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所以我——就从仓库里把这个东西找出来了!
“完全的, 没看出来。”中岛敦露出一副求教的表情,看着牧出弥洸的眼神相当诚恳。
“这样啊。”牧出弥洸点了一下头,“看来你也属于笨蛋的范畴呢。”
“笨……?”中岛敦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虽然之前就有这种感觉, 但这孩子说话也……
太没有礼貌了吧。
牧出弥洸顿了半秒, 又补了后半句, “我不是有意要骂你, 这个世界上不算是笨蛋的人本来就很少, 我十年大概也只能遇到那么一两个吧。”
虽然牧出弥洸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有点虚。
且不说文野剧本三人组里剩下的那两位现在就有一位正在他面前,单提名柯就能数出来一大票侦探。在黑篮里能当智商天花板的赤司,现在也不得不往后面排了。
如果真的是平均十年一遇, 那恐怕他得先活几千年去。
不过这些人也仅仅是可以跳出“笨蛋”这一范畴的程度就是了,单论智商怎么可能有人比得过乱步?
他可是能以凡人之躯, 比肩异能力者的存在。
“……你、这个标准, 还真是特立独行。”中岛敦的声音顿了一小会,眯起眼睛明显一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但他准备大度一点不跟小朋友计较,主动转了下一个话题, “所以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国木田先生以前的职业是教师。”
“普通人很少会给自己的生活做‘起居注’吧。”牧出弥洸说,“教师因为需要按时按点给学生授课, 一般对时间的概念就会比普通人要来得更加严谨。”
“他刚刚跟我说话的时候也不是像你之前那样只是弯腰, 而是蹲下来同我对话的, 这种姿势更有助于和儿童在心理上拉近距离,教低年级的教师通常都有这种习惯。”
虽然说是要蹲下来——他默默在心底又补了半句——但实际上篮球部的那些同学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比普通成年人的体型都要看起来更像成年人。
如果换成紫原敦站在这, 就算是国木田独步,也得抬起头来说话。
中岛敦:……感觉还是听的迷迷糊糊的。
他的眼神都快变成蚊香状了。
“我还是不明白, 这是怎么推理出来的?”他问。
“你是还不懂吗?”牧出弥洸反而露出更加不解的表情,“明明都解释到这种地步了。就像给我一道数学题, 我告诉你要代入某个公式,然后你问我为什么一样。”
“你是要我从这个公式是如何产生的来跟你讲起吗?”他露出为难的样子。
中岛敦:……
“不用了,也没有那样的必要。”他干脆的选择放弃了……
文学社的入职流程真的非常迅速。
不如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流程,他们给了牧出弥洸一台电脑,就让他原地开始上班了。
工作内容也很简单,就是筛选来自线上各种渠道的投稿邮件,把他们分门别类塞进不同的文件夹内。不用他审核内容,可以说非常之轻松,有手就行。
文学社的主要日常工作基本上只有两个:审稿和写稿,然后把所有稿件一股脑塞进他们自己的杂志里。
但是不得不说他们的杂志所出版的内容特别杂乱,牧出弥洸分类的时候就觉得眼睛痛了。上到明星八卦,下到都市传说,但凡是能想到的板块,就没有他们不能发的,负责排版的工作人员真的承担了太多。
不过当然也拜他们杂志的受众很少所赐,即使是塞了五花八门的内容进去,他们每一期的正刊也没有多少页数。
“这个月的投稿居然只有这么一点点吗?”但是这一次,谷崎看着牧出弥洸打包给他的文件夹,眼神都有点发直了,“虽然知道我们文学社没什么名气……但这也太夸张了一点?”
“其实本来收到的邮件量应该比现在要多百分之三十左右。”牧出弥洸比划了个数字三,“但是因为那部分我觉得没有必要看,所以就删掉了。”
“你删了?”谷崎这次看他的眼神是真的直了,“你以前有过审核稿件的经验吗?”
“这么简单的事,还需要经验吗?”牧出弥洸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只要会认字的人不就都能做吗?”
“……”谷崎的表情像是有些欲言又止,“你应该还没有清空回收站吧?”
“没有,我一般等他30天之后自动删除。”牧出弥洸说。
谷崎于是站起身来,走到了牧出弥洸的工位前,从他的电脑里打开了那些被他删除的邮件。
起初他还在认真浏览,但看了两篇之后,他的明显速度变得快了起来,最后几乎变成了量子阅读似的走马观花,刷刷翻了几下就点击了退出。
“你看嘛,是不是都没有必要保存下来?”牧出弥洸撇了一下嘴,像是对谷崎不信任他工作能力的不满。
“确实……你以前真的从来没做过同类型的工作吗?”谷崎点选完了清空回收站,忍不住抬头又追问了他一句。
“如果信件分拣员算的话。”牧出弥洸说,“可我那个时候只是把没有必要读的信帮收件人挑出来扔掉了而已。明明既省去了送信环节的额外工作,也帮收信人节约了收信读信的时间。但那些家伙都不相信我说的话,而且就因为这个,他们不让我继续做那份工作了。”
“很过分吧?”他看着谷崎,语气里还带着点义愤填膺的样子。
谷崎润一郎:……到底是谁过分。
“可你到底是怎么在拆开之前就确认,这封邮件没有阅读的价值的?”他问。
“怎么你们总爱问这么多为什么。”牧出弥洸撇了一下嘴,“硬要说的话,就是我有异能力。”
“诶!什么什么!”旁边一直探头探脑的谷崎直美一瞬间就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相当感兴趣的凑近了过来,“像那种占卜大师一样吗?你是用水晶球还是塔罗牌?还是那种看起来就很深奥的甲骨卜辞?”
“才不是那么神神叨叨的东西!”牧出弥洸双手叉腰,一副势要捍卫自己尊严的样子,“我的异能力叫超推理,只要戴上这副眼镜,在斗篷被风吹动起来的时候,我就一瞬间能看穿所有的真相!”
“说起穿着……”谷崎说,“你从走进文学社之后,就一直带着这个口罩呢。我想问很久了,不会觉得闷吗?”
“因为我最近有点要感冒的意思,本来我的身体素质就很差。”牧出弥洸颔了颔首,按了一下口罩的鼻夹。
不怪谷崎有此一问。他这只口罩因为反复戴了很多次,其实已经看得出来有些旧了。
“但是异能力什么的听起来有点厉害哦明智君。”直美蹭过来贴住了谷崎的胳膊,越过他的肩头饶有兴致地盯着牧出弥洸的眼镜还有披风看个不停,“能不能让姐姐也看一看,你是怎么施展你的‘异能力’的?”
“直美,你贴得太近了……”谷崎低低地嘀咕了一声。
“天下第一的名侦探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自己。”牧出弥洸双手环胸,偏头哼了一声,“不过,如果你是想要委托我调查什么事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勉为其难地接受就是了。”
“这样的话……”直美沉思了两秒,而后便随手从谷崎的桌面上抄起来了一张写了秘密麻麻小字的A4纸,“那就这个好了!拜托你啦,名侦探~”
牧出弥洸的表情看起来还是颇为勉强,一副“要不是你求我都不会答应”的样子。他转过头来推了一下眼镜,拿过那张纸还挺认真地读了起来。
虽然谷崎总觉得,牧出弥洸答应得这么爽快的原因肯定不是直美对他用了敬语,而是因为那一声“名侦探”……
直美拿给牧出弥洸看的,是一张寻狗启示。
正如他刚刚根据邮箱收稿内容所判断的一样,文学社是真的什么都会往自己的杂志里塞。估计狗主人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居然会往这么小众的杂志社投稿。
而且明明应当言简意赅的告示,他却几乎把自家狗狗从接回家第一天到走丢前最后一个小时的所有经历都在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以至于连狗狗的照片都被迫缩小放在了左上角。
谷崎刚刚正在做的工作,就是替狗主人在调整寻狗启事的排版呢。
算小主人运气好,遇上了一个面对这么胡来的启示也一定能解决难题的人。
“我差不多看明白了。”牧出弥洸从资料里抬起头来,“接下来我需要你们帮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猛地被一阵劲风打断了。
“太宰先生?”谷崎润一郎忍不住伸手挡在面前了,发型都被吹成了大背头,“你这是……?”
“工作辛苦了呀谷崎君!”太宰治一脸阳光开朗地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我是刚刚听到你们好像说到需要风,所以我——就从仓库里把这个东西找出来了!”
他献宝似的把手里的一个超级老旧的电风扇高高地举了起来。
开到最高档位的风力还挺足的——虽然转动的时候发出的噪音听起来也很危险就是了。
“太宰!都说了让你不要胡闹!”国木田独步好不容易追下来,从办公室门口唰一下冲到了太宰治身边,一把拽掉了他手里电风扇的电源。
在办公室里飞旋的风总算是停下了,同时落地的还有一大堆被吹飞起来的资料纸。
“我刚刚排序好的文件……”中岛敦发出绝望的声音,蹲在地上无比残念地一张一张把那些文件重新捡起来。
附近的几张办公桌全被电风扇吹得乱七八糟的,该说幸好窗户没有开着,不然中岛敦恐怕就要去楼下捡文件了。
唯一还算得上形容整齐的人,大概只有站在下风处的太宰自己。刚刚跑进门的国木田像是才从地板下面钻上来,小辫子都炸成鸡毛掸子了。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被气炸毛了。
旁边的直美虽然有谷崎护着,也被太宰治这神来一笔吹乱了发型。她理了好几下,总算让发丝服帖了下去。这会总算想起来她刚才还问了牧出弥洸问题,于是再一次抬头,看向了旁边的那个少年。
被风吹动的衣角缓缓静了下来,黑发的少年低着头,眼镜和口罩挡住了他的大半张面孔,连同帽檐和碎发组成了一副晦暗不明的表情。
“我已经知道了。”他抬起头来,语尾带笑,“我知道该去哪里才能找到汪酱了。”
第62章 ——世界名画之我有一个朋友。
“谢谢你们, 真的非常非常感谢!”
被中岛敦通过寻狗启示里留的电话联系上,失去了自己心爱汪酱好几天,几乎已经不抱希望的小朋友, 是真的感动到在他们面前哭出来了。
他一边和自己的狗狗贴贴一边说话, 一句话咬了好几次舌头才完全说对, “呜呜呜……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我的汪酱了。”
小狗也是好几天没有见到小主人了, 这会特别高兴地在他怀里晃着尾巴。小孩子也不顾狗狗身上脏兮兮的, 亲昵地和它蹭了半天。
“下次带汪酱出门,记得给他戴上牵引绳哦。”虽然是很严肃地在说教,但不知为何牧出弥洸神态看上去就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完全没有威慑力,“不然不管是对汪酱还是对其他人, 都是很不安全的。”
“好的!我一定记住!”小朋友千恩万谢鞠了好几次躬, “我都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我、我可以付委托费!虽然我的钱不多……”
“你有这样的心非常好,不过文学社不接受钱财哦。”中岛敦笑着弯下腰来,搓了搓小胖墩的后脑勺, “只要你以后好好照顾你的汪酱,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感谢了。以后如果你有什么和汪酱在一起的有趣故事, 也可以再写信投递到文学社的邮箱。”
牧出弥洸:哇哦, 好和谐的广告插入。
“可是、妈妈教我, 不可以这么平白无故的接受别人的帮助。”小朋友眼里闪着倔强的光。
“既然这样,就用你衣服右边口袋里的糖果来付吧。”牧出弥洸于是随手一指他的衣兜,“这是你做家务攒了一个礼拜的糖果对吧?当做报酬完全足够了。”
中岛敦:?
不确定, 他甚至还转头看了这孩子一眼。但后者却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指尖还是指向那小孩鼓鼓囊囊的口袋。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自觉?
虽然他也还只是个小朋友, 但怎么能抢比自己还小的小朋友糖吃!
“这样真的可以吗!”与中岛敦的想法相反,小胖墩却反倒露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他非常爽快的就把自己的糖果全部掏了出来, 衣兜都被他翻了个底朝天。
糖果直接在中岛敦的掌心堆起了一座小山,“如果给你们两个平均分的话,应该每个人能分到十颗……这样真的够吗?如果不够的话,我之后攒来糖果还可以付给你们!”
“完全足够了。”牧出弥洸说,“你的账单今天已经一次结清了。以后和你的汪酱一起好好生活下去吧,不要再把它弄丢了哦。”
“好!”小朋友超大声地回话,“另外就是、那个……如果以后我在其他地方遇到什么困难的话,也可以再来找大哥哥们吗?我会提前准备好糖果的!”
牧出弥洸这次就没有答话了,他转头看向了跟他一起过来的中岛敦。
“当然是没问题的。”中岛敦的笑一如既往温暖又温柔,“如果有任何需要,你都可以向文学社的邮箱投稿。只要是我们业务范围内力所能及的,我们都会尽力帮助你。”
“好!”小孩很用力地点了一下头,被他抱着的小狗也特别有精神地汪了一声……
“话说,明智君,你是怎么看了那些资料之后就确定,小狗一定跑到那孩子家附近的桥洞下了?”回去的路上,中岛敦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今天问了我好多问题哦。”牧出弥洸从糖果里挑了一颗橘子味的软糖,撕开包装扔进了嘴里,“让我给你解答也不是不行,但我想要那个。”
顺着他的手指向的地方,中岛敦抬头看去。那是一个自动贩卖机,里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而牧出弥洸所指向的,是其中柠檬味波子汽水的位置。
中岛敦:……
他选择斥巨资给牧出弥洸买了一瓶,然后双手奉上了。
“其实很简单啊。”牧出弥洸刚才还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立马出现了笑容,他接过汽水来,“砰”一声按下了弹珠,“那孩子交给你们的寻狗启示上不是说了吗?他捡到汪酱的时间,是去年九月底某天的下午六点。”
“可是他不是也说了吗?自己在汪酱跑丢之后,他也来这里看过很多次,但一次都没有遇见它。”中岛敦仍然不解,“为什么今天就能找到了呢?”
“因为汪酱实际上记忆的并不是时间,而是当时附近的景色啊。”牧出弥洸晃了晃,手里的汽水瓶玻璃珠在其间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九月底的日落时间大概是六点左右,但是现在已经四月了,差不多要到七点太阳才会落下。”
“那孩子每次都是从补习班放学后才会来这里找一次,之后就去其他地方转了,当然没办法遇到比他晚一个小时才到这里等他的汪酱。”。
“因为明智君一瞬间就把所有真相全部推理出来了,所以你的工作报告就只有这么两行?”国木田用笔尖戳了戳中岛敦刚拿给他的这份报告,“不是有教过你怎么撰写工作报告吗?要把每一个细节都记录详尽才行。你以前做的报告都很好,这次怎么这么马虎。”
“这已经是全部的细节了……”中岛敦看起来有点无助,“好的,我明白了,我会再去扩充一下报告的内容。”
他拿过桌上的那张没写几个字的A4纸,低头回了自己的工位。
“国木田就是有点认真过头啦。”牧出弥洸用手里的棒棒糖指了指那边的国木田独步,“之前做数学老师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吗?因为太认真太严肃一直被学生讨厌,在这种情况下还想要坚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结果不就是再也做不成教师了吗?”
国木田独步抬眼看向了他,开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以为不会有人知道得那么清楚的。”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牧出弥洸把棒棒糖丢进了嘴里,得意到连嘴里叼着的糖棍都是往上翘的,“顺便一提,听我在帝光的那个朋友说,你担忧的那件事,现在已经被解决了哦。”
——世界名画之我有一个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段记忆已经有些时隔久远了,国木田独步停顿了两秒,看向他的双眼才缓缓亮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牧出弥洸点了一下头,“虽然不知道你是否认识,但帝丹的三年级有一个叫赤司的家伙——就是那个赤司家族的独子。不知道那个令人头疼的保护伞怎么惹到了赤司家的小少爷,总之是连同他的家人一起,都被赤司给狠狠整治了一番。所以至少在他毕业前的这一年内,不用再担心那家伙掀起什么新的风浪了。”
“因权力而起的暴力,最终也被更大的权力用暴力制止。”他单手托腮,脸颊被棒棒糖顶出来了一个鼓包,“这算什么,大鱼吃小鱼成年人版吗?我五岁之后就不玩这么无聊的游戏了。”
“大人的世界里就是会有这么多难以理解的事情呢,小朋友明智君。”太宰治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像是在笑的样子。
他伸手弹了一下放在自己面前的水杯。
声响清脆,内里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来,自中心发散开来弹向外围,然后便被无法突破的杯壁击碎成七零八落的模样。
牧出弥洸没有接话,房间当中一时有些安静。
“居然能了解得这么清楚,明智君你真的没在帝光读过书吗?”气氛有些微妙的时候,谷崎忽然出了声。
“没有哦,我已经很长时间都不去上学了。”牧出弥洸捏着棒棒糖晃了晃,“不过倒是为了找朋友而溜进去过一两次就是了。当时还在里面撞见过一个地中海发型的老师,而且因为没有穿校服,我在学生当中特别显眼,差点就被他逮住。”
“那应该是神原老师了。”国木田说,“他就是个这么认真工作的人。”
“也是学生们继你之后最讨厌的人。”牧出弥洸撇了一下嘴,“你们完全是差不多的类型。”
太宰已经又笑出声来了,“你们当时难道没有想到吗?可以让朋友把校服借给你穿一会。毕竟他是本校的学生,被老师看到没有穿校服也不会那么显眼吧。”
牧出弥洸“咔叭”一声恶狠狠地咬碎了棒棒糖的糖球,“还用问吗?这个我当然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肯定是因为在跟他汇合以前我就被发现了啊。”
“看来你没有做坏孩子的天赋呢,明智君。”太宰治评价。
“可能是这样的吧。”牧出弥洸叼着那根只剩下纸棍的棒棒糖在嘴里转着圈圈,脸上的表情不置可否。他的视线漫无目的地流转着,最后望向了窗外渐暗的天光。
实际上,由于室内亮着灯,外面的景色已经变得非常模糊了,反而是他自己的模样反射在其上,五官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好像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诶。”中岛敦注意到了挂在办公室墙壁上的钟表,指针已经差不多指向下午七点半了,“明智君,你的工作如果完成的差不多的话,今天可以就先到这里了。”
“等你这句话半天了。你们分配给我的工作实在是太简单了,我早就全部做完了。”牧出弥洸站起了身,拿着放在手边的一叠复印纸晃了晃。
“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也可以告诉我们的。”中岛敦非常善解人意的说。
“才不要,早早告诉你们我已经做完了的话,你们肯定就要给我发新的任务了吧。”牧出弥洸的话直白得堪比坐标轴。
“哈哈哈哈说得超级对!”头号摸鱼大王太宰治第一个表示了赞同。
中岛敦:……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牧出弥洸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而是转头向了国木田独步,“以防万一我问一下,你们这里的工资应该可以日结的吧?”
“一般情况下是每月固定的一天转账。”国木田独步说,“不过你这种特殊情况也可以特殊处理。”
“那样就太好了,不然我今晚可能就没有地方吃饭了呢。”他从椅子里跳了起来,抬手扶了一下自己头顶有些歪的帽檐。
“明天早上十点开始上班,还是需要我去同样的地方接你吗?”中岛敦问他。
“嗯——”牧出弥洸双手叉腰,像是因为坐了太久,所以站起来第一反应是做两下伸展运动,他慢慢地往门口的方向踱着步。
“还是不用了。”在走到门前时,他说,“明天我也不想再过来了。”
第63章 流水的正餐,铁打的波子汽水。
中岛敦看着门口的牧出弥洸, 眨了眨眼,“……啊?”
突然间怎么了?除了太宰先生日常奇奇怪怪,今天没有什么特别的状况啊?
起码比他第一天到文学社的时候就遇到恐怖袭击的炸弹犯要平静多了吧。
——还是说, 这孩子不想留下的原因, 果然是因为太宰先生太奇怪了吗?
“虽然你们这里确实有很多好玩的东西。”牧出弥洸站在门口, 说话时转回头看向中岛敦, “不过这份工作, 实在是不太适合我呢。”
——怎么可能,明明再适合不过了。
明明原著里的大家都是因为江户川乱步的缘故,才被社长一个一个聚集过来的。
结果现在却反而变成了大家都可以在一起, 只有他一个人格格不入。
……啧,他怎么都觉得自己有点可怜了呢?像是蹲在阴影里, 窥伺着家猫美好生活的小流浪一样。
不过现在果然还是情况不同。
他没有一定要留在这里的理由, 如果要强行留下,从各方面看来都弊大于利。
牧出弥洸可能只是很功利的为了不扣扮演值,但对于乱步本步来说, 他应该会觉得这里的环境太无趣了吧。
从文学社所接收投稿的类型和往期的刊物看来,他们真的是一个非常喜欢管闲事的社团。像这次一样希望他们能帮忙寻找小猫小狗的邮件, 最多一个礼拜就一定能收到一两封。
今天的乱步可以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而出手帮忙, 但以他的性格来说, 这也很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这么做。
因为这是他只要想就能轻松做到的事,是对于他而言非常无聊且没有意义的事。小狗是否会死,小主人是否伤心后悔一辈子, 这些事情统统与他无关,有这个时间不如去街对面买一份三色团子吃吃。
他只会为自己在乎的东西活着。而目前为止, 文学社里并不存在这样的东西。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得骂系统。什么时候让他穿越异世界不好,非得选他cos黑乱步的时候。
哪怕是个武侦线的十四岁乱步呢!。
“……他走掉了。”看着那个穿着披风的黑发少年消失在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 中岛敦把脑袋从窗外收了回来。
咔哒一声,他把窗户合上了。
“你看,我说过了吧?文学社很难把他留下的。”太宰治坐在桌边随手捏了一张复印纸,开始折起纸飞机了。
被飞过来的纸飞机尖尖戳了一下太阳穴的国木田额角冒出来了一个井字符。
“我看他今天的工作那么认真的样子,跟大家的相处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还以为应该会很顺利的来着。”中岛敦挺沮丧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拿起桌面上还没有完成的文件又叹息了一声。
“你那么认真的帮他,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你说实话。”国木田独步把桌面上的一叠纸抖搂整齐放到了桌角,抬手推了一下眼镜。
“……什么?”中岛敦看着他,颇迷茫的眨了眨眼。
“谷崎。”国木田转头叫了谷崎润一郎的名字,“把下午你的调查结果告诉敦君吧。”
“来了。”谷崎应声,边说话边按了几下自己的电脑,“下午你和明智君一起去帮投稿人寻找小狗的时候,我也有查询一下他过往的履历。毕竟想要在这里临时工作很简单,但正式入职的话,背景调查还是有必要的。”
“结论是——我什么都没有找到。”他说,“平井明智这个名字,根本不存在于任何地方。”
“你的意思是、他告诉我的,只是一个假名?”中岛敦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为什么?”
怪不得……虽然不太明显,但自从他和那个孩子帮委托人找到狗狗回文学社之后,就觉得社内的气氛好像产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他还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呢。
“谁知道呢。有可能只是不信任你,但你又那么热情不好拒绝,所以干脆顺势逗你玩一下。”太宰治撇着嘴,摊开双手耸了一下肩,“当然,也有可能是——”
他的语调微微沉了下来,“他本来的名字里,藏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说太宰有看出来吗?”牧出弥洸有些忐忑地跟系统嘀咕,“我今天的反应应该还算正常吧?”
“就只是提到国木田以前的工作时稍微话多了一点。但我就是没忍住嘛,原作里的国木田因为没能救下身上带着手榴弹的少女而消沉成那副样子,不把之前那个他没能解决的事情结局告诉他,他绝对会记一辈子的吧!”
