门给小陈的?”
他眯起眼:“你俩绝对有事儿,没有我把马桶吃了。”
沈鹤表情很淡:“没有。”
魏彦:“哎呀,就算有也没关系,你大大方方的承认,我不歧视的,真的。”
沈鹤嗓音沉了两分:“没有。不要再这样说了。对他不好。”
魏彦顿了下,嘴角压不住地扬起来,犯贱地学他的语气:“对他不好~”
沈鹤一个眼神甩过来,魏彦立马就老实了。
过了会儿又说:“诶,其实沈哥你就算弯在陈清棠身上,我也不奇怪。”
“小陈长得也太妖孽了,介于清纯和魅惑之间,尤其是朝我笑的时候,那叫一个勾魂摄魄的,这哪个男的扛得住啊?我心都要飞了~”
“而且性格也好,啧,说真的,我都快弯了。”
沈鹤的手逐渐攥紧,他微微侧过身,语气结了一层霜:“他是直男,你别想了。”
魏彦晃着腿:“唉,他直不直我不知道,但我肯定直,要是哪天我不直了,我就问小陈还直不直,我俩凑——”
哐地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是魏彦的凳子被踹了下
他摇摇晃晃地差点翻倒在地。
魏彦心惊动魄,很勉强才稳住了身子,缓慢地憋了句我草出来:
“沈哥你干嘛,吓我一跳。”
沈鹤面无表情:“看你抖腿很烦。”
魏彦眼神瞅到他端着的那小盆鸭,嘿嘿一笑:“沈哥我饿,给我吃嘛。”
沈鹤不理他
魏彦委委屈屈又说:“怀疑你俩就是背着我们谈了,跟小情侣似的……”
“以前沈哥你带东西,都会带三份,寝室人人都有,现在就只给小陈带,沈哥你心都偏到太平洋了。”
“明明小陈是后来的,我们仨要早认识大半年,你这样真寒兄弟的心。”
沈鹤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像座大山压过去。
魏彦更委屈了:“沈哥你不爱我了……”
罗新恨不得下床把他小嘴缝上。
没眼力见的。
沈鹤静默了半晌,终于妥协,把盆子递了过去:“吃了以后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你记住陈清棠是直的,不要打他的主意。”
魏彦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好嘞!我收回刚才的话,沈哥你心里还是有兄弟们的~”
沈鹤抬头发现罗新一直巴望着,想了想,把小盆子端到他面前:“吃点吧。”
都一个寝室的。
而且罗新是高敏感性格,虽然嘴上从来不说什么,但心里会多想,自己闷着受伤,不好区别对待。
于是等陈清棠回来,看见的就是魏彦和罗新,都在吃着他那份酱香鸭。
而桌上的小盆里,还剩下一小部分。
魏彦忙招呼他:“小陈快来!沈哥给咱带的好东西,太好吃了,我们专门给你留了!”
陈清棠看了沈鹤一眼,把自己的东西放在柜子里:“不了。”
魏彦吃得正香:“别啊,来尝尝,好吃得辅导员死旁边我都不知道。”
他们系的辅导员是个贱人,大家都讨厌,经常诅咒他。
陈清棠还是那样不冷不热的态度:“你们吃吧。”
他换了鞋,翻身爬上床。
沈鹤察觉到了什么,但又摸不准陈清棠的态度,也不想再让魏彦看出他们之间有端倪,便在手机上给他发消息。
沈鹤:怎么了
陈清棠躺在床上,把床帘也拉上了:不是说专门给我带的吗
沈鹤:是
沈鹤:但魏彦他们也想吃
陈清棠:嗯,他们想吃,你就把本来该给我的东西分出去了
沈鹤静默了半晌:我给你留了
陈清棠:不一样
沈鹤:什么不一样
陈清棠:本质上不一样
沈鹤又安静了好一会儿:抱歉
虽然还是不太清楚缘由,但陈清棠不高兴确实是他引起的。
陈清棠懒得再搭理他,恰好这时楚希约他游戏,就切出微信上游戏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手忽然把他的床帘撩开了一点缝隙,然后递了一包东西进来。
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又很有力量感,已经完全具备了成熟男人的性感。
陈清棠瞥了眼,装没看见。
那只手拎着东西晃了晃,似乎在示意和讨好他。
陈清棠还是没理会。
结果过了五六分钟,那只手还执着地举着塑料袋。
陈清棠啧了声,终于大发慈悲地去接过来了。
那只手顿了下,安静地退了出去。
陈清棠把东西打开,发现里面是酱香鸭,而且是一整只。
看到包装袋上的店名,陈清棠心情变得复杂。
这家店很高档,不做外卖的。
也就是说,在他冷着沈鹤的这段时间里,沈鹤开车去给他重新买了份。
这时,手机震动一下,陈清棠点开看。
沈鹤:这份我新买的
陈清棠又心软又无奈,但他还是没理沈鹤。
就那样一边吃着酱香鸭鸭,一边看点综艺。
平板后台跳出沈鹤的消息。
沈鹤:理理我
陈清棠切回去,给他回了个句号。
下一瞬陈清棠的床帘又被撩开一条缝,一只手递了一杯奶茶进来:“光吃太噎了,喝点东西。”
陈清棠接过奶茶,不客气地把用来装鸭骨头的包装盒子,塞到沈鹤手里。
沈鹤似乎笑了下,拿着盒子把里面的骨头倒进垃圾桶,又把盒子拿回去还给他。
沈鹤本以为,这样就算是和好了,没事了。
结果第二天上大课,陈清棠不再坐在沈鹤身旁。
放学后原本该大家一起去吃饭的,陈清棠也拉着楚希先走了。
魏彦察觉到了什么:“小陈咋了?”
