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黑皮61
陈予泊双手插兜靠在衣帽间外的墙等着, 余光身影掠过,他侧过眸,眸光瞬间亮了。
段砚初穿着身黑色高领毛衣和水灰色西裤往外走, 对方正垂眸调整着腕表,手指修长,额前微卷发丝随着步子轻晃, 妥妥的豪门贵公子。
谁还能想象到是昨晚坐在怀里扣地毯嘴硬眼红的人,还动不动就扣分。
陈予泊看得内心火热,想着这么多面的段砚初只有他知道,他低头‘咳咳’两声, 压下心花怒放的爽意,生怕自己笑出声, 唇角微勾。
段砚初放下手,停在陈予泊身旁,见他抵唇咳嗽,眉心一凝, 抬眸看向他:“你有开车来吗?”
“有。”陈予泊紧盯着眼前的Omega, 鼻间掠过对方身上很淡的乌木玫瑰信息素,喉咙一阵发干,他现在只要想到又要见不到段砚初就有种难耐的分离焦虑, 那手帕都快被他盘爆浆。
段砚初不动声色避开这道火热视线:“那等会我出去后你从后面出去,我已经跟保安说了你的车牌号, 他知道的了。”说完准备走, 突然被抓住手腕。
粗糙温热的掌心贴在皮肤上, 毛衣下的肩膀出现一瞬微乎其微的僵硬。
“你记住我车牌了?”
段砚初还没说话,就感觉高大健硕的体格贴了上来,后腰一紧, 垂放在身侧的手指微曲。微弱的Alpha信息素也随之而来,忽然让他想到昨晚的吻,这家伙竟然擅作主张对他放出信息素!
他冷冷瞥了眼:“那是我的车牌。”
“你那么多辆车怎么记得是哪个车牌?”陈予泊握住衣帽间的门,微微低头,宽肩向段砚初倾斜:“就专门记我的?”
段砚初忽地一笑。
陈予泊脑袋‘嗡’的一下,满脑‘哦哦哦哦哦哦宝贝笑得好看极了’,握着门框的手倏然收紧,喉结上下滚动,模样像极了情窦炸开的毛头小子,试探问:“……是不是啊,专记我的。”
谁知被段砚初拍了拍肩膀。
陈予泊:“?”
“你要知道,医学博士跟小学生不仅仅只有二十年的距离。”段砚初挑眉一笑,歪着头修长的手指轻点脑袋,放下手后跟他擦肩往房门外走。
言下之意,背个车牌号而已。
房间是四房一厅的套间格局,他从房间走出客厅还有段距离。
陈予泊:“……”他是被嘲笑了吗,可恶他要去刷学历!在瞬间反应过来后快步跟上贴着段砚初走:“要我走可以,但我还得要个东西。”
“要什么?”
“给我件你穿过的衣服。”
段砚初脚步戛然而止,他站稳,扭过头,表情狐疑且带着些许微妙看变态的眼神。
陈予泊被他这个眼神看得略有些受伤:“你就可以偷穿我的衣服,我就不能拿件你的衣服睹物思人吗,你可太双标了。”
“谁穿你衣服了!”段砚初恼得拔高音量,刚说出口就对上陈予泊戏谑含笑的眼神,意识到自己似乎暴露过一次,故作镇静:“我那是有原因的。”
“那我也有原因的。”陈予泊见段砚初要走,蓦地将手撑在房间大门与玄关过道的墙上,身体前倾,眸色深沉与他对视:“我没有你睡不着。”
段砚初:“……”
“几个月前,你把我安排在你的次卧,我听力非常好,每天晚上我都能听着你的呼吸声睡着。离开庄园后,我回到孤儿院,那几天我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在想着是不是被你养坏了,难道是睡的床不够软?后来去了指导办后更是成夜成夜的睡不着,直到碰见你来,看见你穿着我的衣服,那天中午抱着你睡是我这段时间睡得最踏实的一觉。”
“现在分化成Alpha更受不了你的味道,我们俩的契合度为什么那么高呢,一想到等会就得跟你分开,我觉得我有点分离焦虑,段老师,你是医学博士应该知道什么是分离焦虑吧?我怕我的分离焦虑越来越严重,就得每天爬窗来找你了,一下班我就来。”
段砚初:“……”
“好宝贝给件衣服吧。”陈予泊凑近他,盯着近在咫尺这双漂亮眼睛:“你那么好,一件衣服应该会给的对吧,这样我才能安心走啊。”
段砚初冷笑声:“一件衣服就安心走了?”
陈予泊见缝插针:“那我留下。”
段砚初冷着脸。
陈予泊目光诚恳,身体前倾凑近这张脸,双手合十视作拜托:“可以吗好宝宝。”
此时两人的距离再凑近一些就能亲上了。
‘咔哒’——
房间大门忽然被推开道缝。
两人都站在玄关前。
段砚初表情瞬间僵住。
陈予泊:“?”
“太阳你还不饿吗?要不要爸爸——”
门缝打开的瞬间,刹那间,六眼相对,目光交汇气氛戛然而止,仿佛时间和空气都在此刻凝固定格,巨大的尴尬将气氛填满,浓稠得令人恨不得倒带重来。
段砚初侧过身,头疼扶额,不想面对此刻的尴尬。
因为实在是太尴尬了。
“咳。”段父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战术咳嗽。他还以为这小子走了,谁知道还没走。
陈予泊灵机一动,伸手将段砚初搂入怀中,认真严肃看着段父:“陆董,未经允许私自爬窗幽会是我的错,请您不要过多指责太阳,都是我擅作主张不清不白没羞没臊太想他了。还有,我们是真心相爱,如果要批评就批评我吧,千万不要说他,他不能被批评的。”
段父:“?”好端端突然来了段什么戏,什么未经允许爬窗,不是他指路的吗。他疑惑在心,恰好撞入陈予泊请求拜托的眼神,噢?这是要他配合演戏。
“爸你别听他说。”段砚初试图甩掉陈予泊搭在肩膀上的胳膊,谁知压根甩不开,抱得纹丝不动,他冷冷往旁看了眼:“扣十分。”
说时及那时快,话音刚落的瞬间原本抱着肩膀的手‘唰’的贴好大腿,只见陈予泊倏然长腿并拢,腰板挺直,神情严肃凌然,目视前方,一个标准的军姿就生成了,正气十足。
“我错了,别扣!要没分了!”
甚至拔高音量,用字正腔用的低音炮试图跟考官抗议。
“抗议无效,再说话再扣十分。”段砚初说完,在Alpha父亲的眼神下不自然地咳了声:“爸,他不是故意翻窗进来的,可能是因为刚分化成Alpha,他有点——”
“——招架不住你的信息素就爬窗了。”陈予泊歪过身子,凑过来贴贴补了句。
段砚初往旁冷冷瞥了眼。
陈予泊乖乖低下头,在嘴唇前做出拉上拉链的动作,表示不说话了,忠犬式的站回去,悄无声息跟段父交换了个眼神。
段父心想这些八百个心眼子的小伎俩都已经是他们年轻时玩剩下的了,他没戳穿,语气平静:“那先一起吃个早餐吧,予泊一会要赶着回去吗?”
“噢,我给自己放假了。”陈予泊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身旁一道如冷箭般的眼神射了过来,他立刻解释:“绝不是我以权谋私!是我申请的分化假!”
段父:“……?”分化假,什么时候多了个分化假。
段砚初:“……”这家伙倒是熟练用上权势了,得严肃批评。
“就这两天假,两天后指导办就要跟维和部队进行封闭式联合特训,到时候我得一个月看不到你了。”陈予泊用胳膊碰了碰段砚初的胳膊,眼神瞄向他。
段砚初一愣,看向陈予泊:“什么联合特训?”
……
宽敞明亮的餐厅餐桌上里摆着丰富的早餐餐点,中式西式摆满一桌,餐量像是早有准备来吃早餐的人。
“这个要吗?”
“这个呢?”
“只吃小米糕?那怎么行,没我盯着你吃饭都瘦了,都得吃一点,不然我喂你了。”
陈予泊就跟个操心的老父亲似的,坐在段砚初身旁,又是夹这个,又是夹那个,察言观色,生怕段砚初不认真吃饭,自从知道段砚初味蕾不是很好一到吃饭他就担心。
“联合特训是什么?”段砚初见自己的碗里头的中式茶点都堆成山,额角突突:“你够了,夹走,再夹我生气了。”
陈予泊默默夹走碗山尖尖上的鲍汁凤爪、虾饺、红米肠、金钱肚、陈皮牛肉丸、天鹅酥……最后留下碗中的小米黄金糕。
他正准备问这位考官公主是不是只要这个,筷子就突然被夹住。
“留这个。”段砚初淡淡道,说完便松开筷子,挪走自己的碗,低头吃起来。
陈予泊见他手扶着碗边缘,用筷子夹起糕点,低头细嚼慢咽着,侧脸轮廓线条柔和,就像是玉质般温润,吃相相当斯文,通俗点就是乖得要命,怎么会有人吃相都那么乖那么好看。
心头却徒然一酸,宛若被潮水冲刷而过,他知道这样的细嚼慢咽是因为尝不到什么味道,味同嚼蜡。
怎么样才能让段砚初恢复味觉啊。
段砚初能感觉到吃的时候身旁火热的目光,也知道对面就坐着父亲们,私底下就算了,这家伙还真的是一点都不害臊。
他边吃着,桌底下不动声色碰了碰陈予泊的大腿,示意他眼神收敛些。
陈予泊被碰得猛躯一颤,眼神蹭亮,低头凑近他:“碰我怎么啦?”
段砚初拿筷子的手停住,幽幽看向他:“……”
陈予泊察觉到段砚初不高兴,立刻收敛表情,正襟危坐:“好的我错了,别扣分。”
坐对面的两位老父亲神情自若,边喝茶边享用着美味的茶点,更是占据vip席位现场吃瓜,难得能看见儿子这么生动的一面也是不容易。
要不说契合度高的对象能够提升精气神,儿子今天的脸色看起来都些许红润。
“予泊,你那个联合集训是不是跟维和部队常规集训?”段父像是忽然想起什么。
“对,就是之前失控者特警队每年都会和维和部队进行的集训,现在特警队并入指导办,就让我也跟着一块去了。”陈予泊见段砚初吃完小米糕,又给他夹了一块:“再吃一块。”
“我记得昨天宴周跟我说过这次是他带队,诶,宴周还没见过予泊吧,太阳你要不要喊宴周过来打声招呼,到时候也好相互照应。”omega父亲段予骆提醒道。
陈予泊听到陌生的男人名,仿佛‘鉴情敌雷达’滴滴滴在脑海里响起,他警惕盯着段砚初:“宴周是哪个男人,又是暗恋你的吗?”
“咳咳咳咳——”段砚初正咬着小米糕,谁知整块塞入瞬间被呛到,直接卡在喉咙,咳得眼眶发红。
陈予泊吓得赶紧给他拍背,见他快吐的样子连忙伸出手放到他嘴边:“吐出来吐出来。”
段砚初一阵恶心,低下头在陈予泊把东西给吐了。
陈予泊熟练的抽两张纸包裹住,又抽两张湿巾擦手,恰好阿姨又把热毛巾拿过来,他说了句‘谢谢’再把手给擦干净,擦干净才接过阿姨要给段砚初的热毛巾,极其娴熟给他擦嘴。
当爹当妈既视感。
全部动作一气呵成,一点让人插手的机会都没有。
真正的两位老父亲:“(-_^)”
果然真情侣就是好磕。
突然庆幸当初找过陈予泊谈话,这小子面对巨大的财富权力诱惑都无动于衷,富贵不淫威武不屈就只听儿子的,光是这点他们当初就是对陈予泊有点信任在的。毕竟背景干净,又基因强大,威胁性几乎为零,所以才委托陈予泊在照顾儿子时帮忙留意一下儿子心仪的Alpha。
到这一步谁都没想到,这是儿子一手给自己培养出来的Alpha。
一个契合度高达200%、高大威猛乖巧诚恳能屈能伸的Alpha。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恋爱小把戏对吧?
真有生活啊。
“不要吃得那么急。”陈予泊见段砚初咳得眼眶发红,给他递了张纸巾,心疼之余又醋味大发:“那个什么周不会真的是——”
“宴周是我弟弟,亲堂弟。”
陈予泊:“(._.)”他僵硬地眨了眨眼,而后开始看左看右调整椅子,再调整碗和筷的角度,又站起身给段砚初夹小米糕,几百个小动作看起来很忙碌。
人在尴尬时总是显得很忙碌。
段砚初看见了,低头吃小米糕时唇角微陷,忽地意识到自己的心情时,唇角弧度渐渐褪去。
他真的能将Alpha和陈予泊分开吗?
能做到吗?
