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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章 乌亚克企图掠走南锦屏 邴温故怒

    笼罩在黑暗和寂静中的丰州城, 突然被一阵亢杂而嘹亮的饱含惊恐的喊声叫醒。熊熊燃烧的火把在城内穿梭,马儿发出阵阵嘶鸣。期间穿杂着野猫和野狗撕叫声,一切都在这本应该万籁俱寂的夜晚响起, 似乎都在预示着即将发生的战乱。

    丰州城的百姓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家家户户房内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可是却没一户人家亮起一盏灯, 打开一扇门出来探听。

    邴温故第一时间就听到了,迅速爬起来穿上衣服。

    “我去城楼看看, 你在家不要出去,我会叫士兵保护你们的安全。”邴温故回头,南锦屏已经穿戴整齐站在他身后。

    “我同你一起去。”南锦屏的双眸在明暗不定的烛火下显得异常坚定, “我有跟着家里的武师父好好学习武功,你放心, 我可以自保。”

    邴温故揉了揉南锦屏的头,宠溺的笑, “我说过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而且我会保护好你的。”

    二人刚迈出房门, 就看见邴四郎狼狈的跑过来,边跑边往身上套衣服。鞋子还跑丢了一只, 脚上未穿袜子,光着脚。

    “大哥, 我听着好似是匈奴人打进来了?”邴四郎着急的问着,这时候邴家其他人陆陆续续都跑了过来。

    “是匈奴,我跟锦哥儿去城楼那里,你们都在家待着,不管发生什么,尽量不要出去, 我会派人保护你们。”邴温故交代。

    “锦哥儿要不留在家吧?他不会武功,跟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梁氏道:“你既要忙着应付匈奴,又要兼顾锦哥儿,我担心你分心两头都顾不好。”

    南锦屏刚要开口,邴温故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阿娘,不会的。我们这就走了,你们在家顾好自己。”

    “平安,本官叫你这几日夜里都煮的豆子呢?”百年行军打仗的经验让邴温故有种莫名的预感,这几日匈奴一定会来犯境。故而早早做了准备。

    “阿郎,这会儿还在火上煮着呢。”平安虽然不知道阿郎令煮豆子是何用意,但是还是认认真真执行着。

    “不用继续煮了,让人装车,本官带走。”

    “是,阿郎。”平安立刻叫人把煮好的豆子装上车。

    邴温故见差不多了,走向门口,打开大门,城楼报信的戌边军也到了。

    “大…大人,匈奴打…打来了。”报信的士兵紧张的声音都在颤抖。

    “本官已经知晓了。”邴温故牵过一匹马,先扶南锦屏上去,自己这才上去,坐在南锦屏后面,把南锦屏整个人圈在怀里。

    邴温故坐在马上点了一队士兵去南家保护南家人,就架着马带着戍边军在夜色之中疾驰向城楼而去。

    邴温故的马驾得急快,比常年驻守戍边军的士兵骑得还稳还快。邴温故一马当先来到城楼,把戍边军都甩在后面,他跳下马,转身接下南锦屏,二人急忙往城楼上奔。

    “温故,我记得这几日士兵们正在整修城墙,这才几日,没有修完吧?”南锦屏想到这些,有些担忧。

    “修了一半。”邴温故答着,大跨步来到城楼上。

    “大人,你来了!”丛林看见邴温故,激动喊着。

    这是丛林第一次真刀真枪的从外敌对战,既激动又紧张。

    邴温故站在城墙往下看去,就见城楼下的匈奴人正在攻城。

    匈奴人使用的攻城手段很常见,驾云梯,士兵们往上爬。当然从前那破烂的城墙不需要这样的手段,马好些,直接能跃过去。

    现在城楼修了水泥城墙,高度增加了,匈奴跳不过来,就只能架云梯了。

    但是水泥可不是那么好爬的,没有着力点,云梯不好架。好不容易架上了,成楼上的士兵用长枪找对角度就能给云梯挑下去。

    挑不下去的,站在城墙上射火箭,砸巨石,都能把正在攀爬的匈奴人打下去。

    匈奴人勇猛,就算如此还有士兵悍不畏死地爬上来。

    有几个匈奴士兵一冲上城墙就看到穿着官服的邴温故,邴温故实在太显眼了。他整个人的气质同周围人格格不入,仿佛自带光环,一眼就能让他瞅到,并且在尚未看清他身上的官服前就能认出他是这里最大的官。

    匈奴士兵操着长刀气势汹汹冲向邴温故砍过来。

    邴温故左手轻轻一拉,就把身侧的南锦屏拉进怀里。

    他的眼角余光瞥见脚边凌乱的散落许多武器,也不知道属于哪方士兵的。脚尖轻轻一点,长刀飞起,邴温故伸手稳稳握住长刀刀柄。

    纵然怀中带着人,邴温故依旧不退反进,带着南锦屏大踏步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左手大掌按在南锦屏后脑勺上,把南锦屏的脸往自己胸膛一扣,右手挥刀。手起刀落,两颗匈奴人头咕噜噜滚在地上。鲜血喷溅在南锦屏的后背和邴温故的胸前。

    邴温故杀了几个匈奴士兵,猛然意识到不对劲,“匈奴人的头领呢?”

    丛林这时候也杀了几个匈奴士兵,走到邴温故身边往城楼下看,“刚才还在这里,听百里无涯讲,来的是费曼单于的第三子,听说是一个挺勇猛的草原勇士。可是现在我怎么找不到他,他没在这边。”

    “不好,他不在这里。”邴温故立刻意识到三王子在哪里了,“他应该在南面城墙那里,那边城墙还没抹水泥,也没加高。”

    “那怎么办?”丛林着急道。

    “百里无涯,这边好守,你守这侧,本官带丛林去另外一边。”

    邴温故吩咐完,把自己手中刀刃还在往下滴血的长刀塞进南锦屏手里,自己脚尖轻点一下地上一把长刀刀柄,长刀飞起,邴温故一把接住,然后拽着南锦屏往南面跑去。丛林持刀跟在后面飞驰而去。

    “草原上勇猛无畏的勇士,冲啊!”乌亚克骑在烈焰骝上,高声喊着,“你们想要金银财宝吗?想要宝马美人吗?想要随意打骂的仆人吗?那就打进丰州城内,只要冲进去,一切都会有的!”

    “冲!冲!!冲!!!”匈奴兵喊打喊杀,震天响的喊杀声把大庸士兵吓得两股战战。

    就在这是,乌亚克一眼瞥见站在城楼上的邴温故,和邴温故身边的南锦屏,他的眼神瞬间透出惊艳。

    南锦屏被邴温故娇养得极好,再加上诗书礼易的熏陶,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格外吸引人的书卷气。那样的雅致即便放在文人堆里,都是气质出尘的存在,就不要说如今置身在一堆野蛮而粗鲁的士兵之中,简直发着光一样。

    乌亚克觉得自己下身猛地一紧,几乎要控制不住失态了。可他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是丑态毕露,反而因为内心野兽一样无法遏制的欲望而兴奋。

    乌亚克感到他全身血液都在沸腾,整个人都烧着了般。

    他贪婪地注视着南锦屏,毫不掩饰眼中露骨而猥琐的欲望。

    其实乌亚克并没有认出南锦屏是个双儿,他只当南锦屏是个普普通通的丰州官员。但是这并不妨碍乌亚克生出把南锦屏掠走玩弄的心思,大庸的男人瘦削而白皙,比草原上的女人还秀气。所以匈奴人很是不把大庸男人当男人看待,遇到长相合胃口的男人,一样掠回去当禁脔玩弄。

    南锦屏被那样肆意的目光盯着,怎么可能没有感觉。他下意识看过去,对上乌亚克的视线,只感觉从后脖梗子起,全身的汗毛都根根倒竖起来。

    南锦屏不由打了一个激灵,实在是对方的目光太露骨而轻慢了。

    邴温故的眼神刹那间变得冰冷无比,仔细看,他的瞳孔都在某个瞬间收缩成一个诡异的形状。

    那双眼睛变得冷漠,看向乌亚克时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乌亚克伸出握着长鞭的手,指向南锦屏所在的方向,“那个小白脸本王看上了,你们待会都给本王小心些,不要伤到本王的新宠。至于旁边那个,那是丰州城新任的知府,你们谁拿了他的项上人头过来,宝马美人,金银财宝,通通都有!”

    邴温故一把夺过身旁弓箭手的弓箭,从箭娄中抽出三支长箭射向乌亚克。

    乌亚克看见了,但是完全不在意。他同戍边军打了多年的仗,戍边军什么武力他一清二楚。即便是戍边军中武功最好的百里无涯在此,乌亚克同样丝毫不惧,不要说一个文人的箭了。这若是能叫他给打中,他乌亚克还当匈奴部落什么三王子,简直是给匈奴人摸黑,不如直接抹了脖子谢罪吧!

    乌亚克心里这么想着自信满满地抽出刀削中的长刀,挥刀斩向疾驰而来的箭矢。

    箭矢迅猛,破空而来,发出嗡鸣之音。然而这声音被周围两军交战的喊杀声掩盖,当乌亚克听见时,一切已晚。

    如果一开始他就听见,就能早早发现射箭之人箭术精绝,一定会小心应对,或许还有几分躲开的可能。

    乌亚克横刀刚挡住第一箭,第二箭和第三箭转瞬就到了跟前。乌亚克来不及格挡,就听到噗嗤一声,他低下头,就看到一支羽毛箭稳稳射在他心口。至于另一支箭,如果不是他戴了护心镜,这箭就一箭贯穿他心口了。

    戍边军中什么时候有箭术这么厉害的人了!

    乌亚克抬头瞅向邴温故,邴温故也正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虽然乌亚克看不清邴温故的眼神,但能感觉得到他就像看蝼蚁一样的看他。

    乌亚克一支手握住箭,生生把带着倒刺的箭矢从自己的胸口拔出,血液喷了出来,乌亚克从自己腰间取下一个药包,一把按在伤口上。

    第152章 邴温故诛乌亚克 攻进城

    乌亚克此时已经感觉不到伤口上的疼痛了,

    他满心只觉得屈辱。

    在劫掠丰州这件事情上,他们匈奴人一向得心应手,这么多年下来就没一个将领在攻打丰州的时候受伤的。

    他们匈奴已经把丰州当成后方补给库, 随时需要随时来抢就是。结果就是这样一群绵羊,竟然反伤了他,堂堂匈奴部落三王子!

    这要是这般狼狈回去, 不知道要遭受到怎样的奚落和嘲笑,尤其是大哥布格雅。他们那伙人定然会以此为理由攻讦他, 甚至草原上部将更会看不起他,乌亚克很可能就此失去继位权。

    乌亚克黒沉沉的眼眸定定地盯着邴温故,就像是一头发狂的狮子, 他恼羞成怒,满心满眼只想撕碎邴温故, 以报此等羞辱。

    “都给本王杀!一个不留!!!”乌亚克怒气腾腾。

    “大人,你让人煮好的黄豆到了。”这时候有士兵气喘吁吁跑上城楼来禀告。

    “叫士兵们把煮好的黄豆从城楼上撒出去。”邴温故吩咐。

    “是。”

    众士兵抬着一桶又一桶的黄豆往下倒, 黄豆此时还未凉透, 带着热气, 喷香扑鼻。

    匈奴人的骑着的马闻到豆香,全部都停下来低头吃起地上香喷喷的黄豆。

    “驾驾驾!!!”

    “走啊, 不要吃了,驾!”

    任凭匈奴人怎么催, 马儿就是低头吃豆子。

    甚至有的马儿觉得背上的匈奴人很烦,扰的它不能安心吃豆子,直接把人从背上晃了下去。

    还有的匈奴人没办法,自己跳下来的。

    乌亚克看见这一幕,更加恨得牙痒痒,“可恶, 狡猾的大庸人,竟然用这一招!”

    丛林站在城墙上,清晰的看见乱成一锅粥的匈奴士兵,兴奋地对邴温故道:“大人,你也太有先见之明了。”

    邴温故没有回答,扔掉弓箭,一把夺过丛林手中大刀,把南锦屏藏到丛林身后,并对丛林道:“保护好我夫郎。”

    丛林忙从地上捡起一把兵刃,拿在手中。

    “大人,你要干什么!”丛林察觉到邴温故的意图,惊恐道:“大人,你只是个文人,虽然可能之前懂些拳脚功夫,或许也很厉害,但是大人,你不能单枪匹马杀出去啊!匈奴不是戍边军,更不是只会咩咩叫的待宰的羔羊!”