沈鹤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魏彦脊背一凉:“我的事儿?”
莫名其妙的,他干啥了他。
罗新怜悯地看了他一眼。
这样的治好了也是流口水。
偏偏要嘴馋那么一回。
沈鹤没理他,抓上书包就追着陈清棠的背影走了。
出了教学楼,陈清棠跟楚希两人走在前面。
楚希悄咪咪回头看了眼:“沈鹤跟着呢。”
陈清棠懒懒地:“他爱跟就跟。”
楚希:“你俩咋了?怎么过了个周末,成这样了?”
陈清棠把昨天的事儿都跟楚希说了。
他把那称为——酱香鸭事变。
楚希抿着唇琢磨半晌:“所以,你是因为他把鸭分给别人吃了,就生气?”
“他后面不是专门给你补了份儿吗。”
陈清棠摇摇头:“我没有生气,只是想让他明白一个道理。”
楚希:“什么道理?”
陈清棠:“如果他想要成为别人心里最特殊、最唯一的存在,那他也得拿相等价值的东西来换。”
沈鹤向陈清棠索求了跟别人不同的特殊性,要求陈清棠把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这个位置高于魏彦他们,甚至高于楚希,要求陈清棠满足他的占有欲。
那陈清棠也要成为沈鹤心里最特殊的那个人,要占据沈鹤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这个位置也得高于魏彦他们,沈鹤也得满足陈清棠的占有欲。
这样才公平。
陈清棠:“但他却把专门给我的东西,分给了别人。”
被分食的不是一份酱香鸭,而是特殊性、唯一性。
沈鹤把酱香鸭分给魏彦他们,就说明,陈清棠在他心里,是可以在某些情况下,被妥协的存在。
沈鹤没有学会坚定地选择陈清棠,像陈清棠坚定地选择他那样。
而陈清棠又是个高傲的人,他不喜欢开口去向别人索求。
因为要来的糖不甜。
听完陈清棠的解释,楚希总算是懂了:“那他确实不太应该。”
陈清棠没说话。
楚希摸摸他背:“好了好了,我们棠最大气了,咱不理他~”
楚希最护短了,他从不站理,他只站自家人这边,对他来说,陈清棠开心最重要。
陈清棠:“去吃饭吧。”
或许别人会觉得他有点作,小题大做,但在面对自己觉得很重要的事情上,就是要小气大发,小牌大耍。
这样才能让对方看到你的态度,引起重视,才能尽量杜绝这类事再次发生。
食堂吃饭时,沈鹤取好餐,坐到了陈清棠对面。
陈清棠看了他一眼,沈鹤似乎要张嘴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咽了下喉咙。
陈清棠低头,用筷子把一堆西蓝花剔到碗边:“这个我不爱吃。”
下一瞬,沈鹤的筷子就伸了过来。
陈清棠看他很认真地帮自己挑菜,忽然夹起两朵西蓝花,放入了楚希的碗里:“希希也帮我吃。”
沈鹤的动作明显顿了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后面这一局饭,是在安静中吃完的。
谁也没说话。
楚希一边吃饭,一边在手机上给陈清棠发消息。
楚希:你没看见,你把菜夹给我,沈鹤气压瞬间就低了
陈清棠漫不经心地:让他也尝尝这种被分食的滋味
只有切身体会过,沈鹤才能彻底理解陈清棠不满的点,才能学会把他放在最重要、最特殊的位置。
楚希: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和好
陈情谈指尖轻点着屏幕:如果这顿饭后,他还没主动找我谈话,算我前面白钓了
也算他这段时间都白干了。
很快三人吃完,端着盘子去还餐盘,然后出了食堂打算回教学楼。
陈清棠能感受到,沈鹤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而且越来越焦灼。
终于,在要踏入教学楼的前一刻,陈清棠的胳膊被拉住了。
陈清棠偏头看了眼沈鹤的手,对楚希说:“你先走。”
楚希也不凑热闹了,他下午没课,但他想去陪着周辰蹭课。
等楚希离开,沈鹤才开口:“我有话要说。”
陈清棠下巴朝旁边无人的小花园里一扬,径直朝那边过去。
沈鹤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走到花园角落,陈清棠坐在石桌旁边,懒散地翘起二郎腿:“说吧。”
沈鹤在他左边坐下,认真地看着他:“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了。”
陈清棠心平气和:“我没生气。”
沈鹤:“好。你没生气。”
陈清棠忽然就有点气了。
沈鹤很认真地看着他,开门见山:“我不该把专门给你的东西,分给其他人。”
陈清棠心想,这人虽然在感情上迟钝,但还好有脑子:“继续说。”
沈鹤:“我不想你把碗里的东西分给楚希,因为我觉得那该是我的,只有我才有帮你吃掉你不喜欢的菜这个特权。”
“那我也不应该把本该给你的东西,分给别人,这会让你觉得,你在我这里没有特权。”
“我向你索要了特殊性,并且不希望被别人分走这份特殊性,那我也应该这样对你,这才公平。”
本来沈鹤还迟钝地没有意识到这点。
直到在食堂吃饭时,他看见陈清棠把本该给他的菜,分给了楚希。
那一刻的心堵和窒息,让沈鹤很难受。
他猛然明白了陈清棠看见那只酱香鸭被分掉时,是什么心情和感受,又是什么想法。
想清楚后,沈鹤就不再难受了,反而难忍雀跃欢喜。
因为陈清棠对他,也像他对陈清棠那样,拥有很强烈的占有欲。
