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你的我的（4）
‘它在吃什么？’
听着不断从墙壁中传出的咀嚼声, 温时淳的小身板一时间绷紧了。这一次是真的站在这堵墙前动也不动。
因为进食的声音，温时淳推断它坐着的椅子前方还有一张桌子。而它吃着的正是一份摆在桌面上的食物。
他听见盛装食物的餐碗不时与桌面碰撞发出的声响，却没有听见餐具被使用的声音, 再仔细听，里面的它似乎是用着自己的手在搅捞着碗中的食物。
那只瓷做的餐碗很大，手陷入里面动作的声音听着像在搅拌肉酱。
温时淳皱了皱眉头。
暂且不去思考里面的东西是怎么做到在一面实心的水泥墙中行动与进食的, 因为灵异副本的提示, 温时淳对它的分类几乎已经和怪东西划上了等号。此时与它一墙之隔的小男孩一边警惕着墙壁中的动静, 一边快速思考起了规则中提到的乖。
到底是要他怎么个乖法？
没有更多线索与提示的情况下, 像之前那样的举动显然不可取。温时淳尚且不清楚里面那个东西的善恶及触线之后的危险，最好是别再引起它的注意。
心中敲定暂时的应对方法后，温时淳这一站就在墙壁前站了整整三十分钟。墙壁里的咀嚼声时响时停, 但因为他的安静, 之前的那道注视好像真的消失了。
里面的东西没有再看向过墙壁外的他。
这令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更加疑惑不解, 时间在这时候成了一把双刃剑, 它一分一秒的过去，温时淳的处境好似安全, 又因为得不到线索而陷入僵局。
等到挂钟上的时间走向8点45分时, 咀嚼声彻底停了。
这之后温时淳又等了十分钟, 估摸着是里面的东西吃完了，直到8点55分，他面前的墙壁里才再次出现声音。
——有人将桌上的食物端走了。
这一次的脚步声略显沉重, 像一具大人。
脚步声的出现十分突然，与椅子上的它最开始出现在那面右侧墙壁里的情况几乎一样，同样是突然闯入, 这道沉重的脚步声大约从桌子前方四米的位置响起。而新来的它在端起桌上的食物后并没有立刻离开，它在那张桌子前站了一会, 似乎正在与椅子上的它对视着，但两个东西谁都没有发出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温时淳感到毛骨悚然。
好像通过之前的一系列声响勾勒出了墙壁里那一大一小的两个影子，它们此刻静止般地注视着对方，彼此都没有动作，像一幅镶嵌在了墙里的画。
……
温时淳此时连自己喉咙滚动的声音都控制在了细不可闻的轻颤中。
里面的两个东西没有动静，他更加不会动作，这种僵持一直维持到了新来的东西端走了桌上的食物。
依旧只有声音线索，温时淳听着脚步声在桌子前四米的位置消失，如同它出现时一样。
他的视线实际也在跟着这道脚步声移动。
温时淳看向这面墙的右侧，四米，正好是走到了正前方那面墙壁的水平线上。
就在温时淳思考起墙壁里是否也存在相同的空间大小时，还在椅子上的那只东西突然有了动静，它开始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的发出声音，先是从椅子上爬了下来，然后又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温时淳面向的这面墙壁。
感受到它的靠近，后知后觉，温时淳突然想到，难道它之前的安静是因为那个新东西的到来吗。现在对方走了，它好像又活跃起来了。
时间马上就要抵达九点，温时淳也有点儿紧张了。
第302章 你的我的（5）
就在温时淳以为里面的东西要从墙壁中走出来时, 它却突然停了下来，脚步声静止在距离墙面大约20厘米的位置，好巧不巧与温时淳距离墙壁的位置相差无几, 以这面墙为镜，两人仿佛形成了一个对立面。
温时淳：“……”
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故意的，但可以肯定, 它是能看见他的。
但是这会儿墙壁里面的那道目光倒是没有了之前的阴冷。虽然依旧不会令人感到一丝舒适, 但比之之前在他轻敲墙壁后收到的那道注目, 现在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
造成差异的原因会是因为他现在很乖吗？
——此时的温时淳没有敲击墙壁, 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以说连呼吸声都没有。
因为这个可能性，温时淳只能继续站着, 不发出一点响动。
秒钟走动的声音在此时被无限的放大, 副本开始之后, 温时淳就能听见左边挂钟滴答滴答的走动声。
他在心底默数着。
距离九点整还剩下最后半分钟。
三十、二十九、二十八、二十七、二十六……
时间缓慢而精准, 就在温时淳倒数到十五时，里面的它先有了动作, 温时淳一直在等待对方的下一步, 所以它的行动并未引起他的过激反应, 而里面的东西竟然又走开了。
不过它的脚步声与秒钟声意外地重合，温时淳听着它绕过了左边墙壁，转入了正前方那面挂着时钟的墙。
温时淳静立于墙壁前, 视线随着这道脚步声转动，最后在挂钟显示九点整时，他听着脚步声停在了那只挂钟的正下方, 不偏不倚，极为精确。
温时淳此时侧着身, 屏着呼吸。
下一秒他就看见一个泥一样的东西从正前方的墙壁里穿了出来。
那东西不到一米，比现在的温时淳还要矮小，看上去像个人，全身上下都是泥白色，没有明显的五官，但通过隐约的轮廓能够分辨出它的正脸在哪，诸如此时，它就站在那面挂着时钟的墙面前方，用那张惨白的正脸，面向着还停留在房间左侧的温时淳。
温时淳的小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有系统能检测到弟弟这具小身板中蕴藏的爆发力，好像挂钟下的生物但凡有一点异常举动，房间里的男孩就会冲上去跟对方搏命。
不过上善伐谋，即使大脑里所有应激的神经都在鬼哭狼嚎的叫嚣了，温时淳依旧纹丝不动地冷静观察着。
他的目光落在了泥白小孩的那只手上，它的手上拿着一样东西，但那东西和对方一样是白色的，只看外形，有点像一个有着四个轮子的小车。
玩具吗？温时淳不敢确信。
但他的目光使得泥白小孩偏了偏脑袋，它的视线也看向了它自己右手中的小车，顺带着还抬了抬那只手，这之后它又看向了温时淳。
温时淳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目前来看，这东西暂时对他没有恶意。这种感觉有点奇怪，虽然他的判断力一向极佳，但在进入了这个副本之后，温时淳明显感觉到了一种他之前不具备的能力，在这一个小时里，他多次试验，最终隐约确信，他的感知力好像突然被加强了数倍。
就像此时，温时淳不完全是通过技巧性的判断来确认它对他没有攻击性，而是感官在告知他，它现在不会攻击他。
这种感官上突如其来的能力对温时淳而言是陌生的。
所以在泥白小孩走到他的前方，并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时，温时淳犹豫了。
然后是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
“你的。”
声音从他身前的泥白生物口中冒出，尽管它都不算有五官，但温时淳确实在那张脸上看见了相应的变化，理应是嘴唇的位置开开合合地动了几下。
而温时淳也毫无疑问地被那张嘴张开时的黑洞吓了一下，当然，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被吓到，甚至冷静思考起了它的话。
系统：【……】弟弟好定力。
温时淳思索着这句‘你的’，并没有接过它递来的东西。
而因为他的无反应，泥白小孩似乎有些生气。
“你的。”
这一次这道声音高了一些，听上去更加阴寒尖锐了。
“……”
温时淳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但他看向它手中的白色四轮小车，沉默三秒，在感知到它在逐渐失去耐心时，最后温时淳试探道：“不是我的。”
温时淳觉得自己是个正常孩子，他的房间也相对正常，但泥白小孩手里的东西可不正常，这小车看起来更像是它的。
所以应该不是他的吧。
温时淳小心翼翼。
泥白小孩：“……”
它似乎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回应它，下一秒，温时淳就见它转过了身，生气地离开了。
看着重新钻入了墙壁中的它，温时淳失语片刻：“……”
他确信，自己的感知力变强了，他现在甚至闭着眼睛都能感应到对方此刻的心情。
毕竟它都消失了，温时淳还能感知到这股不开心。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在它的身上使用了一种查看情绪的技能，而技能的时长还未结束，所以即使被锁定的目标离开了，他仍旧能继续感应。
感知力……
温时淳看着泥白小孩消失的那面墙，在钻入墙壁后，脚步声就向着前方走去了，很快温时淳就听不见这道声音了，它似乎已经离开。而他也想到了童善的能力，感知力。
温时淳很快想到一种可能性，他突然拥有的这种感知力很可能是童善的能力，是因为自己进入了童善的梦境，所以共享了这道技能吗？
在危险暂时消失之后，温时淳终于又有时间分析这个副本的已知信息。
第303章 你的我的（6）
第一个小时似乎平安度过了。
温时淳看了眼挂钟, 那东西回到墙里的时间是9:05，脚步声消失得很快，墙壁里应该暂时没有怪东西了, 现在时间又过了一分钟，然后就在温时淳准备先走回房间中央时——
压抑感扑面而来，对危机的本能反应使他快速地远离了自己靠近的那面墙。
温时淳退到房间中央, 站在了那唯一的装饰品吊灯下方, 而那面左侧的墙壁上正在溢出黑色的东西, 正是墙壁上的变化让温时淳察觉到了危险, 很快一个个黑影就映在了他眼中。
但出现变化的并不止有这一面墙，温时淳随后环顾一圈，房间的四面墙上都出现了这类人形黑影, 它们的高度普遍在90到110厘米之间, 看上去都是小孩的影子。
这些黑影形态怪异, 只看动作很像一个个想要逃跑的人, 又因无法移动，最终成了墙壁上一个个静止的影子。
四面八方涌现的压迫与阴森迫使温时淳静立在了房间中央。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无比正确的, 下一秒这间原本八平方米大小的屋子就在突然间缩小了。
温时淳心惊一瞬, 房间的高度没有变化, 但是大小已经在转瞬间变成了六平方米。如果他刚刚没有退后，现在应该就被嵌在那堵墙壁里了。
这个认知让房间中央的小孩神色微变。
怎么感觉这个副本有些危险，搞不好会死人。
温时淳深呼吸了一口气, 而房间里的变化也没有停止，在它缩小到六平方米后，天花板的几个角落开始溢出红色的东西, 它们缓慢地将四面墙壁浸红，不过这些红色并没有漫过那些人影, 它们更像是流动与溅开的血液，等这种变化停止时，红色没有完全覆盖墙壁，几面墙上都还留有着一些空白，温时淳仔细观察，发现它们最终只是变化成了墙面上的颜色，并没有真的从墙壁内溢出。
几面墙壁依旧光滑。
但缩小的空间与墙上的影子不免给房间里的人造成了危机感。
所以是他违反了规则，没有乖乖的，才有了这些变化吗？
温时淳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包括细枝末节，他平复心情，思考着问题应该出在和泥白小孩的交流上。
……是不是不应该惹它生气。
但也不确定接过它手里的东西后又会发生什么。
温时淳陷入两难，最后看着这一面面被浸红了一半的墙壁若有所思。
好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这间屋子没有再出现任何变化，所有的变动在9:10分前结束，直到时间快接近下一个整点时，才有了新的动静。
房间里，温时淳听着那道对他来说已经有些熟悉了的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泥白小孩回来了，对方又走到了挂钟下方的位置，好像那里有一扇看不见的门，不过他暂时还没有靠近查证过，谨慎起见，在房间缩小后，温时淳便站在这间屋子的中央，没有再移动过位置。
泥白小孩回来的时间接近10点整，和上一次一样，它又停在了一个十分接近墙面的位置，但并没有直接进来，温时淳只能感应到它的存在，它的身体还在墙壁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等到挂钟的时针跳动，那根最长的指针精确地指向数字10时，它才从那墙壁里出来，这让温时淳不禁怀疑起它的出现时间是每一个整点，一秒也不能提前。
如果是这样的话，它离开的时间会不会也是固定的？
看着再次走向了自己的泥白生物，这一次，温时淳更加谨慎了。而他还注意到，在挂钟上的时间变成10:00整时，数字10下方的数字9消失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此时泥白小孩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温时淳感觉它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这个感知出现时，四面墙壁上的红色也随之消退了一些，恢复了一点之前的白色墙面，但消退的只是一点点，它还是很生气的。
温时淳意识到墙壁的颜色恐怕是在反应它的心情，这让他更加谨慎地对待起了泥白小孩，想着这一次它可能提出的要求——或者它会说什么？
既然墙壁的颜色变化与它的心情相关，那房间的缩小与黑影的出现也是因为它不开心吗。
自己违规是因为惹它不开心了？
提示里的‘乖乖的’还包括哄眼前这个泥白小孩开心？
温时淳直觉哪里不对劲，不过他的大脑已经在设想着它可能说出的任何问题了，然后下一秒，房间里再次响起那道阴冷童声时，一切恍若时间重现。
泥白小孩做出了和一个小时前完全一样的举动。
它摊开了它那只拿着玩具的右手，举到温时淳的身前，没有一点情绪的声音在此时此景显得十分恐吓：
“你的。”
温时淳：“……”
第304章 你的我的（7）
温时淳没想到它会这么执着。一个小时过去了, 问题还是这个，有种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就会纠缠不休的感觉。
还以为对方刚刚跑走之后，副本就会……更新。
现在看来显然不是如此。
房间里, 温时淳看着再次被递到了自己身前的四轮玩具车，因为他的迟疑，墙壁上刚刚消退的红色又溢了回来。
红色的漫延与他感知到的对方情绪在同步变化, 证实了温时淳之前的判断, 而他的大脑也在飞速转动。
不接过玩具会惹得它更加生气, 结果可能是房间的进一步缩小。
短暂思考间, 红色已经漫过了之前在墙面上静止的位置，温时淳拿定注意，快速握住了小孩右手上的‘玩具’。
这个与对方身体颜色如出一辙的泥白玩具车, 说真的, 它白得异常诡异, 温时淳打心底觉得它根本不可能是他的。
但扛不住泥白小孩这一声声重复的：
“你的。”
“你的。”
……
——和房间可能再次缩小的压力。
……
接受玩具有赌博的成分。
还好, 在温时淳的手握住这块诡异的玩具后，墙壁上的红色立刻停止了漫延, 它十分配合着温时淳身前小孩的心情, 温时淳甚至感应到了泥白小孩在那一瞬间的停滞, 之后它缓缓仰了仰脑袋，用那张算不上有五官的脸望着他。
……
虽然被一双看不见的空洞黑目注视的感觉并不好，但好在没有怪事发生, 这让温时淳稍微放心了一点，而他也顺利收到了由泥白小孩的情绪变化提供出来的线索——对方对于自己触碰到它手中玩具的举止是满意的，墙壁上的红色在静止后, 又有了褪去的迹象，于是温时淳手上的力度加重了些许, 想要彻底接过玩具……
他加了一点儿力，理论上如果泥白小孩放手，玩具此时应该已经转移到他手中了。
但这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就是这么意外地僵持住了。
意识到不对劲时，温时淳看着紧拽着玩具车不放的泥白小孩：“……”
一时间他被迫又思考了很多种情况。
甚至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但是握着玩具车的另一方纹丝不动，这块白色玩具仿佛镶嵌在了对方的手中。
温时淳：“……”
怎么回事。
这家伙怎么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
……
左右也不过数秒间，在确认对方不想松手后，温时淳脑中的警戒铃声大响。
但又十分疑惑。
因为对方确实在他有了想要接过玩具的这个动作后就停止了生气。包括现在，温时淳都能感应到泥白小孩的心情比之之前自己拒收它手中的玩具时好了不止一点点。
没看见在他的手握在玩具上方后，墙面的红色就从漫延转为了静止，又到现在几乎已经快要褪色到只剩下天花板的几个泛红角落了吗。
但它为什么不放手？
温时淳这时候不敢硬抢，而他实际上也试过了，对方的力道完全在随着他使上的劲增加，他感觉硬抢是抢不过来的。
思维几度回转，对方既然不肯松手，温时淳也只能再次试探：“不是说是我的吗？”
之前那一声声你是都忘记了吗？
泥白小孩：“……”
好在这一次听到他的询问，面前的生物没有立刻掉头走掉，对方只是望着他，但也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
温时淳不解，而它好像在对他……无语？
不仅如此，接下来的僵持间，温时淳还感觉自己被瞪了一眼。
“……”
温时淳的第一反应是这东西有点难哄。
这也令白发小孩的眼中闪过了一瞬的复杂情绪。
——拥有感知力原来是这种感觉，温时淳现在的心情就是既害怕又复杂，因为面前生物的情绪他几乎是在同步感应。
而这个泥白小孩也仿佛在挑战他的底线，对方既不松手，又开始重复起了之前的对话：
“你的。”
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原本已经褪色至天花板角落的红色又漫了出来，并且迅速漫过了之前的位置。
它的脾气来得很快。
这一次不仅是那四面墙壁，连之前未受影响的天花板都被浸红了大半。
温时淳肉眼可见房间的光线变成了危险的血红色。
“……”
下一秒，温时淳不再犹豫，他的手上再次发力，想将玩具抢过来，但那泥白色的玩具车在对方的手上没有丝毫移动，温时淳的额间浮出细微水珠，在挂钟上的时间走到10:05时，他的心脏异常快速地跳动了一下，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看见泥白小孩收回了手，而他完全无法阻止对方的行动。
玩具脱离他的手指，温时淳现在的体力也就是六七岁孩子的力气，但那个已经拿着玩具转身离开的生物却像一堵墙壁，温时淳甚至怀疑那玩具和对方是一体的，根本分不开。
不到五秒，泥白小孩的身影便在这间屋子中消失了。对方重新钻回了墙壁中，留下温时淳站在房间的中央，看着这个空间的六个面都变成了血红色，那些张牙舞爪的黑色鬼影，它们不止被印在了墙壁上，现在温时淳头顶的天花板和脚下的地板上都出现了黑色怪影。
……
温时淳艰难地等着房间里的变化结束，如无意外，10:10分时它就会停下来……想到这个空间还有可能出现的变化，温时淳避开地板上的影子，尽量站在房间的中央，但稍微偏离了吊灯的正下方，等到那根分针走向10时，一滴水珠从男孩耳边发端滑落，下一秒，整个空间便再次缩小。
……
突变结束后，温时淳的活动范围只剩下了四平方米，缩小的面积是上一次的一倍，可以推测，类似的变化如果再出现一次，这个房间就该消失了。
而这一次空间缩小的不止是面积，它的高度也降低了。
原本近三米高的空间只一次变化就缩水了一半。
带来的压抑与拥挤感却是之前的数倍。
温时淳在房间缩水前就往边上移动了小步，避开了高度降低的吊灯，他此刻再环顾四周，毫不怀疑如果他在泥白小孩下一次出现时还没有解决掉它的问题，下个变化的时间点到来，这个缩水的空间就会彻底消失，而他会被镶嵌在墙壁里，或许会变得跟这些黑影一样。
空间缩小后，鬼影们离他更近了，温时淳抬手便能碰到天花板上的小孩鬼影。
他现在有理由怀疑，天花板和地面上的古怪黑影，也都是在空间缩小后被压成了影子，就和四面墙壁上的影子们一样。
在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房间中央的小孩看向了前方墙壁上的挂钟，挂钟此时的高度已经降至了只比他的身高高出一点点的位置。
温时淳对于现状有点没辙，但思路还是理清了。
他回顾泥白小孩的所有情绪变化，那小孩最后生气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没有拿走玩具。
它当时对他无语和生气都是因此而起。
既想把玩具给他，又不肯松手。
那只可能是他接收玩具的方式不对了。
此时站在房间中央的白发小孩眉心微拢。
温时淳现在已经不用想接过玩具会发生什么了，而是必须想办法把玩具接过来，不然等到11:10分，他会先变成这个梦里面的一团被挤扁的肉酱……或者黑影。
虚空中，看着弟弟已经在副本中坚持了两个小时后，系统放轻了声音安抚：【别紧张。】
温时淳听着这道在此时对他来说唯一熟悉的声音，确实被安抚到了一点点，但也只是一点点。
四面八方的小孩黑影让他完全无法在这种环境下松缓情绪，更别提随着墙壁、天花板和地面被染红，整个房间的光线都转为了暗红色，亮度不高。
温时淳看向挂钟右侧的倒计时，距离副本结束还有不到十小时。只看时长，这个副本远比起他之前进入过的副本时间短。
想到自己在进入十一维后查看过的那些经验贴，果然，时长短的副本人死的也越快，经验贴不曾骗他。
听完弟弟缜密分析的系统：【……】
有点想给弟弟顺毛。
而在这间缩小的房间里，温时淳的视线再次转向左边的挂钟，挂钟上消失的数字9也是一个潜在问题。
与未知生物的两次交集下来，温时淳基本确认了泥白小孩的行动轨迹。
如无意外，它下一次到来的时间会是11:00，大概率会继续纠缠之前的问题，按照温时淳感应到的对方性格情绪，它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但无论结果如何，它会在11:05离开。最后根据它的心情，房间的变化会于11:10分结束。
温时淳现在还有不到50分钟的时间思考它不松手的原因。
这时候他又看了眼垂落于自己身边的吊灯。
温时淳在进入副本时已经发现了这盏吊灯里的灯泡并未亮起，按理说它应该是这个空间里唯一的光源，但它至今都是关闭的状态，而在整个空间变成红色前，空间内的光线一直是明亮的，说明在此之前，这盏吊灯就是一个装饰品，光源不来自于它，现在的暗红色光线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不过吊灯现在随着天花板的高度变化降落下来，温时淳也就更加仔细和靠近地观察了它一圈。
熄灭的灯泡，有着镂空图案的灯罩，一切看起来很正常。
……很正常？
温时淳好像突然抓住了一点了什么。
念头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
他想到了这是梦河中的副本。
无论副本被人动了什么手脚，它依旧是童善的梦境。
而梦境应该是做梦之人最不受束缚，最接近真实自我的时刻。
思及此，温时淳瞥了眼墙壁上的黑影们。
就目前来看，这些东西的出现都有迹可循。
但梦应该是无规则的，随心所欲的，有破绽的。
这与此时副本中呈现出的规则性极不相符。
温时淳思索一瞬，最后鼓起勇气走向了挂钟的下方。他的脚步避开了地板上的黑影，而挂钟正下方的墙面上也没有被黑影覆盖，看起来确实像是给墙里的生物留出了一扇进来的门。
这面红色墙壁给人的感官十分不舒适。
处在这个空间里的人只会感知到红色带来的极端压抑。
暴/力、血/腥、危险与愤怒。
极端的色彩与情绪，一瞬间仿佛能将人吞噬。
……
更别提有着异于常人感知力的人，在这种无可避免的强感之下，温时淳怔愣一瞬，不过他的情绪收敛得极快，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下一秒这个站在了墙壁前方的人便抬手碰了碰泥白小孩前两次出现的位置，在感受到指关节下方的坚硬触感时，他的目光微变。
墙壁依旧坚固实质，温时淳没有感觉到里面有任何供人通行的空间存在。
“……”
白发小男孩不死心地又摸了摸挂钟下方的整面墙壁。
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个空间好像真的没有出口？
……
虚空中，系统看着小脸越板越正的弟弟，于心不忍：【……这个好像是封闭空间副本。】
没有出口的那种，弟弟。
努力寻找突破口的温时淳，突然听到这么一个提示音：“……”
……噢。
几秒钟后，白发小男孩面无表情地退回到了吊灯旁边，安全起见，他还是决定离墙壁远一点。
第305章 你的我的（8）
11:00整。
泥白小孩从墙壁中出来时, 挂钟上的数字10消失了。
温时淳知道挂钟上的变化，但目光始终落在泥白小孩身上。不出所料，它的手中依旧拿着那个玩具。温时淳站在吊灯边, 因为空间的缩小，泥白小孩没走几步就到了他的身前，而在它将白色小车递出时, 这一次温时淳直接抬手握住了玩具。
他得尝试一切可能性接过玩具。
虽然现在挂钟上消失的数字是9和10, 但温时淳十分清楚, 如果这一次还没有成功破解掉这道关卡, 这个空间便没有之后的时间了。
所以温时淳格外珍惜这五分钟内的每一秒，以及每个可能性和试错机会。
体现在具体的行动上就是在泥白小孩刚有动作时他就上手了。
“……”
房间里一阵寂静。
泥白小孩大约没想到里面的人这么识相和主动。
温时淳又感知到了一阵无语。
但也没有妨碍到它按部就班地说出台词：“你的。”
因为温时淳的举动，房间里的红色开始褪去。
它的心情在转好, 但温时淳看着依旧钉死在对方手心上的四轮玩具车, 他的心情就不太好了。
两人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僵局。
温时淳的情绪随之下沉。他凭借感知力探查它的真实想法, 而泥白小孩也的确想把玩具给他, 造成眼下僵局的原因大概率就是出在他接过玩具的方式上。
他没有触发对方松手的条件。
温时淳不露痕迹地深呼吸了一口气，至少之前的两次试探也并非全无收获。
从现在掌握的信息来看, 他是可以与其对话的, 而他只要表现出来自己是想要这个玩具的, 对方就不会生气。当然，如果他没能在五分钟内成功收下玩具，不管它现在的心情转变得多好, 在它带着玩具离开的那一刻，他的一切努力都会归零。
所以在泥白小孩到来之前，温时淳实际已经想好了策略。
除了观察破绽, 便是利用对话来套取信息。
所以——
在对方说出那句老台词后，温时淳也开口了, 他应道：
“嗯，我的。”
温时淳的手指还握在玩具的上方，这是一声极为简洁的附和，目的性很低，都谈不上是在尽心的安抚身前的它，温时淳实际是在准备套话，就算对方嘴上不回答，他也可以通过它的情绪转变来得知问题的答案。
