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最后的战争

    连续几日的阴雨终于放晴, 神经病终于从诺德的世界消失了,那道如附骨之疽般的窥视视线也终于不见了。

    还真是为了他的精神力来的。

    诺德讥讽地笑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上的水珠, 手中的雪克杯突然一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啪嗒一声砸在地上。

    “实在不好意思,我再重新为您做一杯!”诺德连忙转身向等待的客人致歉, 却在抬头时愣住了。

    金发雄虫裹着一身薄薄的薄薄的米色风衣,脸藏在外套宽大的帽子里,在见到诺德时终于摘下了那顶帽子, 露出那张漂亮、略带憔悴、褪去不少婴儿肥的脸蛋,唯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明亮如初。

    “杯子掉地上了,又不是奶茶洒了, 干嘛要重新做,直接给我吧!”

    雄虫朝他俏皮地眨眨眼, 见诺德还是一副呆愣的样子,打趣道,“怎么,看呆啦?是不是好久没见到我这么漂亮英俊的雄……兽人啦?”

    “亚盖!!?”诺德几乎是喊出声来.

    与此同时, 切尔诺的星外环轨道上,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终于等到今天了。”

    无数架战列巡空舰悬浮在防护盾的上方,黑色的船体呈不规则棱柱状, 表面覆盖暗银色装甲,宛如蛰伏的巨兽,无声睥睨着下方被防护罩包裹的梵夜森主城。

    能源中枢的脉冲波在星塔顶端形成半径三公里的电离层,像倒悬的蓝色海洋。

    卢申披肩的银发被警报红光染成血色,灰眸危险地眯起。

    “所有主炮充能完毕。”盖斯文瞥了眼全息投影中的卢申, 将战术板重重拍在合金操作台上,属于前将领的声音克制、稳重,却难掩嗜血的兴奋,对卢申道,“随时可以发起进攻。”

    谢尔顿的黑色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发出规律的声响。

    他伸手在全息投影中划出猩红标记,冷静道,“第三、第七突击编队将担任锋矢阵头,我的虫会在你们发动进攻后,会从东南方向进攻,从地下管道突入星塔能源室,希望你们不要失手。”

    他的人——指的是谢尔顿深耕多年的特种部队,三百支特种军战舰在反叛军的阵列中显得格外醒目,黑色的涂装上刻着猩红的、独属于加西亚的徽记。

    特种战队的军雌全部身披一身肃穆的黑色战甲,他们不效忠于军队、不听命于反叛军,只对谢尔顿·加西亚一人绝对忠诚。

    谢尔顿低垂着眼帘,疏淡的眉眼看不出情绪。

    他的视线先是掠过胸前属于反叛军高级将领的身份骨制项链,又不着痕迹地移开。

    只有在修长的手指抚过军装口袋那只盛着雄虫血液的试剂时,冷峻的面容才稍显柔和了。

    三艘规模巨大的主力星舰打头阵,盘旋在护盾上空,卢申、盖斯文、谢尔顿三名反叛军的高级将领分别位列其中,身后跟着密密麻麻的护卫舰。

    卢申的目光轻蔑地扫过下方的星球,又看了眼投影屏上谢尔顿·加西亚的脸。

    他虽然对议会颇有微词,却也不得不承认,能比预想中快这么多走到今天,多亏了这只议员长的鼎力相助。

    反叛军的战舰是由谢尔顿泄露军团作战信息,透露给星盗,再由盖斯文带领星盗团伙提前埋伏在跃迁点,从军部手上硬生生抢过来的。

    当然,军团日常出征的武器自然比不是联邦最先进、前卫的,那些核心的秘密武器牢牢掌握在兰斯诺特手上。

    所以,反叛军又在谢尔顿的帮助下,拿到了核心武器的研究图纸,工厂大规模铺设制造,才实现了武器的全面升级。

    只要谢尔顿·加西亚老老实实,在夺取政权后退贤让位,守好本分,卢申想,他能考虑给对方一条活路。

    毕竟对方有一张好脸,虽然年纪大了些,但吃起来说不定别有一番风味。

    “那么,”银发雌虫嘴角弧度略微扩大,舌尖轻舔下唇,灰瞳闪过一丝癫狂、势在必得的笑,“虐杀,现在开始。”.

    [我靠!军部那些虫脑子有坑吗?把天眼矩阵打开做什么?要全联邦都看他们死得有多窝囊吗!?竟然还有脸开直播?!]

    [没想到活了百多年,我竟然要眼睁睁看着生活了一百年的星球,被卢申那种黑心贵族接手……]

    [我本来以为军部不至于这么拉,结果现在反叛军都打到能源中枢了!!这辈子没见到这么丢虫的军队!这东西是被毁,整个联邦都要陪葬!]

    [兰元帅都死了,军部还有毛线指望?谢尔顿那个叛徒早就该被砍头处决!]

    [他们还算有点良心,连夜让梵夜森的平民虫撤离到邻星,不然你看反叛军那些装备,竟然比军部还先进!普通虫一个炮就轰得渣都不剩了!!]

    一名军官将高倍望远镜从眼前移开,战术目镜上跳动的数据让他眉头紧锁,对着身边的前副官、现临时元帅的卡尔道:

    “报告长官,反叛军正在用S-7型能源炮集中轰击防护盾,能量读数已跌破临界值!预计11分23秒后护盾完全失效!”

    他话音刚落,“轰隆——”一声,天空中的防护盾终于不堪重负,裂开一道狰狞的豁口。

    反叛军的三艘巨型星舰如同三座移动的钢铁山脉,从裂缝中缓缓降下。

    “可恶,比计算的更快!”卡尔狠狠道,这就意味着反叛军有他们不知晓的新型武器!

    军部的地面部队迅速反应,第五、第六、第九军团迅速集结,第一、第二、第三军团则负责空中支援,星舰的炮火在空中交织成一片火网。

    天际线被划分为两个阵营,军部在地面的星舰缓缓升空,无声对峙着。

    “所有单位注意,按B-7防御阵型展开!”第一军团指挥官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炸响,“第二、第三军团负责空中掩护,务必守住能源中枢!”

    军部率先发起进攻,机甲部队如钢铁洪流般涌向战场,迅速组成楔形阵列,将反叛军的进攻路线封锁。

    “开炮!”

    一声令下,反叛军和军团同时开炮!

    “散开!散开!”明艳的蓝光昭示着战争已偏离初始预期,第六军团的团长在通讯频道中嘶吼,“那是反物质炮!”

    战甲里的军雌、以及观看直播的虫已经彻底傻眼:

    知道谢尔顿·加西亚暗中资助反叛军的军火,但没想到竟然连反物质炮都用上了!

    然而已经来不及。

    三道猩红的光束撕裂长空,将三艘无虫军部星舰直接气化。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附近的星舰掀翻,残骸如雨点般坠落。

    卢申嗤笑一声,“一群垂死挣扎的蝼蚁罢了。”

    “集中力量攻击最前方的星舰,那可是属于他们的元帅——”他顿了顿,绽出一个虚假、嘲弄的笑,“哦,忘了,他们元帅被炮轰死了,现在指挥的应该是谁?临时拨来的老鼠吗?”

    军部的将领气到手抖,反叛军战舰内却一阵哄堂大笑——毕竟他们也是头一次体会到实力悬殊如此巨大的战役,这次,被磋磨的身份调转,他们成了碾压方。

    下一秒,红色的战火轰然直对准了对面领头的军舰。

    “对准中间的军舰,展开进攻!!”卢申吼道。

    黑色的战舰如蚁阵般张开,很快形成了一个倒八字形,将最中间的机甲牢牢护紧。

    与此同时,军部的临时指挥舰内,副官卡尔正快速调出全息战术图:“第二、第三军团立即组成钳形阵列,从两侧包抄!第五军团的重型机甲群,保护正中心的’曙光战甲’,给我顶上去!”

    战事对军方极其不利,军部不少将官被策反,军部的机甲数量甚至不足反叛军的一半,军部悍然抵抗,却仍然落于下风。

    “该死!”卡尔的手重重砸在操作舱上,嘴唇忍不住颤抖。

    他用一生去守候、去保护的联邦,难道就这么完了吗?

    [虽然知道联邦完了,但我还是好伤心呜呜呜呜]

    [军部那些废物,怎么能把联邦就这么拱手让虫!!!!]

    [都怪该死的加西亚,联邦之耻,老鼠屎,我为曾经以他为信仰感到羞耻!]

    [只有我想问,为什么谢尔顿那家伙,只攻击无虫星舰吗?]

    “现在归降还来得及,没必要做无谓的抵抗了,”盖斯文说,对面,有许多他曾经的同僚,让他将炮火对准他们,内心难免些许触动,“我们会真正给联邦带来光明。”

    利伯莱死死抓住方向柄,“别开玩笑了,盖斯文,在你为了一己私欲猎杀无辜虫族的那刻起,你就不配为军雌。”

    高大的军雌神情冷漠,操作着全息面板,冷哼一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可是还没等到盖斯文带领发叛军一举进攻,四周刻着猩红图腾的机甲却并没有如期前进——

    以谢尔顿为首的特种部队机甲、有条不紊地向四周扩散。

    恍惚间,竟隐隐有将反叛军包抄起来的态势!

