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本有些旖旎的气氛骤然一扫而空。

    其实这是可大可小的一件事情。

    兼职侦探的咖啡厅服务生与身为警部补的公安警察有接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没准风见下午出外勤时顺便进波洛买了杯冰美式呢。

    然而, 自从昨天摸到那把枪之后,我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米花町的生活中好像有股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

    虽然被掩饰得很好,但天下并没有不透风的墙。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来着吗——恋爱中人的堪比福尔摩斯。

    夜色中的黑色身影,手上的伤口,车里的枪,突然在立交桥上展开的惊险飙车,身上莫名散发出的冷厉气质……

    我有种预感,如果安室透跟我说了实话, 平静的生活可能就会发生一些改头换面的大变化了。

    ……他该不会真的是黑/道/头头吧! !

    我站在安室透的身后,提心吊胆地深呼吸了几下。

    安室透在脑内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引发梦子对自己身份怀疑的线索。

    ……他甚至清理了贝尔摩德之前无意中掉落在车上的一根金色发丝。

    但万万没想到,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会是风见身上莫名其妙的香水味。

    “啊?这个味道啊, 是我中午吃饭时不小心沾上的。是让降谷先生感到困扰了吗?抱歉,我这就——”

    傍晚在桥下交接任务报告时,风见是这么回答的。

    而安室透当时还心情颇好地夸了一句:“没事, 这个味道还挺衬你的。”

    此时发现原来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安室透:“…………”

    看来风见中午在跟梦子一起吃饭。

    而且她确实是风见那个……远房表亲。

    而且这个香水估计还是什么非常独特稀有的品牌,不然她不可能即刻就判断出这是风见身上的气味。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这时, 安室透感觉到颈后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

    温热的呼吸像小猫软乎乎的肉垫一样轻挠着他的后颈。

    梦子的个子恰好到他的下颚处。

    对于他可能给出的答案,她好像非常紧张,深呼吸了好几次。

    以多年来在多重身份间转换自如的丰富经验为基础,在听到对方那句话的一瞬间内,安室透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了无数能够继续天衣无缝地隐瞒下去的交涉话术。

    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欺骗。

    而他并不想欺骗她。

    刚刚那句问话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沉默思考了数分钟后,我感觉自己还没做好接受答案的心理准备。

    就像垂涎已久的限量盲盒一般。

    因为对这个盲盒的期待值太高,很想拆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但又很害怕会看到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就在我想着要怎么和稀泥的时候——

    因为距离很近, 我第一时间内便察觉到安室透喉结微动, 一幅是想要开口的样子。

    我:“!!!”

    我动作毫不过脑, 几乎是在一瞬间内便采取了最原始最朴实最有效的让人闭嘴的方式——

    我伸手捂住了安室透的嘴。

    伸的还是双手。

    一只手叠着另一只手。

    同时,一直攥在手里的软尺欢快地掉在安室透的脚边,发出“ pia叽”的声音。

    安室透:“…………”

    我:“…………”

    背对着我的坦诚相见·安室透。

    掉落在一旁的外套。

    我捂住他嘴的双手。

    由于是双手而显得异常像我从背后环抱住他的霸道姿势。

    他微微低下的头。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柔软触感的我:“…………”

    而且不是那种意思意思的虚捂,而是实打实地捂住了。

    这是什么强制爱镜头! !

    旖旎的气氛隐隐约约又飘回来了些许。

    我心猿意马了几秒。

    之前好像画过类似姿势的摸鱼图……但万万没想到会有实践的那一天……我还画过什么摸鱼图来着……

    然后便非常自律地中止了心中的无限遐想。

    我:“你先别说话!等我测量完再说!!”

    顷刻,我看到安室透轻轻地点了点头。

    于是,我强装镇定地收回手。

    刚想去捡软尺时,刚刚被我猛地捂住嘴的金发男人却率先弯下腰,帮我捡起了软尺。

    他维持着背对我的姿势,精准地把软尺放在了我的手里。

    享受着背面视角的我:“…………”

    这个腰线……太好看了……天生模特……

    ……

    不对! !我不能被诱惑! !

    我强装镇定地展开软尺,开始按部就班地测量起各种尺寸数据。

    最终,测量在我面色沉静内心嚎叫的两重天情绪中结束了。

    我缩在墙角,在本子上认真地记下最后一个数字。

    看着本子上的数据,我慢慢地开始出神,在脑中思考着安室透适合的风格。

    是做西装还是衬衫呢……采用什么颜色搭配呢……

    唔,可是安室透穿什么都很好看耶……要不我全都来一份吧……反正也不只是为了完成工作任务……

    这算不算在玩换装游戏啊……绫乃好像就很喜欢随身带个棉花娃娃来着……要不我改天问问她哪里有定制金发深肤色娃娃的网店好了……

    如果是娃衣的话那要不要再做一副眼镜呢……背带裤也很不错……

    想着想着便彻底跑偏了。

    我几乎要忘记眼前还有安室透本人了。

    “梦子,量完了吗?”

    听到对方温和的声音,我才如梦初醒。

    抬眼看去,安室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了身,直直地面对着我。

    我猛然想起了刚刚那些事情。

    对吼!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我都还没搞清楚!

    怎么就开始想着做衣服了! ! !

    我强定心神!

    聚精会神地沉浸于现实中的情景后,乍一下面对还没穿上外套的安室透,我有些紧张地吸了吸鼻子。

    ——淦,就算是在现在这种气氛里,我还是觉得他好帅啊。

    我偏过头,默默地拿起一旁的外套,提醒道:“……要不你还是先穿件衣服吧。”

    安室透:“…………”

    我:“…………0v0”

    然后便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实在是没忍住,用余光悄咪咪地瞥了瞥。

    ……男模!绝对是我心中男模的水平! !

    又瞥了瞥。

    这个外套怎么要穿这么久? ?刚刚脱起来不是挺快的嘛? ?

    我正人君子地移回视线,继续盯着墙角。

    顷刻,估摸着安室透应该已经穿戴整齐了,我才假正经地回头,肃然地看着他。

    安室透挂着一抹浅浅的得体笑容。

    刚刚我测量他身体数据的时候,他一直是这个表情。

    我被笑得有些发虚:“……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他理了理衣领,突然向墙角的我走来。

    我:“!!!”

    我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背已经抵住了墙,无路可退。

    ……于是便顺理成章地被安室透堵在了墙角。

    由于角度问题,他的脸处于灯光照射下的阴影处。

    再加上体型差异和神秘身份的属性加成,此时的安室透在我眼中异常具有压迫感。

    我忐忑地抬眼看着他,手指在胸前交缠着。

    如果不考虑此时的气氛,看着安室透这个手臂靠在墙上的动作,还真的很像壁咚欸……

    壁咚的男主角的紫灰色眼眸中闪烁着我读不懂的情绪:“梦子,站在墙角虽然有安全感,但会让你无处可逃。”

    我:“我……”

    男主角沉声道:“一个人坐电梯时记得要站在按钮开关旁,靠近电梯门的位置,会利于逃生。”

    我:“?”

    怎么突然延申到个人安全讲堂了? ?

    他目光沉沉地看了我半晌,最终慢慢地说:“我希望你能够安全,但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你的身边。”

    我怔怔地看着他。

    安室透:“所以,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所有的事情,但我绝不会伤害你。”

    他真诚地看着我。

    “同时,我也不想欺骗你。”

    “这些事情很快就会结束了。”

    我想了想,非常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回答我可以接受。”

    现在看来,那些把米花町的危险气息掩饰在黑暗中的米花正义人里,应该就有安室透的身影吧。

    ……不是我能够触及的事情!

    同时,我不希望我的恋人为了给我一个答案而欺骗我。

    而且我已经对他的身份有了头绪!

