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公司什么时候能配车啊, 我记得这个问题老早就有人提出了。”果淇问百北。
百北说:“已经在准备了。”
两人各自回家收拾了下行李,途中果淇打电话过去简单询问了下情况,确定内容地址无误后, 和李蕂在火车站集合。
“你这带的什么东西?”见果淇拿着行李箱来的,李蕂有些诧异。
之前一起去外地出任务她都是随身一个背包, 从来没拿过行李箱。
“我在网上搜了,洪县那个地方天气干燥, 带了一些面膜。”果淇说,“最近开始降温了,洪县那边的温度特别低, 防止太冷我还带了几件厚衣服。”
李蕂眨眨眼,果淇说得不错,所以他出门的时候也把常年不用的保湿霜带上了。
火车是下午一点的,两人在附近简单吃了午餐, 坐上火车。
一节车厢每个位置都坐了人,果淇和李蕂两人面对面而坐。
她随意瞥了眼, 注意到不远处的一人有点眼熟,再一看不止这个人,旁边那人也眼熟。
注意到她的目光,对方扭头看来, 发现她们的那一刻微微愣住, 眼神立即转变为不屑, 脸上也挂上轻蔑的笑。
“这都能碰见。”果淇嘀咕一声,戴上眼罩和U型枕, 闭眼休息。
李蕂听见她的话不由得抬头, 一眼发现不远处坐着的两个男人。
坐在三人座中间的还好,表情淡淡, 看不出什么,过道那位鼻子都翘上天了。
这都能碰到,李蕂挑眉,觉得多少有点晦气。
来公司一年多,做的任务那么多,从来没有出现在火车上碰到同公司员工的情况,特别是这两人还是他最不喜欢的三组员工。
翘鼻子的那位用审视的目光将李蕂从头扫到脚,李蕂没给他鄙夷自己的机会,率先伸出手竖起中指,咧嘴一笑。
葛秦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抬起手刚想竖回去,李蕂脑袋一侧,看向窗外,完全就是故意的。
葛秦气不过准备起身,被身边人叫住:“你老关注其他组的人干什么?”
“主要是这吊车尾组的人太让人无语了。”葛秦辩解道,“也不是我招惹他们,是他招惹我的,你没看到他对我竖中指吗?”
徐风成眼皮都没动一下:“要不是你先甩脸子,谁会搭理你?”
这是实话,葛秦虽然心里不爽,但也没处反驳,只好尽力忽略那边的两人。
到了晚饭时间,果淇准时睁眼,摘下眼罩和U型枕,起身和李蕂一起去餐厅吃饭。
徐风成和葛秦慢了两人十分钟,等他们落座的时候,两人点的菜已经上完了。
“吃这么多,也不怕胖死。”葛秦看了眼,三道菜,顿时逮住机会嘲讽起来。
“我们是有福气之人,能吃得下三个菜,不像某个人,说不定死了都吃不上三个菜。”果淇慢悠悠开口,“放心,到时候你要是真吃不上,我给你多烧几个。”
李蕂没忍住笑出声,葛秦眼神瞬间刀了过来。
他装模作样地憋笑,扭动着嘴巴,最后像是怎么都忍不住了一样,“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别太过分。”见他那明晃晃对着自己的笑,葛秦拿起旁边的菜单就要丢过来,被徐风成眼神阻止了。
“不要多生事,吃饭就吃饭。”他蹙起眉头警告道。
葛秦不爽道:“你没看见他们两人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吗?”
“说的是某人,又不是你,别自作多情啊。”李蕂撇撇嘴,“都说三组的人厉害,那确实是厉害,光这自作多情的实力都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葛秦忍无可忍,起身就要破口大骂,一看徐风成阴沉的脸色,连忙坐下拿起菜单看菜,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地笑着问:“你点菜了吗?我吃这个,你看看你吃什么?”
徐风成点点头,原本难看至极的脸色慢慢缓和。
葛秦松了一口气,真不敢再注意那边的动静了。
和其他人闹还好,和徐风成闹绝对不行。
李蕂小声说:“看不出来这葛秦这么怕徐风成啊。”
果淇扫了徐风成一眼,压低声音道:“快吃吧,别搭理他了。”
葛秦这种人可以说是思想上的傻子,遇事绝对不会有脑子思考后果如何,所以按照他的个性,刚刚冲过来打起来也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徐风成什么都没说,就能让激动的葛秦顿时安分,肯定不简单。
两拨人相安无事地吃着晚餐,最后果淇和李蕂吃完路过葛秦,葛秦也没再说一个字。
“三组的人要全是徐风成这样的,也不至于那么讨人厌。”李蕂随口嘀咕道。
整个三组除了徐风成,其他三人在公司的口碑无比差,但差也没办法。
他们是公司创立没多久出来的小组,大多都是老员工,实力和能力比一般公司员工都要厉害很多。
他和果淇进来快两年,葛秦恐怕最少在公司待了三年。
“三组组长挺好啊。”果淇说。
“好个屁。”李蕂说,“他要是好,手底下员工能这样子?”
他讨厌三组组长穆之盛的原因就是觉得他管理不行,不然员工怎么一个比一个拿脚底看人。
“我继续睡。”果淇眨眨眼,戴上眼罩,“到了喊我。”
李蕂应下一声。
火车行驶声不断,天色一点点黑下来,晚上十点,他们准时到达洪县火车站。
下车的人很少,加上三组的两人和李蕂他们也不过十人。
刚出火车站,迎面就来了两个戴着大金链子的人,各种打量:“徐大师是谁啊?徐大师在吗?”
葛秦立刻举手:“我们在这边呢。”
“哎呦,可算将两位等来了,快跟我来,车子在那边。”男人冲过来握住葛秦的手,热情招呼着两人往车上走。
果淇和李蕂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具体位置。
两人坐上车,出发前隔壁不远处的豪车内,葛秦不忘降下车窗,朝他们投来一个鄙夷的目光。
李蕂看也不看他,将手臂伸出双外,比了个中指,随后迅速关上车窗。
葛秦又差点气到失去所有理智,被徐风成不咸不淡地瞥了眼才瞬间醒神。
司机一直不停说着到哪里吃饭,徐风成阻止:“不必,直接带我们去见你儿子就好。”
“好好好。”司机连忙应下,一脚油门开着车子一开。
豪车往县里方向去,出租车则驶去了完全相反方向的村里。
路面不算多宽,时间晚了,路上几乎没有人,灯又没多少用,周围黑得什么都看不清。
司机忍不住找起话题:“你们是村子里的人吗?”
“不是。”李蕂说,目光落在路两边的坟包上。
“别害怕,那些都没什么,我们村子不闹鬼的。”注意到他盯着外面,司机笑了起来,想缓和一下气氛。
没想到这话才刚落,头顶刚路过的路灯突然闪烁几下,毫无征兆地破了。
司机吓了一大跳,下意识踩了刹车,确定没问题后才心有余悸地继续前行。
“什么意思,我说完就爆灯,难道没说对?”他自顾自地嘀咕着,速度加快,将两人送到村口,收钱后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再说,迅速返回。
天黑得吓人,村子里的人几乎都睡了,只有零星几户亮着灯。
村口黑黝黝的,一盏路灯都没。
果淇给雇主打去了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到了。
“靠,蚊子。”李蕂猛地弯腰开始狂拍自己的腿,“多少年都没蚊子敢咬我了,这边的蚊子这么大胆!”
“你老家在这边吗?”不知道雇主什么时候过来,果淇无所事事,随口问道。
李蕂拍死一只蚊子:“不在这里,我住的村子离这里开车要二十多分钟,到时候任务结束可以去那边玩玩。啧,蚊子怎么老是咬我不咬你?”
果淇翻白眼:“我穿长裤怎么咬?”
说话期间身后响起脚步声,她转身看去,就见两人拿着手电筒一前一后飞快走来。
“不好意思,村子里原本是有路灯的,最近检修。”快一步的中年男人尴尬道歉,“两位这边来,已经给两位整理好房间了,好好休息一夜,明天就麻烦两位了。”
旁边的女人欲言又止。
他们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脸上皱纹很明显,眼角黑眼圈极重,一眼就能看出很多天没好好休息了。
“不用,直接去看看你孩子。”李蕂说。
男人连忙应下一声,女人松了一口气往前带路:“麻烦两位了,这边走。”
晚上的温度和白天相差有点多,起了风,果淇了当拿出外套穿上说:“不用这么客气。”
“应该的。”男人叹口气,“家里都来好几个大师了,都是看了一眼就说没办法,两位大师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如果两位大师都没办法解决,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是啊。”说起这个,女人忍不住哽咽,“也不知道怎么了,和隔壁两个人开车去工作的城市,结果又开回来了,到家后什么也不说,一直在发呆。问了好多遍才说高速碰到了什么,问他什么也不说,隔壁那两个也是一样。”
果淇安慰起两人:“先不要着急,我们先去看看怎么回事。”
跟着两人七拐八拐,最后来到了一栋两层楼房前,还没有靠近门口,就能听见里面响起的“嘻嘻哈哈”声。
女人抹了抹眼角:“就是这个样子,到家的那一刻就认不出人了。”
果淇走到门口,刚将行李箱放下,就看到两人强行按着一个人在沙发上。
被按着的那个嘴中一直不停地喊着,注意到门口有人,他扭头看来,口水控制不住地从嘴角流出来,张大嘴巴,冲果淇咧嘴笑得十分开心。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男人一个箭步冲过去, 拿起纸巾认真耐心地将他嘴角的口水擦拭干净。
看见他们回来了,沙发旁的两人连忙松开手,无奈道:“你们刚走没多久, 他就闹着要出去,怎么都阻止不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按着了。”
“谢谢。”男人感恩道谢,“下次请你们吃饭。”
“不用谢。”两人都是住在旁边的邻居, 见人回来了摆摆手,准备离开时多看了果淇和李蕂两眼,目光中充满了质疑, 不太相信他们两个年轻人有什么本事。
果淇和李蕂将东西放在地上,谁也没说话,直勾勾地盯着庆敦审视片刻,一同开口:“看这样子, 应该是丢了一魂三魄。”
女人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正常人三魂七魄,头和两肩一共三把火, 现在他没了一魂三魄,左肩的火也没了。再这样下去,到时候右肩的火和头顶的火一没,他就会彻底这样变不回正常人了, 只能等死。”果淇走过去, 按住一直扭动着身体的庆敦。
他看着一米七多, 身形消瘦,面容虚弱灰白, 双眼无神呆滞, 空洞到像是假眼珠,做的最多的动作就是歪着脑袋, 边流口水边嘻嘻哈哈傻笑。
“那怎么办?”男人闻言脸色倏然白了,连忙要去给果淇下跪,“只要大师能救我孩子,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之前找来的人仅仅只是看了一眼,留下一句魂丢了就离开了,根本没说过果淇这句话,男人觉得自己这次找对人了。
李蕂拦住他,望着庆敦说:“我们得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的事谁也不清楚,知道的都这样了,查行车记录仪也没用,只能看到起雾,没其他有用的信息。”女人失落道。
“没事。”果淇说,眨眼间手上出现三张符,一张贴在庆敦脑门上,两张在肩膀上,“问问他本人就知道了。”
三道金光一闪而过,室内空气都似乎静止了一霎。
随后原本还在流口水的庆敦浑身一颤,僵在原地,那双略显灰暗的眼眸一点点亮了起来,注视着女人转动着眼珠子,发出极为嘶哑的嗓音:“妈?”
女人见傻了那么多天的儿子终于清醒,激动到差点晕过去:“这么多天了,你终于认出我了。呜呜呜,孩子你到底碰到什么了。”
“我是爸爸啊,你认识我吗?”男人握住庆敦的手,泪眼蒙眬。
“时间不多,我们想知道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李蕂停在庆敦面前,目光落在已经开始燃烧的符纸上,低声催促道,“赶紧开始。”
原本看到李蕂和果淇,庆敦还在思考着两人是谁,听见李蕂的话,他一垂眸才发现自己身上贴着的东西,也在瞬间想起前不久发生的事儿,瞳孔略微惊颤,结结巴巴道:“我这些天都,做了,做了什么?”