    “谢尔顿??”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卢申,他的战甲和谢尔顿并肩站立,亲眼目睹对方将星舰徐徐调转方向,对准自己,灰瞳瞪得老大,满是震愤:“你什么意思?!”

    全息投影的另一端,金发军雌的笑容讳莫如深,随手将胸前属于反叛军的骨链扯掉,骨链“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那艘金色的巨大星舰方向调转,黑色的、属于加西亚的星舰成一排展开。

    “那家伙是叛徒!”盖斯文即刻反应过来,“不好,我们中计了!!”

    中了一个持续了三年的、精心策划且蛰伏已久的计!

    “谢尔顿,你确定要在现在这个关头背叛我们?”卢申不死心,咬牙切齿中竟带了几分恳求的意味:“胜利就在眼前,我会按要求给你履行的一切。”

    联邦外星际速运的交通权、几座最值钱的稀有能源矿产、第二星系近乎一半的金融业,甚至未开发星球的开采权……这些难道不是谢尔顿一直以来最渴望的?

    “背叛?”金发的军雌眉梢轻佻,兽瞳闪过一丝猩红的光,“很有意思的揣测。”

    “别跟他废话,卢申!”盖斯文嘶吼道,“那家伙跟军部,从来都是一伙的!直接用激光炮攻破他的防线!”

    谢尔顿轻笑一声,只一个简单的手势,他的特种部队就呈钳形摆开阵形,遮天蔽日,带着独属于特种部队森然、冷冽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我艹,我艹,我没看错吧!!谢尔顿的战舰,竟然在攻击反叛军??]

    [不是我的错觉吧,谢尔顿是临时良心发现反水了吗,可军部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啊??]

    [不是反水,你看特种部队和军团无缝配合得多默契!!肯定是早就商量好的!谢尔顿议长是潜伏在反叛军的间谍!!!]

    诺德默默关掉了直播,目光移至三个小时前,那位“失踪”已久的议员长发来的一条消息:-

    阁下,这周五晚上七点,不知我是否有幸邀您共进晚餐呢?地点由您决定-

    我很想念您。

    第52章 战争真正的胜利(上)

    既然位置已然暴露, 诺德也不再对亚盖隐瞒,将地址告知了好友。只是他着实没想到,对方来得如此迅速, 身旁还跟着一只高大的雌侍。

    考虑到厄尔尼斯的餐厅水准不怎么样,诺德亲自下厨做火锅给许久未见的好友。采买好食材后, 在书店后院的露天平台上支起了折叠桌椅。

    蒸腾的火锅热气与刚被新雨润湿的土壤所蒸发的水汽,交织混合在空气中。

    他拉开椅子坐下, 顺手给对面的雄虫倒了杯热可可。

    “喝这个做什么?”亚盖说着,便从行李箱里掏出一瓶包装精美的樘酸梅酒,“当然要来点好东西, 这可是我从联邦带来的特供,平时利伯莱都不让我多喝。”

    诺德接过酒瓶,瞧着上面复杂的虫族文字, 忍不住笑问:“偷拿的吧?”

    “才不是!”亚盖脸瞬间涨得通红,急忙反驳, “是他特意给我准备的。”

    小少爷目光颇为挑剔地在书店后院转了一圈,又移至书店内部,开口道:“这就是你的店啊,也太小了吧, 这后院也是, 还没我家厕所大呢,别告诉我你就住在这种地方……那个是你的员工吗?怎么跟…那谁长得那么像啊?”

    他的目光落在书店里, 正穿梭于货架间整理书籍的赫托身上。

    话一出口,亚盖突然想起兰斯诺特已不在人世,生怕诺德触景生情,后面几个字声音越来越小,近乎呢喃。

    “只是巧合罢了。”诺德语气平淡, 波澜不惊,随即问道,“说吧,为什么来找我。”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啦?”雄虫见他似乎没有伤心才放下心来,嘟囔着说,“利伯莱说联邦要打仗,让我去临星避险,我就顺便来找你咯,哦对了,还没给他报备呢。”

    亚盖正打算发消息,猛地想起他的雌君已然奔赴战场,瞬间神色黯然下来,没了刚才的精气神。

    诺德敏锐察觉到他情绪低落,又默默给亚盖倒了一杯樘酸梅酒。

    火锅咕噜咕噜地沸腾着,两只雄虫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两颊也因酒精的作用变得酡红。互相絮絮叨叨地分享着这段日子里的见闻。

    “利伯莱肚子里的是一只亚雌蛋,我马上就要当雄父了,本来我都还没准备好,可现在……”军雌向来战力强劲,即便怀着虫蛋也能无畏奔赴战场。

    亚盖说着说着,情绪愈发激动,一双圆杏眼渐渐变得红彤彤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可现在,我都不知道他能不能平安回来……”

    起初,亚盖对那个外表看着凶狠的军雌利伯莱毫无好感,甚至为了躲开他,特意跑到文职部工作,在那里结识了诺德。

    然而,利伯莱好似根本不在意这些,不管亚盖如何嫌弃、责骂、对他爱答不理,他都始终默默地陪伴在亚盖身后,从未有过一句怨言。

    这世间,再也找不到比利伯莱对亚盖更好的雌虫了。

    诺德涮了两片羊肉,捞到亚盖碗里,关注点却完全跑偏:“嗯?联邦的科技还能检查出蛋的性别??”

    他一边吸溜着土豆片,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手上的资产,思索着等虫蛋满月,该随多少份子钱合适。

    “那当然能啊,”亚盖抽了抽鼻子,解释道,“不仅能查性别,还能查看虫蛋的发育情况呢。利伯莱每天都要仔细看一遍虫蛋的影像,烦死了!”

    诺德心想也是,联邦的科技连将死之人都能复刻出一模一样的身体,检测胎儿性别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等等,重点不是这个吧?!”酒意上头,亚盖极为愤慨地用小手用力拍了拍桌子,一边哭一边哽咽。自从谢尔顿“叛变”之后,他就觉得诺德冷静得有些超乎寻常,此时终于忍不住爆发:“你怎么这么冷血啊,都不安慰我,我雌君马上要和反叛军打起来了,他甚至可能会被我亲舅舅亲手杀死,你,你,你,我,我到底该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你别哭啊,”恰在此时,诺德的光脑传来战报提示音:“你看,加西亚议长他……”

    “我不听我不听!”亚盖双手紧紧捂住耳朵,双眼紧闭,情绪已然失控。

    诺德:“……”

    诺德没忍住吐槽,这些雌虫可真是一个比一个能藏事儿,对亚盖竟半点消息都不透漏,保密工作做得比铁还严实。

    “看清楚,现在战场是什么情况。”

    诺德丝毫不怜香惜玉地坐在亚盖旁边,迫使雄虫目光移到光脑直播上。

    雄虫这才缓缓把紧紧捂住耳朵的手拿下来,眼中满是疑惑。

    光脑那端,局势因谢尔顿的“反叛”陡然逆转。而在军部阵营正中心,原本被认为已牺牲的兰斯诺特的影像,此刻正赫然霸占着反叛军的全息屏幕。

    “见鬼啊!兰斯诺特不是死了吗??”亚盖见状,不禁惊呼出声,“还有,那是不是我舅舅的机甲吗,怎么和军部的在打配合??”.

    切尔诺星,梵夜森主战场。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最后关头出来显英雄。”

    在军部钳形阵围起来的正中央,一位蓝色碎发的军雌目光平静,淡淡地瞥了眼调转方向的星舰,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彼此彼此吧,元帅。”谢尔顿·加西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那么,按原计划行动?”

    “元帅,请下达指令!”周围的士兵们整齐划一,齐声高呼,眼神中满是统帅归来的兴奋与崇敬。

    只有部分核心军官知道兰斯诺特还在的事实,其余军雌沉湎在丧失元帅的悲痛中,现在才跟吃了强心剂一般打开任督二脉。

    蓝发军雌神色冷峻,轻蔑地移开视线,随后大声下令:“全体听令,按既定阵形迅速驻守反叛军四角,第三军团全力守住防护盾破裂口,一只虫都别让他们逃了!”

    [等等,这,这,这好像是兰元帅的声音啊????]

    [镜头切到星舰里面了,真的是兰元帅,元帅居然没死!!!]

    [不是说葬礼都举办了吗?果然,有又是军部的障眼法,真是屡屡上当,屡教不改啊!我为什么每次都相信了军部的鬼话!]

    [要的就是你信啊,要是连你都骗不过,怎么骗过卢申他们?]

    [兰元帅没死,加西亚议长也没背叛,他们竟然还并肩作战,我彻底懵了……]

    [可不只是你懵了,全联邦都懵了,你没看到反叛军那边也懵逼了吗??]

    [啊啊啊军部这是下了好大的一盘棋啊!我之前不该骂谢尔顿议长的,对不起我是傻逼!我赏自己五十个耳光!]

    [冲啊,狠狠打击该死的反叛军!!胜利必将属于联邦,属于联邦!]

    [联邦万岁!!]