他的计划一向缜密全面，就是没想到在他的这一声附和后，玩具另一端的拉力突然消失，猝不及防间，泥白小孩掌心上的玩具便脱离了它的手心，到了温时淳的手中。
“……”
看着自己手中的玩具车，饶是温时淳沉得住气，此时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愣住了表情。
“？？？”
温时淳有一瞬间感到不可思议，但右手中的玩具车触感十分真实。
最后他的目光在玩具与泥白小孩之间谨慎的来回了一圈。
玩具车在脱离泥白小孩手心的那一刻便褪去了原本的白色，几乎在转瞬间变成了一辆真正的玩具小车，这辆玩具四驱车的车身充满色彩，至少它现在看起来，像是正常世界中的玩具了。
而泥白小孩见他收下了玩具，情绪高涨，此时的空间里已经没有了半点之前的暗红色光线，黑影也随之消失不见，墙面与天花板恢复了最初的白色，一切似乎恢复如初。
泥白小孩总算有了新的台词，它歪着脑袋看着温时淳，咧开的嘴笑容很大：“你玩。”
听到对方的要求，听话温时淳维持着冷静，他半蹲下来，将玩具四驱车放在了地面上，之后摸索着打开了车身尾端的开关，马达启动的那一瞬间，这辆玩具小车在房间里飞驰起来，但它自动避开了那些障碍物——泥白小孩及墙壁。
温时淳就这样蹲在地上，看着玩具四驱车绕着房间转圈，如同真的在玩。
站在他身前的生物对此十分满意，等到时间走到11:05时，像之前两次一样，泥白小孩回到了墙壁中，在它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了四驱车马达的声音，高速转动的马达声几乎压过了挂钟的秒针走动声。
温时淳依旧蹲在原地，也没有出手阻止绕圈中的四驱车，直到时间走到11:10分，房间在一瞬间变回到最初的八平方米大小、三米高后，他才站起了身，缓缓舒了口气。
——安全了。
至少在下一个整点到来之前，这个空间理论上不会再产生任何变化了。
同时也感到了一点点的不可思议。
他刚刚做了什么？
在泥白小孩说完“你的”之后，他只回了一句“嗯”。
系统在这时补充道：【你还说了两个字。】
“……我的？”
听着系统的提示，温时淳的声音带着一点迟疑：“它在等我肯定玩具是我的？这是触发它松手的条件？”
这道声音落下后，这一次系统没有答话，大约是问题超过了它的回答范围，机械声未再响起进一步的提醒。温时淳也没有多想，只思索了几秒，之后便重新打量了一遍这间恢复如初的房间，确保自己没有遗落下任何细节。不管怎样，第一个危机已经渡过了。
因为房间变大，玩具车环绕的范围也随之变大。封闭安静的空间放大了马达的声音，温时淳任其运行，没有半点将其停下的意思。
他记得泥白小孩走之前的那一声交代，它让他‘玩’。既然现下的情况正常，温时淳暂时不打算改变玩具四驱车的现有状态。
他看向了那只挂钟。
而它约是这间屋子里现在唯一发生了变化的东西了——除了流动的时间与新增加的玩具。
继挂钟上的数字9消失后，在刚刚的11点来临时，数字10也消失了。
温时淳这会儿才有心绪思考起挂钟上的这一变化。
一种猜测是与副本的倒计时有关。
因为消失的数字是温时淳已经经历过了的两个时间点。
9和10的消失或许意味着这两个时间点不会再次出现，与挂钟右侧的倒计时相对应。
而这个副本从8点整时开始。十二个小时之后刚好是另一个8点。
这大约可以解释数字8为什么没有像9和10一样从挂钟上消失。
已经经历过的8点在这个空间中还会再一次出现，而那一刻正好是这个副本结束的时间——如果温时淳能够成功地走回这个时间点。
……
当然，这是一种最理想情况下的推测，前提便是数字的消失仅仅代表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是在制造一些别的危机。
房间里，温时淳收回视线，面上的情绪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着什么。
这之后温时淳平安地度过了他进入这个副本后的第四个小时。
等到12:00点整时，房间里的人已经惯性地看向了那只挂钟下方的墙面。
推测泥白小孩这一次说不定会来检查他有没有在乖乖的玩玩具。
但是……
十二点过了。
它还没有出现。
温时淳第一反应是副本确实进入下一阶段了。
警惕升高的同时，熟悉的脚步声也终于再次出现——但这一次它不再是独自前来。
温时淳听见墙里另一道沉甸甸的脚步，与它一前一后。很快他判断出同行的人就是之前那个将餐具收走的‘人’。
这一次，两道脚步声在墙里的空间中一齐走向了左侧的墙壁。
它们没有进到房间里来。
听着左侧墙壁中传出的动静，温时淳突然间意识到了俩‘人’接下来可能做什么。
这个意识令他快速地走向了房间右侧，温时淳的脚下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他的视线落在房间中运行的物体上方，在他走出几步之后，温时淳伸手，拦下了刚好跑至他身边的玩具四驱车。在他关掉这个玩具的开关之后，房间恢复了安静，现在除了秒钟的滴答声，就只剩下那从左面墙壁中传出的餐具碰撞声了。
它们正在往木桌上摆放餐具。
温时淳停驻在原地，比起上一次，这次他距离左侧墙壁的距离多少给了他更多的安全感。
而现在的时间是12点……
之前它第一次吃饭的时间在8点至9点间。
温时淳原本以为副本中的时间大概率会是晚上，但它现在在挂钟数字12点后再次用餐，这么看来这个副本中的时间也可能是白天？
它们现在正准备吃的是午饭。
——不过也不能百分百肯定。
温时淳抬眸看了眼正面墙壁上方的那几个血字副本名，脑中思考这类副本中的生物或许就是在夜间吃饭。
但无论副本里的时间是正午十二点还是深夜的零点……目前看来白日和黑夜两者在这里面对他暂时没有影响。虽然某些事的思考方向要根据时间进行调整，此时此刻的温时淳也只能先确保在里面的两只生物正式开动前，他所在的房间中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不能引起它们的注意。
这是他在它第一次进食时已经摸索出的规则。
没一会儿温时淳就听见了从那堵墙壁里传出的咀嚼声。
进食声断断续续，伴随着一些软组织被咬碎的声音。
玩具车此时被握紧在了温时淳的右手中，时间在这时候流动的极其缓慢。
温时淳几乎能在脑海中描绘出墙里的画面。
这顿饭进行到了一点整。
这之后大一些的生物收走了那张桌子上的东西，和之前那次一天，它的脚步声率先消失。
温时淳一边留意着墙壁里的动静，一边瞥了眼时间。
1:04
他似乎安全的度过了它们进食的这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里什么也没有发生，情况虽然有些古怪，但此刻的温时淳已经再次屏住了呼吸，注意力集中在了墙壁里的它身上，他以为它该要进来了。
左面墙中的它也确实有了动作，不过它并没有走向正面墙壁的方向，相反的，里面的人拔腿跑向了后面的那堵墙。
温时淳的视线随着墙壁里的脚步声快速移动，没有丝毫放松。
先是听着它在后面的那堵墙中停下了脚步，这之后它缓慢地爬到了一个物体的上方，细微的摩擦声也因其动作响起。
而在温时淳听来，这一连串的声音听起来很像是……
它爬上一张木床，之后又给自己盖上了被子。
脑海中勾勒出画面的同时，温时淳的眉心也微微拧起。
……它这是要睡觉了？
一瞬间，墙壁里的所有动静便消失了。
就好像它已经消失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了秒钟走动的声音，但温时淳知道它还在后面的那堵墙中。
可能真的睡着了。
……
【你担心它睡着？】
为了不打扰弟弟思考，系统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话。
【嗯。】温时淳应道。
这时时间已经又过去了一刻钟。1:10分这个点早已过去，而按照之前房间会在每个整点至10分之间出现变化的这一推测，1:10分到下一个整点之间的这段时间原本会是副本的安全时段。
温时淳之前为了从它的手中接过玩具，重复了三次几乎相同的境况。现在它突然不来了，温时淳怀疑房间的安全时段也会改变。
还有，温时淳在意识中同系统说出了他的看法：【这里本身是一个梦境，副本构建于一个人的梦境之中。】
副本开放给他的活动空间就这么大。
另一个参与者童善很明显不在这个房间里。
对方不在房间里，那只可能是在墙里那些生物所在的空间中了。
从温时淳进入副本后，童善一直没有回应过他，这让温时淳有了一个猜测。这时候如果里面的它在梦境中睡着，温时淳担心会衍生出更多的问题。
第306章 你的我的（9）
十分钟过去后。
1：30
温时淳的视线在泥白小孩睡觉的那堵墙与挂钟所在的墙壁上来回一圈。
四面墙壁, 他将其中三面墙内的空间勾画了一遍。
按照他一开始对四面墙壁的方向定位，如若将挂钟所在的墙面，也就是显示着副本名的墙壁视为正面, 正面墙壁上有一扇门，墙里的生物可以通过这扇门进入到他所在的这个房间。
那与正面墙壁相对的后墙则是它现在睡觉的地方，里面或许是一间休息室, 或者是它的卧室。
左侧墙里是餐厅, 泥白小孩和墙里的大人都在这堵左墙中进食过。
现在只有右侧墙壁里的空间中没有出现过任何指向房间功能的声音。不过泥白小孩的脚步声一开始是从这堵右侧墙壁中出现的, 之后它绕了房间周围的墙壁一圈, 这才跑到了左侧的餐厅。
在用感知力确定泥白小孩已经在后方墙壁里入睡后，温时淳轻侧过身，他现在面对着的正是那堵后墙, 而他左手边不到一米的位置便是那堵没有一点线索的右墙。
秒针的滴答声为他精准的指示着时间。温时淳实际并不用看向墙壁上的挂钟。大脑也一直为他计算着副本中时间。
【统, 你之前说这个副本是封闭空间。是我理解的这个意思吗, 我的活动范围只有这个房间？】
温时淳之前想要寻找离开房间的出口, 当时他被系统委婉劝阻了。那会儿系统像在提示他他去不了房间以外的空间。
这一次机械声也应得很快：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温时淳的眉心却微微的凝起。
约是意识到了一些问题。
明明此时整个房间十分的安静, 就像之前的每个小时里他所经历的安全时段一样, 但温时淳面上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甚至比之前那一小时听着墙壁里的进食声时更加警惕了起来。
这时，后墙里突然响起了翻身的动作，带动了一阵窸窣的被子声。
温时淳感知着泥白小孩的动静, 对方在墙壁里的那张床上翻身了数次，看起来睡得并不踏实，但也没有醒过来。
系统也在这时出声道：【放心……】
它在进入副本的那一刻就已经将副本分解完毕, 若不是九区人在这个副本里动了手脚，系统顾忌着自己的存在被其发现, 不然早就BUG地将信息全数告知弟弟了。
不过这个副本威胁不到弟弟，它弟现在就是处于安全时段内，所以系统安抚的话由芯而生，十分恳切。
但这道安抚声还未说完，整个空间就剧烈震动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摇晃宛如地震，温时淳试图稳住自己的身形，但脚下地面的起伏太大，移动间他的左手下意识地扶在了右墙之上，结果刚一接触上，一道更强烈的晃动产生，下一秒温时淳整个人便径直地穿过了墙面，那一瞬间他似乎又看见了在进入这个副本时，那些由彩色泡泡折射出的光芒。
但这一次，光芒十分刺眼，强烈的色彩使他闭上了眼睛。
而看着弟弟穿过墙壁的系统：【……】
声音戛然而止。
它刚刚才跟弟弟保证了什么来着。
‘这个副本的活动范围只有这个房间’
……
前后也没过一分钟。
这防不胜防的意外就给了系统重重一击。
在空间重新恢复稳定时，系统机芯飞转，企图重拾弟弟的信任。
得让弟弟知道：
——这真的是意外。
不过还没等到系统有机会说话，它的弟弟就被人盯上了，而那个盯上它弟弟的人也不是别人。
【……】
新出现的梦境空间里，系统看着站在弟弟前方的人，机芯一度郁结。
暗讽四区的人可真会做梦。
……
手上的支撑点消失时，温时淳很清楚自己穿过了墙面，尽管一切仅发生在眨眼间。
等那道覆盖上来的强光有褪去的迹象后，温时淳才睁开了眼眸，地面还未完全恢复水平，映入他眼中的画面也像是透着一层气泡般薄弱的镜面，但他已经能够看见那道站在前方不远处的人身影了。
他似乎进入了一个新的房间，这间屋子并不像刚才的那个房间一样空荡，温时淳的视野余光中能识别出一些简洁而干净的装饰品。
他知道自己应该利用这个时间空隙，尽可能地观察新环境，然而事实是从他睁开眼的那一刻起，温时淳的视线就不受控制地凝固在了前方那人的身上。
那道介于成年与少年人间的身形，透过一层朦胧的光影进入到温时淳的视野。
温时淳怔住了，面部情绪也随着对方的靠近而缓缓有了失控的趋势。
而在这处空间彻底平稳下来时，房间里的人走到了温时淳的身前，对方眉目冽厉，周身气质异常的冷，那双看向温时淳的眼眸里更是流露着反感与恼怒。
温时淳呆楞在原地，他能看出眼前人的脸色已经是对方克制后的一面了，但温时淳从来没有在他哥的身上见到过类似的神色。
大哥从来不会与他生气。
这令温时淳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更何况他现在还拥有着感知力，而这个能力正清晰地向温时淳传递着来人的情绪。
盛怒、厌恶与不悦，种种情绪聚汇在对方身上，这个站在他身前的人甚至生出了想让他消失的念头。
“……”
这肯定是假的——回过神后的温时淳第一时间想到了。
立刻否认了面前的人是他哥。
他现在的个头只有不到对方腰间的高度，打肯定是打不过，但温时淳的小脸也板了起来，表情看起来比来人更加唬人。
这里是童善的梦境，眼前的‘大哥’看上去是十七八岁的模样，他哥不可能会出现在童善的梦里。
这鬼东西还想要冒充他哥骗他！
刚刚还因为对方的表情难受了好一会的温时淳此时气的小脸板正。
也是很克制才没有让自己冲动动手。
白发男孩的一只手抬起，正轻压在自己的胸口处——之前心跳异常的快，现在才逐渐稳定下来。
温时淳反复提醒着自己这里是副本。
他得保持冷静。
不能上当。
更不能受其影响。
……
虚空中旁观着这一切的系统：【……】
弟弟的判断是对的，虽然推理过程不敢苟同，但站在弟弟面前的人确实不是温沉洲。
系统看着对面那个和温沉洲容貌如出一辙的人。
心情也很复杂。
——因为那是它。
十八岁的闻渊。
而他正恼怒的对象当然不是他的弟弟。
只是眼下的情况让系统很难在此时此地与弟弟解释，而它的弟弟也已经气的奶凶奶凶了。
第307章 你的我的（10）
果然是梦境。
温时淳迅速冷静下来, 看着眼前副本的破绽。
之前他推测自己的身体缩水回了六、七岁，如果这个梦境更缜密一点，出现在他眼前的‘大哥’就应该是十四、五岁的模样, 而不是现在这个十七八岁的‘大哥’。
但对方顶着他哥的脸，这事还是令温时淳心情受扰。
刚想插一句的系统：【……】
感受到弟弟平静之下的浮躁，谨慎的选择了先静音。
而冷静下来的温时淳也快速分析完了自己当前的处境——非常不好, 而且怪异。
他完全不清楚‘他哥’在这个梦境中动怒的原因。
或者说这个梦境的破绽未免太多了。
温时淳望着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前的冒充者, 无论如何, 他不准备进一步激怒对方。虽然冒充者的情绪已经充分表明了对方对自己不存在半点友爱, 但毕竟来人的身份是他副本中的哥，在没有找到破解方法的前提下，温时淳打算先遵循副本之前展示的规则, 表现的‘乖乖的’。
也借此缓和一下自己与梦境中‘大哥’的糟糕关系。
结果是他刚在心底打定了主意退步, 下一秒, 自己就被人抓着领子拎起来了。
感受到严重身高差劣势的温时淳：“……”
脚板差点离地时, 温时淳本能反应抬起的右手握在了对方的手腕上。
表情也有了些微变化。
虽然知道自己应该冷静应对，顾及兄弟情谊, 和对方好好说话, 说不定能哄好冒充者……
但这梦真的有点过分, 现在竟然还准备安排他哥揍他了。
这会儿两只小手都已经用力的握住了冒充者手腕的温时淳，尽可能不让自己在接下来即将到来的胖揍中吃亏。
温时淳冷下了小脸和其对视，他都做好准备了, 不能接受被这个梦境里的冒充者揍，只能反抗了，结果对方却先一步放了手。
这个冒充者放手时眼中还流露出了一丝嫌恶, 动作间甩开了温时淳握在其手腕上的小手，之后冷漠地退后了一步。
而在这一切发生时, 温时淳眼前的空间再一次出现变化，骤然升起的一层屏障令冒充者接下来说出的话，听起来像从另一个空间传来，对方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不清。
“离我弟弟远一点，再让我发现你接近他……”
这个人开口时，熟悉的震动从温时淳脚下升起，看着周遭变化，温时淳有一种强烈预感自己即将回到之前的那间屋子，他看着前方那道被光影与空间同时模糊了的身影，几乎已经听不到对方后面说了什么了。
一道拉力将他拉向后方墙壁，紧接着身体像穿过了一层气泡般的透明薄膜，朦胧的光晕再次覆盖上温时淳的视野，他清楚这是两个空间正在分离，但另一个房间的场景还没有完全的消失，如同一个被缓慢拉远的镜头。
温时淳本应松一口气，为自己不用再对付那个顶着他哥容貌的人了，但有一瞬间，那道模糊后的冷寂身影却令他的眉心皱了起来。
也是这时，系统诧异的发现了弟弟的心软。
这是一道转瞬即逝的情绪，像是由什么触发，系统无从分辨，但这无疑令系统的心情陡然间变得复杂起来。
它看着已经安全返回了最初梦境空间中的弟弟。
此时的白发男孩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但他的目光还停留在那面墙壁之上，不过这堵墙壁里面已经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一点声响，仿佛之前那个空间不曾存在过。
系统也没有出声，只是那道虚无缥缈的眼眸中似乎有了微弱的情绪反应。
它安静地看着弟弟。
……弟弟明明清楚刚刚的那人只是梦境的产物。
不是温沉洲。
明明差点都被对方误伤了。
即便如此，竟然还会因为‘他’顶着温沉洲的脸而流露出心软的情绪。
……
等一切恢复平静，片晌后，回到原来空间的温时淳才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两个空间连结的时间不过五分钟，现在时间1:40。
距离下一个整点还有20分钟，温时淳平复心情后，感知立刻与墙壁里的泥白小孩连上。
对方还在睡梦中。
他又侧身看了眼自己方才闯入的右墙，刚刚那到底是什么？
那个空间看起来不像是墙里的世界。尽管刚才的几分钟里，温时淳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他哥’的身上，但也注意到了房间的明亮，那间屋子有窗户，窗户外面还存在空间。
【刚才那个梦境不是你现在所处的这个副本中的梦境空间。】
系统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口。
温时淳道：【什么意思？】
机械声也快速解释道了：【在我们进入副本时，我已经确认过，这个副本中玩家的活动范围只有你现在所在的这个房间的内部，这个范围会根据房间的缩小或扩大进行变化，但你只能在这个房间之中。】
不会进入到墙壁里，更不会进入另一个空间。
除非副本失败，这个房间的空间缩小到0，即便那时，它的弟弟也不会因为副本的失败而受到实质的伤害。
它会将弟弟送出副本。
……
系统解释了自己之前同弟弟保证过的事，然后在短暂的停顿后，暗示道：
【等你离开这个副本之后就都明白了。】
这道机械声中的暗示很明显，温时淳自己也察觉到了异常，他收回落在右墙上的视线。
既然系统这么说了，那他刚刚去到别的空间是……Bug吗？
之前两次穿过右墙时，空间都发生了震动，温时淳原本以为刚刚的那个空间会是墙壁中的泥白小孩新做出来的梦，毕竟对方正在睡梦中。但说不通的一点是，这个因童善而生成的梦境副本里面为什么会出现他哥的身影。而且温时淳最后被拉回这个空间时……
有那么一瞬间，那道模糊的身影竟然触动了一段被他所怀疑过的记忆，让温时淳蓦然间仿佛又看见了记忆中的一个人。
那个出现在他六岁记忆中的‘哥哥’。
……
当然对方一开始想要揍他时一点也不像。
即使是那段存疑记忆中的‘哥哥’，也从来没有过刚刚空间中那人的行为。
而且梦境里的那人为什么会说出让自己远离他弟弟这种话？
——我不就是他的弟弟吗？
温时淳板着脸思索。
……最后轻轻地呼吸了一口气。
……所以就只有一点点。
就是那人即将消失的前一秒。
当所有外露的情绪都在对方的身上褪去之后，被光晕覆盖的周身只剩下了冷漠与孤单时。
温时淳的心脏骤然间剧烈跳动了一下。
……
到最后他也只能以那人用了大哥的模样来释然自己因其而生的不合理情绪与反应。
不然他怎么会为梦境里一个想要揍他的人产生了片刻的心痛。
……
1:55
后方墙壁中传出声响，打破了平静许久的空间。
已经收起了所有思绪的温时淳探查着墙壁中的动静。睡醒的泥白小孩心情平稳，对方此时的情绪值与温时淳之前收下对方玩具时的数值几乎持平。
这几个钟头里，泥白小孩的情绪几乎没有变化。
而除去温时淳刚才进入另一个空间这个意外，从温时淳接下玩具到现在近乎三个小时的时间里，这个房间中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危机。
对于安全空间与时段的判定，温时淳心中隐约有了判断。
或许只要这间屋子维持着最初的原状，里面的人就会是安全的。
而它维持原状的条件就是泥白小孩的心情——？
得确保它的心情平静。
因为墙里的生物在12点到1点之间进食过，以及之后泥白小孩近一个小时的睡眠时长，温时淳现在大致确认了空间所处的时段并非他一开始认为的晚上。
这里更像是白天。
从他进入副本时的早晨八点，到如今的下午时分。
八点到九点之间，它单独进食了早餐。
九点到十二点之间它三次进入他所在的这个房间，想让他接过玩具玩。
十二点到一点之间，它与另一个墙内生物进食了午餐。
一点到两点之间，它睡了一个午觉。
……
一切似乎连贯了起来。
这个副本里已经发生的一切看上去就像一个孩子的日常一天。
温时淳又一次抬眸，他看向那串浮现于正面墙壁上的血字副本名：‘到点要乖乖’
二点整时，泥白小孩也准时的出现在了挂钟的下方，它从墙壁里走了出来，温时淳一眼看见了对方手中拿着的新玩具，而在泥白小孩的右上方，显示副本结束的倒计时刚好过半。
第308章 你的我的（11）
温时淳半蹲下身, 捡起掉落脚边的四轮玩具车。
之前误入另一个空间时，玩具车从他手中滑落，并没有跟随他穿过墙壁。
等他再站起身, 泥白小孩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
温时淳的视线从它右手上的物品上划过，那东西看外形像一台相机。不过和他接过玩具车前一样，此时被它握在手中的相机呈现出暗淡无光的灰白色, 外观上没有细节, 只有轮廓。
泥白小孩在他身前站了一会儿。
一声不坑的模样让温时淳摸不准它准备做什么。只能感知到对方的情绪没有朝着坏的方向发展。
好在他也没有等多久, 小白人就有了动作, 像之前数次一样，它将手中的物品递给了他，又是那一声：
“你的。”
温时淳有一瞬间也诧异于对方又来给他送‘玩具’了。
不过还是遵守规则, 伸手接住了这个新‘玩具’。
而在他再一次说出“我的”之后, 灰白相机也在他手中瞬间转变成了一台陈旧的棕色相机, 机身的轮廓与细节一一映入眼中。
泥白小孩松开了手, 落入温时淳手中的是一台略显古老的胶片相机。
这之后它就离开了，除了转身前对温时淳笑了一下——看得出来它很开心, 其他几乎没有变化。
温时淳却垂眸看向了自己手中的相机, 微拧的眉心透露着警惕。
现在的情况跟之前很像, 在接过泥白小孩给他的物品后，他似乎又进入了副本的安全时段。
过于顺利的情况让人升起了一点异常感。
中午那两个小时也没有任何危机出现。
而随着泥白小孩的心情变化，房间的墙壁上开始出现蓝色图案。
一滴滴的蓝像墨水晕开在宣纸上, 与之前从天花板墙角溢出的汹涌红色不同，这些蓝色的圆在四面墙壁上无规则的出现，缓慢扩散, 将房间的光线逐渐转为蓝色。
这是这个空间中出现的第三种颜色。
如果不是温时淳能感知到泥白小孩此时的心情是正面的，这个蓝白相间的空间并没有给人带来任何舒适感。
不过这一次至少墙壁上没有出现那些黑影怪影——温时淳乐观地想。
墙面在2:10分时停止了变化。
温时淳看着墙壁上大大小小的圆, 和泥白小孩的心情不同，站在这个空间中的人不舒适感又上升了一截。
他的左手还拿着从地面拾起的玩具车，右手则举着相机。
温时淳再次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两个玩具，没有任何特别值得人留意的点，两个物品之间本身关联性也不大。
胶片相机的年代甚至十分久远——它出现在小孩手里这一点倒是有些古怪。
如果是数字相机，温时淳还能检查一下这台相机之前拍摄过什么，或许能寻找到一些线索。
但换成了传统的胶片相机，这东西在他手中几乎就成了一个摆设，无从下手。
这种老相机的底片在未经处理前遇光便会报废，温时淳也不能打开相机的后机盖查看。
不过这个相机的年代倒是透露出了一点墙里生物的信息。
或许相机的主人有摄影爱好，或者相机的主人生活的年代久远。
但有用的线索不多。
……
等温时淳重新走回房间中央时，他又看了眼泥白小孩离开的方向，思考着对方给他这些无关联的物品到底有什么用意。
会是什么特殊道具吗——？
另一边，系统看着一脸不相信副本会出奇平静的可爱弟弟，眼中逐渐流露出一道慈祥的情绪。
以至于当温时淳举起手中的相机，想要尝试通过相机的取景器观察房间时，系统也没来得及阻止。
温时淳的动作太快，下一秒系统就见着了一个因镜头中画面而煞白了小脸的弟弟。
【……】智慧系统一时失声。
而温时淳也终于清楚地看见了墙壁里的人。
……
一个个奇形怪状的人，被镶嵌在墙壁之中，密密麻麻，没有一点可以移动的空间，那就是一堵被填满了的墙。
……
而即便视觉在一瞬间受到了冲击，在温时淳近乎平稳且缓慢的心跳下，他的意识依旧先想到了：
——那之前墙壁里的那些进食声、脚步声与午睡声究竟发生在哪一个空间？
显然温时淳能够触碰到的墙壁、通过相机取景器看见的东西，两者与他听见的声音来源所处空间环境并不相符。
也几乎一瞬间，温时淳便放下了拿着相机的那只手。老旧相机垂至于他的身侧。在视线偏离取景器之后，眼前的画面恢复正常，墙壁上依旧是晕开的蓝色圆圈，只是这一瞬间，房间中的人感受到了比此前任何时刻都要沉闷的压抑。
这个空间就像是一个小盒子。
盒子外面砌满了水泥。
而除了水泥与镶嵌在水泥中的东西，外面什么也没有了。
温时淳几乎很快就想到了之前在墙面上出现过的那些影子。
不过数秒，就意识到了镜头中的人就是这些影子的本体，而他手中的相机将它们的死状完整的显现了出了。
……
房间中央，还在与泥白小孩共感的温时淳已经绷直了身形。
他没有忘记这个房间的地面与天花板上也挤满了影子。现在它们暂时没浮现，并不代表它们不存在。