“丢了一魂三魄,你尽快把事情说清楚,我们能尽早帮你处理。”果淇皱起眉头,用手指敲了敲贴了符纸的右肩,“看到这上面的符纸了吗?在符纸燃烧消失后,你就会变回痴傻状态,现在的清醒只是短暂的,用符纸简单提魂。”
听到果淇的话,庆敦瑟缩着开口:“我说,我想起来了,彻底想起来了。”
一周前,庆敦休假结束,准备开车回工作的地方。
当时隔壁住着的两个邻居听说他在常驻地发展不错,也想跟着过去试试,庆敦答应下来,开车带着两人上了高速。
从老家到常驻地,一共七百多公里,加上在服务区停下,大概十个小时才能到。
一开始都没问题,庆敦开了两个小时换了小胖开。
小胖本名周三旺,三十岁,从小到大都有点虚胖,小名叫小胖,上一份工作是开网约车,并且开了两年,所以开起车来超级稳。
庆敦直接坐在后面睡着了。
结果还没有睡多久,就被导航一直重复的提醒声吵醒了。
“你已偏航,已重新规划路线,前方掉头,掉头。”
“你已偏航,已重新规划路线,前方掉头,掉头。”
“你已偏航,已重新规划路线,前方掉头,掉头。”
副驾驶坐着的是昌泯,他是三个人年级中最小的,刚大学毕业,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回来发展。
回老家之后才发现更是没有符合的工作,老听见别人说庆敦工作城市多好多好,动了心思跟过来了。
“哪里有掉头的地方?”听见声音,昌泯凑到手机年前纳闷道。
“高速根本不能掉头。”周三旺拧起眉头,呢喃道,“这地图有问题啊,怎么老是提醒这句?定位不准?”
原本以为只是定位不对劲,没想到接下来更离谱。
“前方红绿灯掉头,前方红绿灯掉头。”
高速路上哪里来的红绿灯?而且这一眼看过去,所谓的红绿灯根本不存在。
周三岁轻踩一脚刹车,瞥了眼手机导航,就见上面一直在不断重新规划路线,看的人眼花缭乱。
怕前后有车,周三旺不敢多看,让醒了的庆敦看看怎么回事,随意瞥一眼后视镜,发现了奇怪的问题。
后面一辆车都没有,不仅如此,前面也没有一辆,两条高速车道,就他们这一辆车孤零零地开着。
这条高速路从来没有这么空旷过,周三旺眼皮乱跳起来,刚想把这件事说一下,手机又开始发出重复的播报声:“掉头,掉头,您已偏航,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掉头,掉头。”
“……”
响太多次,播报声音听着都有些刺耳。
庆敦无论是退出还是切换流量卡都不行,只要一打开地图,就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提示音。
这也就算了,但图形都看不了,全部都是乱的,几十条乱七八糟的路线不断跳动,阻止都阻止不了。
他用周三旺和昌泯的手机试也是这样,甚至下了别的地图APP,全部都卡顿。
仿佛地图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这段路的磁场。
“怎么回事?”周三旺被扰得根本没心思开车了,直接靠边停在了应急车道。
“别停下。”庆敦看了眼外面,神色紧张地开口,“继续往前开,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见他那严肃绷着的模样,周三旺和昌泯不敢说什么,继续往前开。
五分钟过去,周围依旧一辆车都没有,不仅如此,就连一个路牌都看不到,这在高速路上根本不可能。
导航依旧那样,被庆敦不断返回重进弄得直接卡顿没反应了,其他两人的手机也是如此,直接变成一块废砖。
“不对劲啊。”庆敦低头捣鼓着卡着地图页面,怎么都返回不了的手机,十分郁闷,“这条高速路我这两年开了十几次,完全不是我熟悉的路段,你之前不是跟着导航走的吗?”
“是啊。”听他这么说,周三旺解释出声,“我精神得很,全程听着导航,而且昌泯也时刻帮我注意着。”
“对对。”昌泯飞快点头,“我们真没走错,而且一直到出现问题为止,导航他没问题。我这人比较神经兮兮,就爱几次确定路线没问题,我确定了七八次,一点问题都没。”
高速道路两边看着是没什么问题,但庆敦清楚记得,自己之前走过的多次路段两边都是树木,根本没有楼房,而现在路两边却都是稀疏的楼房。
原本晴朗的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下了,昏暗的光线下,那些楼房静静地屹立在路两边,看不见任何居住痕迹,一点生气都没,越看越让人觉得惊悚发寒。
车子猛地一个急刹,停在路中间,要是平时,早就有人闪和按喇叭了,可此刻安静到诡异。
“一个摄像头都没有。”昌泯将脑袋探出窗外,看了眼四周,惊奇无比,“这确定是高速吗?”
“我记得当时导航播报还有几公里就到服务区了,我试着再往前开开?”周三旺沉吟道,“总不可能我们在高速走着走着,突然就莫名下了高速吧?这别说是人了,就算是外星人也难以做到。”
“这绝对不是我们要走的高速。”庆敦面色紧张,知道无论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重要的是赶紧找到正确的路线,或者是看到几辆车。
只要不是只有他们一辆车,三个人在这段路上就行。
周三旺继续开车,缓慢往前行驶。
几次看向后视镜都没看到车,他心里直打鼓,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半个小时后,周三旺踩刹车挂停车挡,拉完手刹后语气惊恐道:“太不对劲了!这都半个小时了,车子显示我们都开了三十多公里了,别说服务区了,就这路段都没有变过。你们看那房子,我觉得这都是我看过的十几栋一样的房子了,我们不会一直在原地踏步吧?”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房子无声屹立,很快就有些看不清了。
等到庆敦反应过来时,不知何时出现的白色雾气就跟有生命般,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将他们团团包围。
几个眨眼的瞬间,别说房子,连路都看不到了。
“什么鬼。”昌泯呆住,回神后慌乱道,“迷路了就算了,现在还起雾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车子被白雾彻底围住,入目可见除了涌动的雾再看不到其他。
“打电话求助吧,好吓人。”周三旺提议出声,“我不敢走了。”
庆敦展示手机界面:“一开始就在尝试,卡顿没反应,开关机也不行,现在……”
他本来想说试试格式化能不能有用,结果发现周三旺和昌泯脸色都不太好,拿过手机一看,三部手机全部黑屏,无论怎么开机都没用。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这下手机才是彻彻底底变成砖头了。
“不是吧。”昌泯哀嚎起来, “那现在我们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周三旺挠挠头,踌躇几秒后说:“我没碰到过这种情况,不知道现在是不是碰到了那种……就那种, 你们两个人知道我说的什么吗?”
他说得含糊,昌泯和庆敦却听懂了, 同时摇头,觉得忌讳, 不敢多说什么。
“对了,车子有导航啊,我们可以试试用车载导航看看能不能下高速。”周三旺想起这件事, 打开车载导航,发现没用。
无论怎么点击屏幕都毫无动静,周三旺想往前开点的时候,屏幕一黑, 车子直接熄火了。
他微微傻眼,拼命点启动键, 没一点用。
三人被困在了原地,无处可去。
周三旺不停咽口水,短暂僵持后只能叫上庆敦和自己下车检查下是车子出问题还是如何。
一下车,雾气带来的湿漉感瞬间袭来, 空气冰冷, 冻得人直打哆嗦。
周三旺目光不止一次往身后的白雾瞟, 越看越瘆得慌,总觉得那白雾后面藏着他们看不见却存在, 并注视着他们一举一动的东西。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以至于庆敦拍了下他的肩膀时浑身一个激灵。
“别那么紧张。”庆敦温声安慰道,“估计就是我们运气不好迷路了, 先看看车子有没有问题。”
周三旺点点头。
两人简单检查一遍,什么问题都没,重新返回车上。
车内温度最少比外面高了十度,两人上车后才发现脸冻得快无知觉了。
“找到了吗?”昌泯不抱任何希望地问。
周三旺摇摇头,提了个不怎么样的建议:“不然我们三个下车往前走走?看能不能发现其他东西?总比坐在车子里什么都不知道好。”
“不行。”庆敦立刻拒绝,“手机没用,我们三个没任何联系方式,要是走散了,情况会比现在麻烦很多。”
三人蓦然沉默,低头各自摆弄着手机,直至车内温度也开始下降,昌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极为响亮震耳的喷嚏将谁都不敢多说的诡异氛围彻底打破。
庆敦觉得身体骤然一松,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扔在一边,双手合十放在膝盖前,身体往前倾,望着昌泯和周三旺。
他沉声开口:“在现今高速上迷路根本不可能,特别是我们还带着导航,一路又有人看着,凭空出现在陌生地方更加不可能。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雾,还有手机这种情况……相信我不点破你们也能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
周三旺和昌泯同时咽口水,没有说话。
庆敦抿唇,手指飞快刮了两下膝盖,艰难开口:“种种情况表明,我们应该是撞邪了。换句话说——我们或许是碰到鬼打墙了。”
三个字一出来,周三旺和昌泯吓得抱在一起,脸与脸碰撞后发出了一点声音。
周三旺害怕道:“别说,别说出来,说出来太吓人了。”
“你别怕,你一怕我也怕。”昌泯紧张道,“那现在怎么办?学校和家里没有教怎么面对这种突发情况,你们知不知道?”
“我就刷视频刷到过,说这种使劲破口大骂就行了。”周三旺说,率先骂了起来。
庆敦第一次知道一个人可以一口气骂那么多句话,特别是还都不重样,默默给周三旺竖起大拇指。
“该我了。”昌泯清清嗓子,正想着怎么骂,注意到一直被忽略的行车记录仪,眼睛亮了,“这有行车记录仪啊,我们看看之前是怎么开到这里的不就行了?”
“没办法。”庆敦摊手如实道,“我之前就想到了,但你想看之前的录像得用手机连接调出来。手机现在没用,车子又坏了。”
周三旺苦着脸:“你们别说,现在这样子还挺像来到了异空间,我们不会是进入了某个时间裂缝?”
昌泯反应过来自己的提议太晚了,欲哭无泪:“不管怎么都很吓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似乎黑了,周围都是雾,难以分辨真正的天色。
发现雾气这么久都没任何变化,庆敦只能改掉先前的想法,叹息一声:“现在好像只能听天由命了……不然我们下车看看?”
真到了要下车去查看的地步,周三旺反而不敢了,犹豫道:“万一走散了怎么办?”
“拉着手,不要走远,就看看这雾怎么回事。”庆敦拿起旁边放着的矿泉水,一人分了瓶,“没什么趁手的东西,拿这个防身吧。”
昌泯抿唇说:“要是碰到那东西,防身也没用。”
临下车前,庆敦特意问了两人:“你们最后一次看时间是什么时候?”
昌泯回答:“我是拿手机的时候,十一点半左右。”
周三旺说:“车子坏之前看的车上时间,快十二点。”
“那现在应该是下午一两点左右。”庆敦打开车门,先一步下车,扭头对迟疑不定的昌泯和周三旺说,“那东西怕一身正气和愤怒的人,所以我们不能害怕,真碰到也别露怯。”
这话成功激励到两人。
“你说得对,而且我们三个大男人在一起,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周三旺打开车门下来,结果刚下来就后悔了。
大夏天的,这车外的温度冷得跟冬天没什么区别,昌泯下来后又是一声喷嚏。
打喷嚏的声音不停回荡着,周遭一片死寂,除了他们三人的呼吸声与心跳声,天地间再无其他响动。
“走吧。”庆敦瑟缩了下脖子,指着车头前方,“先去那边看看。”
他把矿泉水瓶递给周三旺,周三旺立刻明白过来,伸手握住,又把自己的矿泉水瓶递到昌泯面前。
“我,我走后面啊?”昌泯愣住,不太想走最后,怕自己跟丢。
“并排走。”庆敦说,“有什么就大叫,或者扯矿泉水提醒。”
周三旺和昌泯应下,三人并排走进白雾中。
能见度虽然低,但仔细去看多少能分辨出一点路面。
庆敦没走几步就莫名觉得不安,感受到这情绪,更是呼吸不上来。
身边那些白雾像是一道道网,就算没靠近,也能在无形中罩在他身上收紧,使他濒临窒息边缘。
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
庆敦猛地呼出一口气,忽然觉得手中矿泉水被扯了扯,他以为周三旺和自己一样难受,偏头看去。
雾气浓重到连身边的人都看不清,只能隐约看到一点点轮廓。
庆敦问:“怎么了?”