    战场上,黑色的战甲与金色的战甲并肩而立,炮火轰鸣,硝烟弥漫。

    “不要怕!”卢申努力镇定下来,大声发号施令,试图稳住反叛军的阵脚,“就算他们多了些人手又如何?他们的武器不见得比我们先进多少,都给我顶住,不许退缩!”

    “哦,是吗?”

    元帅的机甲是四年前夺取政权的“曙光”号,缓缓升空,银灰色的装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军雌的声音通过全频段广播响彻战场,沉稳而威严:“全体注意,启动‘天幕’系统。”

    随着他的指令,军部的星舰群突然展开一层银白色的能量屏障,将整个战场笼罩其中。反叛军的炮火轰击在屏障上,激起阵阵涟漪,却无法穿透分毫。

    “这是什么鬼东西?!”卢申的灰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他疯狂地敲击着控制面板,“所有火力集中,给我轰开它!”

    然而,军部的反击已然开始。

    “卡尔,”兰斯诺特的声音在私人频道中响起,带着一丝冷意,“该你上场了。”

    “明白。”原本陷入“崩溃”的副指挥官卡尔哪里还有一丝大厦将亡的迹象,恐怕之前的哭嚎都是在掩盖憋不住的笑意。

    他这才忍不住,胸腔掷地有声地爆发两声大笑,金色的机甲如幽灵般从战场侧翼切入。

    机甲双臂展开,释放出无数无人机,如同金色的蜂群,迅速扑向反叛军的舰队。

    “检测到未知能量反应!”反叛军的雷达员声音颤抖,“那些无人机……它们在吞噬我们的能源核心!”

    盖斯文的复眼中倒映着密密麻麻的金色光点,声音中带着绝望:“卢申,我们的能源正在被抽干!”

    “不可能!”卢申怒吼着,灰眸中满是疯狂,“集中火力,先干掉兰斯诺特!”

    第53章 战争真正的胜利

    然而, 他的命令还未传达完毕,军部的第二波攻击已然降临。

    军部的星舰群同时亮起刺目的白光,无数道高能粒子束从舰体射出, 在空中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反叛军的舰队在这张网中如同困兽,一艘接一艘地化为灰烬。

    “撤退!撤退!”盖斯文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炸响, 但已经来不及了。军部的第三军团早已封锁了所有退路,反叛军的舰队被彻底包围。

    “卢申, 结束了。”兰斯诺特的声音通过全息投影传入卢申的驾驶舱,“你的野心,到此为止。”

    “兰斯诺特!”卢申的灰眸中闪过一丝不甘, 声音沙哑而疯狂,“你以为你赢了吗?联邦早已腐朽,就算你杀了我, 也改变不了什么!”

    “或许吧,”兰斯诺特的声音依旧平静, “但至少,我不会让联邦毁在你手里。”

    [我靠我靠这是什么??从来没见过的武器!那个防护盾也太牛逼了,反物质炮都轰不开!!]

    [我就说军部还留有后手吧!怎么可能轻易被反叛军搞定?]

    [兰元帅太帅了!!上啊!!]

    此次此刻的亚盖彻底懵圈了。

    他呆坐了半个世纪吧,才愣愣地问诺德:“兰斯诺特和我舅舅是一伙的?”

    诺德点点头。

    “利伯莱知道吗?”

    诺德点点头:“按道理应该是被通知过的”对方毕竟是第二军团团长。

    “我雌父知道吗?”

    诺德点点头:“按道理应该是知道的”

    亚盖转过身, 恨恨磨牙:“你呢, 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诺德有一刻心虚:“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亚盖吼道,“你们全都知道, 没有一只虫告诉我!!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气死我了!!我再也不理你们了!!!”亚盖说着,愤愤不平地把通讯录的联系虫删了一大半,然后回酒店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谁也不见。

    卢申的星舰被能量光束击中,装甲崩裂, 驾驶舱内一片狼藉,盖斯文的机甲紧随其后,暗红色的装甲上布满了裂痕。他的复眼中倒映着前方密集的炮火,声音低沉而沙哑,“卢申,这样冲过去,我们都会死。”

    “死?”卢申冷笑一声,灰眸中闪过一丝癫狂,“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上兰斯诺特垫背!”

    卢申的机甲在战场上划出一道刺目的红光,引擎轰鸣声如同濒死野兽的嘶吼。机甲的能量读数已经跌至临界点,但他毫不在意,操纵杆被推到极限,机甲以近乎自毁的速度冲向军部阵营。盖斯文咬咬牙,紧随其后,很快将兰斯诺特的机甲包围起来。

    “需要帮忙吗?”兰斯诺特通讯仪器那端,传来谢尔顿夹着嘲讽的询问声。

    毕竟再厉害的军雌,被两只巨型星舰和夹在中间,也不会有多好过。

    “不用。”兰斯诺特轻蔑地嗤了一声,机甲一跃而上,“管好你自己,别拖后腿。”

    “快点,从东侧切入掩护元帅!”副官卡尔叫喊道,激光炮对准了没命地冲过来的反叛军星舰。

    卢申此刻真的将不怕死表现到极致,星舰自毁式进攻,和盖斯文左应右和,几乎是以命相搏的姿态朝星舰射出反物质炮,硬是在兰斯诺特的机甲周围撕开了一道口子,火花四溅,金属碎片在太空中飞舞。

    兰斯诺特有条不紊地闪避,可机翼被凿出一个大口,冒出一阵滚烫的黑烟。

    谢尔顿一边应付着反叛军的攻击,一边冷眼看着兰斯诺特被攻击。

    这场战役按推理,军部不会损失一兵一卒就能大获全胜。

    如果兰斯诺特顺道战死,倒是一个意外收获。

    但是谢尔顿不敢保证,小雄虫现在对兰斯诺特的感情是怎样的。

    他们会不会已经复合了?诺德会不会怪自己太冷漠、见死不救?

    反物质炮和激光炮火没命地轰炸,谢尔顿转了转手腕,下定决心操作杆前移,星舰全速前进,吸引了盖斯文的炮火。

    一对一的战斗比一对多要好得多,很快,兰斯诺特的机甲成功脱身,反叛军的机甲被撕成黑色的碎片,散落于梵夜森上空,一切归零。

    一阵爆发的欢呼声过去,反叛军的将领被依次押到牢房,那里不缺一些熟识的面孔——议会的、军部的、医院的,多年的蛰伏,终于捉到了那些可恨的内鬼。

    [赢了!联邦万岁!兰斯诺特元帅万岁!]

    [谢尔顿议长太帅了,不愧是我的偶像,他永远是最伟大的联邦上将呜呜呜!]

    [天哪,那不是乔森医生吗??他竟然也是反叛军的一员???]

    [还有霍金斯!我靠,这联邦被反叛军渗透成筛子了吧,难怪兰元帅和议长要演那么一出戏!]

    [难怪军部要直播,原来一切都在他们的计算中,看来只有我们这种无知虫员傻乎乎的跟风骂啊……]

    兰斯诺特从机甲舱跃下,战士服上还残留着硝烟的气息。

    他一边脱下染血的战术手套,一边冷冷扫向谢尔顿,声音如冰刃般锋利:“我没叫你帮忙。”

    那种程度,他一只手都应付得过来。

    谢尔顿从星舰舱门缓步走下,金色的军装纤尘不染,与兰斯诺特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他唇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这么多年过去,元帅说话还是这么不讨喜。还是说——”他顿了顿,语气轻佻,“你就靠着这张嘴,把阁下气跑的?”

    兰斯诺特的瞳孔骤然收缩,指节捏得咔咔作响,脸色一瞬间变得五彩缤纷。

    谢尔顿笑了,看来,似乎没能复合呢。

    这么好的机会在眼前,他再不把握就不算雌虫了。

    军雌一步逼近,声音低沉而危险:“谢尔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的雄主,”兰斯诺特一字一顿,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不是你能觊觎的。”

    “你的雄主?”谢尔顿轻笑一声,从光脑中调出一份文件,投影在空中,“可据我所知,你们已经离婚了。法律上,诺德阁下现在是自由身。”

    “那是为了保护他的权宜之计!”兰斯诺特的脸色瞬间阴沉,拳头紧握,指节发白,声音低沉而冰冷:“你最好记住——诺德是我的雄主,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谁要是敢打他的主意,我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元帅,骗骗别虫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谢尔顿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轻蔑一笑,用气死虫不偿命的语气道,“死缠烂打的雌虫,可换不回雄虫的回心转意。”

    兰斯诺特的眼神骤然凌厉,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手臂呈现半虫化:“谢尔顿,别逼我动手。”

    “您似乎有所误会,元帅大人,”谢尔顿指出,“仅凭武力是无法赢得雄虫的心意,您曾学习过经济学,理应明白世上没有以如此微薄代价就能获得的东西。”

    “毕竟您的一身蛮力,无法为雄虫创造任何实际价值。”

    话虽如此,可是谢尔顿的身体下意识半虫化,猩红的兽瞳危险地眯起,俨然一副要大打一架的姿态。

    眨眼间,两只半虫化的虫已经绞缠在一起,拳拳到肉,声音听着都叫虫牙酸。

    “不是,刚下战场又打啊。”卡尔一下星舰,看到眼前的场景,愣了。

    转身一看,谢尔顿的副官也驻在原地,跟他大眼瞪小眼,两个人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迷茫。

    说好的议会和军部携手再创神话呢,怎么比打反叛军还狠??!