“诶,谁喊我啊。”
一道惺忪懒样的嗓音从餐厅外传来,闻声看去,只见身穿黑色皮衣,脚踩马丁靴的高大青年出现在门口,他身型高大板正,五官桀骜硬朗,双手正插着上衣口袋,笑得恣意潇洒。
陈予泊脑海里的雷达再次作响嗡嗡作响。
然后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摁住头顶,仿佛雷达开关键。
“我弟宋晏周。”
陈予泊:“(._.)好的,感谢告知。”不气不气,这位是弟弟,他率先起身,朝门口的宋晏周伸出手:“你好,初次见面,我叫陈予泊。”
“久仰大名陈处长,一周内体能完虐两百名失控者特警,你的战绩在维和部队也有所耳闻。”宋晏周走到陈予泊跟前,握上他的手,与他平视,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晏周,就职ABO联盟维和部队,这次联合集训还请多关照。”
气氛有那么一瞬的压迫,是来自于Alpha初次见面的信息素对峙,就像是野兽争夺领地时的试探。
但对峙的信号仅出现了须臾,在撞入对方深沉如墨的目光时,大脑皮层如针刺那般,四肢被目光紧锁禁锢,身躯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下一瞬,身躯一松,有种危险信号解除那般,初次见面的下马威被强势的基因等级S3+尽数吞没,压迫感顷刻间荡然无存,只剩下温和的雪松檀香Alpha信息素,像是别有目的的安抚,生怕某人受到惊吓。
宋晏周不动声色掩下异样,他笑笑松开手:“真不愧是S3+的基因等级。”
“少放出信息素,你哥害怕。”陈予泊眉峰微蹙,下颌微微绷紧,神情收敛时仿佛周围空气都带着滞重的压迫感,他语气冷淡,能从听得出有几分不悦。
段砚初‘咳’了声。
陈予泊立刻收起所有表情,麻溜回到段砚初身旁坐下,给他夹了几块软糯的芋头蒸排骨:“宝贝再吃点吧,你看你都瘦了,再瘦就不漂亮了。”
宋晏周:“……”
两位父亲似乎习惯了,默默喝茶,毕竟昨晚申请要爬窗就知道这小子不简单。
“宴周吃了吗,没吃坐下一块吧。”段父招呼道:“顺便给你哥说说集训的事,让他心里有个底。”
段砚初对上他Alpha父亲温和鼓励的眼神:“?”
等等,是不是有些太过于顺利了,怎么感觉他的两位父亲好像知道陈予泊要做什么一样,到现在都没有要批评陈予泊擅自闯入家里的行为?还那么自然的请他吃早餐。
好像早就知道……一样?
宋晏周轻耸肩:“抱歉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他说完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这次我带队跟失控者指导办进行联合特训,基本一个特警部门成立都得跟我们练一场,为期一个月。”
听到‘一个月’时,段砚初的眼神略有些变化。
“所以记得给我件衣服啊。”陈予泊压低声对段砚初说。
段砚初:“。”
“明天克莱门斯的全球新闻发布会有警示行动,陈处长是狙击组站银河大厦顶层的明哨吧。”宋晏周侧身接过阿姨递过来的碗筷,说了句‘谢谢’。
段砚初脸色一变,他‘啪’的放下筷子:“为什么让陈予泊站明哨?”
“他能起到更强的警示威慑作用。”宋晏周见他哥那么紧张的样子,挑眉道:“全球首例S3+Alpha,未知天赋的基因等级,又是个狙击手,听说昨天在体检中心还制造了场玻璃爆破行动,信息素堪比生化武器,谁听了不怕啊。”
陈予泊:“。”一时间不知道是夸奖还是什么,他瞄了眼段砚初,嗯,生气了,担心他,着急了,还说不爱他,真这个冬天嘴硬心软的神。
“这段时间不太平静,已经出现几次恐怖袭击事件,现在我们基本确定前面三起袭击事件都是有组织有计划有预谋的行动。前两次袭击事件是有狙击手,我们已经确定狙击手就是逃出失控者登记库的失控者,天赋就是绝对视阈狙击,只是他们都恰好遇到了陈处长,所以狙击任务都失败。”
“包括昨天失控者的暴动,三起事件很明显目标人物就是我哥,陈处长也是他们的目标对象之一,因为知道陈处长会保护我哥,所以他们也会警惕你的存在。这几起事件我们还是怀疑是权力复兴组织的行动,他们的目的依旧是要得到我哥的失控者基因,但要得到我哥的失控者基因,首先就得干掉他身边最具威胁力的存在。”
宋晏周手指扣桌,严肃道:“所以明天的全球新闻发布会现场很可能会再次出现袭击分子,陈处长你还是得小心的。”
段砚初蹙眉,他顿时胃口全无,侧眸恰好撞入陈予泊注视的目光,欲言又止。
自己似乎没有谨慎思考到这一方面,一旦陈予泊的能力被发现,必然会成为重要人物存在,越是重要就说明面临危险的可能越高,可这家伙终究没有经历过专业训练,虽说学习能力非常强,现在也适应得很好。
现在将他推出去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的。
因为自己,这一推就是风口浪尖,非常危险。
他放在餐桌下的右手忽地攥住身旁的裤兜,布料带着些许体温,紧紧地攥着。
陈予泊往下瞄了眼,见段砚初拽着自己的口袋,心软得一塌糊涂,凑近他道:“你还不信我的能力吗?”
段砚初深呼吸,薄唇轻颤,他没回答。
过了会,他感觉到拽着口袋那只手被粗糙的掌心覆盖而上,紧紧包裹住,耳畔附来温热的吐息,传来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低沉声线。
“好宝宝借我件衣服,安全归来。”
第62章 黑皮62
别墅大门前, 通体漆黑的越野车驾驶座门那边,从这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某人比车顶略高, 露出的头顶发质硬挺浓密,至于身前的人就被车挡得严严实实。
“那我就走了。”
陈予泊怀中可疑的鼓鼓囊囊,用手臂压住外套, 跟抱着颗大球似的,生怕掉落。
他垂眸看着身前的段砚初,见对方没流露什么表情,将手撑在车窗上, 身体前倾靠了过去:“段砚初,我走了。”
“嗯。”段砚初难以辨识自己的心情, 但在陈予泊靠近的那一瞬,他似乎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心情。
紧张,担忧,以及……
舍不得。
很糟糕。
这种过深牵绊的情绪是他最难处理的, 会让他下意识抗拒回避。就像当初他在异国遇见克莱门斯, 这人是长辈,曾在他最痛苦的时期确实像是暴风雨遇见避风港,对他有过短暂的拯救。
但这样的拯救是带着别有目的的, 在他意识到对方几乎踩碎了自己骄傲的脊梁骨,借此得到更高的权力, 再打着所谓‘对你好’的情绪绑架, 仗着是Alpha对他施以压迫, 让他对克莱门斯极其厌恶。
再后来……
——Lorcan,你知道蝴蝶为什么象征着美丽与脆弱吗?
——因为它会让人产生怜爱的心情,死之前也会奋力地扇动翅膀, 太美了。
——像你一样。
——你说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救得了你吗?如果没有我们算不算是救赎。你是失控者,有基因病,控制不了信息素,而我是Beta,双腿残废,是被家族丢弃的棋子。
——总感觉我们是天生一对。
——都挺惨的,我们挺可怜的对不对?
被淹没在记忆中算不得多重要的对话,也会在某些时刻像是预警般汹涌喷出,是那些年在意识极端不稳定的情况下被灌入的潜意识,他知道,可身体总是无法阻止自己的行为。
愿意接近美好,又在美好主动靠近时后退。
也正是如此,他把自己缩进了乌龟壳里,只有他自己愿意出来玩时才探出头,遇到过于炙热的情感时就会躲闪,怀疑,生怕面前是陷阱。
吃过亏,知道那种信任被碾碎的痛楚滋味。
他无法再承受。
“就没有要跟我说什么了?”
陈予泊注视着段砚初,见他垂眸没看自己,灌足耐心,伸出手,隔着项圈温柔握上对方纤细后颈,扬起他的脑袋,对上那双如琉璃般净透的双眸,竟有种窥探到对方此刻脆弱胆怯的心情。
他不明白是什么让段砚初在被自己靠近时频频往后,只知道自己得坚定一些,再笃定一些。
因为不论是十六年前递给他的那颗糖,还是十六年后递给他的这把枪;不论是他初遇段砚初没分化,还是为了保护段砚初分化成Beta,再分化成了Alpha,一切的一切绝对不是偶然,都是他们契合度200%的证据,都是他们就是天生一对的证据。
是命运,也是注定。
他们就是绝配。
段砚初正想说话,视线却被对方的面孔覆盖压下。
他瞳孔微颤,又下一瞬逐渐平静。
一道如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唇上,与前面所有亲吻的感觉都不同,吻就像是被羽毛碰过,只留下了极度温柔触感,与那道恰到温柔的雪松檀香Alpha信息素,一并在心脏上重重落下存在感。
与强烈的依恋。
吻毕,唇上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
“我今晚还可以陪你,明天开始我就有点忙了,怕没时间陪你。如果你愿意的话下班可以来指导办,我带你去个地方,不然我来接你好了,你还是不要自己来市区,我也不放心。”陈予泊用手捏了捏段砚初的后颈,笑得帅气,带着青年有的恣意:“说好试试的啊,不许躲。”
说完松开手,准备开车门上车。
段砚初见况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我去找你。”他见陈予泊撑着车门看着自己在笑,心情有种跌入棉花糖里,还记得棉花糖是很甜的,是那种丝丝缕缕的甜:“不用跑回来,不顺路,我这边开过去比较顺路,也不用浪费时间。”
陈予泊忍笑,反手摸到身后的车门,背对着打开车门,才弯下腰迅速把怀中的衣服掏出来放到副驾驶,扒拉两下掩盖中间布料最少的那件,生怕被发现。
他做完后钻出车门,转身用力抱了抱段砚初,埋首在他肩颈闻闻味道,缓解一下分离焦虑。
“也行,那我还可以多看你一会。”
别墅门口的三人,在台阶上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谈了?”宋晏周抱臂问着身旁的两位叔叔。
“是吧。”
“应该吧。”
宋晏周一脸微妙:“那这次集训,放不放水啊?”
他心想,虽说还算不得什么哥夫,但按照这种情况,没名分也已经是半个哥夫了吧?都亲了抱了,如果这都不算什么的话,这种程度了。
“基因等级S3+,太阳说过他的模仿能力非常强,过目不忘一学就会,现在还是Alpha,他不虐你都好了,你还放水。”来自亲叔叔段予骆的吐槽。
宋晏周:“……”好歹他也是个支队长,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都是一家人不至于这么不给面子吧?
陈予泊心满意足放开段砚初,准备上车。
段砚初忽地拉住他:“陈予泊,你拿了我几件衣服?”
陈予泊的表情顷刻凝固,闪过几分心虚,他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伸出四根手指。
“不会还有我的内唔——”段砚初话音未落就被猛地捂住嘴,对上陈予泊耳朵红的样子,眸底荡开涟漪。
心里竟然冒出一个念头,不还是初次见面那只爱脸红的纯情大狗吗。这几天还装得跟恋爱老手似的,差点让他都栽进去了。
“……嘘嘘嘘,小点声,别说出来啊,你爸还在旁边的。”
陈予泊压低声道,忐忑瞄了眼车后,发现两位父亲已经进去了,这才松了口气,见段砚初被自己的手捂着大半张脸,漂亮眼睛戏谑看着自己,心头痒痒:“逗我呢,开心了?”
段砚初把他的手扯下:“行了,你走吧,身为处长要以身作则,不要迟到落人口实,影响不好。”
“这个处长我也不乐意做,但你希望我出息,我就会认真做。”
段砚初看着陈予泊。
陈予泊笑了起来,凌厉的眉梢眼角似乎被上扬的弧度捎带亲和,少了对外的侵略感,看起来像是可爱忠诚的大狗:“快鼓励鼓励我。”
段砚初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他也意识到自己笑了,轻咳了声,把他摁上车:“行了,加油。”
“你得说陈予泊加油。”
“行行行,陈予泊加油。”
“你再说句陈处长加油。”
“陈处长加油。”
‘啪’的声,车门关闭,驾驶座窗缓缓降下,就见陈予泊胳膊支在车窗上,探出头来,紧盯着段砚初,满目期待:“要不,再说句老公加油?”
“滚。”
“好的宝贝。”
‘轰’的一声,越野车引擎瞬间发出低沉的轰鸣,车身微微震颤。
陈予泊帅气的戴上墨镜,将手放在方向盘上,踩下油门前还是没舍得走,将手伸出车窗捏了捏段砚初的脸颊,而后才放下驱车离开。
段砚初:“……”
直到越野车在视线里消失,他才缓缓摸了一下脸,像是在感受什么。
忽地,一只手像阴湿老鬼般搭在肩膀上。
段砚初:“?”扭头一看。
“哥,你跟这个陈予泊,在谈恋爱了?”宋晏周垂眸看着这位到他眉眼的哥哥,他们家这一代目前有五个男孩,只有段砚初是omega,一家人几乎对他是百依百顺,谁也没想到这样捧在手心长大的大少爷会遭那么多罪。
也知道他一度厌恶Alpha的程度导致他根本不愿意回家,因为害怕误伤家人,更害怕自己失控。本以为这样的局面会因为研发不出药剂而陷入僵局,却没想到转机竟然出现了。
一个基因等级s3+的Beta,拥有极其强大的精神力控制,跟他哥契合度是极其罕见的200%,不仅能够安抚他哥的安全期,能够压制所有失控者信息素,还不止,血液竟然还能成为指导剂靶向药,完美压制失控者信息素失控症状,还能成为辅助注射剂帮助其他人不受失控者信息素影响。
不仅如此,还能在本就逆天的优势下二次分化成Alpha?!
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总统位给他坐算了。
段砚初没回答,抬眸淡淡看了眼堂弟宋晏周:“集训时别欺负他。”说完往大门口。
“不是,哥,你是觉得我能够干得过一个基因等级s3+的Alpha吗?还是你觉得我区区肉身可以挡得住他跟恐怖袭击一样的精神压迫,刚才他警告我的那一下我差点撅过去了。”
“谁叫你挑衅他。”
“我哪里有挑衅他!我那只是一种礼貌试探,谁知道他突然来猛的!”
“因为他担心我。”段砚初又看他一眼:“懂吗?”
宋晏周戛然站住,一脸无语至极,突然就被硬塞了口狗粮:“哥,你——”
“他不像你们是科班专业出身,经过正规系统教育和专业技能培训,难免在专业领域容易出现迷糊,知识理论这方面他很欠缺,让他上位也是赶鸭子上架,不过他学习能力非常强,是个很值得培养的对象,你也帮忙上上心,多带带他,吃点苦没关系,别挖苦他就好。也别拿他的身世开玩笑,他没有父母,挺可怜一小孩。”
宋晏周:“……?”他对上他哥认真托付的眼神,生怕他哥下一句说出‘都是一家人要多照顾你哥夫’之类的话,那他真的会觉得陈予泊迈入楚骆家的门槛实在是太太太太低了!!!!