“还是我不应该多嘴吗?应该过两天捏造一个笔名再给文学社匿名投稿说明情况比较好?果然是这么做比较好吧!”
【宿主,请您冷静一点……】
“因为真的很可怕啊——”他的声音最后真的快变成哀嚎了,“我跟柯南说话的时候都没觉得这么恐怖过。明明只是和敦离开了那么一小小小会,等回来再见到太宰的时候,压迫感快和朗姆有一拼了,哪怕他一直都好像什么也不在意似的笑着。”
【毕竟广义上而言他们是一类人嘛。谋杀一百三十八件,恐吓三百一十二件,诈骗和其余等六百二十五件[1],太宰治也是名副其实超级凶残的犯罪者呢】
“这种恐怖的设定我真希望你们没有搬过来……”牧出弥洸此时此刻感觉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吓得我为了藏这副美瞳,走出来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敢睁,生怕一个表情不对劲被抓回去盘问。”
他都觉得神奇,自己居然能背得出侦探社门口的楼梯一共有十三节。
早知道他就应该在来侦探社之前把这个该死的“杀鱼眼”提前摘下来。
但他没有这个早知道,因为超推理觉得这不算个事。
不得不说,中岛敦的猜测有一部分还真的说中了。虽然他今后不能长留在文学社的理由和太宰没什么关系,但让他今天这么着急离开的理由,绷带浪费装置起码要占上一半。
【宿主您不能这么消沉啊!现在的您可是if线的江户川乱步呢】
“谢谢,你这话一说反而提醒我了,我只是一个顶着厉害外壳的的小废物而已。”系统的开导反而起了反效果,牧出弥洸变得更加垂头丧气了。
【所以宿主要不要考虑重新把心灵感应功能打开呢?这样再遇见同样的情况的话,我就可以成为您的眼睛了】
牧出弥洸下意识“咦”了一声,“好稀奇,我以为你肯定会跟以往一样对我幸灾乐祸的,怎么这次主动提起要帮忙?”
“而且之前你不是总标榜自己是个旁观者,只负责记录不会参与其中吗?”
而且这个奖励也是系统发给他的……
怎么感觉好像是被计划好了的一样?
如果他的视力出现障碍,那第一个有可能求助的当然就是系统,没有什么能比他更适合做“导盲犬”。只不过是他自己一直没想到,也根本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而已。
【人家好不容易好心一次,却还要被宿主连环质问。被伤到心了】
“……”他只觉得非常无语,“你哪有心,有也是纯黑的吧。”
【我的心是由1和0的数字串组成的呢亲亲~】
牧出弥洸选择放弃和系统掰扯这些有的没的了。正好路过了一家小餐馆,他便脚尖一转拐了进去。
没有什么能影响一个饥饿的干饭人正巧遇到滑蛋炒饭时突然产生的超强烈向往,系统的叨叨也不行。
毕竟谁能拒绝一份熟度刚好的超嫩滑蛋,盖在炒得油亮亮的火腿炒饭上的诱惑呢。
如果有,那就只能是店门口冰柜里在售的波子汽水了吧。
流水的正餐,铁打的波子汽水……
虽然吃东西很令人快乐,但吃完了之后,牧出弥洸还是要面对相当现实的问题。
其实他本意只是很单纯地想去看看武侦的大家现在都过的怎么样,但不知道太宰那家伙是无心插柳还是有意为之……
在他用风扇把那些文件都吹得飘飞起来的时候,其中有一张,上面的文字引起了他——或者说是超推理的注意。
他曾经在柯南那里得到的死者名字,突兀的出现在了字里行间。内容也和他当时搜索到的那则语焉不详的的新闻类似——应该说,这是更加详细的版本。
悄无声息的死在某个不知名山脚下的那个家伙,可以说算是整起事情的导火索吧。估计连杀死他的凶手都想不到,自己本来只是为了从保险公司那里骗取因受害人意外死亡而可以向她赔付的那一点点微薄的保险金,却最后能牵连出如此巨大的案件。
虽然凶手当时拿到的保险金足足有200万日円,但和后来所发生的事件相比,也就只能算是“一点点”的程度而已了。
死者生前是个还算小有名气的医生,不少患者不惜千里迢迢赶到东京,只为了请他看诊一次。年纪轻轻便能由此成就的死者自然不完全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其他普通人相比,他的起点直接就站在了巨人之肩。
他的家族是有名的医学世家,在学术垄断的社会大背景之下,医学专业上几十年来也无人能出他们其右。偏偏是这种家族里如此惊才绝艳的一个后辈,忽然在某一天失去了踪迹。
当时不仅是他的家人和市警们不遗余力的奋力搜寻,就连新闻媒体都无数次报道了这一事件,其受到的关注程度是空前的。可惜不论怎么寻找,却仍然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网络上基于此事件的各种猜测层出不穷,每天都有不同的举报电话打进市警的接线中心。如此引人注目的失踪案,最终却居然因为责任刑警的意外死亡,就这么被潦草地束之高阁了。
没有错,当时的责任刑警正是江户川繁男。
但按照当时的调查结果来看,刑警的死亡也只是一起没有任何疑点的意外事故。整起事件的热度在那之后的短时间内被迅速的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流量明星以及各类争议话题冲上了头条。
死者所在的医学世家也自那开始毫无征兆的没落了,甚至一度在坊间形成了都市传说——如果沾染上那个家族的话,就有可能遇到足以危害人身安全的厄运事件。
那个家族短时间内便在权贵之间彻底销声匿迹了,这一篇新闻的撰写者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了一点不知真假的小道消息。
第64章 这不是发神经,这是发任务哦亲亲
据说这个家族中的大部分成员, 现在都已经移居到了其他国家。神奇的是明明身处异国他乡,初来乍到的他们生活质量似乎较以往而言不降反增。
明明没有得到新的商业机会,不如说离开了自己出生的这片土地, 他们的生活本该变得更加艰难才对。
但事实上, 这个家族就是这样既默默无闻, 却又轻松且奢侈的生活着。
调查员最终也没能找到他们资产的确切来源。唯一能肯定的是, 这些钱来自于国内的某个、或是某些资产家的供给。
医疗世家的小少爷失踪, 牵扯来了各路媒体争相关注。但他们不希望这件事情的热度上升,甚至并不希望有人能找到这个失踪者。
因此他们制造意外,杀死了负责该案件的刑警, 还连带着让这整个家族,都一起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压下了有可能引起民众讨论的、与这起事件相关的所有热点话题。
不用了解得多深入就能看得出来呢, 这件事背后,绝对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可是这跟他牧出弥洸又有什么关系?
他只不过是一个无辜又可怜的小朋友罢了。
如果不是因为父亲的职业,乱步根本没有可能接触到这些黑暗的东西。能让他在正常的家庭中成长起来的话, 肯定也会成为一个闪闪发光的人吧。
至少也得是武侦乱的那种程度。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大部分事情都不感兴趣, 几乎可以说是漫无目的的活着。
……等等, 所以该不会他之所以能穿越过来, 是因为原主不想活了吧?
独自一人行走在满是怪物的人世间,无人理解和关心,只有日复一日的工作, 还是身处在那样的环境……
这状态,金属造的心脏恐怕都得抑郁。
可要真是这样那罪过可就大了!
【宿主, 虽然我不知道您在考虑些什么……】
系统少有的主动和他搭话了。
【但是您已经在路口等了三次红绿灯了,是没有您喜欢的颜色吗?】
“嗯?”
从飞出十万八千里的思绪里回过神来, 牧出弥洸抬了抬头,正巧街对面的绿灯显示倒计时只剩下最后一秒。
然后信号灯就在他眼前变成了红色。
“……”他感觉一阵无语,“你提醒得可以再晚一点。”
这家伙,难道是觉得他能一秒钟飞跃十来米宽的人行横道吗?
周围的路人早就抓紧时间走过这个路口了,牧出弥洸旁边完全就没有其他人在。是以即使他在红绿灯底下自言自语,也没人会投来异样的目光。
不过其实被看到了大概也无伤大雅,毕竟这个时代用蓝牙耳机讲电话的人还是挺多的。
【亲亲,有句话我憋了很久,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您起的这个新假名,听起来真的有点土诶】
“该不该说你不都已经说出来了?”牧出弥洸闭上了眼睛,以免自己对系统茶言茶语的发言直接翻出来个白眼,“我下意识就只想到了这个,反正都是假名了,那越俗越不容易让人记住不是反而更好吗。”
【您的起名逻辑和江户川柯南已经越来越像了呢】
“因为我刚发现,这个方法真的很好用,发明它的人肯定是个天才。”他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圈子都快从东京绕到美国华盛顿了。”
【好吧——其实我是想说,如果您有什么烦恼的话,可以与我分享哦。毕竟有很多事情,应该并不适合与这个世界的其他原住民讨论吧】
“那还是算了,我自己能消化。而且我总觉得,你这么迫切的想了解我的内心,感官上挺不怀好意的。”牧出弥洸撇了一下嘴,“像是想伺机操控我一样。”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亲亲,只有相互了解之后,我们才可以更好的合作呀】
“我不太想跟你合作。”他说,“现在的我比较想找个犄角旮旯躺平摆烂。有了超推理的帮助,我应该能挺轻松的过上特别优渥的生活吧。”
【怎么这样……您完全不在意您所喜欢的那些角色了吗?前回的事件里如果不是有您的帮助,赤司征十郎很可能已经死过至少两次了诶】
“你不要危言耸听。那两次即使没有我,柯南的主角光环也肯定能帮到他的。赤司老爹委托私家侦探,找的也是毛利小五郎而不是安室透。”
牧出弥洸看到对面的红绿灯换了颜色,于是便跟着等待的人潮一起走上了路口,“退一万步讲,如果我没有穿越过来,这个世界还不运转了吗?”
【问得好呦。如果您不穿越过来,这个世界可能都不复存在呢。我应该说过很多次,这里是以您脑中所记忆的内容,从而构建出的综漫世界呢】
“是吗?那他现在也是一个成熟的世界了,应该学会自己给自己查漏补缺。”牧出弥洸内心没有一丝波澜,“有句话讲的好,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对他油盐不进的滚刀肉姿态无语,系统半晌都不再说话。总算让他能安安静静地走路了。
牧出弥洸其实走在路上也不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去哪里。
他从初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住在降谷零的家里。虽然是因为被动的原因,他没有办法在外面自由活动,过着家里学校两点一线的生活。但是因为他前世就是个死宅的关系,这个问题反而才是最无伤大雅的。
应该说现在让他自己一个人出门,才是件更难的事。
【新任务发布:黑衣组织需要您的建设,快回到您的岗位中,为大家的集体攀上更高的高峰而添砖加瓦吧!】
【奖励:随机物品x1】
陡然在脑海中作响的声音让牧出弥洸一惊,几乎是下意识站定在了原地。
他感觉自己一秒钟内大脑飞速运行了三百六十转,在理解了那段话语含义的同时,冷意便已从后心窜遍了全身。
“……系统。”这个单词他几乎是从紧咬的牙关之间挤出来的,“你突然发什么神经?”
【这不是发神经,这是发任务哦亲亲】
“非得想方设法让我回到酒厂里对你有什么好处?还特意给我写一个任务?”牧出弥洸气都不知道往哪里气,他根本看不懂系统这手操作的目的。
糟心,要是超推理能对系统发动就好了,他非得看看这破系统的代码脑子里都编进了些什么奇形怪状的程序。
【您说什么呢?这次任务是主神的安排,和人家没有任何关系哦】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不管系统是不是在推卸责任,牧出弥洸都没办法验证,只能深呼吸进肺里一口空气,试图拯救自己逐渐窜高的血压,“无所谓,你发你的任务,我明天就去找个农村小院种地养小动物去。”
“能躺平谁要去血雨腥风啊。”他说,“我想通了。就算是给我和乱步一样的才能,我也不可能成为像他一样的人。cosplay只能模仿到外形,他的灵魂我永远都没办法复刻,不然凭什么人家是主角,我是一般路过角色推……”
“拯救世界的事,本来就该留给英雄去做。我这种普通人,老老实实呆在后面喊加油就够了。”
【可是这样的话,您就永远都无法完成任务了哦?也再没有机会抽取这份随机奖品了哦?这样没有关系的吗?】
“你在自信什么?”牧出弥洸表情微妙,“难道你觉得你们那个能开出莫名其妙奇形怪状奖励的卡池对我有什么吸引力吗?”
直到现在他的物品栏里还躺着之前他开出来过的小垃圾,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能派上什么用场!
【话不能这么说嘛亲亲,从我们奖池开里出的物品,难道不是很多次都在危急时刻帮上您的忙了吗?】
“你还好意思说。”牧出弥洸被系统的态度气笑了,“如果不是因为你们给我发布了任务,我打从一开始就根本就不会遇到那些稀奇古怪的事件。”
“这次你休想再让我上当。”他咬牙。
系统又一次沉默了下来。
等待了半晌,牧出弥洸也没有再听见系统的声音。只不过此时此刻他并不觉得安心,反而有种这家伙肯定在憋什么坏点子的预感。
【任务失败惩罚追加:扮演值永久减少50%】
【任务完成时限追加:168小时】
牧出弥洸:……果然。
“有你们这么野蛮的吗?”要不是现在正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真的想发出尖锐爆鸣质问系统,“利诱不行改威逼了?扮演值上限永久减少一半,这和直接让我晚安有什么区别?”
事实上,已经有路人对发出噪音的他行注目礼了。牧出弥洸只能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假装掌心里藏了一只蓝牙耳机。
【有区别哦亲亲。只要您能待在完全无菌的环境中,保证不会做任何体力劳动,也不受任何外伤,您的生命安全还是可以得到保障的呢】
“我真是谢谢你啊!”他头痛地按住了自己的额心。
【不用客气呢亲亲,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好烦。
怎么回事?别人穿越异世界给的系统都是各种各样的金手指,带上就能一路爽文主角发展走向人生巅峰。可他这个为什么就天天都变着方法一门心思只想着怎么谋杀他?
“系统,你说实话,我是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思来想去,牧出弥洸也只能想到这么一个理由了。
如果他有罪,请让法律来惩罚他。
而不是让他和一个不怀好意每天都想谋杀他的系统被迫绑定。
【没有哦亲亲,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前,我与您并不认识呢】
系统的声音还是那幅没有任何语气波动的机械合成音。
【况且即使我们以前真的认识,我也是绝对不会把私人恩怨带到工作当中来的,请您相信我们的专业性】
“我就是因为相信你的专业性……”他低头痛苦面具了半天。
最后像是总算想通了什么,也像是无助地破罐子破摔了,牧出弥洸没什么表情的抬起头,看向了早已染上墨色的天穹。
天色晦暗,太阳早就落下去了,只剩西方还有残留一星半点的暖光。
东方升起一轮新月,正吝啬的向世人展示自己的光彩。
“好吧,你赢了。”他叹了口气,“167个小时,一个礼拜吗……”
“这次再用超推理,应该可以给我增加不少熟练度了吧……毕竟可是个肉眼可见其凶险程度的任务。”
第65章 小朋友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系统这次总算干了件人事, 让牧出弥洸的技能熟练度一次性上涨了2%。
现在是9%,总算有望攻破两位数大关了。
不过也侧面印证了,他这一次用超推理所做的推演, 究竟意味着何等凶险的未来。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系统还可怜他, 给他留了一个礼拜的缓冲时间。至少在这七天里, 他还能快快乐乐的做个普通国中生小孩。
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他明明感觉自己还没怎么玩, 系统就已经弹出了任务时限仅剩两个小时的警报提示。
【宿主,请记得尽快完成任务哦】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语气很欠揍。”牧出弥洸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
【我应该是没有任何语气的呢,因为我只是一个系统, 不会对您产生任何私人情感】
“你说这话不怕晚上睡不着吗。”他恼。
随手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牧出弥洸上车之后给司机报了个地址, 就在后座里沉默了下来, 歪头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
没想到好不容易从酒厂里逃了出来,这次居然还得自己主动回去。
不过这么一来,应该就能彻底与在帝光中学的那段生活画上一个句号了吧?
倒也不是他觉得那段生活有多不快, 毕竟就算有那么一两个影响他心情的烂东西,和篮球部的大家一起度过的时光也仍然是值得怀念的。
问题并不出在那些孩子们身上, 而是出在和他们相关的人身上。
确切的说是赤司爸爸身边的那个秘书, 名叫箭川仁平的男性。
在赤司诱拐事件以后, 他本来以为这大概也是个集抛脸,今后肯定不会有任何交集的时候——
中泽绚树,他从柯南的口中听到了这么一个名字。
就是当时他们在悬崖下发现的那名死者的名字。
乍看之下其实二者没什么联系, 但如果读过了文学社里的那则报道,就会知道——箭川, 是中泽绚树父亲的姓氏。
绚树的父亲当年入赘到了中泽家族,此后也改换了名氏。从时间线判断, 箭川仁平应当是与中泽绚树同龄,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同辈人——或者这两个人说不定就是兄弟,只不过是否同父同母存疑。
所以他当时虽然不太明白超推理为什么一定让他在那个时间节点离开,却也照做了。至少在进一步明确事态以前,继续和赤司接触对他来说并不安全。繁男是因为中泽绚树而消失的,谁知道箭川仁平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不过他现在也没有证据能完全确定,箭川仁平和死者中泽绚树之间究竟存在什么关系。如果有照片的话还则罢了,毕竟以原著的习惯来看,如果角色之间具有亲缘关系,那么一定在某些地方能看得出来面容相似。
但死者在山间被人发现的时候遗骸已经呈现白骨化,从柯南那大概也拿不到什么线索。柯导虽然是柯导,但他也不能凭空想象。
幕后之人让那么大的一个家族完全的消失在了世人眼前,如果不是了解到其中内幕从而深入调查,即使是跨越平成和令和两个年代的名侦探,对这件事也无可奈何吧。
……算了,他还是别在这超游推理了……
出租车最后停在了一家小店门口。
这家店的招牌相当简约,只有一个带着小尾巴的八分音符。从门口的玻璃窗看进去,里面摆得最多的也是各式各样的乐器。
看起来是家琴行。
牧出弥洸付过车费,走上前推开了琴行的大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琳琅满目的乐器。
这家店的装修走的是中古乐器行的风格,大多数物品都是二手货,有些还是主人放在这里寄卖的商品。
“欢迎光临。”年轻的老板小哥生着一对眼尾上挑的凤眼,表情看起来有些过分柔和,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似乎没有什么攻击性,“客人来得这么晚,应该是有很要紧的东西要买吧?”
“不好意思,影响你的店打烊了。”牧出弥洸虽然对他说着抱歉,但语调却听不出几分歉意,“不过,我是想要委托你另外的工作的。”
小哥有些疑惑地歪了一下脑袋。
“我是来问路的。”牧出弥洸说,“我想是你的话,肯定会知道那个地方要怎么走才对。”
“对吧——苏格兰?”
即使听到了这个代号,小哥的表情却也没产生太大的变化,“你想要买酒吗?很抱歉,我的店里没有这种商品,而且小朋友不可以购买任何含酒精的饮料哦。”
“是吗?可我以前明明就在你们这里买到过。”即使被反复否认,牧出弥洸也没有改口的意思,他抬起手,把自己脸上的口罩拽到了下巴,“而且还是你们硬要卖给我的。现在还说这些,会不会有点太迟了?”
凤眼小哥在看到他面孔的瞬间,表情还是无法避免地出现了瞬间的僵硬。他很快调整了回来,不太明显地皱了一下眉。
“你是……”他盯着面前的牧出弥洸,“那个‘司令塔’?可传言中你早就死了才对。”
“传言要是真的那还能叫做传言吗?”牧出弥洸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尽管放心好了,我死的绝对会比你晚。”
虽然这话一出口他就有点后悔。
嘴比脑子快的坏处体现出来了,这句不是妥妥的在给hiro立flag吗?系统之前不止一次的干出来过让他言出法随的事了。
虽然这flag也有可能反而是插他头上的就是了吧。
……怎么感觉好像一句话就忽然就让他和hiro变成你死我活的关系了呢?
会出现这种状况到底是谁造成的!
大概是被系统之前的警告影响得有些草木皆兵了,牧出弥洸最近对自己无意中说错话这件事忽然变得尤其敏感。
偏偏这次好像还的确属于系统所说的那种“合逻辑”的发言。毕竟就算是他们两人都平平安安不出任何意外寿终正寝,按常理而言他这话也是能够成立的。
年龄摆在这里呢,小朋友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至于为什么会来找诸伏景光而不是降谷零……
波本向来是个神秘主义者,他并不经常和其他代号成员们沟通自己的计划。
大概也是因此,朗姆才对他的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远房亲戚这件事没有太多怀疑——至少没有怀疑到动手调查牧出弥洸来历的地步。
但在爱尔兰面前一枪打穿了牧出弥洸脑袋的人也是降谷零,如果之后他再以降谷零作为跳板回到组织,就算概率极小,也有可能引起某些人怀疑:实际上他们两人是串通一气的。
只要怀疑一旦出现,万一他们真的有那个闲心,着手调查了降谷零周围出现过的人,那么与他相处了一段时间的牧出弥洸就九成九会被查出来,即使他当时对外一直用的是假名。
海猿岛事件时朗姆多次识破了红方的计策,只差一丁点就真的能杀死卡梅隆了。虽然在后续的漫画中他几次降智,但能成为黑衣组织二把手,他绝对不是一个能轻松应对的角色。
等到那时,才是真正的万事休哉。
所以他不得不换条赛道。超推理也告诉了他如何找到hiro的方法,那他当然选择听话。
听人劝吃饱饭。
不过说老实话,在走进乐器行以前,他还是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的。
虽然在原著里的戏份不多,毕竟在柯南元年时他早就已经死去了。但从寥寥几笔的剧情描绘,牧出弥洸就感觉到,诸伏景光尽管看起来温温柔柔,说起话来大部分时候轻声细语,但实际上的他,绝对是个心志坚定,杀伐决断的人。
——毕竟他果决到即使枪口面对的是自己的心脏,也能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所以,你之前是用假死骗过了琴酒他们?”诸伏景光以最快的速度理解了现状,牧出弥洸甚至也能感受得到,他周身的气氛在一瞬间就发生了改变。
发生改变的究竟是什么呢?明明他还是那副温和的表情,怀里仍然抱着一只调音到一半的贝斯——但已经完全不是刚才那个普通的乐器行老板了。
“你们这些大人还真是好骗,我怎么可能让自己处在必死的境地呢?”牧出弥洸只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波本肯定以为他一枪打中了我的脑袋吧,是不是已经在你们面前炫耀过了?”
“可是很遗憾,我才没有那么容易死呢。”他说。
——笑死,有些人表面上风和日丽,背地里已经把自己的手心掐红了。
是谁,他不说。
这些和黑恶势力相关的家伙们有一个算一个,每个人都是只要认真起来就像能一口吃掉一个他这么大的小孩一样。
非常可怕。
“炫耀倒是没有……”诸伏景光的表情看起来多少带了点无奈,“你今天过来的目的是?”
别说听对方炫耀,最近他和零已经除了和老家的定期联络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得知对方情况的渠道了。
“没什么目的,只是我听说你们一直在找我。”牧出弥洸说,“所以就想来看看,失去我之后的黑衣组织,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诸伏景光眨了眨眼。
他没听错吧?这孩子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好像有种“我离家出走之后玩够了,所以打算回家看看”的感觉?
以前他不太了解司令塔是什么性格,只是听说过那是个聪明到近妖的家伙,如果不是上次的意外,他可能连长相都不一定清楚。
原来这孩子有这么顽劣的吗?