    “元帅加油!”不管怎么回事,军部那边一定不条件支持元帅,“打他的肚子!踹他腿!”

    “议长冲啊!”特种部队的军雌不甘示弱,“叫军部这些趴菜看看联邦战神的实力!!”

    “你们才趴菜!你全家都是趴菜!!”

    刚刚携手作战的军雌,瞬间分成两派,两者之间又变得泾渭分明、暗流涌动。

    部队看热闹的虫越来越多,两只虫打得难舍难分、百来个回合都没能分出胜负。

    直到谢尔顿的光脑在打斗过程中,被兰斯诺特虫化的铠甲不小心点到了光脑信息的投屏按钮——

    光脑那端,全息投影的文字无比清晰,一字一句,像一颗深海炸弹,炸得所有军雌——特别是正在互殴的两只军雌瞬间静止。

    消息的主人无声宣布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的获胜方:

    “恭喜凯旋呀,加西亚议长,这场战斗实在太漂亮了!”

    “为了庆祝您的胜利,我决定亲自下厨!您有没有什么忌口,喜欢吃什么,都提前告诉我吧~”

    如果不是重名的话,发消息的主虫,应该是元帅的(前)雄主???!!

    第54章 暧昧期(上)

    厄尔尼斯的春天已经过去, 夏季刚刚拉开序幕,赫托就离开了这里。

    一个多月的相处,诺德也能察觉出黑豹兽人绝非普通士兵那么简单, 所以即使离开的猝不及防,却并非毫无预兆, 也在意料之中。

    “怎么这么多?”兽人微微拧着眉毛,接过诺德递来的厚厚一大星币——几乎是他原定工资的三倍。

    “拿着吧, 这都是你应得的劳动报酬,”诺德说,赫托在他书店的工作勤勉尽责, 早就成为他不可或缺的帮手了,“你付出的远不止那点工资,剩下的就当在路上的零花钱吧。

    “……好。”赫托也没推辞, 将那一打星币收起来,目光在雄虫脸上停留片刻, 抿了抿唇,犹豫道,“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诺德惊了一下,旋即灿然一笑, “当然。”

    “一路顺风, 赫托。”

    雄虫主动俯身,抱住了黑豹兽人精悍的身躯。赫托的双臂缓缓收紧, 将雄虫圈在怀里,头也埋在诺德的肩颈处,仿佛用尽全力,将这个人的模样和气息,深深地印刻在自己的记忆深处。

    “行了行了, 还要抱多久啊,”里肯多用狗尾巴扫了扫赫托的腿,没好气地催促,“星舰都要飞走了!”

    赫托瞪了他一眼,松开怀对诺德说:“认识你很开心,等我…忙完了,我会回来。”

    诺德笑着点头,伸手摸了摸黑豹兽人耷拉的兽耳,“不开心随时都可以联系我们,反正这个店员的位置,我会一直为你留着的。”

    黑豹兽人点点头,很郑重地道了一声:“好,你要保重。”他顿了下,又对里肯多道,“你也是。”

    “我就是顺便的吧?”金毛兽人翻了个白眼。

    赫托踏上了共享星舰,渐行渐远。

    这个一直吵吵闹闹的书店也一瞬间就冷清下来,就连里肯多都显得丧丧的。

    诺德独自回到书店,因为没人值守,闲着没事做的亚盖就充当了看店长的工作。

    只是工作进展得似乎并不顺利。

    “这是什么?书上面竟然有别人画的字!”一只象兽人气冲冲地朝前台吼道,“你们书店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吗?赔钱,必须按标价十倍赔给我!”

    “啧,”站在收银台前,原本正在光脑上打游戏的小雄虫不悦地瞥了他一眼。

    这里的兽人一个个粗鲁得要死,放在切尔诺,哪里有虫敢这么跟他说话!?

    “你怎么证明这不是你画上去的?”亚盖把光脑扔到一边,直起身子,“你看这本书封面都烂成什么样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蹲茅坑用过它呢!”

    “你说什么??”象兽人被他个看着好欺负的兽人怼得象脸一白,“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把擦过屁股的臭书带过来骗人,想讹赔偿金!”亚盖叉着腰,非常愤怒。

    “你!”眼见象兽人就要动手,诺德连忙赶过来陪笑,拉着象兽人不让他靠近亚盖,“实在不好意思,我弟弟不懂事,他不是这个意思,您对这本书有什么意见,直接跟我沟通就行。”

    “你瞧瞧他是什么态度!”象兽人吹胡子瞪眼的,将那本书重重地拍在地上。

    “是是是,是我们不好,”诺德说,捡起了地上名为《兽人之徒》的小说捡起来,“可是您拿来的这本书,我们书店并没有卖过呀。”

    “怎么可能?我就在你们书店买的,你们是不想赔偿赖不认账吧!”

    “您看,确实没有这本书相关记载,您是不是记错了,也许不是在我们店买的呢?”诺德点开系统后台,声音沉了下来,“或许您还记得是什么时候买的吗?”

    “我哪还记得??上个星期,上上个星期?”兽人慌了一瞬,马上又恢复凶狠的表情,“反正就是在你们店买的,必须给我陪!”

    “胡说!”亚盖指着他,脸颊气得红红的,“哪有上个星期买的书烂成这鬼样子的?”

    诺德做了个手势示意亚盖冷静,“您光脑上应该还有购买记录吧,打开看看。”

    象兽人一窒:“上,上次是我朋友付的款。

    “那就麻烦您朋友来一趟吧。”诺德笑道,眼底却没丝毫笑意。

    “什么意思?”象兽人见被戳穿,气急败坏,“你是不是不肯赔钱?我告诉你,今天你必须把这个事情给我解决了!不赔十倍老子跟你没完!”

    亚盖起的胸口大幅度起伏。

    他真没想到给诺德代班一天就碰到这种奇葩。

    一想到诺德每天过得都是这样的生活,他整只虫就更不好了。

    那些兽人知不知道,面前可是珍贵的雄虫!S级!放在切尔诺,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客人,本店本小微利,一直诚信经营。虽有盗版书和破损书十倍偿付的规定,但您也得拿出证据,”诺德说,声音冷然,“如果没有证据还坚持闹事,那我只好报警处理了。”

    诺德长得好看,又看起来挺“柔弱”的,书店开业以来一直不缺找麻烦的兽人,有性骚扰的、有闹事的、有故意找茬想占便宜的。

    只是赫托还在书店期间,他们一般不敢放肆。

    谁知道黑豹刚走,下一秒他们马上又凑上来了。

    还真是看人下菜。

    象兽人一听到报警,瞬间怂了,用粗糙的指头指着诺德:“你给我等着!”

    “雄主,这边共享星舰已经快到出发时间了,我们该走了。”

    象兽人前脚刚走,亚盖的雌侍后脚就进来了,他手上还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有他自己的也有亚盖的,还有一大堆厄尔尼斯的土特产。

    和反叛军的斗争终于拉下帷幕,亚盖被诺德带着在厄尔尼斯玩了半天,觉得这里太穷没有切尔诺好玩,第二天就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

    “诺德,你就跟我一起回去吧,”亚盖晃着诺德的胳膊,劝说道,

    “这里太危险了,那些兽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呆在这里不是活受罪嘛。再加上你看啊,你房间那么小,每天还那么辛苦,早起贪黑的,还要上货,那么麻烦……反正你跟兰斯诺特离婚了,也不用担心他纠缠你,你就住在我们家,我给你单独整理一间房,以后我养你……”

    “是你养我,还是想让我帮你照顾你的虫蛋?”诺德笑道。

    “当然是我养你啊!”小雄虫拍拍胸脯。

    诺德闻言,掐了把亚盖的脸颊,自从他知道谢尔顿没有背叛联邦、利伯莱也安然无恙之后,小雄虫表面上跟他们置气不接电话,其实气色好了很多,整只虫肉眼可见的开心,脸颊也恢复了些许肉。

    真不敢相信,在诺德心里还是个虫崽的雄虫,马上就要有自己的虫崽了。

    “你要是不介意,来照顾也行啊,”亚盖撅着嘴,还是试图说服诺德,“S级冕下帮我带崽欸,说出去多有面子啊,啧啧啧。”

    “行啦,我可不想当免费保姆,谁的虫崽谁自己照顾,”诺德说,“你快走吧,再磨蹭晚了星舰都赶不上了。”

    “真不跟我一起回啊?”

    “真不。”诺德语气坚定,“书店刚有点起色,我可不能丢下不管。”

    这破书店到底有什么好经营的,亚盖撇撇嘴,心里嘀咕着,这一个月挣的还没他一天零花钱多。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并没有说出来。

    “那你什么时候回切尔诺?”

    “嗯……等你虫崽举行满月宴的时候?”诺德笑道,“好歹我也要做干雄父了,得包个大红包才行。”.