    我眨了眨眼:“其实,我已经隐隐有一个猜想了。”

    安室透沉吟了片刻,看起来是在权衡着什么。

    他最终点了点头,示意我说出来。

    我试探地说出了一个在我心中可能性最大的答案:

    “你是风见手下的便衣警察吗?在路边咖啡厅潜伏的那种!”

    然后,我便目睹着安室透的神情变得有些莫名复杂。

    安室透:“…………”

    安室透欲言又止。

    虽然他早已觉得公安这一层身份应该是要瞒不住了——但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方向。

    ……虽然这句话也并不完全是错误的。

    他最终只能憋出一句:“我不想欺骗你。”

    我:“……?”

    第二天,风见约我一起吃饭,说是要感谢我昨天豪气all in的全套冲野洋子周边。

    我坐在新米花酒店顶层的餐厅里,目光炯炯地盯着坐在我对面的风见。

    他成熟冷静地喝了一口咖啡,用深邃的眼神示意我有话就问。

    于是我忍不住问了:“远房表哥,你手下有一个金发深肤色的便衣警察吗?”

    风见:“噗——”

    第25章

    起初, 风见在深夜接到降谷零的电话时,是有些疑惑的。

    听到上司说“最近可能会有人找你打探我的身份”时,哪怕身处家中, 风见也情不自禁地立刻坐正, 严正以待地表达了自己的衷心:

    “我一定会严防死守住这一机密的!”

    降谷零不由得想到了上次解救风见时对方脱口而出的“降谷先生”。

    “…………”

    降谷零:“……好的, 圆滑点就行。”

    虽然他决定不欺骗梦子,但是甩锅给风见就没关系了吧。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倒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情况,你到时……随机应变吧。”

    降谷零心安理得地挂了电话。

    风见以为自己可能会面对凶神恶煞的邪恶势力,他的神经今天一整天都保持着高度紧张。

    直到听到眼前的少女天真地问出了这句话。

    “你手下有一个金发深肤色的便衣警察吗?”

    风见:“…………”

    风见警惕地盯着她,手已经伸进了挎包里,随时都能抽出压制住对方的物件。

    他在脑中飞快地思索着一切可能的理由。

    难道这位远房亲戚其实是——

    可恶他居然完全没有察觉……!

    但是她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降谷先生会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

    少女毫无察觉地眨巴眨巴眼睛,理了理耳旁的碎发:“噢噢,我懂了。放心,你什么也没透露给我。”

    大脑飞速运转的风见:“?”

    对方一脸了然的表情,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尽在不言中, 我理解你的沉默。”

    风见:“??”

    他不由得想到了降谷先生昨晚的那个电话。

    难道降谷先生已经预料到这个场景了吗……

    而且降谷先生的态度好像有点模棱两可的……可恶!他已经揣摩不透降谷先生的心思了!

    想不通啊……

    风见慢慢地收回了已经伸进包里的手。

    就在风见纠结地再次喝了一口咖啡的时候,对面的女孩漫不经心地叉起一小块西瓜放入嘴中,含含糊糊地说:

    “之前忘了跟你说, 我最近在恋爱中。”

    女孩又叉起一小块黄桃:“和波洛咖啡厅的安室透先生。”

    她狡黠地朝风见眨了眨眼, 一幅“你懂的”的表情。

    风见:“……噗!!!”

    一瞬间脑海中涌入无数回忆。

    风见想通了。

    风见全想通了。

    风见觉得降谷先生……真的很狡猾。

    新米花酒店顶层的餐厅真的很不错,难怪这里的等待队伍排起长龙。

    分别时,我笑眯眯地感谢了请我吃饭的风见。

    不过他今天好像有点魂不守舍。

    不仅多次被咖啡噎住,结账时还把电车卡当成了信用卡。

    我和他的下属恋爱,居然让他这么难过吗!

    看着已经走出几步远的风见的背影,我想了想,喊了他一声。

    风见慢慢地回过头来。

    我一脸认真:“你不用担心!绝对不会影响他日常的便衣警察工作的!我会帮你督促下属的!”

    我诚恳提议:“还请你平时不要刁难他。”

    风见:“…………”

    奇怪,他的表情怎么更复杂了。

    感觉风见已经成为一座风干的雕塑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过得非常开心了。

    男友不是黑/道头头!而是公安警察!我倍感安心! !

    甚至连上班都多了一丝乐趣。

    每天上上班,画画图,在游戏中戳戳男朋友,有空时就去波洛吃吃饭,闲暇时就找野崎还有由香里一起聊聊漫画。

    绫乃最近好像很忙,貌似是练球……还是特训来着,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法和我出来一起玩。

    自从知道安室透的思想能够联通这个游戏后,我在游戏内进行任何活动时,都安静如鸡。

    因此,有时,我能在卡池中抽到一些毫无察觉的安室透无意中泄露出来的信息。

    比如,之前抽到的两张约会SSR,出现的名字都是降谷零。

    如今,在知道安室透有隐藏身份后,我隐隐约约能猜到,这应该也是他的名字。

    ……唔,可能是当公安警察时的马甲名?

    再比如……

    在抽到了诸如遛狗的安室透做饭的安室透睡觉的安室透洗车的安室透等一大堆安室透的美貌卡卡后——

    我抽到了一些有点特别的……卡?

    例如这张【黑暗角落】。

    安室透穿着灰色的西装,衣衫有些不整,脸上还有些许擦伤。

    他眼神凌厉地看向某处,浑身的肌肉都有些紧绷。

    还有这张【夜色弥漫】。

    安室透的身影隐藏在阴暗的街角阴影中,好像在查探着什么东西。

    这几天我熬夜画图,基本都是在凌晨两点多打开游戏。

    这岂不是说明……安室透凌晨时还在不知名的角落里到处飘荡?

    而不是在家安安静静地休息。

    我默默地在心里记下了这些事情。

    这天,到了波洛的例行休假日。

    我和安室透本来约好要一起去野餐。

    但走在路上时,由于突然降临的暴雨,最终改成了去他家里home date。

    ……理由是当时没带伞的我们所在的位置离他家很近! !

    淋成落汤鸡的我提着食盒,异常紧张地跟在同样身为落汤鸡的男朋友身后,慢吞吞地进了他的家门。

    这种感觉和邀请他来我家不太一样。

    我家毕竟是我的日常活动区域,四处都充斥着我的生活气息,会缓解我心中的紧张。

    而安室透家——

    从进门闻到那一股和他身上如出一辙的清新气味开始,我的心便开始弥漫着和窗外一模一样的狂风骤雨。

    每个角落都是安室透的气息。

    我放下食盒,揪了揪湿漉漉的头发,悄咪咪地东张西望了一番。

    收纳整洁,装修简约,审美在线。

    不远处的玻璃酒柜里……放了一瓶波本?

    ……怎么有点眼熟!

    我不由得想到了之前在游戏里操纵安室透买的那瓶波本。

    “……”

    正在柜子里翻找着什么的安室透察觉到我的目光,偏头看了看:“怎么了?”

    我:“……没、没事!就是看到那里有瓶波本!”

    安室透点点头,云淡风轻地说:“是的,正是你上次……送我的那瓶。”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

    我:“……”

    我不自然地转移话题:“我们等会可以一边吃野餐的东西一边喝!”

    安室透挑了挑眉:“你想喝波本?”

    我眨眨眼:“嗯嗯,我还没试过波本的味道。”

    之前没喝过这种酒。

    他悠悠地笑了笑:“当然可以。”

    我:“……”

    怎么感觉他的笑容有点瘆得慌。

    安室透又翻找了一阵,最终拿着一堆栈放整齐的布料走了过来:“湿的衣服穿着会感冒的,你先穿我的吧。”

    我:“???”

    我:“!!!”