第66章 我的剧本,即使是死亡也不可解。
“最大的变化, 可能就是琴酒再也不用时不常关注你,这个被关在小黑屋里的孩子了。”诸伏景光说,“托你的福, 他突然变闲了很多。”
牧出弥洸眉峰不自觉跳了一下。
这么一说的话……
他刚穿过来的时候, 听到看守自己的黑衣服小哥手中对讲机传出来的声音, 果然就是琴酒在说话吗。
他居然是以一己之力, 在酒厂唯一劳模的眼皮子底下逃出来的。
真不愧是江户川乱步, 这个武装侦探社最强的男人。
“那种人根本就不够格做家长。”牧出弥洸撇嘴,脸上和心里写得完全不是同一种情绪,“要是他对我的态度让好一点的话, 谁愿意那么大费周章的跑出去啊。”
“你能做到二十四小时工作无休吗?”他一副半恼的样子,捏紧拳头给了空气一拳, “就算能做到, 你能对工作毫无怨言吗?我是个十四岁还失去父母的小孩子诶,什么时候在哪里也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诸伏景光:?
应该不是他的错觉吧,这孩子怎么好像跟他告起状来了?
他略略犹豫了半秒, 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这也没办法, 之前负责你的森医生被BOSS扔到国外出差了。那个时候组织里正好没什么工作的人只有琴酒一个, 这差事自然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怎么回事?他都感觉自己的语气好像有点要往不对劲的方向靠了。
这小孩怎么随地乱撒娇的?最奇怪的是他下意识还想安慰一下?
他什么时候这么博爱了?
不过话说人在海外的森医生可能还不知道吧?自己养着的小朋友被琴酒给弄丢了一次这件事。
但是现在马上又要找回来了。
“如果不是因为医生, 我才不会想跟你们这帮人再有任何关系。”他面前的小朋友双手环胸,“所以我来找你了,在他出差回来以前。”
“你的意思是……”诸伏景光皱了一下眉, “想要通过我,重新回到组织里面吗?”
“你的理解能力还没有我想的那么差劲嘛。”牧出弥洸点了一下头。
诸伏景光沉默了下来。
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的样子, 他半晌都只是盯着牧出弥洸,眼神一动不动, 只有深处涌动着什么不知名的东西。
也正当牧出弥洸觉得这么僵持下去不太好,打算再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我知道了。”诸伏景光说,“等我一会,我需要时间整理店铺。”。
牧出弥洸不知道为什么超推理会让他来找身为苏格兰的诸伏景光。
组织内部现在应该至少有两股势力,而且其中有一方是希望他能活着回去的。虽然暂时还不清楚对于组织而言乱步有什么价值,但就目前为止的状况看来,只要找对了人,他肯定是能活着回去的。
至少不至于在坦诚身份的瞬间就被一柄枪对准脑袋。
就像他第一次见到爱尔兰是一样。
不过牧出弥洸没有想到,组织的基地居然会这么大大方方摆在闹市区这么引人注目的地方。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上回逃出来的地方,大概是降谷零带着他开车至少二十分钟之后,才终于看到有其他人员聚集的区域的。
荒凉到可以,偶尔经过的农户住家甚至院子里还养着各种各样的小动物,被车灯惊醒的大鹅对着他们嘎嘎大叫了好几声,直到车子开远什么都听不见。
不过也合理,毕竟成员们大部分都有一个明面上的正当职业,这些人的日常活动范围肯定是在市区的。要是被叫去组织里开会前还得先浪费一两个小时通勤才能到场,那就实在太不方便了。
或者还得让组织报销一下差旅。
没有公共交通,大家都得开自己的车,一个月不知道要多少路费。
虽然酒厂成员们可能不在意这些小钱,毕竟贝尔摩得还能短时间内飞遍全球cos成年版宫野志保,只为忽悠BOSS认为老若认证系统是个无用的废物。
这栋建筑地上的部分看起来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写字楼,放在商业区里完全没有违和感,即使已经过了下班时间,门口处仍然还是能看到穿着西装的白领们进进出出,行色匆匆。
诸伏景光没在门口停留,直接开着车带他进入了地下车库。
上行的电梯门口处十分繁忙,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但诸伏景光却带他往反方向拐,在角落里还有另外一部无人问津的电梯,门口贴着“员工专用,货物运送”的字样。
他按下了呼唤键。
——厚重的电梯门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
走进了电梯之后,诸伏景光却没有着急按下任何一个楼层按钮,而是先打开手机戳了几下。
“你们组织都不注意一下入口处的卫生吗。”牧出弥洸像是没太注意诸伏景光在做什么,他只是一门心思很介意自己脚下那块地板,脚尖很嫌弃地划拉了好几下某处污渍,然后站到相对干净的地方去了。
毕竟是货运电梯,里面经年累月不知道运送过些什么东西,本来米白色的地面,现在几乎已经只能从边缘处才能看出本色了,除此之外的地方到处都是颜色深浅不一形状各异的污渍。轿厢墙壁上明显还有以前还被人贴过不知名小广告的痕迹,清理工作做得一点都不彻底,现场还残留着双面胶脏兮兮的尸体。
“可能是因为平常都没什么外人会来吧。”诸伏景光说,“如果是需要商务洽谈的合作伙伴,组织还是会注意一下面子的。”
牧出弥洸眨了眨眼。
……应该不是错觉吧?虽然语气没有太大变化,但他怎么感觉hiro好像是在骂酒厂只向钱看齐似的。
看来你们员工待遇也不够好嘛,大家都怨气不比普通白领少。
像是游戏登录前等待运营商发送验证码的那一小段无聊时间,诸伏景光捏着手机,指尖在边缘处无意义地敲了两下。
随后他抬手,连续按下了五六个楼层按钮。
从电梯的按钮,以及里面贴着的地图来看,地下二层的停车库就是这栋写字楼的最深层了。但在诸伏景光做完这一系列操作,又按下顶端的紧急呼叫按钮之后,站在电梯里的牧出弥洸忽然感受到了一阵失重。
电梯正在下行。
楼层显示的光标停在“-2”没有跳动,但体感明确的告诉他,这座电梯如假包换是正在向下。
平稳运行了不到半分钟,超重感便陡然袭来。
——电梯门,在他们的面前缓缓敞开。
……好吧,现在除了员工待遇令人堪忧之外,他还觉得酒厂大概也没有给装潢设计师发够工资。
不然怎么会一套设计方案套用所有设施?
要不是牧出弥洸刚刚在外面亲眼看到了这座设施顶上是一座写字楼,他真的要怀疑这里和他之前逃出去的地方其实是同一个建筑了。
相同颜色的金属板从墙壁铺到天花板,只有离地半人高处画着一条两指宽的黑色细线。天花板的白炽灯泡像是复制粘贴一样,间隔十米左右就有一盏。地面则是防滑的塑胶材质,浅蓝色拯救了快患雪盲症的眼睛。
而且虽然是柯学世界,但消防设施却做的非常齐全呢,烟雾报警器和喷淋装置都有,让人非常有安全感——安全感,但如果走廊对面没有走过来一个银色长发的高大男性的话。
“你果然还没有死。”琴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双翠色的眼睛,此时眯作了狭长的形状。
“真是不好意思,我的生命力就是这么顽强呢。”小小的少年脸上全无惧色,浅笑着扬头迎上这锋利的目光,“即使被瞄准了脑袋,我也照样不会死。”
——然后偷偷在心里自己给自己呼噜毛。
拜托,这可是琴酒!是能把躲在储物柜里的柯南吓得不敢动到昏睡,第二天被小哀找到才醒来的琴酒!
牧出弥洸感觉自己的表情都是僵硬的,内心已经又一次把给他发了这么个坑爹任务的系统骂了一百万次了。
酒厂有什么好?他是喜欢乌丸莲耶有钱还是老?
要不是他还必须顶着乱步的这张脸,不能让怂包的自己坏了天下第一名侦探的招牌,他真的有想要原地缩成一团躲进角落里的心。
本体二十岁成年人又怎样,他现在就是十四岁小破孩,就是害怕,怎么啦!
不管牧出弥洸内心如何倒海翻江,他也只能面对现实。站在他几步之外的琴酒冷飕飕地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温度比刚才变得更低了点,“波本那家伙的子弹没能直接送你前往彼岸世界吗。”
他揣在衣兜里的左手这会终于拿了出来,一柄伯|莱塔m92f,对准了牧出弥洸的眉目之间。
“——你要不要试试这把枪的子弹?”他说。
明明是要夺人性命的残忍话言,他的语气普通得却简直像是在问:“今天午饭的沙拉是要加千岛酱还是油醋汁。”
牧出弥洸面对眼前黑洞洞的枪口,却依然一副笑盈盈好整以暇的样子,表情和神态不见任何明显的变化,“真遗憾,你在上一秒,错失了唯一杀死我的机会。”
琴酒眯了眯眼睛,周身的气氛仿佛又下降了几度。他没再说任何话,只是拇指微动,拨开了枪栓的保险。
“这样真的好吗?在我的心脏停止跳动的瞬间,有关这个组织的所有信息,就会同时发送到全日本每一个人的邮箱哦。”牧出弥洸偏了一下头,毫不畏惧地迎上了琴酒那副仿佛能杀人的视线,“还是你在怀疑,我有没有这样的能力吗?”
四目相对,与冷到令人发指的视线不同,少年的目光灼灼,连眼瞳深处都闪动着戏谑的光。
“我是绝对无谬的司令塔,从来没有人能超脱出我的剧本。”他说,“即使是死亡也不可解。”
他对自己的能力绝对自信,也对他人可能做出的反应预测完全。
琴酒仍然没有说任何话,只是缄默着打量牧出弥洸,视线仿佛是要凌迟一般,一寸一寸的削减着他的皮肉。
“果然,我早就应该杀了你。”最后他说,“蠢货们即使利用多数决选择的结果,也一样只能得出愚蠢的答案。”
“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已经迟啦。”牧出弥洸耸了一下肩,明明笑得一脸阳光开朗,口中却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言,“被你们饲养出来的‘怪物’,现在要来报答养育的恩情了。”
第67章 因为是小朋友,才会有这么可爱的想法吧。
琴酒乘坐他们刚刚下来时坐的货梯, 就这么走掉了。
牧出弥洸还特别阳光开朗地冲着渐渐关闭的电梯轿厢门挥着手,目送劳模大哥臭着脸离开了设施。
“你刚才说的那些,”诸伏景光问他, “全部都是真的吗?”
“是的哦。”牧出弥洸放下了手, 转头看向他的表情盛满了天真无邪, “你觉得我会撒谎吗?”
这件事情说起来, 还真要感谢系统给了他一个星期的缓冲时间。
虽然说了不会再回到文学社上班, 但中岛敦后来却仍然时不常跟他保持联系。所以在决定好要从苏格兰这边下手,想办法和组织重新搭上线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也是想到了是否可以寻求他们的帮助。
毕竟那个时候在牧出弥洸所认识的人里, 也就只剩下文野的大家还能联系了。
他没有说出自己具体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中岛敦也非常贴心的没有问。只是依他的要求, 帮他找到了前社员田山花袋。
各位大作家在名柯世界里也不得不被柯学制裁, 能撼天动地的异能力几乎完全消失掉了。不过与之相关的才能却还是在的,至少花袋还拥有黑客的能力。
当然必须盖在棉被里才能安心控制电脑这一设定也被保留下来了吧。
不过这对牧出弥洸想做的事情影响不大,他只是拜托花袋制作了一个能够自动发送邮件的装置。当他的生命体征消失, 那么保存在他手机里的草稿邮件,就会立刻发送到公共网络当中。
其实他跟琴酒说的那些话, 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在虚张声势。毕竟他不是乱步, 也没有穿越之前的任何记忆, 所掌握的情报大部分是来自已播出的动画剧情,还有小部分是超推理的推演。
但这不妨碍他在琴酒面前假装自己全知全能。
如果不是相信他真的有这样的能力,琴酒之间也不会对他那副如此忌惮非得除之而后快的态度, 可以说大哥这次完完全全是被牧出弥洸用一计空城给骗了。
他大概觉得,以曾经那个司令塔的能力水平而言, 无论多么惊世骇俗的话语,只要他敢说得出口, 就一定会成为现实吧。
毕竟谁想得到,内芯居然能悄无声息地换了个人。
“怪不得琴酒想要杀了你。”诸伏景光的语气听起来不带任何私人情绪,“如果作为敌人,从各种方面而言,你都会是个非常恐怖的存在。”
“我可没有想要跟你们成为敌人。”牧出弥洸说着话,视线若有所思似的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不过话说到这一点……”
“你刚才一句话都不说,其实也是期望琴酒能不能一枪杀了我吧。”他抬了抬头,翠绿色的眸子亮晶晶地看向了诸伏景光,“真奇怪呢,如果你也是想杀了我的那些人,在一开始见到我的时候直接自己动手不就好了?干嘛还要大费周章的把我载回组织里来。”
“还是说——你虽然希望我死掉,但却有一个不能亲自动手的理由吗?”。
诸伏景光缄默地看着他。
牧出弥洸也就仍然端着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像只得意洋洋的小猫。
——对不起hiro酱,他也不是故意想要吓唬人的。
但刚才琴酒周身的气势实在是太可怕,他现在有点要触底反弹的意思了。
被真的能杀人的视线盯过之后他好像超进化了,感觉自己现在强得可怕。
“因为BOSS指名要见到你。”最后,诸伏景光说,“我和琴酒的观点一致。你的存在,给我们带来的只有未知。”
“咦?居然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吗?”牧出弥洸歪歪头,“你们这些人还真是奇怪,未知的事物不是反而更好玩吗?如果所有的答案都摆在你的面前,你会觉得这个世界无聊透顶的。”
“因为你是小朋友,所以才会有这么可爱的想法吧。”诸伏景光不太明显地叹了口气。
“你在说我幼稚是不是?”牧出弥洸双手叉腰控诉。
“我就不跟你一起过去了。今天特意回来组织,我还有别的事情必须要去做。”明显不想再跟他继续这么没有营养的话题,诸伏景光抬手确认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就这样吧,你之后应该也不会再需要我了才对。”。
牧出弥洸还担心了一下,自己会不会在酒厂的地下室里迷路。
好消息是组织的设计师真的没领够工资,他把这里的格局设计得异常简单。拐过一个弯,就是一条笔直得不能再笔直的公共走廊。能看到走廊两侧所有的门都是关闭的,门上也没有任何文字标识,只有外来者看不懂的数字编号。
如果没有确认好房间里是什么就随便开门的话,可能在下一秒就会变成筛子吧。
牧出弥洸按照先前诸伏景光告诉他的编号,推开了右侧的第三扇门。
室内的灯是亮着的,门里的格局像是一间小型会议室,没有窗户,只有靠近地面的位置有一处通风口。能围坐四五个人的圆桌对面,还有一个可以投影电脑的巨大液晶屏。
在他顺手把身后的门带上的瞬间,漆黑的液晶屏幕便猛地亮了起来。
“牧出弥洸。”
扬声器里传出被变声器处理到雌雄莫辨的声音。
用惯了假名的牧出弥洸偶然听见自己的本名,还真是被狠狠吓了一跳。
自从穿越以来,他一直都很少用自己的名字。为了获取更多扮演值,在自我认知他上也努力把自己当成乱步本步。突然被叫出本名的时候还真是有点不适应,有种社恐在陌生的地方突然遇见老熟人打招呼的惊悚感。
定睛一看那块屏幕,上面显示的倒是能看出个人影来,但是长相却模糊不清。
画中人的面前晦暗一片,背后有意用一大堆显示器打出强烈到刺眼的光来。
别说看清楚面容,连这个人是否真的有张口说话,牧出弥洸都几乎只能从他因呼吸变化而起伏的肩膀轮廓勉强判断。
“还是你更习惯被称呼为‘司令塔’吗?”
不知道是不是看他没有给自己回应,画面中的人又出了声。
牧出弥洸:……不是,我只是想吐槽你们酒厂的boss架子可真大。
特意把人弄过来,自己却还是只顶着这么一只机械脑袋。
线上会议在哪开不行啊!
“我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也挺不错的。”他耸了一下肩,用以掩饰自己没忍住为缓解紧张深吸的一口气,“我应该可以坐下吧?”
虽然状似礼貌地抛出了一个疑问句,但实际上牧出弥洸根本就没有等对方答复的意思。他直接伸手拉开来一张椅子,很舒服地坐了下来。
“随意。”屏幕当中的黑色人影说,他似乎对于眼前这个小孩子的无礼态度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苏格兰说,你是因为森医生才会想要回来的?”
——订正,他的语气简直和缓到令人咋舌的地步了。
单看这几句话的态度,牧出弥洸甚至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这个人说不定就是繁男本人。
和对待亲生孩子简直有得一拼。
不过这件事应该不可能,否则超推理应该早就能告诉他了。毕竟他虽然没办法推理有关系统的事,但前世看过的动画剧情却都是能让超推理利用起来的。
这个人真的如刚刚hiro所说,是酒厂的boss吗?
怎么感觉对乱步像是哄自家小孩似的。
“不完全是。”将所有想法都藏匿于心,他晃着小腿,显露出的姿态和神色都悠闲到可以,“主要是外面也很无聊,还是组织里面比较好玩。”
“但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此之前你尝试过至少三次要从组织的基地里逃出去。”变声器说,“最后一次,甚至为此捣毁了组织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基地。”
“拜托,我给你们创造的价值难道不比一个破基地更贵吗?”牧出弥洸撇了一下嘴,“要惩罚的话也行,让我帮你们再处理掉十个任务不要酬劳怎么样呢?”
“看来你只是对琴酒不太满意。”变声器说。
“显而易见。”牧出弥洸摊了一下手,“要不你去组织里发个调查问卷?除了伏特加,谁能受得了琴酒那个性格。”
变声器似乎轻笑了一声,但被电子音效处理得听起来不怎么真切,至少牧出弥洸判断不太出对方的情绪,“有一个好消息可以告诉你,琴酒过两天要去北海道那边处理一些事情,你应该至少有半个月都不用担心要和他见面了。”
——破案了,怪不得大哥刚才脸臭成那副德行。他还以为真的是单纯对乱步的恶意,吓得脑瓜子嗡嗡的,感情只是出差综合症啊。
“那样的话最好。”不过表面上他还是一副不悦的样子,偏头耍着小孩子脾气,“等他回来之后,要不你把我也派到别的地方出差好了,我对他就是有成见。”
“如果你做完全部工作的话。”变声器给了他一个很模糊的答案,好像工作中老板给员工画的大饼。
“提前说好,我对任何权力之类的东西都没有兴趣,也不想再被强迫做任何事了。”牧出弥洸说。
“你和之前的性格似乎发生了很大的转变。是在离开组织的这段时间里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吗?”变声器又问他。
牧出弥洸只感觉自己心脏传来咯噔一声。
——完蛋,玩的太开心,差点忘记了,他现在是黑乱而不是武侦乱。
第68章 永远不会故意主动的杀死您。
系统迟迟没有提示过扮演值发生变动, 所以牧出弥洸也就愈发像野马脱缰一样一去不回了。现在看来他的确不能太依赖这个不靠谱的玩意,扮演到什么地步不会引起怀疑,还是得他自己视情况发挥主观能动性才行。
“应该说, 我才不是因为离开组织而发生了改变。”虽然心里有些没底, 但这段表演他总得想办法撑下去, “是因为被你们抓进来, 才变成了那副样子。”
“刀伤、枪伤、剐蹭伤, 我身上现在留下的所有疤痕,几乎全都是拜你们这些家伙所赐。”他说,“完完全全就是在虐待, 你们自己肯定也有自觉。不然也不会在我表现出对你们的恐惧和精神不稳定时,觉得毫无违和感。”
“就连琴酒多少应该也相信了吧, 不然他也不会在最后关头让看守我的那个人离开他本来的岗位。”他笑, “诈欺计划大成功呢。”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孩子。”变声器的语调倒听不出来被算计的不悦,反而有种莫名的愉快, “组织欢迎你的回归。不过你以前在这个基地里用过的房间被琴酒当成储物间了,堆的东西有些杂乱。自己收拾一下吧, 不需要的随意丢弃即可。”
……牧出弥洸真的想出口感叹一句你真的不是我老爹吗。
即使是亲爹, 对孩子大概也就是这个态度了吧。
一开始穿过来的时候是那样的处境, 他本来还做好了一进酒厂以后就要面对血雨腥风的准备。
结果血雨腥风有是有,但只有一点点。
还是说这只是酒厂为了防止他带着大量重要信息再次叛逃,而给他放的烟雾弹吗?
至少表面上看来, 还算是件好事吧。
【恭喜任务目标达成,奖品已发放至背包, 请注意查收——】。
顺着变声器给他的房间编号,牧出弥洸推开了某个房间的大门。
……真是一点都不夸张, 彻彻底底的变成储物间了。
打印出错的复印纸、被损坏的塑料绿植、因为放的时间太久而有些断墨的整盒中性笔,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应有尽有。被形容是储物间都是美化了的说法,实际上更像是垃圾场呢。
谢谢琴酒大哥,没有把厨余垃圾也一起放进来。
不然就会变成名副其实的垃圾场了呢。
牧出弥洸撸起袖子,把所有废品通通一股脑推到了门外。
反正只要不在他自己的视线里就好,谁管其他人要怎么处理。
随便清理了一下,这间屋子起码让人感觉能看了。而且比起他之前被关在的那个小黑屋,这里至少像一间人可以住的房间。
或者不如说那间小黑屋实在是太反人性了,哪怕说成是监狱,都得算是其中条件比较差的那一类。
琴酒根本就是逼着他逃出去,想找个借口把他杀了而已吧。
……乱步到底做了什么让大哥恨成这样啊?
明明连刚才变声器的态度都是:好小孩,宠着。
这间屋子里虽然生活用品很齐全,现在却也已经看不出来有人住过的生气了。他搜罗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什么像是私人物品的东西。
是被人清理过了吗?
感觉用自己的脑子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了,牧出弥洸揪住了自己斗篷的衣摆,选择求助于超推理。
【熟练度上升:1%,目前10%】。
牧出弥洸盯着桌角发呆了半天。
奇怪?超推理居然告诉他,这间屋子里的物品当中只有后来放进来的那些垃圾痕迹是崭新的,却没有其他旧物被人清理出去的痕迹?
所以乱步以前在这里生活的时候,就是以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方式吗?
从这间屋子里的布置看来,乱步在组织里的生活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捉襟见肘,至少不至于被针对到那种地步。但最后居然能发展到让迫使他主动逃出去,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牧出弥洸目前为止了解到的信息而言,唯一的变化似乎只有本来在乱步身边的森鸥外,突然需要长时间离开这一条。而且不仅时间长,他甚至都没有回头关注一下乱步哪怕一分钟的时间。琴酒明显是仗着家长不在家就故意针对别人家小孩的,而且还给了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过他以前的行动不都是完全忠于BOSS的授意吗?这次怎么突然换风格了?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其实希望乱步消失的人是boss本尊吗?
只是基于某种理由,他并不希望明示这一点。
这样似乎也就解释的通了,琴酒为什么没有直白的对他动手。boss刚刚会对他那副和缓的态度,兴许也是为了掩饰这一点。
毕竟大哥以前处理叛徒可是从来不会废话的,一颗子弹一秒钟解决所有烦恼。就算是勤勤恳恳的真自己人,他在《黑铁的鱼影》里嘎掉宾加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二话可言。
虽然那也是因为小哥自己太嘚瑟了。
哪有准备阴人之前还要跳脸开大先预告对方“等着哦我马上要搞你咯”的人啊!