    “别废话,保护好人!”邴温故一脚踏在城楼上,南锦屏忽然拽住他的衣服。

    邴温故回眸,明暗的火把中,把南锦屏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映照更加好看,南锦屏的眼中有火光,有残酷的战争,更有他。

    “温故。”南锦屏纵有满腹担心和千言万语,此刻只道:“小心。”

    “好。”邴温故深深看了眼南锦屏,回首,一脚踩在城楼上,整个人腾空跃下。

    楼下乌压压一片,邴温故如天降神兵,每踏出一步都准确踩在士兵的头上或者肩膀上,就这么一路飞一样来到乌亚克跟前。

    乌亚克此时正满腔怒火急欲发泄,看见踏着而来的邴温故只觉得他是来送死的,催马上来迎战。

    邴温故的长刀凌空劈下,带着劈裂苍穹之势,劲风裹挟刀刃向乌亚克狠狠劈下来。

    乌亚克坐在马背上立刻横刀抵挡,兵刃相击,摩擦出噼里啪啦的火花。劲风刮得乌亚克的眼睛微眯。

    同时他感觉双手卧着的大刀越来越重,越来越沉。

    沉的好似压在他刀刃上的不是另一把兵刃,而是一座大山。

    乌亚克咬着后槽牙,可是抵挡不住刀越来越低,越来越压向他。

    就在乌亚克觉得自己顶不住了的时候,一声脆响,乌亚克陡然觉得手上一轻。

    原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邴温故的刀断了。邴温故手上的刀是从丛林哪里抢来的长刀,可是乌亚克手中的却是一把千金难求的宝刀。

    普通长刀与宝刀相击,宝刀能承受得住的力量,普通长刀却承受不住,直接断掉了。这还是因为丛林是军使,他的兵刃比普通士兵的兵刃好,若是换成普通的兵刃可能早在相击的那一刹那就直接断掉了。

    邴温故一脚踩在马头,腾空翻了一个身,挥着断刀一刀就把乌亚克挑下马。

    乌亚克从马上摔下,在地上咕噜噜打着滚,邴温故就持着这把断刀向乌亚克砍去。

    一刀就砍在乌亚克腰上,再一刀砍在乌亚克胸膛,第三刀直接砍在乌亚克脖子上。

    血如柱,喷了出来。

    乌亚克睁着双目,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他竟然这么容易就被一个大庸的文官杀死了。他的双眼慢慢变得无神空洞,灰暗的眼珠中还倒映着临死前的不甘心。

    邴温故就用手中的断刀一刀斩断了乌亚克的脖子,挑起乌亚克的头颅挂在一旁大庸士兵的长矛上。

    那士兵挑着乌亚克的头颅兴奋地大声叫道:“匈奴三王子乌亚克已被我们丰州知府邴大人诛杀,尔等还不快快伏诛!”

    大庸的士兵看到被长矛挑着的乌亚克的头颅势气大振,越发勇猛。同样的匈奴士兵失去了将领,军心涣散,出现了逃兵的迹象。

    就在这时候邴温故看到城楼上的丛林对他打旗子,邴温故便知道出了变故。

    邴温故跳上乌亚克的烈焰骝,烈焰骝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宝马,是匈奴单于在乌亚克生辰时送给他的生辰礼物。此宝马通人性,刚才那么喷香黄豆,所有马都忍不住低头吃,只有烈焰骝没有吃。烈焰骝认主,从不肯驼除了乌亚克意外的第二人,甚至费曼单于都不可。这会儿自然不愿意驼邴温故这个杀了它主人的凶手。

    邴温故一手勒住缰绳,一手用刀侧狠狠拍在烈焰骝的身上。

    烈焰骝烈性得很,不肯就范,扬蹄嘶鸣,企图把邴温故甩下去。

    邴温故没了耐心,释放出精神威压。强大的精神力铺天盖地向烈焰骝压去,那强大的威慑力直接压得烈焰骝跪在地上。

    邴温故微微收了一点精神力,勒住缰绳催促,烈焰骝这一次乖顺地驼着邴温故哒哒向前跑去。

    邴温故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恶鬼,一刀一个匈奴人,生生在战场上撕开一条口子,踏着鲜血铺就的前路回到城楼下。

    “大人,不好了!”邴温故才到,丛林就护着南锦屏冲下城楼。

    “正门那里被匈奴人攻破了,现在有一股匈奴士兵进城了!”

    “百里无涯那个废物!”邴温故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水来。

    城楼正门那里城墙都用水泥加固了,那般易守难攻都能让匈奴人攻破,百里无涯简直废物不如。

    邴温故对南锦屏伸出手,南锦屏回握住,邴温故一把把人拉上马。

    “三王子已死,剩下匈奴士兵军心涣散,不成气候。你带人把能抓的抓了,不肯投降的杀掉。”

    “是,大人。”丛林立刻领命。

    邴温故领着一队骑兵快速往城内疾驰而去,追赶杀进城的匈奴士兵。

    城内,匈奴士兵们的到来都之前的每一次并没有任何不同。

    他们一来就熟门熟路的闯进百姓家中烧杀抢掠。百姓们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在得知匈奴人杀进来的时候就藏了起来。

    匈奴士兵们闯进百姓家中,能拿的拿,能砸的砸,之后再放一把火,把一切都烧掉。

    一个匈奴士兵对另一个道:“怎么回事,这次没看到一个小娘们呢!三王子可是说了,这次抢到的小娘们都归抢到的人所有。”

    匈奴士兵一边在屋中翻找金银财务,一边回味道:“上次我杀的大庸人最多,清点功绩的时候三王子赏了一个大庸娘们给我玩。你没尝过,不知道大庸小娘们的妙处。同草原女子完全不同,大庸的女人更加身娇体软,玩起来特别带劲。”

    “你说的我都想试试了,可是人呢,小娘们呢?”

    “肯定是提前得到消息藏起来,找一找,看看地窖在哪里,有没有?”

    三个匈奴人一边交谈着,一边翻找屋里的地窖。

    大庸百姓们挖的地窖入口并不隐秘,一下就被匈奴人找到了。

    “在这里,你们两个都过来。”

    匈奴人兴奋地叫着,举着火把照进地窖之中,然后一眼就看见了躲藏在地窖之中的丛氏等人。

    “这人真有小娘们,还是两个,其中一个还是个小女童!”

    三个匈奴人嘴里发出兴奋的叫声,“另一个是个男童,咱们也可以抓回去。很多人喜欢大庸的男童,到时候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匈奴人兴奋地下了地窖,丛氏四人,一个瘫痪,一个成年女子带着两个孩童如同砧板上的肉,匈奴人完全没放在眼中。

    匈奴人走向丛氏和两个孩子,丛氏把两个孩子紧紧护在身后。可是力气大的匈奴士兵轻易就拎开丛氏,抓小鸡崽一样抓着两个孩子往上爬。

    剩下丛氏的婆婆瘫在地窖里没人管她,偏偏她一个瘫痪帮不上任何忙,这个时候竟然还对丛氏吼:“丛氏,你但凡还有一丝骨气就该自己捅了自己,我儿子可丢不起这个人!他绝对不能有个被糟蹋了的娘子!”

    丛氏纵然知道婆婆有千般万般不好,但是没想到她的心都是黑透了的,竟然能无情到这种地步。

    第153章 问责乌亚克 第一次战胜匈奴

    丛氏这一刻忽然从里凉到外, 浑身冷飕飕的。

    然而婆婆丝毫不觉得自己此时此刻讲的话有多伤人,或许她心底知道,但是并不在意。

    “丛氏, 你要保护好大郎,至于那个小丫头片子,你死的时候记得把她一起嘞死。免得她小小年纪, 就败坏风俗。但是大郎绝对不能有事,不管你们两个怎么样, 都一定要保护好大郎,他可是咱们家的根。”

    丛氏的眼越来越冷,心彻底凉透。

    “阿娘, 妹妹,你们不要听娘娘的话。能跑你们两个尽管跑, 不需要管我。我一个男孩子,他们至多令我做一些苦力罢了。”大郎叫着。

    男孩儿的话令丛氏的心重新暖了起来, 好在她的儿子没有被教坏。

    婆婆苦口婆心,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你不知道那些匈奴人岂是那么好相与的。他们还喜欢白白嫩嫩的小郎君,算了你一个孩子我不跟你说这些。但是你阿娘一定会懂, 她若是懂事,就该拼死保护你这根独苗苗。”

    “这个老太婆在叽叽歪歪什么?”匈奴士兵道:“吵得很, 也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东西,搞的我手里这个小家伙激动成这样,挣扎来挣扎去,都不好抓了。”

    另一个匈奴道:“我只能听懂几个词汇,好像是死什么的。”

    “老不死的不会是在劝这几人赴死吧?”

    “很有可能,我听说大庸挺注重女子贞洁的。”

    一个匈奴士兵骂骂咧咧起来, “都瘫痪不能动弹了,那张嘴还不知道闭上,我看只有死了,才知道闭嘴。”

    匈奴士兵拎着手中的大刀走过去就给了老妪一刀,可是刀却砍偏了,砍在老妪的肩膀上,而没砍在脖子上。

    匈奴士兵都惊讶了,他一直以为这是个不能动弹的瘫痪。谁知道这瘫痪竟然能动弹,并躲开了他的刀。

    就在匈奴士兵还要再向老妪砍下去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其他匈奴人的呼声。那喊声虽然丛氏等人听不懂喊的是什么,但是两个匈奴人都变了脸色。

    “走,外头似乎出事了!”一个匈奴人道。

    几人开始往上爬,丛氏虽然是个女人不假,但到底是个成年人,不好控制。爬楼梯的时候,丛氏找到机会,抽出袖口中的匕首,一下就扎进身后那名匈奴士兵的心脏处。

    丛氏当初学习防身的时候,教他们的士兵反复教给他们辨认心脏的位置。确保她们每人都能准确找准心脏处,然后有机会才能一刀毙命。

    匈奴士兵没有防备,当场被捅了心口,直挺挺栽下去,连一点喊声都没发出来。

    可是尸体摔下去的沉闷声还是引起另外两名匈奴士兵的注意,二人同时回头,就看到了死去的同伴。

    两名匈奴士兵大怒,正要杀死丛氏。被其中一名士兵搂在怀里的小娘从袖口抽出匕首,一刀就插进匈奴士兵的胸口。

    另一名士兵见状下意识的防备地把上方的大郎推下去。丛氏反应迅速的抱着小娘跳下梯子。

    这样的高度,跳下去并不会有生命危险,至多骨折或者摔伤脚。很大可能一点伤都不会受。

    匈奴士兵听到外头同伴越来越焦急的呼唤,不敢耽搁时间,只能继续往上爬,独自离开。

    丛氏这才放开怀中的女儿,“小娘,你有没有事?”

    小娘摇头,丛氏又去查看儿子的伤情,好在三个人都平安无事,只是身上有一点点擦伤。

    “幸亏,幸亏咱们都跟着学武功了。”丛氏后怕道:“否则今日一定会被这些匈奴人抓走。”

    “阿娘,我们是不是要感谢新来的邴知府,如果不是他,我们就都得死了。”小娘道。

    “阿娘,邴知府还借粮种给咱们,如果他不借给咱们粮种,咱们都不知道来年吃什么。”

    三人正说着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虚弱的说话声,“丛氏,丛氏你快去给我找郎中,我流了好多好多血。”

    丛氏听到婆婆的话,下意识就要听从,可是当她爬上楼梯的时候,就听到了外头传来的熟悉的尖叫声。那是属于周氏和她婆婆的呼救声和哭声,周氏的婆婆总来找她婆婆说闲话,丛氏绝对不会认错。

    丛氏站住不动了,婆婆大骂:“快去啊,你寻思什么呢,你是想我死吗?”

    丛氏回头,发现婆婆肩膀上的伤特别重,血液不停地大量涌出,才这么大一会儿人已经脸色发白了。

    丛氏走到两个孩子中间,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把他们的脸按进自己的胸膛。

    丛氏的身体颤抖,声音更颤抖,“婆婆,我害怕,外头还有匈奴士兵。我这时候出去会被匈奴士兵抓走的,更无法为你请郎中。况且我若是走了,再有匈奴士兵闯进来,谁保护两个孩子呢?”

    丛氏的声音楚楚可怜,带着哭腔,听上去真的害怕到了极致。可是婆婆却借着匈奴人扔下的还未完全熄灭的火把看见了丛氏脸上的表情,那么的冷,那么的绝情。

    “你,丛氏,你是故意的,你就是不想给我请郎中,你想我死掉!”