……
虚空中，系统看着惊魂不定的弟弟，轻声道：【……没事吧。】
是它忘记了墙壁上的那些影子。
温时淳摇了摇头，泥白小孩的愉悦心情与此时空间中的压抑正产生出两种极端情绪，它们同时刺激着温时淳敏感的精神，墙面上反应着欢腾的蓝色也与取景器中的骇人场景突兀融合。
温时淳绷紧了精神。
虽然身处安全时段，但一点轻松感也没有。
他的目光落在挂钟上，看着秒钟一秒一秒的走动，表盘上方的数字已经消失了五个：9、10、11、12、1。他看着这些已经完整经历过的时间段数字消失，意味着他之前对挂钟数字消失的推测极有可能是正确的。
等到三点时，随着挂钟上数字2的消失，泥白小孩再一次出现，温时淳用同样的方式接过了对方新带来的物品。
一个画板与一只画笔。
它的情绪似乎也抵达了一个峰值，在泥白小孩离开之前，整个空间的墙面、连同地板与天花板都变成了单一的蓝色。
温时淳趁机同它说话：“童善？”
然而泥白小孩对他的这一声没有半点反应，只是在离开前看了眼被温时淳暂时放在了脚边的玩具车与相机。
注意到它的视线，温时淳说：“你要玩吗？”
说着就将玩具车拾起递给了它。
不过它依旧没有理人，也完全没有接过他手里东西的意愿，矮小的泥白色身影很快消失在温时淳眼前。
房间里的人不由深呼吸了一口气。
现在的情况于他而言，探索副本的进展几乎停滞。温时淳确实不相信副本会让他用同样的方法安然无恙地度过整个生存时长的四分之一。
这里面会存在陷阱吗？
温时淳看着自己已经获得的几样物品。
玩具车、相机、画板。
现在他已经知道了相机的用途，用它可以看见墙壁里的东西。在上一个小时里，温时淳最终还是用相取景器细致地观察了四面墙壁以及地面与天花板中的‘人’。
它们镶嵌在墙壁中，保留着生前最后一个动作，很多‘人’的眼睛都是睁开的，一双双眸子里了无生气，仿佛从四面八方望着房间中央的他。
年龄不等，但都是小孩。
从之前影子的模样已经推测出过这条线索。
如今有了相机成像，只是让推测变成了确切。
温时淳思索着。
这个环境实际非常容易将人逼疯。
难道副本是想用这个方式让他在里面崩溃？
就这样温时淳等到了三点五十五分时，变化终于出现。
……
3:55
温时淳看着从墙壁中走出的泥白小孩。这一次它手中什么也没拿，站在挂钟下方一动不动。
温时淳见状向对方走近了几步。
“怎么了？”他问。
隐隐不安。
共感的情绪正在起伏，显然即将出现变化。
刚刚他试图在画板上写字，就像童善之前用变成千纸鹤的那张白纸与他交流时一样，但画笔在画板上写下的字迹并未消失，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温时淳寻找童善的尝试再一次失败。
现在他走到泥白小孩前方，等待对方道明目的。
但这一次它只是看着他，不管温时淳同它说什么，它都一律不回答，直到四点前一秒，才又迅速地钻回到了墙壁中，然后跑开。
“……”
房间也在那一瞬间恢复了最初的白色。
温时淳知道这是它心情恢复平静的表象。
但这一变化在此时完全谈不上是一个好预兆。
而且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四点整，温时淳不认为它会在短时间里再出现了。
果然，等温时淳在4:55分才再次见到它时，他知道泥白小孩的出现规律已经发生了改变。
看着和上一次一样，沉默不吭声小白人，感受到它情绪的转变——温时淳思索着，现在是要他寻找新的应对方法？不然……
温时淳的眼角余光里，墙壁的缝隙已经溢出了红色。
只是此刻的情况远比之前麻烦，温时淳感知到对方开始生气，但持续的0交流让他几乎没有着手的方向。
这时温时淳忽然想到了泥白小孩之前唯一的那一眼变化。
“是想要玩具吗？”
“你想玩吗？”
温时淳这会儿把玩具车和相机都举到了对方身前。
小白人之前就是扫了它们一眼。
唯一一个看似多余的举动。
因为他递出物品的动作，泥白小孩确实埋了埋脑袋。
但是下一刻，墙面上的红色便开始了快速的蔓延，温时淳的目光顿了一下。
怎么更生气了？
难不成是不想要？
可是它的心情也并不绝对，愤怒中带着矛盾。
不过没给温时淳多少反应时间，在注意到挂钟的时针即将指向五点整时，站在泥白小孩身前的人快速往房间中央后退了几步，以防万一这个空间出现变化。
它看到了他的动作，但站在挂钟下的身影没有任何反应，死气沉沉，下一秒就转过身回到了墙壁之中。
伴随着五点整的到来，空间中墙面在那一瞬间全变为了红色，范围也再次缩小到了六平方米。
随着墙壁上黑影一个接一个的浮现，温时淳的表情不太好看了。
这一次房间只是面积缩小了，高度没有变化，与之前房间中发生第一次变化时的变动一致。
这意味着温时淳刚刚并没有处理好危机，导致了泥白小孩的心情骤变，而参考上一次危机出现后空间每一次的变化程度，也就是说留给他处理这一次状况的机会只剩下两次了。
否则空间会在下一次缩小到四平方米——到第三次变化时彻底消失。
现在时间是五点，如无意外，泥白小孩下一次到来的时间会是五点五十五。
副本结束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这意味着他必须处理眼前的这个危机，否则等不到八点。
就在这时，温时淳的表情忽然一怔。
原本已经走远的泥白小孩竟然又回来了。
但它并不是回到这个房间。
温时淳听到了两道脚步声，它们正向着左墙走去。
“……”
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的温时淳——
心道糟了。
他忘记了寻常的一天里还有晚餐时间。
紧接着，左墙中响起声音便再一次印证了温时淳的推测。
一大一小的两个生物开始用餐了。
房间中的温时淳快速呼吸了一口气。
虽然不是百分百确信，但很大可能性上，它不会在五点五十五分出现了。
就像之前早餐与午餐的那一小时，泥白小孩都没有进入这个房间之中。
……
寂静中，左墙里的啃食声清晰入耳，温时淳不得不开始思考，如果它在5:55时没有出现，这处空间是否会直接缩小，如若如此，他便没有试错的机会了。
6:55将是他在房间消失前最后一次破解危机的机会。
因为精神的高度紧绷，时间流逝的速度仿佛被加快，等到5:55时，泥白小孩果然没有出现，它的脚步声尾随着另一道沉甸脚步声，消失在挂钟后方的那堵墙壁里。
这时的温时淳已经往边上移开了小半步，避免因为房间的高度骤降而碰到了那盏掉下来的吊灯。
但是直到六点十分，这处空间都没有出现任何体积上的变化。
除了上方的吊灯在六点整时亮了起来。
一瞬间，将原本已经变成了红色的空间照得更加鲜红瘆人。
罩子上方的镂空图案在这时被投影到了各面墙上。
星星与月亮印着那些黑色影子，也不知道这盏吊灯的光线是遵从了什么样的折射原理。
吊灯下方的木马黑影竟然被同时投射在了四面墙上。
衬着这片红色空间，像一个天真又很懂得营造恐怖气氛的设计。
温时淳环顾一圈，除了灯亮了——可能意味着副本的时间即将进入到夜晚，其他暂时没有变化。
这让他意识到了晚餐时间是一个完全安全的阶段。
现在回忆起来，最开始的早餐与之后的午餐时段也没有出现过危机。
但想到这一点时，温时淳心底的怪异感却不减反增。
他在这几个小时里几乎什么也没有做，规则是怎么评断他是‘乖乖的’状态？
总不能是因为他安静。
——不过泥白小孩的情绪在晚餐的这一小时里确实没有多少变化。
毕竟房间已经全红了，这大约是它愤怒的临界点，而这一点也与房间的前几次变化不一致。之前这个空间的墙壁是在它第二次生气时才变成了现在这样纯粹的红色。
墙壁颜色的变化，似乎可以与空间上的变化不同步。
这是一条新的线索。
另一方面，几次出现在餐厅中的‘大人’，没有过一次进入他所在房间的念头，但泥白小孩对这个‘大人’的畏惧时有流露。
这样一个能够威慑住小白人的生物为什么无视了这个房间。
……
几分钟后，温时淳放下了手中的相机，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鼻梁。
他开始仔细回忆泥白小孩每一次出现时的规律与目的。
9:00，它第一次出现，想递给他玩具，他没有接受，导致它生气，房间在这时第一次缩小至六平方米，缩小面积为两平方米。
10:00，它第二次出现，温时淳依旧没有接下玩具，房间缩小至两平方米，缩小面积翻倍，濒临封闭。
11:00，它第三次出现，这是温时淳第一次成功接下了玩具，房间立刻恢复至初始状态，推理为空间安全状态，而他此时也处在未有违规行为的阶段。
之后是午餐与午休过后的下午：
2:00，是它第四次出现，温时淳接下了第二个玩具，因它高兴，墙面上开始出现蓝色。
3:00，第五次出现，温时淳接下了第三个玩具，空间所有面都呈现出蓝色，变化也从这时开始。
3:55，它第六次出现，也是第一次在55分这个点出现，它的手中不再有物品，也不与温时淳进行任何交流，温时淳因此无法得知对方的需求，在它离开之后，房间变回白色，它的情绪下落，目的改变，危机再现。
4:55，第七次出现，温时淳单方面的交流无果，推测出它的出现规律已经改变。它离开后，房间缩小至六平方米。
五点到六点时间段内用了晚餐，现在时间六点一刻，已近黄昏，七点整极有可能是这个副本夜晚降临的时间点。
……
“给我送东西时会在整点出现，一共出现了五次，三件物品。之后开始在每一个五十五分出现，这时它没有再带物品来，出现的时间也有了改变。”
房间里，温时淳缓缓出声道。
吃早餐、送玩具、吃午餐、睡午睡、送玩具、送玩具、用晚餐……
就这样过了大半天。
温时淳抬眸看向挂钟，此时那只挂钟的表盘上方已经只剩下三个数字：6、7与8。
八点是副本结束的时刻。
温时淳想到了，如果这个副本真的是一个孩子的日常一天，那它，或者是他，在天黑之后，都应该准备睡觉了。
表盘上消失的数字，在将副本画作一个完整的圆，如此推断，它/他是否应该在副本结束之时进入梦乡。
毕竟它/他是一个乖乖听话的孩子。
而睡梦标志着一个人一天的结束。
就在这时，温时淳的目光重新落在了那几个物品上方。
“我是不是应该把玩具还给他？”
温时淳分析，既然要睡觉，他作为‘小孩’，入睡前就不应该再玩这些东西了，至少在睡觉之前，它们不该在他这里。
泥白小孩在第一次给他玩具时曾明确地表示过让他玩。
之后3:55分和4:55分出现时却不乐意跟他说一个字，情绪上也很不高兴。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它第一次空手来时，离开之际确实看了眼温时淳手中的玩具。
这个提示并不隐蔽。
“那为什么之后我将玩具递给它时，它不接受？墙壁还加快了速度变红。”
……
6:55
脚步声伴随着秒钟的滴答声出现，温时淳看着踩点出现的泥白小孩，自从不带东西来之后，它现在都舍不得往房间里多走两步了，几次下来都只是站在那只挂钟的下方，仿佛走近一步对它来说都是煎熬。
温时淳抿了抿唇，无论结果如何，空间下一次的变动时间应该在七点整，只要他在它离开前退回房间中央就好。
抱着这个想法，温时淳再一次走向了站在前方墙壁边的小白人。
这次温时淳左手拿着玩具车，右手拿着相机，小胳膊下方还夹着画板与笔，算是全副武装，都带上了。
而按照顺序，温时淳先将玩具车递到了对方眼下。
“你拿回去吧，我不玩了。”温时淳说道。
见对方还是没有反应，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准备睡觉了。”
这话一说出来，果然起到了一点效果，但随之出现在泥白小孩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的表情却仿佛在说着另一个故事。
泥白小孩的视线躲避了一下。
“……？”
温时淳看着这张泥白脸，迟疑一瞬，怎么回事，通过共感，他怎么感觉到对方产生了害怕的情绪。
因为睡觉吗？
这之后它的反应骤然变强烈了，看向温时淳手心上方物品的目光如有实质，恐惧中似乎也更加愤怒了。
“……你想要它，为什么不接过去？”
温时淳这一次已经是在将玩具车往对方手中塞了，但这顽固的生物就是不肯接它。
这不免让温时淳升起了一点熟悉的挫败感，让他想到了之前几次它在给他送玩具时，不松手的情景。
当时想给不松手，现在想要不接受，行为本质真是如出一辙。
“……嗯？”
白发男孩的眼神倏地一变。
短暂沉默之后，温时淳试探说道：“……你的？”
在这道声音出现后，下一秒，他就见到泥白小孩终于摊开了它的那只小手，抬起的手接过了温时淳递给它的玩具车。
一切就像是他从它手中接过物品时的逆转，玩具车在回到小白人手中后，立刻变回了之前的白色模样。
温时淳见状失语：“……”
这果然是什么指令吗。
而温时淳也注意到了墙壁上的红色再一次开始褪色。
说明他的努力方向并没有错。
见状温时淳再接再厉，立刻又将右手上的相机递给了它：“你的，这个也是你的。”
然而这一次小白人却看了他一眼，一记白眼，之前奏效的指令仿佛立刻失效了，它没有接相机，并且在接过小白车时就有了离开的迹象，是温时淳用手拉住了它的小胳膊，这才没让人跑掉。
他们的头顶就是挂钟，现在时间才6:58，还没到时间，它这么着急离开做什么。
温时淳说：“你的，给你，把这个也拿走。”
仿佛不相信同样的指令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失效，温时淳像之前那样，将右手的相机往对方空着的左手塞。
泥白小孩的反应也很直接。
它死死地捏住了那只手，就是不接相机。
温时淳：“……”
一高一矮的小身影就这样陷入了熟悉的僵持状态。
温时淳的目光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怎么不接了？”
这时指针也已经走到6:59分的位置。
泥白小孩板着那张没有具体五官的脸，火气蹭蹭蹭的开始回涨。
而随着时间接近整点，温时淳没有办法，只能先放对方离开，自己也快速退回到了房间中央，继续避开吊灯下落的位置。
而事实证明他的警惕是正确的。
虽然泥白小孩这一次钻回墙壁中时拿走了他手中的一个物品，但这个处于红色危险中的空间依旧缩小了，因为小白人还在生气中，它进行了第二次缩小，房间面积变为两平方米，高度也骤降到了一米五。
一想到这个小空间外墙壁中填满的东西，温时淳就有一些：“……”
此时投影在四面墙壁中央的木马距离温时淳已经不到一米了，其中一只木马的影子还被他的身体遮住了脑袋。
温时淳沉默地往前挪动了一下脚板。
因为地面之下也挤满了‘人’，温时淳每一步的落脚都极其小心，生怕自己踩在了黑影之上。
尽管直觉告诉他现在踩踩也没什么关系，但温时淳还是尽可能地避开了与怪东西的可能接触。
现在时间7:01，温时淳看着还在自己手中的两样物品，墙壁上方褪去一片的红色至少证明了将物品还给小白人确实有用。
只要这个空间不缩小到完全堵死，温时淳不担心它的面积、高度或墙壁在此之前发现多少变化。
有了之前他第一次接过小白人手中玩具后——整个空间立刻恢复初始模样的经验，温时淳猜测自己只要能在八点之前将剩下的两个物品归还给它，就能使空间一次性复原状并顺利结束副本。
现在的问题是他该怎么把它们都还给它。
难道它一次只能带走一个物品？
……
刚想到这个可能性时，温时淳就得到了一个肯定答案。
机械声出其不意地出现：
【嗯。】
……
寂静空间里，许久没出声的系统终于能应一声了。
对它而言，只要弟弟能推理出正确答案，它就能给予弟弟肯定。
这是系统目前在这个副本中的最大权限。
然而听到这声回应的温时淳就全然没有系统的轻松了。
温时淳耳边正响着一道：【恭喜玩家得出正确线索：每次只能接受或给予一件副本中物品。】
……
“那我通关不了了……”
7：55会是小白人最后一次出现。
他只剩7:55这一个时间点能见到它了，只能再给对方一件物品。
略显失落的声音让虚空中的系统机芯一滞，它开口道：【没有关系。这个副本……】
话刚起了一个头，这道机械音就顿住了，半秒之后才继续响起。
【记得在副本失败前用入梦钥匙将自己传送出去。】
系统一板一眼地履行着提醒的职责。温时淳没有答话，看模样像在走神。
它看着发呆的弟弟，差那么一点，都想将副本的完整情况告知弟弟了。
好在最终还是打住了全盘托出的念头。
毕竟对系统而言，弟弟这一次的入梦失败才是最好的结果。
这样弟弟就不会发现接下来的问题，进而不会再花费时间在这个四区怪物的身上。
不过也没过多久，它就发现弟弟的那双眼睛又亮了起来。
温时淳的视线也随之落在了那只挂钟上。
此时挂钟上方已经只剩下7与8两个时间点，展示着房间里的人正处在生存副本最后一小时的时间中。
其余十个数字已尽数消失。
挂钟右侧，倒计时钟盘上的数字也已经接近收尾：从最初的12:00:00倒数至了00:51:44
【……】安静中，不知为何，系统感觉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秒它就听到了一句：“我有一个想法。”
这话可将系统吓得不轻。
【……是什么？】
它怎么这么胆战呢。
……
7:55
泥白小孩准时出现。
空间缩小后，温时淳都不用移动，就将相机递到了它身前。
“你的。”
泥白小孩也应声接过了相机，但表情不太开心。
就像是知道了副本即将失败，它的目光甚至落在了被温时淳夹在胳膊下方的画板上。
目的已经很明确了，它想将画板带走，但又带不走，情绪上便只能怄气了。
不过这一次它依旧没有轻易走成。
它对面的白发小孩又伸手拉住了它。
泥白小孩：“……”
温时淳看着面前的小白人，很明显对方在接过相机之后就想钻回墙中了。温时淳当然不能让它走掉。
“你真的不想拿回它吗？”温时淳说道，示意还在自己这儿的画板与画笔。
泥白小孩的表情变得有些纠结，温时淳感知着对方复杂的情绪变化，虽然知道它不能带走两个，但不妨碍他公式化地将画板往它手里递。
温时淳刚说完：“你的。”
泥白小孩就瞪他。
“……”温时淳轻咳一声，在这最后一次不死心的试探完毕后，终于开始实施起了自己的想法。
第一步就是先拉住了拿回相机后便想要走的小白人。
接着在和小白人僵持着大眼瞪小眼的几秒之中。
彻底摸清了对方想法的温时淳放缓了语调，这道声线随即变得极为温柔，连同白发小男孩的神色都变得无害了起来。
温时淳已经想明白了。
副本要求‘乖乖的’，入夜后玩具留在他的手上一定算不上乖，再加上他如果不把玩具们都还给小白人，由它的愤怒制造出的麻烦只会更大。
温时淳不能让房间在八点时被泥墙填满。
这个可能性让他联想到了墙壁中的那些尸体。
——它们都像在一瞬间的时间里被嵌死在了围堵的水泥之中。
墙面上形态各异的影子极有可能是正常观测下这些‘人’生前的最后一个姿态。
所以影子们的姿势才大多像是在逃跑。
它们在一瞬间被缝合的泥墙压碎了。
……
但不管之前这里发生过什么，此时空间里的气氛还不错，至少被营造的还不错。
房间里。
温时淳正在说：“我再多玩一个小时，好吗？”
语气中商量大过要求。
【……】
系统看着成年后就难得软绵绵的弟弟，自动忽略了这道童声里的蒙骗。
泥白小孩则是瞪着温时淳：“……”
还是不说话。
温时淳一边留意着挂钟表盘，一边游说：“现在还没到八点，我们再玩一小时，九点睡觉，不算晚。”
“……”
泥白小孩还是不开口，但情绪上有些动摇。
温时淳觉得自己的提议很合理。
这个年龄的小孩不都在九点之后睡觉吗？
八点就不让碰玩具了未免太苛刻。
他这么大时可是会玩到他哥来给他念睡前故事的。
近十点时睡着也是常有的事。
而自己自愿延长在这个危险灵异副本中多经历一个小时的生存考验，对副本的主人来说应该也不亏吧。
温时淳脑中的天平正做着公正的计算。
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游说面前的小白人身上。
他感知到它强烈想要拿回画板与笔的意念，只是迫于规则的限制，它只能带走一个物品。之前它已经接过相机了。
温时淳知道规则，但如果眼前的小白人有能力改变这一天、或者改变这个梦境结束的时间——那结果对他们来说将会是双赢。
只要再多一小时。
……
短暂的静默中，当那个从挂钟表盘上最先消失的数字9重新浮现时，温时淳便知道自己成功了大半。
而他猜测小白人现在的心情值应该不至于愤怒到在八点整时将这个空间用水泥彻底填满。
他已经给了它希望了。
不过温时淳还是谨慎地蹲下了身。
白发小孩最后坐在了地面上，抱着膝关节缩成了一小团。
这之后便屏住了呼吸，等小白人离开，几乎就在它钻入墙壁的那一瞬间，八点整，空间再次出现变化。
温时淳感应着空间的变化。
看着再一次缩小的空间——也不知道是将它进行变形的人有意还是无意，缩小后房间刚好正正方方地圈住了抱紧着自己、缩成一团的温时淳，原本身侧的吊灯也着了地，摆放在地面上成了一盏小夜灯，而温时淳的前方是挤到了一起的挂钟与倒计时，两者的位置显然发生了向内的移动，在挂钟上数字9出现的同时，副本倒计时的时间也延长了一小时。
此时的温时淳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被限制在了这一块狭小空间中，若他挺直身板，一定会撞到脑袋。
看起来，他得维持这个抱紧自己的姿势至少五十五分钟。
“……”
好消息是他要通关了。
第309章 你的我的（完）
盒子一样大小的空间里, 系统看着缩成一团的弟弟，稍一查看，不出所料, 又是与那张冷静小脸十分不匹配的一个恐惧值。
想到弟弟已经看见过墙壁里的画面，系统心软道：【没有危险了，八点五十五把画板还给它, 我们就能离开了。】
“嗯。”温时淳应声。
明了但很难忽视空间制造的压迫感。
一时间安静的狭小空间里只剩下了挂钟的秒针声。
直到好一会儿过后, 系统看着那项始终高居不下的数值, 机械声再次放缓：【……要我给你讲故事吗？】
闻声, 温时淳也抬起了脑袋，幅度很小：“？”
……统还有这功能？
系统说完便有些拘束：【我是智能系统，筛选故事集这种小事难不倒我。】
不过是讲故事而已, 这有什么难度。
但听到解释的温时淳显然更懵了, 大约就没想到系统会有这样的提议, 而且这道机械声听起来还格外认真。
……其实是不需要的, 他只是身体缩小成了小孩，又不是真的六岁小孩, 这鬼环境忍忍就过去了。而且不能大意, 毕竟他们还在副本里。
但是征愣间听着这道熟悉的声音, 确实缓解了他一直紧绷的精神。
最后温时淳道：“你讲。”
……
在和泥白小孩达成共识后，如温时淳推测，空间并没有缩小到无。现在这个空间的墙面上, 红、白、蓝三色相间，杂乱无章。
这是空间里第一次同时出现了三种颜色。
平静的白，愤怒的红, 和欣悦的蓝。
将那小白人离开时的心情反应得也算彻底。
温时淳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角余光还有墙壁黑影与落地灯灯罩的图案。
谈不上舒适。
而系统的机械音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缓缓响起的。
天然冷质的声音中意外带着一缕明净温情, 讲述间如同旭日中汩汩而来的清澈溪水。
温时淳原本是想将它当作一道减压的背景音。
虽然他推测这个副本不会再生变故，系统也印证了这一点，但不到真正通关那一刻，温时淳从来不会轻易的放松警惕。
但尽管如此，此时缩成团的人还是在这道声音中差点出了神。
恍惚的瞬间，温时淳好像听到过类似的声音、类似的语调，在一些个朦胧的夜里，做过相同的事情。
不过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刚起，温时淳就将它掐断了。
他大概是真的高压太久了。
等到泥白小孩在夜晚的8:55分准时出现时，温时淳几乎一刻也不迟疑地将身前的画板与画笔推给了对方。
“你的。”
温时淳说完就抿起了唇。
因为空间太小，这小孩就一颗脑袋和一截脖颈探入了房间，还是趴在地上进来的，看着实在不友好。
温时淳现在只想它快点将东西拿走，结束副本。
于是又将画板往前推了推。
泥白小孩大约也感应到了他的情绪，一层泥皮下的嘴若有似无地瘪了瘪，在抓住画板与笔后，嗖地一下钻回了墙壁里，最后还起了一点脾气，一时间整片空间都变成了红色，不过也就短暂的一秒，下一秒，这个狭小空间便恢复了最初的模样。
纯白墙壁，明亮吊灯，挂钟与倒计时也恢复至最初的位置。
最后这几分钟并不难熬，温时淳站起身后便静待副本结束，而副本通关的那一刻，空间的六面同时浮现出白色光晕，朦胧中几张墙面似乎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镜子，倒映出房间中的一切。
这是温时淳这十二个小时里，第一次在房间里看见反光物。虽然眼前的墙面并不能清晰呈现出他的模样，但温时淳还是往前走出了几步，被眼前梦境一样的白色镜面吸引。
他看着倒影中的自己。
柔顺的白发。
……灰白的眼眸。
足足看了几秒钟，温时淳才开口：
“……这不是我的身体。”
……
白发灰眸，温时淳很容易想到了童善。
在第四区见到对方时，站在阳光下的男生就有着倒影中这样一双灰色凤眸。
【我说过，通关时你就明白了。】
方才还在温时淳脑中念故事的机械音早已恢复平静，系统在弟弟进入副本的那一刻就看见了弟弟的身份。
弟弟在副本里找不到四区的怪物，因为温时淳的副本身份就是这个梦境的主人。
而在副本通关的提示音响起后，这处空间从墙角处开始分崩离析，眼前的房间如同碎开的玻璃，一点一点的从最边缘处消失，先是碎作银白细粒，在这些灰烬彻底消散前，梦境的光芒不断折射，等到空间彻底消失时，温时淳又见到了那些五彩斑斓的泡沫。
只是这一次他看得异常清晰，不再是之前的一闪即逝。
他的身体也已经恢复原样，蓝色眸子正望着这片一眼无垠的深黑空间，他的脚下踩着深不见底的黑色，而他之前看见的彩色泡沫，一个个大小不等的悬空玻璃球，正在空中折射出不同的光，球体之间有一定距离，又似乎有所关联。
光芒交相辉映。
温时淳能够看见那些玻璃球中的画面，像放映的彩色影片，每个玻璃球中都正在发生着什么。
身处这片空间之中的人沉默的停驻片刻。
刚刚那个副本已经通关了，但他并没有回到梦河中，这只能说明……
温时淳面上情绪不明。
但联系到眼前的一切，他向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颗玻璃球走去。
靠近之后，它的外层又像是裹上了朦胧面纱的彩色泡泡。
似乎越靠近它便越模糊。
不过想要看清面纱后面的画面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温时淳只看了几秒便确认了。
里面像另一个梦境。
而在某个方向，温时淳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啪’，伴随着薄弱如泡沫碰撞后的融合声，在温时淳转向那个方向时，原本互不侵犯的两个玻璃球已经撞在了一起，温时淳看着眼前正发生的变化，两个玻璃球似乎在进行着某种融合，没过多久，其中一个就吞没了另一个，变成了一个更大一些的彩色球体。
球体的碰撞与融合令温时淳想到了什么。
而这之后他又见证了两颗球体在碰撞之后再度分开——
系统开口道：【你没猜错，之前你穿过墙壁，就是进入了梦境主人的另一个梦中。这些玻璃球皆是对方的梦境，有些梦境在碰撞之后会融合为一个更大的副本空间，有一些，则像你经历的那样，因为排斥而再度分裂。】
温时淳听着系统的解释，他确实猜到了这一点，只不过——