    我呆若木鸡。

    我磕磕巴巴:“这这这这这这不合适吧——”

    安室透想了想:“确实。”

    我如释重负。

    他指了指浴室:“你要不要洗个澡再换?雨水不干净。”

    我:“???”

    ……最终还是去洗澡了。

    所幸我可以把涨得通红的脸归结于浴室里热乎乎的水汽的影响。

    安室透还贴心地给我准备了毛巾。

    我的上衣被雨水淋得透湿,但短裙还好,可以继续穿。

    因此,我忐忑地套上了安室透给我的白T恤。

    ……好宽大,衣服下摆几乎都要盖过我的裙子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如此直观地面对我和安室透之间的体型差。

    “……”

    我的脸又红了几分。

    在浴室磨磨蹭蹭了许久,我才极其不自然地挪动出来。

    “……我洗好了。”

    安室透也换了一套衣服,随意地靠在沙发上,正用毛巾擦着头发。

    听到我的声音,他抬眼看过来。

    半晌,安室透眼底泛上清浅的笑意:“码子好像有点大。”

    “是有点。”我忐忑地捏了捏T恤下摆,同手同脚地走到沙发旁坐下。

    茶几上摆着两个玻璃杯,里面装着加冰的琥珀色饮料。

    安室透将其中一杯递给我:“这是你刚刚说想喝的波本。”

    我不自然地缩在沙发上,盯着手里的玻璃杯看了看:“很漂亮的颜色。”

    我浅酌了一口。

    “唔……有一点点甜味?对我来说有点刺激,我不怎么喝这种酒。”

    安室透挑了挑眉:“梦子平时喜欢喝什么呢?”

    我:“嗯……平时喝梅子酒比较多,不过最喜欢的果然还是可乐……”

    我慢慢回味了一下口中的味道。

    我想了想:“不过我觉得波本的味道意外的还不错。”

    平日里,我和绫乃喝酒从不讲究什么细品,向来是牛饮。

    ……更何况刚洗完澡总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于是,我仰起头,一口气喝光了杯中剩下的酒。

    放下杯子,我发现安室透看着我的眼神有点复杂。

    我:“?”

    他没有说话,微笑着对我举了举杯,同样仰起头一饮而尽。

    看着琥珀色的液体沿着杯壁缓缓流下,我突然又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了。

    ……草。

    后来又续了杯,加了冰。

    我依旧拘谨地坐在离安室透十万八千里的沙发角落里。

    不熟悉的气息,不熟悉的房间,现在连衣服甚至都是不熟悉的! !

    我紧张地借着喝酒的动作缓解尴尬。

    “梦子,慢点喝,这个度数喝多了会头昏的。”

    安室透无奈地提醒我。

    我:“好……好的!”

    然后下意识地又喝了一口。

    安室透:“…………”

    看着紧张地在沙发上仿佛训练般正襟危坐的我,安室透沉吟片刻,喊了哈罗的名字。

    哈罗屁颠屁颠地冲了过来,开心地摇着尾巴。

    安室透附身抱起哈罗,放到了我的怀里:“哈罗看见你很开心。”

    摸着怀中热乎乎的狗狗,我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有什么好紧张的!佐佐木梦子!

    安室透可是个温柔绅士的成熟男性!

    我轻轻地捏了捏哈罗软乎乎的爪爪,突然觉得刚刚喝进去的波本里的酒精开始慢慢起作用。

    有点上头。

    这段时间里,我和安室透一直都没有这种完全独处的机会,因此,之前我一直没来得及把记在心里的那些事情问出来。

    这次不就是天赐良机吗!

    于是,我抬眼看着在我身旁坐下的安室透,非常直接地问:“到底是叫你安室透还是降谷零呢?哪个才是你的真名?”

    我的男朋友微怔了片刻。

    他没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只是微笑着说:“现在这段时间里还是叫我安室透比较好。”

    我心领神会:“那我可以在很私下的场合里叫你……另一个名字吗?”

    他挑了挑眉:“噢?什么场合呢?”

    我:“……现在?”

    一时间里,房间里只剩下雨点拍打窗玻璃的声音,以及被我抚摸的非常舒适的哈罗憨厚的呜咽声。

    我凝视着安室透那双极具吸引力的眼眸,突然就很想看看——

    看看这个温柔体贴的男人极具危险性的另一面。

    在喜欢上安室透的那一刻,我或许就早已倾心于他隐隐约约流露出的危险气息。

    ……啊,这么说来,我之前玩乙女游戏时,也总是喜欢攻略那些看起来就有隐藏线的反差感角色呢。

    看着微笑的安室透,我斟酌了片刻,轻声说道:

    “降谷先生?”

    “降谷零?”

    “……零?”

    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心中浮现出隐约的期待感。

    我脑中出现的不是温柔烹饪的安室透。

    而是在夜色中一脸冷淡疏离的,对我来说很陌生的……降谷零。

    安室透目光沉沉地直视着我,眼神中溢出些许微妙的笑意:

    “这位小姐,这可不是能够随便说出来的名字。”

    雨点的拍打声愈发大了。

    一瞬间,我突然福至心灵,在脑中回忆出了无数乙游的情节和发展路线。

    表面温柔实则腹黑深沉的隐藏线角色啊……

    借着酒精的劲头,我歪了歪头,佯装出一幅无辜的样子:

    “那你要逮捕我吗?这位公安先生?”

    第26章

    乙游危险人物再怎么危险也不会跳出屏幕,因此我玩《魔鬼恋人》时心安理得地走了各类危险作死路线。

    而在现实中谈恋爱则会随时随地被制裁。

    看着眼神晦暗不明的安室透,我突然有点后怕。

    波洛金牌员工安室透确实是温柔体贴的阳光绅士。

    ……但是眼前这个男人并不单单是安室透。

    如果说我的男朋友是一座漂浮在北冰洋上的纯净冰山,那么,作为一名胆大包天的开拓者,我刚刚豪迈地一铲子挖通了隐藏在平静海面下的未知部分。

    未知部分不仅笼罩着迷雾,还隐约有种要把胆大包天的开拓者吞下去沉至海底的趋势。

    我:“……嘤。”

    好像玩脱了。

    暴雨倾盆,明明是午后,但天色却愈发阴沉。

    室内也变得有些昏暗。

    我悄咪咪地往沙发的另一边挪动了一些距离。

    “……我还是继续叫你安室透吧。”

    看着逐渐向我凑近的安室透,我内心警钟大作。

    酒甚至都醒了几分。

    “我的男朋友是米花群众心中的万能正义超人安室透!降谷零是哪位啊我不认识——”

    不该随口撩成熟男性的! !酒精害人! !

    甚至那句话还有种角色扮演的味道! ! !

    虽然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这个意思但是我还没准备好! ! !

    撩了就想跑的我下意识地身体后倾,几乎已经贴着沙发的靠背,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千钧一发之际——

    “汪汪汪汪!!”

    趴在我怀中的哈罗打了个哈欠, 直起身来,站在我的大腿上抖了抖全身的毛。

    它热情地转了个圈,疯狂朝放着狗粮的柜子里示意。

    我:“!!”

    谢谢你!人类的好朋友!

    我倏然站起身:“哈罗饿饿!饭饭!”

    猛然停住的安室透:“……”

    有些暧昧的气氛被哈罗一嗓子热情吼叫戳没了。

    ——变成了温馨欢快的萌宠时光。

    我蹲在一边,看着安室透给哈罗的食盆里装狗粮。

    “梦子。”

    他突然叫我。

    我抬眼:“嗯?”

    “我都会记着的。”

    安室透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我:“?”

    他转过头,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

    又转了回去。

    “以后, 你会有很多机会的。”

    安室透一边说着,一边微笑着把食盆放进了卧室,目送着欢快的哈罗动如脱兔地离开了客厅。

    他还把哈罗喜欢的玩具也塞进了卧室里。

    我不解:“……?”