    丛氏怀里的小娘紧紧抓住丛氏的衣服,呜呜哭着,“阿娘,你不要离开我,我好害怕。你走了,我和哥哥会被匈奴人抓走的。”

    老妪此刻终于感受到了她叫丛氏自杀时,丛氏全身那股寒意了。她此时此刻也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透心的冷,冷得她直打哆嗦。老妪不知道她这么冷,到底是因为失血过多身冷,还是心冷。

    邴温故带着大庸士兵杀回城内,他们的长矛上挑着乌亚克的头颅。

    “城内的匈奴兵都听着,三王子乌亚克已被诛杀,头颅在此,识相的快快投降!”大庸士兵从未这么底气十足过,喊的声音嘹亮的隔着几条街都能听见。

    从丛氏家里出来的匈奴士兵才出门就直直和他们三王子乌亚克的头颅撞了一个正着,乌亚克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眼死死瞪着他,那匈奴士兵一下就吓尿了。

    “大人,这里有个从百姓家中跑出来的匈奴士兵?”

    “杀!”邴温故声音冰冷如霜。

    杀进城中的匈奴士兵本就是小股,有三王子乌亚克的头颅在,根本溃不成军,轻易就被全部诛杀了。

    邴温故叫人把匈奴人的尸体归拢到一起,可不是要为这些人收尸,而是后续还有大用处。

    这才返回城楼,此时城楼已经结束战斗,失去将领的匈奴士兵没了军心,再勇猛都是失去獠牙的野兽不成气候,轻易被大庸戍边军杀的杀,生擒的生擒。

    “大人,还有一部分匈奴士兵叫他们给逃掉了!”丛林看见邴温故立刻汇报,声音懊恼,气自己这么好的机会,却没能把匈奴士兵全部歼灭。

    邴温故道:“第一次参加这种战争,临危不乱,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过还不够,丛林你要尽快成长。”

    “是,大人。”丛林恭敬道:“下官必不负大人的期望。”

    “这边交给其他人善后,你跟本官去正门那里看看。”邴温故吩咐。

    “是。”丛林安排人负责战后,跟着邴温故去了正门。

    邴温去三人才出现,百里无涯就喜气洋洋过来邀功,“大人,匈奴人被我打跑了!”

    这是百里无涯来到丰州城第一次在同匈奴人的战争中取得胜利,兴奋地不行。看他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场战争的胜利全赖他呢。

    邴温故眼神冷漠,对着丛林挥了两下手指,“把人给本官拿下。”

    丛林立刻上去解了百里无涯的兵刃,把百里无涯的双手反剪在背后。

    百里无涯懵了一息才反应过来,“府尹,这是什么意思,下官明明打了胜仗,有功不赏就罢了,凭什么还要像对待罪人一般对待下官?”

    “你不是罪人吗?”邴温故神色冰冷。

    “下官何罪之有,还请府尹大人讲得一清二楚,也好叫下官和这些眼睁睁看着的兄弟心服口服!否则只怕就算大人治罪于下官,众兵士也不能服气!”百里无涯梗着脖子。

    邴温故看着所有停止动作看着他的士兵,“好,本官今日就好好向众士兵宣判你的罪状。”

    “你最罪无可恕的一条就是没有守护好正门,叫匈奴攻进城里,你可知道便是那么一股匈奴士兵又杀了多少百姓,烧了多少房屋,毁了多少家庭?”邴温故一声比一声冷,声声带着迫人的气势逼问着。

    “这又不能怨下官,下官已经竭尽全力了。而且下官还把匈奴人打退了。”百里无涯觉得自己冤枉极了。

    “尽力?身为将领,一句尽力就能把一切责任全部撇清?”

    “本官把最好守的正门留给了你,不说别的,这正门城楼已经重新修葺加固,你但凡只要有一点本事都能守住不叫匈奴人攻破城门。”

    百里无涯不服气。

    “你,不服?”邴温故继续道:“那好,本官问你,南楼那矮矮的城墙尚且来不及修葺,那么矮的城楼,匈奴马一使劲都能直接跳进城内。可是最后被匈奴士兵闯破的却不是南楼,而是你这个正门?这说明什么,说明你这个将领没本事无能!”

    “你总不会以为身为将领只需要享受权利,不需要承担责任吧。身为将领,无能和德不配位本身就是罪!因为你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一条人命,你的废物和无能需要百姓们用生命为你付账!”

    “而那些生命,很可能就是你们面前这些浴血奋战的士兵的妻子、孩子乃至双亲?”

    邴温故一声声质问,有没有质问到百里无涯心中不得而知。但是却声声质问到了士兵们的心中,他们只要一想到那股闯进去的匈奴士兵杀的很可能是他们的家人,这些士兵就恨不能要百里无涯偿命!

    这次跟以往不同,如果是以往,他们只会恨匈奴士兵,并不会恨百里无涯。可是这次不一样啊,他们明明守的是最好守的那一面城门,可是结果呢,最难守的没被破,最好守的却被破了。这只能证明百里无涯的无能!是他的无能害了城内那么多条鲜活的生命!

    邴温故看着愤怒的士兵们,继续道:“你有何功?最后如果不是本官杀了匈奴的三王子乌亚克,致使匈奴士兵军心涣散,你告诉本官,你怎么打这场胜仗?

    恐怕早就被更多的匈奴士兵闯进城内,杀了更多人!你但凡有一分你自大的本事,多坚持片刻,就能收到本官诛杀乌亚克的消息,可你愣是没坚持住。

    最后这场战争胜利,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本官。胜利同你没半分关系,就算当时这边没有将领,传来乌亚克死亡的消息,匈奴士兵一样会逃跑。”

    百里无涯定定地站在原地,因为胜利而兴奋地头脑冷静下来,发现他在这场战争中真的没发挥到一点作用。反而如果当时守城的将领不是他,换成其他人,兴许这城门破不了。

    守城不利,这是重罪。

    第154章 愿为大人赴汤蹈火 收拢民心

    百里无涯被同匈奴人一同押解下去。

    城内, 刚刚还闹哄哄的气氛忽然沉寂下来,重新归于平静。这一次的寂静来的比以往早上太多,百姓们一时间都没意识到这是匈奴人被赶跑了。

    邴温故没让士兵们惊扰百姓们, 只等着他们自己慢慢反应过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头始终再没有传来同族的哭嚎声和求救声,百姓们才有偷偷探出头看的。

    这一瞧, 借着东方天际的鱼肚白就看见地上的血迹,和几个正在清理血迹的工人。地上没有成片成片的同族尸体, 没有赤身裸体活着却如同死掉一般麻木的女人。

    “匈奴人,走了?”一个探出头的老妪声音沙哑地问。

    正在清洗街道的工人回头,面带笑容, “都被咱们府尹大人打退了。府尹大人勇猛威武,于百人之中直取匈奴三王子乌亚克的首级。”

    老妪扶着的门板哐当掉了, 老妪瞪着大大的眼睛,“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 你且等着看吧, 今日可有好戏呢。”工人唏嘘道:“大人可真是个好官, 那会儿怕惊到了咱们,都没让戍边军挨家挨户通知胜利的喜讯。”

    躲在地窖之中的丛氏, 发现外头好久都没动静,猜测匈奴士兵可能退去, 便打算出去看看。

    小娘子紧紧抓着丛氏的袖子,“阿娘,别去,危险。”

    大郎道:“阿娘,我去吧,也是咱家唯一的男子汉。”

    丛氏欣慰的搂着两个孩子, “不怕,阿娘去去就回。”

    丛氏爬出地窖来到街上,发现往日遭受匈奴士兵劫掠后的街道,空寂无人,今日却格外热闹。

    在这群人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孔还安然无恙,丛氏的心里有着从未有过的安定。

    “婶子,看见你们还安然无事真好。”丛氏发自内心笑着。

    老妇人笑的见牙不见眼,“丛氏,你不知道这一次是咱们打了胜仗,咱们打赢了匈奴!”

    丛氏怔住,“咱们赢了?”

    “是的,咱们赢了!哈哈哈……”老妇人笑着笑着流出了眼泪。

    丛氏跟着笑,哈哈大笑,笑出鼻涕眼泪。待笑够了,丛氏忽然发现这么久都不见周氏,她在人群中继续寻找,还是不见人,她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丛氏拨开人群往周氏家中跑去。

    周家只剩下一个老头带着几个男娃娃,周氏和她婆婆都没了。

    这种情景丛氏经历多了,昨日还笑着跟你唠嗑的人,第二日就变成一具不会哭不会笑的冷冰冰的尸首。

    她慢慢退出周氏家里,就听到两旁的行人议论,“那会儿府尹大人开办武班,大多数人家都去了。偏偏他家硬是不肯出一个人学武,结果呢匈奴闯进家中一点还手余力都没有。”

    “这一次匈奴在城中待的时间短暂,所有学武的人,只要有一点自保能力,同匈奴周旋上片刻,府尹就带着戍边军杀回来了。”

    “我听说这一次伤亡最轻,之前衙吏们核查,不过十人左右。偏偏他们家就有两人。”

    “我就说这习武班有用,什么男的女的,都应该习武。匈奴闯进来的时候,只会因为你是女人对你下更狠的手。所以就因为咱们身为女子才更应该好好学武。”

    丛氏听着耳边的议论声,无比庆幸令两个孩子跟着学了武。身上只要有了点功夫,心中就有反抗的胆量。否则那阵孩子们不能及时配合她,她们怕是都要一起死在匈奴人手里。

    丛氏返回家中,高兴地对孩子们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咱们打了胜仗,打败了匈奴人!”

    两个孩子先是不可置信,随后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丛氏这时候想起了婆婆,忙凑上去瞧,婆婆已经睁着死不瞑目的眼睛去了。

    丛氏伸出手帮婆婆合上眼睛,对两个孩子哭道:“你们娘娘没了。”

    大郎立刻奔至跟前,小娘慢吞吞过来。

    “娘娘,娘娘……”大郎大声哭着,推着老妪的身体。

    小娘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眼中无悲无喜。她不是懵懂的孩童,记得住老妪让她去死的话。

    突然小娘感觉腿上狠狠一痛,丛氏的手用力的掐了把小娘的腿。疼的小娘眼中沁上了生理性疼痛的泪水,小娘委屈地抬头看向丛氏。就看到丛氏伤心欲绝的面孔上,泪流满面。

    “小娘,你娘娘没了,你很伤心,你该哭的。”丛氏对小娘道。

    小娘哇地一声哭了,跟着大郎一样趴到老妪身上尽孝道。

    等丛氏找来邻居帮忙办理丧事,邻居看见两个孩子哭成泪人,尤其是小娘,都发出感叹。

    “平时婶子对小娘那般不好,我还以为这孩子会记恨呢。没想到婶子走了,小娘伤心成这样。小娘是个至纯至孝的好孩子。”

    丛氏擦着眼泪,“小娘,大郎,你们要记住,你们娘娘是被匈奴杀死的。匈奴是咱们家不共戴天的仇人,待日后有机会你们一定要为你们娘娘报仇。”

    “是。”大郎和小娘同时回答。

    待到日头高悬,邴温故带着戍边军压着匈奴士兵等人出现在街市口。

    早就得到消息的百姓们,这一日就像是刚刚结束冬眠的动物一般全部一反常态聚集到这里。

    当他们看见匈奴士兵的时候,眼睛里的仇恨恨不能喷出来。丰州百姓穷,烂菜叶子臭鸡蛋啥的,还得自己吃呢,根本舍不得拿来砸匈奴士兵。想来想去,最后捡起地上的土块狠狠朝着匈奴士兵扔去。

    百姓们有些没准头,有的砸在了戍边军身上,可是戍边军们愣是没躲,任凭百姓们发泄着心中的恨。

    邴温故静默看着这幕,没有叫停,任由百姓们发泄。待百姓们发泄的差不多,邴温故才开口。邴温故一开口,百姓们就停了下来,认认真真地听邴温故讲话。

    “众位乡亲,今日本官是来给众位一个交代的。”邴温故坐在高台之上,看着下面的百姓。

    “来人,把百里无涯带上来。”

    百里无涯被扒去了官服,仅着里衣。

    “百里无涯守城不利,致使匈奴士兵闯进城内,造成十几名百姓死亡。”邴温故看着趴在地上的百里无涯,“本官判罚五十大板,打!”

    邴温故扔下签子,两旁士兵举起板子狠狠打起来。没一会儿百里无涯就被打的皮开肉绽,到了后来人直接晕了过去。直到板子全部打完,邴温故才让人把百里无涯拖下去。

    “本官要给众位乡亲看一样好东西!”邴温故示意一开始那头的戍边军,戍边军把长矛上的红布拽下来,匈奴三王子乌亚克那颗头颅就那么暴露在众人眼前。

    胆子小的小孩子和女人吓得失声尖叫起来。

    “大家不要害怕,这就是匈奴三王子乌亚克的头颅,是所有丰州百姓仇人的头颅。你们亲朋好友就是死在这人手里的,如今他的头颅在此,你们不应该害怕,应该欢呼!”

