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超前的艺术形式 收拾收拾,办案去!……
御书房内。
萧达紧跟着跪在萧永宁旁边, 萧永宁则贴着宋俭,三个人排排跪,认错态度拉满。
一旁被叫过来挨骂的大臣往左边瞥了眼, 汗津津的擦了擦额头, 在考虑自己要不要也跪过去。
至少跪得合群一点。
萧应怀奏折也不批了, 盯着三个人:“主动说还是先出去挨板子。”
三个人齐齐抖了一下。
然后就响起了乱七八糟的三道声音。
“属下知道错了!”
“皇兄饶命!”
“臣弟主动说!”
御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两秒后。
“属下要请假!”
“臣妹想去玩!”
“臣弟请了戏班子!”
三个人说得有零有整高低错落的, 没一个字能重上。
萧应怀:“……”
萧达着急的戳了戳萧永宁,萧永宁不明所以的戳了戳宋俭, 宋俭一脸懵逼的抬头, 发现男人的视线正不偏不倚的盯着他。
嘶。
他硬着头皮往前挪了一小步:“陛、陛下,我……想告个假……”哦, 怎么还单押了。
“……”
死脑子想什么呢!
萧应怀:“告假做什么?”
宋俭抠着手指:“想跟着长公主出宫玩……”
萧应怀的视线又看向了萧永宁,萧永宁吓得忙磕磕巴巴解释:“皇兄……我, 我是想和宋大人去萧达府上听戏……”
萧达:“……”
不是?
那道尖锐沉冷的视线又落在了他头上,他喊了一声:“皇兄!臣弟确实还在回京路上的时候就请了一班戏!但是没有花很多银子!没有铺张浪费!皇兄明鉴啊!”
“扑通”,三个人又很同步的趴在了地上。
萧应怀被这三个人闹得头疼,皱眉许久,摆了摆手。
然而当事人因为趴着所以一点也没看见, 仍旧在趴着。
倒是宫德福反应快, 滑跪过去扶住宋俭:“宋大人,快和公主殿下贤王殿下先走吧, 陛下同意了。”
宋俭赶紧起身,抬起头时发现帝王又在看着他。
呆了一会,他乖乖行了个礼:“谢谢陛下!属下会按时回宫的!”
萧应怀没说什么。
“臣妹告退!”
“臣弟也告退!”
宋俭和萧永宁萧达从御书房溜了。
只有宫德福注意到,帝王的视线依然若有似无的落在少年身上,而刚开始拧着的眉头也松了不少。
宫德福沉思了一会,很贴心的说:“许多年未见陛下如此关注一个人了。”
萧应怀冷眼扫过去。
宫德福:“ovo”
还跪着的大臣:“……”
他是谁他在哪他该干什么-
第二天宋俭和萧永宁结伴出了宫。
他之前就被掳去过贤王府, 一回生二回熟,四舍五入也算宾至如归。
而且宋俭还碰上了两个老熟人,就是之前套麻袋绑他的。
宋俭热情打招呼:“Hi~”
两人:“……”
进去以后萧永宁忍不住问他:“你认识啊?”
宋俭点点头:“认识啊,之前绑架过我,拿麻袋套的。”
萧永宁:“?”
贤王府今天宴请的人并不多,除了宋俭和萧永宁就是萧达自己的几个狐朋狗友,都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
其中有两个之前还和程玉瑾家那辆半挂玩得好,好兄弟一夜之间被抄家流放,全族都被赶去了边疆种地,说不怕是假的。
他们狗狗缩缩的偷瞥着宋俭。
小声蛐蛐:“那就是天察司的宋大人吗?”
“是啊!程府被抄家那天我还去看了,就是他带着人去抄的。”
“而且前段时间还跟着陛下去了抚惠寺禅修,那可是天大的恩宠。”
“哎呦我还听说当时工部林大人下狱时就是宋渐主审,林大人都没说几句话就被打晕了,特别残暴。”
那人打了个哆嗦:“我们快离远点,别沾这种人,小心惹祸上身。”
宋俭没听到他们蛐蛐,正和萧永宁丹萝凑在一块吃糕饼蜜饯。
萧永宁尝了一口:“这个好吃这个好吃!”
宋俭也拿了一块。
“好吃好吃!”
几个纨绔公子互相推着打算去后面落座听戏,结果没想到其中一个人太着急,脚下直接绊到了戏台子附近的一堆绳子绸幔。
他“啊”的一声惨叫摔倒,下意识去拽旁边的人。
旁边的人也“啊”的一声倒了,又去拽另外一个人。
“啊!”
“啊!!”
宋俭听到动静回头看去时,一堆人已经和绳子绸幔缠成了一团。
萧永宁眨眨眼:“怎么了?”
宋俭挠挠头:“不知道啊。”
他说:“我过去看看吧。”
说着宋俭起了身朝那边走去,看了会后发现这些人缠得七荤八素的,一时之间很难自救。
他说:“待着别动!我来帮你们!”
他们惊恐的盯着宋俭。
宋俭“chua”的一声抽出了腰侧的燕翎刀。
“啊啊啊啊啊——”
“别砍我们——”
“我们错了——”
“宋大人饶命啊!”
宋俭刀起刀落,绸幔绳子就落了一地。
再看去,几个人已经吓得软了。
宋俭:“?”
嘛呢?
解决完这边,戏台子上突然“咚”的一声锣响,好戏开场了。
宋俭抬头望去,只见台上出现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小丫鬟打扮,她挥着袖子跑上台,大喊了一句:“你是王爷又如何!我的人格!我的尊严!都是无价的!”
另一个人是王爷打扮……
等等?
宋俭眯着眼看过去。
“从来没有人拒绝过我萧傲天!”
宋俭沉默了。
这他么不是萧达吗?
小丫鬟在台上跑,萧达在台上追,小丫鬟插翅难飞。
萧永宁和丹萝在那边看得激动,站起来鼓掌。
宋俭:“……”
他裂开了。
也没人说过,贤王府都是演员啊。
听完戏的当天晚上,宋俭还被留在这里吃了顿“杀青宴”。
萧达端着酒杯凑到他面前:“宋兄,你觉得本王演得如何?”
宋俭语塞,过了会说:“贤王殿下,我没你大。”
萧达:“不重要不重要!你就说,本王演得怎么样?”
宋俭想了想,诚恳道:“哥见打。”
萧达听不懂,全当宋俭夸他,高兴道:“太好了!本王以后还要去江南巡演!”
“本王要给整个大燕的人巡演!”
贤王府的其他人都为他的豪言壮志鼓起了掌。
片刻后,宋俭也鼓起了掌。
多么超前的艺术形式啊。
这天之后宋俭很老实的上了一段时间的班,也不再提什么出宫去玩的事情了,生怕萧达又给他演一出霸道王爷爱上我的戏。
他搭着腰间的刀,带着黑大帅在宫里溜溜达达。
果然,日子还是安宁的好啊。
宋俭并不知道,此时的易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易革仁的夫人站在猪圈前发出了尖叫:“姓易的!我花花呢?!”
花花是一只花猪。
易革仁前段时间升官,举家搬迁到了京城,虽说不是什么特别大的官,但好歹也算是到了天子脚下成了京官。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虽然搬到了新府邸,但以前在长宁留下的那些习惯还是改不了。
他夫人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他们两小无猜,他金榜题名以后就回来娶了她。
他这位夫人哪都好,就是总抛不下村子里的那些琐碎农事,爱种地不说,还爱养乱七八糟的牲口。
比如他们府邸上猪圈里的这头花猪,就是他夫人从小养到大的。
易革仁官帽都来不及摘下,急急忙忙跑过来:“怎么回事?”
易夫人指着猪圈:“猪圈开了!花花跑了!!”
眼看着夫人落下泪来,易革仁忙道:“夫人别急!我这就差人去报官!”
然而他刚转身,易夫人就发出了新的尖叫声:“啊啊啊啊啊!包公呢?!!”
包公是他们家养的兔子。
“啊啊啊啊啊啊!煤球怎么也不见了!”
煤球是他们家养的小白狗。
“啊啊啊啊啊啊啊!”易夫人要晕过去了:“我的羊肉串呢!”
羊肉串是他们家养的老山羊。
易夫人几声尖叫下来,惊得易府老管家都病歪歪的出来了,他走一步咳三声:“老爷……夫人……怎么了……咳咳咳……”
易革仁连忙上去扶住他:“你都这样了就别出来了,当心着些,我让怀义去报官。”
老管家:“咳咳咳咳……咳……”
……
几日后的金銮殿。
易革仁站在群臣之后,颤颤巍巍的出列:“陛下,微臣……微臣有事请求……”
萧应怀:“何事?”
易革仁面色憔悴,细看之下头发也有些凌乱。
他行了个礼难以启齿的说道:“微臣……微臣家里丢了点东西。”
萧应怀轻蹙了下眉。
易革仁赶紧跪下了:“微臣家里丢了一头猪,一只兔子,一只大公鸡,一条狗,还有一头老山羊……”
他说完,大殿上倏地传来一阵笑声。
易革仁有些窘迫。
萧应怀抬了下眉:“那朕再赏你些?”
易革仁摇头:“微臣多谢陛下恩典,陛下不用赏赐微臣,主要是……主要是它们是微臣夫人从小养到大的,自从它们出走后微臣夫人整日以泪洗面,身体日渐衰弱,微臣……微臣实在于心不忍……只能向陛下求助了……”
“报官了吗?”
易革仁:“报是报了,但官府那边年底太忙,实在是抽不出人马帮微臣找……找猪……”
“朕知道了。”
天察司。
宋俭晒太阳晒到一半,突然就接到一个任务。
他有点懵逼。
“你是说,易大人府上的动物一夜之间全部出逃了?”
长鹰点头:“是这样。”
宋俭:“要我带着人去找?”
长鹰:“嗯!”
宋俭:“……”
好吧,当牛马的怎么可能有安宁日子过呢。
他跳下墙头。
“知道了,收拾收拾,办案去!”
第32章 指猫为猪 Q版大眼萌
有了之前林和畅和怀义那个案子打头, 宋俭如今可谓得心应手,接到这个案子后他高度重视,直接调走了天察司一大帮精锐。
另一边的萧应怀。
“龙啸。”
四周寂静无声。
很快闪下来其他暗卫:“回陛下, 龙啸大人被宋大人带走办案子去了。”
萧应怀执笔的手顿了下, 没说什么。
之后。
“十七。”
暗卫:“回陛下, 十七大人被宋大人带走办案子去了。”
“十八。”
“陛下, 十八大人也被带走了。”
“……”
暗卫:“还有长鹰大人,无常大人, 松风大人……都被带走了。”
萧应怀终于抬起了头。
“带这么多人, 他是办案还是造反?”
暗卫:“……”
此时的宋俭早已经出了宫。
府衙门口,天察司暗卫黑沉沉的站了一排, 中间还有一条狗。
宋俭人在c位摸着狗头,掏出令牌朗声道:“陛下有旨, 着天察司来京都府衙协理办案。”
门口的人慌忙忙回去通传,没一会府尹就出来了。
“各位大人有失远迎,不知今日来府衙是……协理什么案子?”
府尹边说边大脑飞速运转,他把近日手上所有大案子都想了一遍,最后也没想出来究竟是哪个案子值得宫里来人协理。
“赵府失窃案已经在昨日移交刑部……”
宋俭摆手:“不不不不, 我们是来协理易革仁易大人家的案子的, 据说他家丢了一头花猪,一只兔子, 一条狗,一只大公鸡,一头老山羊,你们现在有什么头绪吗?”
府衙:“……”
“嘶~~~~”
他表情怪异的摸着自己头顶上的乌纱帽,好大半天才蹦出几个字:“可能——大概——也许——应该——”
这一看就是完全没把这案子放在心上,甚至易革仁这个名字他可能都要细细思量一番才能对上号。
龙啸和长鹰站在一旁, 手搭在刀柄上轻轻一抬,长刀嗡鸣。
黑大帅也仰着脖子“汪”了一声。
府尹吓得一哆嗦,连忙道:“有印象有印象!各位大人里面先请,我让他们把案卷找出来,立刻就办!”
他们进去查看了下这份案卷,不过短短四五日时间上面就已经积了一层灰,可见易革仁从报案开始这案子就不知道被扔到了哪个犄角旮旯,怪不得一直没消息。
宋俭趴在桌上,和其他人把案卷哗啦啦翻了一遍。
“这写得也太草率了吧。”
上面记得很笼统,只大概把案情陈述了一下,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还得靠他们自己。
宋俭看了会,然后合上案卷利索起身:“去易府!”
“哦对了。”宋俭吩咐长鹰:“找府尹借调一下他们府衙的画师,一并带上。”
说完就风风火火出了京都府衙,结果刚走出去,宋俭又听到了一道熟悉的粗犷声音。
“宋大人~”
宋俭一回头,看到长鹰旁边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不是祁景之是谁。
他见了宋俭就跑来,眼看着又要娇弱的倒下。
宋俭吓了一跳,连忙伸手:“祁……祁祁祁祁祁……祁画师!你冷静点!找猪找狗找鸡找兔找羊要紧啊!”
祁景之站直了:“哦哦哦。”
宋俭没想到祁景之居然有这么多兼职,他拱了拱手:“麻烦您了!”