    记着什么?

    什么机会? ?

    喊降谷零吗? ? ?

    瞅着这一茬似是又要被提起,我慌乱地换了个话题。

    “我们去打游戏吧!下雨天在室内吹空调的午后,怎么能少了打游戏呢!”

    看着安室透探询的神色,我解释道:“分手厨房,玩过吗?”

    安室透:“分手厨房?”

    我:“有兴趣吗?”

    于是我们靠在沙发上开始玩分手厨房。

    在等待进入游戏的时候,我点开手机, 给安室透看网友分享的游戏截图。

    我指指点点:“喏,这个人把菜都丢进垃圾桶了,而这个人到处起火,是很需要良好配合与默契的游戏噢。”

    安室透端详了一阵:“看起来是很有趣的游戏啊。”

    我:“嗯嗯,绫乃前几天推荐给我的,她之前也和男朋友一起玩过。”

    前几天,绫乃还是抽空和我一起吃过一顿寿司的。

    当时,她看着开放式的烹饪现场,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虽然这不是我们的分手原因,但是我前男友看起来智商挺高手脚协调的,玩分手厨房的技术却很差。”

    我:“……冲矢昴吗?”

    绫乃点头,目光如炬:“哼哼,多任务处理技能很重要啊。”

    我:“……”不,我觉得他看起来不像是不能多任务处理的人。

    必有隐情!

    她想了想:“我宣布现在这就是我们的分手原因了。”

    我:“……”

    绫乃义正言辞地说出雄心壮志:“我要找擅长打游戏的运动系男朋友。”

    我:“支持。”

    绫乃吃了一口鲑鱼:“之前认识的孤爪学弟就不错,高中时可是打排球的二传手呢……虽然看起来不是特别运动系。”

    绫乃喝了一口大麦茶:“前男友戴着眼镜,常年穿高领,看起来就只是个斯斯文文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小白脸,肯定不是运动系!!”

    我:“嗯……?”

    我总觉得这个描述哪里有点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

    说起来,刚刚买单走的那个人,长得有点像绫乃前男友欸……

    但我也不是很确定。

    我迟疑地戳了戳绫乃:“刚刚那个是冲矢昴吗?”

    绫乃头也不抬:“已分,陌生人,不认识,哪位?”

    我:“…………”

    回忆结束。

    我扭头看着安室透:“现在已经是她的前男友了。”

    安室透:“…………”

    我若无其事地发问:“你打游戏的水平怎么样?平常没见你玩过什么游戏噢。”

    安室透摸了摸下巴,非常谦虚地说:“一般。”

    于是,我便见到了他口中“一般”的游戏技术。

    看着井然有序的厨房界面的我:“……”

    怎么我的分手厨房好像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安室透气定神闲地操纵着游戏角色,异常娴熟地完成了所有任务。

    我直接被大佬带飞。

    多次顺利通关后,毫无游戏体验的我真诚发问:“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他点了点下巴,认真地沉吟片刻:“还是有挺多事的。”

    我:“……”

    我突然想起了记在心中的另一件事:“你不会早睡!”

    安室透挑了挑眉,有些惊讶:“嗯?”

    我严肃地看着他:“你最近是不是熬夜很严重!”

    我一边说,一边凑近了他的脸,仔细端详着安室透的眼睛:“你看!你有一点点黑眼圈了!”

    我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眼周。

    安室透放下手柄,一把抓住我的手:“你在抽卡界面看到的?”

    我点头:“嗯嗯。”

    他也伸手轻轻戳了戳我的眼周:“那个界面是实时的,所以你也在熬夜吧。”

    不打自招的我:“…………”

    我转移话题:“……你是不是一直都睡得很晚啊!毕竟兼任好几份职业。”

    安室透摩挲了一下我的手心:“嗯,我向来睡眠时间都不是很长。”

    言下之意就是天天熬夜了。

    我义正言辞地指指点点:“……总而言之!你要少熬夜!要好好休息!”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我用另一只自由的手在手机上搜索了一番熬夜坏处。

    我大声念道:“天天熬夜容易让皮肤变得暗淡——影响免疫力——还容易肾——”

    我戛然而止。

    安室透继续用指腹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我的手心,笑眯眯地看着我。

    “怎么不念了?”

    刚刚那股被哈罗一嗓子吼没了的气氛又回来了。

    我:“……QAQ”

    我异常小声:“……虚。”

    雨又大了些许。

    ……还打雷了。

    第27章

    感受着手心传来的痒意,我有种触电般的感觉。

    分明只有一只手被安室透捏着,但我却感觉被禁锢在了沙发上。

    ……好强烈的压迫感。

    直觉和理智告诉我,此话题不宜深入探讨。

    我如临大敌,发怵地捏了捏游戏手柄,飞速思考着能够用来搅浑水的话题。

    终于想到了一个!

    我甜甜地朝安室透笑着:“……你家附近有便利店吗?”

    是很差劲的转移话题技术!

    因此, 我附加了转移话题的肢体动作——

    我扑闪着眼睛,讨好地回握着安室透的手,轻轻地捏了捏。

    安室透笑了笑,放过了我,配合地顺着我说下去:“嗯?你要买什么吗?”

    我:“可乐。”

    趁着他手指放松了劲,我不着痕迹地想要抽出手,试图逃离安室透带来的浓郁压迫感。

    然而,我的手只是刚刚移动了一点点,便被他反应极快地重新握住:“你要去哪?”

    我眼神飘忽:“我……我……我拿手机……”

    安室透扬眉看着我,手上丝毫没有放松之意。

    行吧。

    我感觉,自己在兼职侦探的公安面前, 所有的小心思都像是透明的。

    ……就差敲锣打鼓在安室透耳边循环播放了。

    我只能无奈地用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神秘兮兮地给他看了看我打游戏前在手机上搜出的美食种草帖:

    “这上面说威士忌兑可乐会很好喝~我想试试!”

    安室透低头浏览了一番:“我家里有可乐。”

    我大喜:“这么巧!!那我们整两杯来试试!!”

    安室透放开我的手,站起身, 从冰箱中拿出几罐可乐, 善意提醒道:“威士忌兑碳酸饮料会容易喝醉噢。”

    我豪气摆手:“不会的!我酒量很好!”

    我的酒量……起码我自认为很好。

    但是在几杯波本可乐下肚后,我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仿佛要飞起来了。

    威士忌兑可乐,不仅有酒精的刺激, 还有碳酸饮料本身的口感, 我一不留神就续了好几次杯。

    ……多少杯来着?

    “我可能要起飞了。”

    我懒懒地陷在沙发里, 一脸严肃地朝身边的安室透举了举杯。

    “在我上天前, 再来碰一个吧。”

    “庆祝我脱离地球重力的影响了,载入人类史册。”

    “我起飞之后会想念你的。”

    “给你带礼物好不好?你想要星星还是小朋友没拿稳飞上天的气球?”

    我真挚地看着他,深情表白。

    安室透:“…………”

    看着屹然不动的安室透,我颇为不满,慢吞吞地从柔软的沙发上爬起来,挑衅地凑近了安室透的水面并没有下降多少的酒杯,啧了一声。

    随后,我认真地扶着他的手,调整到和我举杯的同等高度,碰了一下。

    玻璃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叮”声。

    我慢悠悠地晃了晃杯中自己所剩无几的澄澈液体:“你不行啊。”

    安室透:“…………”

    他哂笑,注视着我的眼睛:“威士忌兑碳酸饮料,真的很容易喝醉,我刚刚提醒过你了。”

    我义正言辞:“我觉得我没醉。”

    安室透笑而不语地盯着我。

    我正色地盯了回去:“我现在还可以做数学题,你快问我二减二等于多少!”

    安室透纵容地顺着我说了下去:“二减二等于多少?”