看着眼前这片空间中成千上万、数之不尽的梦境球，或者说梦境副本。
这令立于这片泡沫之中的人重重的呼吸了一口气。
“怎么会这样？”
声音中有不解，也有了然。
难怪童善被困住了，这是要通关多少副本，才能从这梦河中清醒？
温时淳的眉心几乎拢到了一起。
【你刚刚在副本里用的是梦境主人的身份。】系统提道。
这就是为什么它一开始希望弟弟能退出副本的原因。
心底并不想弟弟顶着那一张脸。
【刚刚那个副本……‘你’才是梦境的主人，该听话的是它们。那个墙鬼把玩具给你，你不收，受惩罚的是它，你不还，受惩罚的也是它，只要它乖乖的用餐和午睡，房间就不会发生变化，所以那几个小时的你一直处在安全时间段里。但惩罚它的方式是缩小你的生存空间，所以很难说这是在惩罚谁。】
弟弟虽然将‘到点要乖乖’的对象弄错了，但还是机缘巧合地帮助墙鬼遵守了规则。
最后主动要求增加一小时玩耍时间的提议也确实令系统没有想到。
……
“嗯。”
巨大的空间里，温时淳的应声显得很轻。
在看见墙壁上的倒影之时，他便猜到了为什么自己在副本中找不到对方人了。
因为副本中他就是‘童善’。
但在清楚一切之后，温时淳的心情却越来越沉。
因为他想到了——
副本中的童善是六七岁模样，之前他在第四区见到对方时，对方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看起来比他小几岁。而刚刚他闯入的另一个梦境，那被他视为梦境破绽的线索——
那个十七八岁的‘大哥’。
如果温时淳在副本中的身份是‘童善’，那他哥的年龄就对上了。
而他哥之后警告‘他’，实际警告的是……童善吗？
温时淳蓦然意识到，‘大哥’，或者有一个像‘大哥’的人，可能在很早以前就与童善相识。
童善一定见过那个年龄阶段的‘大哥’，梦境里才会出现他哥。
温时淳看着眼前的梦境球。
这些梦境里发生的会有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吗。
……
虚空中，系统没想到弟弟还惦记着之前的意外，甚至在结合缘由后有了更准确的推测。
这令系统有些不安，它试图转移弟弟的注意力：【我们离开这里吧，你已经十二个小时没有吃饭和休息了。】
外面世界已是傍晚。
而经系统提醒，温时淳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在这个空间中漫步了一定范围。
他在观察那些梦境球，而他很快也发现了那些在球体中展现的画面并非持续性的。
那是一些碎裂的片段，并且这些片段还会重复。
它很聪明。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一个梦境球中只有一个副本，它只是不将副本完整的面貌展现给外面的人而已，只透露出一点副本的信息。
“……所有这些副本通关之后，童善才会醒来？”温时淳问。
在这没有边缘的空间里侧过了身。
他的视线转动一圈，依旧会因眼前的惊人任务量而升起一丝紧张感。
系统跟着沉默了几秒，它看了眼布满整个空间的梦境，再看向弟弟陷入思虑的眼眸，正要出声——
“但童善本人也在副本之中。我是说真正的他，而不是由我取代的角色。”温时淳看向梦境球，心中有了一个猜测，“他应该不可能同时进入多个副本，对吗？”
系统见状，无声叹了一声，弟弟已经发现了：【对，如果你能找到他主魂所在的那个梦境，在那个唯一的梦境中将其唤醒，其他的梦境球自然会碎裂。】
系统说完就放眼望去。
语调里传递的信息也很明确，要在这么多的梦境球中找到对方，这个任务比大海捞针还难。
温时淳微微点头。
【你要找？】
“嗯。”
得到答复，系统不说话了。
但温时淳的下一句话却令系统怔住了。
“找到他我才能知道他梦境里的人是谁。”
第310章 神律（1）
温时淳道出目的, 但并不打算现在找人。
毫无头绪之下，留在这里只是蹉跎时间。
他准备出去收集一点有用信息。
胸口的梦钥仿佛与他意念相连，散发出了比之前明亮一些的淡紫光芒。
之后手指在接触到那枚由细线悬挂于胸前的钥匙时, 人也脱离了这片梦境空间。
睁开眼眸的瞬间，温时淳耳边响起一道提示：
【恭喜玩家通关梦河第十阶梯副本】
听到提示的人愣住一瞬，温时淳的身体还悬浮于梦河水面之下, 接近池底, 就是他进入童善梦境之前的位置, 而他身旁童善的位置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此时第三区的天空中已经出现了一片晚霞, 温时淳没有在梦河中多做停留，他使用移影技能，几次瞬移后, 站在了一座无人的天台边缘。
斗篷将他的身影从落日余晖中隐去。
温时淳这才打开了面板, 脱离梦境的那一刻, 除了那道提示, 他还听到了几句带自己代号的播报声，温时淳对这类播报不算不陌生, 一般它出现时, 就是在进行着某种全维性质的通知。
果然, 温时淳打开交流区实时频道，里面已经有人开始发【？？？】了。
……
早在今日清晨时分，发现温时淳进入副本的人便不在少数, 不过那会儿没人知道温时淳是进入了梦河中的副本。
前晚之后不少人都在关注着时的动向，有人想知道温时淳的现状，有人想知道他的打算。毕竟‘时’现在可不再是之前单枪匹马的状态, 虽然他们知道，很多区域想要拉拢对方, 但在昨晚的骑士团出现后，一些玩家不得不思考起了另一个可能性。
时可能在组建自己的势力。
想想也是，对方既有顶级主卡，又有神明化身，中央十字的石碑变化也与其息息相关。
总总迹象加上硬实力傍身，好像时如今真的建立势力才更符合他们的期望，而不是直接加入某一势力。
虽然其他区域抢人才的打算也很明了就是了。
他们都觉得至少第十区留不住时。
而无论建立势力与否，时肯定会选一个区域落脚。
现在比较主动的是一区、二区和第七区，刚好三个区域互为敌对区。
时现在的选择意味就不言而喻了。
但据他们了解到的信息，时昨天在第十区购买了一处住宅。
住宅的详细位置信息自然是隐藏的，但有人注意到这处住宅从昨天到今天连续升级过好几次，一日之间就跃上了住宅排行榜榜首。
时人在副本中……又是谁在给他的住宅升级呢？
温时淳昨天在给他哥和严礼准备好房间后——严礼和他同住，就将三人设置成了可以自由进出他这栋屋子的访客。
他还不知道，在他进副本的这十二个小时里，有访客已经去小屋将住宅的安全系数又提升了无数级。
现在温时淳的河边小白楼可不仅仅是一个高端网购小区里的普通住宅了。
虽然编号是没变，位置实际上也没有变化。
但现在除非是哪个区的掌管者不要命的硬闯，才有可能进入到这座私人别墅的领域，其他人基本上算是摸都摸不着边了。
所以在温时淳退出童善无数梦境汇聚的空间时，耳边还响起了几道他的小屋升级声，而他也收到了温珀玉发来的信息。
看着对话框里他哥关心的话语，温时淳感到一丝不好意思。
这几年独行惯了，没有想到他哥看见他进副本后会这么焦虑。
温时淳赶紧给温珀玉回了一条信息。
而在第十区，谢槐之前看见温时淳代号后方的[副本中]三个字，都不禁感叹：
小时真的好拼啊。
这怎么又进副本了？
温时淳的副本参与频率都快和曾经的严礼有一拼了。
别说，谢槐想到他们老大也是前天进入了遗迹之海，这一对小……咳，这一对情侣是真的很拼啊。
而现在，整个十一维都知道温时淳之前进入的是哪类副本了。
……
【我刚刚听见了什么……？‘玩家时破译梦河第十阶梯’……这是什么新型BUG吗？时昨晚不已经登顶了第十一阶梯？怎么又去了第十阶梯。】
还有人没反应过来：【刚刚那是全维通知？】
【懵了。】
很快有人认证：【系统确实会将通关第十阶梯副本的人进行全维播报，突破第十阶梯就能进入到梦河尽头所在的最高阶。你们不知道也正常，这一阶梯已经有些年头零通关了，毕竟能抵达第十阶梯都难，何况是通关？不过时……他应该是自己选择了进入第十阶梯的副本。】
【好像是有说玩家可以返回低阶的平台进入相应的阶梯副本。】
【……图什么啊？按理说时已经得到所有阶梯的奖励了。】
交流频中有人猜测：【可能是想历练一下？毕竟梦河副本无伤，而且都知道梦河中的副本多少会与自身相关。】
【对对，去年我就通关了第一阶梯的入梦副本，感觉吧，治好了自己二十年的精神疾病。时破译的可是第十阶梯，效果应该更杠杠吧。】
【……】
【开玩笑，时还需要历练吗。就算要历练，也应该是进幸运者副本吧。】这个新副本可是实实在在的竞技副本，奖励更是丰富的惊人。
这才是正确的提升地。
【幸运者副本……之前就听说进入这个副本的人在里面不能使用任何技能和道具，原本以为是因为副本当时还处在试验阶段，不是正式副本，但我昨晚见几个冒险进去挑战正式副本的人，他们的技能卡片居然还是全封！】
【我可能和你看了同一个幸运者副本直播，只能说这些人很胆大。】
对于这个新竞技副本，好一些人都还在观望，毕竟副本之前在试运行时，已经有不少人在副本失败后失踪了。
【所以还是梦河安全啊……而且梦河的主要功能是治愈。】
不过……时那张脸看着就是个无欲无求身体健康的主。
水交流频的人讪讪的想。
而且经过了这么多事，不少人都认定了温时淳大有来头。
……
天台边，温时淳看着频道中闪过的梦河信息，想起了昨天在三区庙宇中，费德洛向他安利的梦河终阶副本。
对方在鼓动他进入自己的梦境一探。
温时淳在看了眼交流频后，便将面板切换到了另一页面。
没有再看之后的讨论。
而无时无刻不在闪动着十一维实时信息的各区交流频，除了某个被明令禁止了讨论温时淳的黑暗区，其他区域的玩家现在但凡看见和‘时’这个代号相关的消息，就有人忍不住出来摆几句。
第五区交流频：【时进副本也没多久吧，所以他不仅能直达梦河尽头，还能轻松通关第十阶梯副本。】
【你应该说：梦河能把他直接送往尽头不是没有原因的。】
【难道梦河挑人的规律是按照玩家能否通关那些阶梯的副本？】
不少人又想到了中央十字上的变化。
【他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也有人道：【以后全维通知再出现他的代号，我是一点不会意外了。】
联赛副本出来时才得了一个特殊荣誉，没几天又不知道从哪个副本里得了另一个特殊荣誉，得叻，五区玩家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不仅实力强，背景硬，人自己还特别卷。
【小道消息，昨晚有人在第三区列车站台上看见与时同行的人中有一位是第一区的顶级玩家。非常非常顶级，是一区玩家撞上都会在对方面前恭恭敬敬的那种，而且看起来对方就像在护送时。】
【对了，时是从S级玩家的车厢下来的。有S级玩家带他进入了顶级车厢。】
【不意外，一区掌管者都亲自下场了，派个人过来守着算什么，肯定想拉拢。】
【时的哥哥不就在第一区？就是之前进联赛副本里接时的那位。还没人扒出来时他亲哥的身份吗。看两人相貌，是亲哥没错吧？】
【其实我看有不少人都猜测了一位，但没人敢直说。】
【嗯……话说你们还记得联赛副本里一区参赛者们的那一跪吗。】
……
此时不管其他区的玩家在谈论什么，温时淳正看着出现在自己卡片页面上的新卡，说：“我只是破译了童善梦境里的一个副本，也算通关了第十阶梯？”
而且还给他奖励。
梦河昨晚明明已经赠予他十一个礼盒了。
系统回道：【他的梦境空间由无数个梦河副本组成，里面的每一个都是第十阶梯副本，所以无所谓你通过一个还是无数个，都算是通关了梦河第十阶梯。至于你得到的这张卡……】
机械音停顿间，温时淳和系统的目光都落在了此时被投影出来的白色卡片上。
【S级白卡：小白人】
【十分听话懂事的乖孩子】
【供主人驱使，可以进入任何实体之物中，自由穿梭，例如：墙壁（您已经见识过了吧）】
……
白色卡片上方，没有清晰五官轮廓的泥白小孩正冲着卡片外面的人展开一个阴凉阴凉的夏日降温笑容。
温时淳和它大眼对小眼了两秒：“……”
系统的声音平平：【它跟着你出来了。梦境中主动愿意跟随你离开的东西，也不完全算是梦河的奖励。】
“可它像个活物。”和之前的卡片不太一样。
上一个可以在道具中自由移动的东西还是童善那幅S级魂画中的黑影，不过黑影平时好歹还是在画中，但眼前的这个小白人它自己就是道具。
【这类道具极为稀有，没有使用限制，也没有冷却时间，你可以在任何时候将它召唤出来，帮助你通关，或者协同作战。】系统解释，【那张卡片是它平时休息的地方。】
如果换了某些攻击性极强的召唤物，将会是玩家通关副本的一大助力。它们被召唤出来后，可以一直跟随在主人身侧。
温时淳闻言点了点头，在将泥白小孩安顿好后，他的视线落在了下方街道某处。
随即又听到了耳边一道滴滴声，目光转回面板，上方正显示着几个晚餐选项，而这些餐厅的位置就在这栋建筑附近。
温时淳看着系统主动推给他的新东西，感觉他的统确实是升级了……都能为他筛选美食了。
系统见状提醒：【早饭和午饭都没吃，很不健康。】
这几家都是他精挑细选，环境、位置、食物与安全都有保障的餐厅。
系统想等弟弟休息好后……再跟弟弟谈一谈副本中的问题。
而温时淳看了眼自己目光之前所落的位置，随即道：“好。”
接着他又进行了一次位移，这一次行动前，他将斗篷的兜帽摘了下来，瞬间转移到了街道上一个正要拐入巷子口的人前方。
第311章 神律（2）
第三区十分不寻常又相对普通的一条街道上。
这个时间点, 路上行人流量稍有减少，餐厅与酒馆中的客人相对增加。
石铺的街道上，荀已一身简约便装, 鼻梁上搭着一副半框金边眼镜，衬得人有几分斯文。
他的身影正准备绕进一条巷道，抄小路去吃饭。
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当温时淳出现在荀已前方时, 这个刚拐入巷子口的人脚步猛顿。
虽然正值黄昏落日, 但巷子里路灯已经亮起。
要不是第三区的治安一向上等, 巷子中商铺、甜品站与咖啡馆也林立了一路, 身前突然出现一个拦路者，荀已会以为自己遇上了麻烦。不过在看清来人那没有遮掩的容貌时，停步的人又下意识张望了一下周围。
最后荀已才看着前方的白发青年, 心情复杂地开口：“时？”
这道语气里有些许茫然, 以及对眼前状况的怀疑。
大约是不相信这个才在全维通知里出现的人会站在他眼前。
温时淳与眼前的二区玩家打招呼道：“好久不见。”
两人上一次见面是在联赛副本, 时间上来说其实也没过多久。
荀已又望了眼温时淳的身后, 说：“你怎么在这里？”
说完就想起了几分钟前听见的与眼前这位相关的提示。
时刚从梦河副本中出来，那他在第三区碰见对方也不奇怪, 不过他的思维向来慎密, 温时淳是直接出现在他前方的, 这显然是先发现了他，然后有目的的行为。
于是荀已问道：“你找我有事？”
温时淳点了点头。
“想跟你了解一下童善的情况。”
荀已听到从对方口中道出的这个名字，神色微变, 最后正色道：“要不换个地方说，我们找个餐厅坐下？”
他猜眼前的这位还没有用晚餐，毕竟对方才从副本中出来, 于是又道：“联赛副本里多谢你了，我请你吃晚餐。”
……
在温时淳应声后, 荀已松了口气，想到了现在明里暗里想要搭上时的人，他领着人快速穿过了自己准备抄近路的这条小巷。
走出巷子，街对面是一个占地广阔的公园，公园的西侧入口之一就在两人的正前方，温时淳和荀已最后就在这片公园的湖边餐厅坐下了。
荀已原本就准备来这家餐厅，餐厅的位置与环境都很不错，每一张桌子有独立的玻璃房隔开，划分领域，玻璃房与玻璃房之间的距离不近，分布在小湖沿岸，私密性极高。
温时淳走入玻璃房时退去了伪装，还和统说道：【是你之前选的一家。】
【嗯。】系统应声。
虚空中的视线瞥了眼对面的眼镜。这个人和童善交往甚密，之前在联赛副本中还给它弟弟递过话。
荀已和温时淳几乎同时入座，荀已在坐下后就将餐桌一侧的点餐光屏点开了，温时淳手边有同样的光屏，荀已说：“别客气，时，我昨天参加想梦小游戏时中了这里的优惠券，你别看它这里的消费高，一会我用完优惠券后，实际花不了几个积分。你随便点。”
温时淳闻言点了点头，想到了系统昨天装修时也使用了优惠卷。
原来这东西并不少见，又有些遗憾自己没有抽到过。
【……】
BUG系统这时可不敢出声，生怕弟弟追问。
毕竟它的优惠券和对面的优惠券恐怕有些不同。
温时淳看了眼光屏，一眼望去尽是上千积分的菜品，直观感受到了优惠卷的吸引力。
待两人点好餐后，很快就有服务生端来了酒水，接着是开胃的头盘与汤。
这家餐厅的服务生服饰统一，面上都戴着小动物面具，遮掩容貌，面具形象有兔子有狐狸，服务态度无可挑剔，但有一点很统一，他们都不会直视客人的脸。
玻璃房外的湖面上有愿望灯闪烁，水面之下，蓝绿色的发光植被也发散着粼粼微光。
等服务生都离开后，温时淳收回落在水面上的视线，先开口道：“你和童善很熟稔。”
当时他们在第四区中转时，温时淳已经了解到对方和童善有联系，联赛副本之后，这个结论更加趋于肯定。
“谈不上熟稔。”荀已纠正用词。
温时淳又微微点了点脑袋，语调平缓：“那你是在第二区做间谍吗？”
结果这一句话直接令桌对面的人呛住了。
温时淳瞅了眼失态的人，自己则面不改色，他只是想到了第二区与第四区的敌对关系，荀已是二区玩家，与第四区联系过密，显然不太合常理。
荀已这会儿已经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声音难得急了一点：“没有，我不是……”
但说到最后他自己都听出了自己声音里那莫名其妙的心虚，不过想到温时淳和他们二区掌管者之间的古怪关系，以防万一，荀已还是为自己强行辩解了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四区掌管者真的不熟，我才B级，与二区权力中心的人就更加无交集了，根本达不到间谍的标准。”
最多——最多他就是给四区掌管者提供了一些力所能及的简单帮助。
间谍是绝对不可能的，荀已就触碰不到二区核心的任何消息。
温时淳辨别着对方话中的真伪，耳边先响起了一声古怪的机械：【呵呵。】
“……”
是他熟悉的系统。
荀已调整呼吸，说：“和你在副本里遇见的那一次，是对方第一次找上我。”
荀已知道现在隐瞒无用，温时淳心底对此事肯定已有定论，不然对方也不会拦下自己了。
而在他的对面，温时淳面上情绪不显，心底却微怔，不动声色地问道：“他找你做什么？”
温时淳脑中有关童善在五区临时停车副本中对自己的刻意接近还记忆犹新。
而荀已在回答之前，他先看着对面的人，问了一句：“你知道‘执法者’吗？”
听到这一词汇，温时淳颔首回应。
执法者，因两权分立法则诞生而来的独立职位。
成为执法者的玩家拥有对违规行为进行处罚的权力，不管是在副本外的区域内，还是副本中，执法者一旦观察或检测到副本中存在违规行为，即便当时身处副本之外，也可以申请进入到正在进行中的副本，对违法者实施制裁。
荀已说：“我是二区执法者，最初童善让我办的事，就是登上那辆列车车厢，之后进入到一个B级副本之中。在进入副本之前，他没有同我说明过具体内容，但我推测对方大约是想借用我执法者的力量，确保副本不出差池。”
这件事之后在副本中得到了证实，而他就是在那辆列车上遇上了小E……遇上了时。
荀已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之后又补充：“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对方也登上了那节列车，并且用化身参与了副本。”
是在进入副本之后，荀已才慢慢察觉到混在他们之中的B级玩家越诚竟然是对方的一个傀儡身份，为此荀已当时还为自己的安全担心了半天，不知道这个人在打什么主意，担心自己撞上了大麻烦。
好在最后没事……就是没想到对方的傀儡身份居然死在了副本里。
想想也够诡异的。
荀已接着道：“我不知道他接近你有什么目的，但是之前他交代我做的几件事，是在保护你。”
荀已只说其行为，并不给予对方人品方面的任何评价。
拜托，他见到这个四区掌管者都只想绕道走的好吗……要不是自己欠了对方人情，按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和敌对区的人有联系的。
这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虽然他最近的日子和之前好像没有区别，但荀已心里到底是会有一些毛毛的感觉，时不时就要给自己算一算。
在荀已说完后，玻璃房中陷入短暂的安静，温时淳觉察到荀已对童善的矛盾心情，缓缓道：“四区也有执法者，他却独独找上了你。”
好奇怪哦。
温时淳倒不是说不信任荀已的说辞。
一个人有没有撒谎于他而言是一件容易辨识的事。
他只是感觉这件事中间还有隐情。
荀已：“……”
温时淳又说：“据我所知，执法者一职诞生后，虽然区域主人作为立法者，不再拥有执法权力，但每个区域中的执法者，实际仍在各区域主人的掌控之下。”
如果他们想的话。
而且区域主人的实际力量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对不少区域主而言，大约就像是将直接动手的处决权力过渡给了他们手下的人。
这是温时淳在上一次升阶考核副本中遇到那个五区执法者后的直观体验。
当时在通关七楼副本后，鉴于五区执法者展示出来的人品，让他对成为执法者的条件进行了更深的了解。而他也了解到，第五区执法者就是完全处在五区掌管者的控制下，很可能从一开始，谁能成为第五区的执法者，就是由五区掌管者决定的。
这些区域主人将执法者变为自己的私人利刃。这几乎已经是十一维玩家认知中心照不宣的一件事。
当然这里面也有例外，譬如一直以来赞成两权分立法案通过的那几个区域，倒是真的有在以身作则，带头做出改变。
温时淳有一瞬间想到了从最开始就在支持这项立法的第二区。
而他的对面，荀已轻咳一声，说：“是这样没错。但你应该也知道，执法者一旦亮明身份，开始行驶执法权，他们的一举一动也是受法则和玩家监督的。执法者一旦开始执法，与他们绑定的执法画面就会对应开启。”
一举一动都在监督之下。
而执法者违法，处罚只会更重。
……虽然能钻的漏洞也很多就是了。
荀已看着似在沉思的白发年轻人，叹气道：
“时，我老实告诉你吧，四区掌管者在我的第一个副本里救过我的命。而我从一开始就是濒死者身份，我欠他的可不止是一个人情。所以当他找上我，让我帮忙时，我没有理由拒绝。说实话，在遇上你之前，我根本没想过对方会来找我，毕竟他在救我之后，我们也没有过任何联系，而这个人是什么性格，你与他的接触实际比我更多，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那根本就是一个摸不透的人！
荀已无奈地想。
虽然出于直觉他很想绕道行，但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这间玻璃房又陷入了安静环境。
温时淳知道对面的人没有说谎，但有一点却变得更奇怪了。
按照荀已所说，既然童善在救人之后都没有联系过他，没道理童善会突然间找到他一个二区执法者来帮忙。
温时淳隐约察觉到对面的人身上有着什么秘密，致使童善选择了这个人，不过这是别人的私事，他不会过问，而他也知道自己的问题从荀已这里大约是问不出来了。
对方看起来确实知道的不多。
心底难免浮现一缕失望，原以为可以问到一点有用的消息，帮助他理解童善……进而分析对方的梦境，和梦境中的人。
而就在这时，沉默许久的机械音忽然响起：
【你很想知道他梦境里面的人是谁？】
知道对方是不是温沉洲？
听着系统的询问，温时淳也没隐瞒系统：【出现在童善梦境里的人，如果他的那句话实际是在对童善说，他口中的‘弟弟’很有可能就是我，毕竟他长得和我哥一模一样。】
意识中的对话进行到这里时停顿了稍许。
不止温时淳停顿了，系统也愣住了。
系统恍然，弟弟刚刚说的是‘他长得和温沉洲一模一样’，所以弟弟是清楚那个人不是温沉洲的吗。
而说话的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之后温时淳才继续道：【你记得我之前恢复记忆时，在自己的六岁记忆里找到了一个和我哥很像的人吗。】
系统闻言又是一怔，但还是回道：【嗯。】
【我原本很怀疑这个人的存在，以为自己的记忆被动了手脚。毕竟我恢复记忆的过程实在谈不上友好。】
当时的情况，他是在联赛副本的通道中受到了那只不死鸟的刺激。
一瞬间产生了剧烈的情感反应，以至于差点失控。
而后温时淳又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六岁时的记忆，这股直觉并非毫无缘由，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仔细去思考，才发现是有一段记忆，一段仍旧很模糊的记忆，就是自己出事之后的记忆。
——可能是因为治疗，也可能是因为事发当时的他本就神志不清，所以温时淳一开始对这段模糊的记忆并没有太过留意。
温时淳是从联赛副本中出来之后，才知道在自己六岁那年的意外后，家里实际上是为他安排过心理治疗的，只是因为治疗方案非常温和，所以他没有过任何排斥，也完全没有察觉到当时有段时间一直来看望自己的叔叔，其实是心理医生。
而一旦留意起来，现在温时淳靠着自己在医院醒来时的记忆，才反推出了一些不太合理的地方。
譬如他没有出事时的记忆，为什么又会在醒来之后独独表现出了那么强烈的害怕失去大哥的应激反应。
当时的自己在得救之后，一切的反应就好像事发之时……大哥一直在他的身边，而他失去了对方。
记忆中的行为开始不合理了。
温时淳从回忆中抽离时，他对统说：【童善记忆里的这个人，和我不确定的回忆里的……冒充过我哥的人很像。童善的梦境里既然有对方出现，说明童善一定认识这个人……所以要知道他——我六岁记忆里的人是不是真实存在，我要先唤醒童善。】
自从身边的人都消失后，温时淳其实就不怎么爱说话了，多数时候都很安静，或者听别人说，现在在意识中说完了这么长的几段话，还和自己有关，忽然感到一丝不习惯。
而系统也有几秒钟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温时淳也好像只是在讲述，并没有想从机械统那里获得什么回应或建议，而就在温时淳准备勺起一勺温热的汤时——
机械声在他脑海中响起：
【如果他真的存在，你准备做什么。】
系统的声音有些不稳，但温时淳难得没有留意到统的不同。
他也没有集中注意力。
或者说更多的心神在思考着统的问题。
过了几秒，又好似过了很久之后，温时淳才在意识中开口道：【如果他真的存在……】
【我想知道他为什么出现。】
【那时候为什么要假装成大哥的模样陪着我……】
【之后又为什么不见了。】
……
在听完弟弟流露的心声后，系统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后缓缓回过神。
这之后，远在另一处空间里的人，那张经年没有什么情绪浮现的面上居然出现了一个浅浅的笑。
闻渊现在才知道，原来弟弟回忆里的那段心理治疗是非常成功的。而温家也确实掌握着最顶尖的资源，譬如医疗，那段治疗让弟弟忘记了事故时一切不好的记忆，也让曾经的弟弟自我防御地合理化了一切。
忘记了他并不是不想出现。
只是没有办法再出现在弟弟的身边，看着弟弟长大了。
……
过了好久，立于高塔边缘的闻渊终于松了一口气。
至少弟弟之后的成长是健康快乐的。
没有因为他的消失而难过。