现在陈清棠舒心多了,他终于看向了沈鹤。
那双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透出一种尖锐的侵略性:“是的,沈鹤,我不会无缘无故地给予别人什么,因为我不是慈善家。”
“我给了别人某样东西,我必须要得到起码同等的回报。在你向我索要特殊性时,我以为你明白这个道理……”
此刻的陈清棠藏锋毕露,跟平时的圆润温和很不一样。
平时的陈清棠像是月下清霜,霜只是冷淡疏离,但眼前的陈清棠,像是树梢上的冰棱,冰棱有棱有角是实体,是有攻击性会伤人的。
沈鹤喉结一点点滑动,迎着他的目光对视。
说不明地,这样带有危险感的陈清棠,让沈鹤的心脏更加躁动了,更猛烈地牵动了他心底某种隐秘的东西。
沈鹤:“我明白。”
陈清棠凑近他,抬起手,食指缓慢地从沈鹤的眉眼划过他的鼻梁,又经过面颊滑向耳朵:“那你就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手指的温度微凉,像是被冰凉的刀子亲吻过,撩拨起一阵痒意
沈鹤定定地看着陈清棠:“但要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分了那只鸭。”
陈清棠一声轻哼,透着嘲讽意味儿,他收回手:“那咱就别谈了。没必要。”
语调是笑着的,但沈鹤却知道,这样的陈清棠才是真的生气了。
沈鹤一把抓住那只往回撤的手。
肌肤相触,沈鹤心口酥麻了一瞬,怔住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牵手’。
陈清棠没捕捉到他眼底的那一抹失神,只是居高临下地睨着沈鹤:“松手。”
沈鹤眼睫轻动,缓慢地摇了摇头:“而且以后,我也不会再在别人面前,对你过分特殊。”
陈清棠淡漠地看着他,听听他能说出个什么花儿来。
沈鹤站起身,同陈清棠面对面:“你知道魏彦他们怎么说我们的吗。”
陈清棠感觉他眸色变沉了,只是不太明显,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沈鹤:“他们都说我们是不是谈恋爱了,说我们像小情侣。”
陈清棠平和道:“所以你怕别人以为你弯了,要跟我撇清关系?”
沈鹤再次摇摇头,目光专注地看着他:“我怕别人以为,你是弯的。”
陈清棠莫名其妙:“我就是弯的啊。”
今天就是地球爆炸,他也是弯的。
沈鹤还抓着他的手,拇指不自觉摩挲着陈清棠手腕处凸起的腕骨:“是。”
那种温热细腻的触感,让沈鹤心口发麻,仿若指尖有流沙细细密密地钻了骨髓,一路侵入到他的心脏。
沈鹤开始禁不住思想开小差。
想着陈清棠的脖颈,还有后面的那颗血色的痣。
想着那片莹白的肌肤,和被黑色蕾丝带圈住的精瘦腰肢……
那些地方……触感也会这么细腻柔软吗
沈鹤的眸色愈发暗沉,像深不见底的古井。
陈清棠对他拉着自己胳膊的动作,并没太在意。
对沈鹤摩挲他手腕的小动作,更是毫无察觉,他的注意力都在交谈上:“所以呢?”
沈鹤享受着手下的触感,心底泛起隐秘的愉悦,一浪一浪地冲刷着他的神经。
甚至嘴角不受控制地想要翘起。
他只能僵硬地压着,艰难地分出一部分神思同陈清棠说话:“但我告诉他们,你是直的。”
陈清棠顿了下,眼底的阴云散开两分:“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弯的?”
沈鹤慢慢让自己的掌心贴合陈清棠的全部皮肤,像是在寻求某种解渴的慰抚:“嗯。”
他已经满脑子都是陈清棠那截细藕般的脖颈在晃,还有那颗血红色的痣。
晃啊晃。
晃啊晃……
逐渐地,沈鹤呼吸开始不稳,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用力地克制住眼神不乱看:
“你太招人了,我不敢想如果别人都知道你是弯的,你的身边会围绕着有多少人。”
“这样你会很危险。”
五一露营那次,沈鹤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陈清棠感觉他眸色更沉了,这次不是错觉。
上辈子每次沈鹤对他产生欲。望时,才会露出这样沉甸甸的眼神。
但现在,他分明什么都没做,连语言上的撩拨都没有,这人怎么忽然就这样了?
陈清棠同他对视:“能有多危险?”
说得好像他是什么珍惜保护动物似的。
沈鹤握着他手腕的掌心,一点点加重了力道,黑眸也微微眯起:“魏彦那个混账,他竟然——”
话到嘴边,沈鹤有些难以启齿,深吸一口气咽了下去。
陈清棠开始有点好笑了:“他竟然什么?”
沈鹤只是直勾勾地凝视着他。
——竟然肖想你。
第29章第29章恶劣地将他的欲望来回拉……
陈清棠大概明白了:“所以你为了不让他们以为我们有什么,不让别人发现我的性取向,就把专门给我带的酱香鸭分了出去?这样来证明,你对我并不特殊,我们没有什么,把我的性取向藏好?”
当然,傻子都看得出来,这其中更大部分,是沈鹤的占有欲在作祟。
陈清棠看破却故意没说破。
沈鹤坦荡地点了点头。
陈清棠都要被逗笑了,没想到有天也能看到,沈鹤一本正经满足自己私心的一面。
他抬起一只手,漫不经心地往沈鹤的肩膀上一搭:
“但我就想让别人知道,你对我是最特殊的,就想让别人看出我们关系很好,怎么办呢。”
沈鹤顿了下,眸子微微闪动。
陈清棠目光盯着他的唇:“沈鹤,我之前跟你讲过我的感情史,还记得吗?”