    话虽这么说,但当朋友接二连三地离开,独自一人对着里面数不胜数的书籍,书店显得格外空旷,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时,诺德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阵难言的失落。

    他抬手按了按胸口,那里似乎被什么东西掏空了。

    望着窗外的明月,不知道为什么,诺德的思绪飘到了上辈子。

    上辈子,为了独自抚养他,生活的重担如一座大山,压得母亲喘不过气。为了能给他更好的生活,读书时代,她整日忙碌奔波,早出晚归。无数个夜晚,他都像今天这样,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伴着寂静与黑暗入眠。

    等到他经济条件富足,她却也永远离开了她。

    有时诺德会想,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呢?

    雄虫的目光落在书架间,可是那里并不能给他答案。

    “哎……”他刚叹出一口气,光脑的通讯提示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这片寂静。低头一看,来电显示竟是谢尔顿·加西亚。

    诺德愣了一下,接通通讯。

    光脑那头传来雌虫低沉而温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阁下,厄尔尼斯现在应该是傍晚了吧?”

    “嗯,刚刚闭店。”诺德靠在书架上,强撑着不表现出异样的情绪,“你怎么这时候打来了?”

    “我在想,您的书店应该到闭店时间了。”谢尔顿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背景是簌簌的风声,仿佛他正站在某个空旷的地方,“您今天过得怎么样?”

    “刚刚清点完存货,今天生意还不错。”诺德揉了揉眉心,“你呢?加西亚议长,现在应该在庆功宴上吧?”

    军部这场战役大获全胜,足以载入史册。

    诺德几乎能想象到,此刻的军部总部一定是灯火通明,掌声雷动,兰斯诺特那家伙,大概正被众星捧月,接受着各方赞誉吧。

    而谢尔顿,作为深入敌巢、背负骂名的英雄,也该在这场胜利中洗清冤屈,重新站上荣耀的巅峰。

    光脑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谢尔顿低低的一声“嗯。”

    沙哑的声音像是羽毛轻轻拂过耳畔,莫名臊得耳朵有些发痒。

    “庆功宴很热闹吧?”诺德故作轻松地问道,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复杂情绪。

    雌虫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稍作停顿,随后那声音愈发轻柔,“阁下,您心情似乎不太好。”

    诺德微微一怔,反问道:“很明显吗?”

    “的确,”谢尔顿温和地应着,“不知您是否介意与我分享呢,希望谢尔顿有幸能为您分担这份阴霾。”

    诺德抬手轻轻刮了下鼻子,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虫总有一些时候会莫名其妙的沮丧,应该…很正常吧?”

    “嗯,这极为正常。”谢尔顿说,“生活像一部漫长的剧集,情绪则是每一帧流动的画面,起起落落都是常态。”

    电话那头暂停了一会儿,一直到诺德以为对面的虫已经掉线了,谢尔顿才开口,

    “阁下,您现在还在书店吗?”

    “是啊,怎么了?”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能否按照我的指引走一段路?”

    谢尔顿的声音极为耐心,又神神秘秘的,

    “请先到对面的街区,右转,经过第二个红绿灯,然后在十字路口左转,找到街道左侧的第三个店面,上二楼。”

    “嗯?”什么有的没的,诺德颇有些警惕,略带调侃地问道,“加西亚议长,你现在有点像拐卖雄虫的虫贩子哦。”

    对面传来两声低沉而悦耳的轻笑,仿佛被他的反应逗乐了,“或许吧。如果想独占您也是虫贩子的一种的话?”

    诺德被这句话砸懵了。

    “您过去看看,那里说不定藏着一份能让您心情愉悦的魔法呢?”

    第55章 暧昧期(下)

    诺德不知道谢尔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鉴于他言辞恳切,还是将信将疑地锁上书店的大门。

    这些顶级政治家的沟通技巧确实高明,音调、语气、语调上扬的弧度都像被精心打磨过, 让人不自觉地放松警惕。不知不觉中,诺德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指定的地点。

    “盲盒店?”

    诺德停在店前, 仰头望向那装饰得极为可爱、周身散发着璀璨金光的店面。店内盲盒价格跨度颇大,从十星币到一百星币不等。盲盒中的物品更是五花八门, 既有没什么实用价值的二手物件,诸如鼠标垫、塑料杯、抹布这类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也有最新款的星际游戏、高端光脑, 甚至还有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可谓应有尽有。

    “我听亚盖提及,阁下心情不佳时, 喜欢抽盲盒消遣。”

    “啊,确实有那么回事儿, ”诺德暗暗佩服,谢尔顿来过一趟就能把厄尔尼斯的路面街区记得这么清楚,他一个在厄尔尼斯半定居的,竟然现在才知道这家店, “可是我运气不是很好欸。”

    上辈子在蓝星, 奶茶店员忘加小料、每次抢红包都是垫底的事时有发生,至于抽盲盒更是非酋降临, 十个里面抽九个都不是自己喜欢的。

    “没关系,权当寻个开心。”谢尔顿说,“我请客,阁下尽情抽便是。”

    他言辞豪爽大方,诺德不知怎的, 竟被这番话打动。一踏入店门,便受到店内猫兽人热情洋溢的欢迎。

    诺德犹疑地立在装着盲盒的玻璃柜前,“万一抽到的都是垃圾怎么办?”

    谢尔顿的声音听起来信誓旦旦,“喜欢的东西算您的,不喜欢算我的。”

    诺德闻言,脑子蒙了一下,呆呆地“哦”了一声。

    “小哥要抽哪款?”猫兽人热情介绍,“本店有十块、二十、五十和一百四个档次哦。”

    “先给我拿个十块的吧。”猫兽人把玻璃柜打开,诺德选了个体积很大的盒子,结果一打开,里面竟然是——

    “我就说我运气不好吧,就抽到了一包五毛星币的纸巾!”诺德愤愤地把纸巾揣进兜里。

    “才第一次,很正常,”雌虫的声音温柔而包容,“阁下不妨再抽一次。”

    “什么鬼,啤酒瓶盖子!?”

    “没事,再来……”

    ……

    诺德还是第一次一边抽盲盒,一边和他虫分享抽盲盒的战况——

    “用了一半的垃圾袋。”

    “一本发臭的书。”

    “光脑贴纸——可是好丑。”

    “一块软尺,哈哈,我没疯!”

    “老板给我拿个一百星币的!”

    诺德怀着孤注一掷的心情,打开了斥巨资购买的盲盒 ——

    “老板,一百星币的东西你就放一盒薯片啊,太坑啦吧!!”

    诺德抽盲盒抽上瘾,每次打开都望眼欲穿,每次都让虫崩溃到想把店砸了。

    “哎呀,小哥,”猫兽人讪讪地搓着猫抓,“我们这里一百星币的,超过一百星币价值的占六成呢,一般抽个十次就会有小惊喜的,您这……”

    他摆名了就把“诺德手气不好”写脸上了。

    “瞎忙活。”诺德要被自己气笑了。

    恰巧这个时候,店里走进来两个中学生模样的狐獴兽人,他们手挽着手,其中一只兽人第二次就抽到了店里豪华大奖。

    “啊啊啊啊,是最新款平板电脑!我攒了大半年零花钱正准备买呢,竟然提前抽中了?”

    他的同伴也很高兴,到处打电话分享这份喜悦,在给了老板一个大大的拥抱后,又将目标换成了店里其他客户——也就是诺德身上,“小哥,你看我朋友花了两百星币就抽中平板电脑了欸!小哥你呢,有没有抽中什么大奖呀?”

    “……”

    “就,就那样吧。”诺德不想回答。

    大奖没有,破铜烂铁一大堆,老板家里应该干净多了吧。

    “果然,没运气的人不管干啥都没运气。”诺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彻底摆烂。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像吃了蜘蛛一样难受。要不是两只小兽人兴奋不似作假,诺德真以为这是老板请来的托。

    光脑那头的声音再度传来:“阁下再试试,说不定下一个就有好东西了。”

    “……”

    “加西亚议长,您说实话,”诺德纳闷了片刻,忽而顿悟了,“是不是您自己想抽抽不到,干脆怂恿我浪费钱啊?”

    毕竟喜欢抽盲盒这种东西,说出去太不合对方身份了,所以假借他之手抽了个爽?

    “真没想到,您还喜欢这种小虫崽才玩的东西。”诺德哼哼两声,颇有点把气撒到无辜虫身上的意思。

    “……”隔着光脑诺德都能感受到谢尔顿那温和笑意,“喜不喜欢,取决于和谁一起参与。”

    诺德一时语塞,总觉得这句话很微妙。

    光脑那边的声音温和沉静,“我近日运气不错,您看,或许我能将这份好运分您些许?”

    “怎么分?”诺德好奇问道。

    “我的幸运数字是7,您不妨挑选编号为 7 的盲盒试试?”

    “7号?好,我试试!”

    诺德从椅子上跳起来,又斥巨资买了一个编号为7的百元盲盒。

    不知道是不是倒霉透顶后否极泰来,这次的盒子里竟然是一本已经绝版的书!

    这本书出自一名赫赫有名、但在五年前已经离世的意识流派纯种人类作者的绝笔之作,诺德的书店想订货都订不到,早就下架了,星网上的二手说甚至炒到了标价的五百倍!

    “哇塞!这个好,真的中大奖了哎!”诺德激动不已地抱着书,竟然还是崭新的,连封皮都没拆,“沾了你的光,您的运气真不错!可是你把运气分我了,你自己怎么办?”