    当百姓们知道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属于匈奴后,他们不在害怕,而是真的开始大声欢呼起来。

    “之前就听人讲府尹大人杀了匈奴三王子,我还不肯信,现在见了这颗头颅,我信了。”

    “府尹大人真乃战神降世,才到丰州的第一役就诛杀了匈奴三王子。有府尹大人在,我们日子是不是就不用再受匈奴劫掠之苦了。”

    “我怎么记得曾经有人传言过大人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文人。府尹若是文人,一来就能诛杀匈奴三王子,而从前那些武人府尹却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匈奴打的哇哇叫,算什么!”

    百姓的议论声,沈城舟清楚的听到了。他看着邴温,第一次发现台上的邴温故威猛高大的如同神祇一样。这一刻他身上似乎散发着一股强大的血腥气,是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杀气。

    沈城舟忽然想到第一次见邴温故时,他心中种种不安。那时候他以为他和邴温故早晚有一日会双双丧命在匈奴人手上,没想到这才几日,匈奴三王子就被邴温故诛杀了。

    沈城舟这一刻都怀疑曾经的自己是不是有眼疾,这样威猛的猛兽,他曾经怎么会认为他是一头绵软的小绵羊。

    “来人,把匈奴士兵押解上来。”邴温故再次吩咐着,立刻有人把生擒住的匈奴士兵押上来。

    邴温故看着下首的百姓,“这就是你们的仇人,杀害你们亲朋好友的凶手。你们中有谁谁是愿意,可上来亲手铡了仇人的头颅。”

    百姓们面面相觑,沉默几息后,一个老头子缓缓举起手。

    “府尹大人,草民想要当这个刽子手。”

    “请。”邴温故命士兵把老头请出来。

    众人这才看清老头的全貌,是一个头发全白,脸上布满沟壑的老人。他颤颤巍巍走到铡刀前,可是却因为常年吃不饱而没有力气,铡不动。还是一旁的刽子手帮忙,才把匈奴士兵铡了。

    老人看着那颗他亲手铡了的头颅,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娘子、大郎、二郎、三郎、四郎、大儿媳、二儿媳,老头子也算是为你们报仇了!”

    有认识老者的偷偷抹眼泪,原来这老头一家都丧生匈奴人手中,只剩下他自己了。

    另有愿意者,邴温故都令起亲手铡了匈奴士兵,发泄心中那口怨恨。

    待所有匈奴士兵都被铡了,百姓们不约而同给邴温故跪下。

    “大人,多谢大人为草民等报仇雪恨。草民等无以为报,此生愿为大人赴汤蹈火。”

    第155章 打赢竟成了错 四皇子间邴温故

    在下面默默看着这一切的沈城舟不得不得佩服邴温故的手段。

    果然文人的心就没一个纯净的, 此等玩弄人心手段,怕是日后这些人真会为邴温故出生入死。而戍边军只要邴温故在这一日就会为其马首是瞻一日。

    但同时沈城舟不得不感叹,虽然邴温故算计人心的手段了得, 但不能否认他是真有本事。

    沈城舟忽然想起,当初他打听邴温故时,曾听到传言。邴温故为了不打扰百姓, 悄悄走的。可是结果百姓们愣是苦守一夜,只为送他一程。

    现在想来, 百姓们不是傻子,他们最看重实际,他们能如此爱戴邴温故, 必然是邴温故有着过人的本事,能令他们过上好日子。

    三年便能升官的人当真不能小觑, 邴温故同他之前见识过的任何一介官员都不一样。

    沈城舟望着台上如同神祇一样的男人,不知道他到底能带领丰州走到哪一步。

    虽然很嫉妒邴温故的成就, 但沈城舟还是希望丰州越来越好。

    另一边一骑骑兵快马加鞭直奔汴京城, 早朝之上, 圣人阴沉沉地扫视着下方的大臣,“一帮废物, 朕培养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去搜刮民脂民膏的。”

    展煜才斩了一个大贪官,南方自古以来就是富硕之地, 每个官员去南方转一圈,回来都吃的脑满肥肠。这就罢了,回到汴京城的第一件事情不是老老实实蛰伏,偏要蹦哒着投靠个皇子站队。他还没死呢,他们就把他的身后事想到了。

    再加上邴温故被派去丰州城,展煜本就担忧, 故而今日早朝把这些人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整个朝堂,包括梅成温四皇子之流都垂头不敢同邴温故对视,老老实实的像只鹌鹑。

    就在这所有朝臣大气不敢喘的时候,心腹太监大内总管收到外间传来的急报,乃是有关丰州城的消息。登时大内总管的脸色就苦了下来,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必然是丰州城又被匈奴惊扰了,不知道这一次又是何等惨境。

    不是大内总管瞧不起邴温故,不瞧好他。而是实打实那么多武官到了丰州城都折戟沉沙,邴温故一个毫无作战经验的文人,他去丰州城打匈奴……若是仅仅纸上谈兵,大内总管勉强觉得他还能有几分胜算。

    展煜注意到大内总管的小动作,更气了,“福安,你在哪里鬼鬼祟祟做甚,有什么事大大方方讲出来。”

    苏福安被点到名字,只能出列,他苦哈哈道:“启禀圣人,就在刚刚,丰州城快马加鞭派人送来急报。”

    苏福安说完,头低的恨不能扎进地里,自己就此消失。

    整个大殿更加寂静了,仿佛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梅成温偷偷看向四皇子,四皇子展赋贤同样看向梅成温,二人默默交换一个眼神,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算计得逞后的骄傲。

    若不是此时朝堂之上气氛太过于压抑,梅成温真能当场乐出来。

    梅成温当初极力促成邴温故发配丰州,就预料到这一步了。

    邴温故纵然满腹经纶,可到底是个文人,不过擅长治理之道。可治理好一方百姓的文官,把他扔到日日打仗的边境,那就是拔了牙的猛虎,空有一身本事,却没有伤人的能力。这就是俗话说的秀才遇到兵。

    此时丰州城来急报,定然是丰州又出了事。邴温故才去丰州,八成连丰州什么情况都尚且未搞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别说作战经验为零的邴温故,就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去了都得一败涂地。

    梅成温想到此处,眼神渐冷。待邴温故化成鬼,被匈奴人身首异处之时,定然会后悔到痛哭流涕吧。想必那时候心底一定会痛恨他当初有眼无珠,梅相都肯屈尊垂青了,他竟然不知好歹拒绝了。

    更会知道堂堂梅相府的双儿,可比他那个出身乡野的一无是处的双儿夫郎有用得多。更会明白,会写点话本子,编撰个字典都是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在关键时刻根本救不了他的命。

    真是可惜了,他不能亲眼目睹邴温故临死前悔不当初,痛哭流涕的狼狈模样。

    梅成温幻想着邴温故凄惨的样子,心中那个痛快,差点没忍住当朝笑出声来。

    坐在上首的展煜双目死死盯着梅成温,幸而梅成温头低的很低,令展煜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否则怕是当场就得大发雷霆。

    左相同样沉默,这个时候他的想法同梅成温并无差别,只能在心中默默感叹。有时候太优秀也不是一件好事,被势力更大的人物看中,不从的话,就是这个结果。但愿邴温故不要就此陨落。

    沈中书舍人的心提了起来,他同邴温故交际不多,但是邴温故同沈清和和姜憬淮算是至交好友了。眼瞅着邴温故非池中之物,三人在朝中日后说不定能砥砺前行,若是这时候邴温故陨落,沈清和和姜憬淮就会就此失去一大助力。

    展煜压抑着想要骂人的冲动,声音低哑道:“宣。”

    “圣人万岁万岁万万岁!”骑兵上殿就跪下给展煜请安。

    展煜不耐烦道:“不必多礼,速速报来丰州之危。”

    骑兵压抑了一路上的激动之情再也控制不住了,在圣人问过后,他失态了,几乎喜极而泣禀告道:“圣人,邴府尹带领戍边军大获全胜,几乎全歼匈奴士兵,邴府尹更是于众士兵之中,直取匈奴三王子乌亚克的首级。”

    “当真?”

    “邴温故打退了匈奴?”

    “邴温故诛杀了匈奴三王子?”

    这几乎同时响起的三声分别出自展煜、梅成温和左相。

    至于朝中众人,同样在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不可置信地瞪向禀告之人。

    就连一向有礼有节的太子都失态了,他猛地抬头,差点没把脖子抻到。

    展煜瞪圆了双眼,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失手打翻了御案上的墨汁,溅了他一身。

    苏福安忙上去擦拭,被展煜一把推开,“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圣人,邴府尹打赢了匈奴,诛杀了匈奴三王子!”士兵激动的哭着道。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刚才差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的人这下终于确认不是自己耳朵的问题,而是这士兵就是兄弟禀告的。

    正因为听清楚了,众人才更加不可置信。如果不是绝无可能,众人都要怀疑这消息是邴温故自己放出来的假消息,目的就是为了讨好圣人。

    “哈哈哈……”展煜仰头大笑,一扫刚才的坏心情,“好!极好!不愧是朕寄予厚望的重臣!!!”

    展煜喜不自禁,“快快快,快和朕详细说说。朕乐意听邴爱卿如何歼灭匈奴的精彩过程!”

    那士兵此时忘记了面见圣人的害怕,提起英雄邴温故滔滔不绝讲了起来。他讲的有些干巴巴,很多地方都说不清,但是并不妨碍展煜听的热血沸腾!

    “好!”展煜狠狠一拍桌子,“这才是朕需要的大庸人才,能文能武!无论放到哪里,只要大庸需要,放到哪里都可以大放异彩,完美胜任!”

    展煜双目扫视着朝臣,在一些人脸上看到了掩饰不住的不可置信和惊诧,展煜的好心情又沉了下来。

    这时候,这些人竟然还有私心,竟然不愿意看到邴温故大获全胜。

    “一无是处自私自利的废物!”展煜忽然冲着群臣大声骂道:“你说你们除了吃白食,还有什么用!”

    “丰州旱情,你们告诉朕,那是朕之过,要朕下罪己诏。结果朕派了当时不被所有人看好的邴爱卿去,几乎要了你们整条命的问题,就那么轻易被邴爱卿化解。甚至帮个整个大庸解决了旱情问题,如今大庸已经不怕大旱了。”

    “现在你们又告诉朕,匈奴乃大庸之劲敌,匈奴之危无解,只能割地赔偿才能换取和平。可是朕再次派了邴爱卿,邴爱卿一个文人,此前从未上过战场,在到丰州之前可能都未提过刀,杀过活物。

    结果呢,在到了丰州后,尚未详细了解丰州情况时,就打赢了匈奴,诛杀了匈奴三王子!”

    展煜心中痛快,不仅仅是终于打赢了匈奴,还有邴温故真为他争气。

    “事实证明,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们太无能!太废物!”

    群臣鸦雀无声,谁也不敢说话。

    梅成温心中种种情绪翻江倒海,他不能相信邴温故一个文人竟然能赢匈奴,更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如果邴温故真的打赢了匈奴,回归朝堂,那他梅成温岂不成了一个大大的笑话。

    不行,绝对不能让邴温故得意。

    梅成温看向展赋贤,发现展赋贤同样用眼神询问他下一步该怎么办。

    梅成温对展赋贤偷偷打了一个手势,展赋贤微微点头。

    展赋贤出列,“阿耶,非儿子扫兴,实在是邴府尹此事做的大大不妥。”

    展煜脸色冷若冰霜,“朕未发觉何处不妥,难不成四皇子一定要邴爱卿输了才觉得稳妥?”

    展赋贤知道这时候他不应该再继续讲下去了,圣人真的生气了,都当着众朝臣的面唤他四皇子了。这算是变相的警告了。

    “四皇子,不要叫朕对你失望!”展煜眯着眼睛,半是威胁。

    展赋贤在这一刻生出退缩之心,他不由朝着梅成温望去。梅成温眼神催促他继续说,展赋贤无法打退堂鼓。梅成温是他的外祖家,在这朝堂之上唯一全心全意追随他的势力,况且梅成温虽官职不在,但人脉极深,他还需要他的支持,不能令其心生嫌隙。

    展赋贤顶着展煜几乎能吃人的目光,硬着头皮开口道:“父皇,儿臣绝无此意,儿臣当然希望大庸越来越好。可是再处理匈奴一事上,邴府尹确实做的不妥。”

    展赋贤不敢看抬头看展煜的脸色,一口气道:“邴府尹完全可以生擒匈奴三王子,然后再用三王子同匈奴签订互不倾扰的和平条约。

    现在他直接诛杀了匈奴三王子,彻底得罪了匈奴人。匈奴单于怎肯善罢甘休,一定会疯狂反扑。”

    讲到这里,展赋贤忽然觉得他讲的其实很有道理。并不是单纯找邴温故麻烦,而是切切实实为大庸殚精竭虑。

    “邴温故到底是个文人,没有作战经验。这次能赢,多半是匈奴人掉以轻心了。下次匈奴认真起来,势必要为匈奴三王子报仇,到时候遭殃的还是丰州百姓。”

    朝臣中还真有人支持四皇子的说法。

    “是啊,圣人。丰州知府此事做的欠考虑了,看似是打赢了胜仗,其后还不知道要给丰州带来多少灾难!”