这家伙怕不是上辈子拯救了宇宙!!
“辛苦你了,弟弟。”段砚初说。
宋晏周捂脸,被这声‘弟弟’喊得浑身鸡皮疙瘩起:“行了哥,你不是这样的性格,不用突然这么人妻噢——~~~”话音未落,腰腹猛地被对方膝盖一顶,脸上瞬间挂住痛苦面具。
段砚初漫不经心放下腿,冷冷看着他:“宋晏周你再啰嗦试试看?我说什么听就是了唧唧歪歪。”
宋晏周听着他哥这样毒舌的吐槽,心头一阵‘爽’,顿时通体舒畅,猛地放下手:“你早这样说不就行了,别用刚才那种语气,留着跟你对象嗷——停停停,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哥我错了!!!!”
嚎叫声飘荡在别墅区里,格外清晰。
正并肩穿过走廊的两位父亲欣慰的想,果然还是得把孩子接回家靠谱啊,打一打多热闹。
第63章 黑皮63
书房里, 隐约响起画笔落在画布上的摩挲声,直到三维投影通讯接通。
只见一向西装革履的联盟政府秘书长竟穿着休闲家居服出现在镜头中,他金发微乱, 也没戴眼镜,就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昏黄的灯光衬得他罕见的松弛。
段砚初笔尖一顿, 迟疑抬眸,以为自己看错了。
克莱门斯飞回D国了?
“亲爱的Lorcan,你知道D国现在几点吗?”克莱门斯的声音甚至有些沙哑,透着满满的无奈。
段砚初:“……”他突然想起时差的事, 表情略有些不自然,轻咳了声:“噢, 我忘了,抱歉。”
给忘了D国跟国内有七个小时的时差,D国时间比国内要慢,国内现在早上八点, 那边应该是凌晨一点, 以克莱门斯的老年人作息可能还真的是已经睡了被自己叫醒的。
还真是不好意思。
克莱门斯往后靠在沙发背上,看着投影那头的段砚初,见他穿着黑色高领毛衣, 雪白侧脸看起来清瘦了不少,精神倒是比昨天好了许多, 都有精力开始画画了。
“我也习惯了, 并很乐意你找我。身体怎么样, 听闻宴说你昨天就出院了?昨天信息素太过混杂,我也很担心你,只是没办法及时赶到你身边, 紧急先飞回了D国处理安全监督官的人员调配,再过几个小时我就会飞去华夏,有空的话我去看看你。”
段砚初倒不是找他寒暄:“身体没什么,我找你是想问你为什么让陈予泊站明哨。”
克莱门斯表情略有些微妙,但毕竟在政/治名利场身居多年,对于表情管理有一定的要求,仅是一瞬便恢复如常:“你是为了他……才不顾我在休息找我?”
“打扰你睡觉我有些抱歉,对于这个安排我只是有些疑惑,安排谁都可以,但为什么要安排陈予泊上?他并没有这个经验。”段砚初又补了一句:“我也知道你的新闻发布会都是你安排的狙击手。”
克莱门斯蓝眸笑不达底:“既然你知道这是联盟秘书长的意思,又是用什么身份在质问我的决定?指导办归我管理,陈予泊自然也归我安排,权力在我这里,我该怎么安排Lorcan你应该没有任何权利知道。”
段砚初侧身对着投影,轮廓素白清冷,下颌微紧,对这句话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而了解他的人就知道他已经处于生气边缘。
“从你把陈予泊交给我开始,你应该知道这个位置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给他的,不然以为他的身世——”
“克莱门斯·奥斯汀。”
克莱门斯戛然而止,见段砚初转过身面向自己,明明是坐着,却有种俯视自己的清冷倨傲。看向他的眼神透着冷意与厌恶,这个眼神仿佛让他回想起当初这小家伙拒绝自己成为安全监督官时的模样。
“身为abo联盟秘书长用身世去评判一个人的能力,是不是过于肤浅?”段砚初语气平静,带着几分讥讽:“什么叫做看我在的面子才给他的位置,执行长的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哎哟,上帝,全球首例基因等级s3+啊?测不出他的天赋吗?啊?不知道天赋啊?啊,天赋极多?那完了,谁可以控制他啊?啊?没人吗?Lorcan你呢,什么?他无法标记你,那岂不是不是你都管不了他?
——嗯,我管不了,他太强。
——那不行不行,这种基因等级具有不稳定性和未知性,必须得让他走正道啊,不然有点超出目前管控手段范围了。
——那给他安排个编外职位吧,他能力非常强也很聪明,让他可以发挥所长。
——听说他可以安抚失控者信息素?
——对。
——那行,那就成立失控者指导办,我再把失控者特警队移出监测中心,并入失控者指导办,这样的基因等级能为联盟政府做事那可真是社会福音啊,感谢Lorcan给我们联盟政府提供人才。
——但我有个要求
——Lorcan你说。
——人才可以提供给你们,但他始终是我的人,隶属于银河集团外派人才。如果他因为一些事情遭受到职场欺凌那我无法确定他会不会因此暴走,把世界毁灭了。
——噢,上帝,他脾气那么大的吗,基因等级s3+有这威力……?
——执行长想试试?
——放心吧,人只是归我们使用,人始终是你的,联盟政府一向公平公正,怎么会出现职场欺凌以权谋私的事,你以为人人都是克莱门斯?
克莱门斯额角突突:“……”那死老头。
“联盟政府看中他的能力,但不代表秘书长可以随意安排他。也不是说他不能做明哨,我想问的是,他具备狙击手的能力吗?了解明哨要如何执行警示行动吗?他的基因等级确实优越,但不代表他就要执行所有任务,他是指导办的处长,就连重大活动的警示行动都要他站明哨,那其他人呢?让一个指导办处长站明哨?秘书长你的决策实在是草率。”
段砚初有条不紊道:“我都猜得到你要用冠冕堂皇考验他这一套说辞来跟我解释,美其名曰历练,我不接受,你想给他下马威,欺负他不懂政府内部行事风格,用这种方式是不是有些太幼稚了。”
“克莱门斯我记得你今年是三十六岁,不是三岁六岁吧?”
克莱门斯深呼吸扶额:“……”
他死都想不到在凌晨幸福快乐接通Lorcan打给他的视讯,迎面而来是为了其他男人给他的一通批评。
“Lorcan,你就不能稍微听我解释一下?这次全球新闻发布会是针对昨天失控者暴乱的结果声明,为了合理处理昨天陈予泊当时释放Alpha信息素进行暴乱压制是警示行为,不是他初次分化的失控行为,所以也需要他成为新闻发布会的明哨以示警告,警告有意图发起攻击的人,他只需要拿着枪站在那里就好。”
“就让他站在那里你都不舍得吗!!站一会都不行?”
段砚初:“。”是么,看来是他着急了。
“Lorcan,你变了,你不是最讨厌Alpha了吗,他分化成Alpha你还这么护着他?”
段砚初说:“我是讨厌Alpha,特指你,但除了他。”
克莱门斯:“………………”
“打扰了,晚安。”段砚初挂断了通讯。
‘滴’的一声,通讯结束。
克莱门斯胸膛上下起伏,缓缓闭上眼,最后咬牙切齿握拳狠狠地砸在身旁的沙发上。
他到底是得多犯贱……
日落西山,指导办靠山的靶场上,一千米开外,一排十个的水滴设备已经准备就绪,只见在瓶口下,水滴正‘滴答滴答’的滴落,目标是在水滴滴落前,子弹分别穿破这十个水滴设备下的水滴。
水滴设备旁,高倍监督设备闪烁着红灯,正准备进行计算射击速度与完成数。
‘咔哒’一声,是子弹上膛的声响。
只见距离移动靶千米外,陈予泊穿着一身黑色训练服,他肩扛狙击枪托,身体微微下蹲,肩背绷紧,调整状态找到最佳的射击姿态。
瞄准镜后的目光锐利无比,分析着每一滴水滴滴落的间距与速度,仿佛将其滴落的水滴定格在视线焦点。
——别走神,危险来临时可没机会给你走神。
——跟了我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肩上的狙击枪在日光下闪烁着硬冷的金属光泽,与他凌厉的轮廓相互映衬。
紧接着,瞄准镜后,十个水滴设备分别从瓶口滴落的瞬间,目光仿佛瞬间将滴落的十滴水定格!
陈予泊眼神一沉,手快速扣动扳机。
只听“砰砰砰”数十声脆响,膛内所有子弹接踵发出,如流星赶月般破空疾驰而出。
一千米距离,狙击步枪的子弹精准无误地击中水滴目标,移动的十滴水被十发子弹完美穿破!!
‘滴滴滴’——
只见高倍监督设备晶屏上显示
射击完成时间:7s
射击子弹数:10发
射击距离:1000米
击中率:100%
场外的特警们:“……”好可怕,这人真的好可怕。
这是陈予泊第一次拿狙击枪,救命!!基因等级s3+真的好可怕!!!!
狙击千米之外的水滴,移动状态下百发百中,世界的顶级鹰眼狙击手也未必能完成那么刁钻的射击吧,更别说是第一次拿,见鬼了这种天赋!
‘咔嗒’两声。
陈予泊放下肩上的狙击步枪,收起来活动活动肩膀,他一转身,就看见一排跟幽灵似的下属脸贴着场外网眼,一个两个眼神幽怨郁闷盯着他。
“你们还不下班?”
“处长你都不下班在练习,我们自愧不如。”
陈予泊将草地上的弹壳捡起,然后朝他们勾唇笑道:“我只是打发时间在等我老婆来接我,你们知道是谁吧?”
下属们:“……”很好,更是暴击了。
陈予泊用左手拿着枪往外走,停在下属们身旁,朝他们伸出左手。
下属们不明所以:“?”
“你们看。”陈予泊给下属们展示了一下左手小臂昨天被咬的齿印,齿印整齐漂亮,淤青早就褪去,深度也不深,看起来像是上午咬出来的情趣:“我家公主咬的,可爱吧。”
下属们:“………………”
“你们应该知道是谁吧?”陈予泊语气如常,像不经意问起那般。
下属们:“=(”
哥,全世界都知道了吧,昨天那么大的动静,甚至在暴怒下因某人分化Alpha,在现场直接开大,信息素和精神力威压差点把体检中心大楼都给炸了。
陈予泊说完,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他像是福至心灵那般:“肯定是他来了,那我要去跟他约会去了,同志们明天见!”
说完抱着狙击枪‘唰’的百米冲刺。
被踏过的位置留下了草地上几根被卷起的草。
指导办门口,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停在旁。
直到看见高大身影出现在指导办大门,车窗才缓缓降下。
段砚初抬眸望去,就看见陈予泊身上还穿着队里训练时的黑色T恤工装裤和马丁靴,勾勒出结实又漂亮的肌肉线条,尤其是走动时若隐若现,大步流星走来看起来硬朗又野痞。
……瘾上来,就让人想捏一下。
接下来要一个月没见,他一周都只能用衣服勉强挺过去,最终还是自己亲自来的指导办。
一个月的话……
能撑得过去吗?
明天就走了……
要做点什么吗?
陈予泊靠近车门,手撑在车顶弯下腰,注视着驾驶座上的段砚初,见他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你自己开车来的?有保镖跟着你吗?”
段砚初没说话。
他的眼神落在陈予泊身上。
见他弯腰时宽肩低垂,领口颈侧青筋若隐若现,撑着车顶的胳膊半悬着,黑色T恤下的臂膀肌肉线条绷紧,透出衣服布料带着荷尔蒙冲击。兴许是刚训练完,对方身上散发汗的热意,以及雪松檀香的Alpha信息素比白天闻到时还要浓烈,带着雄性猛兽的侵略性。
又想摸了。
好久没摸了。
……瘾一上来,就有种说不出的燥动。
陈予泊感受到对方的视线,被这双玻璃球般净透的眼睛盯得内心火热,见他精巧的喉结滚动,蹭动着项圈,修长的手握紧方向盘。
气氛有那么一瞬胶着。
“陈予泊。”段砚初握紧方向盘,喊了声。
“怎么了大少爷。”
“你想加分吗?”段砚初看向他。
陈予泊挑眉问:“我当然想啊,今早被扣了二十分我伤心死了。”
“会临时标记吗?”