完完全全的死于话多。
不过如果把他们二人的行动勉强做一个合理化解释,大概也就只能指向琴酒派系——或者说BOSS派系,与朗姆派系的对立产生摩擦的结果了。
让两个针锋相对的人一起出任务,这明显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只能有其中一个人活着回来吧。
他不懂,并大受震撼,你们这么大一个黑恶势力的内部明争暗斗原来也是这么朴实无华的吗。
能推理的内容现在也只能到这里而已了,剩下的线索……
只能等森鸥外回来了吗……
在外面流浪了一个多礼拜,牧出弥洸都没有能好好收拾过自己。而这个独立的小房间里不仅有卫浴,甚至还有能自己煮饭的灶台——虽然完全没有使用痕迹就是了。
倒也确实挺难以想象的,乱步会守着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零食柜子不动,自己开火煮饭。
是的没错,这间屋子里的储物空间不多,除了衣物之类的生活必需品,就是海量的零食了。
赏味期限基本上都只在这最近的一个月左右,如果他没有回来那就要全部浪费了。
总而言之先好好写了个澡,他打算干脆也一起换套衣服,于是也打开了房间里的衣柜。
然后狠狠的“啧”了一声。
放眼看去全是黑色的海洋,像是直接往柜子里泼了一瓶墨汁似的。到时候他出门再带上那副黑口罩,活脱脱一个从电视里走进现实的Bking。
这么一提,他当时被透子从小黑屋里提溜出去的时候,身上也是这么一身小乌鸦似的黑衣服。好在那套衣服由于逃跑途中有所损坏,他之后也没法再继续穿了。而且后来大部分时候他也没有机会穿私服,八成时间里身上都是那件帝光的制服。
结论是毫无审美可言,应该让风见裕也来指导一下组织全体成员的穿搭。
尤其点名琴酒。伏特加起码在满月篇里还有个独眼木乃伊的造型,琴酒大哥连载三十年间却居然只有一件风衣可穿。
在这方面多少显得有些没有排面了。
【亲亲,希望你没有忘记,还有一个任务奖励没有抽取】
“没有忘,但我真是一点都提不起来兴趣啊。”牧出弥洸皱了皱五官,“抽出来的东西是挺好笑的,感觉连我的人生也一起变得好笑了。”
【不要这么想嘛亲亲。这次因为任务星级较高,奖池里更稀有的道具爆率也相应的提高了呢,可以期待一下~】
他啧了一声,“我怎么感觉更期待的是你呢?”
【当然啦!毕竟这样的机会很少见。而且对宿主来说有益的事情,我怎么能不高兴呢?】
“是吗?那还真是刷新我对你乐子系统的印象。”牧出弥洸不置可否。
不过他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心念一动,呼唤出来了系统面板。在物品栏的最后一格,那个大大的黑色问号静静的躺在那里。
他伸手戳了一下。
眼前出现了格外耀眼的金光。
【恭喜宿主,连爆两次稀有物品,感叹号x10】
“哪有人把标点符号也读出来的啊。”牧出弥洸吐槽。
原本黑色问号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一罐好像软糖一样的东西。他旁边的物品简介明晃晃写着:
【好梦牌褪黑素:只要一粒,就能享受一夜好眠;十粒会让您的睡眠进入更加玄妙的境界哦,欢迎尝试~】
“这个东西怎么看都很危险吧!”牧出弥洸瞳孔地震,“你们能不能换一个写文案的工作人员啊!”
【宿主,请您稍安勿躁。虽然我也不太清楚这件奖励物品的具体功效。毕竟主线空间内的奖品种类实在是太多了,即使是系统,也没有办法完全预测他们的每一种效果】
【但有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系统永远不会故意主动的杀死我们的宿主。】
“意思是无意被动就可以了是吧。”牧出弥洸又一次感到了无助,觉得自己仿佛一个不知道在由谁操控的提线木偶,“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有什么目的啊。”
脖子被线吊着,没有办法抬头,因而也看不到头顶的操线之人。
【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呢】
系统温柔却坚定地说了句废话。
【不过如果您自己探索的话,应该有机会发现真相的吧】
……老实说,他其实对这个系统的意见很大。
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但他总是隐隐感觉这家伙哪里不太对劲。所以也从起初的不在意,变成了现在的抗拒被对方了解自己内心的想法。
这个家伙说的话偶尔也自相矛盾,明明最一开始他的态度好像是对主神的意见很大的样子,但最近又表现出一副准备和主神统一战线的架势。
像个不太高明的诈骗犯。
但目前为止,他也没办法对系统做些什么。这个东西似乎只存在于他的脑海里,看不见摸不着。
想要调查更是无从下手,类似的东西只会出现在科幻小说里。即使说给别人听,大概率也会认为他是中二病或是发神经吧。
看来目前为止,好像只能暂时维持现状呢。
“……我明白了。”沉吟了半晌,牧出弥洸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把那一罐软糖似的褪黑素从物品栏里拿到了手中,“总之,你确定这个东西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危险,对吧?”
【是的呢亲亲】
那正好,这两天经历了那么多事,他本来还真的担心自己会失眠来着。
第69章 如果我是他,我就会这么选。
是梦。
没有任何证据, 牧出弥洸在意识回笼的第一时间就这么确信着。
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却能看到和感受到四周的环境变化,简直像是在玩第一人称的VR角色扮演类游戏。
通风管道里的空间相当狭窄, 即使是身形瘦小到这种地步的乱步, 在里面移动的时候还是避免不了蹭得满身是灰。喉咙和鼻子都在发痒, 他为了避免咳嗽出声, 几乎把呼吸的频率控制在最低。
接下来还得保持这个状态, 在通风管道里移动至少三百米,他才能进到更加宽敞的地方,继续下一步逃亡。
一路上他已经绕了不少弯路了, 都是为了避开有人看守的地方。但在三百米之后接近出口的位置,有一个地方, 无论他怎么选, 都必须得从那里经过不可。
只要他能拼速度,在被围堵之前度过那里,这次逃跑就已经成功了百分之八十了。
但是显然, 他的身体素质不足矣支撑他完成这一目标。
在经过一扇百叶窗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下方的房间里有人影在晃动着。
有人比他更先一步已经赶到了。
“那个小鬼真的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吗?”伏特加的声音, 从他下方的室内传入了通风管道里, 听起来有些发闷。
“如果我是他, 我就会这么选。”琴酒说。
“可这个地方,明明是与基地出口完全相反的方向。”伏特加追问,“他往这边跑确实不会被我们逮到, 可接下来要怎么办?他难道就这么一直藏着吗?”
好像也不是完全行不通,只要能彻底变成老鼠的话。
“当然是通过通风管道。”琴酒说, “以小孩子的体型,应该很轻松的就能穿过狭窄的管道, 从通风口爬出去吧。”
“可通风口处都装有扇叶,那东西力度大到能把人切成片状。”伏特加仍然觉得解释不通。“而且因为在本就狭窄的通道里加装了这样的东西,即使是老鼠,应该也只能在风扇不运行的时候勉强爬过去才对。”
如果手动关闭风扇,控制中心就一定会发现异常;如果强行破坏,那从外部必然能听到动静才对。
不管怎么选,这条路都是无解的。
琴酒却只是冷哼了一声,“这么简单的问题,身为司令塔的他肯定是有办法解决才对”
“你说呢?”他话锋忽然一转,音调也提高了些许,“现在正躲在通风管道里偷听我们说话的——司令塔?”
……他刚刚本来就已经屏息了,现在更是下意识抬手掩住了自己的口鼻。心脏跳得砰砰响,动静大到他几乎担心这声音会落进琴酒的耳中。
“什么?”伏特加下意识环视了一下四周,最后把目光投向了通风管道的百叶窗口,“他现在就在附近?”
“应该是在靠近之后才注意到,这间房间里原来有我们在。”琴酒伸手进了自己的大衣内兜里,“但那时候已经晚了,他没有办法再重新选择其他的岔路,倒退着离开的话,也有可能发出动静引起我们的注意。”
“现在应该蜷缩在满是灰尘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吧。”他笑着,嘴角勾起的却是异常残忍的弧度,“就像是——一个等待处刑的活靶子一样。”
子弹穿过枪膛,因为加上了消音器而只有极其细微的声响。反而是被打穿的金属管道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哀鸣,能听出里面有东西发生形变碎裂的声音。
但除此之外,便再无动静了。连风扇运转的声音,都随着尘埃落定而安静了下来。
琴酒手中枪口的硝烟逐渐散去。
伏特加从旁边的杂物里随手抄出了一座装饰物金属雕像,对准被子弹打穿的通风管道破损处就是一翘。
铁皮整个被掀起来了大半,内里露出一个因为被打坏了轴心而停转躺倒的换气扇。
“……嘁。”琴酒嗤了一声,把枪重新收了起来,“没赶上吗。”
“是在我们来到这里以前,他就已经跑出去了吗?”伏特加也半是恼怒地把手里的装饰品“咣当”甩到了地上。
“那就去外面。”琴酒毫不犹豫地抬脚便出了门,“我就不信,他跑的时候还能把自己的足迹全部清理干净。”。
原本四周封闭的通风管道内,这会忽然透进了大量光线。
躲在角落里的乱步总算在听不见那两人的脚步声之后敢放开口鼻,大口的深吸了一口空气。
虽然里面的灰尘还是很多,但因为旁边就是被伏特加撕扯开的那个缺口,因而比他刚才所呼吸到的空气还是要清新多了。
琴酒猜得很准,刚刚其实有一颗子弹都是穿过他的衣摆打过去的。他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敢再动,否则万一因为身体不小心遮挡住了弹孔,导致里面透出来的光线发生变化,以琴酒的警觉程度,他一定会注意到的。
手脚因为紧张过度而稍微有些发麻,心跳倒是已经恢复正常了。他自己都想抱怨这具实在不争气的躯壳,缓了半天却还是行动不太灵活。
但显然,现在没有时间给他休息。勉强活动了一下四肢,他小心翼翼地绕过了被琴酒弄坏的排风扇,避免碰到任何东西发出噪音,从通风管道里跳了出来,猫儿一样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地上。
他打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从通风口离开。
当所有人的惯性思路都指向同一个解,那么这条路就必然是行不通的。
基地的最深处可不仅仅有能通往外界的通风管道,他想找的地方——
是毒气室。
雪莉曾经从这个地方利用垃圾管道的出口,让变小的自己成功逃出了组织的掌握。虽然和当初出事的地方并不是同一座设施,但是因为组织没能调查出雪莉消失的真相,因而其他基地里与之作用相同的毒气室设计至今也没有改变过,仍然在复刻几乎一模一样的装潢。他的体型和七八岁的孩子相比可能有些大,不过想从垃圾管道逃出去应该不成问题。
走廊里非常安静,即使是贴着墙壁,也只能听到从遥远之处传来有人谈话的声音。在拐过去之前,他是确认过那个方向应该没有其他人存在的。
“果然,我就猜到你会选这条路。”
突兀传来的声音,像是引爆于静谧中的一颗手雷。冷意在一瞬间就窜遍了四肢百骸,心脏像是被不知名的怪物攥紧。神经中枢所感应到的并不是疼痛,更多像是被阴暗处的老鼠紧盯着的恶寒。
黑色长发的男性突兀的现身于一片纯白的走廊当中,他从廊角后拐了过来,一步一步走到乱步的近前。
乱步下意识退了半步,摆出了一副防御的姿态,“我没见过你。”
这很异常。
黑衣组织的所有成员包括死者,全部名单和长相都清清楚楚地刻在他的脑海里,不管哪里,都不存在这样一个俄罗斯长相的陌生男人。
为什么一个陌生的面孔会如此怪异的出现在基地的最深处?
或者……为什么他能出现在这里?
他是怎么进来的?
如果是商务洽谈的访客,他的确有可能完全没有见过。但那样的人应该会被引导到楼上的办公区,而不是跑到地下的基地里来。
“当然,今天是我们初次见面。”男性的表情十足温和,像是每一个会投喂流浪猫的好心人,“很高兴认识你,你可以叫我‘费奥多尔’。”
“如果我们两人身处的地方是一间高级咖啡厅,我会很乐意跟你聊几句。”乱步的警惕没卸下分毫,“现在这种地方好像不太适合长谈。”
“我明白,你现在很着急,要通过我身后这间毒气室的垃圾通道逃到外面去。”费奥多尔回头看了一眼毒气室紧闭的铁门,“所以我想——你要不要来和我玩个游戏呢?”
乱步看着他眨了眨眼。
“你要玩什么?”虽然觉得这人的发言有点不可理喻,但很明显,如果不陪他尽兴的话,自己很难通过这一关。
凭他现在的体质,即使利用某些不太拿得出手的诡计,也很难正面应对一个成年体型的男性。
更别提这还是一个能明晃晃出现在组织基地深处,很明显整个人周身都散发着意味不明恶意气息的男性。
“猜硬币。”费奥多尔在他面前摊开手掌,掌心正正躺着一枚五百日円的硬币,“你来选花色,我来抛硬币。如果你猜中了,我就让开这扇门。”
“考动态视力吗?”乱步眉毛不太明显地皱了一下,“这种东西根本没有必要玩,我不可能会看错。如果你的游戏只有这种程度的话,能不能不要浪费我们双方的时间呢?”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费奥多尔只是笑着,“果然,你只对结果不确定的事情感兴趣。”
乱步没有说话,只是眸光沉了沉。
“所以,我准备了更有意思的规则。”费奥多尔也没有等他回应的意思,自顾自便往下说了起来,“你还要猜中——我会把手翻到哪一边来揭开答案。”
这次乱步眉毛紧紧地皱了一下。
当人们抛接硬币时,如果主人用双手合十的竖直姿势来接住,那么事实上,硬币向上那面的花色,取决的是他把双手翻向那一边。即使硬币落下时是花面朝上,他也可以让手翻向另一侧,把结果改作字面。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一般主人都会被要求用非惯用手的手背或是桌面来做承接,以防止他们会根据自己的意志改变这一随机结果。不过显然,眼前的费奥多尔并不打算守这一基本法。
“稍微变得有点意思了。”嗅到了威胁的气味,乱步却反而变得愈发感兴趣起来。没有犹豫太久,他先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选花面。”
即使硬币还没有开始抛起,但也不妨碍他提前给出答案。因为实际上这局游戏在此番规则的限定下,重点早已经从单纯的测试眼力和反应变成了心理战。
“那么,我就是字面。”费奥多尔说。
铜色的硬币从男性骨节分明的五指之间向上弹起,在空中达到最高点后停留了一个瞬间,便旋转着被地心引力重新牵引了下去。
“啪!”
还是那双手,把它压在了掌心之间。
“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好了。”费奥多尔歪头冲他微笑着,“你要改变你的答案吗?”
乱步看着他,声音停顿了两秒。
“你手里的这枚硬币,两面都是字面吧?”他问。
第70章 这个老东西居然欺负小孩!
“哎呀, 是这样吗?”费奥多尔却只是笑,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你这么出老千,那还有什么必要玩赌局?”乱步撇了一下嘴, 露出明显失望的表情, “还以为会有什么新奇的手法, 结果只是这样而已吗?”
“但我要说是你看错了呢?”费奥多尔说, “在我把手摊开以前, 这枚硬币的样子都是未知的。你就敢笃定,自己所看到的,就是真实的吗?”
“如果看到的不是真的, 那还有什么是真实的?”乱步有点不解地挑了一下眉梢,“还是说, 你想通过狡辩, 来合理化自己出老千的事实吗?”
“我并没有那么说。”费奥多尔说,“那么你确定要更改自己的答案了吗?要选出现的结果是字面。”
乱步点了一下头。
合起的手掌缓缓张开来,那枚硬币就静静的躺在他左手的掌心, 然而出现在他们二人眼前的花色是——
“……花面……?”乱步有点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但他只愣了半秒就就立马反应过来了, 会出现这种结果的原因是什么。
“是水溶性涂料。”他此时才看到费奥多尔的掌心被染得一片灰灰黑黑的颜色, “你把那枚硬币伪装成了两面都是一样的图案。”
为了防止他意识到这一点, 费奥多尔还在此之前故意岔开了话题,引他去注意其他的事情。
因为这种理由输掉游戏的感觉真的很恶心,但即使是他, 也无力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
可费奥多尔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做的?明明在一开始向他展示的时候,那枚硬币还是平平无奇的样子。能看清楚硬币落下时的图案, 他当然也能看清对方并没有使什么小动作。
“我有一位很擅长变魔术的朋友,稍微向他学了一点小技巧。”费奥多尔从口袋里抽出来了一张纸巾, 慢慢的蹭着自己掌心的污渍,“看起来,至少对你这么大的小孩还是非常有用的。”
“你撒谎。”乱步指了指他的手,“如果只是魔术这种程度的小诡计,我不可能没有看出来你是怎么做的。”
“你说得对,不过这件事重要吗?”费奥多尔抬了抬眼,“因为这么一来,赌约就是你输给我了呢。”
乱步不太明显地皱了一下眉。
他并不是没有准备在毒气室此路不通情况下的第二方案,只不过在门口处遇见费奥多尔这件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会在对方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也是计划之外。
稳妥起见。他现在应该找个借口,悄无声息地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回到自己之前呆的地方。但面临的问题显然是……
费奥多尔,这个突然出现在不该出现地方的神秘男人,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你有什么目的?”他问。
“果然,你很聪明。”费奥多尔说,“我想做的事情,如果有你的助力的话,应该会更容易达成才对。”
“……怎么又是这种无聊的事情。”乱步听到了就直皱眉头,“你不是第一个了,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每个人每个人到我面前之后都是说着‘请帮帮我’、‘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很轻松办到吧’……就算是这样又如何?无聊的委托,我一个也不想接。”
“凭什么我非得要哄着全世界的笨蛋玩过家家不行啊。”他半恼。
“我猜你应该愿意听一下,我想要委托你的事情。”费奥多尔说,“我可以给你的交换是,让开这处通路,以及——”
“告诉你有关江户川繁南消失的原因。”
翠色的瞳孔,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便不由得猛然微缩起来……
他从梦中骤然惊醒过来。
室内的灯牧出弥洸睡前没有关,此时睁眼就是一片亮堂堂的。安全感迅速聚拢而来,包裹住他不断狂跳的心脏。
牧出弥洸忍不住翻身侧躺,蜷缩起身体,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晚上好亲亲,系统检测到您的心跳速度过快,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需要你安静。”牧出弥洸冷漠无情地拒绝了系统的关心,“别跟我说话,你现在一出声就让我想起来,我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处境的。”
系统这一次居然非常识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也不想半夜起来加班的缘故,居然真的安安静静,半晌都没有出任何声音。
牧出弥洸瞪着眼前的墙壁发呆了一会,随即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刚刚他梦到的算是什么?乱步以前的记忆吗?
系统发的那罐褪黑素,他没敢第一次就直接尝试十粒。现在看来,这个选择是正确的。一颗就能有这么可怖的效果,不敢想象要是再多吃几颗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
他跑到自己的零食柜前,从储备粮里翻出来了一包薯片。
虽然大半夜的吃零食非常罪恶……
但反正不管吃多少,他都可以手动把饱食度调整给别的数值,完全就是那种传说中怎么吃都吃不胖的体质,那当然得让自己先吃高兴了再说。
没什么可推理和细想的,他就像看了一场非常刺激且体感真实的3D电影,唯一了解到的就是乱步先前之所以没能逃出去,居然是因为在最后一扇门前遇到了心之魔人费奥多尔。
虽然当他在这个世界看到武侦的其他人时就有预感,那些曾经作为敌人,后来又被原作洗白的家伙们大概率也会出现。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原来陀思出现的时间点,比其他的所有人都要来得更加早。
虽然也很合理,毕竟在原作中陀思出现的时间点就很早。在主线开始的十二年前,乱步和社长刚刚相遇的侦探社成立密话那一章节,他就已经远远的站在屋顶偷窥了。
……等一下,那么等价代换,他是不是可以合理猜想,在这边漫综世界里,乱步和陀思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时间节点上,社长其实也在某个地方偷偷的看着他们两个人的对手戏呢。
应该不在吧?
他把这个突发奇想的苗头按了下去。
毕竟如果真的有人看到的话,怎么会没有人管呢?
陀思这个老东西居然欺负小孩!
不管在这个没有异能的世界里他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活了那许多年,单从记忆里的画面看,那个时候的他差不多也比乱步大十岁了。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可怜又可爱的小朋友呢?
太不道德了!
薯片被他嚼得咯吱吱响,直到把一整包全部嚼碎吞进胃里,才觉得刚刚被搅和的乱七八糟的心情变得平静了些许。
零食果然治百病。
从柜子里又翻出来了一包橡皮蛇软糖,他咬着蛇尾巴,又琢磨起了另外一件事。
在刚刚那段记忆里,费奥多尔说会告诉乱步有关父亲消失的真相。只是梦境在让他听见之前就结束了,不知道是不是得下一次做梦的时候才能把这段内容重新续上。
而且还有一点非常奇怪,乱步为什么会说,他完全没有看出来费奥多尔对那枚硬币做了什么手脚呢?
绝对不是魔术,乱步是能在表演现场直接揭穿魔术师诡计的人,单纯物理层面上的技巧不可能瞒过他的眼睛。
可那又是怎么回事?费奥多尔使用的难道是某种乱步认知之外的技巧吗?
即便在侦探社当中大家都非常尊敬乱步,并称超推理为超越异能的才能。但实际上乱步自己很清楚,他承认一般人是没有办法战胜异能的,从头到尾他也只在小栗虫太郎的完美犯罪前认输过,他放弃了包括证据和推理在内的侦探的武器,转而靠心理战,从另一条赛道解决了案件。
那难道是异能力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之前见过的武侦的其他人,又为什么只是一副普通人类的样子呢?
苦思不出结果,即使使用了超推理也完全推断不出来。
牧出弥洸一边吃东西一边烦恼着,结果非常突然的,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站在门外的人是科恩。
“Boss的,命令。”这个家伙还是惯常那副一字一顿的说话风格,听得让人着急到想按下二倍速按钮,“让你来帮忙,一起完成,这次委托任务。”
牧出弥洸眨了眨眼,随即他瞥见了科恩手上戴着的腕表,“……啊,原来已经早上六点了吗。”
他醒的时候没有注意时间,也不太清楚自己吃着零食发呆了多久,还以为仍然是半夜呢。
“晚上,没有睡好吗?”多少算是有些会错了意,科恩居然还关心了他一句。
鬼知道他是怎么从这副毫无波澜的语气和表情里听出来关心的意思的。
“你看看那堆垃圾,有可能睡得好吗?”顺势就认了下来,牧出弥洸随手一指自己门边堆的那堆杂物,把锅全都推给了别的东西。
只隔了几个小时,他清理到门外的东西当然还没有人来得及收拾。而且因为他堆放的时候毫无章法,那些东西的体积看起来比从前的样子更大了一圈。
随便来个人可能都要怀疑,这么多的东西,先前到底是怎么塞进小小的房间里的。
“要不是琴酒那家伙出差了,我肯定要大半夜去把他也吵起来。”牧出弥洸咬了咬牙,似乎尽力想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我睡不好大家都别睡。”
但科恩看来只是一只小猫崽子在炸着毛。
“这次任务,你不会碰上他。”他说。
“所以为什么是你来跟我说话……”牧出弥洸露出一副只是张嘴都觉得疲惫的表情,他真情实感的觉得和科恩说话很累,“香缇人呢?你说要去执行任务,这次肯定她也是跟你一组的吧。”
香缇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很强了,居然能和科恩这种木头顺畅的交流。
肃然起敬。
“她现在……”科恩忍不住侧了一下头,那副看不出表情的面孔,莫名其妙显露出欲言又止来。
牧出弥洸眨了眨眼。
“哦——”他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我明白了,那位脾气火爆的大小姐肯定……”
“我不是都已经说过三遍了吗?你只配发给我这么点子弹,完不成任务的话你去替我受罚吗?”香缇声音的分贝不小,按在桌子上的手都快把木板掰出缺口来了。
“我也已经跟你说过三遍了……这不是我不拿给你的问题。批条上只有这么多,到时候有人查仓库发现数量对不上的话我就惨了。”被他质问的小哥虽然看起来情绪稳定,但显然内里早就已经碎掉了,“香缇姐,你枪法那么准,肯定用最少的子弹就能解决问题的。”
第71章 就算你是年龄有三岁的笨蛋好了。
“这和我枪法准不准有什么关系?能力强还反过来应该被歧视吗?”香缇却不仅没消气, 反而更恼火了。
“每次,任务之前,都会发生一次, 这样的事。”科恩跟自己身边的牧出弥洸说。
“如果声音分贝能换算成子弹的话, 香缇即使用的不是PSG-1而是加特林, 弹药也应该这辈子都用不完吧?”牧出弥洸吐槽。
听到了身后二人的声音, 香缇臭着一张脸转过头来, “科恩,你过来……哈?你还真的去把这个小鬼找过来了?”