想到在自己生命消亡的最后一刻，年幼的弟弟在他身旁无助痛哭的模样，十八年过去，闻渊的心脏依旧会痛。
他一直很想告诉弟弟。
没关系，别哭了。
第312章 神律（3）
机械声不再响起后, 温时淳动起了手上的汤勺。
“对了，今年的执法者考试也快到了。”荀已提了一嘴。
他的对面，白发年轻人刚刚慢条斯理地喝完了小半碗暖胃汤, 荀已观察了一下，随即询问对方是否现在上主菜，在得到温时淳的回答后, 没一会儿, 之前的狐狸面具与兔子面具服务生的身影便再次出现。
玻璃房中很安静, 在暖色的光与天空中梦河的映衬下, 环境既舒适又温缓。
温时淳用餐时通常不说话，在服务生退出去后，用餐的两人将玻璃房的设置进行了调整, 现在里面可以听见外面的声音, 便不会显得特别寂静。
公园里的夏日剧场正上演着欢快的音乐剧, 提琴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温时淳沉默用餐, 不过在荀已提起后，心底倒是在思考执法者考试这件事。
系统察觉到弟弟的心思, 问：【你想成为执法者？】
温时淳还未答话, 系统先将情况说明：【即使现在通过了考核, 新区一旦建成，你执法者的身份会被收回。】
言简意赅。
温时淳一旦成为建成之后的新十一区掌控者，身份发生转变, 作为世界立法者的他便不能再享有执法权了。
届时法则一定会收回新区主人的执法者身份。
温时淳却问道：【由玩家制造出来，受他们控制，但能够进行单独行动的身体——像九区掌管者的那些身份, 或者童善之前操纵过的越诚，这些‘人’, 法则能监测到他们实际上是谁的傀儡吗？】
系统道：【分情况，你想制造一个？】
系统反应很快，刚一问完就猜到了弟弟的想法：【你想制造一个身体，让‘他’担任执法者？】
应该是这样了，毕竟弟弟问到了法则的监控。
温时淳不知道这个地方还有多少人制造过这种身体，但他在意识中说道：【我没有制造一个自己出来的想法，只是问一问。】
不过听出系统语调里的迟疑时，他接着说道：【但我确实想要再拟一个代号出来，像‘X’一样，可以直接在面板上进行切换与操作。】
之前创造X时是用了特殊道具卡光隐，温时淳得想办法再获得一张类似功能的卡片。
大哥提到过的三区集市，还有严礼之前说过的黑市，他准备都去逛逛。
系统警觉：【……嗯？】
温时淳眼帘低垂，目光落在正在被自己手中刀叉招呼着的主食上：【X这个身份已经不算秘密，我想要一个更加保密的身份代号，最好是能够瞒过所有人。】
不需要真正的实体，但又可以让他使用这个身份去做一些事情。
温时淳觉得这应该不难——毕竟相对比较起来，这里的人可是连独立行动的身体都能造出好几个来。
系统明白了弟弟的想法。随后无声一笑。
它的聪明弟弟也学会狡兔三窟了。
系统：【不过这类直接绑定在玩家主面板上的虚拟代号很容易被法则察觉到，但……也不是不可以隐瞒过去。】
只要他们在创造新身份前先做好万全的准备。
温时淳特别喜欢系统的转折，在意识海中露出一个笑容来。
……
玻璃房中的两人用完餐时，温时淳向对面的人道谢一声，荀已连忙摆手，道谢真不用，他和时一起过了三个副本，几乎三个副本他都是跟着对方过关的，没出什么大力。
温时淳看向荀已，想到面前坐着的就是一位执法者。
而关于执法者考试，他目前了解到的信息有：
1. 该考试对报名玩家的等阶没有要求，甚至乎在每一次考核结束后，由十一维最终公布出来的，各区域成为执法者的人数与等阶：每一等阶都有玩家通过考核。不过低阶执法者非常稀少，但每一等阶都会有至少一位执法者诞生。因此有人推测这个考试是有保底名额的，当然，每一等阶通过考核成为执法者的玩家最多也不会超过十位。所以虽然官方没有做过说明，但玩家推测每个区域每一等阶的考核成功者在1-10人这个区间之中；
2. 考试每年七月开放报名通道，八月开考，至今已举办过两次；
3. 各区域报名人数不设置上限，但法则会对报名者进行初步筛选。不符合成为执法者标准的玩家无法将自己的名字填入申请表中。而这一项标准也有人进行过总结，得出的结论大约是玩家如果在十一维中违规次数过多，则自动被剥夺考试资格；
4. 执法者选拔考试正式开始后，每一个考核副本中最多容纳一千位参考者，最少十位，并且人数最少的副本也一定包含了来自十个不同区域的玩家。意味着各区域参加考核的人员会被打乱，与其他区域的参考者一同考试。并且考试同时进行，而副本不尽相同。
5. 执法者考试中每一位参考者的副本画面会进行全维直播。
……
除了这些基本信息，温时淳翻阅过前两次考试的通过者，多为S级，而荀已目前是B级玩家，但对方在两年前的第一次考试时就通过了考核，成了二区执法者，属于第一任的执法者。
尽管之后通过考核的玩家所获权力与第一任一样，但先行者一定掌握着更多的信息与经验。
执法方式与人脉。
玻璃房中，温时淳思考后说道：“我想参加今年的执法者考试。”
他刚刚试了一下，自己的名字是可以填入申请表的。
多亏了他向来遵纪守法，谨言慎行。
系统：【……】
荀已闻声微愣，不过也没有过多意外，随即他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告知了对面的人。
“说是考试，实际也就是正常的过副本，只不过执法者考试的副本没有主线任务，只有一个接一个的触发任务或剧情任务，最后玩家的考核通过与否，由十一维在副本结束之后对玩家在副本中的表现进行最终评分，之后公布。所以基本上你们会被投入到一个副本世界之中，进行自由探索。”
荀已说着对上了那双深邃蓝眸，“完成副本中的各类任务，无论任务难易，玩家都会获得相应的加成分，但这加成分并不能保证参考者一定通过考核。玩家在副本中获得的这个加成分是所有人可见的，上一届参考者中就有人任务加成分位居第一……但最后并未通过考核。所以这个加成分与玩家的最终评分有关联……但又无决定性作用。时，你如果决定要参加考试，可以看一下往届考核中留存下来的副本影片，找一下那些通过者身上的共同点。”
随后荀已又道：“我个人觉得，与其获得很高的加成分，不如先确保自己在副本中的行为规范，想想你参加考试的目的，以及这个考核的目的。”
“谢谢。”温时淳道。
荀已不清楚温时淳想要成为执法者的原因，不过他还是同对方说明了：“你也知道，执法者实际上就是法则的即刻执行人，是法则的眼与刃。但在法则池之上，又有十位区域主人担任着立法者，于是法则里每一条不容违背的神律，便将这些位区域主人推向了至高无上的位置。时，你知道十区议会吧。每一次十区议会召开之时，这些区域主人便可以将法则池中的神律进行革新，添加新律，或更改旧律，只要赞同的票数过半，神律就可以被更改。所以大部分玩家都视区域主人为这十一维里的神，这一点无可厚非。”
所以温时淳之前说得并没有错，执法者实际上还是掌管者手中的利刃。
但执法者同时也保护着神律。
相比较而言，“比他们既为立法者又为执法者的情况要好。”
温时淳收到荀已话中的提醒，再次道谢。
……
等和荀已道别后，温时淳回到了自己在第十区的小屋。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访客记录，温时淳猜到自己的小屋升级与温珀玉有关，但没有想到大哥和严礼也来他的小屋添加了物品。
温时淳看着几人先后到访并错开时间：“……”
大哥也就算了，严礼不是在遗迹之海吗……？
坐在三楼主卧阳台上后，温时淳立刻给人发去了信息：【礼哥，我看见你摆放在床头柜上的相片了，你从副本里出来了吗？】
发完消息后温时淳等了一会儿，对面没有立刻回复，大约在忙。
温时淳这时恰好收到了一条新的好友添加请求。
在看见代号上特殊标紫的‘费德洛’三字时，温时淳通过了对方的添加，很快收到了一条消息：
【小美人，你已经进入过童善的梦境了。】
温时淳的手指敲动面板，回了个：【嗯。】
猜到对方有事要说，多半还与童善有关。
费德洛也没废话：【如果是在救人时遇上了麻烦，不妨考虑一下我昨晚的建议。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通过了沉在梦河尽头的伊底梦境——也就是梦河的真正终点站，你就能得到梦河的一定掌控权。届时，我想这会为你的营救提供不小的帮助。】
读完信息的温时淳：“……”
十区星空下，温时淳盯了这条信息两秒，才和系统道：【她昨天没说。】
不然他应该是会考虑一下的，至少在安排上，他可能会选择先进入第十一阶梯的副本看一眼。
听着弟弟的苦恼，系统闷笑一声，对弟弟的‘看一眼’不置一词，只道：【她大约也没想到你这么着急去捞人。】
温时淳：“……”
好像感觉到了统话里的内涵。
手边，温时淳已经快速且礼貌地回复了费德洛：【谢谢。】
但没有想到对方又发来了一条信息：【对了小美人，你去过第九区的海底城吗？】
嗯？
不知道费德洛为什么突然提到它，温时淳如实回道：【没有，不过昨天乘坐第三区活动列车时经过了它。】
温时淳还记得自己在那片暗紫幽蓝海水中看见了的闪光生物影子，一闪而过，就在那片黑暗的最深处。
费德洛道：【第九区有一条河，名为月河，环绕第九区的考核宫殿，连接九区深海。】
发完，费德洛又慢悠悠地敲出一条信息：
【它与梦河有着联系。】
费德洛想，如果小美人是真心实意地想将人从梦河中捞出来，不妨先将这些关联全部解开。
肯定更利于入梦。
……
温时淳道谢之后陷入了片刻沉思。
又是第九区。
他问：“统，你想再去第九区逛逛吗？”
系统：【……】
第313章 神律（4）
“你在慌什么。”
仿佛察觉到了系统的那一激灵, 温时淳眼尾弯了弯，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河面上。
他没说现在去，系统已经紧张了起来。
阳台上, 屋内透出的暖橙光线与夜色交织，再远一些，一座座连接着两岸的桥梁上晚灯闪烁, 系统看着安静乘凉的弟弟, 稍微松了一口气。
弟弟看起来还在斟酌。
接着它说道：【新的竞赛副本出现后, 这个地方的事态近期都不会安稳。】
系统提到了那个在外面世界诞生的幸运者试炼。
说到这个, 温时淳想起之前在交流频中看见的信息，道：“幸运者试炼……正式副本里玩家也不能使用技能和卡片，和我们当时在试验副本中的情况一样。”
【想到了什么吗？】系统问。
温时淳思索后：“没。”
刚刚有一瞬间他的确想到了他在童善的梦境副本中时也不能使用技能和卡片这件事, 这与幸运者副本的限制情况相似, 但又觉得两个副本间应该没有关联。
【嗯。】系统应了一声, 没有多想的劝道：【危险, 别进。】
它之前会鼓励弟弟去第三区玩，不免就带着这一点目的, 但没想到事情总是这么不凑巧, 梦河里竟然有一个累赘, 还就那么凑巧的让它弟看见了。
总觉得第三区的事情也没这么简单了。
现在竟然还想套路它弟去第九区。
不过听着系统声音的温时淳忽然说道了：“统，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嗯？】系统立刻警惕了起来。
温时淳说着指了指自己面板上方某个金光闪闪的荣誉，[地藏王]几个字不可谓不醒目。
而后他道：“我们不是答应了要帮无名引灵吗。”
当时接受无名的荣誉共享时, 他们可是应下了再进幸运者副本会将那些被困灵体带出来这件事。
统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
【……】闻言系统直接沉默了两秒，压根就没真想过让弟弟有机会去干这活，从来没有。不过机械音还是战术性地先转移了话题, 【别太信任第三区那个人，她很擅长精神控制, 对方几次三番旁敲侧击地鼓动你进入梦河尽头，一定有她自己的目的。你已经看见童善的状况了，梦河中的副本也不一定全无危险。既然她自己告诉了你梦河与第九区月河有联系，我们更应该谨慎。】
系统也是看在三区掌管者说的话并无虚假成分的份上，才少说了几句。
但该提醒弟弟的话一句也不少：【你通关伊底梦境之后或许会得到梦河的部分控制权，但她是第三区的掌管者，一定持有着全部的控制权，她只向你透露了部分信息。】
信息也都是真实的。
但很狡猾。
明明对一切了如指掌。
系统的机脑快速运转，在将弟弟想要做的事情在脑中一一过了一遍后，最后折出来一个最稳妥的说：【执法者考试就在半个月后，如果你确定要参加今年的考核，我们近期最好先做点准备。】
【还有之前你提到想要再造一个代号，趁着现在第三区活动期间，这个区开放了特殊的自由交易集市，我们可以去那里逛逛，看看能不能换到制造代号需要的稀有道具。】
虽然它实际上可以为弟弟直接提供创造代号所需要的一切，但现在这是一个分散弟弟注意力与时间的机会。
系统想得很好，就算弟弟想去那些个黑市，它也可以悄悄地跟在一旁守着，不会让危险有机会靠近它弟。
这样就没问题了。
而温时淳似乎真的思考起来了自己接下来的行动，系统见状问道：【怎么忽然想要参加执法者考试？】
之前完全没见弟弟有过这个念头。
温时淳的回答声平缓，里面没有过多的顾虑：“在费德洛说童善是被九区掌管者送入梦河中之后。”
当时他就起过一个念头，而参加执法者考试的这个决定中并不存在什么不可以说的理由，温时淳直接道出：“我当时在想，九区掌管者将人困在梦河里的这个行为，是符合规定的……还是违规的。”
答案应该很明显，温时淳猜对方违反了梦河副本上应有的法则，尤其在看见童善梦境世界的真实状况后，“如果是执法者，就可以对困住童善的副本空间发起检查。”
而副本真有问题的话，执法者就能进入副本，甚至接管副本。
这实际上和得到梦河部分控制权的目的相似，在费德洛给他发来信息之前，温时淳就在思考如何利用这个规则。如果是用执法者的身份再入副本，到时候法则说不定能带他直接找到童善主魂所在的梦境副本——或者是更加直接地解除这个不合理的梦境空间。
不过费德洛提到的梦河与月河联系的这件事也值得温时淳注意。
他担心九区掌管者会利用这个联系规避法则的判断。
或者是对方已经这么做了。
虚空中，系统一下子明白了弟弟的想法。
但它还是提了一下：【如果你需要执法者……】
他们二区会有不少人待命。
当然，刚刚跟它弟吃饭的那个就不必考虑了。
系统一眼看出那是个混日子的，虽然看起来跟第四区的有联系，但如果真让对方去，未必会很卖力。
这类伪装斯文的人系统可见过太多了，真要算起来，温沉洲在弟弟面前就很会装。
“其他执法者未必会做这件事。”温时淳听到系统的提示后也说道了，首要原因可能是不敢，毕竟涉及到区域掌管者之间的争端，第二是他没那么大能耐去拜托一个执法者来做这件危险的事。
温时淳十分有自知之明，所以这件事在很大程度上只能他自己来。
一旁听着弟弟自我认知的系统：【……】
想说弟弟倒也不用这么妄自菲薄。它相信如果弟弟真的需要援手，一定是会有人回应的。不管来的人是出于什么原因接手这危险任务，但总归是会有人来的。
不过弟弟说的也没错，这件事由弟弟亲自来做，是最稳妥的。
但是——
说到底怎么又回到了远点。
系统沉默半晌。
所以弟弟想要成为执法者还是为了破解童善的处境。
温时淳这会儿目光已经重新转回了面板上方，之前在湖边餐厅时他只试探了一下自己能否报名，但现在他在考试申请页面上正式提交了申请。
而在这之后没一会儿，温时淳就见到‘团结友爱一家人’这个群组中连续弹出了数条新的信息。
这个由绿维尔创建的骑士团关联群中，代号‘不死者’的伊恩在群组中连发了好几个链接，全是十个区域综合讨论板块中的贴子。
而在伊恩发完链接后，安静的群组立刻活跃了起来。
最先冒泡的就是休笛：【这是干嘛呢？】
正坐在九区内河道一条岸边享受夜晚难得宁静的休笛，看着面板上满屏的关于几个陌生玩家的信息——那个红衣骚包发在群里的链接全是和这几个人相关的贴子，什么：
‘八区这个S级通灵人好牛啊’
‘大家快来看看，八区通灵人的主武器是不是他一直抱在手上的这盆盆栽？（附图）’
‘卧槽这是真的小妹妹吗？该不是什么老家伙伪装的吧（附图）’
‘九区这个S级小妹妹（？）还带着一个S级小弟弟（？）真是不管其他人死活啊’
‘麻了，最近怎么总有隐藏的S级大佬横空出世’
……
团结友爱一家人群里，在一眼扫过去这些贴子的标题后，休笛还未点开便先发了两条信息：【干嘛，你想拉他们入伙？】，或者是【敌人？】
之后休笛随手点开了一个贴子，这个贴子的内容正是他所在的第九区中出现了一对十分凶残的S级小朋友，而此时群组里的另外几人也都点开了伊恩发来的链接，虽然各自在不同的地方，但是参与度很高。
绿维尔此时就正倒挂在九区的一棵树下，两只光着的jio上缠着几近透明的蛛丝。
在自己的归属区中休息有利于精神力的恢复和温养，绿维尔昨天在和另外几人分开后就回到了这座第九区，找了一处偏僻位置把自己挂了起来。
这会儿他倒着浏览着群里的链接，虽然不知道不死者的用意，但他神情认真，一个贴子一个贴子地点开了看，努力学习。
如果从远处望过去，就是一个jio板心贴着jio板心的绿发少年悬空倒挂在一颗古树的树枝下。
他的身体距离地面有好几米的高度，而他的jio距离上方那根树干也有一两米远，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让自己浮在那里的，而且时不时地还会垂直着上上下下。
总之挺怪的，正常有人路过，也并不想靠近了查看。
毕竟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
第五区，唯一对伊恩用意有些了解的林喆则一声不吭。
林喆知道，不死者发送的这些贴子中的人……
很可能是灵维。
因为他跟对方一样，在自己成为灵维者来到这个地方后，就一直在关注着温时淳，以及副本中那些出现在他们羁绊人身旁的‘人’。
林喆知道这些‘人’都有可能变得跟他一样。
不过林喆没有想到不死者会将这些人的信息在收集起来后……就这样发在了群里。
就在这时，估算着群里的人都看完了贴子的伊恩这才又在群组里发了条消息，这条信息是直接对温时淳说的。
不死者：【小少爷，他们可能都是你的灵维，你先挑拣挑拣，要是觉得不行我们就把他们先干掉。】
免得这些人到时候又一个个突然的找上了他的小少爷，比起这种情况，伊恩觉得还是让小少爷先选来得好。
第二区，眯着眼的伊恩就是这么想的，毕竟同样是灵维者，有些灵维可真是心狠手辣，不像他这么的和蔼。
……
第十区，坐在阳台上的温时淳只浏览了一会就对贴子里的人身份有了猜测。
现在伊恩直接点名了那些灵维的身份，温时淳有些惊讶，尤其他在一些贴子的附图中看见了酷似第九区联赛副本中那个叫敏感的小女孩的身影。
虽然贴子里的这几个人都用了不同的方式遮掩真实容貌，看来他们也都知道隐藏身份。肯定是知道了灵维与其他类玩家的不同之处，不过还是有一些对温时淳而言算得上识别度很高的特征。
他惊讶的是伊恩能发现他们是灵维。
刚好在这时，伊恩给温时淳私发来了一条信息：【灵维对这方面的信息更加敏感，比如群里的那几个，就算我完全不认识他们，只要他们出现在我的附近，我会察觉到不同。】
温时淳看着面板上的信息，这样吗？
这是一条很重要的信息。
第314章 神律（5）
伊恩发在群组里的消息犹如给平静的湖面扔去了一颗雷。
都是主人的灵维——？
看着消息的绿维尔一激动直接从半空中摔到了地上。
坐在岸边的休笛也没好到哪去, 一双眼瞪圆了好一会，在确认自己没眼花后，他重新将群组里的那些个链接一一点开。
数个帖子的投影瞬间出现在他前方。
休笛一边细看, 一边还不忘在群里回复：【没开玩笑？？？】
休笛对红衣骚包的话表示出一定的怀疑，对方怎么就知道这些是灵维了？
一个第八区的S级，代号殊, 看模样年纪还不大, 虽然没看见对方的脸蛋, 但休笛直觉模样不差。
对方的武器疑似是被其一直抱在手中的盆栽, 盆栽里种着一颗已经发芽了的豆芽，据说那盆栽从来不离其手，人走到哪都带着, 哪怕是在副本外。
不少玩家见过殊在副本中召出灵体作战, 本人还能与副本中的鬼怪交流, 前一秒还在攻击玩家的致命鬼怪, 下一秒可能就被其控制了。
还有一个第九区的S级小女孩和一个S级的男孩。
这一对S级小孩是姐弟。
……
休笛看着贴子的内容，压力又开始成倍增长了。
之前还为自己是S级沾沾自喜过, 现在发现他的羁绊人大人身边的人根本最低也是S级。
更别提那些对羁绊人大人虎视眈眈的区域掌权人们……
绿维尔从地面坐起来时也回复了一条群聊, 不过表示出的是另一种疑惑：【为什么要干掉他们？】
小蜘蛛不太理解, 既然是主人的灵维，不应该把他们都拉入骑士团吗，而且绿维尔感觉贴子里的人都很强, 如果他们加入，就能更好的保护主人了。
看着绿维尔和休笛问题，伊恩不疾不徐地在群里对九区的几位点名道：【讨论内容看全了吗？你们九区的这个S级小男孩……在某些时候会变成一个成年男子。】
虽然伊恩点的是绿维尔和休笛的名字, 实际也在提醒温时淳注意这个真名应该叫做敏锐的小孩。
伊恩记得这个小孩是那个叫敏感的小孩的怪物弟弟。倒是没想到联赛副本里的这一对实验品姐弟都成了灵维者出现在十一维。
休笛这时还没反应过来：【你想说什么？这小孩是成年男人伪装的？】
也对，真要是S级的小孩, 休笛感觉自己离被卷死也不远了。
不过河岸边的人还是皱着那双俊秀的眉，仔细又看了遍贴子里的信息。
他们九区的这个S级小女孩手中似乎持有着一张强大的精神系主卡，而她的弟弟则是能异化成庞大的怪物。
休笛看着已经被其他玩家收集起来的信息：
人形时的弟弟大多数时候内向安静，一直跟在他姐的身后，或者被他的姐姐牵着，存在感很低，与其异化后的形态反差极大。
异化后的弟弟凶残嗜杀，除了他姐的话谁都不听，攻击性太强了，行为也完全不像是个人。
休笛了解得越多，眉头拧得就越紧。
同样看着姐弟信息的绿维尔则斟酌着在群聊里发了一条信息：【他们是主人的灵维，一定会听主人的话吧……？】
虽然这只异形怪兽看起来比他完全体时还大了……
看着面板上投影出的怪物影像，此时盘坐在地上的小蜘蛛下意识地缩了缩jio。
这时群里又出现了一条由不死者这个代号发来的信息，伊恩笑着提醒两位：【他们跟你们同一个副本出来的。@绿维尔@休】
而乍一看到这条新信息——
休笛瞬间惊恐：“！”
绿维尔则一脸喜见老乡：“！”
……
第九区。
收到消息的那一瞬间，休笛的瞳孔猛地一缩，下一秒他便善用搜索功能，将敏感、敏锐、以及敏锐变成成年男子时的所有留存过的影像全部找了出来，放大在了眼前。
随即呼吸一屏。
休笛原本在末日世界中就蛰伏得厉害，求生欲极强。看起来是师桑陌身边的人，实际在末日之前就对几大城市的势力早有了了解和接触，包括那些实验项目们，和各个基地的真正动向。而通过他的不懈努力，他也成功地给自己挖了好几条退路，最理想的一条就是：几个基地都完蛋的同时他自己还能活下来——这一理想最终被他的羁绊人大人完成了。
但总的来说，当时他在他的羁绊人大人面前推销自己多才多艺时可真不是吹牛。
他的间谍技术可是杠杠的。
譬如现在，尽管只看到了模糊的影像，休笛还是立刻将正确的信息喊了出来：
休：【哥！！！这个小孩是边城基地的实验体！！！他的身体已经被边城的实际掌权人徐克索占有了！！！那个成年男人是徐克索！！！】
休笛在将文字打出语音效果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憋气好一会儿了。
虽然他实际还好，万幸地成了羁绊人大人的灵维，脱离了那个操蛋的末日，但原来那个世界里的变态们还是给留下了一片心理阴影。
休笛现在就无比想给红衣骚包之前的提议点个赞：干掉他们！！！
这个斩草除根的危险念头一起，休笛就在群里继续呼唤起他的羁绊人了：【哥！！你还记得当时那个活该完蛋的世界吧！！那些掌权者都贼坏，他们培养实验体，拿其他人做试验，试验失败就毁掉，试验成功就直接霸占实验体的身体，想得真是太美了！！！你都不知道在完美实验体出现之前，已经有过多少批实验体死亡了！！！】
休笛生怕他的羁绊人大人会因为对方是灵维就放过了这人，徐克索是什么人，休笛这个土著可太清楚了。
边城基地的首领，同时还是边城实验室的首席研究员。
而边城实验基地又是五大基地里最变态最惨无人道的基地！
看看敏锐异化的怪物就知道了。
……
群聊里，休笛还在不间断地科普着徐克索的种种事迹，力求让他‘哥’断了接收的心。
也甭管灵维对羁绊人百分百的忠诚度了，休笛目的明确，一定不能让他哥身边出现危险人物。
绿维尔此时已经不敢说话了，更不敢再起拉人入伙的心思。
毕竟他原来也是一只被可怕人类荼毒了的小蜘蛛。要不是恰好被主人的金色生命力拍了一下，他现在大约还在那个世界里啃着怪东西。
一点也不美味。
另一边，伊恩坐在第二区一座尖塔下方，一边乘凉，一边微笑的看着群里冲锋陷阵的休笛。
在这个团结友爱一家人的群里。
温时淳一开始并没有发言，实际在浏览伊恩发来的链接时，他比休笛更早认出了敏锐转变的成年男人是谁。
群组里，在休笛终于发表完自己所有的观点并打出一记表情包绝杀后，温时淳也将自己刚刚汇总好的几条信息和几段容易被人忽略掉的影像片段发在了群里。
时：【徐克索在敏锐身体里复活时，敏锐还不是完美实验体。】
温时淳先将这个前提道出。
完美实验体，如司一，由副本世界法则判定的十级进化体，可以自由地转化形态，从人化为巨龙，并且拥有完整的自我意识。
而徐克索在敏锐的身体里复活时，敏锐只有七级。
那个副本的幕后掌控人温时会选择在实验体十级时才占据他的创造物并不一定只有‘完美’这一个原因。
温时淳看着自己发在群组里的画面解释道：【敏锐、怪物和徐克索，他们很好区别。】
温时淳的目光落在敏锐的影像上，画面中，敏锐正被他的姐姐敏感护在身后。
那个身体并没有完全被徐克索控制，小孩模样的敏锐和身体变为成年男人时展现出的人格完全不同。
温时淳留意着同一具身体上的两种人格。
推断这就是实验体未到十级时，提前进入实验体意识的隐患之一。
而且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徐克索出现的时长明显短于敏锐。
看着温时淳发在群里的信息，绿维尔终于找到了发言的机会：【真的是这样！他们是两个人！那具身体里有双重人格！我看出来了！主人！】
休笛：“……”
这只单蠢的蜘蛛在激动什么。
休笛不甘示弱的怼蜘蛛：【什么双重人格，他是以成人模样出现的，这还不够明显吗？】
不过在怼完蜘蛛后，休笛的语调立刻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他转向温时淳：【哥，我知道你的考虑，但是徐克索很狡猾，小孩模样的敏锐性格也可能是对方伪装出来的。】
虽然休笛知道他哥一定比他更具判断力，毕竟是完成了他实现不了的最高理想的羁绊人，但是一想到徐克索这个隐患，休笛就很难安心。
休笛担心目前两个人格的时长分配只是暂时的。
而且谁知道徐克索什么时候会出现。
还有一些别的隐患，尽管现在看来徐克索出现时，敏锐的身体会变成成年人，但如果对方真的能以小孩的身体出现，将自己伪装成敏锐，出其不意就可能带来危险。
而且，虽然这么说很抱歉，但休笛清楚边城基地的实验体们本身就很危险……那些实验体并没有受到过正常的人类小孩应有的教育，他们是完全在实验室里按照徐克索愿景长大的生物。
敏感和敏锐成为灵维者之后也没有主动来找他哥不是吗？谁知道他们想要干嘛。
群组里，休笛的话先让绿维尔惊了一跳。
绿眸中闪过了清澈的迷茫。
而挑出整件事的伊恩仿佛早已预知了所有人的反应，这时才笑眯眯地敲了一句：【小绿要小心陌生人类。】
小益虫还是欠缺了一些对可怕人类的警惕性。
不都已经被坑成过变异蜘蛛了吗，怎么还不长记性。
伊恩在群里提醒完小蜘蛛，还不忘@了一直不吭声的林喆：【吉吉，你怎么不说话。】