沈鹤:“记得。”
陈清棠嗯了声:“简单复述一遍。”
沈鹤表情认真了很多,语气缓慢:“你暗恋他,后来你们终于在一起了,但他对你好只是出于责任,他并不爱你。”
陈清棠:“嗯。那你知道故事的后来怎样了吗。”
沈鹤目光凝成了实质:“想知道。”
陈清棠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几分飘忽的情绪:“后来在我离开后,我才发现他其实是爱我的,爱得很深很深。”
“他的迟钝导致了他对自己的感情后知后觉,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个原因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把自己的感情都藏了起来,藏得太好了,我根本不觉得自己在被爱。”
因为正常人爱一个人,本能地就会有一些行为流露,上辈子的沈鹤虽然爱而不自知,但他却把这些该流露出来的行为克制住了。
除了在床上时候。
沈鹤张了张唇,欲言又止。
陈清棠眼神轻飘飘地扫向他:“你想学他?”
沈鹤恍然想起五一露营那晚,两人谈心,陈清棠讲起自己不被爱时,那样略带哀伤、破碎得让人疼惜的样子。
沈鹤瞳孔紧缩了下,蹙紧眉摇了摇头。
陈清棠:“我就是喜欢光明正大的被偏爱,就是喜欢对方对我的好,让全世界都看到,而不是隐藏起来……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
沈鹤毫不犹豫:“以后不会了。”
陈清棠表情松缓了些,孺子可教。
沈鹤:“如果有人说我们……说我们谈了——”
陈清棠打断他:“你怕被说?还是怕被以为是同性恋?”
沈鹤肯定道:“我不怕。”
陈清棠:“我也不怕。既然都不怕,那管它做什么?”
沈鹤表情微变:“如果你的性取向暴露,会有很多男生追你,你会很烦。”
陈清棠盯着他看,看了几秒后意味不明地笑起来:“啊,这样啊……没事,真到了那时候,我需要你的话,你愿意帮我的忙吗?”
沈鹤:“愿意。”
陈清棠有点被取悦了:“这么肯定啊,你不怕我坑你?”
沈鹤仍然那样肯定:“也愿意。”
陈清棠眼底笑意绽放,他摸了摸沈鹤的碎发:“乖乖。”
他每次夸人都会用‘乖乖’两个字,对楚希也这样,这只是他的口头禅。
沈鹤眼底却有一抹说不分明的情绪一瞬即逝。
事情终于完美解决了。
陈清棠:“我们回去吧,下午还有课。”
沈鹤忽然问:“明天上午你是不是没课?”
陈清棠:“对,那明天上午,我们去操场,你教我轮滑吧。”
沈鹤嗯了声,跟在陈清棠身后走着。
他的视线在陈清棠的背影上停留了一会儿,又挪到陈清棠的手腕上,然后停滞不再动。
那只刚才握过陈清棠手腕的手,掌心到现在都还泛着一股麻意,直绵延到心口。
细腻温热的触感,在脑子里久久盘旋,像是魔咒一样缠着沈鹤。
沈鹤克制又艰涩地收回目光。
当时在握住陈清棠的那一刻,沈鹤就本该放开,但有一股莫名其妙,又难以忍耐的冲动,驱使他没有松手。
脑子里很不合时宜地闪过那天陈清棠发给他的写真照片。
闪过那一截藕白的脖颈。
闪过那颗血红色的痣……
然后那股冲动被手下好得让人贪恋的触感蛊惑、催化,最终沈鹤没忍住越界了。
于是他不受控制般,用掌心包裹住了陈清棠整个手腕,做出了一些不体面的小动作。
现在冲动退却,沈鹤开始被心里高悬的道德之剑审判。
虽然不知道这股冲动是什么,但显然它很不正常,越过了朋友的界限。
咔嚓,沈鹤掰了下手指骨节。
不该那样。
—
第二天上午,陈清棠本来跟沈鹤约好了,他该早起的,但头天晚上打游戏太晚,导致他睡过头了。
陈清棠醒了后,睁眼一看时间,已经快上午九点多了。
他撩开床帘,穿着睡衣睡裤下床洗漱。
结果看见沈鹤正端坐在桌前,面前放着一台电脑,手指飞快地敲着键盘。
听见动静,沈鹤回过头。
陈清棠打招呼:“好早啊,你来了多久了。”
沈鹤扫了眼他光。裸白皙的小腿,又飞快挪开目光,重新看向电脑屏幕:“没多久,我给你带了包子,还是热的,洗漱了过来吃。”
陈清棠并不着急洗漱,反而是搬了把椅子坐到他身旁。
今天上午大家都没课,魏彦他们还没醒,陈清棠的动作放得很轻。
坐下后,陈清棠身子前倾一点,下巴越过沈鹤的肩头,去看他的屏幕:“你在做什么呢。”
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沈鹤感觉陈清棠的声音,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发出的,略微僵硬地往旁边挪了点:“在写代码。”
但沈鹤仍然能闻到陈清棠身上淡淡的桂花香气,不自觉轻轻吸了口气。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沈鹤额角的青筋克制地鼓动了下。
陈清棠微讶:“你会写代码?”
沈鹤不动声色地跟他拉开距离:“自学的,会一点。”
陈清棠拖着尾音,嗓音懒慢:“为什么要学这个?”
他从来都不知道沈鹤会编程。
沈鹤:“因为喜欢。”
陈清棠更惊讶了,扭头看他:“你喜欢计算机编程?”
沈鹤垂眼看着屏幕:“嗯。一直喜欢。应该说热爱。”
陈清棠眼睛微微睁大,唇瓣翕动两下,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上辈子跟沈鹤结婚几年,他都不知道沈鹤热爱计算机编程。
是因为后来要继承家里的公司,不得已放弃掉了这个热爱吗?