周三旺疑惑反问:“什么怎么了?”
“你刚扯矿泉水。”庆敦说,那种被扯动的感觉不会错。
周三旺语气满是不解:“我没扯,不过我察觉到被扯动了下,还以为是你扯的。”
话音落下,左手边的矿泉水又被扯了下,周三旺立刻看向昌泯所在的方向,下意识开口:“你扯瓶子干啥?”
昌泯顿时“卧槽”一声:“我没扯啊,我以为你故意扯的。”
三人一言不发,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跑”,同时转身,拔腿就跑,什么不能露怯全忘得一干二净。
鼻子堵塞到喘不上气,脚又一刻不停地跑着,庆敦差点晕过去时,终于看到熟悉的车。
确定周三旺和昌泯也回来了,他才停下弯腰喘着气。
视线多出一抹黑色,庆敦眯起眼,注意到矿泉水瓶上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个黑色指印。
他脸色难看地将矿泉水扔在地上,周三旺和昌泯也发现了,面色煞白。
不用说就知道之前扯矿泉水瓶是这个指印弄得。
“什么东西?”最先说话的是昌泯。
“鬼,鬼吧。”周三旺打开车门,不想继续待在外面,“先上车。”
昌泯闻言往副驾驶走去,周三旺拉住他:“别把矿泉水带上去。”
他这才将水扔下,坐上车打了个喷嚏:“不行了,再不想办法从这里离开,我要被冻死了。”
“那也没办法,你刚看到了。”周三旺苦笑一声,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冻到红肿发痒,他忍不住抓挠起来。
“有人。”庆敦忽然指着窗外说。
周三旺和昌泯扭头顺着看去。
浓稠的白雾后,数不清的身影逐渐显现出,由远及近,眼看就要穿过迷雾到达车子面前,庆敦发觉不太对。
正常人的身形高挺宽厚,而白雾里的身影薄到是纸一样的,说是人还不如说是被剪出人形的纸。
“这看着不对啊。”周三旺皱眉,低声呢喃着,“怎么看他们靠近,我这么瘆得慌呢?”
昌泯说:“这白雾就算活人在里面也显得恐怖……他们怎么停下了?”
那些人影确实停下了,大约有十个,前后错开站着。
庆敦没说话,死死地盯着那群人,注意着它们的一举一动。
雾气一直流动,可无论怎么动,人影所在的地方雾气依旧厚重。
“这是人吗?”周三旺说出心里的好奇,“怎么感觉它们站在那里看我们呢?常人哪里会这么沉默冷静地在雾里站着。”
无人说话,四周静到连呼吸声都捕捉不到。
几分钟后,站立在那里不动的人影转身往反方向走去,不再朝着他们这边靠近。
“哎。”被困这么久,昌泯早就急了,想也不想拉开车门,“他们算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的人,跟上去看看怎么回事,不然坐在车里也没办法。”
眼看他不由分说地真跟过去了,周三旺只能咬牙追上。
庆敦虽然觉得危险,但目前确实没办法离开,从车里翻出手电筒,慢了几步跟上。
进入雾中,那些人影显得清晰很多,可不对劲的诡异感始终萦绕在几人心头。
“喂,别走了。”昌泯对着前面的身影大喊一声,摆摆手,“我们在这里,快停下。”
无数道声音回荡在周围,一遍又一遍,怎么听怎么陌生。
发觉声音不像自己的,昌泯立刻闭嘴,不敢再叫。
前方的人影一刻不停地前行,仿佛没有听见叫喊声。
昌泯问两人:“还追吗?”
“你刚过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周三旺无奈说,“要是这些人就是之前扯矿泉水的东西怎么办?”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那我就死心了, 起码知道他们不是真人,后面不会后悔没追过来。”昌泯欲哭无泪,继续往前走去, “说不定跟着他们就能出去了,要不要试试?”
他说完飞快跑过去, 周三旺和庆敦只能跟着。
很快三人发现一个问题——无论跑得多快,前面的人影始终和他们有段距离。
“等下。”庆敦停下, 注意到四下黑了,打开手电筒。
白光穿过雾气,没起多大作用, 反而让人心内心平添几分恐惧。
庆敦拿着手电筒,拼命对着那群人影晃悠,见他们还在前行,皱眉开口:“别追了, 它们不是人。”
“会不会是因为这白雾的原因听不见我们声音?”昌泯还不死心。
“就算听不见,手电筒的光可以过去。”庆敦说, “回去吧,再往前走还不知道会到什么地方。”
现下比害怕更多的是失望,昌泯低着头,幽幽地叹了口气。
庆敦和周三旺根本不期盼那些人影对他们有什么帮助, 已经开始往回走。
昌泯抬头, 注意到那些人影不知道何时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忍不住大声道:“那些东西过来了。”
庆敦步伐一顿,扭头看去。
十道人影越走越近, 最后穿过白雾, 直愣愣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在看清楚对方的那一瞬间,三人脸色倏然白了。
它们确实不是人, 又勉强能和人沾染一点关系。
十张纸人直直地立在面前,明明身体薄到风一吹就能瞬间折倒,可是此刻却站得十分稳,脸颊用鲜红的颜色涂抹了两个大圆圈,乍一看跟血抹上去了一样,眼睛和嘴巴是用黑笔随意画出来的两点一弧线,显得木讷却又说不出的诡谲。
周围越发漆黑,手电筒的光线下,白雾四处涌动,那些纸人一动不动,无声和他们三人对峙着。
周三旺浑身颤抖,嘴巴“嗬嗬”半天,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跑,跑不跑?”
大风吹来,纸人被吹得手臂微微飘动。
不知道是哪个纸人学周三旺发出了“嗬嗬”声:“跑,跑不跑啊?”
这一学,其他纸人似乎被按了复制按钮,一阵“嗬嗬”声后,全部开始模仿周三旺:“跑,跑不跑啊?”
声音相像到周三旺忍不住咒骂一声,差点被这些东西气笑了。
庆敦身体僵到快失去知觉,用行动回答了周三旺的话,只是他才刚转身,对面的纸人忽然侧着身体准备离开。
它们抬起手,对三人挥了挥,示意他们跟上来。
周三旺用眼神询问庆敦,后者摇摇头,
昌泯从一开始就没动静了,庆敦瞥了他一眼,见他吓到嘴唇乌紫,脸色泛青,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抖的。
注意到庆敦的视线,昌泯缓慢扭头看来,
前方的纸人挥手的动作加大力度,昌泯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尖叫一句“我不跟过去”,先一步跑进迷雾之中。
“等下。”庆敦出声阻止,追过去时被周三旺抓住手臂提醒,“咱俩这么一起去追他,不然到时候都分开了不好。”
庆敦点头,结果原本还能听见的脚步声和惊恐的喘气,在他们动身的那一刻全部消失。
前方雾气浓到宛如牛奶瀑布,别说跑了,动一下都感觉能被吞噬干净。
周三旺小声说:“人呢?怎么没声了?”
庆敦回头,身后的纸人也不知何时不见了,两人身前身后全是白雾。
“先往前走。”庆敦按照直觉抬脚往前走去,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叫着昌泯的名字。
“他不会被那些纸人抓走了吧?”周三旺问。
庆敦没回答,继续叫着昌泯。
两人在雾中估摸走了半小时,除了他们叫昌泯外,依旧没其他声音。
庆敦突然开口:“我们估计回不到车上了。”
按照双腿疲惫程度来看,他们早就该找到车了,可现在还在雾中。
“那完了。”周三旺无语道,“昌泯找不到,连车也找不到了,现在只能希望昌泯找到车,回车上了。”
庆敦停下,甩了甩双腿。
累倒是没什么,让人难受的是冰冷刺骨的温度,短短时间就能将人冻得呼出的气都是冷的,血液都似乎凝固了。
庆敦忍不住搓搓手臂,又对着掌心疯狂哈气。
周三旺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吸沉重:“早知道这样,出门看看黄历了。”
他不坐还好,这一坐屁股就和坐在冰锥上没区别,刺得他顿时弹跳起来,揉着屁股往前走:“还是继续走吧,在这里待着那些纸人追上来怎么办。”
两人不知道在雾里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一点车子轮廓。
周三旺欣喜地跑过去,第一时间就是看向车内,当发现昌泯不在车里,不免担忧起来:“昌泯还没回来,我们这回来的一路上也没碰到他,他能跑到哪里去?”
庆敦摇摇头,拿起后座的手机,尝试开机。
周三旺不断试图发动车子,确定车子和手机都没用,不禁破口大骂。
他越骂越上头,脸色涨红,也感觉不到冷了。
庆敦听见什么,下意识看向窗外,对还在骂的周三旺说:“你别骂了,有声音。”
周三旺停下,仔细听了会儿。
开始并没有听见什么,半分钟后,空灵的歌声从远处传来。
听不懂唱的是什么,那语调尖细,带着一种形容不出的诡异感。
周三旺扭头和庆敦对望,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清楚的惊疑。
窗外雾气缭绕,声音不断穿过浓稠的白雾,落在两人耳中。
大脑嗡嗡起来,出现各种不真实的恍惚感,庆敦死死地掐了把自己的大腿肉,厉声开口:“这声音不对劲,不要听了。”
周三旺已经捂着耳朵了,满目痛苦,对他张张嘴,无声说出一句话:“你听得懂唱的什么吗?”
庆敦摇摇头,堵着耳朵后继续观察外面,就见那些白雾仿佛有生命般,开始向旁边散开。
短短一会儿工夫,眼前的道路显露出。
即使捂着耳朵也能听见一点的模糊歌声从前方传来,可白雾之后什么都没有。
就在庆敦看得入神时,车窗上骤然出现一只惨白发灰的手,紧紧贴着车窗,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距离近到皮肤纹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外面本来就黑,只有手电筒的光对着外面,如果不是颜色不对,庆敦会真的以为是人手。
歌声停止,只剩拍打声,下一秒另一只手也出现。
“啪啪啪。”两只手疯狂交替拍打。
周三旺趴在副驾驶捂着脑袋,不想看到这一幕。
庆敦微微探起身子,从他这个角度还是不能看到窗外那东西的全部模样。
像是发现庆敦试图看清自己,两只手拍得更加用力。
车窗震动不停,再这样下去保不齐会被拍碎。
这想法才刚从庆敦脑海中冒出,那双手上半部分的手指突然断裂,飞落不远处,即使剩下的手掌鲜血淋漓,也没停止拍窗的动作。
血染满车窗,望着涌动抽搐的断掌,一股寒意从四面八方侵袭着身体,让庆敦从头凉到尾。
他抓住周三旺,这一抓吓得周三旺哭喊一声,拼命挣扎着甩开庆敦的手臂。
“是我。”庆敦说。
周三旺冷静下来,抬头看他,眼睛颤动着,哆嗦半天才问出一句话:“怎么了?”
他尽力避免自己的余光扫到旁边的车窗,但在“砰砰”拍击声中,还是忍不住瞥过去,只看到一抹深红色,吓得连忙挪开视线。
“车窗可能要顶不住了。”庆敦如实说。
不知道外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这样毫无知觉地拍打下去,打碎车窗是早晚的事。
闻言,周三旺也没多怕了,扭头望向车窗:“就两只手能把车窗打碎?”