祁景之羞赧的眨眨眼:“您与我说什么麻烦,为宋大人效力是我的荣幸。”
他们很快就到了易府,怀义领着他们先去看了花花的出逃现场。
嗯,猪圈被拱烂了。
其他动物出逃现场也都大差不差,易夫人被易革仁扶着,整个人虚弱无比,哭得泪汪汪。
“宋大人啊,你一定要替我们家花花包公煤球子涵羊肉串做主啊……”
宋俭的大脑被一连串名字攻击了,而且里面是不是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说:“易夫人别急,您与我们详细说说您的爱宠……的长相,我们让府衙来的画师画下来,然后先去人群聚集的地方张贴启事。”
易夫人点头。
祁景之在桌上铺开纸卷。
她悲戚道:“我家花花……长着两只大大的眼睛……还有两个可爱的猪鼻孔……”
“我家包公……长着两只大大的眼睛……”
“我家煤球……长着两只大大的眼睛……”
“我家子涵……”
“我家羊肉串……”
……
祁景之画完了五只动物的肖像,先拿给宋俭过目。
宋俭看着上面的五只Q版大眼萌陷入了沉思。
他问道:“易夫人,您看我们带来的这条狗长什么样子?”
黑大帅“汪”的一声坐直。
易夫人看了会:“长了两只大大的眼睛……”
黑大帅高兴的甩甩尾巴:“汪汪!”
好。
完蛋。
最后还是宋俭又列了一堆问题才问出些更细节的特点。
易大人家的花猪四只猪脚有灰黑色的花纹。
兔子头上有一撮月牙形黑毛。
小狗纯白。
老山羊很老。
大公鸡爱叫。
他们把这些特点写到启事上张贴出去,并且十分豪横的悬赏一颗金豆豆。
没错,是宋俭自掏腰包出的金豆豆。
他站在公示榜前拍了拍手:“找鸡找狗找兔找羊找猪有金豆豆领哦~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榜前没一会就围过来一大堆人。
“大人!我家有猪!”
“大人我家有好几只大公鸡!”
“我见过我见过!”
“大人大人!在我家!”
“大人!你们好帅啊~”
……
宋俭在混乱的人声里锁定了几个关键的人,到旁边挨个询问了一遍,这些人都信誓旦旦的说他们说的就是启事上的这些动物。
于是宋俭让他们回去领着动物一块到易府。
半个时辰后,易府门前变成了菜市场。
宋俭叉腰站在门口,眉头皱得死紧:“你说,这是只公鸡?”
来的人是个身形有些佝偻的男人,他怀里抱着“鸡”,信誓旦旦的说:“是啊大人!这还不明显吗?这就是公鸡!”
宋俭眯着眼睛仔细的看了会。
“嘎—嘎嘎嘎嘎嘎——”
宋俭:“……”
那人摸着“鸡”头上纸做的鸡冠,献宝似的:“大人听啊,它还会鸡叫呢。”
“嘎—嘎嘎嘎嘎嘎——”
哈。
好一出指鸭为鸡。
其他人那边也没好到哪去,龙啸面前甚至有人指猫为猪。
“独眼大人您看啊,这胖乎乎的身体,除了猪哪有牲口能胖成这样?还有这四只脚,是不是都有花纹,是不是和那公文上形容的一样啊大人?大人你睁开眼看看啊。”
那“猪”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喵~”
龙啸侧头看向宋俭。
宋俭扭开脸,闭上眼睛沉思。
耳边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够够够够——”
“咕咕咕咕——”
“喵~”
“嘎—嘎嘎嘎嘎嘎——”
“啊饿啊饿啊饿——”
易府门口再次安静下来时,天色都有些昏暗了,他们齐齐坐在台阶上,清一水的托腮动作。
十七:“大人。”
十八:“我们。”
长鹰:“现在。”
无常:“是不是。
松风:“应该。”
龙啸:“回宫了。”
宋俭单手托腮变成了双手托腮,他安静了一会:“要不先去吃饭吧。”
剩下六个人当即起身:“好。”
宋俭站了起来,边走边甩着酸痛的胳膊:“去醉仙楼吧!我请客!吃好喝好,明天继续努力办案!”
黑大帅:“汪!”
醉仙楼。
这个点的醉仙楼人还不算多,但奇怪的是他们已经坐到了散座上也没见人过来招呼。
宋俭四下张望着,然后在角落里看到了那个往常总是十分热情机灵的小伙计——
现在正靠在角落里迷迷糊糊的晃悠,眼看着就要睡着了。
“啪!”
有人过来在小二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睡睡睡!就知道睡!你这几日怎么回事!来客人了都不知道招呼一声!想收拾包袱走人吗?!”
小二猛地惊醒,擦擦口水:“哦哦……哦哦哦!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他用力瞪了瞪眼睛,转身就走。
刚走一步又被敲了一下:“去哪?!在散座上!”
小二这才看到了宋俭他们几个人,连忙跑过来,站定以后话还没说就先打了个哈欠:“啊——哈——几位大人吃什么啊。”
宋俭盯着他两个熊猫一样的黑眼圈:“你昨晚没睡觉啊?”
小二勉强打起点精神:“睡倒是睡了,多谢大人关心,大人吃什么。”
宋俭“噢”了声,然后先点了道老熟菜:“梅子烤鸡!”
小二低头在本子上写写写。
其他人各点几道菜。
小二又打了个哈欠,这哈欠比刚才那个还长:“啊————哈————”
宋俭没忍住又多问了一句:“你们这每天忙到很晚吗?”
小二摇摇头:“没有啊大人。”
“其实是因为……啊……这几天,睡觉时间有点……哈……颠倒了……”
“怎么说?”
小二:“您是不知道啊大人,我们村头前几天来了一只公鸡,这公鸡也不知道谁家的,不分昼夜的乱叫,没一天休息的。”
“今日更是离谱,小的好不容易睡着,结果这公鸡丑时刚过就开始打鸣,一声接着一声,啊——哈——”
“小的已经连着四五日没睡好了。”
宋俭和六张脸面面相觑。
下一秒,宋俭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靠!!”
“是易大人家的鸡!!”
宋俭扔下一小块银子:“先结账,我们回头来吃!”
黑大帅:“汪汪汪!”
小二低头看银子,大脑还没转过来,再一抬头,七道黑色的身影已经闪出了醉仙楼。
小二发着痴呆,揉了揉眼睛。
“……”
他不会是在做梦吧。
第33章 刀下留猪 告诉陛下,俺不是孬种!……
醉仙楼小二住的村子就在城西京郊一里地之外。
宋俭和其他六人一狗过去的时候, 还没找到乱叫的大公鸡,先在村口看到了一头老山羊。
老山羊慢慢悠悠,低头吃草, 然后抬头, 扭着嘴咀嚼。
羊肉串:“(嚼嚼嚼)咩(嚼嚼嚼)”
宋俭看到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脚步猛地停住, 生怕惊了老山羊。
他夹起嗓子叫了声:“咩咩~”
老山羊一脸呆滞,又嚼了口干草。
龙啸和长鹰已经很熟练的带着其他人到旁边分散开。
宋俭一步一步挪过去。
挪——
挪——
就在快要走到老山羊面前的时候, 某个方向突然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又是武屠户家。
武屠户家今天还是没杀猪, 他儿子边哭边跑:“我那天真看见有猪带着小狗兔子大公鸡和羊经过我们家门口了!”
武屠户狂揍儿子:“还敢嘴硬!还敢嘴硬!”
武家小儿子:“呜哇哇哇哇——我没说假话!我没说假话!”
宋俭吓了一哆嗦,差点没栽出去。
他转头问长鹰:“刚才那小孩是不是说见过?”
长鹰点头。
宋俭转回头看着眼前的羊。
羊一动不动。
羊只是吃草。
“(嚼嚼嚼)”
“咩~”
羊肉串并不跑, 比抚惠寺在静室入定的无为还看破生死,周围一大片干草都被薅秃了, 说明羊肉串已经在这吃了很久的草了。
宋俭直起腰来,手指朝天,当机立断:“十七十八看羊!无常会追踪,先去找兔子!龙啸和松风去找大公鸡!长鹰和我去找挨打小孩!”
“够够够!”
说完他就转身要飞,黑大帅在后面晃着尾巴, 着急的“汪”了声。
宋俭这才注意到还有成员没分配任务, 宋俭摸摸黑大帅狗头:“你在易府的时候闻过煤球的窝,你去找煤球!”
怕黑大帅听不懂, 宋俭两只手在颊边抓了抓:“汪汪!”
黑大帅撒欢似的跑了两下:“汪!”
宋俭:“出发!”
他们在村口兵分好几路,刷刷刷的飞走了。
此时的武屠户家。
武家小儿子大哭着:“我没说假话!我之前还看到好多黑衣人!黑衣人把脏脏的人抓走了!呜呜呜——”
武屠户被儿子气得红温,正想拿鞋底子再抽他两下,四处漏风的破门突然被人敲了两下。
武家小儿子:“爹!是黑衣人!”
宋俭低头从腰间翻令牌,翻了好一会才伸出去,呲牙一笑:“大哥, 天察司办案,问您儿子个事。”
武屠户看了看自己举起的鞋底子。
“……”
然后低头又穿上了。
半刻钟后。
宋俭蹲在地上,仰头问:“你是说你看到它们朝着北边走了?”
武家小儿子撸撸鼻涕,用力点头:“嗯!我看见了!”
“我之前还看见你们抓走了脏脏人!我爹就不信我!”
宋俭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望向武屠户:“北边到底有谁在啊?”
武屠户想了会:“北边……也有一家屠户,那家屠户是个女娃娃,就喜欢天刚黑下来的时候杀猪,要真有猪去那边,搞不好现在就要被宰。”
宋俭心里一咯噔,蹭一下站了起来。
花花可别被宰了!
他问清地址后谢过武屠户和他儿子,带着长鹰就朝北边跑。
此时北边的阮屠户家。
阮家女儿叉着腰在门口破口大骂:“老娘杀猪碍着你个破皮无赖什么事?再到我门口嚷嚷老娘连你一块宰了!”
那找事的男人吓得连滚带爬,阮家女儿朝他“呸”了一口,转身回了院子。
宋俭过来时正好看到院子里的女孩抡着把大刀朝桌子上砍去,宋俭急得顾不得礼貌,嗖一声飞进去大喊道:“刀下留猪——”
“哒!”
狠狠一声刀剁声传来。
宋俭伸着手,惊恐的看着案板上的——呃,胡萝卜?
阮家女儿抡着刀,又咔咔咔的朝着胡萝卜连砍好几刀。
砍完以后刀往后一抡,看向他:“干什么的?!想拿脖子过来给老娘磨刀吗?”
长鹰:“我们想问……”
“问什么问!滚!”
宋俭:“……”
长鹰:“……”
阮家女儿拎着刀过来作势要砍人:“老娘的刀!已经一天没见过血了!”
宋俭带着长鹰赶紧先出了阮家院子。
出去后他们找了个歪脖子树骑了上去。
宋俭咬着指甲盖:“咋整啊鹰?”
长鹰蹲在他旁边,也学他咬着指甲盖:“不道啊大人。”
宋俭:“硬闯是不是有点太强盗了,感觉我们好像反派啊。”
长鹰点头:“是啊大人。”
两人跟麻雀一样排排落在树上,没过一会,长鹰右边也落下一个人。
是无常。
他沉默的盯着院子里:“大人,兔子好像在里面。”
又过了一会松风和龙啸也回来了,两人落在宋俭他们头上的另一根树枝上。
“大人,有人说大公鸡今早叫完就进了这个院子。”
宋俭:“嘶~~~~”
树下:“汪汪!”
黑大帅不知何时也跑回来了,跳来跳去的看着院子。
松风说:“打听了一下,阮家女儿他爹就是村子里以前很有名的阮屠夫,后来他爹没了,阮家女儿就继承了他爹的事业,到今年为止,阮家女儿已经杀了六年的猪了。”
宋俭:“所以她的心早已经像杀猪的刀一样冰冷了?”
松风:“……”
“不,还打听了一下,阮家女儿喜欢可爱的东西。”
宋俭挠着手指头:“可是……可爱的小兔小狗什么的,现在都在阮家院子里啊。”
歪脖子树上安静了下来。
宋俭想着想着,突然察觉到不大对劲,一扭头,发现四五双眼睛都齐刷刷盯着他。
“?”
不er,啥意思?
宋俭:“……不要背刺兄弟。”
长鹰:“大人,你是首领,应该身先士卒。”
松风:“大人,除了你没有人能担此重任。”
无常:“大人,你为这个案子做出的牺牲,我们会如实禀报给陛下的。”
龙啸从树上跳下去:“我去找村民借东西。”
黑大帅:“汪汪!”
龙啸行动十分迅速,没多久就借回来一堆。
宋俭看了一眼,差点没掐着人中晕过去。
龙啸先给他递来一套红红粉粉的衣服:“穿上吧大人!”
宋俭垮着脸。
“大人!救兔救狗救猪救鸡要紧啊!”
“是啊大人!再晚一会花花被宰了怎么办!”
“想想易大人和易夫人。”
宋俭一咬牙:“我穿!”
他把衣服打开,直接套在自己身上又帅又酷的黑金蟒纹服上,腰带一系,虎着脸出来:“行了吧!我现在就去!”