    “能让阁下高兴,我深感欣慰,”对面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愉悦,“况且,运气这东西,本就玄妙,或许它本就属于您,我只是恰好提了个醒。”

    运气真是在一瞬间好起来的,诺德又连开了十个盲盒,竟然又抽到了一款大热星战游戏,还有一条做工精致的皮带。

    “我厉害吧!百年非酋难得欧皇一次欸!”诺德兴奋地说道。

    “嗯,超级厉害。”谢尔顿不知道非酋、欧皇是什么意思,但这不妨碍他夸夸。

    光脑那端的声音跟溺毙了似的,引得猫老板和两只兽人频频投来意味深长的视线。

    两只狐獴兽人正值八卦的年纪,不知何时凑到诺德旁边,连抽中平板的兴奋都被抛诸脑后。

    “小哥,你跟你老公是异地恋啊?”

    诺德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摆手解释道,“不,不,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什么老公不老公的,吓他一跳。

    “跟你说话这么温柔,这还不是老公呀?”

    两只狐獴兽人心领神会地对视一笑,导致诺德慌乱之中忙将光脑通话掐断,生怕他们再说什么逆天发言。

    盲盒抽的差不多,诺德觑了眼猫老板越来越苦唧唧的脸,金盆洗手不玩了。

    “这就够了吗?”

    “见好就收嘛,再抽下去说不定手气又变臭了,”诺德转身说对猫兽人道,“老板结账吧。”

    猫兽人把抽过的盒子挨个拾起来计算本金,一共是2290星币。

    嚯,还真不少呢,看来今天确实上头了,不过好在最后得到的东西非常丰厚,倒也不亏。

    诺德刚准备掏出光脑付钱,却被猫兽人制止了,“不用了小哥,你老公刚刚已经付过钱了。”

    “……啊?”诺德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瞪的圆圆的,羽睫颤了一下。

    见漂亮的纯种人类分外惊讶,两颊微红,猫兽人笑了,“就是跟你光脑通话的那个兽人吧,你刚才玩的时候他就付过了。”

    “早早就加了我的联系方式,转了一万星币,说让你随便抽。”

    “……”

    诺德说不清是什么心情,懵然片刻,生怕谢尔顿多的钱打水漂了,“那您赶紧把多的钱退给他吧。”

    “联系不上他,好像已经下线了,”老板嫌麻烦,“小哥,干脆你把收款码打开,多的钱我直接转你吧,反正你们两口子,钱给谁不是一样的?”

    诺德欲哭无泪:“真不是”

    两只狐獴兽人尖叫吃瓜,“小哥,那个兽人是什么品种的?真不是你老公啊?那是你男朋友吗?”

    诺德窘到不行,抱着一堆奖品站在原地,耷拉着脑袋,像被调戏的良家妇女——明明他自己曾经“调戏”谢尔顿时都脸不红心不跳的。

    “都不是。”他无奈道,“就是朋友,你们别乱猜了。”现在的小孩真是吓人。

    另一只非常自然地轻轻撞了撞好友的肩,“你懂不懂什么是暧昧期啊,暧昧期!不过要我说啊,小哥你这个真的可以考虑升为男朋友,够格!”

    “可不是嘛,我雌父每次买点东西,雄父都扣扣馊馊的呢~”.

    就这样,诺德拿了一堆奖品,手上还莫名其妙多了7710星币,他刚走出盲盒店,谢尔顿·加西亚的电话又来了。

    “我刚刚不是故意挂电话的,”他说着嗔怪的话,话语里却没多少责怪的意思,软软的像撒娇,“不过加西亚议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不是说了吗,我请客。”雌虫愉悦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怎么了,是不是不够?”

    “够了够了,怎么可能不够,”诺德说,“还多了七千多星币呢,我转……”

    “阁下,心情有变好一点吗?”雌虫截断他的发言。

    “嗯,好多了!”诺德实话实说。

    “剩下的钱就当劳烦您亲自下厨,我的一点小心意吧。”

    诺德走在初夏温和的夜里,心情暖暖的,像被什么很柔软的东西戳了一下。

    “您过两天才来呢,这么快就转饭钱啦?”诺德打趣道。

    “不是过两天。”

    谢尔顿说。

    诺德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您往下看。”

    诺德心里打起鼓,转了一圈,扒拉着二楼的窗户,从楼下看去——

    一只身材颀长的雌虫裹着一身黑色风衣,安静地站在路灯下,正抬头与他对视。暖黄的灯光洒在他的肩头,衬得他眉眼如画,唇角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一如初见。

    第56章 定下来吧

    格兰陵大厅, 军部表彰大会。

    军部已很久没举办这种规格的宴会了。

    此刻,厅内汇聚了各界社会上层虫士。

    军团长们身姿笔挺,权威医生们神态自若, 警视厅厅长与保卫局局长也都在列。他们身着笔挺的正装,肩上佩戴着象征荣誉的各类勋章, 在这奢华的环境中,相互穿梭。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间, 众人眼神交汇,互相打量着对方的身份,说着或真心或虚伪的恭贺的话。

    ——而宴会的主角却迟迟不见踪影。

    “奇怪, 从来宴会厅开始,我就没见到加西亚议长,”一名上议院议员环顾一周, 不禁疑惑问道,“按理说, 那位不可能会记错时间啊?”

    他的交谈对象十分罕见的是一名中尉,毕竟上议员和军部的虫很少能和谐共处,此刻却交谈得非常融洽。

    “说起来,我好像也没见到元帅。”对面的军雌接话道, 不过他很快就将其抛诸脑后, “或许忙审判哪个反叛军吧,反正也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对了, 刚刚我们聊到哪了?哦!是了!乌索议员先生,听说您家有一只尊贵的适龄雄虫阁下?我侄子是一只A级军雌,刚刚从军校毕业,立了二等功,毕业后就要加入第二军团, 身高腿长样貌俱佳,您看是否能给两只虫互相认识的机会……”

    宴会阳台的角落,卡尔快把兰斯诺特的光脑打爆了,可无论多少次依旧显示忙线中,死活打不通。

    他心急如焚,手指甲都快被咬秃噜皮,完全不知道待会儿军功授予环节应该怎么办。

    “我的虫神啊,关键时刻,元帅又跑哪去了!?”卡尔发出一阵悲哀的咆哮。

    “安了兄弟,”卡尔扭过身,拍他的竟然是加西亚议员长的副官,对方熟捻地跟他攀谈起来,“或许这会儿,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们家元帅去处理呢。”

    “还能有什么事比战功授予更重要!”卡尔不理解,“我看议员长不也缺席了吗?”卡尔说,“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副官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斗,摇摇头,在阳台找了个舒适的对方点烟,整张脸埋在袅袅烟雾里,眯着眼暗自叹了口气,一副过来虫的沧桑模样:“要我说,你还是太年轻了啊……”

    卡尔:“……”

    好想一拳揍上去。

    “授予军功嘛,走个过场的东西,大家心知肚明,你知我知,”副官说,“哪有追雄虫重要?”

    卡尔听到就来气,哀怨的脸变得又气又恼:“要说还是你们家议长坏了元帅好事!要不是他从中作梗,元帅和诺德阁下至于走到那一步吗?”

    兰斯诺特和诺德的离婚,是卡尔全程操办的,当时元帅跟抽了魂似的,差点就要撂挑子不管联邦了,后来用近乎自虐的方式才振作起来。

    他当然不会为此怪罪诺德阁下,而是暗暗记恨上了加西亚。

    哪有议员长自降身份当小三的,还要不要b脸了,说出来简直气死虫!

    “这话就是你的不对了——”副官说,又吐出两口烟圈,“作为过来虫,哥给你一句忠告,追雄虫呢,都是各凭本事的。要捧着、爱护着,要温柔要耐心像个绅士那样,不能搞你们军部那种强取豪夺的一套,不然不把雄虫吓跑才有鬼了!像你们元帅那样,整天板着个脸那么凶,迟早有一天要玩球!”

    卡尔没好气地朝他龇牙。

    “你放屁!这么多年我们元帅都跟诺德阁下好好的,要不是加西亚他……”

    “你们军部的虫真应该打包回去好好修一堂情商课,”副官打断他,伸出一根手指,煞有其事地摆了摆,“雄虫喜欢你呢,谁都拆不散,能拆散的都是因为雄虫早就不爱了,懂不懂!不爱了!甚至恨到透顶了!你还没结婚吧,正好以此为鉴,不要跟你们元帅学,走他失败的老路!”

    军部明明战功赫赫,每只虫却都觉脸上无光,没有别的原因——元帅的雄主在大庭广众之下,虽然是一不小心的,公然选择了一直以来跟他们暗暗不对付的议会的议员长!