    我高深莫测地摆了摆手指:“你!”

    看着笑得同样一幅高深莫测模样的安室透,我很贴心地解释:“降、谷、零~”

    语气飘忽,那个拖长音的“零”字几乎转了十八种声调。

    说完这个谐音梗后,我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非常惊喜地叫嚣着:“我决定了!以后要叫你零零——零零零零零零~”

    安室透:“…………”

    奇怪,我的声音怎么饱含醉意。

    说了一通胡话后,我纳闷地又喝了一口波本可乐,舔了舔唇。

    ……我现在真的还能做数学题,头脑勉强……算得上清醒。

    就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肢体,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怎么说呢……微醺?

    无论是手脚还是嘴,感觉都比我的脑子的运转速度快了八百个藏原走。

    ——噢,藏原走是绫乃之前大一跑步时认识的同学,跑步特别快。

    说到快,我几分钟前嘴快说了一句什么来着……?

    我又喝了一口波本可乐,歪着头想了想。

    噢,我好像说安室透不行。

    “……”

    迟来的理智在我脑中激烈跳动着,试图拉回我如同脱缰野马一般的言行。

    就在此时,我的嘴再次飞速抢跑了:“我可能是中醺。”

    安室透一幅没听懂的样子:“?”

    我用手比划了一个很短的距离,认真解释:“就是比微醺,还要醺一点点。”

    “……”

    安室透忍着笑,从我手中拿过几乎空了的玻璃杯,放到了离我最远的茶几角落。

    “今天的量差不多了,梦子。”

    他同样认真地向我解释。

    “再喝的话等会就没法吃晚饭了,食盒里可是装了你最喜欢的三明治噢。”

    我:“我吃得下!!不用留肚子!!”

    我……可能也没自己描述得那么清醒。

    至少数学题应该是做不了的。

    因为在手中的玻璃杯被无情夺走后,我非常激动地一个俯身,努力伸直了身体,凑到安室透手边,耍无赖道:“我比你小!你不能欺负我!我还渴着呢——”

    然后——

    我迅速地低头喝了一口他杯中的波本可乐。

    咽下依旧带着碳酸气泡的波本可乐后,我抬眼与那双近在咫尺的紫灰色眼睛对视。

    那双眼里满是此时头脑发昏的我理解不能的情绪。

    我挑衅地慢慢舔了舔唇角。

    我:“略略略。”

    屋外似是刮起了大风,雷雨声愈发凶猛。

    维持着直勾勾伸长身体的姿势有点累,见安室透没有动静,我便顺势直接趴在了他的腿上。

    说起来……如果雨一直这么大……我等会要怎么回家呢……

    我歪着头,认真地思考着。

    然后,我便愣愣地注视着安室透也将他手中的酒杯放在了茶几的角落。

    他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已经放过你很多次了啊。”

    我懵懂地眨眨眼:“?”

    慢吞吞地咀嚼了一下这句话后,我傻傻地反问:“那你的意思是我自投罗网吗?”

    他在说什么?

    随即,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本就被酒精所慢慢占据的大脑愈发昏沉。

    我被安室透仿佛煎饼一样翻了个面,保持着平躺直视他的姿势。

    ……膝枕?

    我有些不满地伸手锤了锤他的胸口:“你别这样弄,我头晕——”

    倏然,我噤声了。

    我的双手手腕被安室透一只手圈住了。

    他还稍微用了些巧劲。

    我被酒精麻痹的身体丝毫使不上力气。

    扑腾了两下,发现无果,我便随遇而安地躺着了。

    反正躺在沙发上也是躺,躺安室透腿上也是躺,并无太大区别。

    我心安理得地想。

    ……闲的没事,酒精作祟,好奇心发作的我开始观察安室透的手。

    怎么能圈住我两只手的手腕呢?

    他手多大啊?

    “你能把我的手放开吗?我们比比谁的手大好不好?”

    我的嘴可能上辈子是田径冠军,又迅速抢跑在了理智前面。

    安室透没有回答,云淡风轻地低头看着我,目光闪烁。

    什么嘛,不理我。

    我瘪瘪嘴,一幅委屈的表情:“你怎么不理我啊。”

    只是莫名伤感忧郁了几秒钟,我的注意力便再次轻飘飘地飘走了。

    安室透的手指好纤长啊。

    刚刚他摩挲我手心的时候,我好像感觉到了……薄茧?

    这就是公安的手吗?

    我非常具有想象力地看着我们交缠在一起的手,浮想联翩。

    ——好像手铐噢。

    我被铐住了吗?

    “你能让我换个地方躺着吗?我觉得还是沙发更软诶。”

    安室透用另一只手轻抚着我垂落在他腿边的长发,还是没有回话。

    不理我就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一回生二回熟,我继续自娱自乐地东张西望。

    头好晕啊。

    有点渴。

    但我刚刚不是喝了很多……水吗?是水吧?

    发现我摇头晃脑地四处张望着,眼神漂移,安室透突然收回轻抚我头发的手,并用那只手轻轻捏住了我的下巴。

    我顿时只能直勾勾地看着俯下身凑近我的安室透。

    ……这个角度倒还是很少见欸。

    ……从天而降的男朋友。

    感觉我的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噢,还有暴雨。

    ……说起来,哈罗刚刚吃的狗粮也很眼熟。

    听着助眠的雨声以及微弱的冷气声,我愣愣地盯着安室透的眼睛,思绪逐渐飘到了九霄云外。

    他很快便察觉到了我的心不在焉,有技巧地捏了捏我被他圈在胸前的手腕,唤回我的注意力。

    感受着手腕传来的触感,我忘了刚刚下定决心不理安室透,脱口而出:

    “那个狗粮也是之前买的吗?”

    片刻后,我没头没尾地突然蹦出来另一句话。

    “喜欢吗?”

    是受波本可乐的甜味影响吗?我说话怎么黏黏糊糊的?

    是我没听清楚自己的声音吗?

    再说一遍好了。

    可我一下子想不到什么要说的话了。

    鉴于我的视线里只有安室透的脸,于是,我就地取材,又试着开口:

    “安室透。”

    “透透透透。”

    “降谷零。”

    “零零零零。”

    ……怎么还是黏黏糊糊的!

    他这才眨眨眼,终于回答了我的问题:“是啊。”

    顿了顿,安室透接着回答:“很喜欢。”

    听到这句回答,我慢慢地反应了很久,才弄明白了他的意思。

    噢,哈罗很喜欢这种狗粮。

    ……嗯,他好像也没说是谁喜欢,只是说“很喜欢”。

    ……不对!我为什么要突然提起狗粮? ?

    我刚刚到底问的是一个问题还是两个问题?

    我是不是真的醉了?

    ……还是中醺?

    有这个词吗?

    喝酒好像真的助眠,我突然有点困了,晕晕乎乎的。

    我呆呆的样子似是取悦到了安室透。

    他故作严肃,睫毛轻颤,但眼神中溢出了几分若有若无的促狭笑意。

    温热的气息洒落在我耳边,占据了我所有的感官。

    他的话轻轻挠在我的心上。

    “现在,你真的被我逮捕了。”

    “偷喝酒的佐佐木小姐。”

    第28章

    听到“中醺”这个词的时候,降谷零觉得对方已经不怎么清醒了。

    哪怕梦子的表情看起来非常严肃。

    她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仿佛在论文答辩。

    顺便一本正经地说出了一大堆语出惊人的胡话。

    降谷零笑眯眯地听着,慢条斯理地在心里把这些话一条条罗列出来。

    他心情颇好,掂量着对方等会儿还会不会记得这些事情。

    反正他能记得。

    如今梦子软绵绵地枕在他的腿上,一幅快要睡着的样子。

    ……看来刚刚喝进去的那一大堆酒精已经开始彻底发挥作用了。

    没有防备心啊。

    降谷零垂眸注视着她。

    说完那两句意味深长的话后,降谷零轻轻地收回了捏着对方下巴的手。

    但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手腕。

    梦子只是懵懵地看着他,并没有任何反应。

    这场莫名对峙中的另一位选手,看来已经处理不了这种复杂的信息了。

    降谷零有些炽热的目光逐渐平静下来, 他温和地笑了笑。

    他几乎不会放走逮捕到手的成果。

    但是最近破例了。

    “最后一次了。”

    降谷零轻声道。

    然后, 他慢慢地松开了对方的双手。

    双手重获自由,梦子缓慢地眨了眨眼,把手举到眼前,仔细端详着。

    降谷零:“……”看来确实是已经上头了。

    他注视着正在认真研究手的少女,开始发愁该怎么让对方起来吃晚饭。

    ……她这样真的还能吃饭吗?