陈清棠忽然心情复杂。
他自以为完全了解沈鹤,原来也不过如此。
沈鹤:“去洗漱吧,吃了早餐我们去操场练轮滑。”
陈清棠站起身,走出几步,忽然又折返回来,认真道:“真热爱就坚持下去。能热爱什么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放弃会特别可惜。”
沈鹤就那样望着他,微微顿住。
半晌后,嘴角淡开一抹笑:“好。”
今天天很晴,加上太阳有些毒,陈清棠特意挑了件穿了件V型领口的衬衫,能露出修长莹白的脖子,还有线条漂亮的锁骨。
在操场上换鞋时,陈清棠视线若有似无地瞥了眼沈鹤。
很好,让他来测试一下,之前给沈鹤种的锚点成不成功。
沈鹤换鞋速度很快,换好后踩着轮滑滑过来,站在陈清棠面前看着他。
陈清棠此时正坐在台阶上,弓着背,低垂着脖颈,双手不紧不慢地系着鞋带。
他能感受到沈鹤有如实质的目光,但因为低着头,也不知道沈鹤在看哪儿。
等穿好鞋好,陈清棠再抬头,发现沈鹤的目光早就挪开,很随意地看向空旷的操场。
陈清棠朝他伸出手:“拉我一下,我自己站不起来。”
沈鹤垂目看了眼他的手,准确来说应该是看了眼那一截裸。露出来的白皙手腕,又快速看向地面:
“你尝试自己站起来,总要学这一步。”
陈清棠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有些莫名其妙的,这人看他的手腕干什么。
陈清棠两手撑着地面,试图自力更生,身子却摇摇欲坠。
沈鹤指导他:“可以慢一点,站起来时上半身不要前倾,重心慢慢地往上拔。”
陈清棠没忍住笑了:“你说得,好像我是一根萝卜。”
沈鹤也笑了下。
但这两分浅薄的笑,又很快如同烈阳下的飞霜一般消散。
挣扎了半天,陈清棠终于直起了身子。
沈鹤倒着后退滑了两步:“慢慢往前。注意,身子微弓,重心在小腿以下和腰胯上,不在上半身……”
“嗯,对,脚下呈内八字往外滑,先慢慢地……很好,你很聪明。”
结果他刚夸完,下一瞬陈清棠就直直地朝前扑了过去。
沈鹤眼疾手快,单手捞住了他的腰,帮他重新稳住了身子。
陈清棠惊慌中,紧紧抱住了沈鹤有力的臂膀,呼了口气:“吓死了。差点以为要摔了。”
这可是水泥地,摔下去可疼了。
沈鹤一垂头,就被一截雪白的脖颈晃了眼,陈清棠脊骨处那颗红色的痣,嚣张又蛊人地正对着他
沈鹤不觉眯起眼,很深地盯着那颗痣。
盯了片刻后,他眉心跳了下,飞快地看向地面,准备放开陈清棠:“有我在,摔不了。”
陈清棠却紧抓着他:“先别,我做一下心理准备,你放了我会害怕。”
感受着全身依赖过来的力道,沈鹤嘴角僵硬地压着。
陈清棠就着这个姿势,跟他聊起了天:“沈鹤,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计算机?”
沈鹤:“高中。”
陈清棠啊了声:“那为什么高考填报志愿时,不报计算机系,反而来了咱们商学院?”
沈鹤:“家里不让。”
陈清棠心说果然:“你家里,管得很严吗。”
沈鹤情绪不明地嗯了声。
陈清棠:“现在这个专业也是你家让报的?”
沈鹤又嗯了声。
陈清棠还要问点什么,沈鹤开口打断了他:“我放手了,你做好准备。”
陈清棠心头一跳:“慢慢地!”
可恶,不想谈这个话题就不谈,干什么折腾他。
陈清棠好不容易站稳,艰难地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眼神幽怨地盯着沈鹤。
沈鹤忽然心情有点好,无辜道:“怎么了?快动起来。”
陈清棠面无表情:“动不起来。不动了。”
沈鹤:“你是新手,身子不要立得太直,稍微弓一点。”
陈清棠今天第二次朝他伸出手:“牵我嘛。”
那双如墨的黑眸,就那样巴巴地望着沈鹤,水盈盈的,任谁都会被看得心软。
沈鹤只对视了一瞬,就收回了目光。
他胳膊微动,又看向陈清棠的手。
这时沈鹤不合时宜地回忆起,掌心那种温热细滑的触感。
还有……那种失控的冲动感。
以及,每次这种冲动感溢出来时,都会莫名其妙地想到的,那截脖颈上的血红色的痣。
人的共感能力和联想能力,为什么能这么强。
沈鹤手指蜷了下:“自己滑。”
陈清棠适弱:“我害怕嘛,摔了好疼的……沈鹤……”
沈鹤只是看着他,并不动作。
陈清棠眨巴眼:“沈鹤——”
清冽温软的嗓音,尾音略微上扬,像是一阵柔柔的春风直拂过人心尖。
沈鹤最终落败,他调整角度,滑到了陈清棠身后,两只手伸出,又忽然顿住。
沈鹤用卫衣的袖子把手都包了起来,这才伸手虚虚掌住陈清棠的腰:“滑吧。我在后面掌着你。”
好像隔着层衣服,就不算是肢体接触似的。
陈清棠低头看了眼,对他的小心思一清二楚,觉得沈鹤自欺欺人的样子真可爱。
随后他缓缓动起来,一边打颤着双腿前进,一边提心吊胆地说:“别放手啊。”
沈鹤:“嗯。”
陈清棠几乎感受不到腰上有什么力道,又不敢低头去看,怕重心不稳会摔,只能滑两步就叫一声:“沈鹤?”