车窗布满殷红的鲜血,断了的手掌像是知道靠这样打不碎窗户,开始用暴露凸出的手骨往角落敲去。
“昌泯也不知道在哪里。”庆敦一边说,一边让周三旺到副驾驶,自己则坐在驾驶位上,看向后视镜。
车内手电筒的光照射出一点,那东西彻底暴露出。
竟然是昌泯!
他的身体以一种扭成麻花的姿势站在那里,手臂抬起,面容呆滞地敲打着车窗。
活人根本做不出这个动作,就算做出来骨头也会全部断掉,活不成,别说还拍了这么久的窗户。
庆敦浑身恶寒,目光几乎无法从后视镜挪开,一分钟后才回神,仓促收回目光,呼吸沉重间注意到副驾驶坐着的周三旺表情跟见了鬼一样,正要打开副驾车门下去。
“你干什么?”庆敦按住他的肩膀。
“我看到昌泯了。”周三旺指着外面,“就在后车门蹲着,也不上来,跟看不到我们的车一样,你说奇不奇怪。”
庆敦斜睨了眼左边后视镜,那双手还在敲打着,昌泯依旧是那个姿势。
“不可能是昌泯。”庆敦凑到副驾驶,通过右后视镜看去。
他原本以为周三旺看错了,或者说又是和敲击车窗的是同一种东西,但通过右后视镜看到的昌泯十分正常。
雾气散开许多,不知道为何,天虽然黑了,但不用手电筒也能看清外面的路。
昌泯蹲在那里,双手抱着脑袋,全身颤抖着,嘴巴一直念叨着什么,他距离车子只有几步路,就如同周三旺说的那样,好似看不到车子的存在。
这是昌泯的话,另一边到底是什么东西?
庆敦大脑空白,想理清思绪又无从可理。
周三旺说:“再这样下去他说不定会被那双手发现,我把他叫来车上?”
庆敦没说话,扯了下周三旺,示意他看左边后视镜。
周三旺不明所以地看去,当看到那东西和昌泯一模一样时呆住了。
“什么意思?怎么两个昌泯?”本来迷路和白雾就让大脑发晕,没想到现在出现了两个昌泯,周三旺左右来回看无数次,迟疑开口,“右边的应该是真的,毕竟这边的身体都快扭成……”
“要不然我试试?”他又说,“我开窗户叫一声,看看他说什么反应,你注意左边的东西。”
庆敦犹豫几秒后点头同意。
周三旺打开窗户,没着急叫,而是在车上环顾一圈,拿起一个小摆件,对着车子后方蹲在那里的昌泯用力扔过去。
他扔得很准,东西在地上滚动几下,停在昌泯脚边,而昌泯还是那个姿势不动,根本看不到那个小摆件。
周三旺觉得奇怪,就算是没看到,也应该听见咚咚咚的声音了。
他还想再扔,被一只手阻止了,庆敦的声音因过度紧张有些变调:“别扔了,左边的东西停下了。”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周三旺反射性看去, 就见原本正拍打车窗的手果然停下了,一点声音都没了。
再看另一边,他吓得心脏都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原本拍打着窗户的东西扭动着奇怪的身形, 停在蹲在地上的昌泯面前,缓缓弯下身体。
它并不是人类那样正常弯腰, 而是上半身顺着身体侧边弯下去,本就扭了几圈的身体再加上那么一弯, 直接折断了。
“咔嚓”声后,上半身掉落在蹲下的昌泯面前。
蹲着的昌泯终于缓过神,看见那东西吼叫一声, 绕开还站在地上的半个身体,忙不迭朝前跑去。
“昌泯,这边。”周三旺借机大喊。
好在这一次昌泯听见了他的叫声,左右张望片刻, 停在后车门旁,表情惊慌无措:“是小胖吗?我看不见你, 你在哪里?”
看不见?
周三旺和庆敦同时愣住,庆敦连忙跑到车后座,将车门打开:“就在你左边,你直接过来, 看不见我们应该可以摸得到。”
昌泯身体比大脑先一步有所动作, 在摸到车门的那一刻, 眼前模糊的道路越发清晰,最后出现汽车。
昌泯差点哭了, 立刻坐上车, 手颤抖不停地关上车门。
“你是真的吧?”周三旺打量着他,满眼警惕。
“是真的。”昌泯不要面子地哽咽半天, 拿起旁边矿泉水喝了半瓶才缓过来。
他嘴唇干裂,身上衣服还破了几道口子,上面全是灰尘,看着多少有些狼狈。
“你之前跑哪里去了?”庆敦问。
“不知道。”昌泯握紧手中矿泉水,“我当时往前走了几步,周围突然都是白雾,原本说等着你们的,结果等了好久你们都没出现,返回也找不到,就知道和你们走散了。之后只能根据本能往前走,没想到走到腿都快断了都找不到车子。”
“然后呢?”周三旺快速问。
“然后走着走着,就看到了你们两个。”昌泯咽咽口水,低着脑袋说,“当时太害怕了,所以看到你们的脸松了一口气。等近了才发现,脸是你们没错,但不是真正的你们,身体就跟外面的那样扭起来了。我吓跑了,跑了很久那两个东西才没追上来。之后我就发现这雾好像不对劲,只要在雾里会出现幻听和幻觉。”
“周围都是雾,根本没办法躲开,我只能一直往前走,无论走到哪里,身后都会有脚步声,一回头就会看到你们两个人的脸。这次你们身体不扭着了,是纸片身体,就……”说到这里昌泯一顿,有些苦中作乐,“你们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吗?黑乎乎一片,两个纸人的身体超级显眼,上面顶着你们的脑袋,一直冲我笑。”
回想起那个场景,昌泯就眼前一黑。
“我知道可能是幻觉,但不敢赌,只能一直跑,最后实在跑不动了,就蹲下来捂着耳朵闭着眼,一直催眠自己看不到,听不到。再然后就是那个东西出现在我面前,你们叫我。”
话说得太多,昌泯一阵口干舌燥,把剩下的半瓶水喝光了。
庆敦拿起手电筒,忍着恶心打开车窗,探出身子往外面看去,车后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白雾弥漫,又恢复成了最初的样子。
车窗关上,上面的血迹也消失了。
庆敦松了一口气:“可能真的是幻觉。”
“那我们之前看到的纸人呢?也是幻觉?”周三旺问。
“那应该是真的。”昌泯说,搓着手,试图让冰冷的手回温。
车内没什么能用来抵御寒冷的,他只能弯着腰搓遍全身,等身体暖和些后重新坐直:“不知道这雾什么时候能散去,说不定散开了我们就能找到路了。”
黑夜静悄悄的,白雾不断包裹着车身,短短一会儿工夫能看到的地方只剩雾气。
庆敦摆弄着手机,见他这样,周三旺又开始尝试启动车子。
启动键毫无反应,就在周三旺活动着冰冷刺痛的手指,打算放弃时,车身微微震动。
车子成功启动了。
他愣住,扭头看了眼庆敦和昌泯:“车子好了,现在是凌晨四点。”
来不及多想其他,周三旺点着车子屏幕,试图打开地图。
让人绝望的是依旧提示没有网络,除了没网外倒是没什么问题。
手机还在死机,周三旺看着前方问:“往前走吗?”
庆敦犹豫两秒:“走吧,开慢点,看看能不能开出这段路。”
昌泯问:“车子还有多少油?”
周三旺看了眼表盘:“应该还能开一百公里。”
“那走吧。”昌泯松了一口气,“在这里没用,待下去不知道又会碰到什么玩意。”
车子缓慢向前行驶,周三旺死死地盯着前方,生怕大雾中突然冲出来什么恐怖的东西。
好在就这么行驶了半个小时,什么都没出现。
“雾淡了。”庆敦一直在观察着周围,注意到雾没那么浓了,在一点点退去。
直到五点半,天色微亮,困了他们一天一夜的大雾终于全部消失。
道路重新露出来,水泥地面坑坑洼洼并不平整,两边看不到一个路牌,原本的楼房不见了,只有荒凉的空地。
与正常的高速完全不一样,真的像是来到了异空间。
周三旺加快速度,车子迅速向前行驶,直到早上八点,他们依旧在这条路上,两边道路无任何变化。
“还继续吗?”周三旺停下来,看着最后的一格油,“马上就没油了。”
“不继续没办法啊。”昌泯说,“难不成我们下来走?”
“主要这路一直这样。”周三旺指着外面的路,无可奈何道,“就这个坑,是我第六次看到了,一直在走重复的路。”
“继续吧,油如果没了只能弃车,万一我们运气好往前开出去了呢。”庆敦说,却根本没寄予希望。
昌泯叹口气:“那就别说其他了,直接走吧。”
周三旺打起精神,继续开着车。
太静了,整个世界就没有能比这里还要寂静无声的地方。
庆敦终于明白自己一直以来那种强烈的别扭感是为什么了。
在这段路上车子行驶的声音没有,静到出奇,唯一能够听见的声音就是他们的呼吸声。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往前开了十几分钟,路两边终于有了变化,从荒地变成楼房,不再是之前那种阴气森森,毫无活气的死楼,而是正常人居住的房子。
路面平整多了,能听见除了风的声音外,还夹杂着一点行驶声。
世界似乎恢复正常,车上的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再往前开了会儿,庆敦看到前方立着一个绿色的指示牌,十分破旧,上面的字掉到快看不清。
他只能分辨出服务区,和下面一公里的提醒,至于是叫什么服务区,实在无法从那仅剩的一点笔画中猜出。
“这是回到正常高速了吗?”看到服务区,周三旺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庆敦说不知道,让他先进服务区,心里默默祈祷服务区有加油站,不然他们车子铁定跑不动了。
昌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快开,快开,我要吃点东西,太久没吃东西饿死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庆敦和周三旺肚子叫了起来。
原本计划是中午找个服务区停下吃饭,但一直到现在都没吃到,只喝了一点水。
身体长时间处于极度恐慌中,根本感觉不到饥饿,现在确定自己处于一个相对于比较正常的环境,才能感觉到饿。
前方出现服务区的分岔口,周三旺一脚油门冲了进去。
原以为是个很小的服务区,没想到和他们平时遇见的没区别,只是一个人都没,也无一辆车,显得荒凉幽静。
加油站和超市、卫生间倒是都有,但看上去年代久远,破旧无比。
旁边还种着不知道叫什么的树,因太多太茂盛,给整个服务区都添了几分阴森恐怖感。
怎么会有一个人都没有的服务区?
原本还满心欢喜的三人失望了,庆敦让周三旺把车子停在停车位,下车站在超市门口仰头看去。
“见槐服务区超市”几个字映入眼中,或许是开了太久,字早就褪色,还有两个字偏旁都歪掉了。
“好奇怪的名字。”周三旺指着那些树,“叫见槐,难不成那些树都是槐树?”