她瞪着眼前的牧出弥洸,炮火的攻势一瞬间就从负责领发子弹的小哥身上, 转向了陡然出现在自己视野当中的黑发少年。
“我不是都说了,即使没有这个小鬼, 我们也能完成任务。”她伸手指着牧出弥洸, 指尖几乎戳到了后者的鼻子。
“但是,这次批准的武器量,也……”科恩试图说服香缇。
“那还不是因为这小鬼的错!”香缇却只更恼怒了, “他上次害我们丢在市警手里的那个基地里储存了大量军火,以至于这么长时间以来, 我们执行任务拿到手的弹药数量都比以前大打折扣。凭什么他现在还能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
“你不要睁着眼睛乱说。”牧出弥洸把眼睛一眯, 抬手就把眼前的那根手指打到一边去了, “你们最近的弹药供应跟不上,完全是因为市警连续打掉了两个你们以前长期合作的黑市供应商。现在仓库几乎只出不进,当然只能开源节流了。”
“跟我才没有一点关系。”他偏了偏头, 看向香缇身后的小哥,“是不是我说的这样?”
“反正确实有各种各样的因素才会导致变成现在这样吧……”小哥试图糊弄了事, 但被牧出弥洸的双眼死死盯着,忍不住也有些后背发凉地咬了一下舌头, “不过的确,供应商的问题是最大原因。”
市警好像自从打掉了组织的一个基地之后,整体好像都因此变得士气高涨起来,近期的动作异常神勇。别说这两个和他们合作过的供应商倒了霉,就仅仅是他听说的部分,最近黑市里出事的商人还有好几个。
风头吃紧,现在暂时没有被查到家门口的其他商人也都一起变得人人自危了。市场上流动的资源变少了不说,剩下那些敢踩在风口上挣钱的家伙们开出来的价格更是一个比着一个的水涨船高。
采购部那边每天都在开会,每天都在掉头发。
而且……奇怪?他以前不是没见过这个司令塔,那个时候这孩子的眼神有这么可怕吗?
感觉不比被那些有代号的成员们用枪瞄准的时候来得轻松多少。
“你看嘛,所以不要随便就把原因归咎给别人哦。”牧出弥洸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又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笑眯眯表情,抬头看向了眼前的香缇。
“好吧好吧,就算你说的对好了。”香缇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但只批这点数量的弹药,想要完成这次的任务,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以前难度等级相差不多的任务,配发的弹药都起码要比这次多出来三分之一才对。”
“是这样吗?可是只要一次失误都没有的话,还是能轻松完成的不是吗?”牧出弥洸歪了歪头,“虽说在以前战争的统计里,人们认为可能平均一万颗子弹才能确实的杀死一个敌人。但你们应该不需要根据这种常理来推断才对,虚拟射击场里的成绩难道是摆拍出来的吗?”
香缇顿时又把怒火转向了旁边的科恩,“你跟这孩子说过我们的任务内容了吗?”
科恩特别老实地摇了摇头。
“不需要知道你们任务的内容,也能推测出Boss肯定是这样的打算啦。”牧出弥洸轻笑了一声,“因为这就是他叫我来这里的原因。”。
香缇其实只是嘴上不服气。况且今天好不容易接到了一次新的任务,各方各面却居然限制多得好像翻开了又臭又长的牛津词典,她心情差到想扫射全世界。
虽然在今天以前从来没有面对面的合作,甚至可以说从未真正见过面,但她以前也收到过来自司令塔的指令。
行动精确到毫厘,只要跟着他的指令走,她几乎在任务过程中完全不用动任何脑子。
但越是这样她反而越不服气,感觉自己的才能就好像是被鄙视了一样。尤其是在得知对方居然只是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和杀手搭不上半毛钱关系的十几岁小孩的时候。
“因为你们全都是像婴儿一样的笨蛋。”
甚至她今天还听到对方亲口在自己面前这么说。
“我说你这臭小子,是不是没有感受过子弹的威力啊?”她额角压不住的一个接一个冒了一大团井字符,瞪着坐在车后排的牧出弥洸。
别人不发火就玩命地得寸进尺是吗!
“我感受过的哦。”牧出弥洸居然还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她的问题,“而且,我劝你最好不要把子弹浪费在我身上,不然即使是我,可能也没有办法帮你完成任务目标了呢。”
香缇啧了一声,选择目视前方了。
正在开车的科恩暗自松了一口气。
还好看起来这两人看起来都是在乎这次任务成败的,不然他真害怕这两尊大佛在到达目的地以前就先自己在车里打起来。
明明他已经特意让香缇坐在副驾,司令塔坐在车子后排了。这两个人居然还能隔着座位吵起来……或者也可以说只是香缇单方面被激怒而已吧。
自从他认识香缇以来,几乎没人受得了她这副臭脾气。卡尔瓦多斯算一个,只可惜因为贝尔摩德的缘故,那一位在被赤井秀一抓住后饮弹自尽了。
琴酒可能也勉强能算一个吧,不过那位对大多数人都是那幅情绪稳定的模样就是了。
毕竟真正惹他不高兴的那杀了就好,这种状态情绪怎么可能不稳定。
“对了。”他总算想起来自己之前忘记了点什么,“副驾驶前面的储物箱,打开一下。”
“嗯?”香缇有点疑惑,但还是依言照做了。拨开那个储物箱的瞬间,她就忍不住挺大声地啧了一下舌,“你是要戒烟还是怎么样?准备这么多零食干什么。”
她没注意到,后排里的小孩在听到“零食”两个字的时候,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
倒是科恩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他暗暗嘀咕一声琴酒的提醒还真是每次都很到位,虽然这次的角度多少有些刁钻,“不是给我自己的。你拿给,司令塔。”
不知道那个总是臭着一张脸,偶尔遇到感兴趣的事情才会冷笑的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远在横滨,却了解到他们这一次任务是和司令塔一起执行的。
昨天半夜莫名其妙一条短讯就发了过来,内容就简短的一句话:想减少烦恼的话,就给那孩子准备足够的零食。
挺颠覆印象的。
不管是琴酒也好,还是司令塔也好。
“好耶!我决定把科恩从婴儿一样的笨蛋范畴稍微往前提一点点。”牧出弥洸扒拉着驾驶座的靠背,把脑袋探到了他们两个人中间,“就算你是年龄有三岁的笨蛋好了。”
这回科恩闻言都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这个,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不大呢,因为反正都是笨蛋。”牧出弥洸直接约过香缇挡在前面的身体,先伸手从打开的储物箱里摸走了一根山楂棒,撕开包装第一口就把小熊耳朵咬了下来。
不知道科恩是不是直接到儿童区买的这些零食,一个两个外形都长得怪可爱的,有种让人下不去嘴的罪恶感。
然后牧出弥洸就又一口咬掉了小熊的半张脸。
香缇愣了半天,好像此时才想起来自己的舌头在哪,“等一下,给我等一下!你有没有搞清楚现状?我们是去执行任务,不是带这个小鬼去春游!”
“因为,琴酒说……”被香缇瞪着,科恩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以免被对方的唾沫星子淹死。
“有什么关系?反正执行任务对我来说也和出去玩一趟没什么区别。”牧出弥洸吃完了这根山楂糕,又伸出爪子去摸储物箱里的其他零食,“玩是主要的,目标才是次要的。所以我说你们也放轻松怎么样?”
香缇这次真的烦了,她直接伸手到储物箱的内侧一掰,打开活扣把整个箱体都取了下来,然后一股脑把所有零七八碎的食物都倒向了后排座位,“下次弹药充足的时候,我肯定一枪打碎你的脑袋。”
“不可能的。”牧出弥洸特别精准的随手捞了几下,就把所有零食一样不差地稳稳地接到了怀里,连一颗糖果都没有掉到地上,“不信的话你问科恩,上次他对准我开了几枪来着?还不是一下都没有打中。”
“只有一枪。”科恩居然还很老实地回答了他,“其他的枪,都是爱尔兰开的。还有波本的一枪。”
“我全都记得,不用你再给我复述一遍。”牧出弥洸咬碎了一块苏打饼干……
车辆缓缓停在了一座没什么人会经过的桥上。
桥下是铁轨,一会新干线就会在他们脚下通过。目标所乘坐的列车差不多在十分钟左右后到达,但他们没办法直接从外面狙击。
根据情报,目标这一次不仅身边配备了四名保镖负责他的安全,还特意待在了经过了特殊改造的全封闭车厢里,连热成像仪都没办法透过。想要杀掉他,就必须先让他离开那一节车厢才行。
“干脆直接把铁路弄坏,让列车飞出去不就好了。”香缇咬着自己衣服的拉链,明明只架起枪来等了两分钟,语气里就已经又全都是不耐了。
“你要是想被监控拍到,然后半个小时内就迅速扭送警局的话,随意哦。”牧出弥洸在她旁边吃着一盒巧克力百奇,声音听起来特别脆。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在我的耳朵边上吃东西!”香缇忍不住又抬高音调,这次她连科恩都一起扫射到了,“还有你,就算是要买零食也行,为什么就不能买点吃起来安静的零食啊?”
科恩:……啊。
虽然他的表情完全没有变化,但是牧出弥洸就是觉得自己读出委屈的意思了,他叼着半根曲奇,忍不住低头笑了半天,“别这么上火嘛,要不要一起来吃一点?甜食会让心情变好哦。”
第72章 他比较像那个领班的幼师吧。
“我对小孩子的这种零食才没有兴趣。”香缇恶狠狠地嗤了一声。
但原本她能吓得小孩哇哇大哭的凶巴巴表情, 这次在牧出弥洸身上却一点都不奏效。后者只是哦了一声,然后就继续吃自己的零食了。
“正好,我还不想分给你呢。”他甚至这么说。
香缇:……
是她杀人太多的报应吗?为什么非得跟这孩子待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不可啊。
“所以。”香缇的沉默总算让两人的拌嘴告一段落, 科恩抓住机会出了声, “接下来, 要怎么做?”
他在问的是牧出弥洸。
“非常简单。”牧出弥洸随手就把自己吃光的零食包装向后一抛, 特别准确的就从敞开的车窗掉进了车里面的塑料袋, “现在,我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
“帮我让我的披风保持飘动状态。”
他从衣服的内侧拿出来了一只黑框眼镜,“啪”一声甩开了镜架……
“……哈?”香缇第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你再说一遍?”
这毛孩子以为自己是什么动画片里的超人吗?
“你的理解能力是还没有从猴子进化过来吗?”牧出弥洸特别直白地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这么简单的指令, 居然还要我至少重复两遍才能明白。琴酒还真是辛苦啊, 何德何能总是与你这样的人合作。”
“臭小子,你再说一遍试试?”香缇的火气一下子就被点着了,她抄起手边的狙击枪就想瞄准这破孩子的脑袋, 还是科恩眼疾手快地伸手压了一下她的枪管。
“Boss的命令。”科恩说,“不能动手, 是底线。”
香缇咬着牙, 狠狠地瞪了牧出弥洸一会, 最后把枪一甩偏头嗤了一声,“到底凭什么我非做这种小破孩的保姆不可?”
“因为你工作能力太差了吧?”牧出弥洸话说得特别直白,“真可怜呢, 被老板嫌弃都不知道为什么的你。”
——科恩这次直接伸手把自己的手指卡到了香缇手中PSG的扳机之后。
“冷静一点。”他说。
香缇的手指已经扣住扳机了,即使被科恩阻止, 她的指尖也仍然用力到发白。
黑色的枪口对准牧出弥洸的眉心,这次距离甚至近到把牧出弥洸的额发都拨乱了。后者却还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反而低头往前凑了半寸。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他挑了挑眉梢,一副饶有兴味的表情,“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如果你这次任务再出现失误,那未来的一个月恐怕你都没办法碰到你的宝贝枪了吧?”
香缇一下子哽住了声音。
说什么都好,只有提到枪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心底好像有根弦,被一只猫爪子恶狠狠地拨了一下。
但是这破孩子说的又没错,她前几次运气不好,碰上的都是烂尾的任务。好不容易能洗刷曾经的耻辱,这次就又碰上了牧出弥洸。
要是还没法翻身,那她下个月恐怕就得去组织的训练营当新人**了。
不是没长大的毛头小子就是不管怎么练都是废物的愣头青,一句话说十遍都不一定能听得懂,天知道她有多烦那个地方。
“所以,还要继续跟我呛嘴吗?”牧出弥洸笑得特别阳光,完全是一丁点坏心眼都没有的样子,“再磨蹭下去的话,一旦错过了最后的时机,即使是我也没有办法帮你了喔。”
——香缇却只看到了一只正在往外冒坏水的小破猫……
【熟练度上升:1%,目前11%】
牧出弥洸明显感觉到,自从他回到组织以后,不仅完全不需要担心扮演值会往下掉,而且超推理的熟练度也几乎每用一次都会上升。
虽然即使如此,他也一点都不觉得回到黑衣组织里是件好事就是了。
毕竟他如果离开米花町去到别的地区,那即使没有这些主角光环,应该也能安全的活下去吧。
而不是现在还得小心翼翼的想着怎么才能从这些家伙的手中救人一命。
是的,虽然表面上表现的一副满不在乎、游戏人间的样子,但是牧出弥洸本体,从始至终都一点也不想害死任何人。
他确实没有成为英雄的胆量,但是现在事到临头,已经容不得他畏缩不前了。
否则如果明明拥有救人的能力,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选择放弃,那他恐怕后半辈子都要活在这番阴影当中了。
他至少不想让自己后悔……
列车运行通过转弯时的速度并不快,破空的风声很小,反而是与铁轨摩擦的声音更大一点。
司机已经因为无聊而开始有些犯困了。
他低头从口袋里冒出来了一颗薄荷糖,扔进嘴里给自己提神。顺便也琢磨了一下今晚和朋友的聚餐要点些什么菜,努力试图赶跑瞌睡。
沿途的风景一成不变,他在上个月同一趟线路经过这里的时候,铁轨两侧还有零星几颗开着花的树,但是这个月就已经只剩下慢眼的绿色了。
对眼睛比较好,但确实看起来有些无趣。
——因而闯进他视野中一抹不同的颜色也格外刺目。
铁轨中央掉了一个红色的气球,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飘过来的。如果仅此而已的话其实无伤大雅,轻飘飘的气球会被列车带来的风直接从轨道上吹下去。但令他感到恐怖的是——
有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少年,正无视了逐渐接近的列车,准备走上铁轨去捡回那只红气球。
所有的瞌睡当下一扫而空,比任何薄荷糖的效果来的都要好。司机小哥几乎快惊恐的发出尖叫了,他一瞬间眼前几乎连走马灯都快出现了,几乎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一巴掌拍下了列车上的急停按钮。
车体与铁轨发生激烈摩擦,运行中的列车发出一声刺耳的哀鸣呼啸而去。那个捡气球的少年似乎也被吓到了,直接向后坐倒摔在了铁轨外面。列车几乎擦着他的衣角呼啸而去,又滑行了百十米后勉强停了下来。
幸好列车刚经过一处弯道还没来得及提速,否则紧急刹车的制动距离只会再多一倍不止。
司机被刚才的那一幕吓得惊魂未定,瞪着眼前的风挡愣了好几秒,才想起来慌张向总部汇报突发事件……
“你刚刚不是还说什么下到铁路上就会被监控拍到之类的话吗?”香缇声音从耳麦里传了出来。
“你说的是要破坏铁路,这是相同的概念吗?”知道在列车停稳后马上就会有人来附近检查,牧出弥洸早就避开了铁轨上的监控,从他翻进来的围栏处重新翻了出去。
香缇嗤了一声,“那你又凭什么觉得,他们不会在排查掉隐患之后继续开动列车,而是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疏散乘客?”
“因为我扔到铁轨上的不是个气球。”牧出弥洸说,“那是个水球。确切的说,里面的液体——是血浆。”
“嗯?”香缇疑惑了一声,“你什么时候?从哪里搞来的?”
她明明记得出门的时候没看到这孩子身上带什么多余的东西啊?
“连你都能看出来了的话,那我还算什么名侦探?”牧出弥洸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
不过说实话,要提理由他还真不知道。这个东西是被乱步自己装在衣服里面的,他早上穿起来的时候才发现。
或许是以前他想要用别的方法伪装假死时准备的道具?
香缇那边似乎有些无语凝噎了,安静了老半晌,才堪堪回过来了一句,“……你就等着自己的模样被放上各大网站通缉吧。”
“那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牧出弥洸直到远离了铁路,让自己的身影彻底隐藏进初夏的森林里,才抬手拽下了脸上的口罩,长长的舒了一口浊气,“我怎么可能会主动做出那么愚蠢的事情?别用你们的智力水平来揣测我的行动好不好。”
他敢做这么出格的行动,当然是仗着有系统道具的帮助。之前戴着口罩能被认出来的情况,只有对方对他比较熟悉,并且也见过自己穿着同一套衣服的模样,才有可能在扮演值较低的情况下暴露身份。
但是现在他的扮演值水平一直很高,除了组织里的人成员也大概率没有其他人见过乱步穿着这套衣服的模样。所以他多少有了点自信,更何况这还是超推理告诉他的解法。
“你说什么!”
“车门。”
香缇恼火的低吼还没有完全冲出耳麦,大概是预见了又一场世纪大战即将打响,科恩及时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吟唱,“打开了。乘客们,开始陆续出来了。”
牧出弥洸这边也同时听到了,从自己的身后远远地传来人声喧闹的声音。
“嘁。”香缇嗤了一声,倒是兴趣也确实被转移了过去,“这次总该让我来打头了吧?上次跟你一起出任务就是你打的头。”
“我,比较喜欢头。”科恩说。
“……下次要不去练靶场的时候和管理官建议,让他给你的靶子只设定脑袋算了。”香缇肯定翻了个白眼吧,“反正其他的部位对你来说也没有用处。”
“我说你们俩是小学生吵架吗?”牧出弥洸居然还一副无语的语气叹了一声,“工作中还说这么多废话,这就是你们成年人的敬业精神吗?”
科恩:?
谁才是小学生?
他怎么觉得反而是香缇和司令塔两个人搭在一起显得更幼稚一点呢?
硬要说起来,他比较像那个领班的幼师吧。
“你不说话也不会有人把你当成死人的!”香缇已经直白地骂人了。
第73章 不乖的小孩子是没有糖吃的。
回去的路上, 科恩的车内安静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尝到了血腥的味道,香缇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她甚至主动打开了车载音响, 放了一首运动感十足、听起来就想下车狂跑两公里的的音乐。
牧出弥洸也很安静的坐在后座里, 叼着一只棒棒糖, 盯着手机屏幕一声不吭。
他时不时还戳上两下, 一副好像在认真打游戏的模样。实际上他的屏幕几乎一直都停留在主界面, 指尖只是不断戳着各种软件,点进去又返回而已。
手机上方忽然弹出了一个悬浮窗,提示他有新的邮件。
他咬着棒棒糖的牙齿下意识磨了磨。
点开信息查看, 对方发来的内容非常简约,屏幕当中只有用线段符号拼出来的一个“OK”的标识。
刚刚还被牧出弥洸叼在嘴里一动不动地向下指的棒棒糖棍, 一瞬间就被舌尖卷着向上挑了起来, 凌空画起了小小的圆。
看来是赶上了……
牧出弥洸在和前往狙击点埋伏的香缇科恩分手之后,就编辑了一封邮件,给文学社的投稿邮箱发送了出去。
虽然这个新的邮箱不是他之前和中岛敦相互留的那个联系方式, 他也不确定会不会被大家解码出来。
但是不重要,能救人一命才要紧。
他给出的信息尽力简洁准确, 用最为清晰明了的语言描述自己需要他们所完成的帮助。这封邮件在十分钟内就显示为已读了, 但直到刚刚的那个OK为止, 他都没有收到过任何回复。
差点都担心被对方以为是垃圾邮件了呢,还好结果是好的。
虽然很想问问文学社的大家具体都发生了什么,不过此处却不是能聊天的地方。于是他删掉了这两封邮件的通讯记录, 把手机界面退出来随便点开了个小游戏。
科恩的车,最后又开回了他们离开的那处基地。
倒不是他好心送牧出弥洸回来, 只是他们领用的武器在任务完成之后还要再交付回原处而已。
组织的基地里一般情况下不允许个人携带这么大件的武器,毕竟能走进基地的每个人都是危险分子, 万一打起架来把楼炸了也不是不可能。但像是防身用的匕首配枪之类,一般不做严格限制,属于不出事就没人管。
把狙击枪交还的时候科恩的表情看不出来什么波澜,但香缇的眼神里明显盛满了好像马上就要和好姐妹分离一样的悲伤。
“你们两位还是和从前一样呢。”
充满调笑意味的女声,从他们身后的方向赫然响起。
香缇刚刚还带着和自己的宝贝枪依依不舍你侬我侬的表情,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就切换成了浓浓的不悦。她啧了一声,回头看向了出声之人。
“你为什么会在这?贝尔摩得。”她连声音都是压抑着的,眼角的凤尾蝶仿佛振翅欲飞,“不是说你因为BOSS的任务,现在正在全球各地到处乱窜吗?”
“因为告一段落了,我有不得不回来处理的事情。”贝尔摩得抱着自己的手肘,表情好整以暇,“而且,我还听说了有意思的事情。”
“你们这一次的任务,居然是和司令塔一起执行的吗?”鞋跟和塑胶的地板相撞,发出闷闷的声响。身材高挑的女性走到了牧出弥洸的面前,她只是略略弯了腰,姿态仍然是居高临下的。
被点到了名字,刚刚还沉迷在手中游戏里的小少年总算是肯抬头给她一个正脸了。
牧出弥洸抬手把咬在嘴里的棒棒糖拿了出来,“怎么了?”