    “圣人,丰州知府此人治理大才,未必考虑不到此处,他是否私心过重,为了功绩故意为之,不把丰州百姓生命放在心上。”

    展煜阴沉沉,“这么说,邴爱卿打赢了匈奴,诛杀了匈奴三王子没有功,反而有过了?”

    第156章 报仇 布格雅

    “圣人, 可以这样说。”梅成温叹口气,“圣人,虽然这话听起来很令人生气, 可这是事实。这只会激怒匈奴单于,匈奴单于不管是为了亲情还是为了在部落之中的威望都会疯狂反扑,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到那时候丰州百姓又该怎么办?”

    “照大学士这么个说法,丰州城同匈奴的仗, 无论如何就不能打赢,就该一直输下去才对。”左相冷冷道。

    “左相这话讲的可就完全曲解老夫的意思了,老夫的意思是匈奴三王子不该杀, 该用他同匈奴人换取和平。”

    梅成温故意道:“用和平的手段换来的和平不好吗?一定非得要战争,用人命换来的和平才能显示邴知府的本事吗?

    在老夫看来, 哪怕能少牺牲一条无辜百姓和戍边军士兵的生命,都是值得的。”

    梅成温讲的大义凛然, 一身正气。

    左相冷嗤, “大学士如此大义, 当初丰州之危怎么不见大学士主动请缨呢。本官想圣人一定愿意满足大学生这片爱国之心。”

    “你……”

    “本官赞同左相大人之言。”一个武官看不得朝堂上这帮窝窝囊囊的文人,“依本官所见, 邴府尹没有哪里做的不对,甚至颇有大将之风。你们这帮窝囊废就会在后方叽叽歪歪, 打仗的时候都成了软蛋。本官行军打仗这么多年,就从来没听说打仗打赢了还成错的!”

    另一个武官站出来替邴温故讲话,“邴府尹这性格,想来该是我们武官,而非你们文人之脾性。你们文人不欢迎他,我们武官要他。我们武官行军打仗的事, 你们这些只会动笔杆子的知道个屁,少叽叽歪歪的!”

    结果到了最后朝中所有武官都站出来替邴温故说话,并且强行把邴温故从文官纳入到武官之列。

    梅成温气的不行,没想到这帮武官会跳出来搅局。

    “圣人,依微臣之谏,还是派人同匈奴和谈,先安抚住匈奴人的愤怒是真啊。”梅成温苦口婆心劝谏,“匈奴损失了一个三王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不如送一个公主过去和亲,换取和平,换取丰州城的百姓的安稳。”

    “你放屁!”那些武官既然把邴温故纳入武将之列,就不再坐视不管。他们武将可没文官骂人都是文绉绉听不懂的词,而是怎么直白怎么痛快怎么骂。

    “梅成温你个软脚虾窝囊废,再哔哔赖赖,你去丰州对抗匈奴去吧。不行,把你阉了,送去给匈奴人当贴身伺候的太监,相信凭你颠倒黑白的本事,一定能说服得匈奴甘愿退兵,与大庸保持和平。也省得公主去和亲了……”

    “你……”梅成温气气的指着武将的手指头都哆嗦,这帮莽夫!

    朝中大臣分成两派,各有不同观点,这事事关重大,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定下来。况且展煜私心里偏向邴温故,就摁下去了。

    丰州城内,邴温故当众杀了匈奴士兵,收拢人心后,立刻返回戍边军。

    邴温故又不是草包,朝中那帮只会纸上谈兵的酸儒能想到的,他当然能想到。

    匈奴三王子被杀了,不管他在匈奴单于那里受不受宠,匈奴单于就算出于颜面,也得打回来。

    这时候他们要做的就是做好万全的准备,只能匈奴来攻城。

    邴温故组织了一场站前会议,把戍边军各将领都召集到了现场。

    邴温故拿出前些日子命人绘制好的舆图分发给众人。

    “这是咱们丰州城方圆百里的舆图,这舆图是本官命人新绘制的。”邴温故开始细致的讲解起舆图,舆图上的每一个图标代表什么意思,还有舆图上的距离于现实距离成多少比例绘制成的。

    丛林拿着舆图爱不释手的摸着,“大人,有了这舆图,丰州城百里的情况岂不是尽收眼下,一切地形都在掌握之中,到时候真同匈奴人打起来,咱们就能准确利用有利地形。”

    “下官行军打仗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详细精细的舆图。不过这舆图一定要保护好了,绝对不能落入匈奴人手中,否则咱们丰州就彻底成了匈奴士兵的后花园了。”

    “你可真高估了匈奴士兵的智慧,就凭他们那点脑子,能看懂咱们这精细的舆图。刚才若没有大人讲解,你我怕是都看不明白吧。”

    “府尹大人,你可真是文武兼备,下官佩服。”

    邴温故摆手,“你们都过来,来看沙盘。”

    众人早就对邴温故桌子上摆放的这东西好奇了,这会儿终于能光明正大的看了。

    “这沙盘是根据丰州百里的地形按照比例缩小还原的。”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一模一样的地形。

    邴温故颔首,“对于三王子的死,匈奴单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匈奴向来瞧不起咱们丰州戍边军,想来收到三王子的死讯并不会多做部署,就会派人来攻打咱们。毕竟在匈奴人眼里咱们丰州戍边军就是一群只会咩咩叫的绵羊,只要拿起屠刀就能随意宰杀。”

    戍边军众将领低着头,羞愧难当。如果是在这一仗之前,他们还会不服气,只当邴温故‘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知晓匈奴人的厉害。可是邴温故这一仗打下来,直接给戍边军打服了,他们似乎确实好像很无用。

    “大人,是下官等无能。”戍边军将领感觉脖子上那颗脑袋仿佛有千金重,根本抬不起来。

    “本官讲这些不是为了追究你们的责任,况且打了败仗,不可否认尔等确实有一部分责任,但是需要负主要责任的从来都是将领。所以尔等不必太过于愧疚,如今本官来了,咱们只看以后。”

    “府尹大人放心,下官等拼了这条命,都不负大人所望。”

    “本官相信你们一定可以,昨日你们已经让本官见识到了尔等的勇猛。”邴温故夸奖了众人。

    “话说回来,本官讲那些并非要贬损众位。而是要表达匈奴人对咱们的态度,他们越是轻慢,越不会详细部署什么,所以咱们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再给匈奴一击痛击。”

    “下官等一定全力以赴!”众人齐声道。

    此时终于有逃脱的匈奴士兵返回匈奴部落。

    当这名士兵一身伤出现在草原上的时候,见到他的所有匈奴人都愣住了,包括普通的匈奴百姓。

    在匈奴眼中,攻打戍边军就不算打仗,都不如猎杀草原狼来得凶险。

    匈奴单于坐在帐篷里问道:“乌亚克还没回来吗?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

    布格雅上眼药道:“三弟年纪小,终究贪玩了些,估计是在丰州城内玩的流连忘返了。”

    费曼单于怎能不知道大儿子这是什么心思,这是怨恨他三弟抢了他的差事。

    费曼单于瞪了布格雅一眼,布格雅不敢再多说,然而心底终究不平。

    他才是长子,他的母亲跟着他父亲的时候,他父亲还只是匈奴单于帐下的一个大将。后来在他外祖的帮助下,才反了原来的单于,成为新任单于。

    可是现在倒好,他外祖才不在了,他父亲就翻脸无情。扶最爱的女人生的孩子上位,处处打压他。

    布格雅心中再不服气,却也只能忍耐。

    就在这时候有匈奴士兵匆匆忙忙进来禀告,“单于,跟随三王子出征的士兵回来了。”

    费曼单于皱眉道:“乌亚克怎么回事,他怎么不回来,叫一个士兵回来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他做事这般不稳妥了。”

    禀告的士兵手都颤抖了,“单于还是命其进来回禀吧,怕是出了意外,那士兵一身伤逃回来的。”

    费曼单于脸色瞬间变了,“快宣人进来。”

    士兵满身都是伤,整个人血淋淋的,只看他狼狈的模样,就能猜到他是从怎样凶残的修罗场逃回来的。

    费曼单于再也坐不住了,他走下来,一把揪住士兵的脖领子,“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搞的这般惨,三王子呢,他为什么没回来?”

    士兵哆哆嗦嗦道:“单于,我们都被骗了。那新上任的丰州知府不是文官,应该大庸皇帝秘密培养的猛将。他武功了得,一下就于众士兵之中直取了三王子的首级,打的三王子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胡说八道!”费曼单于怒不可遏,“定是你等贪生怕死做了逃兵,令我儿孤军奋战,才会寡不敌众。”

    布格雅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了什么,乌亚克死了。他继承单于之位最大的劲敌乌亚克就这么轻易的死了,还是死在了大庸人手里,这种窝囊的死法。这下好了,乌亚克就算死了,也会背一身嘲笑。竟然死在绵羊一般的大庸人手中,乌亚克可真无能。

    如果不是费曼单于在场,布格雅怕是会当场狂笑出来。痛快,真是太痛快了!

    “三王子骁勇善战是草原的勇士,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大庸那帮废物杀死。定是尔等中出了叛徒背叛了我儿。结果我儿都已经死了,你们还想往他身上泼脏水!”费曼单于抽出悬挂在帐篷上的宝刀,一刀杀了士兵。

    士兵睁着大眼睛,死不瞑目。他没有说谎,三王子在丰州知府面前就是毫无还手之力。

    可是没人给他继续解释的机会。

    费曼单于杀了士兵也于事无补,他愤怒的吼着,“来人,把所有人都给本单于叫来,我要给我儿报仇!”

    很快草原上的勇士们聚集在费曼单于的帐篷里。

    费曼单于当然不能讲三王子怎样无能,况且费曼单于真心不信他儿子能打不过一个丰州知府,便对所有人讲三王子的队伍中出了叛徒,三王子才会被杀。

    所有人都信了,不是他们认为乌亚克多厉害,而是打从心底里瞧不起大庸戍边军,当戍边军都是废物。

    “丰州知府欺人太甚,打不过我匈奴勇士,竟然用这样卑鄙的手段。有谁愿意带兵出战戍边军,给我儿讨回一个公道?”费曼大声问道。

    布格雅这时候站出来,他偷着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眼泪就流了下来。

    “单于,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乌亚克虽然平日里多有矛盾。但是那都仅仅只是兄弟间的小打小闹,哪有隔夜仇。如今听到三弟竟然被大庸人杀了,我这心痛如刀绞。恳请单于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为三弟报仇,全了我们这份兄弟情!”人都死了,再不是布格雅的竞争对手,布格雅不介意猫哭耗子,假慈悲,收拢人心。

    费曼单于被布格雅做戏糊弄住,拍了拍布格雅的背,“好样的,你是我的好儿子。你去吧,务必要把那丰州知府的头颅带回来祭奠你三弟。”

    “是,单于!”

    布格雅领命出来,轻点手下兵将。他心腹问道:“大王子,咱们草原上真出现了叛徒?”

    布格雅嗤笑,“怎么可能,咱们草原的勇士都是真汉子,怎么可能做那样孬种的事情。”

    布格雅满是不屑,“据逃回来的士兵禀告,是乌亚克自己无能,打不过丰州知府,被人杀了。据说,乌亚克对上丰州知府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乌亚克怎么那般废物?”

    “他就是个废物!他能有今日不过仗着父亲宠爱他父亲罢了。”布格雅冷笑,“不过他也算死得其所了,这一次待我带回丰州知府的头颅,我相信就算从前乌亚克的部将都会打心底里感谢我为乌亚克报仇,转而投靠我。”

    “到时候大王子的势力将无人能及,单于的位置必是大王子的。”

    “自然。”布格雅仰天大笑,“走吧,随我去取了丰州知府的头颅回来祭奠窝囊废乌亚克。”

    第157章 中计 看在我的面子上同意和谈

    邴温故清点戍边军, 正要带人出去埋伏,有士兵报,“府尹大人, 无为先生过来了。”

    邴温故常把南锦屏带在身边,戍边军都是认识南锦屏,一开始称呼南锦屏邴夫郎。后来被邴温故纠正, 讲了南锦屏著书的功绩,戍边军们改了口。

    邴温故没让人叫南锦屏进来, 而是亲自出去把人迎进来。

    邴温故道:“夫郎,你怎么来了?”