“应该。”庆敦并不在乎这个,抬脚进入超市,打算碰碰运气。
玻璃大门上面覆盖着一层厚重的灰尘,推开时灰尘飞下,三人被呛到咳嗽起来,缓了一阵才打量起周围。
不远处的货架上摆放着一些饼干,收银台空无一人,到处都是蜘蛛网和灰尘,空气刺鼻难闻。
庆敦拿起饼干看了眼保质期,还有一个月过期,当即拆开吃了起来。
肚子是不饿了,嘴巴却干得动一下都困难。
“应该是废弃的服务区。”昌泯狼吞虎咽道,“到时候看看有没有能喝的水,车上的矿泉水没了,还有加油站那里可以看看有没有能用的油。”
剩下的几十袋饼干全部被他们拆开吃完,庆敦渴到咽口水都费劲,捶捶胸口,出门找水。
一般开水间都设立在卫生间旁边。
庆敦径直走进卫生间,一眼看到接热水的地方,让他诧异的是烧水箱竟然连着电,而且有开水。
这就代表这个服务区不是废弃的,只是太荒凉破旧,没有人而已。
庆敦返回车内,拿出杯子,简单放水后接了瓶热水。
或许太久没人使用,水有一股子浓重的铁锈味,他实在渴得不行,吹凉一点后屏住呼吸喝了几口。
味道非常呛嗓子,并且在嘴里散不开。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庆敦有种这不是铁锈味,而是血腥味的错觉。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水怎么样?”昌泯问, 拿着水杯要去接。
庆敦不知道怎么说,迟疑了一会儿开口:“有股味道,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喝, 介意的话就算了,真的很难喝。”
“介意什么, 都快渴死了,难喝就难喝吧。”昌泯毫不在乎, 随便接了点水,等吹凉了一口气喝光。
他努力回味着,皱起眉头说:“确实好怪, 怎么感觉有血混在里面?怪恶心的。”
“别说这种恐怖的话。”周三旺浑身一个激灵。
空无一人又破旧荒凉的服务区,这句话出来的杀伤力太大了。
“是真的。”昌泯说,“不信你尝尝看。”
周三旺还真接了点,不为其他, 他也很渴。
那味道的确奇怪,他喝了一口就不敢再喝。
正当三人准备去加油站看看有没有油时, 卫生间里突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谁都不敢先动,僵着身体,循声望去。
没多久,一道身影慢吞吞从卫生间走出。
她微微驼着背, 个子不高, 因为驼背原因更加显矮。手中拿着一个拖把, 一边走一边发出“哼哧”比较累的声音。
经过之前的事,再加上在服务区这么久都没人, 现在突然看到人, 三人浑身警惕地往后退去,不断打量着那人。
“不是血的味道, 是太久没用了,里面堆积了太多水垢,你们多放放水就行了。”略微嘶哑的声音响起,她抬起头,是一张满是皱纹的脸。
看上去应该五十岁左右,皮肤暗黄,眼角堆积的皱纹有点多,嘴巴薄,但非常红,不知道是不是涂了口红,在昏暗的四周显得瘆人。
这脸和穿着打扮就是正常人,庆敦三人一时不免放松了几分。
“这服务区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他轻声问。
“旧了,早就废弃了,但最终没有废掉。再加上路被改了,根本没人往这里来,现在也不对外开放了,你们赶紧走吧,不要在这里过多停留。”中年阿姨挥挥手,拿着拖把开始拖地。
随着她弯着腰,略微机械式地拖地,“哼哧”声再一次响起,庆敦第一次听见人的呼吸声能这么重,这么吵。
他一边应下,一边去接水,这次听阿姨的话多放了一会儿。
“服务区不开放了,您在这里是干什么的?”周三旺好奇道。
阿姨动作一顿,用手撑着拖把,慢慢抬起脑袋。
她驼背太久,这动作做得十分慢,慢到不似真人,再加上一脸褶子,看的人莫名心惊肉跳。
周三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揉揉手臂,错开目光不再看阿姨。
“这就是我的家,我无处可去,只能住在这里,平时就是打扫下卫生。”阿姨解释完,咧嘴努力露出一抹笑。
那嘴巴根本上不去,但她不死心,拼命上扬,就导致嘴角不停抽搐。
不笑还好,这一笑更说不出的吓人。
昌泯也没忍住转移目光,想到车子没油,问:“那这里的加油站还有油吗?”
“应该有吧,年纪大了,不记得了。”阿姨仿佛注意到他们的不自在,重新低头,弯着身体拖地,“那边也有个人住,你们去问问吧。我老咯,不中用了。”
三人连忙说没有,一阵宽慰后走出卫生间,准备去加油站。
庆敦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就见那阿姨背脊弯到整个人都快贴到膝盖,手中拿着拖把,在地上疯狂拖着地。
最奇怪的是,她一直重复拖一块地,速度快到根本不像五十多岁的人,此时此刻还正偏着脑袋盯着他们看。
对上庆敦探究的目光,阿姨微微一笑,换了块地拖。
庆敦觉得她那个皮笑肉不笑的无机质表情太过诡异,摇了摇脑袋。
“你在看什么?”注意到他一直回头看,昌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结果什么都没有。
那阿姨重新进入卫生间,不知道是去拖地还是干什么,走出这么远了,还能听见那“哼哧,哼哧”声。
“没事。”庆敦说不出所以然,只能认为是自己多想了。
就算现在这个服务区没问题,他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你们知不知道一件事?”快靠近车子时,周三旺抬头看了眼四周的槐树,低声说,“槐树招鬼,是鬼的栖息地,所以不要靠近槐树,也不要种槐树,这树太阴了,一般人都镇不住。”
“你干嘛突然说这个,不害怕了?”昌泯挑眉纳闷。
“这不是都出来了吗?”周三旺笑着说,“加完油,说不定就能开出去了。”
“我们手机还没恢复呢。”庆敦提醒,“不要高兴太早。”
他环顾一圈,大致数了数,十三棵树将卫生间前面的空地围成一个圈,正中间还有一棵树。
看着看着,庆敦忽然发现中间那棵树上似乎吊着东西,定睛一看,竟然是颗人头!
那两只漆黑的眼珠子正死死地盯着他,随后嘴角弯着裂开,露出一抹充满恶意的笑。
庆敦浑身冒凉气,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掐住了般难受,可再眨眼看去,原处空荡荡的,什么都没。
是错觉吗?
他揉揉眼,摸了摸怦怦乱跳的心脏,吐出一口气,再次确定没有后才放心上车。
周三旺开车停在加油站内,停车熄火后摇下车窗大喊了几声:“有人吗?加油,加两百块钱的油。”
“你好?”
“……”
无人理会,周遭寂静到连个鸟叫声都不存在。
旁边是个小便利店,一眼望去灰蒙蒙的,好似撒了层灰色颜料一样,让人心里直突突,越看越不舒服。
由于视角原因,他们坐在车上没办法看到便利店有没有人,只能又叫了几声。
“难道没人?”昌泯疑惑道,准备下车看看。
“来了。”正在这时,一声极为木讷的声音响起,和那种较为机械的机器人声音毫无区别,没有一点情绪与起伏。
随后一道笔直的身影一点点从便利店出来。
他穿着发旧的加油站工作服,上面满是辨认不出是什么的污迹,黑一块白一块,看上去大概一米七左右,头发超级脏乱,跟坐在那里不动许多年,沉积了一堆灰尘般。
脸很僵硬,且全程木着脸,导致五官就跟生拼乱凑上去的一样十分不协调,怎么看怎么怪异。
好在的是他有脚步声,虽然很轻,但好歹能让人听见,就那样缓慢挪到了三人车前。
离得近了,庆敦发现他的皮肤有些灰,眼皮不安地跳了跳,抬手强行按住。
“加油。”周三旺瞅着他打量道。
加油员也没问加几号油,直接打开油箱盖,取下油枪放入油箱中。
“哥们,你这都没开机啊。”周三旺看得瞠目结舌,出声提醒道,“能有油加进去吗?你别乱加啊。”
加油的声音响起,变相地回答了周三旺的问题,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加油机器,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憋出来一句:“那你知道应该收多少钱吗?”
“奇怪,这机器不开,油枪能出油?”昌泯觉得不对劲,小声问庆敦。
工作人员一声不吭,就那样站在车前,麻木地盯着油枪,表情僵硬。
庆敦一开始并没有多注意他,视线都在加油机上,确定没有开机后又去观察油枪,想知道是怎么出油的,出的是不是油。
等感受到强烈注视的时候,下意识斜睨了眼加油员所在的位置,结果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加油员正直勾勾地盯着这边。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微侧一点身体,脑袋和脸都面对着油枪,和之前毫无区别,但眼睛却转向了他们这边,眼珠一眨不眨地望着,宛如一个偷窥者。
就算被一个正常人这么盯着也受不了,庆敦浑身汗毛直竖,提醒着危险。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油枪突然停下,加满油了。
加油员眼睛机械地转回去,一点都不觉得偷看被发现有什么,拿下油枪,拧上油箱盖。
庆敦没闻到油的味道,后车窗一直开着,从加油到结束,他都没有闻到那股子对他而言十分刺鼻的汽油味。
“二百块。”加油员直愣愣地站在前车门旁开口,语气迟缓地开口。
周三旺忘记自己没现金,手机又关机了,在身上一顿翻找。
好在庆敦出门的时候带了现金,拿出两张递给加油员。
他没有接,甚至都没有看那两张钱一眼,平视着三人,用生硬的声音重复:“两百块。
昌泯纳闷,指着钱说:“这不就是两百块吗?给你了,你倒是接着啊。”
他怕加油员那样子看不到,还特意把钱接过放在工作人员眼睛前:“看,两百块,快拿着。”
加油员一动不动,没有接过。
见启动后车表显示有油,庆敦下车将钱放在一旁机器上,而后返回车内催促周三旺快走,全程没和加油员有接触。
车子快开出服务区,他满心不自在,若有所觉地打开车窗,回头看了眼。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按理说应该看不太清那边的场景,可只一眼,他就对上了那张僵硬透着死亡气息的面容。
加油员面对他们离开的方向,姿势依旧是之前那样,注意到庆敦看过来,咧嘴露出一抹笑。
不远处的卫生间走出一个人。
是那个中年阿姨,她驼着背,死死地看向这边,浑浊的眼珠泛着阴冷的光。
庆敦不相信自己能看得这么清楚,眨了几下眼。
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像是有人低语着什么,放在机器上的钱被风吹跑。
加油员没有去捡,而是突然笑出声,抬起手对庆敦挥了挥,晦涩地说出一句话:“我们不收这个钱,欢迎下次光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不大的声音本该被风淹没, 可却清楚地传了过来。
庆敦肩膀一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坐直身体关上窗户没再看, 更加不敢细想加油员那句话。
“你怎么了?”昌泯注意到他的不对劲,疑惑道。
“刚刚那个加油员说的话你们听见了吗?”庆敦问
昌泯摇头, 问开车的周三旺有没有听见。
车加满油可以放心跑,而且再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 周三旺正处于一种快要离开这里的亢奋状态,闻言“啊”了一声,心情愉悦道:“说话?没听见啊, 我们离得这么远不可能听见,庆敦你是不是听错了?”
毕竟在这种环境下,他们的压力都很大,出现幻听这种事没什么不可能。
“没听错, 而且我感觉……”庆敦一顿,缓缓开口, “我感觉他的意思好像是我们还会再回来。”
这句话吓得周三旺猛地踩下刹车。
庆敦坐在后排没系安全带,不知道他会突然刹车,整个人因为惯性直接往前扑去,脑袋撞在车座上, 差点把人撞傻。
“别吓我。”周三旺瑟瑟发抖道, “好不容易要出去了, 你这么一说,难不成我们还会在周围打转?”
“你别说这种话啊。”闻言昌泯跟着害怕起来, 催促着他快走, “走啊,别停在这里。”
就差一点路就可以并到高速上, 停到这条路上,总让人觉得还没有离开这服务区。
周三旺说:“我不敢开车了,你们谁来开?”
“我来。”庆敦揉了揉脑袋,下车和周三旺换了位置,“这么久都是你开的,坐后面好好休息。”
上车的时候,周三旺想起庆敦的话,回头看了眼。
距离太远,无法看清加油员和阿姨的面容,但能够清楚看到那两道身影站在那里僵直不动,犹如两尊雕塑。
周三旺飞快坐上车,关闭车门,让庆敦赶快走:“服务区不对劲,别磨叽了,快开车。”
庆敦迅速调好座位,扣好安全带,提醒周三旺系好安全带的同时开车出去。
车后的加油站很快看不见,三人终于放下心。
阳光越来越大,直到耀眼如火的太阳从云层中破出,暖意遍布四肢百骸,庆敦从未有过的轻松。
太阳都出来了,他们肯定能离开这见鬼的高速路。
两个小时后,还是没有看见高速出口的庆敦速度都放慢了。
这一慢,三人都发现了问题。
“等下,这个路我记得,看那里有三块很小的石子,我当时开过去的时候观察到了,现在怎么又回来了?”周三旺指着外面一处空地说,“如果在按照这么走下去,前面就是……”
他咽咽口水,继续说:“就是之前离开的那个服务区了。我们不是又回来了吗?”