“很少见。毕竟以前森医生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几乎不会和其他人一同行动。”贝尔摩得歪头轻笑地看着他,“听说后来几次和其他人出外勤的时候,好像又总是出现很麻烦的意外,所以你之后都只做幕后军师了。怎么这次回来突然转了性格。”
“你猜猜我是自愿还是被迫的?”牧出弥洸当场垮起个小猫咪脸,“就算是监狱里的犯人还要有放风时间呢,不然会把人憋疯掉的。琴酒为了省事直接用最粗暴的方法,他倒是没有烦恼了。”
“更加稀奇了,我的印象里琴酒是个情绪非常稳定的人。”贝尔摩得只是露出了一副好笑的表情,随手把他头顶的帽子摘了下来,掸了掸上面不知何时落上的尘埃,“不乖的小孩子是没有糖吃的。”
她把手中的帽子重新扣回了牧出弥洸的头上,转身便走掉了。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出规律的声响。
牧出弥洸对着她的背影撇了一下嘴,抬手整理了一下帽檐的位置,“谁稀罕。”
指尖在滑到帽子后侧的时候忽然触到了一点有些违和的触感。虽然脑袋在瞬间就理解了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但他神色没有出现任何波动,只是平常的放下了手。
——为什么要在他身上安装窃听器呢?
机器的体积非常细小,如果是普通人肯定会注意不到的程度。但显然,乱步不是普通人。
只要了解他曾经身为“司令塔”时所做过的事,也就不可能认为这样的东西能真正做到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但贝尔摩得还是在那个瞬间偷偷往他的帽子里藏下了这个。
是她本人的意愿吗?还是他人的命令呢?
如果说是后者……组织里能使唤得动贝姐的人,大概只有boss了吧。
所以这个东西,其实并不是为了“偷偷”监视他的行动,而是“明目张胆”地监视吧。
——我在看着你,我也知道你知道我在看你,只是我们心照不宣罢了。
唉,成年人的世界还真是复杂啊。
虽然让人有点不太舒服,不过还是就先这么放着吧。如果是真的乱步,他就不会做什么出格到不能被监控的事。即使真的不想让对方听到,他也只会在事前直接对着窃听器来一句“待会见”吧。
“这个女人果然还是很令人来气。”香缇搭在桌边的手指甲划拉了一下桌面,摩擦出细微的噪声。她转头向了负责领用武器的那个小哥,“能不能把枪再拿给我一下?”
“不行,不可以,不可能。”小哥一通特别流畅的拒绝三连,顺带还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叉,感觉明显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了,“没有批条的话免谈。而且要在基地里开枪?香缇姐你清醒一点好不好。难道你想被当成叛徒,然后关起来拷问一顿吗?”
“稍微和科恩哥学习一下情绪稳定好不好?”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多少有点欲哭无泪。
“你还是算了吧,他们两个完全是半斤八两。”牧出弥洸晃了晃手里的棒棒糖,“要不然也不会十次任务九次他们俩做搭档。”
科恩:……
虽然他的枪还没有来得及登记交还,但是没有动的理由是弹匣已经没有子弹了……。
是夜。
牧出弥洸在临睡前又从好梦牌褪黑素的罐罐里拿了一颗,扔进嘴里才睡下。
虽然昨天的梦境让他直到现在都觉得有些可怖,但总归能了解到乱步过去的经历是好事一桩。
而且面对以前就认识他的酒厂成员,他总不能像对黑子桃井他们一样,在自己以往的经历上胡编乱造。如果在这种时候因为说出来的话产生矛盾而被怀疑,那结局可能就不仅仅是只掉扮演值这么简单了。
困意有如黑色的潮水席卷而来,逐渐淹没了牧出弥洸的意识。
周围的场景有些晦暗。
视野仍然和上次一样,完全不能凭他自主的意识移动,只能观看乱步记忆中的画面。
他的手里抓着半支折断的笔,面前的地面铺开了一张被划的乱七八糟的复印纸。从视角看起来好像是伏在地上的,视野边缘除了各种家具之外,还有一双明显是属于某人的鞋子。
那双鞋迈了两步,走到了他的近前。
枪弹的声音很轻,显然装了消音器。更为震耳欲聋的,是骨头和肌肉被贯穿的声音。
起初并不疼,好像打中他小腿的只是一块石子。而后不过半秒,令人难以忍受的痛感便从患处铺天盖地的冲向大脑的中枢神经。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起初还能发出沙哑的低吼,而后便被突然呛进口中的灰尘变得只剩下了咳嗽。
——先前发生什么了?
乱步的体能不支持他近距离躲开手枪的子弹,但是他的话,应该不至于让自己陷入这般田地才对。
因为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可记忆只是记忆,此时此刻没有人会给他解释前因后果。
视野因痛感而被模糊掉了,他只能感到自己头顶的发丝忽然被人揪住,动作丝毫谈不上温柔地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老鼠就是老鼠,畏畏缩缩的样子真是难看。”
面前人银色的长发披散着,发尾几乎戳到了他的脸上。嘴角虽然勾着,但从任何角度都看不出来半点笑意。墨绿色的双眼倒映出面前黑发的少年,血迹和灰尘沾得他满身。
“你以为自己有机会能从这里离开吗?”他说,“除了尸体,没有任何人能从组织的基地里成功逃脱。”
“趁早放弃的话,今后的人生可能会轻松一点也说不定。”
像拎着一团破抹布,琴酒丝毫不顾他身上有伤,抓着他的后衣领在地下基地的走廊里几度回转,最后打开了一扇门。
“治疗,这次也拜托你了。”他把手里拎着的重伤员特别随意的丢到了病床上,“已经第二次了,还是不长记性。这次也一样,只要别治死就行了。”
“能请你别这么暴力吗?”短发的女医生从医务室靠里的座位里走了过来,“伤员没死也能被你这一下摔死。”
“都是他自找的。”琴酒说。
第74章 差点就掉到地上了。
身上已经痛得快失去知觉了, 麻木感和如坠冰窖似的寒冷一浪高过一浪。明明很努力的睁开眼睛,但视野里还是一片晦暗。
眼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麻利地替他处理伤口,时不时还抬手理一下自己散乱的额发。
虽然感觉有点不合时宜——牧出弥洸又忍不住想要吐槽了, 他都想感叹自己的脑袋居然在这种时候还有余裕思考没用的东西——这不符合医疗卫生标准吧?真哪个医生头发要是乱成这样, 绝对是会被赶出去的吧。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这种时候还能这么严谨, 还有空替动漫人物担忧这些有的没的。
虽然不需要控制身体的行动, 但原主的所有感官牧出弥洸都是感同身受的, 他脆弱的大脑居然直到现在还没痛到停止思考。
看来穿越之后他的神经被一次又一次的危机事件锻炼得粗了不少。
乱步眨了眨眼睛,模糊的视野总算清晰了不少。
“谢谢你,与谢野医生。”他说, “以及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和上次的梦境不甚相同, 牧出弥洸发现这一次自己的情感似乎可以独立于乱步的记忆存在了。但也是因此, 他在还没有醒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觉得自己的思绪陷入混乱了。
虽然会出现这样的剧情非常合理。毕竟在原著中就是乱步解救了被森鸥外迫害的与谢野医生,所以在武侦乱不存在的时间线上, 与谢野医生会待在森鸥外出现的地方一点都不奇怪。
眼前的女性也和他印象中的造型不太一样,发尾没有修剪得太整齐, 额发长过眉毛, 几乎能刺到眼睛。
但他应该没记错吧?明明在文学社的时候, 他是亲耳听到过中岛敦提到,他们的与谢野医生当天去出外勤了。
总不至于这里还有同名同姓。
而且文学社的大家是因为参与社团才袭名了那些历史上的著名作家,可是森鸥外和与谢野晶子的名字又是怎么回事?
酒厂成员是有可能没有酒名代号的, 但那种情况下他们也只会用自己的本名,而不会起奇形怪状的外号啊?
举例就是宫野明美和沼渊己一郎。
还是说只是用来暗指他们其实也是文学社的一员吗?
……莫名其妙合理了起来, 虽然Mafia首领就算嘎了社长自己上位也不可能去武侦和大家同框,但他们可不止一次为了某些共同的目的而并肩作战来着。
“这不是你的错。”与谢野医生说, “要吃棒棒糖吗?在我衣服的左边口袋里。吃一点甜品有助于缓解疼痛。”
乱步安安静静一声不吭,只是低着头伸手到与谢野晶子的口袋里摸出来了一根棒棒糖,拆掉包装塞进了嘴里。
看着就是乖顺又可怜的小朋友一枚。
“我说你,能不能对一个孩子稍微耐心一点?”与谢野晶子转头向了琴酒,她的态度急转直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动不动就见血,你以为治疗外伤可以像打游戏一样点一下鼠标就彻底恢复吗?”
琴酒:……
他明显都不想说话了,脸上写着“你看不出来这小破孩子在演吗?”
“只是让他受了点伤。我还不至于连打出的子弹会把人伤到什么程度这件事都控制不了。”但他最后还是说话了,精神状态简直稳定到可怕。
大概只要不提雪莉,他就是不把情绪带入工作第一人。
“医务室的绷带不够用了,帮我去仓库里再拿一份过来吧。”与谢野也不再跟他说废话,直白地指使他干活去。
琴酒站在原地没动。
“难道要我在处理伤口的途中还要离开伤员去准备物料吗?”她转头睥了琴酒一眼,“森先生最近不在东京,这个基地里只有我一个人负责,忙前忙后已经很焦头烂额了,把我逼疯我随时可以用手术刀划开你的脖子。”
琴酒在这种情况下居然也只是啧了一声,低头扶了一下帽檐,转身出了医务室的门。
虽然嘴上说的挺毒,但与谢野晶子处理伤口的动作却格外柔和。乱步刚刚也已经疼了半天了,这会面对清创的痛感只是偶尔皱一皱眉毛。
“这次应该也会被拖上很久才能好吧。”与谢野晶子手上的动作未停,跟乱步说着话,“琴酒就希望你能一直都是这种行动不方便的状态。”
“你不是也一样吗?都觉得这样我就不会去做危险的事了。”乱步捏着棒棒糖的糖棍转了转,“但是受伤也不会影响我想做的。”
即使不能行动,他也能通过别的手段来达成自己的目的。琴酒想用腿伤控制它,多少有点想当然了。
“我只是希望你少做点出格的事情。”与谢野晶子明显刻意地下手重了一点,“不然总是这样的话,给我也凭空增加很多工作量。能不能让我多休息一会?”
乱步这次眉毛狠狠地皱了一下,几乎本能地想把腿从与谢野晶子的手下抽出来。但脚踝却被对方固定住了,一动也没法动。
“……医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他问。
“快的话,半个月。”与谢野晶子说。
“我上次问你也是这么说的。”乱步说。
“因为我才不关心那个家伙什么时候在哪里干什么。”与谢野晶子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淡淡的,“看见他那张脸我就觉得麻烦。”
“为什么?”乱步歪了歪头,“是医生的资助,才让你顺利完成学业吧。”
“因为……”与谢野的声音哽了一下,“那个变态恋童癖,等他什么时候看到可爱的小孩子不会立马变成嗲音老爹再说吧。”。
这次的梦很平静的结束了。
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实在是恍若真实,就连痛感仿佛都还没有完全消失。
牧出弥洸甚至醒来的第一时间是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腿,指尖只触到了一点旧伤疤的凹凸感。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地松了一口气。
琴酒大哥还真是没牌面。酒厂里只有他一个人勤勤恳恳工作不说,就连与谢野晶子这种连代号都没有的成员都可以指使他做这做那。
年终总结的时候不颁个劳模奖实在是说不过去。
不过倒也有可能只是与谢野晶子一个人比较有性格就是了,他上次见到的那个负责管理武器的小哥就怪卑微的,有种做着卖命的活却挣不到买命钱的美。
摸起手机来确认了一下时间,已经接近早上六点了。他跳下床来收拾了一下自己,打算出门看看。
虽然只是在刚刚的梦里瞟到了一个瞬间,但在被琴酒揪着衣领走过基地里的走廊时,他看到了一个类似食堂的设施。
于是牧出弥洸一个人在设施里溜达了很久。明明感觉已经循着记忆中的道路去找了,但就是没有看到梦中他见过的那个房间编号。
都食堂了!民以食为天,一顿不吃饿得慌,就不能把这么重要的地方做的醒目一点吗!
这次肯定和他的认路能力还有乱步的迷路debuff没有关系,单纯是这个基地被设计的格局不合理,谁让他把每条走廊都设计成一模一样的外观来着。
等他最后找到食堂那间屋子的时候,时间都接近七点了。而且他刚刚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彻底走反了方向。
如果刚刚从房间出门之后往反方向拐,只要绕两个弯就可以找到了。
【宿主,下次能不能请您不要用这么坚定的心跳声走着南辕北辙的道路啊。即使是经过专业训练,我也是会笑出来的】
牧出弥洸:……
他还能怎么办?只能头顶冒出井字符号来而已。
帽子里的那个监听器还在勤勤恳恳地工作,电池起码能维持三天,他在这三天里不管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根本没办法和系统对话。
很气,但也只能憋着。系统这明显又是为了撺掇他把心灵感应功能打开而说的话,上头了他就输了。
默默撇了一下嘴,牧出弥洸伸手去推了食堂的门。
这个基地的常驻人口不多,食堂的空间也不大,看起来顶多能容纳四五十号人同时使用。摆盘得很漂亮的速食便当此时整整齐齐地排在玻璃柜里,看起来还没有人来拿走过。
牧出弥洸多少还有点失望。
他已经连续一个多礼拜都只吃这种速食或是零食了,本来以为这次应该能吃到新鲜出炉的热乎饭菜,没想到还是这种结果。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反正他也不挑食。随机挑选了一个幸运的饭团,他也没仔细看外包装,打算拆盲盒看能吃到什么口味。
他身后虚掩着的门,此时忽然又一次被人从外侧推开了。
正拆着包装的牧出弥洸下意识想回头看一眼来者何人,却没想到转身的同时手也抖了一下。他注意力一下子全集中到手里的饭团上了,手忙脚乱才算没让可怜的饭团同学和地面亲密接触。
“啊——好危险。”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差点就掉到地上了。”
“司令塔?”
门口方向传来某人的声音,挺起来多少有点耳熟。
牧出弥洸根本没往那边看,低头先咬了一口自己好不容易拯救回来的饭团小朋友,“诶,运气不错,里面是明太子。”
“为什么你会在这?”没有得到回应,他后半句的语速明显变得有些快,声音的主人快步走到了牧出弥洸的身边,“你不是从瀑布的悬崖上掉下去了吗?市警下午还在下游的水域打捞到了一具尸体,那不是你吗?”
第75章 他真的已经很努力给自己掺水了。
“你很吵诶, 打扰别人吃饭很不礼貌知不知道?”牧出弥洸倒是一点也不着急,慢悠悠地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才抬眼看向了来人, “很明显那不是我啊?不然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什么, 灵魂还是僵尸?你动画片看多了吗——爱尔兰?”
被年龄只有自己一半的小破孩子鄙视, 爱尔兰一时之间居然还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声音哽了哽, 又转头向了自己的身后,“当时那一枪是你开的,你也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吗?”
在他的身后, 降谷零就站在那里。
半敞的铁门徐徐合拢,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降谷零缓缓抬起了头, 看向牧出弥洸的那双紫灰色的眸子里, 情绪晦暗不明
“什么都没有。”他说,“看来,你又一次把所有人都骗的团团转呢。”
“毕竟我是绝对无谬的司令塔啊。”牧出弥洸眯眼笑得像个抢到了小鱼干的小猫, “不过我还以为你应该会是那个最惊讶的人呢,被自己亲手杀死过的人, 居然又重新站到了面前。结果居然完全没有吓到你, 感觉有点亏诶。”
“我是不是应该打扮成丧尸或者幽灵的样子再出现?”他又咬了一口手里的明太子饭团。
“……已经够吓人了。”爱尔兰评价, “我以前只知道司令塔偶尔会在自己发布的指令里夹带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没想到你是连自己的命都可以拿来当游戏的家伙啊。”
“喔——!你能理解吗?”牧出弥洸刚刚还对爱尔兰爱搭不理的样子,听他这么说好像终于提起了点兴趣, 转头对他露出笑脸来,“不过果然, 比起自己,我还是觉得别人的性命更好玩一点。”
……没来由的, 爱尔兰忽然觉得自己背后涌起一股恶寒。
只是被那双笑得弯弯的双眼盯着,令人不快的气息便不知不觉包裹住了他的全身。
那已经不仅仅是杀手的双眼了——他像是能在背后操盘一切的创世神。
——是生、是死,只要他想,便都在一念之间。
旁边的降谷零忽然轻笑了一声。
“因为如果自己死去的话,就再也没机会玩这样的游戏了对吧?”他问。
“是啊。”牧出弥洸耸了一下肩膀,“毕竟是一次和无限次的区别。”
【扮演值上升:5%,目前86%】
……完蛋,超级不妙。
牧出弥洸感觉自己迟早精神分裂。
他一丁点也不想让红方任何一个人觉得自己是黑的,但现在不管是帽子里的窃听器,还是悬在他头顶的扮演值系统,每一个都催着他往黑化的方向跑。
透子会有这副反应,很明显是听说了昨天他跟科恩还有香缇一起出门去做任务的事情,只不过是在今天和自己打上照面之后,才把任务和“司令塔”联系到了一起。
牧出弥洸当然可以找机会向透子说明,昨天最后的结局是目标被侦探社所搭救,没有任何人在刺杀中受到伤害。但如果他敢这么做,骤降的扮演值肯定会教他做人。
不中用的系统有一点说的没有错,在超推理面前,一切和系统无关的难题都能被迎刃而解吧。
他能在一次任务中找机会联系上文学社的大家把人救走,那肯定也能办到第二次。这么一来,他就可以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也继续能留在酒厂里,保住自己那岌岌可危的扮演值。
结果受伤的只剩下透子一个。捡来的小朋友本来以为好好养养就能从歪的长成正的,结果现在一看还是长成了黑的。
牧出弥洸暗自在心中合十。
对不起,但他真的已经很努力给自己掺水了。
要怪就怪这个不讲武德的扮演值系统吧。
“你们这么早来基地,是有什么任务要去做吗?”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牧出弥洸又抬头看向了面前的二人。
“之前和组织频繁联络的武器供应商被市警端了,Boss命令我们马上去做扫尾工作。”爱尔兰答。
虽然直到说完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对这个孩子有问必答啊。
“听起来就好无聊,下次什么时候和市警发生正面冲突的话再告诉我吧。”结果他下意识的好心却没得任何好报,牧出弥洸露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叹息着摇了摇头,“潜入警局确认市警手上掌握的证据,然后再一样一样针对性的逐个清理……你们不觉得简直就像在做小学生的算术题一样吗?”
“不,这次可不完全是这样。”降谷零忽然出了声,语调倒是听着轻快带笑的样子,“那个武器商据说在逃亡过程中和市警有过交火,打伤了两人,其中一个重伤到现在都在医院昏迷着。”
“虽然他储藏各类武器的秘密仓库已经被市警查封了,但是他本人目前仍然是在逃状态。Boss的意思,是找到之后直接杀了就好。”
“怎么样?现在感兴趣了吗。”他歪了歪头。
牧出弥洸刚刚还无所谓的表情总算出现了变化,他把手里的饭团包装纸团了团,随手抛进了桌旁的垃圾箱里。
“稍微有一点点了。”他说……
爱尔兰总感觉自己的车后座这次忽然变得很沉。
倒不是物理上那种质量的沉,而是气氛非常沉。
明明后排那两人的心情看起来都挺不错的,一个正双手环胸,饶有兴致的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另一个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很认真的在吃着一根棒棒糖。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这孩子抓着波本的衣角说了一句“带我一起出去玩”,波本居然还就那么答应了。
难不成是要借机报复?毕竟是被这孩子骗了,而且波本好像还挺记仇的,从组织里叛逃的莱伊被他追着查了一年多,连最后人家被基尔杀了都在耿耿于怀动手的不是自己。
……但是那两个人之前是在哪里解下仇怨的来着?莱伊通常执行任务的搭档都是苏格兰,波本跟他们俩应该都不太熟?
不过说起苏格兰,他记得以前还有人因为他某些可疑的行动而怀疑过他的身份来着。
要不是FBI的赤井秀一在那之后被朗姆识破了身份,以前某些可疑的行动也被证明与他有关,苏格兰很有可能已经被干掉了。
只是单纯的对破坏或者有可能破坏组织的人没有好感吗……。
想要找到一个躲起来的人,最合适的人选当然是交给身为组织情报专家的波本。
“没想到连这种地方你都能找得到。”虽然知道波本的调查能力有多恐怖,但每次亲眼见到,爱尔兰还是忍不住感叹。
这次的目击情报根本就出现在一幢郊区人迹罕至的烂尾楼里,就连流浪汉都会嫌弃周围荒无人烟而不会过来。但降谷零就是找到了,并且还带着他们在楼梯间的角落里,成功发现了有人最近在此生活过的痕迹。
可惜他们扑了个空,现在这里什么人都没有。
“还是慢了一步。”降谷零看上去有些不悦地啧了一声,“要是让他成功逃出到境外,这次任务就难办了。”
“逃往海外?”爱尔兰露出游疑的神色,“这个选择有点愚蠢吧?难道他以为离开日本就能逃脱组织的追杀了吗?”
“白痴的人是你吧?”牧出弥洸特别直白地骂了回去,“他逃往海外才不是为了躲避组织。市警不是也正在追捕他吗?逃往没有引渡条例的其他国家至少能摆脱官方的力量,有机会遇到新的贵人他还可以重操旧业,怎么不比待在国内苟且偷生来得更有希望?”
“但是市警给他设置的悬赏金额一直在不断上升,他逃往海外的话,难道不是更容易被当地的地头蛇举报来换钱吗?”爱尔兰仍然追问。
“所以他只要别一开始直接接触大人物不就好了。”降谷零说,“这几天国内的新闻一直在不断重提他的名字和长相,但海外却没有这么频繁的报道,他完全可以找一个亚洲国家,把自己伪装成普通人之后重新开始。运气好的话,他很快就能让自己可以给对方提供的价值超过悬赏,到时候就能彻底翻身了。”
“但那个时候不是同样会因为变得显眼而被组织重新盯上吗……”爱尔兰感觉自己脑子要被绕得不够用了,“组织的手足可不仅仅只伸到了国内各地而已。”
“……”牧出弥洸脸上一副“这是我最后一次解释这种白痴问题”的表情,“我说啊,你猜组织非得要你们追杀他的理由是什么?难道只是闲的没事帮市警干掉一个危险分子吗。”
“你的脑袋里面装的都是蒸馏酒吗?”
爱尔兰闻言表情凝了一下。
然后低头掩面扶住了额头,“不好意思。”
真是昏了头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跟在这两个家伙身边之后,脑子就觉得自己仿佛不需要思考了。
组织之所以要除掉这个武器商,只是因为倘若他被市警抓捕,在被审讯的过程中就有可能供出和组织之间的某次交易,从而对组织的安全造成威胁。
但如果他仍然是一个给组织带来的利益远大于威胁的人,他们当然也没有理由非得取他的性命不可。
所以最终受伤的只会是被组织安排了任务却没能成功完成的他们。
“那么,就是国际航线的机场……不对,出境的话码头也可以。”爱尔兰有点头痛地皱了一下眉,“根本没有一个一个排查的时间吧。”
第76章 因为小孩子看起来最好欺负是吗?