陈予泊心头一颤,然后就看见段砚初身体前倾,手撑在副驾驶座椅上,动作漫不经心。
他穿着高领黑色毛衣,仰头望来自己时,像只撒娇讨要薄荷叶的高贵波斯猫,语调淡淡如珍珠落盘,逗得心情七上八下。
“我教你怎么咬我。”
第64章 黑皮64
傍晚时分, 天边火烧云肆意翻涌,橙红与金黄交织,仿佛笼罩着贫瘠小山。不远处, 一辆线条冷硬的越野车停在蜿蜒曲折的山脚下,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最终停稳。
驾驶座车门被利落打开,陈予泊长腿迈下车门,稳稳地落在地面,手‘啪’的声关上车门, 大步从车头向副驾驶走去,然后打开副驾驶门。
“到了。”
段砚初坐在副驾驶上, 见车门打开,陈予泊撑着车门弯腰看着自己,眼神相当复杂,一个瞬间已经闪烁过无数可能。
傍晚, 荒郊野岭, 越野车。
简直是限制级画面必备条件。
他也就只是说了句‘我教你怎么咬我’,也不至于这么兴奋直接开到山里来吧。
“你……”
陈予泊在段砚初脸上看见了相当微妙复杂的表情,眼里仿佛闪过从迟疑可疑怀疑到最终判定他是个变态无疑。
他勾唇一笑, 手握住车门,俯下身, 另只手撑在段砚初的座椅靠背上。
Alpha高大身躯体温比一般人要热, 在大冬天穿着短袖都热得宛若火炉, 车门与座椅被结实臂膀靠近,空间本就狭小,有种被火源靠近的危险。
一瞬间, 狭小的车内空间被他强势的Alpha气息填满。
段砚初喉结发紧,呼吸有了变化,下意识将脑袋往后靠,却抵在靠枕无路可退,被这道炙热的眼神盯得不自然。
这家伙跟还是Beta时很不一样了,Alpha气息如猛兽捕猎,随时随地就能做出捕猎行为,侵略感很强,容易被牵着走,有时让人挺不爽的。
他微抿唇,冷白下颌微微收紧:“陈予泊。”
这一声清冷警告在耳畔响起,叫人冷静不了半点。
“是你先惹我的。”陈予泊侧身倾近,手伸了过去。
段砚初身体倏然绷紧,后腰紧贴椅背,像是猫处于应急戒备的状态,直到‘咔嚓’一声响起,他微微一怔,目光下移。
安全带被陈予泊解开了。
他抬眸,径直撞入了陈予泊的目光中。
陈予泊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刻直起身,就这样看着他。
狭小的臂弯空间里,两人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如抽丝剥茧般的气氛丝丝缕缕弥漫,伴随着呼吸或紧或黏。
就算社会再延伸发现多种性别,再有各种辅助剂协助全性别进行配对,但天然的Alpha与Omega之间的契合度,荷尔蒙,生理性吸引永比人工辅助来得要强烈,一个眼神一个呼吸就能轻而易举牵动对方的情绪和反应。
AO之间的生理性吸引是永远无法被替代的反应。
或许这就是注定,从望远镜中一眼挑中了自己的命中Alpha,硬生生克制自己厌恶Alpha的心理。
段砚初喉结轻轻滚动,想要开口,又生怕语调暴露情绪,他往车外看了眼,确实够偏的,缓了会才说:“……你想在这里玩,车/震?”
陈予泊半眯双眸,本以为他是害羞了,谁知憋了个大的。
他弯下腰一把搂上对方单薄的身躯,猛地将脸埋入他肩颈,跟野兽闻着肥美猎物似的,呼吸低沉:“我就知道你压根忍不住,说什么教我临时标记,教我怎么咬,其实就是馋我的身体馋我的味道,是不是?不讨厌我是Alpha了是不是?想在这里玩是不是?”
段砚初被陈予泊跟狗似的闻了上来,到处蹭,脸臊得泛起红晕:“等等!我没有这个意思!不是你开车来这里的吗,那你没事来这里做什么,荒郊野岭的,我——”
“这里是院长阿妈捡到我的地方。”
段砚初被羞恼冲昏头的思绪瞬间降了温,他怔怔看着陈予泊,声音生涩:“……什么?”
“这座山前面就是孤儿院,山上面有个小木屋,院长阿妈之前上山捡柴火的时候在那里捡到我的,她说我那时候刚出生没多久,就被丢在那里了。本来以为是山里村民丟的,但抱我进村里寻了一圈都没找到我的父母。院长阿妈说,我刚出生那会很白,看着也不像村里人,身上的衣服很干净,还绣着我的名字。”
“我是被刻意遗弃在这里的。”
陈予泊把段砚初抱下车,而后指了指不远处小山上那颗参天大树:“小木屋的位置大概就在那里,以前小的时候孤儿院的哥哥姐姐不跟我玩,我就自己跑上来呆一会。”
段砚初顺着陈予泊所指的方向望去。
这是他第一次听陈予泊说起自己的事。
“上次你把我从庄园赶出来,我就回来修了,把发霉坏的木头全换了,涂了防水木漆,之前窗户都是破的,还漏水,冬天躲在这里把我冷死,全给我换了。后面的村本来会经过这里,我花了点钱跟村委申请给修路,就把这一处通的路给封了,后面村过不来这边,算是我的宅基地使用权。”
两人并肩往前走去。
小山坡度不高,有条被踩出来的上山路,看得出修缮过的痕迹,两边干干净净,沿着蜿蜒小路往上,不远处参天大树与下面的小木屋映入眼帘。
火烧云下,那座被茂密参天大树包围的三角屋型小屋,伫立林间,青瓦与原木搭建,看得出翻新的痕迹。小栅栏门里,有个很小的院子,院子里没什么杂草,草地被修剪整齐。
几步台阶上的屋前,木制门紧掩着,仿佛意外闯入了童话中的森林小屋。
“怎么样,看起来是不是挺不错的。”陈予泊一路拉着段砚初,生怕这娇贵的大少爷没来过这样的地方没走好给摔了,他笑了起来:“本来我都想着,既然你不要我,那我就在这里呆着好了。”
段砚初停下脚步,远远看着这座翻新后的小屋。
他脑海里似乎浮现一道很瘦小的身影,黑不溜秋跟着小黑狗似的,躲在四面透风破旧不堪的小木屋里,穿着单薄衣服可怜兮兮抱着自己,猫在角落,小小年纪就得忍受着饥饿与寒冷,甚至在最伤心时还会自己问自己为什么父母会把他给抛弃了。
是因为不够乖,还是因为无力抚养,又或者是其他原因,但不论是怎么想最终都抛下了他独自面对世界。
就在他心脏泛起酸涩时,肩膀被结实的臂膀搂了上来,头顶传来轻松如常的声音。
“好在我聪明能干,除了学习不认真,其他事情我都能做。小时候上山捡柴,捡回孤儿院劈柴生火,院里的大伯都会夸我力气大。再大一些成年了,在厂里打下手也能包吃包住赚到点钱,还被推荐去工地,在工地我也赚了不少的。因为我一个人可以干十个人的活,那时候一个月能赚三四万,也没什么机会花钱,都给孤儿院了。”
“我心里很感激院长阿妈把我捡了回去,撇开情感方面,我觉得至少我的人是完整的,虽然小时候是吃了些苦,但也没有被凄惨打骂过,长大后自食其力,就这样长大了。”
“要是没有遇见你,我可能会是一个吃苦耐劳的三好工人。”
陈予泊见段砚初一言不发,勾过他单薄的肩膀,半搂入怀,低头蹭了蹭他头发丝:“遇见你就苦恼了些。”
段砚初蹙眉:“怎么就苦恼了?我有那么难——”
“我可能是在那次你发情期才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你,你就坐在我怀里那么崩溃伤心的哭,求着我标记你,你说喜欢我爱我,看得我心疼死了,当时我恨不得自己能标记你,想跟你原地结婚成家。”
哗——
火烧云逐渐被乌云吞没,眨眼间,暴雨毫无预警地倾盆而下。
“……”
“…………”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打得人睁不开眼。两人愣在原地,雨水顺着他们的额头滑落,转瞬身上便被这急雨淋得湿透。
段砚初被雨淋得睁不开眼,抹了把脸,幽幽盯向陈予泊。
“陈予泊,这样的约会很狼狈。”
水滴顺着他雪白的脸颊蜿蜒而下,被雨水浸透的高领黑色毛衣紧紧贴合在他的身躯上,眉眼如画被水沁透的画面,这一幕像是猝然被击中心脏,完全移不开眼。
他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被陈予泊扛抱了起来。
“!!”
陈予泊长臂一伸,将人拦腰抱起大步向不远处的木屋冲去。
撞开门的瞬间,雨夹着寒冷的风灌入室内。
‘砰’的声,门关上。
“我也没想到突然就下雨了,里面好像有我的衣服,你先别生气,我现在就给你换。”
陈予泊抱着段砚初推开门,把他放在门旁干净的木桌上,也顾不得自己也浑身湿透,转身跑到柜子前打开,得赶紧给段砚初换身衣服,生怕他生病。
但是打开柜子只有一件黑色长袖卫衣,还有一条毛毯,其余都没有了。要是全身脱了只换衣服,那岂不是得露着腿?段砚初的腿又长又白又漂亮,他都怕自己不做人。
“……”
“阿嚏——”
陈予泊听到身后传来打喷嚏的声响,拿着长袖卫衣和毯子转身走回去,见段砚初捂着鼻子打喷嚏,快步走回他跟前:“你把身上的衣服给脱了,先换这件。我把空调开了就暖和了。”
段砚初接过黑色卫衣,然后见陈予泊转身去开空调,可能是忘记空调遥控放哪里了,弯腰在柜子前翻找。
陈予泊双腿半蹲敞开,蹲下时,湿透的黑色体恤勾勒出宽肩劲腰,透出衣服背部呈现出雕塑般完美的倒三角,下半身的比例也是极好,身材每寸肌肉线条被看得一清二楚。
湿身的视觉观赏性似乎比没穿时来得更有冲击力。
‘滴答滴答滴答’,水珠从身上衣服裤脚滴落,浸透了略有些尘的木质地板,那只大手撑在有灰尘的柜子上也有脏了,在找到空调遥控后,随性擦拭在身上,黑色体恤很快就沾上灰尘。
荒郊野岭,狂风暴雨,布尘的木屋,被弄脏的健硕身躯。
每个场景和内容钻入脑海都构成了刺激元素。
段砚初见陈予泊要转过来,迅速侧过身,想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就将身上湿透的毛衣脱掉,换干净的。
“我开了热风,这样会——”陈予泊刚转身,就看见段砚初正脱掉上衣,白皙紧致布着蝴蝶纹身的背部顷刻映入眼帘,呼吸一滞。
他太白了,白得坐在沾着尘的木桌上像是淤泥不染的珍珠,手臂,肩膀,背脊都白得晃眼。从背后看,整个人看起来单薄纤细,清瘦却紧致,颈部纤长,腰身细得只手可握。
在这个没怎么打扫过的木屋里,这么漂亮干净的人坐在这里倒是委屈他了。
全然不知凝视的眸色浮现几分深沉之色,脑海一闪而过极其危险的念头。
那么漂亮……不弄脏可惜了。
不过想法也仅是一闪而过。
“阿嚏阿嚏——”段砚初刚脱下毛衣,鼻子一痒,又没忍住打了几个喷嚏。
没等他反应过来手中湿漉漉的毛衣就被拿走,脑袋被套上卫衣,眼前一黑,鼻尖掠过浓重的雪松檀香Alpha信息素气味,衣领被拉下的瞬间,撞入了近在咫尺的目光。
“打喷嚏了吧,慢吞吞等下感冒了。”陈予泊把卫衣给人套上,见段砚初头发也湿着的,手拨开他额前的发丝:“裤子也脱了,我拿毯子给你裹上,里面湿了没?”
说着就要给段砚初脱裤子。
却被对方白皙如玉的手的摁住。
“没湿,我自己脱。”段砚初看着陈予泊,右脚脚尖往前碰了碰他的腿侧,缓缓道:“诶,帮我脱鞋。”
这轻轻地一踢,就不知道怎么的,陈予泊感觉自己要炸了,具体哪里炸了,他也数不清了。
总之感觉很不对劲。
陈予泊弯下腰,克制着呼吸,帮段砚初把鞋给脱了,顺便摸了一下他的袜子发现没湿,也帮他把袜子给脱了。
不脱还好,一脱,他感觉自己更不对劲了。
这大少爷生活是极好的,吃的用的都是顶尖奢侈,所以从头到尾连头发丝都是精致到不能精致,更别说脚,脚背单薄修长,白皙如玉,连指甲盖都是圆润漂亮的。
脱了袜子的双脚被这满是尘的地板一衬,就真是珍珠妥妥跌入污泥。
“陈予泊,好了没。”段砚初皱眉道。
陈予泊听着头顶不悦的抱怨,尾音更像是在撒娇,他强忍克制着唇角,惨了,他真的惨了,深呼吸调整状态,把鞋子跟袜子放好:“好了。”
“转过身去。”段砚初说。
陈予泊非常听话转过身。
段砚初见他转过身了,才从桌上跳下,毕竟坐在桌子上哪里方便换下裤子,他光着脚踩在地板,可能是觉得脏皱了皱眉,但条件有限他也怕自己生病,也顾不得那么多。
他把裤子丢在一旁,扯过毯子围好:“好了。”
陈予泊听到段砚初说好立刻转身,就看见他穿着自己宽大过长的卫衣,干净如玉的脚踩在脏兮兮的地板上,眉头一皱,伸出手握住他的腰把他抱回桌上。
段砚初视线一晃:“?”
然后他就看见陈予泊单手脱下身上的T恤,露出强有力的上半身,在他以为这家伙要冲动做什么时,就看见陈予泊蹲在自己跟前,握住自己的脚踝。
“这地板没有扫过的,很脏很脏,你踩在地板上做什么,都把你的脚弄脏了,更何况也冷,等下感冒了怎么办?”陈予泊把这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用刚脱下的衣服,仔仔细细把脚底擦拭干净,神情认真,跟在擦拭什么宝贝似的。
他刚把双脚擦得干净,忽然就被对方的右脚踩上胸口,力度不轻不重,恰好碰着心跳频率。
陈予泊稳住身体,见这修长白皙的腿微曲,他顺着腿部优美细腻的线条,视线往上,恰好撞入段砚初如琉璃般透蓝的双眸。
段砚初双手撑在身侧,正俯身注视着他,像是高高在上的王,准备赏赐他什么宝贝。
气氛在对视间胶着。
“你知道的,我讨厌Alpha的原因是因为对方总是试图压制我,控制我,我很不喜欢这种被控制的感觉。”
“嗯,我知道。”
“那次我在你面前哭成这样,哀求一个Beta标记我,那种感觉我无法控制,我很难堪,很愤怒,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陈予泊轻轻地握着踩在胸口的脚,心想能不知道吗,这男人高高在上惯了,就算是omega正常的生理需求都得由他来掌控,就算是他都不能够越界。
“你的信息素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段砚初弯下腰,注视着半蹲在跟前的陈予泊:“你是Beta时我就很喜欢,只是当时你并不喜欢我,对我的靠近无动于衷。现在你分化成了Alpha,感受到契合度200%的不可控制,你对我露出渴望的心思,是因为信息素。”
“不是。”陈予泊委屈了,怎么就总是扯上信息素呢:“我对你的喜欢——”
“先别插话。”段砚初微掀眼皮道。
陈予泊抱着漂亮脚低下头:“哦。”
段砚初见陈予泊就快亲上脚了,想抽回,谁知被抱得紧紧的,他想快点切入正题只能作罢:“你对我是信息素喜欢,还是其他喜欢都好,我先声明,我厌恶Alpha用信息素对我施压,我们的契合度那么高如果你强迫我我或许无法抵抗,或许我也会在期间对你无比迷恋,愿意配合你,或许你也能借此对我为所欲为。”
陈予泊听得心脏颤颤,别说了,说那么多,他就想多了。接下来还要分开一个月,再说他要疯了。
“如果你敢这么做,我一定会讨厌你,明白吗陈予泊?”