突然被点名的林喆：“……”
温时淳在这时道出了几段影像下的一个共同规律：【徐克索出现的时刻是敏锐遇上致命危险之时。】
林喆看着时发在群里信息，思考数秒，代号木吉便发出了一条消息：【这个人确实很危险，他出现的时间短暂，但实力似乎比敏锐异化之后的怪物更强。每次都能在短时间内将致命危机化险为夷……如果他不是一个独立的人格，旁人能将他看作是敏锐的保命底牌。毕竟他目前的每一次出现都是在敏锐可能出现生命危险之际。而且……】
林喆：【他的姐姐在副本中就是精神系进化者，她的主卡技能很可能与副本里的异能相关或者是原有异能的加强。敏感又很了解徐克索，她一定能分辨出自己的弟弟和徐克索。再按照她对徐克索的憎恶程度，如果徐克索占主导地位，或者徐克索取代了她的弟弟，我们应该就看不见现在这些影像中的画面了。】
林喆冷静地分析着，并且相信这就是温时淳的想法。
果然在他说完后，温时淳没再补充观点。
而这确实是温时淳之前有过的判断。
伊恩同样知道这一点，不过他的语调略显好奇，他问：【吉吉原来也这么关注之前的联赛副本。】
看起来是把副本里的所有人都记得很清楚，连名字都记得，伊恩只记得这一对姐弟目前在十一维里连代号都还没有暴露。
林喆：“……”
休笛这时又冒了出来：【你也说了，徐克索比怪物更强。】
虽然现在看起来确实是敏锐占主导地位。
这中间到底是什么原因，休笛不清楚，但他清楚这里面潜在的危险。
火力处在最大值的休笛立刻据理力争起来：【而且很奇怪，按理说弟弟敏锐在我们那个世界中的异化等级比他姐姐敏感高出了整整两级，敏锐才是边城实验室当时最成功的实验体，没道理在进入十一维后实力不如敏感。】
休笛自己就是将他在那个世界中的能力直接带了出来，而他原本的异能实力就成了他在十一维中的精神力和他那S级的等阶。
休笛清楚其中的转换与对应，再看影像和讨论区里的内容，这对S级姐弟中一直是姐姐在保护弟弟，弟弟的实力似乎弱了不止一截。
这显然就有些不对劲了，他怀疑就是因为徐克索的原因。
毕竟由徐克索主导那具身体时，实力明显更强。
休笛坚信敏锐有问题，他可不能让这种危险靠近他的羁绊人大人。
如果是徐克索这种助力，那不如不要。
绿维尔一直看着群组信息，见缝插针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可以把第八区这个能通灵的男生拉入伙吗？】
……
第十区。
此时坐在小屋阳台上的温时淳正感到难得的一阵舒心，大约是因为有人跟他有着一样的判断，让人有种压力被分担的舒适感。
林喆还解释的十分详尽。
而其他人的观点也不是错误的。
灵维们几乎将所有可能的情况与利弊都分析了一遍。
敏感没有带弟弟来找他，可能也是担心自己发现了她弟弟身上的秘密。
不过看着此时正热闹群聊中的团结友爱一家人。
一分钟之后，温时淳问系统：【统，你有没有感觉到……】
系统应声：【嗯。】
温时淳则看着群聊信息，拧起的眉头在半秒钟后松开，之后他和系统说道：“伊恩对待林喆的态度有些奇怪。”
看着俩人的几次正面交流。
温时淳怎么感觉这里面有点……阴阳怪气的东西。
伊恩在针对林喆？
温时淳不太确定，又多看了几眼这两个人之后的对话。
系统则在一旁冷漠且平静地叙述道：【我觉得他们都很阴阳怪气。】
没一个正常东西。
温时淳听着意识中这道日常厌世的机械声。
“……”
你最怪。
第315章 诡宅调研员（1）
群组里, 绿维尔正提到八区的殊。
系统在温时淳耳边道：【是你之前在升阶考核中救过的那个人。】
温时淳是在第八区参加的升阶考核，考核任务是救出副本里的弟弟白允。他在副本中的身份卡是白允的哥哥白殊，而眼下被讨论着的人正是白允。
“他是白允。”温时淳说道, 目光落在男生手中的盆栽上，“代号用了他哥的名字。”
没有看见白殊的身影。
系统的声音这时缓了缓：【别担心，肯定藏在了哪里。】
看见弟弟在查看白允的信息, 系统稍微宽心了一点点, 想着至少还有一个相对正常的灵维。
不过……这个白允在副本中就是个兄控, 成了灵维还整日把他哥的灵魂寄居的盆栽抱着。
系统自觉不太喜欢这种兄控弟弟, 很容易让它想到它弟对温沉洲的依赖。
系统最近的愿景就是希望它弟不要太兄控，希望弟弟能够成熟一点，最好是能成熟到在温沉洲不小心狗带时, 能够平静的给对方祭一点维币意思意思一下就行的成熟。
这种理想的兄弟相处模式。
但系统只能想想, 实现起来太困难。
……
【大约和那盆栽有关。】机械音平稳道。
听着系统的声音, 温时淳点了点脑袋, 面板上，刚好有一条新的信息抵达, 温时淳看见严礼的名字, 直接将两人的对话框点了开。
他的上一条信息在询问对方是不是从遗迹海出来了。
严礼回复他：【老婆, 我现在在第九区。】
第九区，严礼正准备给老婆再发一条信息。
他刚离开月河的尽头处，此时站在九区海底城中的严礼, 距离之前调查的深海缺口已经有一段距离。
安全区与深海域之间分隔出好几片不同深度与范围的区域，严礼原准备在这座海底城里看一圈就回家找老婆，但此刻理应安全的空间中, 突变的异况让男人停下了回信的指尖。
严礼眉心微蹙，他看向深海方向, 从黑暗中传来的震感明显，而这座海底城光是距离月河的尽头，已经有六千里。
在这种程度的震感下，只一瞬间，男人的身影就从海底城中消失了。
……
温时淳刚打开严礼的信息，下一秒就被脚下的怪异感惊了一瞬。
他站起身，感受到房屋的摇晃，几秒之后温时淳将自己转移到了院子里，但是平地上的震动也依旧明显。
“……”
温时淳沉默半秒，看着自己那栋在晚风中摇曳的小屋，问：“统，你们这里还有地震？”
说着又往后退了两步。
之前还在他意识中碎碎念的机械声这次过了好一会儿才回道：【意外。】
接着这道声音很快安抚到弟弟：【别担心，房子不会垮。】
实际上温时淳在确认系统还在之后就暂时放心了。
想也知道眼前的情况不正常。
地震持续了近100秒，这段时间里，十个区域的实时交流频道都被爆炸式的信息淹没了，很多人都在询问出什么事了。
温时淳也打开了第十区的交流频，现在看来这个地震的波及范围是整个十一维。而且这应该是这个地方第一次出现地震这种情况。
温时淳有些担心，立刻给严礼和他哥他们发去了信息。
严礼和大哥还没有回复，不过温时淳很快听到了温珀玉的声音：
“小淳！”
温时淳转身时就与前来确认弟弟安全的温珀玉撞上了。
“哥。”看见温珀玉没事，温时淳稍微放心了一点。
不过温珀玉还没来得及拉住弟弟，弟弟的身影就在他眼前消失了。
那是玩家被拉入副本的信号。
捞了个空的温珀玉：“……”
果不其然看见面板上弟弟的代号后面出现了[副本中]三个字。
……
温时淳进入一个亮堂的空间时，他的周围还有好几道人影，他们站在这个正方体空间中，地面与墙面上的蓝与黑正在流动，制造出空间在运动中的感觉。
实际脚下的地面十分平稳。
“……怎么回事。”
“之前是不是地震了来着？我还没来得及和其他人确认，就到了这里。”
……
空间里一共十二个人，所有人看起来都还算镇定，一眼能看出整体等阶不低，温时淳还在里面看见了好几个熟人。
因为事发突然，几乎没人有准备，房间里的十二个人基本上都没有进行特殊的掩饰，彼此身份与容貌明敞敞的暴露在了对方眼中。
冀飞白被拉入副本前正在七局加班，突然出现在陌生地方让他懵了一瞬，不过他自身的抗压能力和抗突发事件数值都是人类巅峰值，不过半秒就镇定了下来，将环境和房间里的人都观察了一遍。
而且冀飞白还在这陌生的地方看见了一抹白，瞬间心神具稳。
小10也在！
在和温时淳的目光短暂交汇后，两人默契地装作了互不相识。
不过另一个熟人已经走到温时淳身旁了。
荀已此时心情复杂，毕竟他才和眼前的人分开没多久，而眼下的情况却十分不妙。
温时淳的识别度太高了，他自己也因为之前的几次直播中有影像留存，能够认出时的人多半就能认出他来。
对，他差不多算是时的跟班了。
荀已叹气，对于自己的定位明确且无甚所谓。
如果跟着时能安全通关，他还可以更积极一些。不过突然被拉入未知副本可不是一件小事。房间里的其他人也都不放松，只是没有低阶玩家的明显慌乱而已，毕竟谁都知道情况不对，更何况在进入副本之前刚出现了地震。
哦不对……
好像有两个例外。
在看见第九区的青山千岩时，荀已都惊异于温时淳与这人在各种副本中撞上的概率了。
他知道青山千岩当时进入监狱副本是补位，那一次很可能是人为操作的结果，但之后的联赛副本和这个副本……操作空间应该不大，毕竟他才用执法者身份检查了他们所在的这处空间。
而荀已也同温时淳说道了：“我检查了，副本没有问题，但是技能和道具卡都被禁用了。”
身体各项数值也差不多恢复到了进入十一维之前时那样，排除掉在进入十一维后仍然完全倚靠自身锻炼提高起来的数值，这类人很少，大多数人在来到这里后都会先辅以十一维的力量，再提升，这样的训练更加有效且能用于实战。
荀已压低了声音，而房间里的其他人应该也都发现了，他们在这个空间里没有任何十一维的能力，仿佛变回了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荀已以为自己此时的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温时淳却看见不远处的冀飞白动了一下。
而在那个方向的角落里，温时淳与站在角落的男人对视了一眼，荀已也注意到了对方。
立于墙边的男人相貌平平，一件普通的黑色长风衣与黑衬衫，站在角落存在感很低，但是是除了青山千岩外，另一个对眼前状况无动于衷的人。
温时淳收回视线，不明白这个在当时前往三区活动列车上于第二区上车的S级为什么总将自己伪装的这么矛盾，对方似乎很想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不起眼的普通玩家，但举止方面的漏洞又很大。
温时淳好像同时感觉到了对方的认真与敷衍。
之前他还怀疑过对方是第二区的掌管者。
温时淳正在意识中同系统说着自己的观点，结果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的系统好像又不见了。
【统？】
【……统统？】
没有回应。
温时淳的一颗心瞬间悬了起来。
他没忘记统身上有过的BUG，虽然系统说它自己已经修好了，但温时淳还是很担心这个统被抓走了销毁。
……
角落里，用着之前那具傀儡身份的闻渊神色冷漠。他比弟弟更早发现了自己被断网了。
这个副本屏蔽了系统的他，好在他早就留了一手。
一旦弟弟身旁出现异状，如现在这个情况，他的这具身体就会被拉入弟弟的副本之中。
海蓝色流动的空间里，在每个人都将里面的其他人打量的差不多后，终于有人问出了：
“我们现在是在等什么？这里是副本准备厅吧。”
说话的人视线在房间里转过一圈，最终落在了那个白发年轻人身上。
其他人的目光也极为自然地跟着转向了温时淳所在的方向。
“……”
对当前情况并不比他人了解更多的温时淳此时就很想和系统说上两句话。
好在空间在这时终于给出了一点提示，同时出现的还有一道机械声：
【裂缝副本‘诡宅调研员’即将开启，玩家准备厅停留倒计时：三十分钟。】
【请各位玩家查看身份卡，自行组队】
【本次副本禁用现存技能与道具，为保证玩家安全，副本将在玩家传入时为玩家随机激活新卡片一张。】
【请玩家们努力通关副本，修补裂缝。】
……
【全维直播已开启】
……
直播这就开启了——？
听着提示，准备厅里有好几人的脸色变了变。
他们被突然拉入这个空间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驱动各自的技能和卡片，无一不以失败告终。而且身体上的变化更为明显，这种失去可以倚仗力量的感觉实在让人心慌。
并且原本在进入副本前都能自由改变服饰的功能也一并用不了了，这使得他们不得不以自己的原貌示人。
现在更是被强制开启了直播……
直播开启的提示音出现时，立刻有人点入了自己的直播页面。
他们进入的这个副本怪异的地方不少，首先是没有副本其他玩家的信息，准备厅里的人只能看见副本总人数：12。至于其他人的信息，等阶、代号、区域则一概不知。
不过倒是有几个玩家十分好认，比如那个在进入准备厅后就十分冷静的白发青年。
现在十一维里应该没有人不认识这位了。
在这种无法从副本页面得知其他队友信息的情况下，听到直播被强制开启，很快有人想到了直播间也是得到信息的一个源头。
结果打开了自己直播间页面的玩家们，想要从直播页面查找更多信息的希望再度破灭，他们的直播页面干干净净，除了他们自己的画面，直播间中没有一条弹幕。
只能从直播间的观众数看出这些直播间里确实是有人在的。
而他们自己的代号和副本信息也高高的挂在了各自的直播间。
“裂缝副本……这是什么？这地方现在都不征求玩家意见擅自拉人进入副本了吗。”
前不久才出现了在另一边世界拉幸运者进入的试验副本。
这次又是从未听说过的副本类型。
而且副本限制惊人相似，都禁止了玩家使用技能和卡片。
“裂缝……会不会和刚刚的地震有关系？”有人问道。
说话的人是一个肤色棕黑的黑卷发小哥，小哥说完自己的猜测后又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只要通关副本就没问题了吧？”
黑卷发棕黑肤小哥建议：“副本没有公开队友信息，我们要不要先介绍一下自己？合作通关？”
看上去是一个友好的玩家。
就在这时，原本一直站在一旁的男高中生忽然有了动作。在直播开启后，白允走向了另一边的温时淳。
“主人。”白允喊道，站在了温时淳前方。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整个空间里的人都听见。
……
之前就有好几个人在打量白允，有人认出了他是第八区的S级玩家‘殊’。
白允也是等待厅中少数遮掩了容貌的人，看起来就像是无时无刻都在掩饰着身份。
虽然白允手中现在没有抱着盆栽——
所以盆栽确实是对方的主卡、或者道具之一吗？
副本限制了玩家已有的卡片与技能，白允现在就两手空空。
在白允靠近时，温时淳有些意外。他在进入等待厅后，除了角落里的二区S级、青山千岩、冀飞白和荀已，白允也是他最先注意到的人之一。
他见白允站在一旁，原以为对方不想认羁绊人。
系统不是没说过有些灵维喜欢自由，但没想到白允过来后就先喊了一个奇怪的称呼。
而且男生在站在他面前后完全没有了先前的与世隔绝感，温时淳身前的白允有些腼腆，看着他的目光还有些紧张，好像更担心温时淳不认可他。
白允当然从来没有想过不认羁绊人。他只是担心给羁绊人添麻烦，所以之前都没有来找温时淳，而是带着哥哥白殊提升等级，希望能在某一天帮上他们的羁绊人。
但是这个副本禁用了技能，白允知道他的羁绊人等阶不高，他得过来让其他人知道温时淳是他要保护的人。
S级玩家的身份应该有一定震慑作用，不然之前那几道打量的视线就不会那么小心翼翼了。
……
等待厅里，在白允出声后，温时淳明显感觉到好几道看向他们的视线里的目光变了。
“……”
突然有了之前被绿维尔拦下来时的场景重现感。
不过还好。
温时淳深呼吸了一口气，让高中小孩站到了自己身边来。
白允被接纳后，脸上情绪缓和了不少。可惜他哥不在这里，不然哥也会很高兴。
现在温时淳身旁已经有一个S级的玩家，和一个二区的执法者。
温时淳看了眼在提示出现后浮现在自己面板上的副本信息。
副本名诡宅调研员，他的身份卡就是调研员。
身边的白允同他说：“主人，我的身份是调研员。”
温时淳点了点头，“一样。”
顺便提了一下，“你叫我时就好。”
他怀疑白允会这么叫他是受了某绿的影响，毕竟只有绿维尔找上门来时他在直播。
白允应道：“好的。”
荀已见两人交换了身份，接了句：“我也是调研员。”
按这个概率来看，很可能这个副本中所有人的身份都是调研员。
之前提议合作通关的黑卷发小哥向这边流露出了渴望加入的目光。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目光基本都落在了温时淳他们的方向，众人仿佛集体忘记了他们目光所致的是一个D级玩家。
代号还在新人榜上挂着。
副本外：
看着同一时间中无数个被开启的全维直播副本。
这些副本无一例外都出现在了直播页面的一个新频道之中：裂缝副本。
【妈耶，听见通知后好奇地点进来看看，怎么同时出现了这么多全维直播副本？这频道里少说也有上百个副本了吧。】
【看规则上写的是裂缝随机拉人进入的。】
【这得多少人被拉进去了。】
【诶，我好像看见了时！】
很快就有人找到了温时淳所在的副本，并且进入了时的直播间。
和身处直播中的玩家不一样，外面的玩家是能够正常发送弹幕和看见那满屏的由其他玩家发送的内容的。
【还在等待厅就被迫开启直播了？】
【可能是因为副本的部分信息已经公布给玩家了。】
【我没听错吧，殊刚刚喊时主人？！时真的在……笼络高阶玩家？】
【别说笼络，给我一个机会，我也想认识他。】
【他们里面的人好像看不见其他队友的信息。】
发弹幕的人立刻看了眼自己眼前的十二个直播画面，都是副本【诡宅调研员】的玩家直播页面，上面有这些玩家的等阶和所属区域。
因为不同区域的代表色，副本直播间观众一眼就能看出副本里面的玩家由十个区域的人组成。
而且并不只是一个副本如此。
不管点入哪一个裂缝副本，会发现十个区域至少都有一人被拉入了副本之中。
他们在外面的人可以通过挑选副本同时观看同一个副本中的所有直播画面。
但很快就有人发现，一开始就排在了裂缝副本直播频道首页的几个副本，玩家点进去之后副本画面一片漆黑，虽然有直播间存在，但那些直播间无疑都是黑色屏幕，包括直播间主人的代号、等阶与区域信息，都被隐藏了。只能从一个个的黑屏看出副本中确实有玩家在参与。
【首页的那几个副本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这些副本的初始排名是按难度来排位的吧，我看见后面那些能观看的副本里玩家综合等阶都很高，然后玩家综合等阶低一些的副本位置也排的靠后。】
【要命了，翻到最后面有一个副本等待厅里全是E阶玩家。已经快哭成一片了，他们也看不见弹幕信息。完全与外界隔绝了。】
【虽然我不是E阶了，但换了谁被拉入这种未知副本都会紧张吧，而且还被禁用了技能和道具。】
【这么说突然有点同情之前被拉入外面副本的幸运儿们了。】
【所以首页那几个副本没有被强制开启直播是因为里面玩家的等阶太高？】
【……不确定，我看见第一个有直播画面的副本里已经全是S级大佬了，在频道第二页。】
……
【不过我看那些副本的提示里都提到了玩家进入副本后会激活一张新卡片，是说进入副本的玩家都会得到一张技能卡片吗？】
【技能卡！！！有点心动。通关了这么多副本也没见到过一张技能卡。】
…
【那也得有命拿出来。你看看大部分副本的副本名，那些是人类身躯能够通关的副本吗？】
……
诡宅调研员等待厅中。
此时房间里的玩家们已经默认了合作通关的形式。
虽然对副本出现的原因暂不了解，但眼下这种情况最好是合作。
连角落里看着最不合群的人都在温时淳说话时应了一声。
闻渊从角落走向弟弟时，数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又很快收回，显示出那些目光主人的忌惮。
要是换了两天前，闻渊这张脸一定是放哪都会被无视。身体的主人当初在造这个身份时就很不走心，五官能用就行，不起眼最好。
但好巧不巧他在两天前和得月沉动手了。
现在这张普通的脸也变得不普通了。
在其他玩家眼里，这可是能压制九区顶级大佬的隐藏大佬！
但凡看了那晚对战影像的人都无法在忽视这个存在感极低的男人。
等待厅里本就有好几人认出了闻渊顶级大佬的身份，但无奈对方生人勿近的气场实在太盛了，配着那张脸真的很不搭。
他们不敢靠近闻渊，只能向各方面口碑都极好的温时淳靠拢，至少时不是那种隐形变态，结果就见隐形大佬主动靠近了他们眼中的另一位大佬。
在闻渊也表明愿意合作后，众人舒了口气的同时，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副本里十个区域的玩家都有。
最先提议合作的黑卷发小哥是四区玩家，A级。
而除了闻渊和白允是大部分人已知的S级玩家，其余玩家都是A级或B级。
在听完众人的介绍后，D级温时淳和E级冀飞白：“……”
但比起冀飞白，温时淳压力更大。
现在整个等待厅的人都有一种隐隐以他为首的趋势。连被他坑过好几次青山千岩也收起了全身锋芒，虽然不多话，但十分配合。
这个人一定是故意的。
温时淳想。他还没忘记自己之前在第九区当着对方的面动了别人区的能量宝石。
好的一点是，二区那人离青山千岩最近，一定程度上温时淳感觉危险与危险靠近之后出现了相互抵消的现状。
冀飞白是倒数第二个介绍自己的玩家，他身上还穿着一套不常见的作战服，整个人身上显出一种特种兵的感觉。
声音也很有爽朗：“第七区，S级。”
不得不说，S级的身份很有些压迫力，冀飞白说话时，温时淳都侧目了一瞬。
在温时淳眼中，飞白现在的气场看上去确实很有S级的风范，至少比第二区那人像多了。
不过知道对方实际等阶的温时淳：“……”
轻咳一声，也很清楚对方谎报等阶的目的。
冀飞白之前并未在公开场合露过脸，那晚在第三区时也做了伪装，现在想要伪装成高阶玩家，虽然有难度，但不是不可能。
冀飞白知道自己的伪装很成功，而他的目的也是让未知的危险有所顾忌。毕竟他现在也不知道这些高阶玩家的里子里都是些什么人。
此时这个等待厅里就只剩下一个人还没有介绍自己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闻渊，温时淳也看向了他。
虽然知道这大哥是S级，但是并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
总不能喊对方……
“大佬？”一个B级玩家试探一喊。
温时淳：“……”
大家都好从善如流。
副本外，看见十二个直播间中所有参与副本玩家代号的众人：
【……】
【就叫大佬吧，大佬挺好的。】
【他们千万别往枪口上撞，别问代号，我打赌这位大佬在输入代号时一定没有思考太多。】
【……顶级大佬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那个E级玩家好敢啊，居然敢冒充S级。】
【是不是觉得副本反正禁了大家的力量和卡片，冒充起来不容易露马脚？】
【S级的副本经验是他一个E级能伪装出来的？】
【嗯……White……这个人……这个人不是和时认识吗！！！三区活动的第一天！这个人就和时一起登上了梦河第七阶梯！但是对方那天做了伪装……要不是看见代号我都没认出他来。】
【好家伙，这俩人现在是在假装不认识？】
【还装S级忽悠其他人。】
……
【伪装一下S级怎么了，没看见S级也在伪装B级吗。】
【……这能一样吗。】
【他们这个副本里的人好虚伪啊……】
【……】
第316章 诡宅调研员（2）
【不太对啊。】
随着一声质疑, 诡宅调研员副本直播间中有人发现：
【别的裂缝副本的玩家参与人数都是十的倍数，每个区域的玩家人数也都一致，要么十个区域各1人, 要么各2人……怎么到了他们这里……第十区和第二区多出来了一人。】
【这两个区域作弊了吧。】
【……】
【前面的在瞎说什么。】
【黑二区就行了，别带上十区。】
有人小声道：【可能时是个BUG。】
【言论警告！】
……
【诡宅调研员】等待厅里，闻渊瞥了眼刚才出声的玩家, 空间瞬间恢复到寂静。
就在其他人决定之后能不招惹就不招惹这位S级大佬时, 闻渊却再次看向了温时淳。
好像只在与温时淳说话。
身形挺拔的男人在这时开口道：“我的代号是小熊。”
闻渊一字一句地说完, 空气中也弥漫开了诡异的宁静。
直播间：【……………】
【大佬……大佬怎么还这么诚实呢……还真说了……这……这可真是……真是人不可貌相。】
【谢邀, 要是我给自己取了这么个代号，这种时候我必定随口胡诌个名字应付了事。】
【现场多少是有些尴尬了。】
……
闻渊对面，温时淳迎着那双漆黑眸子, 在低沉声音缓缓道出小熊两个字时, 温时淳感觉自己的脑袋都有一瞬间的转不过弯来了。
再注意到闻渊神色里的认真, 深知对方没有说谎的温时淳悄悄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人总不会是想让他们喊他小熊吧。
直面压力的温时淳：“……”
同样听清楚了大佬代号的其他人：“……”
几人小心翼翼地瞅了眼这位大佬。
应该没在开玩笑。
看起来就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
只是这代号：………………
他们总不可能这样喊大佬吧？？
而且明眼人都看出来了, 小熊大佬只和时说话。指不定这是大佬给时的特权呢。
但是……好像也不对，时需要大佬吗？看起来不是很需要。
接着又是一阵：“………………”
此时站在温时淳左侧的白允也多看了闻渊一眼, 似乎想要确认这个人会不会对他的羁绊人不利。
而现在在其他人眼中, 虽然刚刚的气氛有一丁点儿的尴尬, 但他们这个十二人参与的副本里已经有三位S级了：二区一位，代号‘小熊’的大佬；七区一位，自我介绍代号为‘白’的疑似特种兵大佬；以及不少人或多或少都已经听说过了的八区S级‘殊’。
和一位不是S级但身份不比任何S级低的……时。
并且大家看上去都愿意合作。
这是一个好现象。
玩家们看着这三位S级和能够化作太阳神鸟的时, 神级队友的存在多少缓解了一点他们突然被拉入未知副本的恐慌。有人心想着‘希望’都在他们身旁了，他们应该能通关这个副本吧。
不仅副本里的部分玩家有这个想法，副本外看着直播的人也这么想。
【虽然禁用了玩家已有的道具和卡片, 但是等他们进入副本之后，拿到新的技能卡, 加上有大佬带飞，我觉得这个副本通关的问题不大。而且看副本名，大概率是灵异本了，灵异本鬼怪有杀人规律，刚好他们队伍里的殊是通灵人。】
【可是殊的技能都被禁用了。】
【不，我感觉大佬本人肯定是有点东西在的，说不定原本就是通灵世家的人，不然这十一维里那么多有通灵技能的人，怎么就大佬成了大佬呢。】
【有道理。】
想必是身经百战的真正通灵人了。
……
身经百战·通灵人·白允此时正有点犯愁。
虽然他被困七楼的几年里确实见过了无数鬼魂，但是这个副本没收了他的一切工具——那些技能和道具，他有些担心自己进入副本后拿那些鬼魂没辙，要是拖累了他的羁绊人就更加不好了。
毕竟是第一次与羁绊人并肩作战，白允还是想争取表现得好一点的，至少在羁绊人心里留下一个及格的灵维分。
而且一定要通关，他哥还在豆芽里等他。
就在这时，五区A+级玩家弗林问道：“你们的身份都是调研员吗？”
等待厅里，在所有人都互报代号后，弗林最先开口，虽然玩家们的这些代号里肯定有真有假，但大多数进入副本的人实际并不在意他人是否道出了真实的代号，他们更加关心的是副本能否通关，以及玩家里会不会有危险人物。毕竟没人想在面对副本危险的同时还要提防着来自同类的危险。
不过若是危险人物，大部分也已经被人收集起来了信息，就现在来看，弗林不觉得他们这十二人中有危险存在。
弗林是之前等待厅中除了四区棕黑肤色、代号‘马奇’的黑卷发玩家外，另一个在进入副本后便提到过好几句副本信息的人。
第一个说起怀疑裂缝与地震有关的玩家也是他。
弗林的表现也一直偏向于合作，对方这时问出这个问题并不突兀，现在等待厅的准备时间还剩下二十来分钟，此时所有人都已经将副本预告给他们的世界背景浏览了一遍。
【诡宅调研员】