“应该可以先排除机场, 他大概率会从水路出境。”降谷零说,“据说他几年前曾在乘坐某次飞机时遭遇到了紧急情况。尽管最后成功迫降,但他还是从此对飞机产生了阴影。尤其在这种关乎生死存亡的时刻, 我猜他应该更会选择能让自己安心的方式。”
“码头, 那岂不是可能的选择更多了。”爱尔兰说, “或者也许他根本就不会去码头, 随便租一辆小渔船漂到公海去, 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是因为来不及搜查每一个可疑的地方,我才会选择先来这里碰碰运气。”降谷零说着话,用脚尖蹭了一下地上铺着的灰尘, “如果从这里追踪他消失的方向,那个狡猾的家伙肯定也会准备反侦查的手段吧?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那你还不抓紧时间?”爱尔兰被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急到了, “任务完不成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所以我这不是准备寻求外力帮助了?”降谷零摊了一下手。
“是你的话, 应该很轻松就能找到吧?”他看向旁边的牧出弥洸,“毕竟你——是绝对无谬的司令塔。”
“我、才、不、要。”但正在观察地面蚂蚁的牧出弥洸连头都没抬,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这次任务是boss交给你们两个的,今天我只是出来玩而已, 别想平白无故让我加班。”
“再也不会相信你们这些诡计多端的大人了。”他说。
“这样啊。说起来, 一般码头附近的特产店里, 不出意外应该会有供给游客的夏季新品甜点在卖哦。”降谷零装得一手好无意中提到这件事的表情,“本来我还想着既然说是出来玩,那解决事件以后就顺便带你去那里逛一下的。”
“你这家伙在任务中开什么小差……”爱尔兰下意识吐槽。
——但他没有注意到, 旁边的小朋友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低着的脑袋就猛地抬了起来。
“既然、你都说到这种地步的话。”牧出弥洸站起身, 从衣服的内兜里摸出来一副眼镜,手腕一抖甩开了镜架, “那就让我帮你们马上把事件解决吧。”
爱尔兰:?
态度转变得有点太快了吧这孩子!
“以前的‘那个’,这一次也拜托你啦。”
不管他在腹诽着什么,牧出弥洸也熟视无睹地抬起手,食指指尖的延长线指向了降谷零的眉目之间。
降谷零:……
他微妙地沉默了半秒钟。
爱尔兰总感觉自己从这个人的脸上读出无奈来了,但没能解码出这两个家伙在打什么谜语。他只是目睹对方走到了牧出弥洸身后,熟练但又生无可恋地抓住了他斗篷的下摆。
暗红色的披肩无风自动,以少年为中心四散出仿若染血的波来。他仍然是先前那副表情,只有嘴角向上勾起的弧度变得逐渐明显。头顶的太阳在眼镜的镜片上划过一线白光,他抬手轻推了一下镜架,藏在后面的双眼露出漫不经心的自信笑容来。
“我已经看穿一切了。”牧出弥洸抬起手,凌空打了个响指。
【熟练度上升:2%,目前13%】。
爱尔兰:……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他不解,他疑惑,他问号够涮顿火锅。
“司令塔需要在这种状态下才能保证精神力集中。”降谷零说这话的时候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还特别一本正经地跟了一个反问,“你不知道吗?”
“我……”爱尔兰直接被他这副语气弄得气结住了,“还真不知道,受教了。”
“下次一定记住。”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
牧出弥洸不知道降谷零是怎么憋住没有笑场的,反正他已经在心里默念了不知道多少遍“不好笑”了。
说真的,他已经对这个异能力发动的离谱前摇动作免疫了,再好笑他也不会哪怕动一根眉毛。但爱尔兰被降谷零忽悠到一愣一愣的样子,他实在是有点忍不住……
根据犯人在现场遗留下的痕迹,超推理成功推断出了他准备离境的具体位置。距离这里的车程不过二十分钟,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移动了过去。
“这码头也太大了。”爱尔兰看着港口里停的大小船只,忍不住下意识啧了一下舌,“我们总不能一艘船一艘船地搜过去。”
“为什么要用那么白痴的方法?”牧出弥洸看着他的表情像是真情实感地在疑惑他为什么会问出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问题,“直接把他上的那条船找出来不就好了。”
爱尔兰:……
受不了了,从现在开始他要变高冷,多余的话他一句也不会说的。
“哪一艘船最可疑呢?”降谷零转头问他。
牧出弥洸把嘴里的棒棒糖拿了出来,用糖指了指岸边水里不断沉浮的一艘体型不大但看起来明显豪华过头的游艇。
“你为什么只骂我不骂他。”爱尔兰的“高冷”当场就破功了……
“这个装修审美真的好差哦。”虽然算是潜入,但牧出弥洸还是没忍住压低声音吐槽,“还不如组织基地里那个纯白一片的走廊。”
“不过看起来所有配置都是按照最贵的标准来的,还真是花了不少钱啊。”降谷零走进内里,环视了一周,“没记错的话,这个摆件上个月我在黑市的地下拍卖城里见过,起拍价就足足有五千万日円了。”
“你喜欢的话拿回家去应该也没问题吧。”牧出弥洸说,“反正今天过后这些东西就没有主人了,拿走无主之物,在法律上也不能算是偷盗吧。”
降谷零看了他一眼,“我的公寓可没有那么大的空间放这些华丽的垃圾。”
牧出弥洸没有回他这话了。
他看了看舷窗外一望无际的海,不动声色往屋子中心挪了两步。
爱尔兰不太赞同地皱了一下眉,“你站在那种地方的话会暴露……”
“啪啦——!”
不等他这段话完全出口,侧面的舷窗便猛地想起碎裂之声。一个人影猛地从外面冲破玻璃飞身而入,带着晶晶亮的碎屑在地板上一个翻滚。降谷零和爱尔兰同时都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反应,两只黑洞洞的枪管一齐指向了赫然现身的可疑人员。
——二人穿进板机后面的指尖却忽然顿了顿。
“怎么?为什么不直接开枪啊。”那个通缉令上的面孔,如今直接大喇喇地现身在了众人眼前。他的大半身体都藏在一台小冰箱的后面,露出来的另外小半截还被牧出弥洸挡了个严严实实。
牧出弥洸:好嘛,步美的人质专业户后继有人了。
烦死了,他明明都已经站到离窗口最远的地方了,怎么还是会被一把薅走。
因为他是个小孩子,看起来最好欺负吗?
爱尔兰的那句提醒确实没错——前提是他们如果还没有暴露的话。
牧出弥洸也是在走进来之后才发现的,原来内部早就被安装了以重量为检测对象的警报系统。以至于不管他们的潜行技术有多么强悍,只要不能让自身的重量无限接近于零,那么就没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这次潜入。
他不清楚降谷零有没有发现什么。这个人照例一副神秘系的做派,别说仅仅是简单的喜恶不形于色,他的表情管理完美到堪比专业演员,让《时代剧演员杀人事件》那一集的凶手和他站在一起,大概也得甘拜下风。
但至少爱尔兰是被骗过去了,算是这套昂贵的系统没有白花钱。
这个突然破窗而入的黑商小哥动作确实很快,明显体术不差。加上室内的摆设颇多,牧出弥洸很难闪避,就这么被他一把就揽住了脖颈,拖到了桌角一旁。
肩膀还被桌子腿狠狠撞了一下,感觉一会肯定会变青的吧。
额角感受到一点凉凉的金属触感,虽然这个视角很难看见那究竟是什么,但猜也知道九成九是把枪。
目前的状况看起来对他有些不妙,不过实际上牧出弥洸还真没有过多的担心。毕竟要是一个龙套都能随便在两个酒厂成员的面前撕票人质,那名柯拍这一千多集就真的成了笑话了。
——当然,前提是乱步对这两个人而言,真的有成为人质的价值的话。
“你以为抢走那个孩子,就是拿到了免死金牌吗?”降谷零举枪指着他,嘴角蓄着轻蔑的笑意,“正好相反,方便我一枪直接解决两个麻烦。”
“是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你为什么还不开枪呢?”黑商小哥虽然嘴上不信,但还是下意识箍着牧出弥洸的脖颈,把自己的身体往掩体后面又缩了缩,“这个孩子应该对你们的组织还是有相当的价值吧?”
降谷零的眸光不太明显的暗了暗。
“就算你不这么认为,你旁边的那位明显是跟你持相反意见的不是吗?”小哥又说。
被点到的爱尔兰眉峰下意识挑了一下,“也是呢,虽然我确实觉得他对组织来说非常有用。但如果他的这条命要靠牺牲组织的安全性来换的话——”
“那还是送你们两个一起去死比较保险一点。”他手中的枪对准了牧出弥洸。
牧出弥洸被身后人的手臂绞住了咽喉,气管虽然没有受到影响,但两侧动脉被压迫还是让他的大脑逐渐有点供血不足了,以至于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的。
“跟你们当同伴,还真是让人觉得不安啊。”他有些费劲地把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念了出来,“果然——一切难题还是得靠我自己才行。”
第77章 下辈子记得注意一点。
黑商小哥听到牧出弥洸这话的一瞬间脑内登时警铃大作, 但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举枪的那只手虎口处便一阵剧痛,连带着整条小臂都从肘部麻到了掌心。
被他限制住行动的少年, 用尚能活动的双手准确找到了他关节处的尺神经。小腿的膝盖骨也传来一阵钝痛, 骨头最脆弱的地方被人狠狠踢了一脚。
他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单膝跪到了地上, 膝盖骨简直像是要裂开一样的疼。而与这声音同步响起的, 还有他手中枪支落地敲出的清脆声响。
这个小孩子, 居然在短短的瞬间,就顶着绝对悬殊的力量差,漂亮地完成了形势倒转。
黑商小哥下意识就顶着痛感伸手要去抓那柄近在咫尺的配枪, 但在他的手触碰到枪管以前,便有另外一只手把它捡拾了去。
黑发的少年举枪对准他的鼻尖, 先前总是漫不经心轻眯着的双眼, 这会忽然变化了形状。他明明在笑着,眼中却蓄满了冰冷的杀意。
“不要小看任何比自己年龄小的人喔。”牧出弥洸说,“这次不怪你, 毕竟人都会有犯错的时候。下辈子记得注意一点。”
黑商小哥咬咬牙根,一撑地面便试图扑向几步之外的牧出弥洸。但在他的指尖碰到对方的衣角发丝之前——
像是不合时宜的烟火, 陡然炸响于空寂的房间一角。血液组成的烟花可比宵间花火的昙花一现要持久得多, 即使一会去做善后清理, 只要这处房屋不被拆除,在百年之后喷上鲁米诺试剂,荧光色的烟花也会再次显现出来吧。
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永垂不朽了。
牧出弥洸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枪。
“我说你们, 下次能不能不要让我做这种体力劳动?”即使面颊上沾染了星星血迹,他语气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波动, 只是带着点不太满意地转头,看向了站在原地还没有动作的另外二人, “枪的后坐力很大的,要是震坏了名侦探的智慧你们怎么补偿的起?”
“明明我都给你们制造那么大的空隙了,让他摔倒的那个角度不管是你们谁,扣下扳机都能结果他的命才对。”他单手叉腰,用手里的那把枪地指了这两人,“我后来的位置也已经留出攻击路径了吧?稍微提高一点反应速度好不好你们这对金发的笨蛋二人组。”
“啊?”爱尔兰多少带着点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刚刚要是不想救你,早就一枪把你和那个黑商一起打个对穿了好不好。”
“是啊,所以我也只是说一句事实而已。”牧出弥洸耸了一下肩,语气和刚刚一模一样,不带着任何愤怒或是责骂的意味,平平淡淡的,“不然现在我手里这把枪的子弹,应该已经打穿你们两个人的脚趾头了。”
爱尔兰感觉自己快被这个小孩子气昏头了,旁边的降谷零居然还莫名其妙笑了一声。
“这次出来还玩的开心吗?司令塔。”他问。
“如果剔除你们两个听不懂我说话的部分的话。”牧出弥洸面无表情地回话,“我嫌麻烦,不想让身上沾到那么重的硝烟味,结果你们还是让我不得不开了一枪。真是的,这不是让我白被他勒住脖子半天,只为了给你们制造空隙吗。”
“原来你不是因为身体素质跟不上没能及时躲开啊。”降谷零看一下牧出弥洸的表情多少带着点笑话他说大话的意思,“没想到司令塔不仅才智过人,体术也能算中上吗。”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牧出弥洸双手环胸,把头偏到一边去了,“如果我陷入了不利的境地,那只会有一个理由——就是当被人认为我正处于不利境地这件事,对我而言更加有利的话。”
“所谓的对你有利,就是能让你偷懒而别人要承担更多责任的方法而已吧。”爱尔兰吐槽。
“可是亲手杀人这件事实在是很恶心,不是非得这么做不可的情况我果然还是想避开。”牧出弥洸有点嫌恶地往后半步,远离了从尸体伤口处逐渐向外扩散的血污,“弄脏了身上还要洗也很麻烦,有那么多的时间,名侦探明明可以去做更有意义的事的。”
“比如说,让波本带你去码头附近的甜品店采购一下?”爱尔兰纯属一款看热闹不嫌事大。
牧出弥洸当场换上了一张期待小猫脸转头看向了降谷零,脸旁边几乎要冒出来有实质的小太阳和小花花图案了。
虽然小花花也是血淋淋的。
“也是呢。”降谷零抬手确认了一下时间,“既然这样,那这些垃圾就交给你来打扫吧爱尔兰。毕竟我跟司令塔接下来还有其他地方要去。”
爱尔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而且不等他发出任何反对的声音,牧出弥洸已经跑到了降谷零的身边,拉住他的手,就从游艇上跳下去了。
熟稔得仿佛亲近的长辈带着小孩出来玩一样。
……这两个人其实是自来熟吗?
明明上次见面还那么剑拔弩张来着。
降谷零差不多是被牧出弥洸硬拽出船舱的,一副逃也似的架势,看起来他真的非常不想碰那具连头盖骨都被打碎的遗体。
但抓着他上岸走出去没两步,牧出弥洸的速度又不知不觉慢了下来。降谷零低头看去,只见少年一直盯着自己脚尖前方三寸的地面。他脸上面无表情,却又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完吗?”他问。
牧出弥洸在抬头的同时,刚才空空如也的表情就已经瞬间切换成笑着的模样了,“我在想,这把枪应该可以让我自己拿走吧?”
他晃了晃手里那把格|洛克17,“反正它的主人已经死了,现在这个东西属于无主之物,我想捡走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吧?”
酒厂会给成员们配发各种趁手的武器,但基本上仅限于任务使用。大部分人都会自己想办法从各种渠道搞来这些不太合法的东西,一方面是使用的时候便利,另一方面就是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了。
乱步的房间里有几件冷兵器,但完全没有准备热武器,所以他才会打这把枪的主意。
“格|洛克的握把尺寸可以根据使用者的手型调整,后坐力也属于较小的类型,确实是很适合你的武器。”降谷零说。
“让你捡到漏了。”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爱尔兰单手搭着甲板边缘的围栏,很轻地啧了一声,“格|洛克能使用多种类的子弹,改装之后甚至能当做冲锋枪用,可塑性相当大。”
牧出弥洸对他们的评价不置可否,只是垂着眼掂了掂手里这把枪,随手塞进了衣服的内袋里……
还真让降谷零这个男人说着了,码头附近正在搞夏日促销活动的甜品店不止一家。
“因为本职工作的关系,我会偶尔去考察友商。”他无辜地耸了一下肩。
牧出弥洸心说我信你个鬼。
面具戴久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安室透了。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店里造型精致的小零食吸引走了。
“喔!这个试吃好吃!姐姐可以问一下这是哪一款吗?”
“还有这个,颜色让人好有食欲,也想要一份!”
“弥洸君。”
身后的降谷零猝不及防叫了他的名字。
……牧出弥洸冷不丁还真的愣了一下。
明明今天一整天里,不管是透子还是爱尔兰,都是叫他为司令塔的。这会忽然切换了称呼,在大脑理解透子说这句话的目的以前,鸡皮疙瘩已经先冒出来了。
像是在漫展里忽然被亲友叫了真名一样。
他总是一惊一乍的毛病到底该怎么调理!
“怎么了?”虽然想法冒了一大堆,实际上牧出弥洸还是在一秒钟内就做出了反应。他表情平常的回头,脸上除了买到零食的开心以外,基本看不出其他的东西。
“你应该还好吧?”降谷零问他。
——该怎么回?
降谷零的这话明显一语双关。他问的根本不是在今天的事件中有没有受伤这种浅显的东西——或者说,至少不仅仅是。
但他又看出来了什么吗?
明明系统又并没有提示扮演值发生任何变动,牧出弥洸还以为自己把情绪藏的挺好了。
“糟糕透了。”最后,他把脸上的表情清空成看不出情绪的样子了,“除非你把我刚才挑的那些都买双份给我。”。
从基地入口电梯回到房间的路很好找,至少没让牧出弥洸再南辕北辙地迷路上一圈。
推开房间的门,床头的位置还亮着他出门前没有关上的小夜灯。光不算很亮,室内的摆设轮廓都朦胧胧的。
他靠着门板静默了一会,缓缓呼出了一口气,抬手把头顶上的帽子摘下来,随手搁到了进门玄关处,脚尖一转走进了洗手间。
他把盥洗池的水龙头打开了。
水流哗啦啦地响着,镜中双手撑在水池边沿的黑发少年慢慢抬起头。一对翠色的双眸相互对视着,忽而两方同时败下阵来。
牧出弥洸低头掩了一下面,但仍然制止不住从胃里倒涌的恶心感。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吐出了多少东西,只觉得自己的胃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了,几乎要拧出来内里最后一滴液体。
他明确感知到自己的胃里已经空空如也了,但肌肉仍然在剧烈的痉挛着。舌根发酸,干呕逼出了生理性的眼泪,视野里只剩下模糊的一片。
……糟糕透顶了。
就算是罪犯,就算那是威胁了他生命的人,但随着一声枪响,生命就在自己指尖流逝的感觉……
实在是糟透了。
他不觉得自己能替法律原谅任何人,给无数人带来噩梦的家伙就应该受到惩罚——但同样的,他也不觉得自己有能力代替法律惩罚任何人。
明明从一开始就能预想得到的展开,发生在面前的时候居然还只能露出这么一副没骨气的样子。
也太懦弱了一点。
是乱步的话绝对不会这样吧……
反正是迟早会死去的人,动手的人是谁对他而言根本无所谓,他更没兴趣给自己平添烦恼特意去逆转对方的死亡,顶多会介意一下身上被溅到了硝烟,应该有段时间味道会不太好闻而已。
明明拥有了同样的能力,明明身处于相同的境地,他仍然没有办法完全的成为乱步,始终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普通人。
“……为什么偏偏是我非得经历这些不可。”
在杂乱的水声里,牧出弥洸低低地嘀咕了一句。
因为他以前不做人当刀子精天天写虐文剧情吗?
第78章 你居然偶尔也是会说人话的
【宿主, 虽然不知道现在您是否还想听到我的声音】
好久不见的系统,猝不及防这种时刻在他脑内出了声。
【但是勇气,从来都并不是赞誉伤害他人这一行为的哦。为了正义而奋不顾身, 这才是勇气的真正释义。所以您并不需要因为自己没有胆量杀人, 而斥责自己懦弱呢】
“虽然我很想感叹一下, 你居然偶尔也是会说人话的。”牧出弥洸漱了漱口, 又捧起水往脸上浇了两下, 抬头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但你这话,是从小兰的台词里偷来的吧?出处是《陷入网中的谜团》那一集。”
【您的记忆力不差嘛】
“还不是被你们逼的?不把这些剧情记得滚瓜烂熟, 我哪敢轻易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牧出弥洸想想自己一半掰成两半用的那七天就觉得来气。
超推理再怎么万能,也没法防住迎面而来的菜刀。所以牧出弥洸能做的, 就只有尽力规避, 别让菜刀真的砍到自己面前。
【天呐亲亲,我好像突然对您的智商有所改观了诶】
“你早该悟到这一层。”牧出弥洸说,“我只是智商不如乱步, 又不是真的傻。”
而且在最初的混乱褪去之后,他还考虑到了另一个问题。
虽然不知道事发时爱尔兰是否真的没反应过来, 亦或是他可能单纯觉得, 对司令塔而言在手里有枪的情况下, 根本不需要他来救场——但透子呢?
他是因为事发突然吗?
还是仅仅想看看,在这种情况下,司令塔会做出什么反应呢……?。
是夜。
白天折腾了一大圈, 牧出弥洸回房之后明明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干,时钟就提示他已经晚上十点了。
感觉他通过好梦褪黑素入梦已经变得越来越熟练了。吃完一颗之后躺下读上一百秒, 眼前的黑便会逐渐褪去了。
这次的场景看起来与前两次完全不同,他身处的房间有光, 敞开的窗外能看到颜色明媚的天。鸟鸣与风铃声交响,远处还能看到一只拖着长长尾巴的风筝。
“乱步——”
女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可以下来吃晚饭了——”
“来了!”乱步从书堆里蹦哒起来,腿上的两本书便一起掉到了地上。书页合拢,露出封面上的作品标题。
分别是《怪异故事集》的上下卷。
有点太符合人设了。不管是在原作里还是现在的综漫世界里,乱步都在看爱伦坡的推理小说啊。
不过刚刚虽然只有几秒钟,但是……乱步是在两本书一起翻?
还能这么一心二用的吗!
乱步拉开房门,一路跑下坡度有些陡峭的楼梯,最后一阶甚至是直接蹦下来的——也或许并不是台阶陡峭,而是他的身高比牧出弥洸印象当中更矮了一点,看来这段梦境的时间线比以往的要更早。
嗅觉捕捉到了饭菜的香味,每样食材都被烹饪得恰到好处,气味勾人。
“让我猜猜看,今晚吃的是……”他靠在厨房的门框外面,双手还煞有介事地捂住了双眼表示自己不会偷看,“猪肉馅的煎饺、放了蛤蜊和虾的味增汤、玉米土豆泥沙拉,还有——”
“巧克力咖喱饭!”
在乱步喊出最后这个名词,并把手从双眼上拿下来的同时,刚才的女声也同步响起。
系着围裙的家庭主妇两手托着一份还冒着热气的咖喱饭,笑着送到了乱步的面前。
咖喱酱的颜色比一般便利店里售卖的要更深,从香气判断得出,烹饪者在其中加入了黑巧力,还有比一般食谱更大量的浓酱油。已经炖煮到软烂的牛肉、胡萝卜和土豆飘在里面,边缘还点缀着一颗鲜绿色的西蓝花
“好耶!”乱步心情欢呼雀跃地把这份咖喱饭接了过来,“只有妈妈做的咖喱,和外面卖的所有店都不一样,超级好吃!”
“好吃的话待会就多吃一点哦。”江户川菊笑着搓了搓他的发顶,女性的面孔和乱步格外相像,尤其眉眼和鼻子,几乎是从同一个模子雕刻出来的,“先端到餐桌上去吧。”
“好——”乱步拖长尾音,双手捧着咖喱饭,转头跑进了餐厅。
他才把盘子放上桌面,玄关的方向便响起开门的声音。
“我回来了。”江户川繁男说话的声音盛着满满的疲惫,但在嗅到家中饭菜香气的下一秒,方才的颓意便扫去了一半。
“今天有猪肉煎饺啊。”他换了鞋一路走进厨房,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就先偷吃了一枚刚出炉的煎饺。
然后被烫得唧唧哇哇叫了半天。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亲亲媳妇特别不给面子地白了他一眼,就继续专注于锅里的饭菜了。
倒是乱步在后面声音超级大地笑了半天,最后成功给自己招来了一个脑瓜崩。
不过完全不疼,和小孩过家家一样的的程度。
“臭小子,三天不打你是要上房揭瓦了。”繁男说着还作势撸了一下袖管,把吓唬犯人的表情都拿出来了。
乱步却一点也不怵,一路小跑绕到了餐桌的另外一面,还冲老爹做了个鬼脸,“臭大人,真不讲卫生,不换衣服不洗手就去偷吃东西。”
“你站那别动!”