试图通过声音来判断沈鹤还在不在。
每次沈鹤都会应。
陈清棠:“沈鹤。”
沈鹤:“嗯。”
陈清棠:“沈鹤沈鹤。”
沈鹤:“在。”
陈清棠:“沈——鹤——”
沈鹤无奈:“好了。”
陈清棠有点小开心。
结果一分心,脚下就不稳,滋啦一声后,陈清棠整个人猛地往下坠。
一双手劲道地提溜着他的腰,把他捞了起来。
陈清棠心跳砰砰的,睁大眼睛回不过神。
沈鹤站在后面看着他,感觉面前的人像一只受到了惊吓,浑身炸毛的小猫。
他的语气不自觉比平常温柔了几个度,带了安抚的意味:“没事的,我在。”
话音刚落,胳膊上就一紧,沈鹤低头看才发现,陈清棠两只手都正抓着他。
沈鹤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陈清棠就整个人靠他怀里了。
一瞬间,沈鹤浑身变得僵硬。
陈清棠:“腿软……动不了了。让我靠会儿。”
清浅淡薄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满怀的温软,沈鹤鼻翼微动,只闻了一下,就立刻屏住了呼吸。
沈鹤试图拉开距离,但两人这个姿势,又让他完全动不了。
这时,陈清棠忽然说:“还记得上次跟你讲过的吗,我身上某处有三颗痣,凑成了三角形……”
听他说到痣,沈鹤的目光不自觉飘向了面前这截线条漂亮的脖颈,又滑落在后颈那颗艳红的痣上。
男生的脖颈很漂亮,肌肤很白,白到血管蜿蜒的纹理都清晰可见,还能看见皮肤表层覆盖着的一层小绒毛。
那颗痣如同落在雪地里的一滴鲜血,让人想将指腹覆上去,狠狠地蹂。躏,擦拭……
沈鹤眸色变得深了些。
又听见陈清棠说:“你有没有猜到,那三颗痣在哪里?”
这句话宛如一个开关。
让沈鹤想起那天下午,陈清棠把写真照发给他,他看着照片上男生白皙的肌肤,一遍遍找痣……
沈鹤的脑子里开始浮现出画面,那是一片莹白。
他的视线不自觉顺着陈清棠脖颈上的那颗痣,徐徐往下探索
分明陈清棠穿着衣服,沈鹤却恍然看见了一截窄细精瘦的腰肢,就那样被黑色的蕾丝带子盈盈圈住,性感又火辣……
沈鹤心头猛跳,艰涩地把目光敛了回来。
龌龊。
陈清棠能感受到身后的人呼吸似乎变重了。
看来心锚种得很成功。
那……沈鹤要开始遭罪了。
陈清棠心情很好地弯起那双漂亮的眼,继续加码,将沈鹤的理智来回拉扯:
“那三颗痣,其实跟那颗红色的痣离得不远,你要不要再找找?找到了……有奖励。”
沈鹤原本都已经收拢心思了,听到这话,又克制不住地再次把目光,投放在了陈清棠的后颈上。
然后眸光缓缓凝成了一个点,死死盯着那颗红色的痣。
方才被几次压下的渴望,又开始翻涌,这次卷土重来明显要更猛烈。
沈鹤不自觉地伸出手,一点点凑近陈清棠的脖颈
眼看要近了……
似乎已经能想象到,指腹落下后,会是怎样一片温热柔软。
陈清棠不知道沈鹤在做什么,但他一向是个把控时机的高手。
感觉差不多了,就忽然恶劣地轻咳一声。
于是沈鹤像是林间被惊飞的雀,理智瞬间回笼。
半空中那只罪恶的手下意识握成了拳头,沈鹤皱着眉狠狠闭了闭眼,白皙的耳朵红透。
到底在做什么。
随后沈鹤往后退了两步,试图离陈清棠这个美味的吸引源远点。
陈清棠看见地上沈鹤的影子一点点退开,心里泛起愉悦。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怎么能一下就让他吃到呢?这可不行。
再美味的东西,太轻易得到也会变得廉价。
所以,要经过欲望来回拉扯的折磨,经过暴烈渴望却求而不得的焦灼,经过能触碰却不可触碰的矛盾挣扎……
这样最终吃到嘴里时,才会加倍欢喜,对那种滋味上瘾又难忘。
锚点并不重要,因为让对方获得愉悦的并不是锚点,而是欲望得到释放的满足感
所以一定要通过反复拉扯,将对方的欲望不断地烹饪,变得足够美味。
沈鹤已经好一会儿没动了。
陈清棠想了想,勾起一个笑恶劣地抓包他,将此刻紧张暧昧的氛围再上挑一层:
“沈鹤,你刚才在看哪儿。”
第30章第30章眼神写满了欲望
沈鹤喉结微动,好几秒才发出声:“在,看你脖子上的痣。”
陈清棠一挑眉。
还挺诚实。
也是,沈鹤这个人本性就不会撒谎,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宁愿闭口不答,也不会编一个谎话出来。
陈清棠柔声:“那你猜到我另外三颗痣在哪里了吗。”
身后的人却没了回应。
陈清棠语气不明:“要看吗?”
他用修长手指,缓缓地将领口的衣服拨开了一点,露出白皙的锁骨……
下一刻,一道反向拉力将他的衣服拽了回去。
陈清棠:“??”
他下意识要转身往后去看。
结果刚一侧身,一双手就按住了他的肩膀,强制性的不让他动弹。
而且那双手的动作非常克制,只是指尖稍稍落下,手掌都不敢严实地触碰,好像陈清棠是一团烫人的岩浆火石。
沈鹤:“别回头。”
陈清棠笑起来:“呀,怎么了?”
沈鹤仍然只是说:“别回头……”
他的嗓音比平时要低沉一点,略微透着点焦灼。
陈清棠不动了,就那样立在原地。
他要看看沈鹤想做什么。
此时沈鹤已经满脸通红,尤其是眼尾烧得厉害,眸色斑驳复杂地盯着陈清棠。
沈鹤长长地深吸一口气。
企图这样来平息那股不正常的冲动。
陈清棠悠闲地问:“好了吗?”