陈予泊听着这祖宗连骂人都是那么优雅,实在听得他心坎软软,他抬起头,迎上对方的目光:“我保证,我陈予泊无论如何都不会利用信息素强迫段砚初做任何事,只要你不允许,我一定不做,如果我做了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
段砚初皱眉,这个发誓怎么奇怪那么怪呢。
陈予泊立刻意识到这个发誓捎带上这位祖宗了,什么断子绝孙,他别开脸连忙呸呸呸:“那就我不得好死吧!”
“……”段砚初又皱眉。
陈予泊见段砚初皱眉,忽地又意识到不对啊,他不得好死段砚初不就守寡了?正想着要怎么哄,肩膀就被对方细腻的长腿勾住。腿侧都散发着淡淡的乌木玫瑰信息素,掠过鼻间意识都要恍惚了。
随之而来便是想到要分离的躁郁心情。
段砚初顺势弯下腰,伸手捧住陈予泊的脸,跟他对视:“记住你说的,无论如何,只要我不愿意,就不允许用信息素对我做任何事情。”
“我保证。”
“来抱我。”段砚初垂下眸,看着被自己勾在腿间的陈予泊:“做完给你临时标记。”
陈予泊猛地站起身,将段砚初压在布满尘的木桌上。
……
天黑了,‘噼里啪啦’的暴雨打在木屋顶,窗户上,冲刷着山林间,仿佛将木屋吞没在着天地间,雨声淹没或深或缓的呼吸与呜咽抽泣。
淋过雨的潮湿,夹杂着出汗的潮意,都试图掺混对方的气息,再浓一些,再深一些,才能让对方的味道身上留得久一些,好让即将分离的一个月变得不那么煎熬。
此时的名不名份都没有契合来得重要。
过了会,煤油灯亮起,照亮方寸之地。
灯芯烛火摇曳,仿佛一触即燃,200%契合度的需求就像似无底洞,在暴雨冲刷的夜一并坠入沉溺在失智中。在深色木桌上,灰尘沾上雪白肌肤都能成为刺激对方的因素,滴落在脸颊的汗都能印证疯狂程度。
……
暴雨逐渐变弱,慢慢地只剩下‘滴答滴答’的声响,雨小了。
陈予泊坐在木椅上,从身后将段砚初抱入怀中,将人搂得很紧很紧,脸颊贴着对方汗津津的脸颊,低声说着什么像是在哄他。
段砚初余颤未了,脱力地靠在陈予泊的肩膀,双腿垂落,光着的脚都没沾到肮脏的地板,而是踩在陈予泊的鞋子上。
“……”
两人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听着窗外‘滴答滴答’的声响,听着彼此逐渐平稳的呼吸。
“陈予泊。”
“怎么了宝贝。”
“好爽啊。”段砚初懒懒地偏过头,凑在陈予泊耳畔轻声道。
可能是刚哭过,声音有些沙哑,尾音带着上扬的气音,字眼却又开始拉扯着对方已经是隐忍克制的状态,甚至激增了即将分离的焦躁。
陈予泊动了一下,把段砚初抱紧,再抱紧,恨不得把人吃进肚子里算了,招惹死他了。
段砚初‘唔’了声,眉梢随着频率起伏,他低下头:“……咬吧,咬破腺体就可以了,咬住后要停一会,不然效果不够。”
煤油灯照亮的范围很小,影子投落地板。
段砚初没戴项圈,映入眼帘的白皙脖颈后布着些许浅浅的疤痕,是之前失控弄的旧伤,可能还没到发情期,腺体也并不是很明显,但能够闻到哪里信息素最浓。
陈予泊无法抵抗自己命定omega的主动邀请,他低下头,在伤疤之上,信息素最浓的位置,咬了下去,也动了起来。
“唔——”
段砚初身体猛地一颤,双重刺激直接吞没了意志力,使得他瞳孔涣散。
……鬼知道这个临时标记是这种感觉。
一上一下的,好像同时被两个人——
……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气中两道信息素严丝合缝拥在一块。
临时标记完成,对方身上都将留下彼此的信息素,这是旁人都能够闻到的信息素,名草有主的信号。
“好了好了。”
陈予泊抱着还在余颤中的段砚初,站起身,就像是面对面托抱着小孩子似的,几乎就是在哄他:“等会就没事了。”
五分钟后——
“……你那么用力做什么!!”段砚初这才稍微缓过来,抬头咬上陈予泊的耳朵,咬牙切齿:“脖子好痛,痛死我了!”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陈予泊由着段砚初骂,低头亲亲被他咬破的腺体处,很明显在他身上闻到了自己的信息素,留下了,这就是在omega身上留下自己的信息素,顿时觉得安全感爆棚。
屋内暖烘烘,他抱着段砚初走到木屋窗边。
两人一身汗都没有要分开的意思,在臂弯里垂落的长腿脚踝处沾着湿润,都没理会了,反正都已经一塌糊涂。
暴雨已经停了,乌云渐渐退散,月亮都出来了,银晖洒落在林间,在木屋窗前。
“……陈予泊。”段砚初枕在陈予泊肩头上。
“想问我明天的事?”
“嗯,你明天几时走?”
“新闻发布会结束后就带队走了。”
“哦。”
陈予泊下颌贴着段砚初微烫的脸颊,以为只是事后体温比较高:“就哦?没了?我们要一个月没见了,我已经开始不舍得了怎么办。”
“嗤,还能怎么办,憋着呗。”段砚初合上眼,觉得有些困了。
陈予泊听出他声音里的困意:“困了吗?”
“嗯。”
“停雨了,那我抱你回车上,回……”
“去酒店。”段砚初将手搂上陈予泊的脖子,埋头蹭颈:“眯会再来。”
陈予泊仰头深呼吸,喉结滚动,他有种强烈预感,这样的话自己可能很难撑过这一个月。
“走吧,身上脏死了,要洗澡。”段砚初闭眼喃喃道,又可能是想到什么,闭眼凑到陈予泊耳畔说:“在浴室可以来。”
陈予泊二话不说连毛毯裹着人扛出木屋,再锁上门。
夜深人静,也没人留意到山林间这道身影。
直到引擎声与车灯亮起,越野车缓缓驱离蜿蜒小路,往市区方向驶去。
……
半夜,陈予泊被怀中滚烫异常的体温弄醒。
他脑海里瞬间弹出几个字,成了他离别前强烈难割舍的牵挂。
段砚初发烧了。
第65章 黑皮65
清晨, 酒店浴室里,洗手台上。
“还在低烧,会不会头疼?”
“还好, 没什么,这就是临时标记后的反应,初次接收到Alpha的信息素会这样的。”
“我很好奇, 你的前两任安全监督官他们跟你是怎么配对的?”
“只是形式上绑定信息素编码,这样他们才能拿着高倍增强剂,在我有需要时释放Alpha信息素压制我。”
“还得用高倍啊。”
“你以为谁都是你吗,他们还是怕闻到我的信息素的。”
“腺体肿了, 这里疼吗?”
“一点点疼,还好。”
“我昨天咬那么用力你怎么不阻止我。”
“我骂你了好不好, 是你没听,扣十分。”
“……”
段砚初坐在洗头台上,臀下有浴巾垫着,兴许是还在低烧, 脸颊透着不自然的红晕, 生得白就容易看出异常,他侧过眸,见陈予泊小心翼翼检查着他的腺体。
“陈予泊。”
陈予泊听见祖宗喊立刻看他:“嗯嗯, 怎么了。”
“昨天又没戴套。”段砚初说着,回想昨晚弄了几次, 又好像记不清了。
陈予泊握着对方肩膀的手倏然一紧, 忽然想起什么, 顿时慌了:“我……等我回来,我们结婚,我会对你负责的。”
“我们谈恋爱了么, 就说结婚。”段砚初见陈予泊慌乱的样子,想到他对外强势的样子,对比此时,有点想逗他:“那次还没分化成beta都差点让我怀孕了,这次会不会有啊。”
话音落下,没听到陈予泊回答,却被他抱入怀中。
“我等会就要走了。”陈予泊将脸埋入段砚初的肩颈,双臂把他搂紧,闻着他身上比平时要弄的乌木玫瑰信息素:“不要开这种玩笑,如果是真的,又要我离开你一个月,我受不了。说是没的只是个胚胎,其实我很伤心。”
生物学上说是没了个胚胎,其实从意义上看,这就是个孩子。
这对于从小没有家渴望成立自己的小家庭的陈予泊来说,是打击,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的事。
段砚初没想到陈予泊那么认真,玩笑心思戛然而止,随即被对方突然吻了下来。
镜子中倒映着两人的身影。
“会不会不舍得我?”陈予泊双臂撑在怀中人身侧。
Alpha细密的亲吻落在脖颈处,耳鬓厮磨,伴随着低沉暗哑的询问,一遍又一遍的问着,像是寻求着离别前的安全感。
“我现在还不想你。”段砚初仰着头,顺从回应,眉梢逐渐染上餍足神态。
“段砚初,你对其他人是不是也是这样。”陈予泊听得心情很不是滋味,小臂勾着温热细腻的大腿,往前。
洗手台很大,半个身躺下也绰绰有余。
“我又……怎么你了。”段砚初叹息出声,手握住洗手台边缘。
陈予泊被这Omega的拉近又推开折磨得心情七上八下,他下颌收紧,炙热逐渐被柔软裹挟,臂膀用力再继续往前近:“能让我还没走就开始惦记你,担心你,说好的要给我机会不能够这么忽冷忽热把我推开。”
“我忽冷忽热?”段砚初听着不乐意了,腿盘上对方,将对方猛地拉近。
几乎是紧密贴合至严丝合缝的瞬间,仿佛被电流通往全身,彼此的深呼吸停滞在完全裹挟的瞬间。
陈予泊额角紧绷敛出青筋,他深呼吸,双臂撑稳,低下头,见段砚初双手抓住浴巾,身躯发颤后仰,胸膛挺起,单薄却很有线条,脖颈处优美的曲线绷直,瓷白肤色的光泽,天然泛起的绯色,让皎洁纯净的珍珠也不过如此。
“……这样够热没。”段砚初缓过那阵猛劲,喘息含笑问。
陈予泊知道他是故意的,加上又发着烧,还是不舍得跟饿狼啃噬那样对待他,把他从洗手台抱起:“我准备走了,别再惹我,给你洗个澡你再休息会,等下我让许医生来接你。”
段砚初看着他,没动,用力一夹。
几乎是这个电光火石的瞬间,陈予泊上一秒决定克制的事瞬间绷断,保持着面对面托抱着,臂膀倏然绷紧抱紧。
段砚初视线剧烈摇晃,只能抱稳陈予泊的肩膀。
就是手滑了好几次。
因为陈予泊太快了,抱不稳。
不过也没关系,年轻气盛榨干他,他现在都不敢想接下来一个月该怎么过的,最好现在也能把他榨干了,让他可以暂时不需要对方。
……
一个小时后。
淋浴间热气氤氲,陈予泊抱着站不稳的段砚初,见他小腿还在打颤也没舍得让他站久,手快速清理,把人洗好后扯下大浴巾给裹好,抱着走出淋浴间。
陈予泊把段砚初放到洗手台上,方便他吹头发。
“七点了,我八点就得到现场,发布会九点开始,得提前过去准备,等下给你吹完头发我就得走了。”
吹风机柔软的热风运作,吹拂起对方额前微卷的发丝。
陈予泊举着吹风机,见段砚初舒服得眯起眼,像只娇纵被顺毛的猫咪,他心头一动,在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宝贝你最喜欢我的对不对?”
“嗯。”
陈予泊虎躯一震,他‘咔哒’一下关掉吹风机,难以置信听见段砚初在这种清醒的状态下回答他了:“……真的?”
“我说过给你机会那就是真的。”段砚初双手撑在洗手台两侧,仰起头,凑近注视着他:“我会为了你克服对你信息素的害怕,等你回来再试试,给我多点信息素。”
陈予泊的唇角终于压不住了:“那我可以光明正大说我有omega了?”
“现阶段当然可以。”
陈予泊上扬的唇角瞬间耷拉:“什么叫现阶段。”
“等你回来我再观察观察。”段砚初将手放在陈予泊的胸膛上,修长的手顺着肌肉线条一寸一寸往下滑,刻意放慢动作:“一个月后我回来检查,哪里不紧致,哪里不结实了,我都能摸得出来。”
陈予泊摁住摸到腹肌上的手,摸着他发烫的手心,怕他玩久了体温会往上烧,吹风机继续运作帮他把头发吹干:“行,回来保准练得邦邦硬。”
这是段砚初为他铺的路,他不能够不认真,不能够在关键时候恋爱脑,意气用事说放弃就放弃,他要努力追上段砚初,至少能在日后段砚初提到自己的Alpha是骄傲的。
他一定要做出番成绩。
“来,这里咬深一点。”
段砚初见陈予泊把上次咬过的胳膊伸出来,狐疑看他一眼:“?”