    元帅被彻彻底底、从里到外、毫无尊严地撬了墙角。

    议会弹冠相庆,军部愁眉苦脸,元帅头顶一顶绿帽子,好想每只虫都戴着似的,羞愤难堪都无以复加。

    卡尔气得脸颊通红,偏偏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光脑亮了一瞬——原来是他播出的电话不知什么时候接通了。

    卡尔慌忙道:“喂元帅,刚刚是只喝醉的家伙乱讲呢,您别在意。您现在在哪?军部的军功授予仪式快开始了……”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死寂,而后,响起一声极其压抑、听不清情绪的喘息。过了片刻,低沉暗哑却透着几分破碎的声音从那处传来:“我临时有事,卡尔,你有能力代我完成。”

    指令下达完毕,对方就挂了电话。

    兰斯诺特飞行的速度比任何时刻都快。

    谢尔顿的副官说,雄虫已经不爱了他了,已经恨透他了。

    恨透他了。

    这四个字在兰斯诺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他的心脏。

    可是他根本没法做到平心静气地在宴会虚与委蛇,放任谢尔顿那家伙去找雄主。

    胸腔升起的慌乱、愤怒、尖锐和疼痛全部积压在狭小的胸前,身体所剩无几的氧气在被肆意攫取。

    他不知道现在赶过去的结果——诺德说不定连见都不愿意见到他,说不定已经在谢尔顿那家伙怀里。

    手指死死攥住柄手边缘,微微颤抖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深呼吸几口气,并没能平复从灵魂深处、源源不断的恐愤,情感不受理智控制,他推动柄手,星舰的速度被他推到极限,引擎的轰鸣声在耳边炸响。

    如果雄虫不愿意见到他,那就绑起来,把他关在自己身边,哪儿都不让他去.

    “加西亚议长,您怎么现在来了?”诺德挂断电话,几乎是一路跑过去,“您不是在庆功宴上吗?”

    夏季伊始,夜晚还有些凉。

    军雌脱下了军部身上的风衣,裹在雄虫身上,又从雄虫手上接过那一堆大包小包抽奖得来的礼物。

    诺德有一米八几,比一般雄虫高不少,就算是军雌的衣服穿上去也毫无违和感,清癯高挑的身材支撑着挺阔的风衣,别有一番风味。

    “这算是给您的惊喜,还是惊吓?”谢尔顿说,眉眼微微弯起。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参加什么庆功宴,一下战场,处理完各种繁杂的报告就马不停蹄地飞了过来。

    “当然是惊喜。”诺德一脸莫名,回答却利落干脆,“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惊吓?”

    “我以为,您邀请我是为了气兰斯诺特,故意对我抛出橄榄枝。”谢尔顿·加西亚如实回答,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

    雌虫的言语看起来平时别无二致,语调家常,同时也惴惴不安。

    谢尔顿·加西亚五十多年的虫生从没有过不安和犹豫,即使是在战场重伤、即使是议会一虫对抗所有上议院,他都从没有后悔过。

    但是从雄虫身上,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体会到这种情绪。

    如果来的是兰斯诺特,雄虫会不会更高兴?雄虫光脑所说的是客套话,还是为了气那只雌虫?

    雌虫眼睑微垂,猩红的瞳孔闪过疑窦。他并没有表面表现出得那样从容,婚姻只是为了巩固权力的手段,如果能将家族发扬光大,就算是几只同势力的雌虫共同侍奉一只雄虫,那又如何?可唯独对诺德,他产生了独占欲。

    独占欲催生出侥幸、迷茫,也带来了燎原般的热情□□,将雌虫劈成冰与火两个极端。

    诺德抬眸,黑曜石般的瞳孔在路灯的氤氲下明亮纯洁,漂亮的像是一抔新雪。

    谢尔顿·加西亚被这双眸子看得心悸,心跳很重,静静地等待着雄虫的回答。

    “如果我说是,加西亚议员长现在要怎么办?”诺德笑了笑,忽然生出了一丝恶劣挑逗的心思。

    谢尔顿心重重落下,但看到雄虫的表情,又很快反应过来是在逗他,笑道,“那我可能会很生气,连夜带您私奔去别的星球,让任何虫都找不到。”

    “私奔?”雌虫一看就是赶过来的,铂金色发丝略显凌乱,俊美无俦的脸多了淡淡的青黑,一看就是这几天熬夜过度,诺德歇了打趣这位年长军雌的心思,“不错的主意,但是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完成正事——你的‘接风宴’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昨天答应雌虫亲自下厨为他接风洗尘,没想到他提前过来了,杀了个措手不及,“连一颗米都没买。”

    “您应该明白,我不是为了一顿饭而来,”谢尔顿说,轻轻地拉过雄虫的手,在手背落下一吻,亲的时间比平时都久,“我只是很想见您。”

    几个月没见,雌虫看向心上虫的眼神更加不加收敛,猩红瞳眸透露出的野兽般的热切,简直无处遁形。

    他说的应该是实话,雌虫口吻、眼神的思念几乎化为实质,将周围的空气都点燃了。

    雄虫低垂着眼睑,声音微不可察,近乎呢喃:“我也是。”

    在潜伏于反叛军的日子,谢尔顿几乎失联。雌虫几乎每天都在走钢索,每天都只能在新闻里看到谢尔顿的最新消息,这感觉着实不好受。

    不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大义,诺德都不希望谢尔顿失败。

    一只虫和反叛军斡旋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仅要伪装的天衣无缝,还要无数次经受道德良知的考验。

    “您说什么?”谢尔顿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我说,我也很想你——”诺德说,又忙改口,“没有很想,也就一点想吧。”

    还是那种拉长尾调,像是撒娇的口吻,带着一丝委屈。

    诺德没再说什么,谢尔顿却偏偏品出了这样的意思——为什么失联,为什么不跟他发消息?即使理智上明白,在情感上也很难接受,前一天还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年长军雌,第二天就虫间蒸发了。

    谢尔顿·加西亚看着雄虫翩然颤抖的羽睫,又一次沦陷了。

    每次当他以为自己已经馅的足够深时,才发现可以陷得更深,甚至是在雄虫并未使出全力的情况下,自己就丢盔弃甲。雄虫像极了一颗包装精美的糖果,内里更是甜得要命。

    只要诺德想,谢尔顿心想,他可以让任何一只雌虫为他赴汤蹈火,包括他自己。

    如果诺德理智尚存,就不会和谢尔顿·加西亚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也不会任由雌虫俯下身,温热的手掌扣住他的后脑勺,然后吻上自己的唇。

    ——他的理智被抛弃了。

    嫌少有虫能为这种直接的、富有冲击的感情无动于衷,诺德也不能。

    清浅的呼吸在唇齿间蔓延,雄虫乖顺得简直不可思议,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那片瓷白、轻薄的肌肤,引起一阵战栗。

    谢尔顿·加西亚慢半拍失去了理智。

    他忽而扶助诺德的肩膀,力道温柔却强硬。

    “诺德,给我一个机会。”

    “我是否有幸,成为您的雌虫呢?”

    第57章 近距离观察互殴现场

    是否有幸做您的雌虫, 而不是,您能否做我的雄主。

    这并不是一个理智的问句,也不符合加西亚惯常、既强硬又圆滑的谈判风格。

    做诺德的雌虫, 没有指明到底是雌君还是雌侍,甚至是雌奴。而是把自己全然交托出去, 像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被动、惶恐地等待对方的垂青和抉择。

    这句话说出口, 所有打着“年长雌虫对晚辈雄虫照顾”的谎言不攻自破,和雄虫之间的“父子”扮演的遮羞布被扯下了下来,彻底拉上帷幕。

    也将那段暧昧、若即若离的友情逼至角落。

    谢尔顿·加西亚没给自己留退路。

    不成功便成仁。

    路灯的光影落在谢尔顿的眉眼间, 衬得那双红瞳愈发深邃。

    “你应该知道,加西亚议长,联邦不只有我一只适龄S级雄虫。”

    雄虫黑潭般的眸子闪了闪, 却没有愕然。

    加西亚的告白在意料之中。

    三年间的记忆回笼,一切早就有迹可循。不管是在去亚盖家, 还是宴会上,诺德总能“偶遇”这位长辈军雌。

    那些在诺德看来止于表面、公事公办的交流,对于雌虫而言,或许是精心策划、极尽纠结的邂逅与接近。

    只是那时的他, 并没有过多在意。

    “如果你想要最好的精神力安抚, 还有很多不错的选择。”

    站在雌虫的立场看待问题,很容易看清事情的本质。S级雄虫非常珍贵, 本身就是雌虫争夺资源的主战场。

    而加西亚一直未婚,精神海也早就置于崩溃凋零的边缘,自己的精神海能解他的燃眉之急,宛如枯木逢春。

    但也并不是非他不可。

    诺德发现自己变得有点矫情,不知道是不是得益于上一段失败的感情, 竟然希望有虫不只是因为高阶精神力这点而中意于他。

    谢尔顿眉心微微蹙起,张了张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上空传来一阵星舰骤降的嗡鸣,刹时撕破夜间的宁静。

    一道黑影从几百米的高空跳下来,裹挟着狂风般的凛冽杀意。

    诺德只觉腰间一紧,整只虫被拽进一个带着血腥气的怀抱。

    军雌身上披着白色的军氅,军帽在跳跃过程中已不知所踪,翡绿瞳仁翻涌着滔天的晦暗和暴虐,全身的肌肉都像一根蓄势待发的弓弦,紧绷、战栗,充满杀意,完全是一只嗜血、择人而食的野兽。

    “加西亚,你找死!”