没走两步又被长鹰拉住了:“还有呢大人。”
长鹰在他扎好的头发上插了朵大红花。
无常看了看,两只手在他头上一碰,两个毛绒绒的大耳朵就固定上去了。
龙啸拿起手里的胭脂,用食指给他涂了两个红脸蛋。
松风最后上场,给宋俭眉心也点了一个红点。
长鹰、龙啸、无常、松风:“好了大人。”
宋俭手里没镜子,也看不到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站起身,深呼吸几口气。
“告诉陛下,俺不是孬种。”
“会的大人!”
他往前走了几步,没忍住又回头:“真的可爱吗?”
身后一排暗卫一脸严肃的点头。
“很可爱大人。”
宋俭:“噢。”
“那我去了。”
营救小动物行动,够够够!
宋俭再次来到阮家院子门前,他轻轻敲了敲,然后探头进去:“你好……”
阮家女儿一抬头:“?”
宋俭对着手指眨眨眼:“我想问问,你有没有见过一只头顶上有一撮黑毛的兔子?还有一条小白狗,一头花猪,一只爱乱叫的大公鸡。”
阮家女儿沉默许久,脸上也出现了诡异的两坨红。
“你来找它们啊。”
宋俭狂点头。
阮家女儿:“不早说。”
她利索转身:“再没人来找我就都宰了,太能吃了。”
没一会她就从里面抱出一只小兔子,兔子浑身雪白,毛茸茸的,正啃着胡萝卜。
身后的小白狗也连滚带爬的跟着跑出来:“汪汪汪!”
大公鸡又开始打鸣:“喔——喔喔喔——”
个个都被照顾得很好,根本不像阮家女儿嘴里说的马上就要宰了。
他又问了句:“那……花花呢?”
阮家女儿示意了一下,宋俭赶紧跟着跑过去。
两人站在猪圈边,看着花花正在和另一头猪暧昧的拱鼻子。
“吼吼吼吼——”
这猪,合着是跑来人家屠户家里谈恋爱来了。
离开时,阮家女儿又看了好几眼他的装束。
宋俭察觉,停住:“(。· _ · 。)”
阮家女儿有些扭捏。
片刻后,憋出两个字:“可爱。”
宋俭:“……”
回到村头时,羊肉串还在吃草。
低头薅一把,抬头,扭着嘴咀嚼。
“(嚼嚼嚼)”
“咩~”
把五只出逃动物送回易府时天色已经很晚了,易夫人抹着眼泪,抱着她的爱宠哭得好不伤心。
宋俭和易革仁说了下这只叫子涵的大公鸡在城西扰了一村子的民,易革仁连连点头:“我定会给城西的百姓一个交代。”
忙活了一整天,他们终于能吃口热饭了。
结果没想到从易府出来没一会就撞上了从府衙赶来的祁景之。
祁景之盯着他。
宋俭:“?”
草。
他赶紧把头上脸上的东西清理掉,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几日后,萧应怀手里收到了一幅画。
据宫德福说是祁景之的新画作,风靡全京城。
他看着上面的人。
两只毛毛耳朵,两个红脸蛋,眉心中间还点了一点红,喜庆的很。
这幅画的名字叫——
《宋大人妙断爱宠出逃案》
萧应怀想起前几日龙啸和松风的回禀:“……”
怪不得好些天没见着笑脸。
第34章 勿以善小而不为 百分百撞飞领导手中物……
宋俭垮着脸上了n天班。
这日下朝后, 金銮殿外。
宋俭刚执完勤,迷迷糊糊的走着,突然听到有人叫了他几声。
“宋大人!”
“宋大人!”
他抬眼看去, 发现是易革仁。
易革仁小跑过来, 往他怀里塞了包东西:“宋大人, 这是家妻做的糕饼, 让我务必拿给您尝尝,您别嫌弃才是。”
宋俭捧着糕饼, 时隔好几日, 眼睛终于亮了。
另一边萧应怀走过长廊,远远瞧了眼这两人, 随口问了句:“是鸿胪寺的易革仁?”
宫德福看罢,“诶”了声:“回陛下, 是易大人。”
萧应怀:“这两人最近走得倒挺近。”
宫德福:“前些日子宋大人带人帮易府找回了走失的家宠,易大人易夫人都十分感激宋大人,所以这些日子才走得近了些……”
话说到这宫德福突然怔了一瞬,意识到什么后心头一跳,忙说道:“老奴的意思是说宋大人是奉陛下旨意去办案, 易大人感激宋大人, 想必也是感激陛下的宽厚仁德之心啊。”
萧应怀瞥了眼宫德福。
宫德福吓得连汗都不敢擦。
顿了片刻,萧应怀嗤笑了声:“朕还不知朕是这个意思, 你倒是会解读。”
宫德福:“……”
下午宋俭在御书房值守,在出去查探完动静蹦蹦跳跳回来后,第三次对上了帝王看过来的视线。
宋俭终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属下……脸上有花儿吗?”
萧应怀没说话。
宋俭不明所以的待在原地。
许久后。
“朕瞧你今日心情不错。”
宋俭眨了下眼,下一秒:“嘻~”
被发现了。
萧应怀收回视线, 垂眸看着奏折:“何事如此高兴?同朕也说说。”
宋俭小跑过去,在男人身边站定,然后从怀里掏掏掏,掏出一个小油纸包,拿给他看:“陛下,这是易夫人给属下做的糕饼。”
萧应怀看了眼,等着他继续说。
然而等了好大半天都没动静,萧应怀才意识到,身边的人已经说完了。
“一包糕饼便如此高兴?”
宋俭:“陛下,这不是一包普通的糕饼!”
萧应怀以为里面藏了金豆子,结果就听少年振振有词道:“这是易大人和易夫人对属下办案能力的认可,也是对属下办案结果的嘉奖!”
宋俭握拳道:“所以!这不只是糕饼!这更是荣誉!”
萧应怀:“之前的河款贪污案朕也赏了你金豆子,怎不见你如此高兴。”
宋俭:“陛下,那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萧应怀问。
宋俭两颗大眼睛炯炯有神:“河款贪污案最大的功劳应该是怀义的,属下不过是捡了个方便,现在这个案子才是属下办好的第一个案子。”
萧应怀挑了下眉。
旁的人都想方设法的给自己身上揽大功,偏眼前的人给自己揽小功。
多稀奇。
宋俭:“虽然前几日属下确实因为一些事情有些郁闷,不过比起这些来,郁闷的事情都微不足道了!”
萧应怀:“易府这案子府衙的人都不当回事,你倒上心。”
宋俭听完这些话,突然安静了。
萧应怀:“?”
好一会后,少年抿着唇,幽幽问了句:“陛下,您也不当回事吗?”
萧应怀:“……”
“所以您才让属下去办这个案子,是吗?”
萧应怀默然片刻,掀眼:“你在问朕?”
如若是宫德福在这里,听到这个语气就知道帝王不悦,万不会再说其他什么,还要跪下磕两个头求陛下息怒。
但宋俭没听出来,还认真的点点头:“嗯!”
萧应怀提笔朱批,本不打算再理他。
可批了几个字,又鬼使神差的扔出了一句。
“不是。”
少年瞬间扬起笑意:“属下就知道。”
萧应怀淡声:“你又知道了。”
宋俭挺起胸膛,骄傲的仿佛在夸自己:“那当然,属下早说陛下是大好人,陛下和别人不一样。”
萧应怀朱批的手一顿。
但也只有一瞬,而后便继续写下去。
他的嗓音如常:“宋俭,这不应该成为你辨别是非善恶的全部依据。”
“两年前秦党一案朕下旨斩首上万人,河款贪污案程玉瑾全族流放,长宁涉事官员下狱几十人,再早些年,朕在战场上也杀过数不清的人,只是你未见过罢了,朕从未标榜过自己是善人。”
身旁又一次静悄悄了。
不多时,萧应怀批完手边的这道折,搁下笔起身。
“朕去湖心亭走走。”
御书房的门打开,男人走了出去。
宫德福手里抱着披风:“陛下,外面天儿冷,您当心受寒。”
萧应怀系好披风,刚走两步,后面又响起少年的脚步声。
“陛下!您等等我!”
萧应怀朝后低瞥。
少年小跑着跟上来:“陛下,您嘴硬!”
宫德福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听岔劈了。
他瞪大眼睛看过去,伸手想拦:“哎呦祖宗诶,怎可对陛下无礼,您说得这叫什么话……”
萧应怀出声:“让他说。”
“您总说属下辨别是非善恶的依据太过浅薄,可事实上就是所有人都不在意易大人家的案子,所有人都觉得无足轻重,所有人都觉得不应该浪费时间浪费人马,只有您下了旨意让属下带人去找。”
“您大可让府衙的人一拖再拖草草结案的,可您没有。”
宫德福吓得好像一头受惊的驴:“哎呦,哎呦哎呦哎呦!”
萧应怀什么都没回,迈步朝前走去。
宋俭站在原地也没动。
宫德福走过去小声说:“宋大人呦,您侍奉天子左右就要学会谨言慎行,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
话还没说完,前方就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不跟上来在后面做什么?”
宋俭眸光一亮:“嘻~”
他赶紧跑上去。
“陛下陛下……”
宫德福人站在后面,有点傻眼。
他听着帝王与少年之间的对话。
“所有人都不在意的案子,你又为何要如此在意?也是因为你要让行善者得善终?”
少年腼腆的笑了笑:“这倒不是,属下还背了其他句子呢。”
“嗯?”
少年朗声道:“勿以善小而不为!”
帝王眉目浮起浅淡笑意。
宫德福:“(阿巴)”
天爷啊,多少年没见他们陛下这样笑过了。
湖心亭。
凌烟湖上的这座亭子宋俭之前来过一次,那是他刚被从诏狱放出来的时候。
当时他只顾着害怕,根本没仔细欣赏过凌烟湖的景色,现在再看,三步一小景,五步一大景,哪怕已是冬日,仍然别有一番趣味。
徐羡又被从礼部叫来,在亭中与帝王煮茶下棋。
“陛下如今下棋好似……温和了些。”
萧应怀在无为那里也听过同样的话。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棋罐边缘,只说:“心境不同,气自然也不同。”
徐羡闻言,视线抬了下,瞥向蹲在帝王身后在地上画圈圈的人。
他轻笑一声,了然于胸。
此时的宋俭早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了。
萧硬槐明明说出来走走,怎么就开始下棋了。
下棋是走走吗?骗人。
他无聊的在后面蹲了会,蹲得腿都麻了,又站起来,在亭子里溜达。
溜达来,溜达去。
萧应怀听着耳边的动静:“……”
所幸没溜达一会人就累了,又团到了他身边的软垫上。
宋俭:“啊——哈——”
他擦擦眼角的泪花,望着君臣在棋盘上无声的厮杀。
“……”
为什么没有手机,他也想厮杀,他想去王者峡谷全军出击。
宋俭又打了个哈欠,低头抠手指。
抠着抠着,视线突然注意到帝王身上的披风。
他吸了下鼻子,视线看向其他地方,若无其事的样子。
正在下棋的萧应怀清晰的感觉到后背某个地方被人用手指摸了下。
摸完一次还不消停。
还换着地方摸。
呵。
有时候内力太深厚也不是什么好事。
宋俭对此一无所知,他手指轻得不能更轻,只是想去摸摸上面精致的龙纹刺绣而已。
萧应怀不搭理他的小动作,全神贯注的下棋。
半刻钟后。
“咚”的一声,团在旁边的人睡着了,脑袋不偏不倚的抵在他的胳膊上。
与此同时,“啪啦……”
他手里的棋子也飞了出去。
宋俭不知道自己无意中触发了百分百撞飞领导手中物的技能,因为他人已经在梦里会周公了。
“miamiamiamia~”
徐羡唇边噙着笑意,默默帮帝王将棋捡了回来。
“陛下,该您了。”
这一觉宋俭睡得好香,睁开眼时天色将将昏暗,亭中烧着几个炭盆,在室外竟也暖意融融。
宋俭还迷瞪着,好久才反应过来身上盖着件披风。
哦草。
宋俭一个激灵就爬了起来,腮帮子上印着条红红的印子。
徐羡和帝王都已不在湖心亭内,他们在廊外站着,似是在聊什么。
宋俭爬起来就往外跑。
“陛下!属下知错了!”
萧应怀听到声音扫了一眼过去。
“怎么说?”
“今年举子名册中倒看不出什么异样……”
“属下不该擅自睡觉!”
宋俭喊完才意识到,萧硬槐压根就不是在和他说话!
他默默往后缩了缩,擦了下颊边的口水。
一直等到徐羡退下,男人的视线才落了过来。
宋俭赶紧摆出忏悔的模样。
萧应怀:“既睡醒了,就再陪朕走走吧。”
宋俭抬起头:“?”
他迈步跟上。
走着走着,天空中恍然飘起了小雪,白生生的,有如苔米一般,落入湖面便消失殆尽。
宋俭是南方人,哪见过这景象。
“陛下!陛下!下雪了!下雪了!”
“朕没瞎。”
“是雪啊陛下!雪!快看雪!”
“……”
“呜!!”
“哇!!!”
“雪啊!!!”