一阵清凉的风卷过来,脸上的热度稍微退了一点点,沈鹤嗯了声,就这样远距离指导他:
“按照我教你的一点点滑,第一个目标就是不要摔倒。”
陈清棠没有安全感:“万一摔了怎么办。”
沈鹤:“我会一直在你身后,摔不了。”
他态度强硬,陈清棠也没办法了,只能暂时先这样。
练了一个多小时后,陈清棠勉强能自己滑了。
但他的速度非常慢,说是滑,不如说是在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像只穿着鞋学人类走路,初步开始驯化两条腿的笨重的企鹅。
双腿由于一直要发力控制着重心,酸酸涨涨的,更加疲惫的是他的神经,因为全程都在紧绷着。
到了快中午十一点多时,两人终于收工。
陈清棠邀请沈鹤:“食堂吃饭啊。”
沈鹤垂目盯着地面:“不了,我回家吃。”
陈清棠轻飘飘地瞥了眼他还没褪去红潮的耳朵:“那好吧。”
要给人家一点私人空间做缓冲。他还是很体贴很善解人意的。
第二天,陈清棠发现了沈鹤一个奇怪的行为。
——沈鹤会不受控制地看向他的脖子,看一眼,立马挪开目光,偶尔又看一眼,又立马挪开目光。
陈清棠有点乐了。
做什么呢这个人。
上午连着两节大课,大课都是学院里好几个班一起混着上,两人一上午都坐在一起。
到了
第二节课时,陈清棠故意侧着身子背对沈鹤,靠近沈鹤那边的那只手撑着脑袋。
然后另一只手在桌下点开了手机相机,调整坐姿找了个刚好能看见沈鹤的角度。
等了五分钟
没有反应。
十分钟过去了
还是没有反应。
沈鹤人机的外号不是白叫的,他真的能端坐着一整节课都不变换姿势,也不三心二意开小差,就一直望着黑板认真听讲。
像个机器人。
陈清棠已经快失去耐心了,他故意动了动。
果然,沈鹤的目光被吸引了过来。
陈清棠就瞧见,相机里男生那双冷冽的黑眸,先是无意中扫了他一眼。
随后定格在了他的脖颈上,再也没有挪动。
但随着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沈鹤眸子里的冷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深海一般的沉黑。
这种眼神陈清棠再熟悉不过了。
上辈子沈鹤每次对他起了欲。望时,就会克制不住地露出这种眼色。
更有意思的是,沈鹤的耳朵在慢慢变红,仿若烧起来的云霞。
沈鹤自己好像也察觉到了异样,很快眉头开始微蹙。
最终沈鹤一副对自己忍无可忍的嫌恶表情,挣扎着闭了闭眼,强行把目光收了回去。
陈清棠手指漫不经心地轻扣着桌面。
嗯……
这狗东西在觊觎他。
不知道在偷偷脑补了什么,就看了几眼,把自己看得满脸通红,好像吃了春。药一样。
好纯情。
比上辈子的老狐狸沈鹤要纯情多了,也有意思多了。
陈清棠关掉拍照功能,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扭着脖子伸了个懒腰。
然后往桌上一趴,趴在了沈鹤的手边,装作看沈鹤笔记的样子。
很快,沈鹤写字的手停了。
沈鹤很小声:“怎么了。”
陈清棠懒洋洋地:“无聊,看看你写的。”
沈鹤的手又开始动了,但才写了几个字,就再次停下。
陈清棠正疑惑,忽然后衣领被一只手往上提了提。
陈清棠:“……做什么。”
沈鹤面不改色:“怕你脖子冷。”
陈清棠想笑。
但陈清棠憋住了。
他轻易就明白了沈鹤欲盖弥彰的想法:
——这个人,在试图把他脖子上那颗扰乱人心的痣遮挡住。
陈清棠看破不说破,安静地趴了会儿。
等他觉得沈鹤差不多心绪平静了的时候,忽然又逗猫一样动了动。
于是脖颈上那颗痣,就又赤。裸裸地露了出来,那样张扬地开始勾人。
沈鹤平时的注意力绝不会这么松散,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频繁地被陈清棠牵动。
尤其是那颗痣。
沈鹤一看到那颗痣,就会想起之前陈清棠给看他的那张露背的照片。
脑子里魔怔般浮现出男生莹白漂亮的脊背,精瘦蛊人的窄腰……
还会想起之前无意中牵住陈清棠的手,同他裸露的肌肤触碰时,好得让心尖发麻的触感……
然后那种不正常的冲动感,就会一点点漫上来,啃咬着心脏,让神经诡异地变得雀跃。
沈鹤握笔的手微紧。
陈清棠正想着这次沈鹤会怎么办时,忽然耳边呲啦一声长响。
是沈鹤把他的书本,往一旁的空座上推的声音。
然后沈鹤自己也坐到了旁边的位置上,跟陈清棠隔开了一个座位的距离。
陈清棠有点不明白了。
按他的预设,沈鹤会意识到自己对他产生了欲。望,然后克制不住地靠近他。
但现在沈鹤做出的举动,却跟陈清棠的预设有点相反。
不确定,再看看。
很快放学了,教室里开始响起各种嘈杂的声音。
陈清棠几人出了教室一起乘坐电梯,往常这种时候,沈鹤都会把陈清棠护在角落。
但今天沈鹤却离陈清棠很远。
一个站东边角落,一个站西边角落。
像是在刻意避开跟他的亲密接触。
陈清棠抿起唇思考。
走向似乎不太对。
一顿饭吃得很愉悦。
往常他们都是一起吃完饭,一起回教室或者寝室的,今天沈鹤吃到一半,就忽然要先走。
陈清棠把人叫住,抬头望着他:“等我,食堂人好多。”
很平淡的语气,却透着一股子自然的撒娇意味。
沈鹤扫了他一眼,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了他的椅子上:“走的时候穿好。”
陈清棠去拉他的手:“想你等我一起。”
沈鹤却忽然像是被烫到了一般,飞快地把手从陈清棠掌心抽了出来。
又慢半拍发觉自己反应太大,沈鹤双手虚虚握了握:“抱歉……”
丢下这句话,沈鹤就走了。
魏彦和罗新他们下午有课,匆匆吃了几口也就走了。
陈清棠还坐在原地,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碗里的剩菜。
为什么呢。
为什么沈鹤会是这种反应呢。
嗯……真耐人寻味儿。
这时,陈清棠的肩膀忽然被拍了下,他回头就对上了楚希一双笑眯眯的眼。
楚希在他对面坐下:“一个人啊?沈鹤呢?”