【诡市近来房源愈加紧缩。伴随着冤死、惨死、意外死亡的居民日渐增多，越来越多的冤魂、厉鬼与诡物停留在生前的宅子中不愿离去。这可为难坏了暴利的房地产商人们……不能再任由鬼魂盘踞生宅影响到他们的房屋销售了！】
……
【好在诡市的诡宅调研产业链成熟完善，大房地产公司们更是拥有自己的调研部门和解决手段。】
【近年来独立调研员一行也如同雨后春笋般涌现，这些独立调研员团队规模虽小，但五脏六腑应有尽有，有些独立调研员甚至能够只身前往诡宅，处理一切事物，并进行妥善的善后。】
……
【总而言之】
【只要钱到位，不管是什么样的诡宅，这些胆儿大的调研员们都敢闯上一闯。】
【毕竟若不是缺钱，谁愿意干这阴间活！】
……
之前的副本提示响起时，温时淳就看完了自己的身份信息：
【你是一位独立诡宅调研员，你在近日接到了一笔大单子，需要你于周五晚上七点整时抵达任务宅邸：诡市南郊404街，014号别墅宅邸，并展开调研。】
【雇佣你的老板十分和蔼大气，说是调研，但对方似乎只要求你在014号别墅中居住满七日，并完成一份诡宅初步调研表，即算任务完成。这么看来，你只能算是先头调研部队……（玩家进入副本时将获得道具：诡宅调研表x1）】
【奇怪的是，这单的老板似乎并非只雇佣了你一人……】
【不过没关系，反正没影响到你赚的数目！人多还能有个照应。你说对吧……？】
……
……
弗林提到身份时，温时淳脑中回顾了一遍自己的信息。
从已知的副本背景来看，诡市的调研员应该分为了三类：专业完善的调研公司的调研员、房地产公司自己的调研员、以及独立调研员。
温时淳的身份是独立调研员，并且身份信息中暂时没有提到他有无同伴，鉴于这个副本的名字是‘诡宅调研员’，他们这十二个玩家或许都是调研员，只是归属不同。
温时淳还注意到，自己身份卡的最后几句稍显古怪，有可能是副本在向他透露他这个身份的性格与社会背景。
而当弗林问完时，等待厅里的玩家便回答了他的问题。
“是，我也是调研员。”
“一样。”
“调研的宅邸是诡市南郊404街上的014号别墅宅邸。”
“对。”
在一众声音中，四区的马奇第一个说到了任务：“我的任务要求我在这栋别墅里住上七天。”
温时淳看了眼这个黑卷发男人，在马奇说话时，他顺便观察了等待厅中其他人的反应，不难发现有些玩家的表情有异。
造成这种细微反应的原因可能是他们的任务并不是在别墅中住上七天。
温时淳的身份卡中提到了‘调研先头部队’。
而马奇透露出的任务至少有部分与他一样，对方没有提到调研表——鉴于其他人的反应明显，马奇就有可能是和他一样的独立调研员。而其他任务不同的玩家则是另外两类调研员。
等到所有人都确认身份后，弗林才说：“现在看来，我们调研的任务宅邸都是014号别墅。不过我的任务提到让我在周五晚上七点时抵达这座诡宅……我怀疑我们在进入副本之后可能不会立刻出现在宅邸所在的位置。”
这样的话，前往诡宅的过程中很大可能就会遇上危险了。
弗林说完时目光又落在了温时淳的方向，因为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而此时等待厅里的其他人也发现了，短短几分钟时间，副本中的三位S级已经悄然无声地站在了时的附近去了。
“……”
尤其是那位一脸冷漠、生人勿近的小熊大佬，大佬之前明明一个人站在最角落的位置，怎么突然间就挤到时的身边去了，这投靠的目的可别太明显！
等待厅里，温时淳见大家都在看他，只能说道：“我们在别墅汇合。”
没有提到诡宅，毕竟诡通‘鬼’，温时淳实在不想提到它。
副本背景中点到了调研员们的一个特点是‘胆大缺钱’，但他的身份卡似乎却在隐隐地向他透露……他胆儿不太大。
尽管这对他本人来说的确是事实。
温时淳板着脸冷静分析。
……
一旁的闻渊早注意到了弟弟冷着的一张脸，虽然没有了系统直观的数值观察功能，但闻渊差不多已经可以目测弟弟的恐惧值了。
想到这一点，他又往温时淳的身旁挪近了一点。
不过弟弟身边本来就站了一个碍眼的二区玩家和一个八区的灵维，闻渊想靠近也无法靠得很近，而且他这一次刚挪了挪，就被人‘不小心地’撞了一下肩膀。
闻渊：“……？”
“抱歉。”冀飞白撞到人后立刻道歉，他的五官俊朗，看着就十分正气，加上致歉及时，态度也很好，等待厅里的其他人都没有多想。
毕竟他们也想不到去故意撞一下S级大佬。
他们要命。
冀飞白道歉后，便站在了闻渊之前想要落脚的位置。
闻渊：“……”
下一秒，察觉到一道冷刃一样的视线时，冀飞白偏过头又礼貌地笑了一下，仿佛根本没觉察出对方的心思。
开玩笑，他早观察到了这个居心叵测的人在不断地靠近小10，所以在闻渊再一次动作时，冀飞白直接撞了上去，将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挤到了一边。
现在看来进入副本后他也得多留意这个S级玩家了。
别想使坏！
另一边，青山千岩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一次副本中的所有人，在那双蓝眸的主人扫向他时，宋怔儒产生了半秒钟的应激反应：“……”
强大的自控力才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往边上挪一挪的趋利反应。
这时，第一区的一个B级玩家开口道：“我们在副本里应该会遇上很多‘诡’，大家进入之后小心。”
……仿佛在说一句众所周知的废话。
引得其他区的玩家都看了眼这个一区玩家。
一区B级玩家的目光则一直落在温时淳的身上，其他人在说话时基本也是这个反应，视线本能就看向了温时淳，温时淳也没有多想，不过对方是大哥区域里的玩家，温时淳无意识地将这个玩家的容貌记了下来。
第一区的B级玩家穿着简约的衬衫西装裤，五官端正，黑短发，看着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进入了这里，否则不会穿得这样不便行动。
不过这样的着装，温时淳怀疑对方该不是在外面的世界里被拉入了副本中吧。
这个第一区的玩家年龄大约在三十岁左右，自报的代号是‘安鹭’。
当时他报出代号时，有人问过他，他的鹭是哪一个鹭，安鹭才道：“白鹭的鹭。”
而对房间里的其他老玩家而言，这是一个很陌生的代号，安鹭这个人也很陌生，没有值得特别记忆的点，应该也不是什么潜在的危险玩家，毕竟对方的等阶也只是B-级，没有过于凌人的气场，说的话也相对无用。
不过闻渊注意到弟弟多看了安鹭一眼。
几乎不用想，他敢肯定他这个兄控弟弟又在潜意识的爱屋及乌了。
……
同一时间，另一个副本等待厅中，与温时淳所处的等待空间全然不同，这是一座更加宽敞奢华的副本准备厅，里面的人差不多也都彼此熟识了。
不管是敌是友，反正大多是认识。
这会儿，这座等待厅里的二区代理人就正泰然自若的站在一方，而他身旁赫然是那位鲜少露面的第二区掌管者。
严礼也在这座等待厅之中，他的身旁有两位第十区的S级玩家，随他一起进入了副本，另外还有七个之后进入的第十区顶级玩家。
不过比起第二区掌管者，严礼的注意力更多的落在了另一边的一区掌管者身上。
他之前一直避免着和蠢蠢的这位大哥有正面交集，现在在地震产生的裂缝源头处遇上对方，严礼看上去也没有很意外。
就是这个没有被强制启动全维直播、且外界无法查看副本中参与者信息的裂缝副本中，已经站了十一维四位区域掌管者了。
第一区、第二区、第六区与第十区。
而这个等待厅中的副本参与人数总共百人，每个区域各十人。
不过除了这四个区域外，别的区域并没有掌管者带队。
……
第七区此时带队的S级玩家方起胥就刚给自己身旁的另一个七区S级打了个眼神。
……他们大人不知道去哪了，事发之时竟然没有进入副本。
虽然他们这个等待厅里只有四位区域掌管者在，但方起胥已经收到了同僚的信息，其他的几个区域掌管者正在别的裂缝副本准备厅中。
所以……
他们大人去哪了。
……
暗潮涌动的等待厅中，此刻看似十分稳妥的燕商，实际也正不露痕迹地瞟了眼他们的主人。
燕商是不知道他们的这位主人这会儿在想着什么，但是都这种时候了……主人居然也能走神吗。
换气间，燕商慎重地收回目光，忽地还有些羡慕隔壁那些个区域主人并未在场的队伍们，譬如第七区。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愿意去别的裂缝副本中带个队，而不是站在这里看着他们的主人挂机。
第317章 诡宅调研员（3）
等待时间结束前, 冀飞白找到机会便给温时淳传来了暗号：‘我不是调研员。’
接收到同事讯息的温时淳微一愣神，但面上情绪并无任何变化。他观察了一眼等待厅里的众人，临近时间点, 这会儿没人注意到他们。所有人都在准备着进入副本，不少人面露紧张神色，传入之后他们可能立即遇上的情况, 无人能够提前知晓。
进入副本的一瞬间算得上是玩家进行每一个副本时压力最大的时刻之一了。
而通过七局独有的信息传递方式, 冀飞白将自己伪装成独立调研员的警探身份提前告知了温时淳。
……
等到准备的倒计时结束后, 伴随着一阵白光漫过眼眸, 几乎下一秒钟，闹市的喧嚣声铺卷而至。
温时淳的视线再次聚焦时，视野里出现一条人来人往的步行宽街, 他不用转动目光, 就能看见这条人行街道的前方横亘着左右各四条车行道。
而在这第一眼之后, 温时淳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副本世界中的天空。太阳的光从偏西侧的上方照落, 温时淳推测副本里的时间大约在下午一点左右。
忽然间他抬起了左手，右手轻拂开白西装袖口, 目光也随即落在了自己的左手腕上。
在接触到光照后, 手腕上方的太阳金表盘倒映出一层温煦的光辉, 一层淡淡的，令人安心的暖金色光晕在温时淳眼底若隐若现。
温时淳看了眼表盘上显示的时间：下午1:37分。
之前在等待厅时他就察觉到了，大哥送他的腕表又跟着自己进入了副本, 现在见腕表上的时间也指示着正确的时间……
在其他所有技能和卡片都无法使用的情况下，温时淳发现了腕表这个Bug的存在。
大哥送他的礼物还能使用。
这之后，温时淳重新将腕表藏在外套的袖子下方, 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向他靠近，在对方的手就要落在他肩膀时, 温时淳侧身避开。
“时仔！”
来人打招呼的手落空，温时淳看向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陌生男子，对方正张大着一张嘴，大约是因为他躲避的举动，男子想要脱口而出的话被生生打断了一瞬，随后这人用一种惊奇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秒：
“欸时仔，我大老远就见着你了，你站这街边发什么愣呢？咋不去前面的老地方等我。”
还穿成这样……？
李木啧啧称奇着，看着眼前的‘李时’，此时的李时身着一套干净修身的白西装，在阳光下更是一尘不染，李木之前隔得远都有些看呆了，要不是时仔那一头标志牌一样的白发，李木都不敢上前相认，而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李时’也与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天差地别。
不过李木没想太多，他只是绕着温时淳转悠了两圈，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后，李木这才摸了摸下巴，心想着时仔要是去面试接活时穿成这样也就算了：“今晚不是要去干活儿吗？穿这样方便吗？”
李木像在关心他。
温时淳看着身前这个穿着短袖短裤，脚踩拖鞋的男人，对方明显与自己的副本身份认识，而且应该是很熟的人。
而从对方的目光里，温时淳也不难读出一些和自己身份相关的信息，下一秒他换了个表情，同来人说道：“穿干净些，这次的任务地点还有其他人。”
对面的李木听着温时淳的说辞，立刻换上了一副明白了的表情，所有情绪都挂在了那张脸上。
“知道你小子机灵，不过这次的老板请了这么多人，也不知道具体是个啥情况，你到时候看着点，能混就混，混过七天就行。”李木说。
“明白。”温时淳不动声色地答道。
但听着李木的话语和音调，温时淳继身份卡上给出的信息后，对自己独立调研员的能力又产生了进一步的质疑。不过眼前的人看起来对自己的工作内容很了解，两人说不定是同伙。
“欸，等很久了吧时仔？走，哥请你吃大餐。顺便跟你说说这一次的活。”李木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裤兜。
从对方裤兜的布料褶皱程度来看。那里面塞了一些十分不平整的纸钞。
温时淳想了想，跟着李木走了。
而在这条步行街道的对面，闻渊看着弟弟跟一痞子走了，皱着眉从路边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
一条古旧但十分热闹的巷子里，温时淳和李木坐在一张小方桌边，矮桌就摆在店门口外的巷道里，方桌一边紧贴着墙壁，而那几平方米的店内早已经坐满了人。
他们这一张桌子还是店老板刚给两人加上的。
虽然地方挤了些，但凑合着能坐着吃一顿。
温时淳看着眼前这张桌子中央镶嵌着的那一口红油大锅，他坐在一根塑料小板凳上，左手边就是巷子墙壁，一米八身高的他能在这里坐下已经不太容易，这条巷子里还有不少这样的小店，前前后后各种食物与调料的香味混杂在一起。
巷子里特别吵，李木说话时的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度。
“时仔吃，你最爱的串串。”李木说着就将一大把串串顺着锅边挪向了温时淳那个方向。
温时淳看着眼前的大餐，再看向已经迫不及待捞起了几串辣牛肉的李木，斟酌半秒后道：“还没熟。”
李木听到他的声音，似乎点了点脑袋，但动作却没有停，三两下就将牛肉都送嘴里去了，还不忘应付地呃呃嗯了几声。
温时淳：“……”
李木大约是饿狠了，一开始吃得心无旁骛。
之后半个小时里，温时淳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等着李木吃完，他的身上只有一只老旧的智能手机，手机上的联络人很少，通讯录里一水的李冤种、王冤种、张冤种……
“……”
温时淳深吸一口气，好在自己这身份的原主还没有彻底丧心病狂，对方至少在这些冤种们的备注里注明了这都是些谁。
温时淳看完备注，确认了冤种们都是找‘他’做过诡宅调研的甲方们。
而这手机通讯录里唯二特别一些的联络人就是：你木大爷和小枝姐姐。
温时淳看着这两个联络人的号码又是半瞬沉默。
然后就收到了几声抱怨。
“时仔！李时！你干嘛呢——”
“怎么不吃啊？”
李木好像终于犒劳好了自己，这才看了眼温时淳的那只小碗，又看了眼对方干干净净的桌面，再看看自己手边快堆成了一个小山包的串串签，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卡住了。
最后李木深呼吸一口气后说：“时仔你别紧张啊。”
李木说着拿起桌上的可乐就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然后看向对面的温时淳。李木虽然知道对面的小子胆子打小就那样，但他们都接过这么多活了，李时应该也已经适应这工作了。
而且李时这人平时就皮得很，又怕又精，从来不会真正吃亏。
但难得见李时这么沉默，李木的态度稍微郑重了些：“你放心去，木哥我这次虽然不跟你一起进去，但是哥的手机会一直开着，你有个啥事就给我打电话、发信息懂吗？有事咱俩商量，怕啥啊，不是还有那么多专业的调研员在吗。”
李木说到这里又放心了，说真的就李时的性格，他真不太担心，要真有啥事，这小子跑得比谁都快，不过还是嘀咕了两句：“这次的老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既然请了那么多人同时进宅子，偏偏到了我们这里就只要求你一个人进去……”
他们俩兄弟接活时就看出来了，那位钟老板只中意李时。
“不过这老板真大方，等这单做完了，咱们半年不用愁吃喝了。”李木说到了好的方面，“一周后哥去那别墅外接你，然后我们去看你小枝姐。”
李木说完了安排。
另一边，温时淳安静地听着，他对面的男人刚刚自称木哥，那他备注里的‘你木大爷’一定就是面前的这个男人了，对方还提到了‘小枝姐’，温时淳怀疑这个木大爷在自己手机里的备注都是对方自己修改的。
可以看出原主与对面人的关系亲近。
这一顿大餐吃的温时淳收获颇多。
现在看来，雇佣他们这个独立调研小队的商人姓钟，对方给钱很大方，只订金就已经支付了两人十万。
而他们这支调研小队里只有两人，就是他‘李时’和他对面的李木。
不过那位钟姓商人有钱请数支独立调研员小队，却不允许他们小队再多一个人进入宅子，这是一个疑点。
另一方面，他和李木组成的这个独立调研小队似乎也不是很正统。
从与李木的对话里，温时淳现在合理怀疑李时和李木是……没有调研能力的。
通俗一点说，俩人可能是一个坑蒙拐骗的小团伙。
在得到这些信息后，温时淳依旧收着自己修长的腿坐在矮桌边，听着李木又同他说了许多，两人中间的红油锅还在沸腾着，李木又在锅里加了一大把串，而温时淳也试探着吃了几串……
又吃了几串……
真香。
此时的温时淳面无表情地嚼着牛肉，选择性地无视了周边的环境。
李木见对面的时仔终于放松了些，虽然是坐在那慢条斯理的细嚼慢咽，不过李木见对方今天本来也难得穿得斯文讲究，也就不说什么了。李木以为时仔是因为要和其他调研员一起进入宅子，这会儿提前先装着呢。
温时淳吃得斯文，但不妨碍李木大快朵颐，三十来岁的人完全无视了周围人偶尔投来的视线。
但就在李木干完一碗准备再捞一把串起来时，温时淳忽然伸手制止了对方的动作。
“咋了时仔？”李木抬头。
结果发现时仔并没有在看他，而是看向他的身边。
李木奇怪地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身侧。
“木哥，这小孩……”
温时淳刚看见李木身侧的小孩时也有些吃惊，对方从桌下钻出来，李木伸手捞串时，那小孩也伸手支向了那把串的方向。
有一瞬间温时淳怀疑自己的警惕性被这闹巷与美食影响了，以至于一个小孩靠近了他们他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
但温时淳也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的视野里有这个小孩时……对方是从桌子下面爬出来的。
而他们的这张桌子很矮，中央还嵌着锅。
桌下不可能容下一个小孩。
加上对面李木的反应，以及在他伸出手时，便缩回了手转而抬眸看向他的小孩的反应，温时淳与小孩那双没有眼白的黑目对上时，意识到自己大中午也见鬼的温时淳瞬间呼吸一紧：“……”
好在这只小鬼在与他对视两秒后便消失了。
凭空消失。
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温时淳原本缩的好好的大长腿在那一瞬间便礼貌地挪了挪位置，远离了桌底。
心底正思索着这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能见到鬼了——？
温时淳心中震惊。
副本给他的新道具卡已经在他的面板空间里了，就是那一份【诡宅调研表】，温时淳还没找到机会仔细研究这份被系统定义为技能的调研表，但是这份调研表足够他明白自己能白日见鬼的能力一定不是副本给他的新技能了。
既然不是副本给玩家的保命手段，温时淳很自然地想到了刚刚的那个情况会是李时这个原主本来就拥有的能力吗？
毕竟这个副本世界的背景里确实有着一类特殊的人才。
温时淳对调研员这个职业还不是十分了解，仅凭现有信息，里面就有着不少的疑点和矛盾的地方。
对面，李木还在问着：“咋了啊，时仔。”
声音里透着关心。
而听着这个声音，温时淳决定试探一下更为了解‘他’的人。
“木哥，我刚好像看见你手边有个孩子。”温时淳说话时一直观察着李木的反应，“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温时淳说得有些委婉，但他们既然做一行，李木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果然李木的那双眼睛登时瞪大了一瞬，之后对方又猛灌了一口手边的汽水，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这才同温时淳说：“时仔你别怕！就当它们不存在就好了！”
听着李木的话，温时淳瞬间了然了。
看来李时以前就能看见这些东西。
李木说完又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关心道：“快三点了啊，时仔你一会儿就直接打车过去吧。坐公交太倒腾了，遇上堵车指不定要花三个小时才能到那片儿。你从这打车去南郊，哥帮你看过了，让出租车司机走高架桥，最多一小时就能把你送到目的地。”
温时淳闻言点了点头，他之前用身上的这款智能手机查看路线时，地图上确实显示着从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开车到那栋宅子只需要40分钟到1小时的时间。
坐公交会慢一些，一个半到两小时之间才能抵达目的地。
再遇上李木口中的道路繁忙情况，三小时没跑了。
李木看完时间，又划动了一会他那只手机的屏幕，不知道在浏览什么，不过等他收回手机时，他的声音又郑重了起来。
李木说：“时仔，刚刚那就是个意外，没啥可怕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咱这地方，消散不了的鬼东西都会回到它们生前的宅子里面去，而且现在大白天的，那小鬼指不定是怎么溜出来的，在这外面呆不长的……那些鬼东西离了宅子，能影响到生人的力量也就削弱了，你看咱这条巷子都是些小饭店……哪有什么住宅。”
李木说的没错。
虽然乍一看他不像个正经专业的诡宅调研员，但是常识性的信息还是记得够牢固，毕竟还要去忽悠那些冤种地产商们，关键时刻还挺会安慰人。
不过在他说完之后，温时淳就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不为别的，虽然遇见李木时两人身处繁华闹市，但之后李木带他走街串巷了十来分钟，找到了这么一条隐藏在闹市中的巷子，这巷子看起来老旧逼仄，每家店的店里店外却差不多都坐满了人，但即使是午后太阳正烈之时，这条巷子里也一片阴凉，除了巷子口，没有阳光照入。
两人进来之前，温时淳在外面时就打量过这条巷子，巷子的一侧是一间间相连的老屋，另一侧的屋子则有两层楼高，但因为奇特地势，这一边两层楼高的屋子都倾斜了一个角度，这就恰好挡住了阳光。
李木说这个地方哪有什么住宅时，温时淳立刻就想到了他们正坐在倾斜着的两层老屋下方。
诚然右侧的老屋都是一层楼高的古建筑，但他们靠坐着的这一侧的宅子却是有两层楼高。
一楼是摊店的情况下，二楼未必不会住人。
这个常识李木应该也清楚。那对方为什么会认为这条巷子里没有住宅？
在温时淳带着疑虑抬头的瞬间，答案从对面人的口中飘了出来：
“这巷子也就这一楼还开着店铺了，晚上可没人住这里。”李木说着不以为意地指了指脑袋上方，“这一片的二层楼早封了，通往二楼的楼道都堵死了，要不是市里说这条巷子和老屋也算是一处古屋遗产了，早全拆了。”
……
古屋遗产。
二楼早封了。
温时淳听着李木的话，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可能这条巷子里现在已经没有住宅了。
但在过去呢？
因为房屋倾斜着，温时淳抬起视线时，很轻易能看见了二楼一排排的窗户。那些窗户在风吹日晒中的曝光下已经破损严重，原本背光的窗户口一片森黑，但在温时淳看过去时，那些黑暗中忽然站满了人，人影随着屋体倾斜，它们站在那里，毫不费力地俯视着下方的巷子。
楼上的阴暗森冷与楼下的热闹嘈杂像一个两极分化开的世界。
温时淳在与二楼的人影们对视上时，倏的一声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
李木被温时淳的大动作吓了一条，跟着也站起了身。
闻渊此时立在这条巷子的一头，看着前方炸毛的弟弟，一时失语：“……”
他刚刚见弟弟吃得还挺开心的。
第318章 诡宅调研员（4）
新出现的裂缝副本直播分频。
副本诡宅调研员的初始排名虽然并不靠前, 但出于某些原因，在副本观众数量与讨论热度不断暴增的情况下，温时淳所在的这个副本很快被推到了分频首页。
而现在的诡宅调研员直播间中, 还有新来的人在问：
【怎么回事啊，不是通知全维直播的吗，点进这个分频就看到那一堆置顶状态的黑屏副本。】
【我也是, 第一页就这个副本能看见直播画面……诶, 那是时吗？】
【兄弟, 你们的反应可真够慢的啊。不然你以为这个副本是怎么窜到首页来的？它一开始排在好几页后面捏。】
【别管那些黑屏的副本了。这新副本一开始是按照副本参与玩家的等阶排名的, 上面那几个副本里肯定有大佬在……说不定是有掌管者在。】
毕竟是新副本。而且这个新副本和之前的地震有关系，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才会拉玩家进入进行补救。
那些位区域掌管者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管, 但也必然不会直播给他们这些玩家看。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早分析完一波了。
而此时认真盯着诡宅副本十二个分屏投影的观众们：
【果然没有直接传送到任务宅子。】
【他们之后不是要在那栋任务宅子里面待上七天吗, 现在肯定是副本在给他们时间找线索。这么看来, 如果不在进宅之前搜索到和任务或者和自己身份相关的线索, 估计进宅后会有大麻烦。】
【小时的运气不错啊，一进副本就遇到了和他身份有关联的NPC。】
【我觉得不一定……这个李木看上去挺不靠谱的。】
【这座诡市有问题, 城市太大了, 给他们调查的时间不多。】
【关键人物是那个钟姓老板吧。】
看着直播间中都在抓紧时间寻找线索的玩家们, 此时有一个分屏的画面就显得有几分突兀了。
【不过……话说二区的这位大佬……真的就是冲着时去的吧。】
[小熊]的直播画面里，闻渊已经跟着温时淳走到了古屋巷子外，但他人并未进入这条巷子, 从画面来看……更像一个守卫在外的保镖。
【……】
【你们看他之前在三区广场上和得月沉起冲突的影像了吗，这位大佬可是把得月沉压制的死死的……】
发送这条弹幕的人停顿了好几秒，之后才又发出了一条自认为很合逻辑的猜测：【我看他多半是二区掌管者派去的。】不然他们之前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位大佬呢。肯定是第二区的核心人物。为了时才出面的。
【有道理。】直播间里的七区玩家附和道。
而一直盯着温时淳直播画面的人：【时刚刚是看见鬼了？】