“给我留个念想。”
*
日光透过云层,倾洒在城市上空。
市政路路段,每五十米就有铁骑黑衣特警,闪烁着红灯的无人机盘旋在城市上空,整座城市仿佛被严肃包围。
在寻常人无法用肉眼看见的位置,城市地标建筑银河集团大厦顶层,有道高大挺拔身影明晃晃蹲伏在顶楼中央,身上的黑色特警制服挺括有型,英气逼人。
‘咔嚓’一声,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动作干脆利落,给狙击枪上膛。
陈予泊戴着无边框黑色护目镜,他正半蹲着,将狙击枪架在特制的支架上,透过瞄准镜,将城市每一处细节尽收眸底。
此时街道上,行人如织,缓慢向前行驶的黑色轿车,在街角徘徊许久的身影,都能在瞄准镜下被捕捉清晰。
他在放缓呼吸频率下,能够精确测定狙击距离和风向风速所影响需要调整的角度,肉眼如大倍率观测仪能够准确无误识别到行人、或车内司机正在做的事情。
再配合瞄准镜,还能穿过市政大厅会议厅的玻璃窗,瞄准发言台上正在调整衣着的克莱门斯,瞄准他的稿子,瞄准他的定制西装,瞄准他衣袖上的玫瑰袖扣。
陈予泊心里冷笑了声,他算是知道了,什么玫瑰钢笔,现在又是什么玫瑰袖口,玫瑰所指段砚初的信息素,他的公主还真是被群狼环伺。
他压下呼吸,收敛思绪,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事物都一览无遗。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利用自己的天赋能力与职务站在这样的任务,他今天的任务是全市警示,目的也是为了让人发现他的存在,即是无形的安全防线,也是对有目的者施以严肃警告的威慑。
今天段砚初不在,他就站在这里,倒要看看是谁在阻止信息素指导剂的出现。
陈予泊正在适应自己视力天赋的极限,只听到耳机里传来某个老男人冰冷警告咬牙切齿的声音。
“Director Chen,请注意你的红外线,扫到我的手了。”
陈予泊神情淡定,手扶了扶鼻梁上无边框黑色护目镜:“哦。”
“虽说这次新闻发布会是为了证明你的存在,想利用你的基因等级震慑权力复兴组织,但也希望你不要自作多情,不要觉得我是在与你合作,我只是为了社会安危,为了Lorcan,他很娇贵弱小,我只是非常不希望再看见他受惊,你明白吗?”
“呵。”陈予泊冷笑。
“你笑什么。”克莱门斯皱眉。
“笑你好笑。”陈予泊说着,瞄准镜对准克莱门斯的眉心:“段砚初不是谁的Omega,不是物品,不是你定义为娇贵他就是弱不禁风需要保护的存在,他聪明有头脑,坚韧能吃苦,顶着社会巨大的舆论和压迫终于找到压制失控者信息素的靶向药,凭什么换来你一句轻飘飘娇贵弱小。”
“你倒是了解他。”
陈予泊对他的语气不以为然:“我不敢保证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但是我陪着他一次又一次的面对他最恐惧的针,是我陪着他进行指导剂测试,他在这个过程中从没有主动提起曾经遭受过的痛苦,他觉得没必要将痛苦撕开给所有人看,他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他更希望有人可以站在他身边跟着他一起,而不是站在一边担心他可怜他怜悯他控制他。”
“你明白吗,尊敬的大男人主义克莱门斯秘书长。”
耳机那头电流中断,信号戛然而止。
陈予泊手扶耳麦,点了点,快速切换频道,沉稳道:“高位狙击准备就绪。”
“收到,各方位准备就绪。”
早上九点整,联盟政府的新闻发布会在市政大厅召开,新闻媒体陆续进场。
十分钟后,台下忽然发生暴动!!
只见一个伪装成新闻媒体的Alpha忽然从座椅上站起,从怀中掏出枪指着台上的克莱门斯。
与此同时,处于城市最高位的瞄准镜已准备就绪,空气、温度、风向、目标人物仿佛所有影响击杀的因素全部定格在瞄准镜后的瞳孔中。
“克莱门斯你庇护失控者研发指导剂就是该死!!!!”
在Alpha即将扣下板机的千钧一发之际——
‘砰’的一声,千米开外,尖锐枪响响彻云霄,一枚子弹瞬间撕裂空气,裹挟硝烟凌厉疾速穿过会议厅大门,精准命中Alpha持枪的手腕。
下一瞬,在对方又准备从怀中掏出另一把手枪时另一枚子弹已提前洞悉行动穿过大门破空射来!
完美无误击中Alpha另一只手,血液喷射而出!!
Alpha左右手掌心皆被子弹打穿!
“啊——”
手枪从Alpha跌落的瞬间,场内所有特警迅速起身拥上,迅速制服歹徒!!
被制伏的Alpha强撑着痛意,疯狂挣扎高喊:“克莱门斯,你身为ABO国际联盟政府秘书长由始至终都在偏袒有绝对吸引力的Destroyer,他的绝对吸引力信息素对绝大多数人都存在威胁,信息素指导剂根本不可能压制他!!!”
“一旦研发成功所有人都得完了,所有人都会被失控者玩弄手中,他们想失控就失控,想改变他人的性别就改变,那这个社会就要疯了!!!”
“你被他骗了……你被段砚初骗了……”
克莱门斯从特警中走来,皮鞋停在血液斑驳前,他面容冷漠,垂眸注视着被压制的Alpha:“你是权力复兴组织的人?你的目的是什么。”
Alpha因手骨被打穿脸色苍白失色,双臂被压制身后,人看起来就快要晕厥过去:“……你被他骗了……你被段砚初骗了……”
“他骗我什么了。”
“他……”Alpha闭上眼,声音逐渐虚弱。
克莱门斯皱起眉,心中有疑俯下身:“你说什么?”
“他……想用……血液改变你双胞胎哥哥……的性别……取代你,报复你……你……小心。”
Alpha彻底晕厥过去。
克莱门斯神色未改站起身,他看了眼身旁的特警:“救护车来了吗。”
“来了!”
“看住他,醒来告诉我。”克莱门斯转身往台上迈去,让导播室切回他的镜头,处理突发事件的解说,安抚社会秩序,而这句话却在他心里落下重重的痕迹。
——你真的没有双胞胎兄弟吗?
——没有。
当初Lorcan听似莫名其妙的问题,此时宛如回旋镖狠狠刺入心脏。
到底是……
什么意思?
银河集团大厦顶楼——
陈予泊徒手解下脱落的弹壳,低头在胳膊新落的牙印处快速落下一吻,随即利落收起枪支,他收完后手扶上耳机,注视着市政大厅方向道:“狙击完成,高位狙击撤退。”
“Director Chen。”
陈予泊正准备撤退,耳机频道那边传来电流切换的动静,他听见克莱门斯的声音,拿装备的动作一顿:“秘书长又有什么指教。”
“刚才你做的很好,留了歹徒一命,让我们有机会审问,也起到非常好的警示。但今天的事太过顺利,跟我们预期的一样会有人惹事,顺利得让我很不祥的预感。刚才被你狙击的Alpha提到了Lorcan,具体还需要进一步审问。Director Chen,集训期间务必随时留意联盟政府的消息,随时归队。”
“这关乎Lorcan的安全,务必上心。”
陈予泊对他的语气不以为然,冷笑道:“用你说。”
“一会新闻号会发布你成功狙击歹徒的图片,虽说曝光对你来说有一定风险,但我相信联盟能有这样你基因等级如此强的Alpha会给城市带来更有力的安全感,我也希望Director Chen保护好自己——”
陈予泊:“啰嗦,怪不得Lorcna嫌弃你。”
频道电流滋啦一声,对方信号被切断。
秘书长:“……”-
十分钟后,联盟政府官网新闻号发出恶性袭击事件的通报,以及一组超高清的图片,无人机拍下了无数个角度。
身穿特警制服的高大Alpha蹲伏在银河集团大厦楼顶,鼻梁上架着无边框黑色护目镜,神情冷漠,他手持最普通的狙击枪,有效射程仅1800米,保持姿势纹丝不动,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硬冷凌厉,仿佛空气在他身旁经过都得小心翼翼,如同俯瞰城市居高临下的猛兽。
在高倍镜拍摄下,那枚射出的子弹呈现出撕破空气的模糊画面,完全拍不清影子。
看热闹的网友只是在欣赏狙击手的英姿,图片旁的一串数据却轰动了全球军事。
狙击手:全球首例基因等级S3+
狙击枪:L45AS狙击步枪
狙击距离:3986m/7s
狙击速度:569.4m/s
7s狙击!
这组狙击数据,直接刷新了全球狙杀记录!一枪打破了当年军事专家预测百年内不会有人突破3568米的狙杀距离!!!用的还只是有效射程仅1800米的L45AS狙击步枪,简直是突破枪支极限的狙击射程。
这是联盟政府第一次向全球公布狙击手。
毫无疑问,是在向前两起恶性枪击事件发起的警告信号。
一把狙击枪,一则声明,强有力逆转了失控者的局面。
……
实验室晶屏里,画面是克莱门斯站在发言台上,洁白的衣袖沾着血迹,神情并没有丝毫被影响,他优雅扶着麦克风,姿态高冷眼神冷静目视前方:
【联盟政府致力于社会稳定与性别平衡,对恶意掀起性别冲突的人群与组织将采取强制手段,包括恶意挑拨失控者与社会关系的人群。信息素指导剂已顺利进入二期临床研究,部分失控者已接受临床试验药剂,并无排斥反应,部分群体接受药剂能够有效抵抗失控者信息素。即将进入三期临床研究,欢迎广大志愿者参与临床实验。】
【关于拥有绝对吸引力天赋的失控者血清能够改变他人性别与基因,联盟政府再次声明,基因选择,适者生存。】
【切勿盲目相信他人能够改变你的命运,你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失控者也是合法公民,是社会的一份子,是基因优胜略汰的表现,如再有人非法组织挑事、游街示众、示威抗议,当场击毙处理。】
段砚初站在仪器前,不动声色将那几张狙击手的照片存在手机里,与此同时弹出某人的信息:
——宝贝,我走了,可能暂时联系不到你,但我会无时无刻想你的,记得想我哦。注意身体,等我回来。
他眸底荡开涟漪,唇角微陷。
这家伙……
真争气啊。
“大少爷,难得见克莱门斯秘书长那么坚定的站在失控者立场上。”
段砚初侧过身,见许怀川手中拿着个快递盒子走过来,微抬下巴:“那是什么?”
“是你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可能是陈保镖寄给你的?”许怀川打趣道,拿着盒子走到段砚初跟前,见段砚初已经换上白大褂:“你确定那么快就要进实验室,陈保镖走之前还跟我说了你还在发烧,让我盯着你些。”
“临时标记都是这样,低烧而已。”段砚初接过箱子,摇了摇,感觉到分量很轻,他拿过一旁的小刀划开。
“怪不得你身上有他的信息素。”许怀川站在段砚初身旁,见他脸色比前两天好很多:“所以因为他不讨厌Alpha了?”
“除了他不讨厌而已。”
许怀川:“……”早知道不问了。
段砚初打开箱子,他的手一顿,只见箱子里,是个白色蛇皮精美绝伦的盒子,这个外观相当熟悉,是用来装项圈的,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油然而生。
“联盟又发项圈?”许怀川也发现了,不过他像是想到什么:“我经常怀疑克莱门斯是不是跟设计师说了什么,发现你的项圈跟其他失控者都不一样,他们都是素圈,只有你的——”
段砚初打开盒子,赫然,一条镶钻的玫瑰项圈静静躺在盒子里,项圈前那朵玫瑰合金精雕细琢,镶满粉钻,粉色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璀璨的光。
而在项圈中间,有一张质感颗粒富有纹理的照片,透着岁月的痕迹,拍摄角度是从上到下,构图却相当瑰丽充满着凝视感。
照片上,约莫十五六岁的纤弱漂亮少年正抱膝坐在桌底下,光着双脚,身上穿着单薄的短袖病号服,病号服上刻着罗马数字1。
只见少年环抱着膝盖的双臂柔美细腻,一旁恰好有灯光投落,落在他身上透着瓷器般的细腻感,也是尚未成熟的少年感。
此时,他正仰着头,如琉璃珠般的双眸空洞仰望着前方,宛若精致的傀儡。
由于拍摄角度的原因,照片上的少年有种被他人掌控的既视感。
段砚初脑海里‘嗡’的一响,握着盒子的手猝然收紧。
“……这是……”许怀川脸色骤变,他几乎是一眼就看出照片上的少年是谁,也是因为少年身上穿着的病号服:“……是你第一次安全期丢了的那段时间。”
段砚初手一松开,冷漠的将项圈丢在地板上,‘啪’的声重重的发出砸落的动静,镶钻的项圈从盒中摔到地板上,里面的照片也翻了个面,露出背面的文字。
他弯下腰,捡起照片。
只见照片上漂亮的花体字写着:
——亲爱的Lorcan,还记得我吗?这么脆弱的宝贝,明明看见针都能哭得崩溃的小羊羔,竟然那么勇敢了吗。
第66章 黑皮66
‘撕拉’一声, 照片被果断撕毁。
“许怀川。”段砚初将撕毁的照片丢进一旁的垃圾篓:“你还有印象,当时是在哪里找到我的吗?”
这段记忆对于他来说其实很零碎,但也有记忆深刻的地方, 他是在医院后花园遇见的那个男人,是个正常人遇到站都站不起身的残疾人自然会选择帮助。
甚至在对方询问能否将他推回去都没有起疑心。
这人住在地下室,隐约记得距离医院并不远, 后来会留下是因为这个地方可以让他暂时躲起来,在地下室里他记得很清楚,其实也没做什么,对方也只是一直在制作项圈, 然后说一些拿腔拿调的话,问一些无聊的问题。
后来呢……
他被怎么找到的没有印象了。
“我们找了你一个月, 最后是在医院后花园找到的你,你在轮椅上睡着了。”许怀川没想到竟然还能自己回想起那段时间,那时候是失控者刚出现的半年,全球戒备, 所有人都盯着D国联盟医院, 谁知段砚初一丢,所有人都疯了。
“一个月?”段砚初捡起镶钻的项圈,‘啪’的声, 顺手丢进垃圾桶,他微蹙眉, 看向许怀川:“我怎么印象里是半个月?”