陈清棠百无聊赖地用筷子敲了下碗:“走了。”
楚希:“啊,他以前不那么黏你吗,今天怎么舍得留你一个人。”
陈清棠心说,谁知道呢。
又随口问楚希:“上午两节大课你逃了?我没看见你人来。”
楚希嘿嘿笑:“嗯呐,我去蹭周辰的课了。想跟他待在一起嘛。”
他忽然又露出苦恼的表情:“棠,你之前跟我说的法子,好像也不管用啊。”
陈清棠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说。”
楚希一想起周辰的反应,就牙痒痒:“我听你的,穿了低领口的衣服,特别能显出我脖子和锁骨的美,你猜怎么着?”
陈清棠顿了下,忽然一瞬福至心灵:“他把你衣领往上提,说怕你脖子冷。”
楚希眼珠子都瞪大了:“我嘞个草,你咋知道的?神了!”
陈清棠:“。”
楚希情绪都变得激动:“我跟他说我不冷,我就要露脖子,非要露脖子,结果他不看我了,还回避我……”
陈清棠:“。”
好想,好想让沈鹤跟周辰认个兄弟。
楚希:“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啊,他是个木头吗。”
陈清棠抿唇想了会儿,随后嘴角一点点挑开一个‘原来如此’的弧度:“我懂了。”
也是他太在意沈鹤了,而且沈鹤本来就是个很难懂的人,所以陈清棠看沈鹤没看出来。
但换成周辰,身处局外,他很容易就懂了。
楚希急得拍桌:“什么什么,跟我说说!”
陈清棠:“他们都处于一种鸵鸟心态……”
很简单,因为欲。望带来的冲动太莫名其妙了,沈鹤跟周辰都是情窦初开,他们理解不了。
但两个人又都是很有道德感的人,所以他们不愿意顺着冲动,做出一些轻浮的事。
于是,两人都选择了鸵鸟心态,用避开让自己产生冲动的源头的办法,企图这样去忽视这股冲动,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像是危险来临时,把头埋进沙地里的鸵鸟。
听完陈清棠的解释后,楚希恍然悟了:“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我对他没有吸引力了,原来是我对他吸引力太强了。可恶!”
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除了周辰还有谁?”
陈清棠没回答,起身端着碗走了。
等把碗放回了回收处后,陈清棠拿出手机,给沈鹤发消息。
陈清棠:明天下午我没课,你们也没课吧
沈鹤:嗯
大一他们两个班的课表,其实都大差不差的。
陈清棠:你要是没有事,方便操场教我轮滑吗[可爱]
爱情就是一场心理博弈,不要去管对方是什么状态、什么想法、打算怎么做,那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总之,一直进攻就对了,牢牢占据主动位。
陈清棠要再加把火,强行让沈鹤面对自己的欲。望,让他逃也逃不掉。
就不信沈鹤能忍得住。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陈清棠就看见顶端沈鹤名字的备注框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等了将近两分钟,一条新消息才跳出来。
陈清棠还以为沈鹤在写什么小作文呢,结果就两个字。
沈鹤:抱歉
陈清棠反而笑了:啊,你有事要忙啊
陈清棠:那,我找别人教我吧,真是不巧呢
一秒
两秒
三秒
叮——
沈鹤:我没事,可以教
陈清棠看着这行字两眼弯弯。
三秒就能打出六个字发过来,手速挺快啊。
键盘都要敲冒烟了吧。
陈清棠:那真是太好了呢[可爱]
这边,沈鹤回了个嗯字,又切回了刚才在看的相册。
平板屏幕上,是一张男生的写真,后背很有美感地裸。露着,黑色的蕾丝带子从镂空的腰身处,系成了优雅的蝴蝶结,将盈盈漂亮的腰肢圈在里面。
沈鹤的眼尾红得不像话,脸也是泛着潮色的。
他盯着这张照片,看了有一会儿了。
沈鹤在试图进行一种脱敏练习。
因为跟陈清棠相处时,脑子里总浮现出这张照片,随后就会产生一股莫名的冲动……
既然总想着,那就看个够。
看到脱敏为止。
沈鹤就这样看着,然后脸越来越红,脖颈子都烧了起来。
快了。
忍过一段时间脱敏了就会好。
沈鹤忍耐着,坚持着。
这时,平板长时间没动自动黑屏了。
屏幕上印照出了一双微眯的深眸,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欲色和渴望,还有掩不住的痴迷,带着尖锐的侵略性
像是在紧盯着自己猎物的狼。
沈鹤被自己吓一跳,冷眉深皱。
他的眼神……
看向陈清棠时,他是这种恶心的眼神吗。
——写满了让人不适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