    理智不知去向,额角的青筋如同虬曲的蛇般凸起。

    小臂处已全部虫化,带着致死意味的一击,直取谢尔顿·加西亚的命门。

    肌肉记忆率先做出反应,年长的军雌迅速旋身急退,另一只手瞬间完成虫化,青灰色钢甲泛起森冷寒光,硬生生接下来这一拳。

    然后是钢铁般坚硬刺耳,互相搏击的声音。

    “砰!”

    第一击斩在谢尔顿格挡的虫甲上,火星四溅。

    谢尔顿在石板路上犁出两道焦痕。

    诺德被一股强硬却温和的力道推开,踉跄了两步,在一个安全距离站定,属于顶级军雌的“精彩”格斗画面在眼前铺展开来。

    只有亲眼看到他们打架,诺德才知道,那些大热的星战游戏肉搏的画面,与之相比简直是幼龄儿童动画片,不及这场面残暴、血腥程度的十分之一。

    “兰斯诺特,够了!”

    呵斥淹没于狰狞的交鸣中,兰斯诺特的镗刀在夜色划出一道弧光,谢尔顿侧身闪过,刀锋擦着鼻尖削断几缕金发,瞬间化作齑粉。

    在第五个来回时,谢尔顿没有任何躲避,被那闪电般的一拳嵌进不远处、河床边钢质栏杆上。

    冲击力让钢筋水泥的碎块如暴雨倾泄,后背在石壁上擦出狰狞血痕。

    雌虫手上的奖品应声落地,接着传来肋骨断裂的声音。

    这场格斗,以谢尔顿·加西亚的惨败告终。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地面卷起一阵尘埃,快到诺德甚至来不及再喊一次停。

    “咳咳……”一口猩红的鲜血猛地从年长雌虫嘴角渗出,顺着下颌低落。

    “加西亚议长!”诺德忙赶了过去。

    谢尔顿半倚在扭曲的钢筋中,衬衫露出精壮的腰腹。金发上都沾着红色的血渍,因为胳膊肘关节被震碎,手臂无法自由蜷曲,只能虚虚地扣在栏杆上。

    “别看,阁下,”谢尔顿抬手试图遮住伤口,声音嘶哑干涩,“伤得很丑…有碍观瞻。”

    “雄主,你别靠近这个骗子,他根本——”

    “闭嘴。”

    兰斯诺特上前一步,却被诺德冷冷的声音定在原地。

    诺德虚揽住谢尔顿的肩,抬眸看着来虫。

    军雌立在旁边,肌肉还是那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兽瞳翻涌着怒意。

    然而,被愤怒席卷的大脑,在对上诺德自下而上投射过来的问责眼神时,霎时冷静下来,浑身上下像被冰水浇过,热度尽褪。

    “在民用区动用虫化,高空违规迫降,当街斗殴伤虫,这里所有兽人都会知道这场斗乱因我而起,”诺德一字一顿,“今晚丢的脸已经够多了。”

    他好不容易在厄尔尼斯安安稳稳生活一段日子,和这里大部分正常兽人相处也算融洽。但是今晚过后,坊间、甚至新闻报纸就会流传两只兽人因为一只纯种人族大打出手、破坏公众建筑的流言。

    所有的建设功亏一篑。

    “雄主……”兰斯诺特像被烫到般后退半步,认错态度很快,但是语气极为生硬,“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绝对没有让您陷入舆论的意思。”

    音量逐渐变小,声音颇有些慌不择路。

    明明赢得了战斗的胜利,却像只丧家之犬。

    他又搞砸了一切。

    “可是结果如此。”诺德的声音冷得像二月的寒霜,强忍着愤怒,“这里不是联邦,收起你用蛮力解决问题的那套,兰斯诺特。”

    军雌信奉武力,一言不合就开打,身为元帅的兰斯诺特更是其中翘楚。

    “对不起……”雌虫说,“雄主,我只是……”

    只是太嫉妒了。

    S级军雌视力极佳,早在千米开外的上空,兰斯诺特就看到了谢尔顿吻上了他的雄主。

    一阵尖锐的寒意迅速地包围了全身,刺骨的冰冷让他无法呼吸,紧接着,胸腔涌现出愤怒、不可置信和尖锐的酸涩,仅存的一点点理智也被无情地冲刷殆尽。

    眼眶甚至渗出了血迹。

    “你该说对不起的不是我。”诺德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拨打光救护车的电话。

    兰斯诺特瞟了眼地上狼狈不堪的“受害者”。那只雌虫伤的那么惨烈,他却能看到他唇角似有若无的、挑衅的笑意。

    他低垂着头,身体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他的冲动让诺德更加厌恶他,反而给谢尔顿做了嫁衣,当完全意识到这个事实,光是开口,都成为需要动用全身力量才能做出的动作。

    “雄主,对不起,我会处理好这里的一切。”

    包括赔偿、修复和缮后。

    兰斯诺特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又卸力般松开,牙关节紧咬,从嘴角渗出舌根被咬破的血迹。

    雄虫的目光比以往更加冷漠、厌恶不加掩饰。

    拜托……让他做什么都可以,但不要用那种眼神看他。

    “你还好吗,加西亚议长?”诺德没理会他,看着谢尔顿,“手臂还能不能动?”

    被一只猛兽带着必死的杀意袭击,即使是再强悍的军雌也来不及准备,雌虫的情况看上去很不妙,价格一看就不菲的衣服上全是血痂,黏在了暴露在外的肉上。

    “没事。”雌虫虚弱地笑了笑,“只是伤到了肋骨,并无大碍,阁下。”

    “只是肋骨断了?”诺德滞了一瞬,哑然失声。

    “是,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伤,很快就能恢复,本以为是一个安宁的夜晚,抱歉给您添麻烦了。”谢尔顿轻轻避开诺德试图扶起他的身体,用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掌支撑着起身,从地上站起来,“您不用扶我,会把您衣服弄脏的。”

    虽然诺德现在穿着的是谢尔顿的衣服。

    “这时候还在意这个?”诺德不由分说地架起他的胳膊,“医护!这里需要担架!”

    救护车很快就来到,两只医护虫快速下车,将谢尔顿·加西亚送上救护车。救护车响着独属的声音远去,后视镜里,蓝发军雌孤独站立的身影渐渐变小。

    兰斯诺特沉默地跪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直到警笛声逼近。

    厄尔尼斯不归属于联邦管辖,但并不代表这里的执政官不认识赫赫有名的联邦元帅。

    原本气势汹汹的一行人,在接到上级指示后,毕恭毕敬,连说话的声音都放轻了。

    兰斯诺特像一只麻木的牵线木偶,机械地处理完现场,赔偿了一笔财产,才后一步顺着救护车离开的方向离去.

    谢尔顿的伤势远不止“肋骨断裂”那么简单,除了肋骨,冈上肌筋、韧带和颈椎动脉全部损伤——甚至能直接看到内里的骨头。

    雌虫没让雄虫看到这难堪的一幕,在包扎好、遮盖住全身丑陋的痕迹,换上一身干净整洁的病号服后,诺德才进到病房里。

    “加西亚议长。”

    谢尔顿靠在床头,轻轻地笑了笑。

    他在赌。

    是在雄虫面前展现强悍的战力,无声告诉雄虫,他作为顶级军雌,后半生具有无条件保护雄虫的力量和态度,还是退一步,博取雄虫的心软。

    理智推断,在那种情况下,和兰斯诺特斗个你死我活不是上策。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对不起,”诺德坐在雌虫病床旁边,抿着唇,“我不知道兰斯诺特会来。”

    很有阵营感的发言,像是在为他鲁莽雌君致歉的雄主。

    谢尔顿心里噎了一下,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笑着、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雄虫守在他旁边,两只虫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很多,从书店最近的营业额,到从切尔诺搬来的营销策略是否能用于书店经营,再到厄尔尼斯的天气人文,再到突围反叛军的细节,无所不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气氛安宁祥和,像老友叙旧。

    没有虫主动开口提刚才雌虫告白的事,也没有谁开口提那位破坏氛围的不速之客。

    “加西亚议长,你今天好好休息,我就先告退了。”诺德看了看时间,起身准备离开。

    谢尔顿下意识拉住了雄虫的手腕,那一刻,眼神甚至带着点哀求。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旋即一笑,松开了诺德的手腕,又恢复往常沉稳、克制的模样。

    崩虫设了,这可不是一名贴心的年长雌虫能做出的行为。

    “您明天还会来吗?”谢尔顿笑着问道。

    “当然。”诺德侧身回望他。

    无疾而终的告白。

    谢尔顿的手臂搭在前额,躺在病床中央,发出一阵微不可察的轻笑。

    好在已经等了很多年,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医院门口,兰斯诺特跪得笔直的身影浸在月光里。

    听到脚步声,他才抬起头来,想开口,发现自己哽咽得发不出声,只能抿了抿唇。

    “雄主……”声音沙哑得像是被夜晚的风磨砺过,“我知道错了,您罚我去戍边,去禁闭,怎样都好…别不要我…”

    诺德原本的愤怒已经悄然被自己消化,脱口而出的只剩下一声深深的叹息,

    “兰斯诺特,我们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