萧应怀觉得,眼前这人惊奇的模样,倒是比初雪还有意思一些。
第35章 能屈能屈 弹了个脑瓜嘣
初雪下了整整一天一夜, 满城银装素裹,大红宫墙琉璃砖瓦仿佛一夜之间都披上了狐毛大氅。
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
御书房外, 宋俭正在宫院里到处溜达着巡逻, 本来按照排班他应该在书房内值守的, 不过宋俭很积极主动的接过了这个在外巡逻的艰巨任务。
他巡一圈就摸一把雪, 巡一圈就摸一把雪,两只手冻得红红的。
宫德福见状忍不住笑道:“宋大人当心冻着, 老奴让小五子给您去抱个汤婆子来。”
宋俭忙着玩雪, 头也不抬的挥手:“不用不用。”
“噢!对!小五子有空的话就帮我找根胡萝卜吧!”
小五子应了句:“好嘞宋大人!”
宋俭说完又开始撅着屁股在地上滚雪球。
此时的御书房内,几位肱骨大臣刚被赐了座, 正在和帝王商议国事。
今日进宫的大臣并不多,因为宫外道路雪厚难行, 帝王下旨休朝两日,一切礼节都免,无事不必进宫。
汤涞吸着冻出来的鼻涕,拿着册子说了下官员年底考课的事情,他主管吏部, 每年都免不了这一遭。
官员队伍里有合格的自然就有不合格的, 名册上着重圈出来几个显眼的酒囊饭袋,朱笔在名字下方标记着大大的叉。
萧应怀看罢:“过些时日让这几个人来朕这里述职。”
汤涞又吸了吸鼻涕:“fu溜……”
“臣遵旨。”
萧应怀最后又看了几眼名册便随手丢开了。
朝中多的是无功无过的官员, 自然不能挨个杀过去,尤其是现在的大燕。
秦孝源案本就是釜底抽薪,这法子固然正中要害,却也结结实实伤了大燕的元气,如今朝中急需用人,像名册上这些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吓唬几句也便过了。
于是他又问起徐羡秋闱与来年春闱之事。
徐羡拱了拱手便开始说。
萧应怀登基之前大燕官场混乱了好些年,秦孝源一党独大,将吏治搅得犹如粪坑,堵死了许多寒门士子的科举之路。
文人一身清白骨,许多人寒了心后便再不入仕,如何将天下英才揽入彀中成了大燕一筹莫展的难题。
御书房的门再次打开已近午时,几位大臣纷纷行礼告退。
宋俭刚给雪人安上眼睛鼻子——两颗煤球和一根胡萝卜。
他手里拿着树杈子站了起来。
汤涞徐羡和其他几位官员刚好走到这里,宋俭乖乖打招呼:“几位大人下班啦。”
汤涞点头,顺道关心:“天儿冷,宋大人当心受寒。”
宋俭插好树杈子,给汤涞展示了一下自己怀里揣的汤婆子:“不冷,德芙公公给的。”
汤涞似有些诧异如此恩宠,一转头看到徐羡一副了然神色,心里模模糊糊好像也想到了什么。
离开时他说道:“宋大人留步吧,快些回陛下身边伺候着才是。”
宋俭抱拳:“各位大人路上小心。”
再次安静下来后宋俭往回走,还没走两步,御书房内的男人就系着披风走了出来。
宫德福跟在后面:“陛下,陛下呦,您要去哪呀。”
萧应怀:“别跟着朕,做你的事。”
宫德福一个急刹。
宋俭小跑着迎过来:“嘿嘿~”
萧应怀瞥他一眼:“傻笑什么?”
宋俭献宝似的指着墙角的雪人:“看啊陛下!”
萧应怀出来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嗓音淡淡:“值守值出个雪人来?”
宋俭:“不是值出来的!是属下自己堆的!堆的!纯手工!”
萧应怀见过狡辩的,没见过自曝的。
“擅离职守,回天察司领三十道鞭子。”
宋俭:“……”
好无力。
萧应怀迈步走着,随口道:“宋大人看起来对朕的旨意很不服气。”
宋俭哪敢,低着头说:“属下没有。”
还没有,脸都垮到肚子上了。
萧应怀盯着少年毛绒绒的头顶。
“……就算雪人是堆出来送给陛下的也要领鞭子吗?”
毛绒绒的头突然冒出来这么一道声音。
萧应怀:“?”
宋俭小声嘀咕着求饶,准确来说也称不上是求饶,只是几句咕哝哝的话:“陛下,属下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您饶了属下吧,求求您了。”
萧应怀一向知道眼前人认错是极快的,不是跪下大喊冤枉就是抱着他的腿哭,现在这样……
哪像是求饶,分明是有恃无恐。
萧应怀看破不戳破。
“天察司的规矩一视同仁,怎的宋大人就觉得自己能法外开恩。”
宋俭亦步亦趋的跟着,不明白萧硬槐发什么癫。
细想了一大圈才得出结论,肯定是刚才在御书房上班上得不高兴,所以才拿他这个无辜路人开涮!
宋俭是个能屈能屈的人,当然不会和领导计较。
他探着头对手指:“属下没觉得自己能法外开恩,属下只是觉得陛下是胸怀天下的明君,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和属下计较呢。”
萧应怀:“……”
宋俭飞快的眨着眼睛。
“陛下?”
“陛下?”
“陛下!”
萧应怀想,这嘴怎么就这么多话。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宋俭睁大了眼睛。
“陛下,我……”
“嘣!”男人两指一伸,在他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嘣。
宋俭:“?”
萧应怀:“长长记性。”
宋俭眨了下眼。
哦豁。
眼看着男人已经走远,宋俭赶紧又追上去:“陛下!陛下!那属下还能堆雪人吗?!”
“爱堆多堆。”
“嘻嘻。”
于是趁热打铁,宋俭下午又堆了好多,御书房这边直接被雪人占领,三步一个小的,五步一个大的。
扫雪的小太监十分为难,去问宫德福。
宫德福也十分为难,晚些时候又去问了萧应怀。
“陛下,这些雪人……”
萧应怀头也没抬:“留着吧。”
宫德福赶紧应声:“诶~”
这个时候的萧应怀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他处理完政务起身,一出门在御书房窗边看到了一排小雪人。
巴掌大小,个个点了眼睛,不倒翁似的站了一长排。
再看,左边也有。
三四级台阶上也没少下。
萧应怀无从下脚。
“……”
呵。
第二天宋俭就因为太闲被领导派出宫干活去了。
据说是有几个不好好工作的昏官,也就是俗话说的职场混子,年底KPI没完成,让宋俭和汤涞一块过去敲打敲打吓唬吓唬。
他领了这个任务,在衣服里面多加了个暖呼呼的毛领子,然后就溜达着出了宫。
这几个混子官龄都不算小,为官十几年片叶不沾身,祸没怎么闯,政绩也可以说没有,总之就是领着朝廷的俸禄不干事。
宋俭跟着汤涞先去了第一家,赵府。
根据他和汤涞的计划,他并不需要进去,只要拿着刀在门口摆pose就行。
宋俭抱臂站在赵府大门口,一脸严肃的盯着外院的人。
汤涞:“¥%%……@%……”
赵大人一脸惊恐。
汤涞手舞足蹈。
赵大人:“!!!”
汤涞指指点点。
赵大人老泪纵横。
汤涞指着宋渐:“(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宋俭不明所以,但还是严肃着脸,拔刀!
“chua啦!”
赵大人扑通一声跪下:“下官知道错了!下官再也不敢了!”
汤涞满意的点点头,离开前拍拍他的肩膀:“老赵啊,在其位谋其政,这话私下我也与你说过多回,你不听,如今入了陛下的眼,连天察司的人都来了,你最清楚天察司的人干得都是什么活。”
赵大人哆哆嗦嗦的抖着:“多谢汤大人提点!”
汤涞转身离开。
出了赵府,两人击了一掌。
然后又如法炮制的走了三四家,宋俭一直在门口反反复复的欻拉拉拔刀。
也不知道汤涞具体都说了什么,总之那些混子官员见了他都一副见鬼的模样。
从最后一个官员家里出来时,宋俭伸了个大懒腰。
他和汤涞走在积雪未化的路上,问道:“汤大人,您和他们都说了什么啊?”
汤涞摸着胡子神秘莫测:“自是说了些官场禁忌。”
宋俭转头:“什么禁忌?”
汤涞:“宋大人真是糊涂了,除了秦孝源,这前朝哪还有什么其他禁忌。”
宋俭装糊涂:“头疼,头疼,忘了些事情。”
正说着,他们经过一座府邸,汤涞指了指:“刑部曹大人家,当年秦孝源最大的狗腿子,那可是满门抄斩,全族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宋俭听得后背一阵发凉,猛地一抖。
又走了不知多久,宋俭眼前出现了一座十分气派壮观的府邸,宋俭望着灰扑扑的牌匾,依稀辨出上面的两个字:秦府。
如此恢弘的建筑,门前却十分寥落,就连镇宅的石狮子头上都被人丢了不少菜叶子上去。
汤涞脚步只顿了一下就快步经过,低声感叹:“承乾四年时也是这样一场大雪……”
宋俭忍不住回头去看,突然想起之前中秋宫宴萧硬槐和他说过的话。
他说,两年前秦府可是宋大人亲自带人去抄的。
宋俭没有原主的任何记忆,对承乾四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眨了眨眼,赶紧跟上了汤涞的脚步。
反正这事都过去了。
……
吓唬混子官员的任务宋俭圆满完成,他高高兴兴的回了宫,然后就听宫德福说了件事。
马上就到冬狩的时节了,围猎场就设在城东京郊。
宋俭刚从抚惠寺回来时就听萧永宁提过这个事,说萧达从江南赶回来也是为了冬狩。
之前严力力也说过,每年冬狩都要做好多肉火锅吃!
宋俭高举着两只手,积极响应活动:“我要参加我要参加!我报名我报名!”
宫德福笑眯眯道:“宋大人,您放心吧,往年冬狩您都是贴身跟在咱们陛下身边的,少不了您。”
宋俭高兴的脸蛋红红,对冬狩一无所知。
第36章 这暗卫一定要当吗 pe嘶pe嘶~……
大燕的传统是每年初雪过后进行围猎, 会有人划定地界,人为将野兽驱赶至皇家围猎场,只等初雪到来的这一天。
冬月廿三。
此次冬狩除了皇室宗亲, 许多大臣及其家眷也都在受邀之列, 宋俭还听宫德福说今年围猎的彩头是颗鸡蛋大的夜明珠, 十分珍贵罕见。
有了这样大的彩头, 今年冬狩盛况比往年更甚。
宋俭紧跟着帝王仪驾,时不时小声问宫德福一句:“德芙公公, 那是谁啊?”
宫德福笑眯眯的回:“宋大人, 那是郢王殿下和郢王世子。”
没一会又问:“郢王世子后面的人呢?”
“回宋大人,是小高大人和小汤大人, 每年冬狩都能拿好多彩头嘞。”
宋俭点头。
之后他问多了,宫德福索性主动给他讲了起来。
“去年冬狩的大彩头落在了严将军府上, 次之便是小汤大人和小高大人,这都是咱们京中骑射的佼佼者。”
“不过要老奴说啊,论骑射,整个大燕还没人能比得过咱们陛下。”
宋俭好奇道:“噢?”
宫德福一脸娇羞的崇拜:“去年围猎来袭狼群时,咱们陛下那箭法真叫个百步穿杨, 几十米开外正中狼首, 真要全按猎物来封赏,那大彩头准该是陛下的。”
宋俭十分捧场的:“唔!”
宫德福兰花指都翘飞了:“赫赫赫赫~”
“咱们陛下可是京中多少少男少女的梦……”
“宫德福。”
宫德福话说了一半, 銮驾中就传来男人一道低沉的警告。
叽叽咕咕的一老一少顿时消了声。
不过也没安静多久,因为宋俭还有一个很在意的问题没问——
“前几年天察司有拿到过什么彩头吗?”
宫德福瞥了眼銮驾中的人,掩着嘴声音极低道:“宋大人,天察司的任务是贴身保护陛下的安危,能亲自上场围射猎物已经是陛下开恩了,您怎么还想着要彩头呢?”
宋俭:“?”
搞半天天察司没人权啊?
宋俭也抬头看向了銮驾中的人。
男人斜倚着, 以手支颐,似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眸光轻轻瞥了下来。
宋俭:“……”
他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围猎场在远离京城的二十里之外,那里有一座易麟宫,是大燕定都之初就建好的行宫御苑,每年冬狩时帝王都会在这里下榻。
而除了这座行宫,外面也设有帝王的临时营帐,其他皇室宗亲以及大臣也都在附近扎了帐子,很是热闹。
在宋俭的设想中,自己这次来冬狩是可以光明正大跟着萧永宁和萧达他们玩玩小弓箭抓抓小兔子什么的,结果没想到牛马头子没有假期。
明黄色的帝王营帐内,男人正在挑选趁手的弓,有几个小太监在角落里仔仔细细的擦着那些箭矢。
而宋俭,现在正两眼无神的站在男人身旁。
想死。
但总觉得该死的不是他。
这暗卫一定要当吗?为什么他不能辞职?