这一段话让昌泯惊出一身冷汗:“什么意思?我们又在打转?”
“肯定是。”周三旺咬牙切齿,“这都回来了,不信你看前面。”
庆敦还在继续开车,周三旺和昌泯没再说话,默默地盯着前方。十分钟后,破旧的提示牌出现,车内的氛围更加沉默。
庆敦停在车子,呼出一口气:“还往前走吗?”
“走,路过服务区不要进去,油还有很多。”周三旺说。
打死他都不想进那个阴气森森的服务区了。
庆敦继续开车,再往前开了会儿就出现了服务区的入口。
庆敦甚至能看到阿姨和加油员就站在入口不远处诡异微笑,欢迎他们进去,再一眨眼又消失不见。
反应过来自己紧张到出现幻觉了,庆敦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出汗,动了动身体:“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这个心理准备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哪怕不做好也不行了。
第二次出现破旧的牌子时,庆敦知道完了。
什么能出去都是空话,他们又被困住了,只是之前是迷,现在是这个服务区。
这条路跟他们有仇,死活不让他们出去。
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心再一次打乱,周三旺声音都拔高了:“继续开,不要停,忽略这个东西,我就不信出不去了。”
“对,你继续开,我来骂。”昌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了一次还不够,还想来第二次,我不信邪了。”
说完他挺直背脊,中气十足地乱骂起来。
第三次、第四次看到的时候,就知道昌泯的乱骂没起任何用。
并且这次的时间很短,他们往前开了十几分钟就转回来了。
指示牌很薄,被风吹得乱动微响,三人直勾勾地盯着指示牌不说话。
片刻后,周三旺多少有些破罐子破摔:“既然这样,我们不如进去会会他们。”
“不行。”庆敦说,“那两个人肯定不对劲,我们进去说不定再也出不来了。”
“但我们现在没办法出去。”昌泯小声说,“马上又要没油了,现在要么进去看看,要么就一直在这里等着,我又饿了。”
他摸着自己的肚子,越说声音越小。
根本没有办法,什么都行不通。
庆敦叹口气:“那就再试一次。如果这次还不行我们就只能进去了。要是真跟里面的人有关系,他不想让我们离开,我们无论如何都离不开的。”
“好。”两人连连应下。
车子前行不过短短几分钟,眼前便出现了熟悉的指示牌。
庆敦将车子停在旁边,没有说话,摆弄着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恢复过来。
“进去吧。”周三旺握紧拳头,“万一是我们多心了,里面的两个人没问题呢?说不定还可以向他们打听一下怎么离开这里。”
“现在车子没多少油了,不进去我们也没办法继续开车了。”昌泯指着车子说。
手机依旧开不了机,车载地图毫无反应,庆敦最终开车进入了服务区。
一切和第一次进来时没太大区别,只是不知为什么,看到那些槐树的一刹那,三人都有些说不出的别扭感。
之前的两人似乎不在了,周遭陷入死寂,庆敦按了两下喇叭没看到人,只能下车试图进去找找。
天一点点阴沉下来,四周刮起冷风,吹的树叶发出各种声音,好似逐渐形成了模糊的说话声。
昌泯一下车就哆嗦了下:“谁在说话?”
周三旺被他这句话弄得背脊泛起寒意:“哪有人在说话?”
“你们没听见吗?”昌泯瞪着眼睛,“有人在说,来,来这儿。”
“别说了。”周三旺打住他后面还想说的话,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里本来就很古怪,你越说越吓人。”
庆敦率先走进卫生间,里面空无一人,满地灰尘,一看就很久没人来了。
三人又去加油站,便利店里也没人,蜘蛛网和灰尘随处可见。
“等下。”昌泯指着地面,“这里除了我们的脚印就没有其他脚印了,那个加油员的脚印呢?”
他这么一提醒,另外两人才反应过来这点,纷纷低头看去。
地面上除了他们三人的杂乱脚印,根本找不出第四个人的脚印,可那个加油员确实是从这里出来的。
只剩他们最不想接受的可能——加油员确实不是人。
外面忽然响起哗啦声,三人前后走出便利店,注意到加油员和那个阿姨站最中央的那棵槐树下,面色森冷青灰地望着三个人。
眼前阵阵扭曲,所有的景象都化为一个个碎片,飘散在空中,任何声音都无法听不见,庆敦下意识伸手去抓昌泯和周三旺,这一抓才发现身边没有人。
他强撑着意识拼命眨眼,低头一看,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地上了。
庆敦刚张开嘴,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整个人无力摔在地面上。
意识快消散前,他看到不远处的加油员和阿姨正慢慢靠近。
它们踮着脚尖,眨眼就到了跟前,伸手朝庆敦的脑袋靠近。
鸡叫声骤然响起,大脑像是被刺激到了,意识变得非常清醒,眼前的种种被全部击碎,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眨眼的工夫,庆敦发现自己坐在车内,透过车前窗可以看到外面正在忙碌摆摊的人。
不是在服务区吗?这是……回来了?!
他猛地坐直身体,发现昌泯和周三旺也在车内,并跟着醒了。
“怎么回事?后面我突然说不出话,站不直身体了,我们现在这是出来了吗?”昌泯摸摸脖子,确定自己没有事儿后松了一口气。
“我想叫你们,但没一点力气,听见一声鸡叫声再睁眼就到了这里。”周三旺指着车窗外的人,“这好像下高速了。”
庆敦的情况和他们一样,三人简单交流了下,确定是鸡叫声把他们唤醒的。
手机和车子都能用,此刻是早上七点半,没人知道之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做梦还是真实存在的。
周三旺打开车门。
路两边都是早起摆摊卖菜的人,有不少卖鸡的,站在笼子里的鸡时不时扬起脑袋叫几声,声音洪亮无比。
周三旺第一次这么喜欢鸡叫,找了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大哥询问了下情况。
庆敦则是打开地图,发现这里距离老家两百多公里,最近的高速路口离这里要开二十分钟。
要是特意开车来的,不可能三人都不知道。
他用手机连接行车记录仪看回放,想看看是怎么到达这里的。
最开始还好,一切没问题,从他们去服务区出来,没多久就不对劲了。
先是三人都不说话了,随后周围起雾,车子一直在往前开,开下高速停在这里后就不动了。
全程没一点声音,只有地图一直提醒他们走错了,重新规划路线的声音。
由于是靠边停在别人家门口,没挡路,自然也没人过来让他们挪车,行车记录仪就这么记录着天黑天亮,直到他们醒来。
询问完的周三旺一脸古怪地上了车,欲言又止。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问出什么了吗?”昌泯见他脸色奇怪, 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问了,但没说什么有用的,就说车子一直停在这里, 我们几个坐在车里怎么叫都不理,以为是故意的, 路过的人就没有多理会。”周三旺指着外面之前询问过的人说,沉吟出声, “总觉得他好像没说完,要不然你们谁再去问问?”
庆敦主动下车,走到另一位老爷爷面前, 花钱买了一些菜,正打算装作不经意问两句,老爷爷吐出一口烟,慢吞吞开口:“你别问我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最多说说我的猜测。”
“您说。”庆敦洗耳恭听。
“车子是一直在这里, 从没动过。我也听村子里的人提过,看了你们两眼,在车子里就跟没有魂魄一样木讷,没任何表情, 我当时就觉得应该是魇住了。”
庆敦简单把自己在高速路上走不出去, 碰到一个加油站, 加完油才出来的事儿说了下。
他没有提到碰到了别的东西,只说一直在打转。
老爷爷听完后叹口气道:“那你去看看油箱。”
庆敦才想起来这回事:如果他们没有在高速路上加油, 那油箱里不会有东西。
如果加了, 里面加的真的是油吗?
答案在打开油箱盖的一刹那得到,映入眼帘的先是卡在入口处的两百块钱, 随后庆敦闻到了一种被稀释过油的味道。
里面灌入了水,他们之前在高速路上加的油全部都是水,根本没有油。
庆敦将现金拿下来,脸色难看地关闭油箱盖,准备上车时,老爷爷叫住他:“你们这肯定是撞邪了,最近不会太平,赶紧找人看看,处理好,不然倒霉起来不得了。”
庆敦道谢,回到车上后将现金递给昌泯和周三旺。
“这不是之前给那个加油员的钱吗?为什么在这里?”周三旺诧异道。
庆敦把事情简单解释了下,昌泯说:“按照这样说的话,我们确实去了那条高速路,还有那个服务区,不是幻觉。可为什么车子会在这里?”
“这种事本来就没有逻辑。”周三旺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别说了,赶紧想想我们现在怎么搞,回家还是?”
“回家。”庆敦言简意赅。
出这种事,他打算按照老爷爷说得那样找个人看看,不然心里总不踏实。
那些东西困他们那么久的时间,会这么轻易就让他们从那条高速路上出来?他不相信。
三人不敢再上高速回家,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才返回村子。
到家的那一刻,才刚打开车门下去,三人几乎同时身体一软,跌倒在地起不来了。
本来还在家里唠嗑的庆敦父母看到这一幕吓坏了,冲出来扶起来三人,拼命问着发生了什么。
庆敦说不出话,舌头就像被剪开了,怎么都发不出声音,等他好不容易能出声了,大脑又雾蒙蒙的,塞满棉花般,昏沉到没办法准确描述出碰到了什么,导致说来说去就是“高速出不来”这句话。
几分钟后,三人统一疯了。
庆敦父母比较相信那方面的事,第一时间找来村子里经常处理这种事的能人。
对方看一眼后转身就走:“确实有问题,还不小,我解决不了,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事儿,你们赶紧找其他高人。”
接连找了许多人都只得到丢了魂这一结果,哪怕有人能跟庆敦几人回到那个服务区一探究竟,但因为三人精神出现问题,根本没办法做到。
庆敦还一直做噩梦说梦话,梦里不断出现那个服务区。
父母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梦,听见他喊服务区,急忙问是什么服务区。
庆敦想说出来,嘴巴却好像连接不了脑子,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经过多方打听,父母才找到网站下达任务。
讲完故事的那一刻,庆敦又歪着脑袋,意识不清了,口水疯流,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
父母一脸愁云,期待地看着果淇和李蕂两人。
“他为什么会碰到这种事?”母亲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果淇掐了几下手指:“撞煞了,运气不好。那天他们要是不进去服务区,就不会有任何事。进去之后就会变成现在这样。服务区就是为了引他们进去,将他们的魂魄留下。魂魄丢失久了就会傻掉,哪怕那个时候听得懂人说话,也没办法回应。”
见她那动作,父亲勉强扯出一抹笑,用来遮盖自己的恐慌:“你这是会算命吗?”
“勉强。”果淇回答。
她技术不精,没办法算一下就能知道天地间所有,只能根据已经知道的一点情况算下大概。
庆敦扭动着身体起来,李蕂目光落在他另一边肩头,注意到上面的火开始变得暗淡,再这样下去,神仙也难救。
必须要在两把火全灭之前找回他丢失的魂魄。
李蕂:“要想解决,必须进入那个服务区,将丢失的魂魄取回来。另外两个人呢?”
“都在隔壁住着。”父亲连忙开口,“需要找他们吗?”