“就不!”
一个真小孩一个假大人,就这么绕着不过两平米的餐桌转了好几圈。最后打断他们吟唱的,还是妈妈把最后一样菜品摆到餐桌的声音。
“五秒钟,都给我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哦。”江户川菊笑容和熙,但不知为何那个表情却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做不到的人,今晚就一个人负责厨房的大扫除吧。”
一大一小两个影子窜得比刚才玩闹时要快的多,上一秒还是捣蛋鬼,这一秒就一起变成了乖宝宝。
“耗时1秒46。”江户川菊心算计时到了小数点后两位,“既然是同时坐下,也就说明你们两个都是倒数第一。所以——今晚一起来给厨房做大扫除吧。”
“那我不要擦油烟机!”乱步率先举手想要选择工作,“黏糊糊的感觉好讨厌……”
“没问题,交给爸爸来清理就好。”繁男于是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膛,“保证刷到干净得能反光。”。
江户川家每个月都会固定在这一天给家里做大扫除,只是运气不好,繁男下午忽然被一个电话叫去警局加了好几个小时的班,以至于大量工作被拖到了晚饭之后。
不过三个人分工,还是成功在睡前把扫除工作做得七七八八了。
“大胜利!”乱步站在整洁的客厅中央,手里一块洗干净的抹布被他反复抛接着玩了好几次。
“好啦。小孩子该去睡觉了。”江户川菊抱住了即使忙了一天还是精力过剩的儿子,顺手抢走了被他扔到半空的抹布。
“干嘛那么早睡,故事里会来偷小孩鼻子的妖怪又不是真的存在。”乱步捏着妈妈的发尾不太高兴地撇了撇嘴。
“晚睡的话的确不会有妖怪来偷你的鼻子。”早就习惯了自家小孩超越同龄人的理解能力,江户川菊换了个赛道恐吓,“但是会让你明天早上的煎培根从两片变成一片。”
“妈妈爸爸晚安!”小黑猫嗖一下就从楼梯窜进自己的房间了,关门前还不忘跟楼下的两个人挥了挥手……
乱步的卧室布置得很简单,有着和大部分孩子一样的衣柜、书桌和榻榻米小床。唯一比较乍眼的就是他的桌子上摆了一大摞各种各样的图书,推理小说和各类动植物图鉴几乎各占半壁江山,每一本的书脊上还贴着图书馆的标志。
大概是因为孩子看书看的太快了,而且看完一遍之后不出意外就是过目不忘,所以没有必要买那么多书在家里占地方吧。
乱步关了房间里的灯之后,还用小台灯偷偷躲在被窝里又看了两页书。不知不觉困得眼皮打架,昏昏沉沉地趴到了书上。
朦胧之间,他好像听到室外传来轻微的动静。转头看向自己的房门,底下的门缝里一点光都没有透过来。
父母中是有人起夜吗?
实在是很困,因此他也没有过于关注。但这细碎的声响持续的时间有些长,明显不像是从卧室走到厕所的时长。而且他也一点都没有听到便器被使用的动静,可脚步声听起来明显就是属于父母的。
难道是扫除的时候有什么地方没有打扫干净,是以他们还在继续整理吗?
他下意识回忆起了今天扫除的全部过程。脑袋还没完全清醒,记忆中那些家具和扫除工具仿佛都活了起来似的,在他的梦里乱跑乱叫着。
荒唐的画面让他马上就意识到了此处是梦境,但困意实在强烈,梦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一起向他涌来,抓住他的手脚不许他动弹。
“砰!”
一声关门的闷响,总算把他从这个莫名其妙的梦里拽了出来。
门外的窸窣声响也消失了,看来父母也回房间睡觉了……吗?
乱步翻了个身,看着眼前窗外悬着星斗的天。一股古怪的违和感,以难以忽视的架势逐渐爬满了他的心头。
——那个关门的声音,好像并不是从父母的卧室方向传来,而是从楼下、玄关——也就是大门的方向。
不安,一下子升腾了起来。
感到被一个人独自留在原地的恐慌感驱散了全部困意,他几乎是从床上弹坐了起来,拉开房门然后摸黑跑下楼梯的动作一气呵成。
然后他看到玄关处果然如自己所料的样子,父母的鞋子都少了一双。
第79章 不怪动画里总有人问柯南“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乱步在黑暗中忍不住皱起了眉。
怎么回事?爸爸以前确实在半夜被叫去加班过, 毕竟他的工作性质特殊,有的时候甚至一个礼拜都没办法回家。他走的时候如果是休息时间,那也会很自觉的不打扰妻子和孩子。他以前也只是正好没有睡着的时候偶然听见过, 大部分时候都是第二天早上才会发现爸爸留在床头的便签而已。
而且妈妈和爸爸一起在这种奇怪的时间点出门的情况, 在他记忆里还是第一次。
他肯定不会听错, 即使是半梦半醒的时候, 他也听得出自己门外的脚步声绝对是属于父母的。
到底怎么回事?
……等等, 冷静一下。他好像在不知不觉间,被强烈的动摇影响到思考能力了。
心跳声不知不觉从胸膛响在了耳边,他深吸了一口静冷的空气进肺, 就这么赤着脚站在门口缄默了半晌,视野在一片黑暗中寻觅着, 他忽然注意到门口放着的全家福相框, 位置好像有点歪了。
那明明是他今天大扫除的时候亲手摆正的,在晚上离开客厅以前,他没看到有人碰过。
乱步伸手把相框拿了起来。
厚度捏起来有些微妙的违和感, 质量好像也变重了点。
果然,把相框打开之后, 在背板和相纸的夹层之间, 他发现了一张便签。
便签纸上满是乱七八糟的折痕, 还用颜色不同的笔画了许多歪七扭八的线,乍看上去只是一张意味不明的草稿纸而已。但他既然被特意藏在了相框后面,显然是具有其特殊意义的。
乱步盯着这个小纸片, 托腮沉思了半秒。
而后他按照折痕,把纸片叠成了一只小兔子。
彩色线段仍然是乱七八糟的分布在折纸作品的表面, 但乱步却明显瞬间就解析出来了什么。他又看了一眼相框,把照片重新安了回去, 拿在手中和折纸对比了一下什么。
他忽然在一片静谧中抬了抬手,抓着相框边缘的五指同时松开了力道。
相框从半空中自由落体摔向了地面……
牧出弥洸从这个梦中醒来的时候,几乎无法分辨那声清脆的玻璃碎裂音究竟是来自梦里,亦或是现实当中。
所以乱步究竟从那个折纸暗号里解读出了什么?又为什么会突然摔碎自己的全家福?
第二个问题倒是能以他自己浅薄的智商勉强理解。那个折纸暗号,恐怕是需要与全家福的相片相框一起配合才能解读出来。为了防止这段暗号的含义被其他人所知,乱步就毁掉了解密的方法。
……但那样的话只摔相框不就好了,全家福照片又做错了什么,照片怪可怜的。
硬解释的话,或许只能说乱步是想假装这个相框是被人无意间摔坏的吧。相框的玻璃摔碎的时候多少会对相片造成损害,所以如果提前把照片取出来再毁掉相框,或许就会出现奇怪的违和感。
那么折回第一个问题:暗号的释义究竟是什么呢?值得乱步为此毁掉全家福的相框来隐瞒。
毕竟只是按照梦里那种力度的话,相框的玻璃虽然九成九会碎,但相片大概率不会受到什么影响,顶多被玻璃碴蹭出划痕而已。
不过刚刚他确实在相框的玻璃上隐约看到了错落的划痕,所以暗号的另一部分是在玻璃上吗?
他拿起放在床头柜的眼镜从床上站了起来,一把扯过自己的小被子披到了肩头。
异能力——他无声地念着口型——超推理!
【熟练度上升1%,目前14%】。
牧出弥洸就这么披着一层薄薄的空调被站了一会。
然后“啪嗒”盘腿坐到了床上。
不怪动画里总有人问柯南“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因为现在他也真情实感地质想问繁男究竟是何方神圣。
和他猜得差不多,这篇暗号的解读方法是把两层密码重叠在一起,然后按照便签上笔迹的颜色,配合照片中的色彩按顺序阅读就能理解其中含义了。
那篇暗号的内容,居然完全预言了他目前所知的乱步在酒厂的过去。
不过内容在他炸掉基地逃出组织之后戛然而止了,大概全知全能如江户川繁男,也不可能预测到穿越异世界这种超自然的事吧。
鬼能猜得到他会因为被系统威胁而再一次回到组织里。
寥寥几笔乱涂乱画居然能解谜出这么多信息,这事要放到别人身上,牧出弥洸是肯定不信的。
但现在主体是他自己,客体还是超推理。
由不得他不信。
……可他还是有想要大喊一声“我请问呢!”的冲动。
既然这样的未来已经被预言了,乱步又为什么还会进入组织呢?
而且这爹也有点太便宜了,居然能做出给自己的儿子留下一堆谜题之后带着妈妈一起消失的事来。
不是不行,毕竟作为正义的刑警,为打击黑恶势力不惜付出一切甚至是和家人的羁绊是能够被理解的,为了防止把他卷入到更深层的危险里而暂时当一段时间的谜语人也是没什么错误的。黑羽盗一还人前好爸爸人后假死把烂摊子丢给儿子骗他当小偷呢。
而且你儿子就刚才的反应看来他也没有不乐意——虽然不太理解,但既然爸爸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做吧,等一切结束他一定会解释为什么的。乱步的想法大概是这样吧。
可是这人有没有想过,他儿子今年才十四。
这段剧情可真的不是他的私设。
文野世界里从来没有详细讲过乱步父母的情况,不管是哪条主线都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所以起初牧出弥洸压根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现在这些剧情设定全都是系统编出来的。
可以说除了能逻辑自洽以外,也就只剩下逻辑自洽了。
毕竟按照名柯惯例,没有尸体等于假死的原则来看,繁男百分之九十九是活着的。
为什么差百分之一?
……
不为什么,只是他觉得这个便宜爹有点太不顾亲儿子死活了,试图浅浅用言出法随技能报复一下。
生日愿望是说出来就不灵了,不知道他这种情况的话不说出来会不会有效果。
能让老爹的脚趾踢到桌角一次也行……
好梦褪黑素的罐子里不多不少还剩下十颗,牧出弥洸确认过数量之后,就把小罐子收到了储物箱里。
目前为止的信息已经差不多足够他理解乱步在组织中所处的境况了,而既然物品信息里特意提到了同时吃下十颗会有不同的效果,那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他想留个机会试一试。
但应该不会是现在。毕竟那段描述看起来还是有点让人不安的,没有必要他也不想这么快去试。
自从第一次跟香缇还有科恩的任务圆满完成之后,牧出弥洸就拿到了能自由进出基地的权限。
以前一直没有出去过的原因,一方面是没有什么必要,所有生活必须都能在基地内部解决;另一方面就是他担心自己出去容易回来难。
但是今天,他觉得可以挑战一下自己。
——讲实话其实是基地里的气氛太压抑了。
虽说他以前就是个不怎么跟其他人社交的宅,无聊的时候也是会高强度网络冲浪的。
但现在他的房间里没什么有意思的娱乐设施。
没记错的话原著里明明就有乱步抱着游戏机的镜头,可这个房间里除了零食,能拿来消遣时间的就只有一本数独游戏。
不用超推理都能几个小时从头翻到尾的等级。
再不出去活动一下,他觉得自己人要长毛了。
几乎每次进入基地牧出弥洸都是乘着别人的车,真正走在路上还是头一次。和从车窗里看到的街景不同,这个视角让他发现了附近有不少有意思的小店。
比如一家连招牌都做成猫头形状的咖啡厅。
从透明的玻璃橱窗就能望见,里面的环境布置得毛茸茸的,不同花色不同品种小猫有十来只,这是家主打动物互动的咖啡厅。
这会时间还早,店内的客人还不算多。牧出弥洸进门的时候甚至还没来得及和迎上来的服务员说话,身上就先挂了一只毛茸茸。
“欢迎光临——”扎着丸子头的服务员姐姐笑了起来,“客人,看来您很有动物缘呢。”
眼前的少年穿着一件深红色的披肩外套,里面的穿着的衬衫也是黑色的。从外貌判断,像是高年级的小学生或是国中生,但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脸上那只黑色口罩的关系,他整个人的气质又显得不太像这个年龄的孩子。
牧出弥洸把扒在自己裤脚上的那只喵喵怪揪着后脖颈提溜了起来。
这只布偶猫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即使是他也能单手轻轻松松地拎起来。而且即使是被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肉,它的尾巴也是垂着的,一双蓝色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少年,特别夹地“咪”了一声。
而且就在跟这只小猫说话的间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几只猫围到了牧出弥洸旁边。他猝不及防忽然感觉自己斗篷的连帽变重了,一偏头还什么都没看清楚,就先被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扫了一脸。
一只小橘子趴在他脑袋后面,跟他对视的那双眼睁得滴溜溜圆。
他刚想先蹲下来把手里这只布偶放下然后去解决准备往他头顶爬的小橘子,小腿就又被一只路过的起司蹭了一下,顺便还发出了试图引起注意的喵喵声。
牧出弥洸:……天呐,乱步你这么吸猫社长知道吗?
大概是不知道吧,他要知道不得嫉妒死。
第80章 像是说着“再见”一样。
看着这些猫猫店员们热情的样子, 这次就连店员姐姐都发出了惊叹的声音了,“虽然我们店里的小猫是都很亲人没错……”
但是亲到这种地步的人,还是比较少见的。
毕竟这些猫猫店员都身经百战, 即使是猫薄荷成精, 它们也能做到无动于衷。
“客人, 要不我先带您找个座位坐下吧。”眼见着猫猫们即将在门口聚集成灾, 店员总算想起来这么建议。
“好啊。”牧出弥洸站起来的时候顺手把打算往自己头顶爬的小橘子拎了下来。
但明显对方猫多势众, 他的肩膀又被另外那只起司占领了。
“请问您想要什么样的甜品呢?”一路绕过一只德文抱走一只银渐层之后,店员姐姐总算带着他突破猫猫大军的重围,找到了一个空闲的座位。
“直接给我推荐吧。”牧出弥洸只是瞥了店员姐姐递给他的菜单一眼, 就无趣地转头把视线挪开了,“点单好麻烦哦。”
他出门之前在乱步的房间里找到过一张储蓄卡, 查询过后发现, 最近那次任务的酬金也已经通过这张卡打进了他的账户——只有和香缇科伦那次的而已。跟降谷零还有爱尔兰的那一次当然不能算,毕竟那全是他自己主动跟上去的。
该说不说酒厂在这一点上真的蛮像一家正规的公司,不仅结账爽快又迅速, 甚至是公对私的转账。
而且即使真的被查,这些钱也肯定会是来自正规渠道的。最初来路不正的资金早就被他们反复洗过好几次, 不可能查得到最初的源头。
不过虽说这些钱算是他的劳动所得, 但用着这种来路不正的东西, 牧出弥洸还是会觉得有些膈应……
乱步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否则这张卡的消费记录里,也不会只有进项而没有支出。
所以他现在消费还是用的自己之前兼职打工攒下来的那一点点。不能算多,但起码消费最大的住宿问题现在已经解决了, 他手头还是能算宽裕的。
“没问题,那么给您推荐我们的春日限定樱花拿铁, 还有这周的新品柠檬提拉米苏。”店员姐姐微笑着说。
“拿铁拜托帮我多加糖。”牧出弥洸试图抬一抬手,但小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趴上来一只猫了。小猫还以为他是在跟自己玩, 扑上来就抱住了牧出弥洸的手指。
他的手才抬起来三寸不到就啪嗒掉回了猫肚子上。
店员姐姐忍笑忍得不行,“不好意思……如果您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帮忙抱走几只。”
是她在这家店兼职的时间太短了吗?以前从来没见过他们家的小猫们这么主动过。眼前的少年个头本来就不算高,这会更是几乎被毛茸茸埋在椅子里了。他身上穿的还是深色的衣服,现在上面特别显眼地沾了好几根猫毛。
“为什么会介意?”牧出弥洸询问的声音带着真切的疑惑,“而且他们也挺喜欢跟我待在一起的,强行带他们走的你也太残忍了。”
他甚至手里不用拿任何猫玩具,指尖摇一摇,小猫就非常积极的跟他互动起来。
“好乖好乖——”他搓了搓小猫崽子的脑袋。
店员于是普普通通地应了声,回到柜台里准备餐点时还低声和同事讨论着这个像吸铁石一样吸猫的孩子。
端着小餐盘走过去的时候她还忍不住恍惚了一下,差点把蹲在他肩头的那只猫头顶的耳朵看错成长在那少年的头上。
……有点怪,但还挺可爱。
这个黑色的少年真的像只小猫一样,他在椅子上坐得也不安分,把两脚都踩在了横杠上,身体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而且还不断地长出猫来……
牧出弥洸也没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毕竟他之前接触比较多的小动物只有狗狗哈罗,他们关系好多少和自己是掌握他一部分粮票的神有关系。
而且时不常他们俩还会在回家的路上吵架。他觉得哈罗的路肯定带错方向了,很笃定的拉着他走向了另一边的岔路口——然后那天通常就会晚到家一个小时。
小狗会气得一个晚上都只给他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猫的话他也只接触过大尉,那孩子没有对他表现出过抗拒,但也不能说多亲近。只有一点值得一提,不管牧出弥洸用什么姿势抱猫猫,它都会乖乖趴在他身上。换成别人要是姿势不对劲,大尉大人早就一蹬腿飞出去了。
原来同时被这么多猫猫包围的感觉是这样的吗。
怪不得人人都想要后宫佳丽三千。
代换成毛茸茸小动物的话别说三千,就是再加一个零他也不嫌多。
“我上个礼拜居然才发现,这里还有一家这么宝藏的店。”
咖啡店门口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开门的动静。有人推开了门,还和自己身后的同伴攀谈着。
……牧出弥洸几乎在这声门响的同时就迅速把口罩重新拉高,挡住了自己的面孔。
难办,不想被他们看到脸,这个口罩一时半会肯定不能摘,但如果一直就这么戴着口罩的话……
他好喝的饮料和美味的小蛋糕才刚吃了两口。
最佳赏味时间只有十五分钟而已,这简直是浪费!
但即使他内心发出无限哀嚎,这个口罩他也得暂时焊死在脸上了。
因为刚刚说这话的人——居然是黄濑凉太。
他对地理方位虽然没有太多概念,但至少也知道这间咖啡厅应该和米花町的距离不算近才对。
黄濑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而且他们怎么会这么早?今天不用上学的吗。
反应了一下,牧出弥洸才忽然想起,原来今天已经是周末了。
自从他自己不用去学校以后,已经对假期这个词变得不敏感了。
——或许是有意不敏感也说不定。
在把食品打包迅速溜之大吉,和继续同猫猫们贴贴之间——牧出弥洸一秒都没有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怎么能因为这种小事而抛弃猫猫呢?只要他小心一点不被那些家伙看到脸就好了。
这次出门的小团体只有五个人。绿间真太郎讨厌小猫,肯定不会出现在这里,赤司那边则照例是世界名画:在上课外班。
不知道现在是在练骑马还是书法。
那边的五个人很热闹的样子,黄濑很贴心的正在最前面帮大家推荐菜品,黑子和青峰又因为口味差异而吵起来了,这两个人除了篮球之外果然不管什么事都合不来,桃井只能在一旁无奈的劝和。至于紫原在哪……
他已经找个小沙发坐下了,抱着一个猫猫头形状的枕头,和一只坐在旁边的猫聊起了天。
“你觉得他们多长时间能争论完?”他问。
旁边的小暹罗抖了抖耳朵。
“明明篮球在手上超过二十四秒就要吹哨了,他们居然能在点单这件事上犹豫这么久。”他打了个呵欠,“肚子好饿,就不能先让我吃点东西吗。”
小暹罗“喵”了一声。
“你那个磨牙棒,闻起来很香的样子。”说了半天,紫原总算露出了狐狸尾巴,这次他把罪恶的手伸向了小猫的零食,“应该可以分给我尝一尝吧。”
“抢小动物零食的行为是非常不道德的,紫原同学。”黑子抱了一把猫零食,摊到了紫原面前的桌上,“这个也是黄濑同学买来给大家喂猫的,拜托不要试探的伸手。”
“哎呀,与其说是我买的……”黄濑回过头来,“小赤司因为没有办法跟我们一起出来玩,为表歉意给了我很多活动经费来着。”
“这么一对比,绿间那家伙就一点表示都没有。”青峰眯了一下眼睛,“说什么今日占卜让他不要出远门,结果又说要去学校的体育馆继续练球……”
“毕竟马上就要到联赛决赛了嘛。”桃井笑,“而且他不是给我们每个人都送了幸运物吗?”
“我不会承认那个紫色的玩具乌龟是我的幸运物的。”青峰把头偏向另一边了……
这些家伙聊的好开心哦……
牧出弥洸靠一只缅因猫猫的身形遮掩,躲在后面狠狠地咬了一口小蛋糕。
自从不去帝光上学之后,他也就顺带换掉了自己之前用的通讯地址。不过他不主动联系,这些家伙居然也只是发消息表示了一下对他转学了这件事的关心,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他是知道自己对大家的态度不怎么好,但不管怎么样也还是相处了那么长时间的同学,居然这么长时间完全不联系,连问候的短信没有得到回复也无动于衷……终究是错付了。
“这么说起来,你们最近有没有听说过乱步那家伙的消息啊?”
简直像是心有灵犀一样,这边牧出弥洸刚刚还在腹诽,那边冷不丁就听到了青峰的声音。
他耳朵当场立了起来,咬着蛋糕叉认认真真偷听。
“完全没有。”黄濑摊开双手摇了摇头,“他消失的太突然了,甚至都没有当面跟我们道过别。我是认识很多其他学校的女同学,但没有听说他转校去别的地方。”
“说的是呢,最后也只是让他的那个亲戚来学校帮他办手续。”桃井五月单手托腮,另一手捏着调羹在面前的咖啡里晃了晃,“是家里遇到了什么急事吗?”
“再怎么着急也不至于连我们跟我们联系的时间都没有吧。”青峰说,“而且就算当时情况特别,难道过了这么久也还在忙吗?”
“或许他是不太想和我们联系呢。”黑子的膝盖上坐了一只小蓝猫,在他说话的时候趁乱跳上了桌面。
爪子还没碰到桌上的小零食,就被旁边的青峰一把薅住了后脖颈肉,“真的是他自己这么想的吗?这件事如果是交给赤司那家伙的话,想调查清楚应该也是有办法的吧。”
“其实、我也隐隐有相同的感觉。”桃井从零食里挑了一根猫条,拆开包装一点一点喂给那只贪吃的蓝猫,“不过可能是我的错觉也说不定。虽然乱步同学以前总是一副对我们爱搭不理的样子,但我总觉得他心里应该并不讨厌大家。可是最后的那几天……”
“像是和我们说着‘再见’一样。”她说,“他把之前和自己有关的那些麻烦事全都解决了,然后孑然一身的消失不见。”
“赤司同学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从来没有去追查过乱步同学的去向。”黑子膝盖上又长出猫来了,这一次是一只卷毛德文,小猫很温顺的趴在他膝头,黑子说话的时候还顺手摸了两把,“他像是不希望和我们再有多余的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