【是吧, 刚刚二楼窗户边站了好长一排。】
【……画面切在他主视角上的人被吓一跳。本来想用他的视角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来着，真要命, 这巷子里人这么多，怎么大白天的二楼全是鬼。】
【……副本给他的技能卡是什么？】
【还没见他用。】
……
古屋巷子里。
“时仔咋了？”李木站起来后第一反应是看向了两人中间的那顶红油锅，嘴里嘟嚷着，“进蟑螂了吗？”
说着还拿起锅边的漏勺在那红油汤里捞了几圈。
温时淳深呼吸了一口气。
“没事，木哥。时间不早了，我准备现在去南郊。”
他准备先和眼前的李木分开。
温时淳起身后没再看向二楼，但刚刚那一瞬间他的意识中已经响起了一道任务提示音：
【触发任务：被困在二楼的鬼魂们】
【恭喜玩家，古巷吃串偶遇小鬼。】
……
【玩家‘时’，打断小鬼吃饭，吓跑小鬼，被小鬼的家长们盯上。】
【玩家‘时’，与古巷二楼的连接已开启。】
……
“……”
巷子里，温时淳听到这里时，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一个什么反应了。
但他的面色如常冷静。
而这道机械的播报声也未停止：
【古巷全长近百米，二楼诡宅屋连屋。一条破旧长廊联结二楼家家户户，从首至尾贯穿长街。】
【玩家任务：探索古巷诡屋，解救被困在二楼的人。】
【任务倒计时：6天23小时59分】
……
【任务失败将影响玩家调研员评分】
……
任务时间七天。
听到这道通知，温时淳眉心微有触动。
这个任务时间第一眼看上去不算紧凑，但他在今天下午七点时必须抵达主线任务中的诡宅，并且很大可能性上，之后的七天他都会居住在那栋诡宅中。
所以他如果不能立刻解决掉眼下这条古巷二楼的问题，之后实际上并没有时间再回到这里。
温时淳垂眸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三点零一分。
如果打车去往任务地址，最晚也要在六点时搭上出租车。
……
等到意识中的机械声停止时，温时淳不抱希望地在脑子里喊了一声统。
果然，没有得到回应。
系统又变成了它曾经提到过的‘维修’时状况。依旧能播报内容，但就没那么智慧了。
他好像和那个智慧的统切断了联系。
要是系统这会儿能回应，温时淳指不定已经和它在意识中说上好一会话了。
对面的李木听到温时淳说要去南郊了，当即拍了下大腿，道：“对，你早点去看看环境也好。”
李木说完又从身上掏出了一把钱往温时淳手里塞。
“这些你先拿着用，打车钱，再买点你喜欢的零食和干粮带去……不过那边肯定是吃喝不愁的。”李木说完并没有立刻和温时淳分别，而是让温时淳在巷子里再等他一会。
转身前见温时淳露出疑惑的神色，李木很想上手拍一下这小子的头。
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李木感觉自己被眼前的崽子装到了，居然不太敢像平时一样动手，只能咳嗽一声后训道：“干嘛，你想啥都不带空手去？咱们装模作样也要装像点吧。”
温时淳这时听到李木的话，点了点脑袋，应了一声：“对。”
李木看着眼前人一副话少却负责又敬业的模样：“……”
又被装到了。
之后他组织了三秒钟语言才继续说：“所以让你在这里等着，哥去给你拿过来。你就别瞎跑了，省点体力……看你这一中午也没吃多少，这街你再逛逛，想吃什么别省钱……我顺便去把钟老板给的资料给你拿来……你这小子……还真是什么都不拿……调研表都不带……”
李木碎碎念着走了，温时淳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巷子一头，李木最后提到了调研表，温时淳正做思考，就察觉到一个身影从后方靠近。
温时淳反应迅速，转身时就见到了二区人那张普普通通的脸。
而等到闻渊站定在他前方时，温时淳又听到了一道系统提示：
【两位任务触发者皆以进入古巷】
【任务清场中……】
几乎在提示音结束的瞬间，原本热闹喧哗的巷子里立刻寂然无声。
只一瞬间，巷子里的所有人便消失了。
温时淳回头看了眼之前坐在他和李木前方的那几桌，沸腾的红油锅平静了下来，只有锅中与桌面上的串串证明着那里曾经坐着人。
温时淳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副本清场的情况。
他的对面，闻渊已经率先开口了：“我接到了任务，调研这条古巷，救出被困在二楼的人。”
说完又询问弟弟的意愿：“你想做这个任务吗？”
温时淳听出了闻渊话中的意思，问：“你要跟我组队做任务？”
“嗯。”闻渊应声，想让自己看上去友好一些。
男人缓和着自己的态度，把握着与弟弟接触的分寸，但大约是他不常做这类表情，脸部的神色显出了几分僵硬。
温时淳已经敛眸看向了面板，说出他们现在的问题：“时间不多。”
说完点开了副本给他的新卡【诡宅调研表】：
【请玩家认真填写诡宅信息】
【该表格需具像化使用】
……
巷子里，温时淳快速浏览了一遍投影中的调研表信息。具像化使用的意思是他必须将调研表从面板中取出，用笔在表格上方填写信息。
调研员姓名：
诡宅地址：
危险物品：
危险范围：
鬼：
危险评级：
……
要填的信息很多，而温时淳身上没有笔。
这时，一道木门打开的咯吱声从一间屋内传来，在静悄悄的巷子里格外清晰滲人。
温时淳转向声音来源，正是他和李木吃串的店面。
声音从店内传出，在他作出反应前，他身前的人已经绕过他率先走向了那间店外。
温时淳跟上闻渊的脚步，看着店内原本是水泥的墙壁前多出了一扇木门。刚刚的动静正是由这扇多出来的老旧木门产生的。
木门现在敞开着，正对着店门外的两人，它的后方是一条陈旧的老式楼梯，木楼梯摇摇欲坠，看起来是通往二楼。
闻渊看了眼身旁的弟弟，低声道：“不做这个任务也没什么。”
影响评分而已，并不是强制性任务。
也就在他说完时，那道‘咯吱’声再次响起，不过这一次不再是来自两人前方的那扇木门。
……
‘咯吱’、‘咯吱’、‘咯吱’……
一瞬间，整条巷子的一楼店铺中都传来了相似的开门声，那些被水泥封好的墙壁上出现了与温时淳眼前木门相同的门，开门声此起彼伏，就像是有人从里面将门推了开，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但这条百米古巷中仍旧没有第三个人的身影，只有此时站在小店门外的他和闻渊。
温时淳呼吸平稳，在将周围环境打量一遍后，他微偏过头看向闻渊：“你刚刚说什么？”
“……”
闻渊听着弟弟平静成一条直线的声音，喉结滚动，几秒之后才开口道：“这任务，我们不做了吧。”
温时淳闻声眉心微蹙，将眼前闻渊的神色收入眼底。
最后不确定道：“你害怕？”
应该不会吧。
温时淳觉得自己大约想多了。但眼前这个二区S级的神情确实很迟疑。
闻渊细微的表情变化并未逃过温时淳的眼睛。
闻渊：“……”
不，弟弟，我是觉得你很害怕。
直播间：
【他们这是触发了支线任务？】
【哎哟我去，这开门的声音不要搞得这么恐怖撒，又不是在看鬼片。】
【不愧是小时，根本不带怕的。】
【这沉着的气场，这无畏的风范（景仰）】
【你们是没有看过时之前的直播吗，他是真的不怕鬼啊，胆子大的一匹……他还敢在副本里招鬼呢，然后自己倒头睡大觉。】
【所以小熊大佬这是怕了……？】
……
副本里，温时淳已经摸出了之前的智能手机。用副本中的工具搜索这条巷子的信息。
一边搜索，顺便还不忘安慰身旁的队友：“别担心，任务提到它们被困在二楼，我们现在在巷子里，一楼应该是安全的。它们出不来。”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温时淳此时的警惕性却一分不少。
一旁的闻渊：“……”
看来他的弟弟是还想着做任务。
第319章 诡宅调研员（5）
温时淳很确信自己之前是有网的, 他都成功的点开了搜索网站，但就在他输入古巷的几个关键词时，手机屏幕右上角的信号格便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一格一格的减少, 充满了讽刺。
温时淳：“……”
温时淳不信邪，他挪动了几步，同时将手机举了起来。
闻渊看着他的动作, 说：“没信号？”
温时淳也回道了：“刚刚还有。”
他皱了皱眉, 如果一开始时无服务就算了, 这信号显然是受到了什么影响, 才突然消失的。
闻渊看着弟弟，犹豫道：“你知道磁场吗？”
温时淳闻声收了收手机，看向闻渊。
闻渊委婉道：“附近有……鬼时会影响电子设备的信号。”
就像现在这样。
信号的消失大约是他们附近聚集得鬼怪变多了。
“……”
温时淳听着对方如同在阐述常识般的语调, 最后沉默地把手机放回了外套口袋里。
闻渊又问：“你想查什么？”
温时淳这时又看了眼自己之前坐过的那张方桌, 那里没有那只小鬼的身影, 随后他说道：“查一下这条街的具体地址, 和这条古巷的信息，看看有没有相关的报导或新闻。”
要先弄清楚二楼、或者这条巷子里发生过什么事。
查地址则是为了使用副本给他的那张技能卡——调研表, 不过地址不一定要上网查。
温时淳这时转向了闻渊：“你是怎么触发任务的？”
随即先说出了自己撞上小鬼的经历。
温时淳：“任务里提到的‘人’被困在了二楼, 但那只小鬼可以离开二楼。”
温时淳不太愿意回忆二楼上那站了一长排的人。
不过他虽然没有再看向二楼, 但隐约可以感觉到那些僵立在窗边的人此时已经不在那里了。还有刚刚那片近乎整齐的开门声……
温时淳心底有一些紧张，身旁的二区人又提到了信号的消失是因为鬼怪聚集……
它们聚到哪里去了？
温时淳身边，闻渊放缓了语调, 似乎是想要安慰人：“我也看见了那只小鬼，我揍了它。”
言简意赅。
“……”
温时淳脑中忽然闪过了‘完了’两个字。
如果他没记错，自己是因为阻止了小鬼吃串……现在他身旁组队中的老哥还把鬼给揍了。
温时淳自然而然想到了被小鬼的家长盯上这件事。
也就在闻渊说完时, 二楼响起一串阴森的脚步声，从长廊的一头由远及近, 最后停在了两人的正上方。
而在动静出现时，闻渊就抬头看向了二楼，给弟弟汇报：“是它。”那只小鬼。
黑发小鬼正趴在窗边，探出的一颗脑袋与地面平行，那双没有眼白的黑目死寂般地俯视着下方的二人。
温时淳只看了一眼那小孩后就收回了视线，他感觉到了，他身旁的这哥把仇恨值拉得稳稳的。
小鬼几乎目不转睛地盯着闻渊。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它好像无法对他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温时淳明显察觉到了这片空间中的异常阻隔。
这之后，温时淳看向古巷中这排老旧的两层楼房屋。
“屋子出现变化了。”
那些墙壁上正泛出黑色，但前方的店铺内一切如常，温时淳靠近了查看，屋外的墙壁边沿已经出现了剥落，向上的墙体间更是出现了一条条的裂缝。
他拾起方桌上的一张干净纸巾，隔着一层薄纸按压墙面，稍一动作，边角的龟裂便更加严重，温时淳说道：“这里之前发生过火灾。”
随即推测：“那些人是被火灾困在了二楼吗？”
检测完墙壁后，温时淳重新站直了身。古屋发生过火灾，但刚刚他与李木吃饭时，近在手边的墙壁没有一点火灾后的痕迹，那么近的距离下他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只能说明火灾之后，这个地方得到了非常好的修复。
有人复原了这条巷子。
但之后又封锁了二楼，用水泥将连接二楼楼梯的门封死。
封锁原因必然有被困二楼的‘人’这一条。
但既然有人意识到了二楼的危险，为什么又要保留下这条巷子？大费周章的复原并保留。还让底层的巷子里挤满了营业的店铺。
温时淳最开始时就推测副本不会无缘无故的触发任务，既然副本的范围是整座诡城，这条巷子就有可能与他们的主线任务有关联。
李木也不是无缘故出现的人。
对方走之前让他在巷子里等他。
温时淳看着眼前这条被清场的古巷，心底隐约有一个猜测。随后他径直走向了这家店铺收银台的位置，通往二楼的门就在收银台的左侧，温时淳经过那扇门，没有理会门另一端的阴冷，他在桌面上翻找到了串店的地址：
诡市中心第四大道，04街，诡巷，014号屋。
闻渊走近时，就见弟弟正拿着收银台上的一只笔在一张表格上填写着什么。
一眼看出了弟弟手中的表格是副本道具。
温时淳在找到地址信息和笔后，他将那张诡宅调研表从面板中取了出来，在地址一栏快速写下了[诡市中心第四大道，04街，诡巷]这一串信息。
看着黑色字迹在调研表上留下痕迹，耳边响起一道【诡宅地址识别成功】的提示，温时淳随即又将‘李时’两个字填写在了调研员姓名一栏。
不过这一次，李时的名字在填写完的那一瞬间就从表格上消失。
【无法识别调研员姓名，请玩家重新填写】
温时淳：“……”
……怎么回事？
李时这个名字有问题？
温时淳思索半秒，转而将自己的代号‘时’填写在了调研员姓名那一栏。
这一次，姓名栏的黑色字体没有像方才那样直接消失不见，但之前的那道提示声也没有立刻响起，而是过了足足数十秒，温时淳才等到了机械声的再次提示：【调研员姓名识别成功】
这个等待的时间就像是副本在对他所填写的信息进行另一种深层次的识别。
这之后又是一串系统播报：
【调研员：时】
【调研诡宅：诡巷二楼】
【玩家已填写正确地址，诡巷地图生成，玩家现在可通过面板进行查询。】
……
【检测到玩家位置已接近调研诡宅，初步调研结果如下】
【诡巷二楼】
【危险物品：火、玻璃。】
【危险范围：长100米x宽6米x高2.2米】
【鬼：143】
【危险评级：A】
【建议玩家持大量捉鬼与防御类道具进入】
……
原来这张技能卡是这么使用的。
在看完调研表上自动生成的信息后，温时淳眼中出现片刻松动。
只要填写上正确的诡宅地址和调研员姓名，再接近调研诡宅就能得到提示信息，那之后他抵达主线任务的宅子时，这张调研表的用处会很大。
思路很清晰，但温时淳现在的精神力主要集中在了143这个数字上。
“……”
好多鬼。
眼底刚浮现的松动立刻没了，也就在这时，这份调研表又给了他新的惊喜。
【叮——】
清脆如门铃般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时，温时淳的心脏因为这一声叮剧烈跳动了一下。
【发现上品符纸两张】
这之后，听到提示的温时淳按照调研表的指示在收银台的二层抽屉里翻出了两张皱巴巴的符。
【持此符者，鬼怪退避】
【提示：此符可用于击退厉鬼】
【提示：此符可收入面板空间】
……
虽然惊讶于调研表还有识别副本中有用道具的功能，但它的提示声未免有些吓人。
闻渊在一旁说道：“外面的墙壁是火灾后的模样，但底楼的店铺都没有变化。”
而两人眼前的木门与门后面的楼梯，也没有火烧后的痕迹，它们大概率是展示着灾难发生之前的面貌。
闻渊说：“这处空间至少合并了三段时间线。”
温时淳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外面的墙壁是火灾刚发生后的面貌，店铺里的一切是现在的时间，木门后的世界是火灾之前。
温时淳说：“这里有143只鬼。”
……难怪他的手机信号消失了。
“楼层高度不高，发生火灾时，二楼的人不应该逃不出来。”温时淳分析道。
想到刚才那一排站立在窗户边的人，他们完全可以跳窗逃跑。
闻渊这时不知道从哪抽出了一张旧报纸。
他说道：“143人丧失火海。火灾的地址就是这条巷子的二楼。”
闻渊继续将旧报纸上的信息念出：“时间是四十四年前。火灾发生时，正好是深夜夜深人静之时，居住在这条巷子里的人都在睡梦中，没有一个人逃了出来。”
闻渊说完将这张被剪下来的报纸递给弟弟，道：“反面有143位遇害者的姓名、年龄和性别。”
温时淳接过报纸，顺便将手中的符递给了闻渊一张，“副本给我的技能卡提示我这张符可以用来击退厉鬼，拿着它有一定的防身作用，品质是上乘。”
闻渊接过弟弟手中的护身符。
温时淳没有留意到对方的表情，他正一边看着遇害者的信息，一边说道：“上乘符纸却被店家随意地扔在抽屉中，一种可能性是拥有者不知道这张符纸的能力，只把它当作了一件十分普通的物品。另一点，同上，符纸很可能是由他人赠送的。”
之后是近半分钟的寂静，等温时淳浏览完遇害者信息，抬眸时才发现身前的人还拿着那张符纸，略显出神的看着他。
温时淳心中一紧：“……怎么了？”
见弟弟一直不收回符纸，闻渊这才问道：“这是给我的吗？”
温时淳：“……是。”
不是说了能防身吗。
“应该不会有错。”温时淳又说了一遍符纸的功能。
而且温时淳总觉得S级是能够分辨出道具功效的。
闻渊 ：“谢谢。”
立刻小心翼翼地将护身符收了起来。
温时淳这才将刚刚想要说的话说完：“遇害者名单里没有小孩。”
报纸上的143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没有十二岁以下的遇害者。
但之前他们撞见的小鬼年龄不会超过八岁。
闻渊：“它没有被困在二楼。”
温时淳点头，这是两人都已知的事实，“我触发任务时……应该是见到它的家长了。任务提示里也提到了这一点。它的家长在二楼。”
所以这个孩子也是居住在二楼的人之一。
“副本背景里说冤死、惨死和意外死亡的人都会盘踞在他们原先生活的房子里。”
这个小鬼是怎么离开生宅的？
——不，不对。
差一点被这个触发任务的任务内容给带偏了。
第320章 诡宅调研员（6）
温时淳想起李木之前在方桌边同他说过的话。
那个小鬼出现后, 李木说鬼魂是可以暂时离开生宅的，只是在外面呆不长而已。
如此小鬼能够进出古屋二楼的行为才算是他们这座城市里的正常规律。
那有问题的就是完全不能离开二楼的其他人了。
温时淳重新看向旧报纸上的火灾信息，任务中提到的人们被困在二楼, 恐怕不单单是因为这场火灾意外。
而四十四年前的这场火灾是否为意外也不好说……
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在温时淳的眼角余光中闪动了一下。
温时淳偏过头，原本空无一人的寂静巷道中正站立着一道惨白身影。
温时淳看向站在店铺前方的白裙小女孩, 他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 但看小女孩的年龄, 她应该不是那143位遇害者中的一位。
不过这个突然出现在温时淳与闻渊前方的女孩也一定不是人类。
温时淳在看见对方的第一眼时就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感受到门外小女孩的来势汹汹, 温时淳捏紧了手中的护身符。虽然整条巷子依旧寂静无声，但黑色血管已经遍布女孩的面部，她的瞳仁在不断地变大, 瞳孔灰白。
闻渊已经走出了收银台, 他抬起右手向前走去。
温时淳看着对立的一人一鬼, 注意到白裙小女孩的仇恨值也在二区那人的身上——至少很大一部分是, 趁着一人一鬼还未动手，他快速将收银台里外翻找了一遍, 随后大步走回店铺中。
也就在他靠近白裙女孩时, 耳边响起了诡宅调研表给他的新提示：【检测到非古巷中鬼物靠近】
【鬼：白裙女孩】
【危险评级：E-】
【一只只会吓人的小鬼, 看起来很可怕，实际鬼力不如猫】
……
提示音结束时，有一瞬间, 温时淳看向小女孩的目光变得十分复杂：“……”
E-评级……
如果他的理解没问题，应该没有比这更低的评级了。
温时淳上前拉了拉闻渊的手臂，示意对方暂时停手。
巷子里的白裙女孩以为两人害怕了, 模样变得更加唬人，她长发散开, 在巷道中制造着无声恐惧。
温时淳沉默地注视她片刻，最后斟酌着问道：“你从哪里进来的？”
白裙女孩似乎没有想到这个白发人类会突然同她说话，乱舞中的长发静止了一瞬，差点就要应声回答对方的问题了……好在她最后即使地控制住了自己！
然后开始制造更加恐怖的画面。
闻渊见状冷声道：“她在吓你。”
温时淳当然也知道，他微微侧身，和身旁的队友低声说：“技能卡提示我说……她的力量不如猫抓……是一只只会吓人的鬼。”
巷子里的白裙吓人鬼：“……”
这两个人类以为他们的对话声很低吗，她都听到了！！！
下一秒，小女孩气势汹汹地冲进了两人所在的屋子里——
然后被闻渊单手拎了起来。
被制伏后被迫双脚离地的白裙小女孩：“……”
她在半空中挥舞着手臂，但没有丝毫作用，根本挣脱不了嘛！
看着眼前一幕的温时淳：“……”
温时淳看着这一人一鬼，好几秒后，谨慎道：“小…………熊，她快哭了。”
闻渊皱眉，但依旧把小女孩拎着，远离着他的弟弟。
一道森冷的童声就是在这时响起的，声音的主人说：“你放开她。”
屋子里的二人一鬼瞬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店铺门上方，黑目小鬼正倒吊在那里，恶狠狠地盯着闻渊。
温时淳见状往前走出两步，提示声应着他的脚步响起：
【鬼：黑目男孩】
【危险评级：？】
【一只贪吃的爱哭鬼，没什么坏心思，但身上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
听到新提示的温时淳：“……”
沉思两秒后，温时淳又拉了拉闻渊的手臂，随后问倒吊男孩：“下来吃串吗？”
说完他指了指闻渊手里的白裙女孩，对倒吊男孩道：“你朋友？”
男孩还未说话，白裙小女孩先接道了：“你们欺负怜苦，我是来给他报仇的！！！”
她是从隔壁幼儿园赶来撑场子的！！！
白裙女孩说完就狠狠地用目光瞪闻渊……然后再瞪瞪温时淳。
不过眼前的这个白发人类在她的眼中实、实在是太好看了……她瞪不起来！只好收回视线，继续忿忿不平地瞪闻渊。
这个拎着她的讨厌鬼大人！！！
温时淳也目光复杂地看着一人一鬼。
终于，闻渊在弟弟的注视下松开了手。
而闻渊一松手，白裙女孩就跑到了黑目男孩的下方，她伸出双手对上方的男孩说：“怜苦下来，我接着你。”
怜苦看了眼店铺里的温时淳和闻渊，最后从上方落了下来，不过白裙女孩并没有接住他，他的脑袋直直地砸中了地面，一声大西瓜砸裂开的声音在巷子中响起。
……
店铺中，温时淳面无表情地看着脑袋开花的男孩，眨眼间，一切又复原了，碎西瓜瓣消失了，怜苦又完好无损地站在了白裙女孩的身边，一切如常。
白裙女孩立刻揪心地安慰和道歉：“抱歉怜苦抱歉，还是没有接住你。”
她刚刚确实伸手了，不过鬼男孩穿过了她的手臂，砸向了地面。
这一幕被店铺里的两人看见，温时淳的目光又变得复杂起来，白裙小女孩不愧是E-评级的鬼，她连鬼都接不住。
这个白裙女孩喊男孩‘怜苦’，温时淳刚刚翻看旧报纸时，在那143位遇害者名单中，确实有两个姓怜的遇害者：
怜笑阳，38岁；
怜衷鸿，64岁。
男孩也姓怜，对比他们的年龄，那怜笑阳和怜衷鸿可能是他的父亲和爷爷。
“没事。”怜苦闷闷地说，一双黑目紧盯着温时淳。
一瞬间，温时淳福至心灵，他对两个小鬼说：“来，吃串。”
说完他指了指店铺里一张干净的方桌，里面煮满了一锅的串串，原本坐在这里的客人还没来得及开动，就被他们的触发任务清场了。
温时淳也不知道鬼物要怎么吃人类的食物，他往边上退了退，带着闻渊一起。
白裙女孩警惕地盯着他们，一只手拉住怜苦，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时候她又能触碰到鬼同伴了，她对怜苦说：“我们不要上当，他们这些人类很坏滴。”
怜苦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串，原本骇人的黑目中此时竟流露出了一丝可怜：‘可是他真的好想吃串，刚刚就被打断了。’
温时淳看着纠结中的一对小鬼，深吸一口气后缓缓道：“你们吃吧，我们马上就离开了。”
他说完，俩鬼一人都看向了他。
温时淳先与身旁的闻渊眼神交流，他看出来闻渊是因为他进了店铺，才选择一同做任务，实际上这个二区S级根本不想做任务。
这之后，怜苦和白裙女孩才坐到了那张方桌边，男孩捞起串，刚吃几口就开始哭。
温时淳：“……”
刚刚不该阻止小孩吃饭的。
闻渊道：“我们走吧。”
见两人真的要走了，方桌边的俩小孩才又抬起了脑袋，怜苦这时终于开口道：“你们不要再来了。”
他一说完，旁边的小女孩就立刻接话，十分捧场：“听见没有，不准再来了！”
温时淳摸了摸自己外套包里的东西，刚刚翻找收银台时，他将一张烫金名片放入了口袋中。
正欲开口，没想到他身旁的二区S级先冷呵了一声，淡漠的目光俯视着两只小鬼：“你们在教我做事？”
被闻渊警告地一瞥后，方桌边的两只小鬼又要哭了。
温时淳看着那两颗重新埋下的小脑袋，豆大的泪珠在孩子们面颊上滑落，两只小鬼开始沉默地吃串，一边吃一边哭。
温时淳：“……”
这个二区人……
连鬼都能吓哭。
温时淳面无表情地思考着这件事。
而在时间差不多时，温时淳果然听到了一道呼喊他的声音。
李木的声音透过一层屏障传来——
“时仔！时仔！”
……
眼前的场景发生变化时，温时淳站立在任务清场前的位置，周围的一切复原，他又站在了这条人头攒动的闹巷中了。
前方，李木正拨开人群向他走来。
之前进入任务场景中时，他就猜到等李木取完东西回来时，他有可能会脱离任务场景。
掐着时间的温时淳看着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的李木，对方手中提了一个黑色公文包。
李木将黑包递给温时淳时说：“调研表和那栋宅子的信息都在里面了。钟老板给了我们七天份的调研表，你就每天照着填就行，第七天早晨五点我就去宅子外接你啊。”
“早晨五点？”温时淳接过黑包，问了一句。视线漫不经心地看了眼身旁的店铺内。
店铺老板正忙活着收钱，温时淳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巷道，巷子里已经没有闻渊的身影了。
“对啊，这你都能忘？早晨五点咱就收工了。”李木说着就要带温时淳离开这条巷子，边走边嘀咕着，“你咋还在这里啊，没去吃点别的？”
温时淳跟着李木离开古巷，心中思索着如果第七天早晨五点就是主线任务完成的时间点，那他之后其实是有时间再回来做这个触发任务的。
果然。
等温时淳重新回到阳光刺眼的大街上，白发青年独自站在路边等车，李木在将他带到这里后就借着有事先离开了。等待间，温时淳抽出黑包中的调研表，思索着主线任务中让他填写的调研表大概率就是姓钟的商人给他的这份了。
毕竟副本给他的那张技能卡【诡宅调研表】看起来更像是一张信息提示卡。
阳光下，温时淳看着被自己抽出一角的诡宅调研表，目光落在调研表右上角的公司Logo上。
和他衣袋里的名片上方Logo一样。
如他所料，雇佣他的钟老板所在的公司与这条巷子有关联。
借着等出租车的时间，温时淳摸出手机搜索起这家叫做红日的公司。他的手机信号格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有了之前诡巷中的经验，他得珍惜现在这段有网络时间。
……
炎日下的街道边，温时淳没等多久，就有一辆白车停在了他身前，而在他打开门的瞬间，他突然停下了动作。
温时淳回过身时，就见着了那个神出鬼没的二区S级，对方正抿着唇走向自己。
闻渊停在弟弟身前时，脸不红心不跳地问道：“可以蹭个车吗？”
随即又解释道：“我身上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