“你是在安全期时丟的, 你对安全期发生的事情都没什么印象, 不过那时候你醒来又没说什么,身上也没任何伤,问你你也没说什么, 就跟平时一样,监控也没拍到你从哪里回来的,当时差点把克莱门斯逼疯了,在你丢了一周后他直接抢了当时秘书长的话筒,在全球新闻前发寻人启示。”
段砚初沉默看着许怀川。
许怀川:“……额,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害,就是借用克莱门斯的失控表达一下当时你丢了的严重性。”他生怕这位大少爷生气,赶紧转移话题:“那奇怪了,到底是谁送的,这个项圈看起来很昂贵。”
就在这时,实验室墙面的晶屏荡开幽蓝色的颗粒,只见界面浮现‘Clemens’私人通讯的字眼。
是克莱门斯。
段砚初想到什么,走上前,注视着晶屏,虹膜上掠过幽蓝的数据流,他抬起手,指腹在晶屏上一抹。
顷刻间,实验室穹顶瞬时降下遮光膜,在三维投影那头,克莱门斯站在会议室的窗前,只见他还穿着发布会那套西装,袖扣处沾着血迹,神色凝重。
“Lorcan,有件事我想跟你聊一下,我希望你可以如实跟我说。”
“我可能知道你想问什么。”段砚初走到一旁的洗手台,打开水龙头冲洗自己的手,垂眸道:“刚才我收到一个包裹,包裹里有项圈和一张我的照片,应该是我安全期走失你们找不到我的那个时候。”
许怀川见况安静的离开实验室,将门关上。
实验室在话音落下时,陷入短暂的沉默。
也不知道是包裹还是走失让对方没有开声说话。
段砚初关上水龙头,扯了两张纸擦拭手,而后侧过身,对上克莱门斯神情莫辨的模样:“还记得我之前问过你的事情吗,我问你有没有双胞胎哥哥。因为知道你是什么性格,你这人对秩序有着近乎刻板的执着,没有证据的言辞对你来说就是胡搅蛮缠,所以你说没有,那我以为只是巧合,或许是一个跟你长得很像的人,总不能是你自己。”
“有件事我本来没有特别在意,觉得一个残疾人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但他跟你长得一模一样,还是让我留了心眼。”
“克莱门斯。”
这一声不轻不重的叫唤,克莱门斯垂在腿侧的右手忽然蜷起无名指,是特有的应激反应。他注视着投影里身穿整洁白大褂的段砚初,身姿如玉,仿佛穿透屏幕还能清晰回忆起这小家伙十年前的模样。
长得柔软如羊羔,脾性却比狼还烈,刚见面就咬他不让他靠近,都快忘了他花了多少心思才给靠近。
‘克莱门斯’这四个字都不知道花了多少才肯叫。
“他是个残疾人,是个beta,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对蝴蝶和玫瑰非常喜爱,所以他项圈上的设计图,使用蝴蝶和玫瑰的频率很高。而失控者项圈的制作每一道工序都需经过监测中心审核,尤其是复核芯片的装置,如果在这个环节没有你的审批,项圈都不会送到失控者手中。”
克莱门斯半眯双眸:“Lorcan,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项圈的设计图也是你批复的,你会不知道他是谁?”段砚初见克莱门斯的脸色倏然阴沉,弯下腰捡起那条被自己丢掉的项圈,勾在手中:“今天的事你反倒来质问我?”
在看见这条项圈款式时,克莱门斯眸底的情绪荡开。
勾着项圈的手白皙修长,宛若玉质瓷白,白色蛇皮项圈质感上佳,上面的合金玫瑰被精心挑选过的粉钻镶嵌入内,璀璨夺目,拿在手上时竟让人无端生出错觉,仿佛像是将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光明正大进行宣告。
“这是我刚才收到的,见过吗?”段砚初眼神扫过项圈上的装饰:“项圈的经费有限,其他失控者的项圈都是素圈。克莱门斯,除了你会批这笔钱我想不到还会有谁,这条不便宜吧?”
“纯度那么高的粉钻,这条需要两个亿吗?”
克莱门斯呼吸紊乱,紧紧看着段砚初,将他所有表情尽收眼底,直到听见这句漫不经心的反问,脸面和自尊像是被踩在脚下狠狠蹂躏碾压粉碎。
他左手扶上右手衣袖袖扣,指腹用力摁压着凹陷的袖扣纹路,一遍又一遍的描绘着,像是借此慰藉那点隐匿的心思:“Lorcan,今天我差一些被袭击,你都不过问一下吗?”
“不没死吗?”段砚初‘啪’的声,面无表情将手中的项圈丢入垃圾桶里。
克莱门斯见况,缓缓闭上,深呼吸,沉默抿唇。
段砚初说道:“不用扯开话题,无论今天那个人跟你说了什么,你最该去问的不应该是我,或许你该问问你的父母。”
“歹徒跟我说,你和我那名素未谋面的双胞胎哥哥有预谋想取代我,他知道如何利用你的血液改变性别,报复我。”克莱门斯沉着脸继续说。
段砚初轻轻叹了口气,觉得头疼捏着眉心,须臾后放下手:“克莱门斯,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人家说什么你就信吗?你没那么好骗吧?如果你信了那我也没办法。更何况这件事你到现在都没有明白?十年了,若是我的血液真的能够改变性别你们联盟政府耗费那么大的财力物力人力都没有研究明白是你们蠢还是你们蠢?”
克莱门斯皱眉:“……”
“就算我的基因真的能够改变他人性别,也只有跟我完美契合的基因才能够受得了我的信息素,其他的,我深感抱歉,下场都不好。”
言下之意,被选中的也只有陈予泊。
克莱门斯沉默须臾,又道:“我明白,一会我就会亲自去审问是谁指使他来的。”
段砚初觉得站着有些累,身体往后靠在操作台桌沿,长腿微屈:“看到你被袭击,我可能猜到原因,估计对方也没想到你选择公开站在我这边,配合研发信息素指导剂,在警告你。”
克莱门斯手指轻轻摩挲着袖扣,‘嗯’了声:“我也并没有相信他说的你想报复我,这么可怖的袭击不可能是你弄出来的,你不是这种人,你的心很软,就算再讨厌我也不会这么做的。这件事我会再调查,你放心。”
“……”
段砚初看他一眼。
克莱门斯垂眸。
段砚初挑眉抱臂:“所以没有那么巧合的事,这个包裹送来的目的是对方想威胁我,他可能觉得我会对过去那段记忆很珍惜,毕竟他曾经帮助我躲避了半个月。”
“不是半个月,是一个月。”克莱门斯猝然握紧手,冷冷道:“我找了你整整一个月。”
“这不重要。”段砚初没理会他改正的内容:“现在对方的目的很明确,他想以此威胁我们警告我们,但很遗憾,我不是那些哭哭啼啼的角色,不论是袭击也好,包裹也好,并不觉得一两张照片就能威胁到我。”
隔着三维投影,克莱门斯对上抱臂靠在实验台旁的段砚初。
“信息素指导剂第三期临床我会继续,我想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对吗,克莱门斯秘书长?”
实验室的灯光随着温感自然切换模式,温润光线漫过段砚初冷白优美的面部轮廓,在这身白大褂下,他神情清冷,与他目光相对的瞬间却有种魔一般的吸引力,总能让人失神,无条件信任。
甚至是无条件顺从。
这就是绝对吸引力失控者最可怕的地方,但凡闻到过对方的信息素,都躲不开,逃不了。
“对。”克莱门斯凝视着段砚初,在见对方看向自己时,蓦地意识到自己眼神失态,不动声色移开视线:“包裹的事我也会调查,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你还是多关心自己吧。”段砚初站起身,正想关掉通讯,却看见对方快步走了过来。
克莱门斯走到段砚初跟前,站定,眸色染上几分光亮:“Lorcan,你关心我?”
“?”段砚初手停在晶屏上,狐疑看他。
“你是关心我是吗?”克莱门斯下意识伸出手,却穿过了投影,手心落空感袭来,对上段砚初复杂的眼神,悻悻然收回手,又近乎执着轻声再问:“……担心我遇袭的事,是吗?”
“不。”段砚初说。
克莱门斯:“……”喉间一哽。
“记得跟我的Alpha说句谢谢。”段砚初没再多说,‘滋啦’一声,关闭通讯。
那头的克莱门斯骤然失态,对着窗沿狠狠一砸,他几乎寒着脸拿出手机,朝远在D国的家中拨通视讯通话。
*
一月上旬的深冬罕见下起了雨,伴随极寒气温,在深夜下得尤其密集,令人难以入睡。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所有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被抓住的歹徒已经招供是权力复兴组织,至于组织背后的核心人员究竟是谁还不得而知。而包裹在半个月里还陆续寄来了两次,也都是项圈和照片。
不过对方的意图在段砚初这里都是白费,几张角度凝视的照片,几句矫揉造作的话,拿着并不在乎的过去记忆,倒像是阴暗卑劣的求关注手段。
镶满钻的项圈也好,顶奢的蛇皮也好,最终下场都是垃圾桶。
此时实验室里,墙面巨大晶屏上几千条数据正在运作着。
另一旁的超净台前,那道穿着白大褂的修长身影已经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台上陈列成排的试剂瓶上折射出冷冽的光泽,这些都是新志愿者的血清跟性导剂反应测试。
普通人要有效预防失控者信息素,就跟注射病毒抗体疫苗一样,就需要对指导剂不会有太大的排斥性,至少有效预防程度得要百分之八十,才能达到安全级别。
段砚初鼻梁上戴着乳白色护目镜,口罩遮着脸,目光专注,他正在调整血液跟药剂的反应流速,戴着乳胶手套的指尖因长时间佩戴泛着缺氧的淡紫色。
“段老师,第十组样本已达标,反应正常。”
“嗯,下一组。”段砚初应了声,他将手中的药剂递给实验室助理,就在起身时,后腰突然窜上一阵酸麻,试管架上的玻璃器皿在视线里晃出重影。
不过须臾,视线便恢复清明。
段砚初缓了会,直起身,缓解一下酸胀感,以为是这段时间站太久的原因。他摘下半边口罩,深呼吸,谁知实验室里消毒酒精的气味混着药剂与血腥味涌入鼻腔,胃立刻泛起酸水。
“段砚初!!”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无奈的责备声。
段砚初闻声看去,见许怀川正面带严肃疾步的走来,他有种被抓包的感觉,转身时实验台边缘撞上髋骨,突如其来的钝疼让他扶住实验台,小腹竟条件反射地抽搐起来。
“要不是换班助理跟我说,我不知道你又跑回来实验室。”许怀川见他撞到桌沿,可能是疼,脸色不太好,一箭步上前扶住他,气恼又无奈:“你都在实验室待了十七个小时了,赶紧给我回去休息!!”
段砚初不动声色将手抽离:“我睡不着。”
手抽离的瞬间有过短暂的肢体触碰,仅是一瞬就察觉到对方体温过低。
许怀川欲言又止,他见段砚初又俯身去看显微镜,白大褂下透出单薄的背部曲线,穿着有一定厚度的毛衣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清减程度。
这种情况很眼熟,跟陈予泊被赶走的那一周一模一样,但与之前的戒断反应不同,这又是临时标记后对Alpha的依恋反应,失眠,胃口不好,只能通过忙碌去抑制思念,加上又脾性又韧得很,在当下的节骨眼所有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再加上处境危险,不能够随便出行,联盟政府和家族那边又派人护得紧,除了工作也只有工作了。
但也不能这么熬,这omega真的对自己太狠了。
“段砚初,你得休息了。”
段砚初的手刚扶上显微镜,胳膊就被许怀川抓住,往旁瞥了他一眼:“助理都在干活,我休息什么。”
“人家是轮三班!你是吗!!”许怀川真是被他这幅无所谓的模样气得够呛:“要不是联系不上陈保镖,我一定跟他投诉。”
段砚初眸底微闪,抽回胳膊,把手放回显微镜上,垂眸道:“你跟他说有什么用。”
“至少他能让你睡好觉。”
段砚初手一顿。
“今天上午我去市政中心时碰见了宋首长,正好听见他提到了陈保镖,如果我没听错的话陈保镖好像刷新了什么实战记录,提前把一个月的集训实战内容全部完成了。”
段砚初微掀眼皮,看向许怀川。
许怀川见他终于肯看自己,果然现在讲话不带陈予泊都不理人的:“说不定他会提前回来,如果他一回来就看见你这幅模样他会怎么想。他还年轻,基因又那么优秀,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想让他走一步就回头三步?因为惦记你休息不好睡不好分心失神?他的职业那么危险,这种最容易受伤了。”
段砚初听完,沉默须臾,轻笑了声:“怎么,现在流行对Omega进行夫德绑架了?”
他无意识地将手撑在桌沿,掌心因用力压出了淡红的印痕。
“我听说他那么快能刷新记录是因为听到你被威胁的事。”许怀川看着段砚初。
段砚初唇角的弧度倏然僵硬,微蹙眉:“谁跟他说的。”
“你要知道,陈予泊算是比较晚分化成Alpha的,他这种发育晚的最危险,易感期要是一来那就真的是昏天暗地,不仅伴随着躁郁不安,甚至对Omega也会有强烈的需求。”许怀川说:“要是他一回来看见你这么不爱惜自己,心疼难过的情绪会反刺激他潜意识。”
段砚初抿了抿发干的唇,喉结滚动:“……刺激他什么潜意识?”