    南锦屏道:“匈奴三王子被你诛杀,匈奴单于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加之匈奴从不将咱们戍边军放在眼里,不出意外, 近日应该会疯狂反扑?”

    邴温故点头,在公事上邴温故从不隐瞒南锦屏, 甚至有时候南锦屏不问, 他都会主动提及。若是南锦屏有不懂的地方, 邴温故掰开了仔细讲,直到南锦屏彻底听懂。所以这时候南锦屏主动问, 邴温故直接就回答了。

    “温故,我要跟着去。”南锦屏直接道。

    邴温故想也没想就点头同意了。邴温故平日里处处保护南锦屏, 但是他从没打算把南锦屏养成家雀。特别如今他们身处边境,邴温故觉得这是一个令南锦屏见识何为战争,认识战争,学习怎样打仗的好机会。

    这里的众位小将领没一人反对,邴温故领带他们第一次打赢了匈奴,邴温故就是他们的战神。再者上次攻城的时候南锦屏就在, 士兵们下意识把南锦屏的出现当成了合理的。

    布格雅信誓旦旦,完全没把邴温故带领的戍边军放在心上。虽然邴温故杀死了乌亚克这件事情挺令布格雅意外的,但是布格雅仅仅只是意外下,压根没放在心上。

    毕竟丰州戍边军如绵羊一般温柔了近百年,就算突然伤了人,谁都会当成是一场意外罢了。

    布格雅带领着匈奴士兵快马加鞭冲向丰州城。

    布格雅以为这一次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要一直冲到丰州城下,然后如往常一般攻打城楼,再闯进丰州城内。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多了一项取下丰州知府首级的人物。不过倒不值得放在心上,顺手的事罢了。

    可是事情却没如布格雅想象中的那般发展,当布格雅带领匈奴士兵行驶到距离丰州城楼几百里的地方,忽然有眼力好的士兵发现了什么。

    “大王子,你看那里。”匈奴士兵抬手指向前方,手指头直哆嗦,“那里,树上挂着的好像是三王子的头颅。”

    布格雅面色难看,黒沉沉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匈奴士兵手指的方向。他看到了乌亚克的头颅,以及死不瞑目的双眼。

    换在任何地方,布格雅看见乌亚克的头颅,都能直接笑出声来。但是唯独在这里不行,因为那象征的对整个匈奴部落勇士的挑衅和羞辱。

    “乌亚克这个蠢货,死了还不干净,还要令我草原的勇士们蒙羞。”布格雅小声嘀咕着。

    布格雅伸手从箭筒之中抽出一支羽毛箭,拉弓搭箭准备把乌亚克的头颅直接射下来。

    一旁的心腹见状,赶紧把手按在布格雅的手上,阻止了他。

    心腹对布格雅摇头,劝道:“大王子,此举万万不妥。”

    “咱们这次打的名头就是为三王子报仇而来,不管你同三王子私下里如何不合,此时必须给予三王子足够的尊重和仪式感。否则三王子那些部下会对你心生不满,甚至还会因你连三王子死了都不肯给一份体而心生怨怼,与你处处作对。这与我们的初衷相反,所以这箭不能射,不能让三王子的头颅落地,必须给予他应有的体面。”

    大王子不是彻彻底底的蠢货,更不是听不进劝的主子,他稍微想了下就放下弓箭。

    “既然如此,本王亲自取下乌亚克的头颅,足够诚心和体面了吧。”布格雅道。

    心腹再次摇头,“大王子,你不觉得反常吗?为什么大王子的头颅会突兀的出现在这里?”

    经心腹提醒,布格雅也发现了不对劲之处。他警惕的观察四周,可是奈何此时正值夏日,草木茂盛,周围绿油油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布格雅心理作用,他忽然觉得周围寂静得有些过分了。

    “不对劲,这里有埋伏!”不得不说布格雅还是有几分本事的,看出了不对劲,大声嚷着,“退,后退!”

    匈奴士兵听到命令,立刻开始撤退,可是变故就发生在陡然之间。

    忽然一阵什么东西从头顶上铺天盖地洒下来。

    那东西呈粉末状,淡灰色,这种东西,大王子和匈奴士兵之前从未见过。

    但是想也知道绝对不是是什么好东西,布格雅大声嚷道:“大家捂住口鼻,这东西一定有一诈。快速撤离。”

    然而就在匈奴士兵们催促胯下战马离开的时候,忽然闻得一阵阵马儿嘶鸣,士兵惨叫。

    原来不知道何时,脚下的土地被人拉起一条条麻绳,那些战马往前跑的时候被麻绳绊倒,连人带马一起摔倒在地上。

    地上都是刚才洒下的厚厚粉末,这一摔,毫无防备,溅得一头一脸。不管人还是马,都落得一身。

    然后就是匈奴士兵和马儿更加惨烈的叫声,原来那些粉末不是别的,而是石灰。

    石灰落进匈奴士兵的眼睛里也好,落在马的眼睛里也罢,都具有强烈的灼烧感。

    强烈的烧灼感,令匈奴士兵和马儿挣扎的更加厉害了,然后就扑腾的石灰更加飞扬,落进更多人和马儿的眼睛里。然后这些人和马儿再继续挣扎,再扬起更多的石灰。这简直就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石灰烧人眼,烧得这些士兵们睁不开眼睛,下意识就伸手揉眼睛。可是这时候他们从马上落下来,下意识手撑过地,手上沾了大量石灰,再揉眼睛,只会加剧眼睛的灼伤。

    “啊啊啊!!!”

    “好痛,我的眼睛!”

    “我的眼睛要疼死了,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我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士兵们眼睛看不到,部分人虽然惊慌,尚且还能控制自己不乱对同伴挥刀。可是马儿不行,他们眼睛烧着疼,只会更加乱动。乱动的后果就是扬起更多的石灰,然后马儿眼中进入更多的石灰,更加疼痛。

    在剧烈的眼睛疼痛下,即便训练有素的战马也变得焦躁狂暴。它们站起来,不管身边的人是不是他们曾经并肩作战亲密无间的主人,高高的马蹄就扬了起来,重重踩下。

    又是一阵比一阵凄惨的惨叫,不知道多少人被自己或者同伴的马踩断了腿、肋骨,甚至伤了内脏,直接喷出一大口血。还有的干脆被马儿直接一蹄子给踩死了。

    布格雅自己也中招了,但他反应极快,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蒙在马儿眼睛上。而他自己死死闭着眼睛,催促□□宝马快点跑。

    “大家都闭上眼睛,不要睁眼,这东西烧眼睛,快跑!”

    布格雅催促宝马加速快跑,企图逃离这里,可是就在匈奴士兵们全部闭着眼睛企图冲出这片区域的时候,前后左右和天上射下密密麻麻的箭矢。

    匈奴士兵们闭着眼睛,有多少人没看到,直接被这阵箭雨当场射杀。

    实际上就算他们不闭眼,那也没用,因为眼睛被石灰烧着,他们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布格雅确实有些本事,即便他闭着眼睛,又身处在这杂乱的环境之中,还是让他仅仅用耳朵就分辨出了射向他的箭矢。可惜的是箭矢太多了,布格雅纵然能分辨出射来的方向,挥刀阻挡,却根本阻挡不过来,身中数箭。

    好在这时候他总算冲出了埋伏圈,地上不再有石灰了。

    布格雅使劲的睁开眼睛,尽量忽略那股灼烧感,可是他的眼睛就算能睁开,却被烧得看不清东西了。只能影影绰绰分辨出前方似乎站了一群人,他们向他的方向看过来,就算看不清这些人的目光,布格雅还是感觉到了这些人目光中有如实质般的恶意。

    而站在不远处的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邴温故率领的众戍边军。

    “大人,你真乃是战神转世,料事如神!”丛林崇拜道。

    邴温故道:“只怪匈奴人自己太自傲自大,明知道三王子死在咱们手上还是不肯长记性。但凡今日有些许防备,都不会如此轻易被咱们埋伏。”

    “还当咱们戍边军是从前的酒囊饭袋,如今有了大人英明神武的指挥,咱们戍边军迟早有一日打入他匈奴大本营去!”

    “对,早晚有一日,像从前匈奴对咱们做的那样,咱们戍边军也要闯进匈奴的地盘烧杀抢掠。”

    烧杀抢掠自然是不可能,邴温故不会让他的士兵那么对待普通百姓。即便那些人是匈奴百姓也是一样,但是此时此刻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布格雅使劲睁着眼睛,眼里拼命往下淌眼泪,可是他仍旧看不清,眼前只有模糊的身影,他并不知道此时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看上去像是被鲜血浸泡了一样。

    布格雅不是真自大到了不知死活的地步,他清楚的明白,凭借他现在的状况,根本逃不出去。

    “丰州知府?”布格雅打算跟丰州知府讲条件,“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匈奴大王子布格雅。”

    “你们杀了我三弟乌亚克,我父亲已经震怒了,如果你们还敢杀我,我相信我父亲会带领草原勇士的铁骑踏平整个丰州城,甚至会打进汴京城。”

    “放了我,多给予一些补偿,我父亲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同你们和谈。”

    第158章 诛杀布格雅 庆祝

    “温故, 他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咱们要拿他同匈奴单于谈和吗?”南锦屏问。

    除了南锦屏,其他人都没吭声, 邴温故带领他们打赢了匈奴,邴温故就是他们的战神,邴温故怎么吩咐, 他们就怎么听命。

    邴温故摇头,“想用他同匈奴单于和谈, 绝无可能。三王子是匈奴单于最喜爱的一个孩子,甚至于匈奴单于一直都想传位于他。用一个不受宠王子的性命,平息不了匈奴单于的怒气。为今之计只有打, 打到匈奴不得不休养生息为止。”

    南锦屏没再劝,他知道邴温故在行军打仗方面很厉害, 不需要他跟着乱掺和。

    布格雅双眼受损,但听力并没有损伤, 他可以清清楚楚听到邴温故等人用着轻飘飘的语气讨论着他的生死, 就像曾经他们讨论大庸百姓的生死一样, 都是这样随意且漫不经心的语调。

    正是这样的语气才让布格雅感觉到害怕,他全身汗毛倒竖, 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心底往外透着凉气。

    “你们不能杀我!”布格雅惊恐大喊, “你们杀了我三弟,我父亲已经大怒了。如果你们再杀了我,你们是想同我父亲不死不休吗?”

    “难道一直以来咱们两方的关系不都是如此吗?”邴温故声音淡淡的,“你不会觉得匈奴士兵杀了大庸那么多百姓和士兵,大庸会不恨?”

    邴温故瞅着穷途末路的布格雅,“匈奴单于对于你们兄弟二人死之心情, 就是本官对大庸百姓和士兵死在你们手上的心情,甚至只会更恨,绝不会更轻。”

    布格雅几乎下意识道:“他们的性命怎么能同本王子比,本王子是什么人,他们是什么人。”

    “你说得对,你们根本比不了。”

    布格雅刚要欣喜,就听邴温故继续道:“在本官眼中,大庸百姓和士兵的性命远远比你重要多了。”

    “你……”布格雅差点没压住脾气,好在眼睛上的灼烧感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此时此刻他受制于人。

    邴温故对丛林招招手,“杀了他,砍下他的头颅给本官。”

    “是。”丛林一息都没犹豫,提着大刀就向布格雅冲了过去。

    “丰州知府你疯了?你考没考虑过惹怒我父亲的后果,那是你们绝对承受不起的灾难……”布格雅想逃,可这会儿他眼睛已经被烧的彻底看不清了,根本不辨方向。

    丛林一刀杀了布格雅,提着他的头颅返回邴温故身旁,邴温故看也不看,只吩咐身边人收了布格雅的头颅。

    “走吧,回去。”邴温故带领戍边军返回丰州城。

    至于那些没死的匈奴士兵和马匹兵器什么的,自然是带回去。

    丰州城的百姓们甚至于都不知道戍边军同匈奴打仗了,还是戍边军带着被俘虏回来的匈奴士兵被城内百姓看到了,百姓们才知道戍边军竟然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同匈奴打了起来,并且还打赢了。

    百姓们先是震惊不可置信,随后就是狂喜,奔走相告。

    “你们知道吗,戍边军同匈奴打了起来?”

    听到这话的百姓立刻就扔下手中的东西掉头就往家跑,惊慌失措喊道:“大家快跑啊,匈奴士兵都打进来了!”

    他这一喊,周围的百姓们就像是突然被狼闯进的羊群,四散奔逃。

    逃跑的人发现朋友没跟上来,转头寻找朋友,发现朋友傻乎乎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大吼着,“你疯啦,还是活够了?匈奴士兵都打进来了,你还不跑!”

    “瞅你那怂样!”那人一点不着急,甚至还对他发出嘲笑的声音。

    逃跑的百姓意识到不对劲,慢慢停下来,有些怒道:“你耍戏我?”