营帐外时不时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宋俭心痛的无法呼吸。
不多时营帐被轻轻掀开,宫德福通传:“陛下,小严将军来了。”
萧应怀摸着手中的弓:“宣。”
小严将军全名严嘉赐,是严翀的长子,自小跟着严翀在军中长大,早些年萧应怀还未登基时他便与萧应怀一同驰骋过沙场,年纪轻轻就军功满身。
他身上自带凌然正气,走进营帐来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萧应怀:“免礼,朕方才挑了几把弓,你来帮朕看看如何。”
严嘉赐走了过来,在弩架前站定,君臣很快商议起来。
只有宋俭眼睛发直,时不时还得接一下帝王随手递来的弓,好几次都被沉得一跟头,险些没站稳。
不知过了多久,营帐又被掀起一个小角,宋俭还发着呆,突然听到前方传来声音。
“pe嘶pe嘶~”
宋俭眼转子转了一圈,看过去,发现是萧永宁探了个脑袋进来。
萧永宁冲他眨眼:“pe嘶pe嘶~”然后展示了一下手里拿着的小弓箭。
宋俭眼睛亮了起来,也小声:“pe嘶pe嘶~”
萧永宁口型道:“你~什么~时候~能~出来~呀~~~~”
宋俭也想啊!
他急得原地眨了两下眼睛,口型道:“我——不——知——道——”
萧应怀眼皮极轻的掀了下,几乎看不出来。
“这弓朕去年上手试过一回,太轻。”
严嘉赐却已经很敏锐的注意到帝王片刻的分神,他不动声色看了眼帝王身旁的人。
宋俭望着营帐外:“QnQ。”
好想出去。
萧永宁在那蹲了会,没多久萧达也过来了,趴在萧永宁头上看他。
看了会,嘿嘿笑了声,低头和萧永宁小声蛐蛐:“要不咱别等他了,我看皇兄根本没打算让他出来玩。”
宋俭:“??”
不是?
他急得咳了两声,疯狂眨眼。
等等我啊!等等我!
萧达笑眯眯挥手,口型道:“拜拜宋大人,我们俩先去了。”
宋俭:“丅丅”
“萧达。”
营帐外刚动了下,男人就出声叫了句,萧达猛地僵住,慢慢的又把脑袋转回来,假笑道:“皇兄。”
男人视线微抬,只说:“进来。”
萧达:“……”
他安静了会,灰头土脸的进了营帐。
萧永宁看见萧达进去,愣了一下也跟了进来,背着手站在旁边,呆呆的和宋俭对视。
三个人莫名其妙又被抓到了一块。
帝王并未发问,依然在垂眸看弓。
过了许久。
“去帮朕看看围猎场周边的地形。”
宋俭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任务是给他的,他抬起头,连忙说道:“好的陛下!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把弓放下,去吧。”
萧达和萧永宁也赶紧过来帮他把弓抱下来放到案上。
“臣妹、臣弟告退!”
三个人嗖嗖嗖跑出了营帐,剩严嘉赐在帝王身旁微怔。
这围猎场周围的地形,还用旁的人去看?
他看向帝王。
帝王也看向他。
严嘉赐:“……”
“这弓真的……好弓啊。”
从帝王营帐出来后宋俭感觉空气都新鲜了,他一蹦一跳的走在萧永宁身侧,问:“咱们现在就可以去打猎吗?”
萧永宁:“对啊,明日才是正式围猎,今日我们可以随便玩,只要别跑太远就没事!”
宋俭看其他人都在骑马,说:“我们也去牵马吧!”
萧永宁:“好好好!”
很快到了马场,萧永宁和萧达都有自己的专属马匹,宋俭没有,所以他挑了一匹看起来十分温和的未成年小马。
他摸摸小马的脑袋:“乖乖让我骑一下,我就给你割草吃。”
小马打了个鼻息:“(futi)!”
宋俭全当它答应了,高兴的牵着小马和萧永宁他们离开了马场。
京郊的猎场十分大,划分着好多个区域,他们现在活动的这个区域离扎营帐的地方很近。
宋俭一路上都在和小马联络感情,萧永宁和萧达早就骑上了马。
萧达贱嗖嗖的看着他说:“本王这匹马可是江南那边最好的马种,宋大人要不来试试?”
宋俭不搭理他,拍拍小马:“我上去了哦。”
小马又打了个鼻息。
宋俭拽着缰绳,一踩脚蹬跨了上去。
“(futi)!”
小马甩了甩头,然后就慢悠悠朝前走了。
宋俭:“小八!小八你快看啊!小马让我骑了!”
萧永宁在旁边呱唧呱唧鼓掌:“好耶!”
萧应怀从营帐中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骑着小马闲逛的少年。
少年的动作十分生涩,是完全不会驭马的样子。
想朝左时就摸摸小马左边的脸:“往这边往这边!”
想朝右时就摸摸小马右边的脸:“好了好了,可以往这边拐了!”
小马出奇的给面子。
萧应怀也认得那匹马,那是金爵的孩子。
金爵是他的马。
萧应怀站在营帐前看了许久。
金爵的脾性素来暴烈,他当年驯服金爵花了很长时间,至于金爵的孩子……萧应怀并不记得是什么温良听话的小马。
今日倒是稀奇。
宫德福和严嘉赐一左一右站在帝王身侧,一声也不吭。
“小马小马,走快点!”
“看到了没,追上前面的人!”
小马短暂的支棱了一下,撒蹄子跑了两步,不过也就短短两步就停下了。
萧永宁和萧达背着弓箭,打算去林子里打点野鸡兔子,结果好一会身后都没人跟上来,一转头发现宋俭正骑着小马转圈圈。
萧永宁:“宋大人!”
萧达:“你玩呢!”
宋俭头上都快冒汗了,他摸小马头:“小马,别转了,我要……我要……yue……吐了……”
小马自顾自的转着圈圈,就是不肯再往前走。
宋俭:“@~@”
救命啊~
小马一直转到宋俭晕得抬不起头,然后才突然开始发癫,它四个蹄子撒开到处乱跑,兴奋的带着宋俭舞了一大圈。
宋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马眼睛瞪得像铜铃:“!!!!”
萧永宁和萧达两个人懵了。
其他人也懵了。
宋俭:“呜呜呜~~~”
他混乱中看向明黄色的营帐:“陛、陛下……陛下,救救我……”
“呜~”
萧应怀:“……”
他就知道。
萧应怀正打算上前去把那马上的笨蛋救下来,却有另一道身影及时的在这关键时刻闪了过去。
宋俭头晕目眩,最后直接被小马甩飞了,不过想象中痛摔在地的撞击感并没有传来。
他被人接住了。
“宋大人没事吧。”
宋俭晕晕乎乎的睁开眼。
“yue~~~”
他听到萧永宁赶来喊了声:“小汤大人!”
是汤涞的儿子啊。
宋俭虚弱的竖起一只手:“太感谢你了,小汤大人,你人真好。”
萧应怀的脚步停在不远处。
宫德福和严嘉赐偷瞥帝王脸色。
嘶~~~~
萧应怀面无表情:“呵。”
第37章 可爱吗陛下 你是水做的不成?
宋俭在原地晕了好久才缓过来。
小汤大人颇为关心:“宋大人您没事吧?”
宋俭摆摆手:“除了有点想吐, 其他都好。”
而罪魁祸首小马正一脸淡定的站在他不远处,溜溜达达的很是悠闲。
萧永宁想帮他把小马牵过来,但小马犟得像小驴, 牵一步退两步, 死活不走,
萧达拍拍胸脯自信道:“让本王来!”
结果他刚一伸手, 小马就朝着他的脸狠狠打了个喷嚏。
萧达抹了把脸:“……”
小马又慢慢悠悠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这边小汤很是热情:“ 当时在醉仙楼多亏您及时救了我爹,一直想找时间亲自来与您道谢, 没想到今日这般凑巧。”
宋俭脸色有点苍白, 不过还是嘿嘿一笑:“我哪敢独揽大功啊,要谢还是谢毛太医吧。”
他边说着边朝营帐的方向看去, 发现那边空无一人。
宋俭有点奇怪,刚才明明看到萧硬槐站在那里, 怎么突然不见了?
小汤:“瞧着宋大人是要和公主殿下贤王殿下去打猎,您不介意的话就带上我一起吧,正好我也想去打些猎物。”
宋俭:“好啊好啊。”
他心里还想着,难道是他看错了?
算了,反正不重要。
萧永宁给他递了个水袋子, 宋俭喝了两口好多了, 让人把小马送回马场后,他就和几个人一块离开了。
小汤的骑射技术果然如宫德福说的那样十分牛x, 小汤跟着他们三个指哪打哪,宋俭和萧永宁只用跟在屁股后面捡猎物。
萧达不服气:“本王当年也是拿过彩头的!”
萧永宁无情戳穿:“你拿彩头那都多少年以前的事了?而且当时父皇让我们组队,猎物不都是皇兄打的吗?跟你有什么关系?”
小汤表情管理超绝。
宋俭捂嘴:“噗嗤~”
萧达:“我恨你。”
傍晚他们几个人满载而归,大部分猎物都由小汤交给了厨子,还有小部分被萧永宁和宋俭抱走了。
萧永宁怀里是只兔子,宋俭是只翅膀受伤飞不起来的小麻雀。
他俩笑意盈盈的走在前面。
后面的萧达:“呵呵。”
从今往后他不会再对这两个人笑了。
回马场送完其他马匹后宋俭就直奔着帝王营帐而去, 他逗着手上的小麻雀,十分开心的探头:“陛下?属下回来了。”
营帐内有不少人,帝王头都没抬,正垂眸看着桌上的猎场地势图。
宋俭放轻脚步,带着小麻雀走到了帝王身旁。
小麻雀:“啾啾~”
地势图上不少地方都插上了鲜红的小旗子,宋俭听了会才听明白,小旗子代表着人为设下的陷阱。
现在在营帐内与帝王商议的人都是明日围猎打先锋的大臣,宋俭早从宫德福那里听说过,冬狩说是狩猎,其实还有一个更大的作用,那就是演兵。
边关并不时时有战事,京中的王公贵族和大臣绝大多数又都是纸上谈兵惯了的,这样的活动于他们而言十分合适。
他待在旁边听得全神贯注,到关键时刻还跟着举手表决。
“我同意我同意!”
萧应怀全程都没给他一个眼神。
之后天色渐黑,大臣们陆续离开营帐,宋俭还没意识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小麻雀在旁边啾啾啾,宋俭嘿嘿嘿。
他乖乖站着,等着帝王来问他今日狩猎的收获。
然而等啊等等啊等,男人始终没有搭理他。
宋俭:“(。· _ · 。)”
小麻雀在他手上跳了两步:“啾!”
宋俭:“陛下。”
萧应怀过了许久才轻应了声:“嗯。”
宋俭:“您不问问属下出去都干了什么吗?”
萧应怀淡声道:“与朕何干?”
宋俭眨了下眼。
营帐内变得十分安静,只有小麻雀的啾啾声。
宋俭意识到眼前的帝王似乎心情欠佳,可仔细又一想平时好像也是这样啊?
他酝酿了会,然后突然咧开嘴:“嘻~”
主动说道:“陛下,属下今天……”
“宋大人很闲?”
宋俭被打断了,脸上的笑意还没收起来,他有点懵,不过还是诚实的说:“下午和小汤大人出去打猎不闲,现在有点闲。”
萧应怀:“……”
他没再出声。
又安静了几秒钟,耳边传来少年小心翼翼的嗓音:“陛下,您不想听属下说话吗?”
萧应怀不语。
宋俭:“您是觉得属下很烦吗?”
问完,宋俭一直没等到男人的回应。
他低着头,小麻雀:“啾!啾!”
宋俭往后退了一步,也不吭声了。
不知过了多久。
“fu溜……”
是吸鼻涕的声音。
“呜~”
萧应怀:“……”
他转头看过去。
宋俭:“QnQ。”
萧应怀微蹙了下眉:“哪来的这么多眼泪?你是水做的不成?”
宋俭心里回那当然,人百分之七十都是水,面上还是掉小珍珠:“您要是嫌属下烦,属下走就好了。”
萧应怀语气生硬:“朕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宋俭摸着麻雀不吱声。
“抬起头来。”
宋俭乖乖抬起来。
萧应怀心头烦闷,只扔了一个字:“说。”
少年脸上立马换上了灿烂的笑意:“陛下,属下今天出去以后和公主殿下贤王殿下去马场牵马了,属下牵了只小马,那小马长得可威风了,脾气也好,特别听话。”
萧应怀:“听话还将你从马上甩下去?”
宋俭顿了一小下,然后道:“原来属下没看错啊,您今天就是从营帐里出来了,您都看到属下被小马甩出去了。”
萧应怀:“?”
哪来的胆子给他挖坑?
宋俭十分懂得知恩图报,赶紧把小汤救他的事情汇报了一遍,希望能把小汤见义勇为的行为深深刻入帝王的脑海里,以后如果有什么升官发财的好事就先想着小汤。
“当时情况十分危急,属下被小马转得头晕目眩,反胃想吐,就这样,yue,yue,yue了好几次。”
“然后小马就开始跑,像这样跑,跑来跑去甩我!”
“属下太晕了,根本抓不住缰绳,然后就chua一下被甩了出去!”
“就在这个危急时刻,小汤大人‘咻’一声就飞过来把属下接住了!接得超级准!”
萧应怀听完:“嗯,然后呢?”
宋俭腼腆的笑着:“属下就被救下来了,遵陛下教导,属下很及时的向小汤大人道了谢。”
萧应怀:“怎么道谢的?”