“他们三个人要和我们一起上高速,寻找那个服务区。”李蕂说。
父亲立刻出门去找隔壁两个邻居。
这一去就是半个多小时,李蕂和果淇坐在一旁,静静打量着庆敦。
他明显是累了,就算想活动也没精力,疲惫地趴在沙发上,睁着一双无神空洞地眼睛盯着两人。
看得久了,庆敦突然“嘿嘿”一声,恶劣的笑声中充满挑衅。
果淇和李蕂无动于衷,庆敦又是一声“嘿嘿”。
果淇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掌,目光冰冷:“莫要猖狂。”
见她这动作,母亲还在疑惑怎么回事,不属于他儿子的尖细声音响彻整个客厅:“多管闲事,敢来的话就让你们有来无回。”
李蕂冷笑:“那我们还当真要会一会,是不是真的有去无回。”
“那你们便等死好了。”庆敦声音越发尖锐。
果淇将工作牌放在庆敦面前,上面黑色字体闪烁着淡淡的光,让人无法忽略。
这世上的妖魔鬼怪,多少都知道他们这一公司的存在,有时候碰到棘手解决不了的事,亮出工作牌,偶尔能有点用。
庆敦目光狠辣,表情扭曲,丝毫不畏惧:“这又如何?你们能耐我何?在外面我们无法对你们怎么样,进了我们的地盘,那可不是想出去就能出去的。”
果淇懒得听它继续废话下去,将工作牌狠狠贴在庆敦额头,“滋啦”声停止后,庆敦软绵绵地倒在沙发上,彻底失去意识。
本来不相信庆敦父亲,被他硬生生劝来的两个邻居就在门口,听到庆敦说的那些话,再看到工作牌发出的光,顿时冲进来拉着李蕂的手就要哭嚎:“大师,大师也要救救我儿子。”
“不要磨叽了,马上动身。”天开始微亮,李蕂起身扶住邻居的手,“要开那天他们开的车,还有他们三个人必须在车上。”
几人连忙应声,指着门口的车。
庆敦母亲说:“他们开的就是这辆车,大师们知道进去的办法吗?”
“时间对上就行。”李蕂简短开口,坐上车调出那天行车记录仪的视频,确定好当时迷雾出现的时间与地点,带上果淇和庆敦三人开车出发。
估计对车子还有印象,从上车的那一刻起三人就没有安静过,全程手舞足蹈,嘴里含糊地嘟囔着什么。
直到上了高速,三人才静下来,直勾勾地盯着外面的路,眼神木讷无神。
李蕂算着时间,放慢速度,在早上八点驶入了最近的服务区等待。
果淇点了五人的早餐,庆敦三人虽然比较呆,但还知道怎么吃饭。
“稀奇。”李蕂咬着包子,不知道看到什么,撇嘴念叨了句。
果淇抬头环顾四周,看到之前在火车上遇见的三组成员此刻也在这个服务区中。
不同于他们这边寂静,那边的葛秦和徐风成被几个人围住,全程热情地讨好着他们。
“任务难道差不多?”果淇打了个哈欠,不禁纳闷。
公司出任务这么久还没碰到过这种情况。
她刚想起身去问问,那边的徐风成推开挡在面前的几人,将手中吃食全部放在他们怀里,面色不好地说了几句话。
抱着食物的几人连忙点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同时徐风成也注意到果淇和李蕂几人。
“干嘛不要他们给的东西?”葛秦咬着煎饼果子吐槽道,“这边的东西不怎么合我胃口,早知道留几包零食了。”
没听见徐风成回答,葛秦扭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怎么又是他们?旁边还跟着三个看着智商不太行的。”
“别乱说话,应该是雇主。”徐风成淡声开口。
果淇点头算是打招呼,没有过多询问。
葛秦挠头:“不对啊,目的地一致,现在又出现在同一个地方,难道任务和我们一样?”
“不一定。”徐风成说,“你如果好奇可以去问问。”
葛秦摇头:“我和那李蕂不对付,算了。”
简单吃过饭,果淇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临走前,果淇路过徐风成,随口问了句:“你们去哪里?”
徐风成:“北城。”
那目的地完全不同。
果淇微笑:“我们不去北城,先走了。”
葛秦用力吸了口泡面,瞅着几人离开的背影嘀咕:“什么意思?问了我们目的地,却不说自己的目的地?难不成还怕我们跟踪?”
徐风成敲敲桌子:“你这么讨厌他们吗?”
葛秦不自在:“不是,就是看李蕂不顺眼,再说每次都是他先招惹我的,不是我主动。”
徐风成没说话,望着几人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这次在路上开了两个多小时,便有了变化。
从一开始车辆很多,到现在只有几辆车,又开了半个小时,一辆车都没了。
庆敦突然疯了一样拍打着窗户,指着外面,瞪着眼珠子口齿不清地叫喊起来:“无,无,无!”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他说什么?”李蕂瞥了眼后视镜, 没看到有什么能让他如此恐慌的东西,唯一值得注意的是整条高速路静得可怕。
果淇扭头,顺着庆敦瞪着的方向看去, 就见那边雾气浓厚,正朝这边扩散而来:“起雾了。”
道路两边荒凉无人, 阴气森森。
另外两人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果淇口中的“雾”字,浑身抖如筛糠, 原本麻木的脸一个劲地抽搐着。
李蕂没停车,放缓了速度,微偏头看向副驾时, 雾气已经大到遮住了路两边所有景象。
目光所及之处,白雾弥漫,气氛诡谲,死寂到令人发怵。
庆敦一直在拍窗, 另外两人没多久也跟着拍,被窗外的雾刺激到, 嘴里一直发出含糊的叫声。
不过几秒,白雾彻底侵扰四周,车子被困在雾气中,什么都无法分辨清。
李蕂停好车, 打开电子手刹后下车四处张望了会儿。
能见度太低, 忽略庆敦三人的叫喊, 隐约能听见隐约的脚步声回荡着。
果淇降下车窗,目视前方, 挑眉确认:“是不是有脚步声?”
李蕂点头, 果淇了然一笑,打开车门锁好车, 静静地站在车前,等待着脚步声靠近。
几分钟后,脚步声密密麻麻地袭来,白雾中几道影子逐渐显现出。
白纸折出来的人直直地站在李蕂和果淇面前,点出来的黑色眼睛面对着两人所在的方向。
它们脸颊处涂了厚厚的腮红,因颜色过于鲜艳殷红,导致乍一看和血般瘆人。
拍打声更加大了,几个纸人机械地转动着脑袋,望着汽车。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庆敦没了声音,缓缓向后挪动身体,而后缩成一团隐藏起自己,藏在心里的恐惧在这种场景下被彻底激发出。
纸人扭回脑袋,抬脚往前面走去。
纸人过分刺目红色脸颊、僵硬的步伐,白色的大雾……所有一切汇聚在一起,形成了恐怖片中能让人尖叫不停的惊悚场景。
李蕂伸手拦住想从身边路过的纸人,在怀里抓了抓,拿出纸钱递给纸人。
果淇诧异:“你随身带这个?”
“对啊。”李蕂眨眨眼,“这个可是好东西,用处多着呢。”
果淇竖起大拇指称赞。
以纸人迅速接过的速度来看,确实是好东西,它们很喜欢。
李蕂开门见山:“带我们去服务区。”
纸人一动不动,手里死死抓着纸钱,几秒后反应过来李蕂的话,抬手指着前面,做了个快跟上的动作。
李蕂和果淇重新上车,缓慢跟着纸人。
白雾随着他们往前行驶,向两边扩散开,露出较为明显的路。
比起原本高速的道路,这条路坑坑洼洼,脏旧无比。
李蕂开着车,看着纸人,忍不住摸了摸下巴:“纸人引路,还挺有氛围的。”
果淇白了他一眼:“你这话说的,是不是还想拿出手机拍个照片发朋友圈?”
李蕂扭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好好开车。”果淇瞪了他一眼警告,“别想其他。”
有纸人开路,四周的雾气很快散得差不多,两边露出荒凉的楼房,年代久远,有不少房子都已倒塌,毫无人居。
耳边除了纸人走路发出的细微响动,再无其他声音,空气阴冷刺骨,果淇搓搓手臂,注意到前方立在道路一侧的路牌。
确实如庆敦形容的那样,上面的字看不太清。
又往前走了几分钟,服务区的岔路口出现,纸人停在路口没有继续前行,而是两边各站三个,做了个欢迎的手势。
李蕂没再嬉皮笑脸,车子加速开进了服务区。
还没停下,果淇就注意到不对劲,目光沉沉地盯着外面,视线掠过那些槐树,眉头不禁紧锁:“这么多槐树。”
“数下多少。”李蕂说,将车子停好。
果淇:“十四棵,旁边十三,中间一棵。”
李蕂若有所思:“这服务区不会是聚阴之地吧?”
所谓聚阴之地,就是四周的阴气都会自动往这里聚集,常年以往,会被各种不干净的东西侵占栖息,人只要进来,绝对没办法完好无损地出去。
而槐树招鬼,种植这么多在这样的服务区内,不是聚阴之地都说不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李蕂的话,坐在后排的庆敦忽然拍起椅子,表情激动地指着外面的树。
果淇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并没看到什么不对劲,不过她很快注意到那些树上方都飘着淡淡的红气,又夹杂着点点黑色,煞气逼人。
李蕂率先走下车,直直地打量着卫生间门口。
果淇慢了一步,把车子锁上,确定里面的庆敦几人无法出来,才将双手放在外套口袋中,审视了圈周围。
天色深黑,乌云密布,周遭寂静无声,整个服务区像是被黑色纱布笼罩其中,目光所能看到的地方阴暗无光,到处散发着不好的气息,光站在这都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地方他们三个人敢进来也是够大胆的。”果淇斜睨了眼车内的三人。
寻常人看到就浑身不自在,只会避开,别说进来了。
站在入口处的纸人迈着僵硬的步伐靠近,停在中间那棵槐树前,将手中纸钱放在地上,没一会儿就像瘪气的皮球般缓缓变小,直到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地面上的纸钱无风自动,哗啦啦乱响,最后被吹起,飞向果淇和李蕂。
眼看就要贴在脸上,果淇伸手抓住,咧嘴笑道:“我们来都来了,是不是该出来谈谈?”
冰冷的温度散布空气中,李蕂将纸钱叠好放进口袋,看向卫生间门口。
脚步声响起,随后一道佝偻的身影出现。
弯着腰,低着脑袋的女人走一步停一步,就这么挪到了卫生间门口。
它身上穿的衣服十分破旧,头发发白,脸色灰到毫无一点血色,抬起脑袋的刹那间,露出一张透着死亡之气的脸。
中年阿姨冷冷地盯着果淇两人片刻,拿起旁边的扫把,在地上慢慢悠悠地扫着。
扫把摩擦地面发出难听的“滋啦”声,在连风都没有的服务区极为刺耳。
“年轻人,这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这次我可以算你们误闯进来,给你们一次机会,赶紧离去。”它面目森森地开口,语气沙哑到犹如脚踩枯树枝。
果淇和李蕂没有开口,用沉默表明了不会离开。
原本还表情麻木的中年阿姨扭曲了五官,狰狞地说:“你们不要不知好歹,错过了这次可就没有机会了,确定要留下吗?”