    眼看着朋友急了,那人赶紧解释,“不是的,是你理解错了。我说匈奴士兵同戍边军打起来了,没说匈奴士兵打进来了?”

    朋友迷惑不解,“这两者有何区别?”

    朋友说完,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你是说,这一次戍边军把匈奴士兵拦截在了丰州城外,并没有叫他们打进城内?”

    “是,而且还是咱们打赢了,我看见戍边军生擒了好多匈奴俘虏,说不得过几日,你我又能亲手斩杀匈奴士兵了。”

    听到这话朋友直接双腿跪下,泪流满面。

    “谢天谢地,老天爷终于睁开眼睛,看见丰州的惨相,派战神来保护咱们来了。”

    他的话触动了周围许许多多百姓的心,丰州常年处于在战乱中,试问哪家哪户没有死在匈奴士兵手里的家人或者亲朋。所以对于他们而言,同匈奴的胜利,已经不仅仅是战争胜利那么简单了。

    周围越来越多的百姓跪了下来,没有人组织,他们却对着府衙的方向磕着头。

    巡逻的卫兵看见这幕,过来询问情况,当弄清楚缘由后,不但没有责备,甚至跟着默默擦起眼泪。

    匈奴士兵被邴温故投入大牢,那些战马邴温故命士兵们带回军营。

    只要还有口气的,就叫军中郎中尽心尽力医治。

    “府尹,有些马儿眼睛被石灰烧的时间太长,已经瞎掉了。”郎中看过后可惜的摇头叹气。

    马儿不同于人,眼睛瞎了,即便宝马也废掉了,都是无用的牲畜了。

    “府尹,这些马儿五成眼睛都瞎了,还有两成视力受损,只有三成能用。”丛林询问,“这些瞎了的马匹怎么办?”

    “只要没死的就都养着。”邴温故回答。

    “养着?可是它们并没有用了,养着也是浪费粮食。”丛林疑惑。

    “这可都是匈奴上好的战马,养着怎会是浪费粮食。它们只是瞎了,又不是不能生了。它们繁殖出的后代,都是草原战马的优良基因。”邴温故解释道。

    丛林一拍脑门,“下官这猪脑袋,怎么没想到这个。”

    “叫马夫好好伺候着,静心些,若是有一匹郎中判了能活的马死了,叫他亲自来同本官汇报理由。”邴温故怕马夫认识不到这批马的重要性,故意下了严厉的命令。

    “是。”丛林领命,随后想起什么问道,“大人,还有一些死掉的马儿怎么处理。”

    “叫厨房全部处理了,做给士兵们吃。”邴温故道。

    “那么多马肉,全部都做了吗?”丛林下意识咽起口水。

    邴温故颔首,自从他来了戍边军,戍边军伙食已经改善得很好了。士兵们隔三差五就能吃上一顿肉,不说敞开肚皮随便吃,但是至少每人能分到三五块肉,还能用肉汤泡饭,戍边军已经很知足了。

    邴温故一向认为士兵打了胜仗就该赏,只不过这一次士兵出力不多,大多靠埋伏,所以就不赏赐金银财宝什么的了。但是大吃一顿还是要的,至于喝就算了,军中禁酒。他可不想他手下的士兵对酒精上瘾,一个个都是酒蒙子。

    马肉这东西难得,在吉县的时候都吃不到几回。邴温故命人割了五十斤马肉给南锦屏,让他回去做了叫两家人去吃。

    邴温故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这次打仗,他出力最多,可以说如果不是他,这场仗能不能赢都是两说。没人给他奖励,他自己奖励自己一点马肉算不得过分吧。

    当然没人觉得过分,甚至宰杀的人员知道这是邴温故要的,还多割了几十斤。

    于是中午参加这次战争的戍边军们就吃上了香喷喷的马肉。

    这马肉虽然加了些蔬菜之类的,但是不可否认肉还是很多,而且块头切的很大块。

    戍边军们吃的一个个满嘴流油,没参加这次战争的看着眼睛都馋得冒绿光了。

    吃的士兵们见状,觉得嘴里的肉更香了。

    “真过瘾,这才是咱们士兵该过的日子。该打咱们就拼命打,打赢了就大口吃肉!”

    “你可真敢说,这就是府尹大人来了,若是放在从前你敢想咱们还能打赢匈奴这事?”

    “那是不敢想,做梦都不敢想。那时候唯一的盼头就是皇帝能派个公主同匈奴和亲,然后换取个几十年的和平就知足了。”

    “哪能想到有一日,咱们竟然还能打赢匈奴。”

    邴温故听到士兵的议论声,都是赞美他的,他就当没听到。

    待士兵们痛痛快快吃了一顿后,邴温故在戍边军中选择出一队平时训练时表现良好的士兵出来,组建成一支精英小队。

    丛林问出心中疑惑,“大人咱们这一次还在半路上埋伏吗?”

    “不,咱们突袭。”邴温故。

    “匈奴有两个王子死在咱们手上,匈奴单于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与其干等着匈奴士兵打上门来,不如咱们主动出击。”邴温故就有打算好了。

    “只有把匈奴打疲软,没有再战之力,他们才会老实,丰州百姓才能得以休养生息。”

    丛林内心既激动又紧张,但是他没有退缩。

    “大人,下官跟你一起去。”

    邴温故点头,他本来就把丛林当做副手培养,好的头领必须学会培养团队。

    邴温故清点好人员,带着这些人深入草原,这一次南锦屏依旧要跟随,邴温故就带着他了。

    至于丰州城那边就交给了沈城舟守着,沈城舟第一次独自守城,很是紧张。不过好在邴温故离开前,已经在城楼百里外设了埋伏。哪怕匈奴人突袭,如上次那样照搬打法也能击退匈奴。

    第159章 闯进匈奴地盘 被发现

    戍边军这些年一直被匈奴吊打, 丰州城都守不住,更不可能知道匈奴大本营在哪里了。

    指不上戍边军,只能靠邴温故自己。邴温故有精神力, 铺陈出去很轻易就能找到匈奴部落所在位置。

    但是为了不让人发现异样,邴温故没有直奔匈奴大本营,而是在草原上仔细寻找匈奴士兵来时的痕迹, 或者根据地形推测。当然也佐证一些俘虏交代的信息,总之这一路走的不快不慢, 没让戍边军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一行人风餐露宿,也没个正经休息的地方,饿了困了, 找个地方席地吃睡。

    因为野外,邴温故等人除了提防匈奴人外, 还要提防草原狼。

    草原狼的凶残可不输于匈奴士兵,邴温故每日都要特意放出精神力巡视一圈, 就怕同草原狼对上。

    但是这些邴温故不能跟戍边军讲, 只让他们自己提高警惕。

    一行人终于来到匈奴王都。

    匈奴乃是游牧民族, 所谓王都,也不过就是依据匈奴单于的居所而简单形成的一个小型城池。

    匈奴的城墙比丰州城还破旧低矮, 粗糙的就像临时搭建出来的。

    这是戍边军第一次来匈奴的地盘,他们万万没想到在他们眼里凶残的匈奴人居住的地方竟然如此寒酸。

    “大人, 这里真是匈奴大本营吗?”丛林问,“这也太寒碜了吧?”

    戍边军之前一直被匈奴压着打,看见匈奴的城墙忽然觉得自己又行了。

    “这般破旧的城墙,岂不是一攻就破,真不敢想象从前咱们为什么不主动出击,直接就能攻破入匈奴王宫。”一个戍边军道。

    “你可别吹牛皮了, 你那么能耐,你现在上啊,攻破匈奴城墙啊。”丛林怼道。

    “都闭嘴!”邴温故皱着眉头。

    “温故,咱们怎么办?强攻吗?”南锦屏看了看邴温故带着的戍边军,“咱们人数太少了,硬攻怕是只能落入下风。”

    邴温故摇头,“不能硬攻。”

    “潜伏?”丛林问。

    南锦屏思考着,“潜伏怕是也不合适。匈奴这边外来人口几乎没有,虽有异域商队经过,但咱们同他们的面孔十分好辨认,且异域商队都会带大量货物,咱们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一眼就会被识破。”

    “要不晚上直接潜伏进去试试?”

    “只要咱们之中有一个人被发现了,咱们所有人就都成了瓮中之鳖。”

    “那怎么办,光明正大不行,潜伏也不行,咱们总不能白来一趟吧?”有戍边军问道。

    “不要除了动嘴问之外,什么都不会,也动动你们那蠢脑子。”邴温故冷冷怼说话的士兵。

    这些人自己没本事就罢了,他夫郎否决了他们愚蠢的建议,他们不知道感恩,还觉不耐烦,谁给他们的胆子。

    士兵们霎时无人敢应声了。

    邴温故冷嗤一声。

    “温故,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了?”南锦屏问道。

    “对。”邴温故双眼瞅向远方,“草原狼。”

    “你是打算利用草原狼来对付匈奴人?”

    “嗯,我打算把草原狼引来,到时候匈奴士兵忙着对付草原狼的时候,咱们正好趁机混进匈奴的地盘。”

    “可是去哪里寻找草原狼,又怎么把草原狼引来呢?”一个士兵问。

    “这个本官自然有办法。”邴温故交代丛林保护南锦屏,他自己寻找草原狼去。

    邴温故有精神力,寻找草原狼的过程并不费力,甚至还寻找到了草原上最大的一个草原狼群。

    这个草原狼群十分中的群狼是附近狼群之中最勇猛的一个,其中正值壮年的狼最多。

    邴温故看中这个狼群,他骑在马上,抽出弓箭向狼群射击。草原狼注意到邴温故,立刻像邴温故所在的方向追来。

    邴温故催动胯下战马疾驰飞奔,讲实话,被一群草原狼在后面追,没点真本事还真不行。

    这就邴温故艺高人胆大,仗着自己武艺高强,精神力强大,一路上精神力和武力配合,才把草原狼引到匈奴的地盘。

    邴温故自己找个机会弃马躲了,草原狼们追着马进了匈奴的大本营。

    此时夜已黑,匈奴人大多数都睡下了,却也有没睡的。

    费曼单于的帐篷之中灯火通明,几位心腹都在。

    “大王子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吗?”费曼单于问部下。

    左大都尉小心翼翼觑着费曼单于的脸色,“应该快了,这一去一回,这几天该回了。”

    一直隐形人一样不受重视的二王子在两个兄弟都不在的情况下终于有勇气胆怯开口。

    “想来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单于大可不必担心。”二王子温和道:“大哥这次去已经对戍边军心有防备,必然不会再中戍边军的计谋。只不过取那丰州知府的头颅可能需要花费些功夫,毕竟怎样都是一个府城的知府,身边可能会有一些得力的保护者。”

    匈奴单于点头,突然发出一阵咳嗽声。

    “单于这病还没好吗?”左大都尉关心地问道。

    自从费曼单于得知了三王子的死讯后,虽然立刻就派大王子去报仇,但是还是因失去一个儿子伤心过度病了。

    “无碍,待看到丰州知府的尸体,我这病便可无药而愈。”

    几人正低头交谈着,忽然外边大喊道:“单于,不好了,草原狼攻进来了。”

    费曼单于气的骂道:“我草原众多勇士,还怕几只畜牲,还不快快清点人员击杀草原狼。”

    “是。”

    匈奴士兵聚集起来,拿着兵器和火把,很快就把草原狼驱逐走了,甚至还留下了几条草原狼的性命。

    “这里怎么有一具被狼群愣是过的尸体?”匈奴士兵举着火把清扫战场的时候发现了异常。

    “啊!”待士兵用火把照着看清尸体的时候,他吓得叫了起来。

    “有啥好叫的,又不是没见过死人。”另一个匈奴士兵上前,他用自己的火把照看,吓得也是一哆嗦。

    地上的尸体已经被草原狼啃食的乱七八糟,令他们害怕的不是这个,而是这具尸体没头。

    没头的尸体?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想到了三王子。

    据说三王子被大庸人诛杀,就是砍掉了头。

    发现尸体的士兵意识到这有可能是三王子的尸体,吓得两股战战。

    “单,单于……”士兵慌里慌张冲进单于的帐篷,“单于,我们在草原狼口下发现一具尸体……”

    费曼单于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一双虎目死死瞪着说话的士兵。

    士兵都要吓尿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那尸体没有头颅,不像被草原狼咬断的,像是被什么利刃割断的,不知道会不会是三……”

    费曼单于猛地站起来,像是一头要吃人的猛虎,“在哪里?带我去。”

    士兵们已经怀疑那无头尸体是三王子了,怎么还会放任不管,直接搬了回来。

    费曼单于扑在尸体上查看特征,结果发现这具尸体不是三王子而是大王子的。

    费曼单于一口血当场喷了出来,“丰州知府欺人太甚!”