    梦子端详了一阵手后,突然毫无征兆地一把扯住了降谷零的衣领。

    猛地往下一拽。

    力气甚至还挺大。

    降谷零:“?”

    他没有抵抗, 顺势被这一股力气扯得俯身下去。

    喝醉酒的梦子每时每刻的言行都让他觉得很好奇。

    酒精冲垮了她的矜持与冷静,那些平日里被理智压抑住的跳脱话语与大胆行为几乎是每分每秒都在向外蹦跶。

    而且还很喜欢耍赖。

    梦子的眼神有些涣散, 但看得出已经是在努力聚焦于他身上了。

    她双手扯着降谷零的衣领,一脸理直气壮:“你不能抓我。”

    降谷零饶有兴趣:“为什么?”

    梦子声音绵软:“我没有偷喝, 那是我男朋友的酒杯。”

    她嘿嘿一笑:“喝男朋友的怎么能算偷呢,所以你不能抓我。”

    降谷零:“……”

    还挺有逻辑的。

    一股淡淡的波本味萦绕在他们交缠的呼吸间。

    降谷零敏锐地觉得她这几句话的指代好像有哪里不对。

    几乎一瞬间内,他便捕捉到了那一丝微妙的感觉:“可是他让你别喝了。”

    梦子的眼睛亮亮的,一本正经地说:“你又不是我男朋友,你怎么知道?”

    降谷零:“?”

    他似笑非笑地凝视着那双屡次聚焦失败的焦糖色眼睛:“你男朋友是谁?”

    梦子微眯着双眼抢答:“安室透!一个温柔的咖啡厅店员!!我的天使!!”

    降谷零:“…………”

    降谷零隐隐约约猜到了答案:“那我呢?”

    梦子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降谷零。”

    她皱了皱鼻子,补充道:“一个抢我酒杯的神秘兮兮秘密成群的坏男人,还铐我!”

    “……”

    降谷零得体的笑容停滞了几秒。

    梦子再次做出了那个挑衅的表情:“略略略。”

    降谷零:“……”

    降谷零:“…………”

    梦子的声音饱含醉意,但依旧持续输出:“你别离我这么近,降谷先生,我们又不熟。”

    他不动声色地垂眸看了一眼对方依旧扯在自己衣领上的双手,温声提醒道:“佐佐木小姐,这可是你主动拉我过来的。”

    梦子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松开手,一把捧住了降谷零的脸,凑近后眯着眼辨认了半天。

    “你不是降谷先生吗?降谷零?零?零酱?”

    降谷零:“…………”

    她的指腹柔软,温度还有些高,慢吞吞地在降谷零脸上摸索了一阵。

    良久,就在降谷零几乎认为她已经开始发呆时候,他听见梦子喃喃道:“欸……?你是……安室透啊?”

    降谷零:“…………”

    从始至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一张脸吗? ?

    他直起上身,想要去给对方做点醒酒汤。

    与此同时,梦子恰好抬起头来。

    但动作比降谷零慢了些许。

    一高一低,她的唇堪堪擦过初始目的地——降谷零的脸,最终降落在了喉结上。

    梦子:“嗷。”

    这里也算是肉吧,和脸差不多。

    她歪着头看了看,最终——

    轻轻地咬了一下对方有些颤抖的喉结。

    “谁叫你刚刚不在这里保护我。”

    梦子的眼里满是迷蒙。

    “我被一个叫降谷零的铐起来啦。”

    伸着脖子,她有点累。

    于是,梦子果断地靠在了对方的肩上。

    “……”

    降谷零轻声说:“刚刚就算是倒数第二次吧。”

    梦子一脸茫然:“?”

    降谷零慢条斯理地将梦子贴在他脸上的手指一根根地移开:“可能会有点晕。”

    “?”

    梦子伸长着脖子,还在努力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时,便发现自己再次像一块煎饼般,被降谷零一把摊了起来。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大脑已经昏沉到运转不动了。

    跨坐在降谷零的腿上时,她是真的想睡觉了。

    梦子半眯着眼睛,扑腾了两下:“可以让我继续躺着吗,坐着好累。”

    降谷零钳制住她的动作,面对面地直视着她,慢慢抿出一个微妙的笑容。

    “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他随意地靠在沙发上,手上稍微一用力——

    便扶着梦子的腰,把她推向自己。

    然后——

    他轻轻地咬上了她的唇。

    梦子唔了一声,并没有拒绝。

    只是默默地忍受着嘴唇突然被咬住的感觉。

    察觉到对方的出神,降谷零轻轻地掐了掐她的腰。

    梦子怕痒,缩了缩,但依旧没有张开嘴。

    降谷零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他稍稍用力地咬了一下。

    梦子:“唔!!!”

    不疼,但是很怪。

    而且自己好像……被掌控住了。

    她下意识地往后仰,想要逃离这种危险的感觉。

    降谷零顺势发起进攻,伸出手托住了她的头,控制在合适的距离内,不让她移动分毫。

    梦子头脑昏沉,感觉自己的思绪都在被降谷零搅动。

    “你得长点记性了。”

    察觉到对方有些紊乱的气息,降谷零心情颇好地停下了动作。

    梦子喘着气,眼波流转。

    降谷零伸手撩开梦子脸庞的碎发,心平气和地笑了笑。

    看来听不懂啊。

    “放过你了。”

    只是分开了一瞬。

    “没有下一次了。”

    第29章

    我醒来的时候, 天已经完全黑了。

    ……有点渴。

    我感觉自己还没有完全清醒,无论什么反应都很迟缓。

    就像深更半夜梦游一样。

    酒精的威力真大啊。

    ……不过这床还挺软的。

    我慢吞吞地爬起来,盯着虚空处的一点发呆。

    “……”

    不对! !

    我不是在安室透家里吗! !

    我顿时清醒了几分。

    目光呆滞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后,我判断这里应该是安室透的卧室。

    我:“???”

    我下意识地往床上看去。

    ……还好,另外半边是空的。

    我安心地呼出一口气。

    哈罗趴在不远处的柔软垫子里, 睡得正香, 并没有被我的动静惊醒。

    我悄声下床,摸黑来到客厅里。

    头依然很昏,我没什么精力去回忆今天发生的事情。

    唯一的想法就是要喝水。

    而且上下唇都有点痛。

    我皱着眉头,努力地回忆了半天。

    想不起来了。

    我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我大放厥词说要送安室透天上的星星。

    ……好像还有小朋友没抓稳的气球。

    我好像……还叫了他啥来着?

    零零?

    “……”

    我莫名打了个寒颤。

    不、不可能吧……

    算了, 多喝点水可能就好了。

    如此这般自我麻痹着,我慢悠悠地来到厨房,异常熟悉地打开冰箱,掏出一瓶矿泉水。

    ……好像刚刚也看过谁开冰箱来着。

    说起来,安室透不在吗?

    现在几点了啊?