宋俭:“属下就说‘太感谢你了小汤大人,你人真好’,小汤大人还说‘没关系,举手之劳’,还关心属下有没有事。”
萧应怀:“没了?”
宋俭高兴道:“有啊有啊,我们一起出去打猎了,小汤大人的骑射技术好精湛,百发百中!”
他把出去打猎物时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和眼前的帝王讲了一遍,越讲越兴奋,根本没注意到帝王的脸色。
说完后把手里的小麻雀递过去:“看啊陛下,这就是小汤大人给属下抓的小鸟。”
萧应怀凉飕飕的扫了下麻雀。
麻雀缩缩脖子:“啾~”
少年脸颊红彤彤的望向他:“可爱吗陛下?”
萧应怀微眯了下眼睛。
“嗯,可爱。”
宋俭终于把今天所有的事情都说完了,满足的抿着嘴巴安静下来。
也就两秒。
他眼睛咕噜噜的,望向男人,突然想到怎么能只让领导听他夸别人呢!
拍了马屁龙屁也得拍啊!
宋俭说:“陛下,我听德芙公公说您的骑射技术在大燕无人能及,您真厉害。”
萧应怀起了身,冷淡的扔下一句:“汤衡是大燕骑射中的佼佼者,朕如何能及。”
宋俭连忙跟上:“能及能及,小汤大人今天也夸了陛下很厉害呢。”
萧应怀掀起营帐走了出去。
宫德福上前:“陛下,易麟宫中已备好晚宴,老奴听说小汤大人今天出去打了好些猎物呢。”
萧应怀脚步一顿。
宫德福感叹着:“哎呦陛下啊,您说这小汤大人年纪轻轻怎的如此优秀。”
宋俭恰好从营帐里出来,听到男人说了句——
“可能是因为他人比较好吧。”
宋俭:“?”
宫德福:“?”
另一边正在擦箭矢的汤衡:“……”
怎么感觉冷飕飕的。
翌日。
按照原本安排,宋俭是应该贴身跟在萧硬槐身边的,但宋俭驭马驭得磕磕绊绊,萧硬槐只让龙啸和十七十八伴在身侧。
宋俭跟在大部队后面,和萧达走在一块。
宋俭问他:“我看郢王殿下和世子他们都在陛下身边,你怎么靠这么后?”
萧达:“你懂什么?这叫藏拙,本王的骑射技术怎可轻易展现给旁人。”
宋俭:“噢。”
萧达:“你不信?”
宋俭:“我没说啊,我没说。”
萧达持续进攻:“那天察司其他人都跟在我皇兄身边,你怎么靠这么后?”
宋俭真诚道:“因为我骑射技术不太行啊,你知道的,我当时从梁子上掉下来摔坏了脑子,这些都不太会,贤王殿下有空的话可以教教我吗?”
萧达:“……”气死他得了。
没话说,就烦人。
他夹了下马腹噔噔噔的走了。
宋俭在后面:“嘻嘻。”
最前方的队伍已经到了预先设过陷阱和包围圈的猎场,萧应怀跨在金爵身上,手中紧扣着鎏金色的龙纹弓背。
冬狩围猎由天子开第一弓。
林中枯枝轻响,进入包围圈的野兽发出低低的嘶吼声,萧应怀搭箭拉开沉重的长弓。
“吼——”
长箭如同游龙一般,嗖的一声飞了出去,野兽发出最后一声嘶吼便应声倒地。
包围圈内的其他野兽开始惊慌的逃窜,帝王开弓后,身旁的人吹响了手里的号角,其他方向包围过来的人开始驭马追逐。
宋俭好不容易才骑着马跟上去,见到帝王沉着眉眼搭弓射箭,百步穿杨。
他拽着缰绳跟过去努力的拍拍手:“好厉害好厉害!”
帝王从箭篓中抽出一根箭。
“chua!”
箭矢正中猎物。
他慢条斯理道:“一般,难及汤衡大人。”
宋俭:“……”
第38章 梅开二度 罪名就这样突然成立
宋俭终于意识到, 萧硬槐好像生谁的气了。
哦no。
生他的气吗?可是他什么都没干啊。
难道是生汤衡的气?可是汤衡也什么都没干啊!
宋俭百思不得其解,想来想去最终得出结论,肯定是萧硬槐早就对小汤有所不满, 现在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小汤, 危。
果然伴君如伴虎, 实在太危险了。
宋俭觉得自己不能坐视不理, 先不说汤衡昨天才刚救了他,就算没救, 汤衡是汤大人的儿子, 他和汤大人是老熟人了,这种时候他必须为小汤争取一下。
宋俭:“驾驾驾。”
他骑着马跟紧:“陛下可真是龙眼识珠啊!”
萧应怀刚搭上箭:“?”
宋俭:“小汤大人能得到陛下的赏识是小汤大人的福气, 大燕有小汤大人这样的骑射人才是大燕的福气!”
看看,一句话又夸小汤又夸大燕又夸领导, 一箭三雕。
萧应怀反复的听,尝试理解。
“……”
理解失败。
萧应怀驾着金爵走了。
宋俭人在原地:“?”
这话哪不对啊?
眼看着帝王带着人马走远,宋俭赶紧:“驾驾驾!”
“陛下!”
“哇!陛下好厉害!”
“牛牛牛!”
宋俭追上去当了个尽职尽责的气氛组。
第一天的围猎在申时二刻结束,浩大的队伍带着猎物回到了营帐区。
参与围猎的人会将猎物左耳割下用来论功封赏,之后大的猛兽留下来祭祀天地神灵, 小一些的交由宫中带来的厨子作为晚宴食材。
天色刚近昏黄, 皇家围猎场内十分热闹。
宋俭跑去看了看汤衡今天围猎的收获,发现他居然猎到了一匹狼和两头鹿,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不计其数的小猎物,摆了满满一地,有汤府的随身小厮正在埋头清数。
“太厉害了小汤大人,照这么下去今年的彩头必定花落汤府!”
汤衡笑了笑:“宋大人谬赞了。”
说完看了看两手空空的宋俭,说道:“宋大人今日没上场吗?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这里的猎物你可以随便挑,拿去博个彩头, 喜庆。”
宋俭觉得小汤太好了,多么根正苗红的好臣子啊。
他摆手说不用,然后靠过去嘀咕:“小汤大人,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的。”
汤衡茫然而不失礼貌的微笑:“Ovo?”
宋俭从汤衡这里离开后马不停蹄的去找了萧硬槐,他有话想说。
此时的营帐前,萧应怀正在轻抚金爵的鬃毛。
严嘉赐见状感慨:“金爵的脾性和以前相比真是大变了模样,想当年在边关时,微臣不过伸手帮他套个缰绳,便被它踹得险些下不来地。”
萧应怀似是也想起当日情境,轻笑一声。
笑意还没来得及收起,就听到那边传来少年的呼喊声:“陛下!陛下!”
严嘉赐见是宋俭,说道:“陛下,是宋大人。”
萧应怀扫他一眼:“朕瞎了吗?”
严嘉赐沉默。
不是?
宋俭已经跑来了,张嘴就夸:“陛下今日真是好威风呀!属下太崇拜您了!”
萧应怀摸着金爵。
金爵刚开始没动静,过了会似是被摸得不舒服,用力晃了晃头。
宋俭继续发射夸夸攻击:“陛下的骑射技术实在太棒了!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怪不得德芙公公说您是京城万千少男少女的梦……”
萧应怀:“没话说就闭上嘴。”
宋俭赶紧低下了头。
这、这么明显吗?
就在这时突然有马仆过来,宫德福通传:“陛下,凌风牵来了。”
宋俭悄咪咪抬头,发现“凌风”就是那天把他转晕甩飞的未成年小马。
萧应怀示意了一下,马仆将凌风和金爵拴到了一块,刚挨在一起,两匹马就亲昵的互相蹭了蹭。
宋俭现在有话说了,他腼腆的笑道:“陛下,它们的关系看起来好好啊。”
宫德福在旁边解释:“宋大人,凌风是金爵的孩子。”
宋俭已读乱回:“噢噢噢,太神奇了。”
他看了会后,脑子里开始措辞怎么替小汤说点好话,结果刚酝酿好,小马凌风就望向了他。
“fu!”
小马朝他走了几步。
宋俭懵了下,赶紧往后退。
凌风又追:“fu!fu!”
宋俭被“fu”的一激灵,他退,凌风往前追,宋俭很快意识到凌风就是故意fu他的。
“呜,陛下!”宋俭被追得忙不迭躲到男人身后,只露出个脑袋尖尖:“对不起啊凌风我下次不骑你了!我不骑你了!”
话音落下一会后,他的头顶被摸了两下,宋俭抬起头,就见凌风凑到帝王肩膀附近,在他头上蹭了蹭。
严嘉赐很会解释:“凌风是在为昨日将宋大人甩下去的行为道歉呢。”
宋俭眨巴着眼睛望向小马。
小马撒欢似的朝他走了两步。
萧应怀瞥他:“要在朕身后躲到什么时候?”
宋俭:“哦,哦哦哦哦哦。”
萧应怀:“去吧,凌风是在邀请你。”
宋俭迟疑的走了两步,凌风见状立马低下了头,看起来十分真诚。
“陛下,那……那属下要现在骑马吗?”
萧应怀颔了下首。
宋俭遵旨,过去试探着摸了摸凌风的头:“那我就上去了哦小马。”
凌风:“fu!”
宋俭拽着缰绳跨了上去,凌风站得很稳,没发癫也没撒欢,慢慢悠悠带他走了几步。
严嘉赐心说神奇,凌风那样奇怪的性子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受一个人,真是……
他脑子里的想法还没走一圈,就见凌风突然开始扭着屁股走路。
严嘉赐微蹙了下眉。
嘶~~~~
宋俭摸着凌风的头:“小马,能往后一点吗?”
凌风听话的往后退了一步,宋俭正要夸小马听话。
突然。
“卧槽!”
梅开二度!!
凌风瞪大了眼睛开始猛冲:“!!!!”
宋俭:“???!!”
现在流行把人先骗上来杀吗!!!
凌风疯狂扭着屁股,然后旋转!跳跃!起飞!
宋俭:“啊啊啊啊啊啊啊!陛下!!!!救救我啊!!!!”
严嘉赐和宫德福:“……”
这画面好生眼熟。
两人齐刷刷看向了身旁的帝王。
萧应怀:“……”
有时候罪名就这样突然成立。
宋俭拽着缰绳眼泪横飞:“呜呜呜呜呜呜——”
“陛下……”
萧应怀顶着严嘉赐和宫德福诡异的视线,几步飞去:“松开缰绳!”然后一把搂住马背上的人将他抱了下来。
宋俭人愣愣的,紧抱着身边的救命稻草。
萧应怀垂眸。
宋俭眼泪汪汪:“呜~”
宫德福很有眼色的唤马仆:“将凌风和金爵都牵走吧。”
宋俭:“陛下,谢谢您,您人真好。”
严嘉赐有眼色加一:“陛下,微臣突然想到#%¥%……”
说完就赶紧告退了。
宫德福也不动声色退后,其他在附近值守的禁军目不斜视,跟木头桩子一样,营帐前陡然安静下来。
宋俭:“陛下,刚才多亏了您!”
萧应怀只是沉默。
夜里易麟宫中摆起了冬狩晚宴,群臣入席,举杯同庆。
与之同时还进行了一场简单的封赏,是为了振奋围猎士气,宋俭站在帝王身边,看到小汤拿了不少彩头,赶紧鼓鼓掌。
汤衡即便是凭借自己的本事拿了赏也不忘摆出谦卑的姿态叩谢隆恩,一番话说得十分漂亮。
萧应怀说了句:“汤涞有个好儿子,是他的福气。”
宋俭看看帝王的脸色,发现没什么异样,咧着嘴笑嘿嘿,还冲下面的小汤眨眼。
汤衡躬身:“臣先为陛下臣,才为人父子。”
晚宴很快过了一大半,宋俭中间被挥退也入了席,本来他是要去找长鹰他们的,但是经过萧永宁时被她拉了过去。
萧永宁:“这个肉好好吃!好好吃!你快尝尝啊!”
萧永宁有什么好吃的都给他塞好多,宋俭直接在这就吃得肚子溜圆了。
“宋大人,这个也好吃!”
宋俭肉吃多了,摆摆手:“我吃饱了小八,你吃吧。”
萧永宁啃了两口,说:“没事的没事的,我让厨房里多备点,你现在不想吃,等什么时候饿了就来找我。”
宋俭越看萧永宁越可爱,多么热心肠的妹妹啊。
行宫中的晚宴结束后宋俭还要回帝王身边候着,萧永宁拽着他依依不舍:“你别回去了,我们去玩吧,萧达他们在篝火那边玩投壶呢,咱们也去。”
宋俭当然想去!
但是刚才他走的时候萧硬槐说了让他吃饱就回来,他直接跑了那不是抗旨欺君吗?
宋俭说了以后,萧永宁又一次勇敢道:“我陪你去!”
结果到了帝王御前,两个人又齐刷刷跪下了。
萧永宁抠着手指不敢说话。
宋俭同款动作。
萧应怀按了按鬓角:“夜里围猎场不安全,别跑出旗子之外。”
宋俭知道眼前的帝王是同意了,赶紧小鸡啄米发誓:“属下坚决不跑出旗子之外!也坚决不会单独行动!也会保护下公主殿下的!陛下放心吧!”