    左大都尉等人全部都懵了,他们做梦都没想到大王子竟然也会丧生在丰州知府的手上。

    “着火了,着火了!”

    费曼单于猛地回头,冲天的火光映入眼帘。

    “什么地方着火了?”

    费曼单于抓住一个跑过来的士兵问道。

    “是,是粮仓!”

    费曼单于的脸色在火光映照下狰狞异常,“丰州知府,可恶,本单于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来人,务必将潜进来的大庸戍边军一网打尽!胆敢放跑一个大庸士兵,就用你们的命抵偿!”

    匈奴士兵散去,开始到处搜查大庸戍边军。

    草原狼是邴温故引来的,布格雅的尸体也是邴温故扔给草原狼的。不单单是羞辱匈奴,还有其他作用。

    邴温故趁着匈奴士兵同草原狼打仗这点子混乱,带着戍边军混进匈奴地盘。

    他们身上的衣服来时候就没穿大庸人的服装,而是跟着匈奴人打扮,保管远远看着,谁也看不出异常,近看才能发现端倪。

    邴温故带着这点人来,可不是为了跟匈奴硬扛,所以混进来后,邴温故就带着戍边军找到匈奴的粮库,杀了匈奴的守备,然后一把火点了粮仓。

    “撤退。”邴温故下了命令,戍边军们离开跟随邴温故离开。

    他们伪装成匈奴士兵,跟着追查戍边军。这次邴温故带回来的士兵之中,有好几个会匈奴语言的,他们可以同匈奴人正常交流,听不出口音问题。

    一时半会还真就没人识破,邴温故他们撤退的路上又随便放了几把大火,把匈奴搅得更乱了。

    不过也是因为最后一把火,一个士兵不小心暴露了,被匈奴士兵发现了破绽。

    “捉住他们,他们是大庸士兵!”匈奴士兵大声喊着。

    “怎么办,被发现了?”戍边军有些乱。

    “莫慌!列阵,咱们冲出去!”邴温故指挥戍边军列阵。

    这阵型戍边军之前已经演练过无数次了,早就烂熟于心。邴温故就带这点士兵,硬冲肯定不行,列阵的话,速战速决,倒是能冲出去。

    第160章 大混战 乌孙也被牵扯进来

    邴温故在火把下打着旗语, 戍边军们边看着旗语,边变换阵型。匈奴人第一次应对这种阵型没有经验,很快被戍边军冲出一个豁口, 所有戍边军立刻从这个豁口之中冲出去,快马加鞭的逃了。

    路上南锦屏发现逃跑的路线不对劲,问道:“温故, 这似乎不是回丰州城的路线。”

    邴温故道:“咱们不回丰州,往乌孙的方向跑。”

    “乌孙?”

    “是, 草原上不止匈奴一个部落,它还与乌孙相邻。二者关系一直不睦,不过维持表面和平罢了。我打算把这次战争嫁祸给乌孙人。”邴温故边快马加鞭的跑着, 边给南锦屏解释他的计划。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戍边军此时不适合同匈奴正面对上, 那就转嫁祸事。”

    南锦屏寻思着这主意够损,不愧是邴温故能想出来的。

    “本来我只打算骚扰一下匈奴, 没想到寻找草原狼的时候, 意外发现了乌孙的部落, 当时我就悄悄在心底记下了。”邴温故等人在前面狂奔,匈奴人在后面紧追不舍。

    大概是邴温故带领的戍边军并不恋战, 只一味奔逃,这令后面的匈奴人越追越紧。

    不过还是有匈奴士兵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不对,这不是返回丰州的路线,看着像是去乌孙的路。”

    左大都尉眯着眼睛,“难不成匈奴人同大庸人勾结到了一起,企图联合起来攻打咱们?”

    “看样子是这样,不然戍边军不会往乌孙的方向逃跑, 定然是联合了。”

    “左大都尉,怎么办,咱们还要追吗?”匈奴士兵询问道:“前方会不会有乌孙士兵埋伏?咱们会不会中计。”

    左大都尉道:“跟上去看看,兴许这就是戍边军使的计。不管怎样,咱们不能就这么回去,两位王子都死在戍边军手上,咱们若是就这么空手而归,也不用担心会不会中计,单于就得直接砍了咱们的脑袋。”

    匈奴士兵想到那具被啃食的破烂的属于大王子的尸体,一个个生出的退却之心,瞬间没了。

    邴温故带着人就这样带领匈奴士兵在草原上奔袭,打一会儿跑一阵,再跑一阵再打一会儿。眼瞅着就要到乌孙的地盘,邴温故释放出精神力,利用地形把匈奴人甩开一段距离。

    他们一行人到乌孙的地盘,距离城楼几百米处停了下来。

    他们这么大动静,乌孙早就发现了,乌孙士兵戒备地朝大声喊着。

    “府尹,他们喊什么?”丛林问。

    “不知道,听不懂?”邴温故问身后的戍边军,“有没有能听懂的?”

    戍边军皆摇头,谁也听不懂。

    邴温故精神力时刻外放,注意着后方匈奴士兵的距离。

    “无所畏,说什么都不重要,匈奴士兵就要追上来,会匈奴语的上来,叫阵。”邴温故命令道。

    戍边军常年同匈奴打仗,戍边军中有一些会匈奴语言,且匈奴语不错的士兵。

    邴温故这次出来,特意带了几个匈奴语好的士兵。

    几个会匈奴语的士兵询问道:“府尹大人,咱们怎么叫阵?”

    “只要表明咱们匈奴人的身份,剩下的可以自由发挥,怎么难听怎么骂?务必把对方的怒火激到极致,那种什么都不想听,只想打死了事。”

    “明白。”

    “我们乃草原的勇士,勇猛的匈奴士兵。识相的话赶紧把你们的粮食和美人奉上来,今日便饶你们不死!”

    “一群只会咩咩叫的小绵羊,见到我们匈奴勇士还不束手就擒,好酒好菜封上。我们单于说了,你们若是识相,就饶你们一命,若是不识相就铲平你们乌孙。”

    乌孙守卫兵都蒙圈了,不知道好好的匈奴人发什么疯。

    “这些匈奴人在喊什么鬼东西,有没有能听懂匈奴语的?”

    很快有一个能听懂匈奴语言的乌孙士兵被带上来,那个乌孙士兵翻译了一遍。

    这时候乌孙人没有特别生气,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些匈奴士兵最近不是一直忙着打劫大庸人,怎么忽然想起找咱们麻烦来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问问他们?”

    乌孙士兵用匈奴语重复了一遍长官的话。

    戍边军翻译给邴温故听,“他们问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府尹,怎么回答?”

    “激怒他们。”邴温故言简意赅。

    “好。”戍边军污言秽语叫骂道:“没误会,哪有什么误会,我们匈奴的勇士已经彻底把大庸那群绵羊征服了,现在丰州就是我们匈奴的臣民。”

    “不过可惜,丰州人现在太穷了,很多东西都拿不出来。美人该进献的也进献,并且答应我们单于,以后每年都进贡大量金银,臣服于我们匈奴部落。”

    “现在我们单于听说,你们乌孙公主很是漂亮,如果你们愿意献上公主给我们单于享用,并且每年同大庸一样献出大量的金银,并且答应臣服于我匈奴部落,对我匈奴部落称臣,单于便允诺不对你们乌孙出兵。”

    懂匈奴语言的乌孙士兵越听脸越黑,到了最后黒沉沉的堪比锅底。

    乌孙士兵向上官翻译了,把乌孙人气的,“他们这是见大庸炸不出油水,打起咱们的主意了。他们不会把咱们当成大庸那些窝囊废了吧,以为咱们也同大庸人一般废物!”

    邴温故瞥了一眼后方,“匈奴士兵马上就要到了,彻底激怒乌孙。”

    戍边军领命,大叫道:“乌孙的绵羊,快点开门,恭迎你们的新主人!”

    后头还有士兵跟着嚷道:“跪下俯首称臣吧,保你们平安!交出漂亮的小娘们供咱们好好享用,咱们就不杀你们这帮缩头乌龟!”

    “哈哈哈……”

    邴温故带领其余士兵发出哈哈大笑声,他们的笑声彻底激怒了乌孙人。

    “下去干他们,这里可是咱们乌孙的地盘,还能叫这些匈奴人骑到头上拉屎!”

    “下面匈奴士兵就那点人,他们却敢来乌孙的地盘叫骂,会不会有陷阱?”

    “这是咱们的家门口,你还怕陷阱不陷阱?是不是要匈奴人打进来,你才不怕陷阱。”

    “就算有陷阱,这是咱们家门口,叫人就是了,还能怕了他们不成!咱们都被骂成这样,若还是不敢迎战,可真就成了只会咩咩叫的小绵羊了。”

    乌孙士兵们被激出了火气,仗着自家地盘,不管不顾出来迎战。

    而邴温故见乌孙士兵迎战了,带领戍边军掉头就跑,边跑还边骂。

    戍边军骂人花样挺多,各种污言秽语,把乌孙人气的,都顾不得前方会不会有埋伏了。

    跑了没多久,迎面撞上追击而来的匈奴士兵。

    邴温故这时候命会匈奴语言的戍边军冲匈奴士兵大喊道:“冲啊,杀的他们片甲不留,永远称臣!”

    这句话喊的没有主语,匈奴人以为是冲他们喊的,而乌孙以为这是匈奴士兵招呼同伙打他们。

    所以两军遇到一起不管三七二十一打了起来。

    戍边军穿着匈奴的服装混在两军中,很快匈奴人就分不清哪些是戍边军,哪些人是自己人,最后只能放弃揪出戍边军,专门打乌孙。

    至于戍边军就在两军中搅乱,他们在马上挂了一条红色布条,看见马上有布条的就是同伙,他们就不攻击了。至于是帮乌孙,还是匈奴,这个为了不让乌孙士兵发现端倪,他们明面上是帮匈奴打乌孙,但其实暗地里给匈奴使绊子。

    至于他们自己,打仗不重要,保命是首要,使绊子是辅助。

    眼瞅着匈奴士兵被杀的差不多了,就要败落了。邴温故命会匈奴语言的士兵大喊一声撤退,那些被打的七零八落的匈奴士兵们就跟着撤退了。

    一群匈奴士兵混在戍边军中跟着戍边军拼命往回逃跑,而戍边军们因为早就做好逃命的准备,都跑在前头,匈奴士兵落在后面,反倒成了保护戍边军的存在。

    匈奴左大都尉眼瞅着这么逃跑不是个办法,只能临时指派落在最后的匈奴士兵拦截乌孙士兵,为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匈奴士兵又留下一队人马同乌孙士兵作战,至于戍边军谁听匈奴左大都尉的命令,反正就是策马奔逃。

    一行人这样和谐的跑出很远,彻底甩开乌孙士兵的追击后。匈奴左大都尉终于渐渐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不对,咱们这群人中有奸细!”匈奴左大都尉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所有匈奴装扮的士兵都同他们跑了,并没有人留在乌孙那边帮忙。也就是说,这些人现在还混在他们匈奴的队伍之中。

    邴温故发现左大都尉反应过来,并没有用大庸语说话,而是打了一个所有戍边军都能看懂的旗语。

    戍边军们心照不宣的对身边的匈奴人动起手来,他们自己知道马儿上的区别。可是匈奴人不知道,他们刚才只顾着逃命了,哪里有时间注意这些小细节。

    所以当戍边军动手后,他们彻底乱了,根本不知道那些是自己人。那些是敌人,没一会儿就打的乱成一团。也不管是敌是友,除了自己意外,无差别攻击身边所有人。很多匈奴士兵都死在同伴手上,而左大都尉同样懵,邴温故趁机潜伏过去,一刀诛杀了左大都尉。

    有匈奴士兵意识到自己无法识别同伴,干脆不打了,只逃跑。邴温故等人追上去把人杀了。

    丛林驱马来到邴温故马侧,小声道:“府尹,那边石头后面还藏一个。”

    邴温故对丛林悄悄摇头,丛林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邴温故悄悄令几个会匈奴语言的士兵大声交谈起来。

    “匈奴人都是一群蠢货!”

    “可不是,他们也不想想大庸那群戍边军都是一些窝囊废,怎么可能杀得了已经是草原勇士的大王子。还不是咱们乌孙帮了忙,在半路上埋伏,才杀了他们的大王子。”

    “可笑那帮蠢货还真以为是大庸那帮废物干的。大庸那帮蠢货哪有本事潜伏进匈奴的地盘里并且放火烧了他们的粮仓!”

    “可是,咱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嫁祸给大庸那帮软蛋有什么用,他们已经被匈奴人打服了。”

    “你可真蠢,这都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