    等会去看看时间好了。

    我心不在焉地拧开瓶盖, 正打算喝的时候, 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缝。

    声音很轻, 但我听到了。

    我迷茫地转过头去,和站在门口的人面面相觑。

    安室透?

    借着开门那一瞬间里楼道传来的灯光,我辨认出了他的样子。

    他穿着一身黑衣,一幅风尘仆仆的样子。

    神色中还有几分来不及收回的冷淡与阴翳。

    好像是有点眼熟的画面。

    感觉前几天……也见过?

    看到我站在门边,他好像有点诧异, 下意识地捂了捂腰。

    只有一瞬。

    像是意识到什么般,安室透不动声色地关上了门。

    客厅再度陷入黑暗。

    我慢慢地眨了眨眼, 喝了一口水。

    “……欢迎回家?”

    看着这个场景,我试探地说道。

    嗯……不然该说点什么呢?

    闻言, 他换好鞋, 走到我的身边:“你醒了?”

    安室透垂眸打量了我一番。

    “看来还没完全醒啊。”

    我捏着瓶盖,反应了好半天才回答:“……啊。”

    “我看不清你的脸。”

    我小声说。

    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安室透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现在呢?”

    我眨眨眼,慢吞吞地说:“我看不清你脸以下的部分。”

    而安室透挑挑眉,并没有把灯光向下移动。

    “好吧。”我非常好脾气地妥协了。

    我有点在意他刚刚捂住腰的动作。

    他的身上有一股……不安的气味。

    像是泥土,也像是鲜血,还像是……

    我想不出什么其他的词汇了,总之就是一股危险的味道。

    于是,我选择直接开口问:“你是出去工作了吗?”

    安室透看了我半晌,淡淡地笑了笑:“是啊。”

    我认真地说:“不管你是在做什么工作,都一定要注意安全噢。”

    “你是我的金牌员工,如果让我哪天看到你受着伤回家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我伸出手,稍微用了些力气,戳了戳安室透的胸口:“希望你能天天开心。”

    他眨眨眼,神色有了几分温度。

    并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好。”

    我喋喋不休,继续戳着他:“而且要注意身体健康。”

    我的手指在他薄薄的衣服上游移了半天,始终找不到目的地。

    我喃喃:“刚刚那个部位在哪里来着……”

    唔……

    不对……是什么部位来着……?

    想不起来了……

    听得一清二楚的安室透:“…………”

    他默默地抓住了我到处挪动的手。

    “你在找什么?”

    我想到了他进门时那个下意识捂住腰的动作:“你的腰。”

    安室透似是噎了一下:“……噢。”

    我认真地反问:“……你以为是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关上了手机的灯光,客厅再度陷入黑暗。

    “唔,没什么。”

    我眨巴眨巴眼睛,认真地说:“我又看不清你了。”

    安室透牵着我的手:“我还在这里。”

    我脑子转不动,只觉得他说的话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我再次好脾气地妥协了,乖巧地让他牵着:“好吧。”

    行动被制止了,但我的嘴依旧行走在理智的前沿:“说起来,看你的长相和身材,大半夜出门,如果不是知道你的兼职,我会——”

    理智终于赶上了,狠狠抓住了我的嘴。

    还贴了封条。

    但还是没能阻止最后几个字的狂奔出逃:“误以为你是牛郎。”

    安室透:“…………”笑容不那么真心实意了。

    我沉默地又喝了一口水。

    他顿了顿才开口:“你饿吗?”

    我不吱声,只是摇了摇头。

    不饿。

    不仅不饿,感觉之前喝进去的一大堆波本可乐还很胀肚子。

    ……之前是不是有人叫我留点肚子吃晚饭来着?

    安室透正色道:“那你还是继续回去睡觉吧。”

    酒精会让人的思维变得跳脱。

    比如,听见“睡觉”后,我的第一反应是转过头,寻觅着墙上的挂钟。

    “你是不是又熬夜了啊?现在几点了?你怎么这么晚才下班啊?”

    我总觉得好像今天谈论过熬夜的话题了。

    实在太暗了,我看不清眼前的人的样子。

    我放下矿泉水,想要开灯。

    在黑漆漆的客厅里四处张望了一下,我没能发现开关。

    我傻傻地扭过头:“你家灯的——”

    突然,我的眼前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

    一只微凉的手覆上了我的眼睛。

    安室透轻描淡写地说:

    “现在时间还很早。”

    他顺势也牵过了我的另一只手。

    用一只手圈住我两只手的这个行为……怎么有点眼熟……

    我的两只手都被身旁的男人抓着,眼前一片漆黑。

    思绪还轻飘飘的。

    而且这个男人身上还有一种莫名的陌生感。

    我突然没什么安全感,瓮声瓮气道:“真的吗。”

    “是的。”

    他轻轻地笑了笑,正大光明地承认了。

    “那你别捂着我眼睛了。”

    “不行噢。”

    他非常有耐心地回答着我的问题。

    我执着地说:“你没我白,其实没开灯我也看不清你的。”

    “我现在就在你身边。”

    我:“那你把我手放开吧。”

    安室透佯装为难:“可你刚刚乱摸。”

    我诚恳地保证:“不会了。”

    他轻声笑了笑。

    我们保持着这个诡异的姿势,沉默了几分钟。

    半梦半醒间,我突然福至心灵,冷不丁地开口:

    “你受伤了吧。”

    他回答得很快:“没有。”

    被剥夺了视力,我的听觉愈发灵敏。

    而安室透的呼吸甚至没有出现一刹那的紊乱。

    说谎的天才啊。我在心里感慨了一句。

    我执着地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我不信,你让我看看。”

    “是腰那个位置吗?”

    “你流血了吗?”

    安室透避而不谈,温声道:“很晚了,睡觉吧,梦子。”

    我非常有逻辑:“你刚刚还说现在很早。”

    “你在骗我吧。”

    他沉吟了片刻:“是啊。”

    安室透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他是只骗了我时间的话题,还是也骗了我受伤的话题?

    我:“所以你真的受伤了对吗?”

    我的头更昏了。

    我有些急切地晃了晃脑袋:“你上过药了吗?我帮你处理一下吧,你现在疼吗?”

    安室透松开了我的手,好像是在口袋中翻找什么东西。

    传来细微的动静。

    而我不敢乱摸,怕莽撞地碰到他的伤口处。

    “睡吧,梦子,这里很安全。”

    这是出现在我模模糊糊的记忆中的最后一句话。

    我又醒了。

    这次是真的醒了。

    清醒的不能更清醒的那种。

    无论是亮堂堂的卧室,还是卧室外传来的烹饪声,都异常直白地告诉我——

    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醒来的那一瞬间,无数回忆涌入我的脑海中。

    我:“……”

    我:“…………”

    我完了。

    虽然有一大段时间的记忆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但是仅剩的那部分已经够我多次去世。

    比如我说安室透可能会肾【哔——】。

    我还说他不行。

    我还叫他降谷零零零零零。

    ……好像还有些什么来着?

    缺失的那一部分记忆……应该不会比这更丢人了吧……

    我捏着被子,紧张地想。

    “…… QAQ”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消除其他人的记忆? ?

    我急需! !

    在这种办法出现前,我打算在这间卧室里装死直至永恒。

    安室透?不见不见。

    我头痛欲裂,深感身体沉重。

    嘴唇也破了。

    这和我计划中的野餐好像不太一样。

    ……我现在甚至穿的还是安室透的T恤。

    酒精害人。

    再也不喝加了可乐的波本了。

    ……

    终于决定下床的那一刻,腿软的我一时头重脚轻, pia叽一声摔了一跤。

    疼倒是不疼,但是声音很大。

    发出这样的惊天动静,卧室门立刻被那位警觉的先生敲响也是早能预料到的结果吧。

    “……”

    屁咧! ! !哪怕能预料到也丝毫不能让我冷静下来啊! ! !