萧应怀抬抬手。
宋俭和萧永宁赶紧跑了,萧应怀在两个人的背影上盯了会,眉目并未舒展。
出了易麟宫后两人就直奔热闹的地方去。
萧永宁急得蹦蹦跳跳:“宋大人宋大人!”
宋俭:“小八小八!小八小八!这边!”
萧永宁和宋俭凑热闹凑得一个德行,两人玩得脸蛋红彤彤的,好久都没回过神来。
一直到营帐这边人都散去,宋俭才把萧永宁送回去。
走出来后,宋俭打算回帝王身边值守,刚走了几步,突然瞥到某个方向有两道黑乎乎的身影。
“%……@!#……”
“&……#¥……”
宋俭脚步一顿,说什么呢?
他靠过去了点,侧着耳朵仔细听。
还是那种叽里咕噜的语速,听着根本不像大燕话。
宋俭脑中警铃大作,但没敢自己上前,他赶紧退走。
不能单独行动!不能单独行动!不能单独行动!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因为据他阅电影小说多年的经验来看,脱离组织单独行动很容易触发没必要的高血压剧情,俗称拖后腿。
宋俭拔腿就朝着帝王寝殿跑。
萧应怀刚准备更衣,寝殿的门“啪”一声就被推开了。
少年飞快的冲过来,直直的站在他面前,眨着大眼睛一脸严肃。
“陛下!属下在外面看见两个可疑的人!鬼鬼祟祟不知道想干什么,而且他们说的好像不是大燕话!我们快去看看吧!”
萧应怀听到“说的不是大燕话”后面色骤然凝重。
“龙啸。”
某处一道黑影直接闪出了宫殿。
与之同时,天察司其他暗卫也从暗处飞快动身。
宋俭转了个头男人就不见了。
他急忙也跑出去:“陛下!您等等我啊!”
第39章 月黑风高夜 不会真有隐藏剧情吧?
月黑风高夜, 砂仁放火天。
宋俭猛猛的跟着飞,结果飞太快没刹住,“嘭”一声撞在男人后背上, 又害怕被可疑目标发现动静, 赶紧捂着头先埋下。
他神色严肃, 小声问道:“陛下?怎么了?”
萧应怀低瞥一眼:“你踩着朕的脚了。”
宋俭一看:“嚯!”他赶紧讪讪的挪开:“抱一丝啊陛下, 属下还以为是石头呢。”
萧应怀:“……”
此时的易麟宫附近,某个阴暗的小角落里出现两道狗狗缩缩的身影, 从轮廓上大概能看出来, 是一个高瘦子和一个矮胖子。
两人叽叽咕咕的说着鸟语。
高瘦子眯起眼睛:“就是这里。”
矮胖子:“成败在此一举,荣辱在此一举。”
高瘦子:“我们潜进去以后, 先抓住这个!再抓住那个!最后打出信号弹,将他们所有人一网打尽!”
矮胖子仰天小笑:“干完这一票我们就能升官进爵发大财了!到时候我们就隐退幕后……”
高瘦子朝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闭嘴!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矮胖子连忙捂住嘴:“我懂, 我懂,隔墙有耳。”
高瘦子转头:“什么隔墙有耳,我是说出任务说这种话容易死人,你忘了在我们之前那些人都是怎么没的了吗?”
矮胖子严肃起来:“张四,因为出任务前说干完这一票就回来娶妻生子。”
“还有李三, 出任务前对他老娘说他一定会回来的。”
高瘦子:“你记得就好。”
矮胖子越想越惊恐, 捂上了自己的嘴。
两个人动作很轻的翻上墙。
高瘦子眼神阴狠:“今夜,不是他们死, 就是我们亡……”
话还没说完,矮胖子胸口突然掉出一个什么东西来。
是一个香包。
矮胖子赶紧宝贝的捡起来,他摸着香包上面的针脚,很快陷入回忆:“这可是她送给我的唯一一件礼物,等我回去……”
高瘦子险些惊声叫起来,连忙捂住他的嘴。
“你再说这样的话, 咱俩都得折在这里……”
“两位兄弟,我们陛下有请。”身后突然幽幽的响起一道声音。
高瘦子:“!!!”
矮胖子:“!!!”
“嘭!”宋俭伸脚一踹:“下去吧你们!”
高瘦子矮胖子“啊”的一声就摔下了宫墙,他们抱着屁股惨叫,好一会才哆哆嗦嗦抬起头。
身前的帝王眸光冰冷,睨着他们。
宋俭蹲在墙上替领导问话:“老实点和陛下交代,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干什么?规矩都知道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萧应怀扫了眼上面的人。
高瘦子矮胖子一言不发,黑暗中,他们对视一眼。
大喊道:“飞!”
结果二人并没有默契,也可能是因为天色太黑没看清对方的眼神,两人逃的并不是一个方向。
高瘦子往左飞,被十七一脚踹了回去,矮胖子往右飞,被龙啸一刀吓回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两人抱在一起大哭道:“我们知道错了!”
宋俭从宫墙上跳下来,趔趄一跟头到了帝王身边:“陛下,让我们带回去审吧。”
萧应怀:“龙啸。”
龙啸纵身一跃,用刀柄将地上两人扣住。
萧应怀:“给朕一个时间。”
龙啸冷淡的看看地上快吓晕的人:“半个时辰。”
宋俭:“??”
他看向龙啸:“你确定?”
龙啸点头。
很快高瘦子矮胖子就被天察司带走了,宋俭本想也跟着去审人,但还没动就被帝王一声叫住。
“审个月戎细作而已,龙啸一人足以。”
宋俭只好再跟上帝王的脚步,他问:“陛下,为什么您说他们是月戎细作啊?”
萧应怀没回他。
宋俭也不敢再问,悄默声的闭了嘴。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原因了,半个时辰后龙啸来寝殿回禀,说高瘦子和矮胖子承认他们都是月戎国的人,有人指派他们趁着大燕冬狩值守薄弱的时候活捉大燕天子和天察司首领。
宋俭一听,蹭一下站直。
这怎么还有他的事呢?
龙啸审了半时辰,回禀半刻钟,说完便退下了。
只剩宋俭瞪着大眼睛,问:“陛下,他们为什么要活捉我呀?”
萧应怀:“你的意思是活捉朕一人便好?”
宋俭:“不是不是不是,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萧应怀转身更衣,淡淡道:“自是因为你替朕做了不少脏事,你作为首领知道的最多,价值也就最大,不捉你捉谁?”
宋俭打了个冷颤,四下看了看,赶紧朝男人那边挪了两步。
他小声说:“那属下要是真被他们捉走了怎么办?陛下您会来救我吗?”
萧应怀蹙眉:“你是暗卫朕是暗卫?”
宋俭一听:“呜~”
“陛下,您忘了我们的关系吗?”
萧应怀:“?”
“我们可是感天动地的上下级关系啊,如果长鹰被捉走了,属下肯定要去救他,那同理属下被捉走了,您难道会忍心不来救属下吗?”
萧应怀:“如此聒噪。”
“去梁子上。”
宋俭:“……”
呵,好冷漠无情的一个人。
他转身就走,嗖的一飞,然后撅着屁股爬了上去。
这种没有人情味的企业文化,还想培养出一队衷心的员工,哼哼,做梦吧。
宋俭决定,明天围猎的时候不给他当气氛组了。
他说到做到,第二天一个人骑着马混在后面摸鱼。
萧永宁给他挑了把小弓,不过宋俭用不利索,一直走走停停,好一会过去箭篓里还剩大半箭矢。
他搭着箭比比划划,要么蓄势半天最后没射箭,要么干脆盲射,打着什么算什么。
宋俭:“嘿嘿嘿。”
其实不打猎物也挺好玩。
此时宋俭身后的树林里正埋伏着七八个人,他们眼神阴冷的盯着队尾晃晃悠悠的人。
为首的人嗓音沉沉:“宋渐必须活捉。”
他示意旁边:“上。”
接到命令的几人缓慢蛇行,朝着宋俭而去。
宋俭正从箭篓里拿箭:“诶?诶?怎么卡住了?”
蛇行来的第一个人躲在树后,试图用做好的绳索套人。
“该死的,怎么回事?”宋俭转头去看箭篓,完美避过绳索。
回过头来时宋俭见马有些躁动,轻轻摸摸它:“别急别急,马上就走。”
马甩了下头。
蛇行来的第二个人看准时机打算扑上去。
宋俭:“走了小马!”
他拽着缰绳哒哒离开,扑过来的人一头扎进了草里。
隐在树林里的首领气急败坏:“这宋渐当真狡猾!”
“继续跟上!”
而宋俭对此一无所知,正骑着马哼着歌,十分自在的欣赏着冬日猎场里的景色。
就在这时,宋俭突然听到右边草丛里有动静,他拽拽缰绳:“停停停,好像有猎物。”
马调转了方向,宋俭赶紧搭箭瞄准声音来源。
瞄——
草丛动静更大,几秒过后,有只小野兔露了头。
宋俭“shua”一声便开了弓,箭矢飞射过去,但没碰着兔子一根毛。
兔子动了动小三角鼻子,蹦蹦跳跳的走了。
宋俭:“哎呀,射偏了。”
他并不知道,此时的草丛里,正在埋伏的人捂着中箭的腿倒下了。
救命啊。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宋俭决定亲自下去捉猎物,他目标盯准一只抱着松果的小松鼠,下马后放轻脚步挪过去。
“小~松~鼠~~~”
松鼠在地上跑一下停一下。
宋俭也走一下停一下。
他认真的周旋着,终于在某一刻,他猛地出手!
还是慢了一步,小松鼠被惊到了,扔下松果直接窜走。
宋俭:“……”
算了。
他转身离开。
却不知在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就藏着一个锋利的捕兽夹,在他离开下一秒,扑过来捉他的人正中捕兽夹,闷哼一声滚下了小坡。
宋俭骑到马上后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回头去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嗐。”
“疑神疑鬼。”
看到前面有萧达的身影,宋俭挥挥手叫了声:“贤王殿下!"
萧达回头来,垮着个批脸:“怎么又是你,你离本王远点。”
宋俭:“驾驾驾!”
另一边全军覆没的一行杀手。
为首的人:“这绝不可能。”
他看着身边中箭的,中捕兽夹的,掉陷阱的,被马撅的。
“传言都说宋渐摔坏了脑子,功夫大不如前,如今看来倒未必,能精准的躲开每一次袭击,这是高手才能有的意识。”
他冷笑一声:“哼,竟也玩起了藏拙这一套。”
“老大,我们怎么办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走!”
一群弱弱残残打算离开,然而来得容易,想走又哪有那么轻松。
他们刚一转身,就发现身后已被十几个蟒纹黑金服的暗卫拦住了去路。
年轻的帝王骑在马上,眉眼冷肃。
“杀了。”
宋俭今天去萧达那顺了两只野鸡,萧达叨叨了他一路。
“本王又不是你的随从,他们谁敢从本王这里顺猎物,你真是胆大包天,本王要告去皇兄那里治你的罪!”
宋俭驾着马靠过去:“别这样嘛贤王殿下,我为什么不顺别人的猎物就顺你的猎物呢,还不是因为我们关系好。”
萧达转头:“谁和你关系好?”
宋俭:“你和我啊,还有小八,我们不是朋友吗?”
萧达无言以对。
宋俭勾住他的肩膀:“贤王殿下,我是真心实意想和你做朋友的。”
萧达:“为什么啊?”
宋俭想了想:“当然是因为你的骑射技术很牛啊,我今天都被你折服了,‘shua’一声,那野鸡直接就倒了,太牛了。”
萧达嘴角抽搐着上扬,又很快压住。
“哼,用你说。”
宋俭:“等冬狩结束你教教好朋友我吧,怎么样?”
萧达:“那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宋俭:“我能夸你。”
萧达:“成交,记得夸得内容全面一点,范围广阔一点,提前做做功课。”
宋俭:“?”
夸两句要这么麻烦?
回到易麟宫后宋俭就给萧永宁送去一只野鸡,说:“这是贤王殿下给咱两的,一人一只!”
萧永宁:“嘿嘿~”
两人击掌。
宋俭还乐呢,没想到从萧永宁那离开没一会就收到一道旨意。
审人。
宋俭跟着长鹰过去时,发现易麟宫深处还有一间审讯牢房,里面关押着一个人。
他不认识,对面却像认识他。
“宋渐。”
宋俭有点懵。
这是今天在林子里为首的那个人,他阴恻恻的说:“只有你知道。”
“啥?”
对面只是重复:“只有你知道……只有你知道……只有你知道……”
宋俭寻思:“你复读机啊哥们?”
复读机:“只有你知道。”
宋俭蹲下认真说:“我不知道,现在不流行上来就栽赃的。”
“别装了,只有你知道,你不可能会独善其身的。”
宋俭仔细想了下那句话怎么说:“你……嘶……哦对,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复读机神情严肃。
宋俭盯着他。
片刻后,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这他么,不会真有隐藏剧情吧?
第40章 雷霆小怒! 啊!我死了!(2w营养液……
宋俭在这审了半天连根毛都没审出来。
他问复读机:“我到底知道什么?”
复读机说了段绕口令:“都说了只有你知道了,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我来活捉你就是因为有人想知道你知道什么,不然为什么要派我们来活捉你。”
宋俭觉得好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
他回到帝王身边把这件事重复了一遍, 问道:“陛下, 您知不知道我知道什么?”
