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主,您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声音满是急切。

    浓烈的消毒水气息混入一缕血腥,银白色的木制门被暴力撞开的那一刻,战场的硝烟裹挟啧寒铁气息席卷而入。

    军雌身上那副坚硬铠甲还溅染着斑斑血迹,半边蓝色头发也被虫类殷红的血色侵染,被随意向后撩起,凌厉的眉眼盛着焦躁担忧。

    翡绿的兽瞳从头到尾将雄虫打量了一遍,恨不得破开皮肤将器脏也仔细检查。

    在确认雄虫只有手臂手受伤后,将虫轻轻揽入自己怀里。

    军雌的脑袋深埋颈间,似乎很想用力抱紧雄虫,又怕控制不好力度伤了他。

    只好小心翼翼的用他认为最轻的力道拥抱他。

    然后一遍又一遍呼唤着,“雄主。”

    谢尔顿:“……”

    怎么,他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既然正主都来了,护花使者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谢尔顿正欲告辞,就听到雄虫沉默片刻后淡漠的一句,“你抱够了吗?”

    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的,谁惯出来的毛病?

    声音好似终年不化的雪山,透着令人心悸的疏离。

    谢尔顿窒住,嘴角扬起颇有兴味的弧度。

    联邦模范夫妻,羡煞旁虫的一对,真实情况似乎跟新闻报道有不小出入啊。

    “对不起,弄疼你了,”兰斯诺特心脏被刺了一下,连忙松开雄虫的肩膀,柔声问道,“除了手臂还有没有哪里受伤,伤口还疼不疼?”

    诺德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小范围活动了一下胳膊,“小伤,加西亚议员帮我处理过了。”

    兰斯诺特仿佛才注意到这个医护室还有一只外虫,翡绿的兽瞳瞬间锁定,正似笑非笑地靠在墙上的雌虫。

    “加西亚议员,对您营救我的雄主一事,兰斯诺特深表感谢。”

    兰斯诺特对谢尔顿行了个军礼,将“我的”两个字咬得很重,明明是感谢的话,听起来却像是从牙齿缝隙狠狠挤出来的。

    “不客气,”谢尔顿松开两条随意交叉的两条腿,起身站定,懒懒地掀了掀眼皮,“能帮助到诺德阁下是我的荣幸。”

    “不过既然元帅这次百忙之中赶回来,不妨抽空做一些实事,譬如……”他的声音变得危险起来,“削减一些无用的废物组织。”

    “毕竟,诺德阁下今天生死一线。”

    梵夜森,按理说是军部重地,设有最精锐的军雌,竟然能让一只阁下身处巨虫搏斗的浪潮,差点殒命。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诺德颇感意外地看了一眼谢尔顿。

    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头一次见到有虫跟兰斯诺特当面硬刚。

    谢尔顿,果然了不得。

    两只军雌目光在空中交汇,火光一触即发,兰斯诺特率先败下阵来,身体颤了颤。

    拳头在身侧攥紧,指尖嵌入掌心。

    是了,诺德今天受伤,他难辞其咎。

    事发突然不是军部来迟的理由,在雄虫的生命面前,不存在任何滑稽的借口。

    “多谢加西亚议员教诲,”兰斯诺特冷冷道,“我自会处置办事不利的组织,也请您做好自己份内的事。”

    他在心里一遍遍重复,现在还不能和这只雌虫能翻脸,不然他现在、一定会把那双抱过他雄主的手剁掉,碾成泥喂星豸。

    说来还是怪他,要是他再谨慎一点……

    光是监控根本不够,雄虫身边至少需要20只军雌眼线。

    空气焦灼难耐。

    “雄主,我们回家。”兰斯诺特俯下身,用粗粝的指腹想勾着雄虫的指尖牵手。

    可是出乎意料,兰斯诺特没有拉动。

    伸出的手被无情躲开。

    军雌讶异回眸,对上了雄虫一双冷若寒潭的黑眸,顿时浑身冰凉。

    雄主还在生他的气。

    怎么会这样,明明他昨天感受到,雄主的态度是软化了一点的,怎么会……

    军雌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闪过兽态的尖锐,很快又垂眸敛下眼底的情绪。

    “尼威弗还没醒,”雄虫轻启唇珠,平淡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我留在这里等他康复,你自己回去吧。”

    兰斯诺特战甲缝隙间还卡着蚁兽的碎甲,左肩护甲凹陷处泛着可疑的蓝紫色,显然是刚从尸山血海中杀出血路赶回来。

    不得不说,这个认知让诺德心底泛起一丝隐秘的愉悦,像是大仇得报的快感。

    兰斯诺特也有今天?

    他或许是有那么点想报复兰斯诺特的,也乐于看见这只虫狼狈吃瘪的样子。毕竟真的太少见了。

    不过从昨天到今天也见得足够多了,诺德没多的兴质和他扮演他追他逃的狗血戏码,也不想把精力耗在这种无意义的事身上。

    而且他清楚,雌虫匆忙赶来的目的只要一个,就是为了确认他的精神力养料没死。

    换成另一只高等雄虫,对方也会是一样的反应。

    兰斯诺特不会为了弱小的生物驻足,这点诺德在很久以前就了解。

    看来,s级雄虫的价值确实不小,已经不能和b级时同日而语了。

    只是现在看来,逃跑的难度可能比想象的还大,移民证办下来还需要军部批准,估计又是一道难过的坎。

    诺德在心底盘算移民证通过的概率,又思考偷渡逃跑的可能性。

    而面前,军雌的眼眶几乎是一瞬间就红了,说不清是愤怒还是什么别的情绪。

    他刚刚还在绞杀异兽,精神海处于暴乱状态,暗金色虫纹自颈侧蔓延至脖颈,甚至在继续向上蔓延。

    雄主不记得这三年关于他的所有事情,却记得尼威弗。

    这三年,他和雄主恩爱有佳,雄虫贴心,而他也反思自己的过错,加倍对他好,日子过得顺风顺水,感情越来越深。

    直到那只雌虫的出现。

    他和雄主大吵了一架,雄主主动亲他,抱他,向他保证,他对尼威弗没有多余的感情,只是出于恻隐之心将虫顺手搭救。

    雄主光脑里的窃听器,也从来没有捕捉到两只虫暧昧的对话,兰斯诺特逐渐放宽了心。

    可这一天还是来了。

    “你为什么还记得他?”军雌翡绿的眸子怒意森然,沙哑的声线像被砂纸磨过,带着上位者习以为常的盛气凌人。

    其实像是一堵纸糊的墙,外表坚硬,其实脆弱得不堪一击,内里全是近乎乞讨的哀求。

    “你是不是在骗我……你根本就没有失忆……”

    “你想抛弃我,娶那只贱虫,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