仿佛有所顾忌般,中年阿姨扔了扫把,并没再说什么,又是那种劝告的语气:“再这样不知好歹下去,别说后面三人的魂魄,就连你们两人的魂魄也必须留下。这里可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泼了层墨般黑的天空骤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呼呼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果淇按住被吹乱的头发,漫不经心地对女人说:“走也可以,好歹把人家的魂还回来。好好的人被你们弄得痴傻了,何必呢。”
“做人需积德,做鬼也是。”
不知道是哪句话惹怒了阿姨,它怒目圆睁,脸上的皮如蛇蜕皮一样一点点褪去,露出里面已经泛黄的骨头。
恶臭散发出,令人作呕,果淇当场不给面子地弯腰干呕起来。
随后她一手捂嘴,一手抬起阻止:“别这样一言不合就暴露真实样子,你还是变回去吧。”
“不知好歹。”女人尖叫出声,惊雷之下,树叶沙沙作响,似乎也在说着他们的不知好歹。
沉重的脚步声从不远处响起,穿透风声,直直地落在两人耳中。
果淇和李蕂同时循声看去。
穿着加油站工作服的男人从便利店走出,面无表情地对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用着诡异的腔调说:“闯入这里的人必须留下什么,要怪就怪他们自己要进来。你们两个我们可以不计较,只要不想其他,大家都能相安无事。”
“这种地方就该被摧毁,你竟然还有脸说出这种话。”果淇冷笑一声。
加油员无动于衷,依旧保持着那个手势。
李蕂拿出符纸,数十张黄色符纸飘挡在身前,金光一闪而过,空气紧绷到接近凝固。
“这种对我们没用。”加油员讥讽出声,“几年前也碰到过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你猜猜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它抬手指着某一棵槐树,果淇跟着它的手指看去,就见浓密茂盛的树叶中挂着一颗头颅,脸上的皮肉早就风干了,没有眼珠的眼眶死死地凝望着果淇所在的方向。
不仅如此,果淇发现每棵槐树上都挂满了头颅,此刻正不断磨着牙,发出阵阵恶心人的警告声,好似只要他们再不继续停留,就会冲下来撕咬。
不远处的汽车开始震动,庆敦三人指着树上的头颅,胡乱地喊着各种晦涩的话语。
果淇走过去敲了敲车窗,低声开口:“安静点,那些东西不会过来,你们没有危险。”
庆敦顿时安静下来,另外两人又嘀咕了几句,也不再说什么。
“放了他们的灵魂,让我们离开,才叫真正的相安无事,不然我们只好摧毁这里。”果淇抿唇,看向两个鬼商量。
加油员嗤笑不停,认为果淇在痴人说梦,脑袋猛地飞起,面目狰狞地朝着李蕂而去。
它张着血口,嘴巴里所剩无几的牙齿宛如利刃般尖锐,冲向李蕂的脖子。
李蕂冷静地拿起符纸贴在身上,剩于飘浮在空中的符纸急速转动,将他包围住。
金光闪烁不停,直到肉眼无法分辨,齐齐飞向脑袋,贴满整个脑门。
“没用的。”符纸很快融化不见,加油员笑容猖狂,扯着嗓子尖笑,“你们太嫩了。”
第30章 第三十章
脑袋一口咬在李蕂手臂上, 炙热剧烈的光芒亮起,它惨叫一声松开嘴,迅速回到身体上。
嘴边的皮肉被灼烧到露出白骨, 加油员揉了揉自己的脸,恶狠狠地瞪着李蕂, 眼底杀意滔天。
早在来之前,李蕂和果淇就怕突发状况, 在手臂和双腿上写下了符箓,这些东西只要靠近就会受伤。
但符箓时效没多久,他们必须尽快解决眼下的情况。
这两个东西不似平常鬼, 商量不好就只能上,他们带的东西不少,不过能不能彻底把它们灭了就无法确定了。
李蕂拍拍手臂,再次抛出符纸, 掐诀念咒,看着加油员微笑道:“有用没用, 试过才知道。”
另一边的果淇注意到阿姨鬼正在靠近,打开副驾驶,拿出来之前准备好的小桃木剑立于身前,闭上眼, 嘴中念念有词, 在阿姨鬼冲向李蕂的那一刹那, 桃木剑腾空而起,带着满身金光冲向阿姨鬼的眉心。
阿姨鬼反应迅速地仰着身体避开, 发现桃木剑锁定自己后, 抬手拍开桃木剑,吹了吹滋啦啦作响的手掌, 嘴巴裂开,笑得无比恐怖:“这种小玩意对我们根本没用,你们别再反抗挣扎了,直接等死吧。”
果淇没吭声,拿出符纸,将其中几张贴在车上,剩下的全部飞散各处,在阿姨鬼身边形成一个圆形包围圈。
“说了这种没有用。”阿姨鬼狞笑不停,丝毫不在意身边浮动的符纸,改变原本的目标,朝着果淇冲去。
果淇冷漠地盯着它,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眨眼瞬间割破自己的手指,以血为引,在空中飞快画着符箓。
随着她的动作,复杂难以看懂的符箓慢慢呈现,并开始放大。
果淇面无表情地开口:“诛邪退散,恶鬼消亡,急急如律令。去。”
符箓瞬间扩大无数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为两个、四个……最终密密麻麻形成一张红色巨网,缠绕在阿姨鬼身上,灼烧着它的身体。
不过两秒,它身上所有皮肉开始溃烂,身体变形扭曲,阵阵白烟冒出,难闻的烂肉味遍布四周。
阿姨鬼骂骂咧咧起来,果淇继续抛出符纸。
数十张符纸落在它身上,阵阵惨叫后,阿姨鬼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起来,眼看就要消失不见,它突然嗤笑出声,抓住身上的符纸用力一扯,符箓与符纸同时震碎。
果淇双眸睁大,准备再次割破手指时,阿姨鬼咧着嘴朝她冲来,抓住她的额头,在她耳边轻声笑道:“你觉得这周围的脑袋是怎么来的?”
原以为它必死无疑,没想到竟然对它没多大作用,先前那些痛苦反应估计也在骗自己,为的就是让她放松警惕。
果淇心里咒骂一声自己太掉以轻心了,被它得逞,感觉到眼前开始不受控制地变黑,来不及多想其他,捏碎放在口袋中的通讯符。
失去意识前,果淇大喊:“李蕂,一切小心,我上当了。”
正在与加油员缠斗的李蕂用余光瞥了眼那边,暗道不好。
带来的符纸被用得差不多,和眼前一个鬼打还好,要是再来一个铁定应付不来。
他蹙起眉头,见被打的缺了两只手臂的加油员还在笑,厉声开口:“你们做这种事,下场只会是魂飞魄散。”
以这两只鬼恢复速度来看,这个聚阴之地肯定还藏有阵法,只要阴气不散,那些死去的魂魄在这里,就会对它们有利,难以奈何。
想将它们打败,得先破坏掉阵法,他们人来少了,东西也带少了。
本以为此次任务比较难处理,现在才发现岂止是难处理,根本不是他们能接的。
加油员疯狂挑衅起来:“怎么?你就这点本事?继续啊。”
“别急,我先将她的魂魄抽出来,再去抽你的。”身后的阿姨鬼笑嘻嘻开口。
李蕂咬牙向后退去,转身扔出符纸的刹那间拔腿就跑,谁知加油员早就猜到他会这样,根本没有顾及符纸落在身上的疼痛,脑袋弹飞过去,一口咬在李蕂脖子上。
冰冷的感觉席卷全身,意识逐渐被侵袭吞噬,快要昏迷前,李蕂捏碎身上藏着的符纸。
公司内正在打盹的百北猛地睁开眼,起身望着桌上燃烧碎裂的符纸,皱起眉头,拿起手机先后拨通了李蕂和果淇的电话。
无人接听。
百北看向陆端午和赵早:“出事了,果淇和李蕂碰到危险了。”
闻言,赵早看向通讯符,呢喃道:“外地任务也不是没去过,第一次见通讯符燃烧。组长,我们快过去吧。”
“位置不确定。”百北说,拿出符纸寻找具体位置。
飘在地图上方的符纸不停转悠,最后凭空自燃,灰烬落在一处地方。
根据生辰八字用符纸找人,很少会出现符纸自燃的情况,一般出现这种就代表被寻找的人状态很不好,多半已经步入死亡阶段。
百北抿唇:“他们情况很不好,有生命危险,找不到具体位置,只能先去雇主那里看看。”
三人准备好后直接租车去了目的地。
到达村子已经快天亮了,赵早飞快下车,和庆敦家人对了下信息。
“他们只知道去这个路段了,具体的就不知道了。”赵早指着手机地图。
“够了,我们出发。”百北说。
符纸寻人的地图位置大到根本没办法确定,这下倒是将范围缩小很多。
来的路上都是百北开的,陆端午解开安全带,说:“我来开车吧。”
百北点点头,坐在车后座。
陆端午坐上驾驶位,扣好安全带。
赵早问:“你会开车吗?考了驾照吗?”
“会。”陆端午言简意赅,“去年考的驾照。”
她一脚油门,车子直接飞出,赵早尖叫一声,抓住上方扶手,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拿了驾照之后一直没开过车?”
“我很久之前开过。”陆端午说。
赵早还没理解完这句话,车子疾速向前冲去,她思绪混乱,再没办法思考,只能死死地盯着前方,时不时被吓得没办法叫两声。
不过一小时,百北就叫陆端午停下了:“你开车太猛了,我受不了了。”。”
他低头,对准塑料袋继续呕吐起来,然后指着赵早:“你开,你来开。”
赵早也没忍住吐了一波,才坐在驾驶位上开车。
车子一路向前,不知何时,周围起了浓重的雾气,前方道路被遮掩得完全,没办法继续开下去。
赵早停车,看向后座的百北:“是不是到了?”
百北没说话,从随身携带的背包中拿出一个罗盘,还没开始寻找方向。
“咯吱咯吱”声由远及近,三人一顿,凝神辨认着,而后看向前方。
夜色茫茫,雾气重重,几道影子缓缓出现,它们静静地站在雾中,没有任何动作。
被人注视着的怪异感遍布全身,赵早降下车窗,探出脑袋想看得仔细点。
有陆端午和百北在,她没多害怕,看了良久,瞬间缩回脑袋,认真开口:“应该是纸人。”
话音落下,不知道从哪来的一阵风,吹散些许雾气,露出了站在那里不动的纸人。
它们面色白到跟刮了层漆般,身体薄到风一吹就会飘起来,脸颊两边的红色晃眼到了一种触目惊心的地步。
发现没办法继续藏匿下去,几个纸人前后走到车子前面,做出奇怪的姿势,嗓子仿佛故意掐起般,发出尖锐的声音:“我家主人有请。”
所有纸人用手指向前方,等待着他们反应。
过了几秒,几个纸人再次重复:“我家主人有请。”
陆端午脑瓜子嗡嗡的,那声音尖到跟锋利的丝线缠绕着大脑没任何区别,不断搅动着神经,使人厌烦。
她面色沉静地走下车,停在第一个纸人面前。
纸人还以为她要跟自己走,刚侧身还没来得及往前踏出一步,陆端午猛地抬手掐住它的脖子。
明明是白纸做出的人,可手触碰到脖子的那一刻,皮肤柔软的触感真实到不似假人。
陆端午却没任何犹豫地拧断了它的脖子。
脑袋发出“卡擦”一声掉在地上滚了滚,停在陆端午脚边不动了。
其他纸人见到这一幕纷纷叫起来,此起彼伏的声音就跟高压锅跑气希望难听到让人快爆炸。
陆端午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寻出一个打火机,打开扔过去,将它们全烧了。
“主人会弄死你们,弄死你们。”
纸人疯狂扑打着身上的火,发现没办法扑灭之后,放弃挣扎,语气凶狠地喊叫起来。
眨眼间它们变成一堆灰烬,陆端午走过去抬脚踹飞,淡漠地开口:“我等着。”
做完这一切,她拍拍身上残留的灰尘,重新坐上副驾驶。
见她回来,百北和赵早同时竖起大拇指夸赞。
陆端午没什么反应,风吹过,原本散开的雾气再次聚集,将周围包裹住。
地上的灰烬很快被吹到一点不剩,雾气大到车内都无法看清身侧的人轮廓,
百北拿出罗盘,寻找着方向:“继续往前走,就按照刚刚纸人指着的方向走。”
赵早有些犹豫,前面都是雾,根本看不清路况,虽然知道这段路不可能有活人存在,但她还是难免紧张。
“走。”百北说,“开慢点,没事儿的。”
想到果淇和李蕂还在那边生死未卜,赵早内心唾弃了自己几句,踩下油门往前开去。
车子以十码的速度往前行驶着,陆端午撑着下巴,通过车窗看着外面。
宛如泼了牛奶一般的白雾瘆人阴森,随着她们的车子跟着流动。
她收回目光,注意到百北一直在摆弄罗盘。
“停下。”过了片刻,百北开口,“就是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