萧应怀:“……”
“你说呢?”
宋俭:“(。· _ · 。)”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啊。
而且明明一开始审的是细作, 怎么现在问题都绕到他这里来了?
之后又审了几遍, 宋俭确定复读机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这哥们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只有他知道。
而这件只有他知道的事情, 他不知道。
呵呵, 这隐藏剧情的打开方式根本不对。
冬狩很快进入了尾声,易麟宫中摆宴封赏, 最大的彩头果然花落汤府。
不过宋俭听宫德福说严嘉赐今年的收获也不小,照理这夜明珠也能争个一二, 但因为他去年就拿过大彩头,所以今年有意让贤,怕京中其他臣子对帝王偏宠严府有微词。
宋俭竖起大拇指:“真是好臣子。”
另外小高也拿了不错的彩头,虽然没小汤的好,却半点不见怨愤, 还特意跑去小汤那边恭贺。
宋俭又说:“小汤大人和小高大人看起来关系很不错啊。”
宫德福说:“您可猜准了, 小汤大人和小高大人从小一块长大,不是亲兄弟胜似兄弟嘞。”
宋俭:“那汤大人和高大人……”
宫德福挥挥拂尘, 笑了笑。
“小打小闹罢了,陛下也不甚在意。”-
冬狩过后京中已是隆冬。
宋俭还没经历过这么冷的冬天,玩雪的新鲜劲一过去,只剩下起床困难症和上班厌烦症。
太冷了。
天察司集体裁了冬衣,但宋俭还是觉得冷,冷得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抱着汤婆子不出门。
萧永宁倒是十分贴心, 给他送了毛领子和披风,还有一顶羊皮帽子,不过因为外面太冷了,所以御寒效果并不十分明显。
于是乎——
宋俭有事没事就爱往萧硬槐那边跑,跟长在了帝王身边一样。
没办法,这种天只有领导待的地方热乎,地龙烧得别提多旺了。
宫德福进来送茶,看到旁边站着的宋俭,笑着同帝王说道:“宋大人近些时日好生勤快,昨天夜里值守完也没回天察司,在御书房待了一天呢。”
宋俭笑嘿嘿说:“应该的应该的,属下不敢居功。”
萧应怀懒得戳穿他,只说:“愿意守着便守着,别给朕找事就行。”
宋俭十分听话,当场发誓道:“陛下让往西绝不往东!坚决做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萧应怀淡淡瞥他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呵。
宋俭双眼炯炯有神的站了半个时辰,然后就开始囧囧无神。
御书房里热乎是热乎,就是太容易困了,他没别的事情可以做,只能发呆,发着发着就开始打大哈欠。
“啊——哈——”
他挠了下脸蛋,吸了吸鼻子。
就在快要睡着时,宫德福开门进来给香炉换了点香,于是宋俭短暂的清醒过来。
但并没有坚持多久,刚开始还能打两个哈欠,最后困得连哈欠也不打了,直接闭上眼睛开始晃悠。
萧应怀转头时,身边的人已经抵在柱子上睡着了。
“……”
很快到了上晚朝的时辰。
今天来上晚朝的臣子中有几个生面孔,他们战战兢兢的候在御书房门外,与其他互相低声交谈的臣子全然不同,这样冷的天,他们头上出了一层冷汗。
因为这几个人是被帝王钦点过来述职的。
述职倒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年终考课不合格还要来述职,帝王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更何况冬狩之前他们已经被敲打过一遍,现在个个都像惊弓之鸟。
不多时,宫德福出来通传了,大臣们躬身依次走了进去。
而轮到他们时,宫德福却笑着拦了下:“各位大人留步,陛下还没有通传几位大人进去。”
几个人的脸色霎时间更难看了。
御书房内。
宋俭是被嗡嗡嗡嗡的说话声音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睛,发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一方雕花桌沿。
桌沿。
“?”
宋俭抬头,懵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现在正团坐在帝王身侧的地上,靠着帝王的座椅和大腿,怕倒似的,两条胳膊还抱得紧紧的。
“???”
发生了森莫。
“……如今朝中局势已稳,微臣以为重组内阁之事应早日提上日程,陛下政务冗重,身为臣子只恨自己不能为陛下分忧……”
宋俭一点一点探出头去。
我靠!好多大臣!
宋俭赶紧又缩回头来,谁能来告诉他一下为什么他一觉睡到了上晚朝的时辰还没有人喊他。
“内阁之事朕自有打算。”
身边的男人说完这句之后,视线低了一下。
宋俭赶紧抬起脸求助,疯狂眨眼:“!!!!”
陛下!!
陛下!!!!
宋俭现在在这待着也不合适,突然走出去更不合适,该死的啊啊啊啊!
他寄希望于眼前的帝王能给他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结果萧硬槐直接冰冷的收回了视线,没有给他半点指示。
宋俭:“丅丅”
呜呜呜呜,他补药当显眼包啊。
其他大臣又开始商议其他大事,气氛十分严肃,宋俭团在这里如坐针毡。
太怪了,这样太怪了。
宋俭没忍住偷偷揪了一下帝王的龙袍,十分小声的叫道:“陛~~下~~”
“陛下,今年边疆军费支出比往年高出不少,臣以为……”
宋俭觉得自己缩的这个角度实在有点太危险,他稍往左一丝就能瞥到徐羡,若被徐羡看到了他该怎么解释自己在干什么。
他又揪了下。
帝王纹丝不动。
宋俭想了想,求人不如求己,为了保全领导颜面,他也只好委屈一下自己了。
趁着商议声音变大,宋俭赶紧起来,蹭蹭蹭就往桌子底下爬。
这桌子好啊,这桌子下面挡得严实,他只要等到晚朝结束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来了!
萧应怀刚听兵部的人说完,再一低头就看到少年撅着屁股跪趴到了桌下。
萧应怀:“?”
宋俭朝帝王做了个捏嘴巴的动作,意思是自己不会发出声音的。
萧应怀:“……”
兵部大臣:“陛下。”
“陛下。”
“陛下?”
萧应怀回过神来,看到群臣都朝他投来困惑的视线。
“无事,继续说。”
兵部大臣“嘶”了声,安静许久:“那个,陛下,微臣刚才好像已经说完了。”
萧应怀沉默一瞬。
还是徐羡会解围,他说:“陛下若今日身体不适,不如改日再议。”
其他大臣赶紧跟着附和,纷纷关心天子龙体。
萧应怀不再看下面的人,淡声道:“无妨。”
然而他不给视线,桌下的人却待不住。
宋俭没趴一会就浑身发僵发酸,他忍不住想挪动,挪,挪,挪。
啊啊啊啊啊啊啊!
宋俭又后悔了,他努力的转过身来,小声求助帝王:“陛下……我能出去吗……”坚持不住了呜呜。
萧应怀不语,只是伸出了腿。
宋俭最后一丝跑出去的可能也无了,很难想象这个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宋俭趴在下面,从桌缝里偷看外面的大臣。
快说啊!快说!说快一点!
他刚这样想完,就听帝王出声:“爱卿不必着急,慢慢说就行。”
宋俭:“……”
萧硬槐,我一定会起诉你的。
在桌下躲了不知道多久,宋俭终于撑不住了,朝帝王的方向露了下头,抻了抻脖子。
萧应怀感觉到腿边的触感,看都没看,伸手将他的脑袋推了回去。
靠!
宋俭雷霆小怒!
趁着大臣们在自行商议,萧应怀垂下眼眸,唇语道:“敢让别人发现,朕就将你砍了。”
宋俭秒怂。
呜呜!!啊啊!!
现在萧硬槐想起来丢脸了,刚才他睡着的时候为什么不叫他!宋俭可以百分之百肯定,萧硬槐肯定是故意的。
宋俭抱臂环胸,泪眼汪汪,气得像个饽饽。
只有徐羡敏锐的注意到了异样,他顿了一下,心想,他们陛下……在同谁说话?
晚朝结束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宋俭腿僵得差点抽筋。
他想爬出去,男人却还挡着路,宋俭清清嗓子:“陛下!人都走了!快让属下出去!”
御书房内安静得可怕。
下一秒,徐羡的声音缓缓响起。
“……微臣告退。”
宋俭:“……”
不是。
为什么徐羡还没走。
此时的徐羡几乎是用跑着离开的。
他心中默念,非礼勿视真君子,非礼勿视真君子,非礼勿视真君子。
门彻底合上了,萧应怀看向桌下老实得鹌鹑一样的人。
“这么迫不及待想让朕砍了你?”
宋俭想死的心都有了,埋着头边擦眼泪边说:“属下知道错了,属下再也不敢了,您放过属下吧。”
“求饶也不知道换个花样。”
宋俭心说求个饶要那么多花样做什么,但还是很听话的换了套说辞。
他吸着鼻子咕哝道:“属下不想死,属下还想继续为陛下效力,死了就不能给陛下办事了,陛下您息怒,您行行好吧。”
萧应怀:“……”
片刻后。
“出来。”
宋俭赶紧畏畏缩缩爬出来。
萧应怀:“陪朕演场戏,将功补过。”
宋俭睁大眼睛:“什么戏啊陛下!”
萧应怀叫了声宫德福,宫德福很快将外面几个人叫了进来。
他们一进来就直接跪下了,筛糠一样抖着。
宋俭打眼一瞧,嚯,全是熟人,这不当时他和汤涞一起走访的几个官场混子吗?又被提来了。
左边第一个就是赵大人,他上来就开始哭,哭得痛心疾首。
“陛下,微臣这些时日痛定思痛,深刻反省了自己的过错,微臣的老母亲靠纳鞋底供微臣十年苦读,好不容易走入官场,微臣却不思进取得过且过,既愧对了老母亲的心血,又愧对陛下的赏识,微臣实在是该死啊!”
另外三个人也哭得大差不差,宋俭都怀疑他们来之前背过同一个模板了。
他抱着自己的刀,一脸严肃的给帝王撑场子,随时准备过去拿刀吓唬人,只等帝王一声令下。
“宋渐,你该当何罪。”
宋俭“chua”一拔刀:“是啊!你们该当何罪!”
地上的四个人沉默,然后疑惑,最后诧异。
宋俭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不是?
他转头,发现帝王正眸光冰冷的盯着他。
“我……我啊?”
萧应怀靠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敲着桌子:“不是你是朕?”
宋俭反应了好半天,才明白这是在演什么戏。
他眼睛转了转,看了看地上的四个人,又看了看帝王,然后扑通一声跪下。
“陛下饶命啊!!”
萧应怀:“擅离职守,做事马虎,没错找错,有错不认,你可知上一个在朕身边这样做事的人如何了?”
宋俭摇头,赶紧给帝王一个台阶:“属下不知道啊!”
萧应怀:“坟头草已经有你这么高了。”
宋俭夸张的一个哆嗦,吓得呜呜哭:“属下罪该万死,陛下息怒啊!属下以后一定好好工作再也不摸鱼了!”
萧应怀:“口头上说,朕怎么信你?”
宋俭大喊道:“若陛下不相信属下,属下只好以死谢罪了!”
萧应怀:“……”
演的什么。
他勾了下手:“过来。”又将主动权拿了回来。
宋俭蹭蹭蹭爬过去。
“这样的话你对朕说过多少遍了?朕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在其位不谋其事,朕可以治你个渎职之罪,说过的话依旧死性不改,朕可以治你个欺君之罪。”
“宋大人,一而再再而三藐视君威,你有几颗脑袋让朕砍?”
宋俭哭得超大声:“陛下说得对!属下没有颜面再活下去啦!!您打死属下吧!”
萧应怀也没客气,大手一把扣住他的脖子。
本想多演一会,结果没想到刚扣住两秒,手里的人就头一歪舌头一伸。
“啊,我死了。”
萧应怀差点气笑。
手一松,少年“咚”一声朝后倒去,尽职尽责的扮演了一具“尸体”。
来述职的四个人:“!!!!”
“陛下息怒!!”
“陛下饶命啊!!”
“微臣知错了!从今以后微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微臣在此立下军令状!来年若仍做不出政绩就以死谢罪!!”
“微臣也以死谢罪!”
萧应怀听到了想听的话,慢悠悠拍拍手:“各位爱卿言重了,你们都是朕的臣子,这样的局面是朕最不愿意看到的。”
四个人刚松口气。
萧应怀就说:“不过各位爱卿也知道,朕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气又陡然提了上来。
萧应怀:“回去写份述职奏章呈上来,朕会亲自过目,如果有精力的话,各位爱卿顺便写写明年的计划,当然,若没有精力……”
四个人连忙:“有有有!有!!”
萧应怀:“那最好不过。”
“行了,各位爱卿早些回府休息。”
他们满头大汗的跪谢:“微臣告退!”
宋俭在地上躺得很舒服,等了许久才掀开一直眼睛观察,发现人都走光了,赶紧爬起来。
“嘿嘿,陛下,属下演得怎么样!”
萧应怀站起身,点评道:“怂得很真实,本色出演。”
宋俭:“?”
男人已经披好披风走了出去。
宋俭赶紧跑着跟上去。
“陛下!”
“陛下!”
“属下那只是演戏!”
“是吗?”萧应怀伸手拔他腰侧的刀:“那若朕现在要砍你呢?”
“……”
“呜,陛下饶命……”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