    “梦子?你醒了吗?”

    我安静如鸡地装死。

    “梦子?”

    门又被敲了几下。

    我依旧眼观鼻鼻观心地装死。

    “你没事吧?梦子?我进来了?”

    我:“?”

    眼看着门把手真的被对方扭动,我慌不择路地仿佛土拨鼠般飞快钻进了被窝里。

    并把自己和被子卷在一起,成了一坨逃避现实的团子。

    就像小时候逃避去打针或逃避开学第一天一样。

    “梦子?”

    我听见被窝外传来安室透清润的声音。

    眼看装死不了,我只能闷闷地胡说。

    “别管我了,我要在这里面度过下半生,直至去世。”

    “再见,被窝外的地球人。”

    “我要死在这张床上。”

    还是社死的那种死法。

    然后,我听见了安室透佯装疑惑的声音。

    不是劝我出来,也不是安慰我他什么都不记得。

    而是——

    “可是,这是我的床啊。”

    我:“……”

    我:“…………”

    怎么被他这么一说,就有点怪怪的?

    第30章

    陷入了分外诡异的沉默。

    我裹紧了小被几, 深觉无脸见人。

    安室透贴心地给我找了个台阶下:“起来吃早饭了,梦子,你昨晚也没吃饭。”

    我:“我不饿!”

    肚子很应景地叫了一声。

    我:“……”

    被窝外传来安室透含着几分促狭的声音:“嗯,我饿了。”

    我:“……”

    最终还是起来了。

    我们默契地没有提起昨天发生的事情。

    照镜子时,我发现我的嘴唇确实破了一个小口子。

    是有点暧昧的印记。

    我:“……?”

    该不会是……安室透咬的吧?

    ……总不可能我昨天喝大了自己咬的吧。

    我在心里认真地鉴定了一下安室透的形象。

    嗯……我们确认关系以来,也就kiss day那天亲过两次吧……昨天哪怕有过,应该不会这么激烈……吧?

    我昨天想不起来的那一大段记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刺激的事情啊……

    洗漱完毕后,我作鸵鸟状缩在餐桌旁, 默默地埋头苦吃。

    喝了一口安室透给我做的醒酒汤后, 口中的涩感让我脑中又闪过了零星的记忆片段。

    ……安室透是不是受伤了来着?

    我偷偷摸摸地瞥了他一眼。

    安室透似是浑然不觉,悠然自得地站在一旁,举着哈罗的食盆,往里面倒牛奶。

    居然没有选择更加方便的下蹲动作……可疑!

    我又瞥了一眼。

    可恶, 他今天穿的是深色的衣服……完全看不出腰上有没有伤口的痕迹啊……

    “你在看什么?”

    他没有回头,直接挑明了我偷看的行为。

    被抓了个正着,我下意识地老实回答:“你的腰好了吗?”

    闻言, 安室透扭过头来, 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说的是伤口啦。”而且我们也没有发生什么吧! !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拿着牛奶盒晃了晃:“你居然还能记得啊。”

    我点点头:“嗯。”

    安室透走到我身边坐下:“那你还记得别的事情吗?”

    我:“……”

    他撑着下巴,轻描淡写道:“你还挺适合这件衣服的。”

    我低头看了看这件无比宽大的白T:“……”

    哪里适合了? ?

    眼看着话题偏离正轨,我努力地绕回来:“你别转移话题,我问的是你的伤。”

    我非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安室透和我对视了一阵, 最终还是无奈地松了口:“一点小伤,擦破了皮。”

    我不信。

    但我感觉这已经是他能透露的极限了。

    好吧, 面对这种颇有心计的猫系男子, 我要进退得当。

    于是我乖巧地点点头:“哦哦。”

    然后很冒犯地提议:“那你背着我在家里转圈圈吧。”

    安室透:“?”

    我盯着他:“既然只是一点点擦破了皮的伤,那你肯定能够背我吧。”

    安室透气定神闲地注视着我,思索了片刻,轻描淡写道:“可以啊,现在吗?”

    我:“……”

    我状似无意地强调:“我会重重地把腿缠在你的腰上噢,这也可以吗?”

    “重重地”还被我加了重音。

    他微笑着点点头:“愿意为你效劳。”

    我:“…………”

    我无语凝噎:“你居然宁愿忍着痛都不说实话吗?我昨晚闻到很浓的血腥味了,而且为什么我会突然在客厅里被你一捂眼睛就睡着啊?是你做了什么吧!”

    安室透看起来并没有想到我还会记得这些事,眼神流露出些许诧异。

    似乎是在想什么借口。

    我的心底突然冒出一点点莫名的……恼怒?还是委屈?不安?

    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有些伤心。

    “我可以不知道你具体的工作,也可以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神秘的身份,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我低头看着桌上那碗冒着热气的醒酒汤。

    热热的水汽蒸的我眼睛也有些发热。

    这就是贪得无厌吗?

    明明一开始表白成功后,我还想着什么“烟花绽放的时候是美好的”“这就足够了”“人生就要及时行乐随遇而安”。

    当时我只想享受这段初恋的幸福与快乐,觉得哪怕安室透身上充满神秘与危险也没关系。

    但现在我却越来越贪心,希望能够知晓对方越来越多的事情——

    “但我想知道你是真真切切存在于我身边的。”

    而不是像一团随时都可能会飘走的云。

    自从抽到那些不同寻常的卡后,我总是会忍不住想:他现在是安全的吗?他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作为……便衣警察,安室透会不会哪天就突然从波洛里消失呢?

    ……噢,他甚至还有一个名字叫降谷零。

    我垂着头,默默地喝了一口醒酒汤,不禁皱眉。

    ……好苦,这是用什么做的?

    我管得这么宽,他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啊?

    果然还是随心所欲随遇而安及时行乐比较符合我的人生准则……干脆像之前一样混过去好了! !

    “对不起你就当我刚刚在胡——”我猛地抬起头。

    “是刀伤,不算太深,已经处理完了。”

    安室透几乎和我同时开口。

    他紫灰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不耐,非常平静。

    我怔怔地看着他。

    安室透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颗糖,利落地剥开了糖纸。

    “唔,我这几天要请假去一趟外地,可能会有一点惊险。”他笑了笑,把糖塞进了我的嘴里。

    我有点震撼于安室透突如其来的坦诚:“……你是在跟我报备行程吗?”明明之前都不怎么跟我提起自己的事情。

    安室透偏了偏头:“请店长准假……?”

    我:“……好、好叭!”

    可恶,心里突然有一点点点暖呼呼的。

    他思索了片刻,突然开始坦言:“我有枪,枪法还行,在车里放了一把,这里也有。”

    安室透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枪,放在桌上。

    我:“?”

    我持续震撼:“啊……好叭。”我上次在车里摸到了。

    安室透持续输出:“我有时候开车会……比较激烈,上次其实是有人跟踪我们。”

    我继续震撼:“……啊。”我上次确实在车里觉得“比较激烈”,不过为什么会有人跟踪我们? ? ?

    ……等等!怎么突然变成了仿佛相亲现场一样的局面!感觉对方马上就要掏出身份证工资卡工资条和房产证了! !

    虽然安室透拿出来的是枪(。)

    真心话局吗……?

    相亲对象安室透继续坦诚:“昨天的事我都记得。”

    我:“?”

    “你昨天对着我说不认识降谷零,安室透才是你男朋友。”

    “??”

    “你昨天确实是我弄晕的。”

    “???”

    我就说怎么突然在客厅里站着站着就没有意识了? ?

    而且这个情景怎么逐渐从相亲现场往更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

    像是什么带球跑总裁文的双方会面一样(。)

    “你嘴上那个伤口是我咬的。”

    “……好了可以了!!!我不想再知道什么关于你的真心话揭秘了!!!相亲可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