“有研究表示,大多数Alpha会在过度自责照顾不好伴侣的潜意识下,情绪低落阴郁,从而让他表露出原始野兽的野性,覆灭性的自责情绪会刺激他强制打开omega的生殖腔,进行完全标记。”
段砚初很轻的一笑:“我发情期没有来怎么可能打开——”
“他是基因等级s3+,在他还是beta时就能让你怀孕,还有什么不可能。”许怀川见段砚初还要强撑着在实验室,连哄带骗,直接下猛药说:“以他这样的基因天赋,很有可能都不用发情期,临时标记都能让你怀孕。”
“……”
段砚初喉咙发干,冷汗顺着脊柱滑进尾脊,他扯了扯唇:“许怀川,不用为了让我休息吓唬我,我看完最后一组就去休息。”
‘嗡’——
‘嗡嗡嗡——’
储物柜里的手机发出有规律的震动动静,是特别设置的震动频率。
段砚初表情一凝,睫毛轻颤,诧异看向储物柜。
兴许是因为未接通的原因,震动停止了。
许怀川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他伸手拿了出来,恰好看见屏幕上弹出的消息:
【大少爷在哪,不在庄园?】03:56分
——是陈予泊
两人四目相对。
许怀川扬了扬手机,对着段砚初道:“你家陈保镖回来了。”
段砚初:“……”
——心疼难过的情绪会反刺激他潜意识。
——这样覆灭性的自责情绪会刺激他强制打开omega的生殖腔,进行完全标记。
两人又对视一秒。
段砚初摘下护目镜和口罩,又把手套给摘下,然后说了句:“许怀川,我给你开那么高的工资,在钱上面从没亏待顾你,就看在钱的份上,我们统一口径。”
“统一什么口径。”
段砚初转身把手套给丢进垃圾桶:“说我现在在老宅睡觉,记得这么——”
话说到一半,丟手套的动作忽然僵住。
空气中传来一道很淡的雪松檀香信息素,宛若温柔消融火山中的雪,顷刻间抚平高强度精神紧绷下夜不能寐的烦躁情绪,
段砚初愕然转过身。
只见那道高大健硕的身影倚靠在实验室门口,正挑眉看着他。
段砚初:“……”他默默看了眼许怀川。
许怀川耸肩。
段砚初默默转身:“…………”
第67章 黑皮67
出现在门口的Alpha身上还穿着作战服, 裹挟着风尘仆仆,身上的戾气野性像是在集训中被激发释放完全,此时还未完全收敛凌烈锋利的气场, 连衣服都还来得及换下就来找人了。
“我回来了。”
陈予泊紧紧盯着段砚初。
段砚初感受到门口这道炙热的视线,徒地有种要被吞没的感觉。
他下意识收起视线,神情淡定, ‘嗯’了声:“回来了。”
说完侧身将手套丢进垃圾桶中,而后走到一旁的储物柜,打开,站在柜子前慢条斯理地将身上的白大褂脱下, 整齐叠好,工整放进柜子里。再拿出自己的大衣外套, 张开手臂穿上,低头仔细扣上。
每一个步骤都无不在展示拖延战略,仿佛刚才的‘统一战线’话术就没发生过。
“陈保镖,大少爷他已经连续一周每天工作时间超过17个小时。”许怀川说。
段砚初手还放在大衣扣子上, 幽幽盯向许怀川, 然后看见陈予泊走了过来。
他没想到,身体反应比他的大脑反应还要敏感,在对方步行的距离下, 身体最先接收到对方的信号,属于Alpha的雪松檀香信息素仿佛如游走的电流, 窜入腰脊。
直到宽厚温热的臂膀从身后传来, 已经帮他扣上大衣最后一枚扣子。
呼吸间隐约闻到一阵血腥味, 并不好闻,大概知道了陈予泊是集训结束就赶回来,连衣服都赶不及换。
“为什么不好好休息。”陈予泊握上怀中的肩膀, 隔着衣服都感觉到又瘦了,他脸色敛起,将段砚初转了过来。
实验室的灯光冷冽,光线漫过这张冷白的脸,苍白肌肤透出半融雪般的易碎感,也因为天生冷白,所以身上一点痕迹都能看出所以然,眼皮下的疲惫被看得一清二楚。
“睡不着?”
段砚初抬眸看向陈予泊:“你说呢。”
陈予泊听出他的语气,也知道这祖宗的脾性一贯需要给足台阶,也碍于实验室有人在,他俯首贴近对方耳畔,用着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语气说了句。
段砚初喉结滚动,垂放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
“行吗宝宝。”陈予泊盯着对方耳后那片冷白肌肤已经泛起绯色,低声问。
天知道他这半个月是怎么过的,在各种恶劣环境的实战中拼了命都要通过考核,考官首长全都是段砚初的长辈,他已经不知道被临时加了多少次考验,用意是什么他自然知道,这些苦算不得什么。
都没有思念段砚初来得苦。
段砚初‘嗯’的应了声,语气从容:“走吧。”
“剩下几组我来吧,应该这周就可以完成数据,顺利的话下周一开始对第三期临床志愿者进行注射。”许怀川说着,便走到超净台前,接过段砚初方才那组还没观察记录的测试组:“陈保镖带大少爷回去休息吧。”
“辛苦许医生这段时间的照顾了。”陈予泊道。
不一会,脚步声渐离,直到完全听不见动静。
许怀川扶着显微镜的手停了会,才直起身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额头汗。
“许老师。”一旁的助理小心翼翼探出头,他怯怯地看向许怀川:“那位大哥走了吗?”
许怀川见助理小脸泛白,明显也是被吓到,无奈道:“他走了。”
助理顿时松了口气,拍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这大哥感觉比上回还凶,我差点都喘不过气了。”
许怀川了然,他也有这种感觉,但也只能摆了摆手:“干活去吧。”
‘大哥’自然指的就是陈予泊,‘凶’指的是信息素的压迫感。
也不知道是不是参加过实战集训的原因,又或者是抑制手环压不住对方的s3+的基因等级,身上Alpha的信息素充斥着骇人的血性,那种强烈侵略感,威慑力,让他们倍感压力。
都不敢想基因等级s3+的易感期会是何等狂躁。
……
黑色的越野车停在银河实验室外。
‘滴滴’两声,车灯闪烁。
“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提前完成任务就回来了。”
段砚初的手刚扶上副驾驶门,一只手快一步从身后帮他打开车门,粗粝的手不经意蹭过皮肤,不由得泛起细密的疙瘩。胳膊贴着身后宽厚温热的胸膛,信息素随之落下,有种被人和信息素一并从身后抱住的感觉。
他垂下眸,开车门的手映入眼帘。
那只握着车门把的大手微曲,指节如历经侵蚀的礁石布着厚茧,恰好看见食指第二关节的凸起处有道月牙形的疤痕,像是被烫出的痕迹。
本来陈予泊的手就糙,最开始时总被自己念叨很糙摸着很不舒服,现在看起来茧更多了,应该是这半个月拿枪多,只是关节上那道疤有些明显。
段砚初伸出手摸上。
刚摸上手的瞬间就被陈予泊从身后完全揽入怀中,环抱着身体的臂膀结实有力,颈侧被对方的脑袋蹭了上来,像只大狗似的不断在蹭。那么大个人蹭着耳朵,脖子,脸颊,伴随着紊乱的呼吸,不知道在蹭寻着什么。
兴许是刚回来,雪松檀香信息素也跟本人似的,热烈带着急切,处处钻,钻得身躯敏感,当Alpha的犬齿擦过腺体时,身体猛地一颤。
“又瘦了。”陈予泊将手伸入大衣,从身后环过纤细的腰身,眸色深沉:“我才走了半个月又瘦了那么多,不好好休息,不好好吃饭,你就是故意惹我惦记的是不是?”
段砚初觉得腰腹被抱得有些紧,他蹙眉侧眸:“你抱得太用力了。”
“我刚回来抱一下不行吗?”陈予泊听出段砚初语气中责备,略有些委屈贴上他的脸颊,像是寻求安慰的大狗,手指探入高领毛衣,带着枪茧的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近在咫尺微微发烫的腺体。
“刚才我去老宅找你,也不敢进去,发信息给你没有回复我,想着你应该休息了,也不舍得吵醒你,但又很想见你,我太想抱抱你了。”
“段砚初,我没有谈过恋爱,都不知道原来心里有人分开是这么苦的,真的好苦。”
“半个月太久了。”
耳畔落下陈予泊句句肺腑的话,直白又坦诚热烈,在寒风深夜就像是一团火,跟迫不及待的信息素一样都想要全部落在对方身上,好让对方感受地强烈一些。
段砚初刚觉得这家伙真是肉麻,就被粗粝的指腹摸上腺体,眉间拧了拧,带着安抚性的动作让他有些腿软,却又怪异的激起排斥感,他以为是对Alpha生理性厌恶却又无法抗拒陈予泊的感觉。
还是刚才信息素太浓,现在似乎闻到一股血腥味,不好闻,所以有些恶心。
“你身上有味道。”他没忍住抬手捂住鼻子。
“太着急了回来没来得及换衣服,不许嫌弃我。”陈予泊忍不住了,咬上段砚初的高领毛衣,往下扯,唇磨蹭着,将鼻尖埋入他的颈间,浓郁的乌木玫瑰信息素钻入鼻间,一点点填满他在分别时的焦虑,他没忍住咬上柔软的腺体处:“给我抱一下。”
“……不行,换掉。”段砚初一抿唇,冷汗正顺着脊梁滑进尾椎。
陈予泊动作骤停,眉骨在阴影里隆起锋利的弧度,察觉到段砚初身体在发抖,他低头一看,见段砚初脸色不太好看,果然还是他太过随意,这祖宗可不能像他这般粗糙的。
他只能将人放开,然后快速脱掉身上的外套,打开后车门丢进去。
“现在呢,还有味道吗?”
段砚初见陈予泊这么冷的天就穿着件黑色短袖,顿时无言,须臾后,强压下不适:“天那么冷别脱了,先上车吧。”
“没事,我不冷,实战时环境更恶劣。你说有味道就得换掉,现在好点了吗?”陈予泊说完还扯过衣襟闻了闻:“短袖我是刚换的,跟你的衣服放一块的,能混着点味。”
段砚初:“……”
陈予泊见段砚初无言以对的模样,看得他心头一阵爽,又往前环过他的腰身,将他拉入怀中,齿间难耐,低头咬了口他的脸。
“……嘶!”
啪——
段砚初脸一疼,瞬间冷下脸,抬手一巴掌就打过去,盯着在笑的陈予泊,微恼轻启唇:“你是狗吗。”
陈予泊摸了摸脸颊,也没觉得多疼,见段砚初生气了把他又拉回来怀中,低头亲亲刚才被自己咬了口微红的脸颊,柔软的触感实在让他想继续,但他怕段砚初生气,就不敢了,就贴着疯狂吸吸。
“咬疼了是不是?”
这祖宗浑身都细嫩,捏不得,掐不得,咬不得,啃不得,否则怎么会让他都想来一口,半个月没见他现在恨不得每个地方都来一口。
“你被咬试试?”段砚初被陈予泊抱得紧,又挣脱不开,这家伙力气太大:“上车!”
陈予泊也不想惹这祖宗生气,便暗骂自己几声,让自己脑子清醒点,别跟个精虫上脑一样。他将副驾驶车门打开,护着车顶,让段砚初上车。
段砚初见车门打开,弯腰坐上车,坐下时后腰的酸胀才勉强得到缓解,叹息了声,困意上涌,眼皮发沉。
早就困了,但他实在是睡不着,幸好回来了。
‘咔哒’一声,安全带扣好了。
车内灯光昏暗,落在这张冷白的脸上,闭上眼时睫毛轻轻贴合,像是安全感席卷而来的松懈,才会向Alpha露出毫无防备的一面。
甚至连呼吸都逐渐变得绵长,平稳。
段砚初睡着了。
陈予泊的手还握着车门,保持着这个姿势,注视着在副驾驶上睡了的段砚初,眼神逐渐变得柔和。
他没忍住揉了揉段砚初额前的发丝,动作很轻,没舍得弄醒他,好乖,毫无防备的乖,他的omega在他面前睡觉呢,心脏陷下柔软,仿佛离别半个月伴随着信息素依赖的煎熬得到了缓解。
陈予泊没忍住,低头亲了他口。
然后就这样看了一会,被缓解的煎熬却徒然被覆灭性的欲望冲动所覆盖,是他在极端恶劣的实战中生出的想法。
在这半个月里指导办参加的并不是模拟实战,而是跟着维和部队到其他国家进行救援的实战,避免不了看见伤亡。
尤其是听见有人威胁段砚初,段砚初可能会有危险,他得快点解决,得回到段砚初身边,这种多重的压力焦虑下让他更加迫切想要回去。
想回去就必须要快速解决。
当他开枪时,在瞄准镜看见敌方狙击手被自己的子弹爆头时,血花飞溅,那一刻他无比想念段砚初,这种伴随着初次杀人强烈的自我谴责感与道德感的情绪,让他想见段砚初的念头愈发疯狂,想回来,得平安回来,得快点回来,想抱抱段砚初,想把人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越是想念,他下手越狠。
直到这一刻,心其实还是矛盾浮躁的,因为想要段砚初,太想要了,不论是感情也好,还是信息素影响,都让他想跟段砚初做些精疲力竭的事。
但不行。
这祖宗睡着了,不能吵醒他。
*
破晓时分,天微微亮。
指导办的公寓里,厚重的窗帘紧闭着,光线透过缝隙窥探着秘密。床自然比不上是庄园里极软的床,会作响,空气中混着两道浓烈纠缠的信息素气味,还有隐忍的微弱声响。
“……陈予泊,不想死滚开。”
“不行,宝宝我好难受,好伤心,我想抱抱你。”
“你抱就抱你——唔……陈予泊!!!我在睡觉——我要睡觉……出去!!”
单薄的身躯被高大体格从身后完全拥着,结实臂膀紧紧环着纤细腰身,逃离一寸就被快速揽了回来,紧贴着胸膛不让逃离半寸,两人中间连空气都无法挤入。
明明是寒冷的天,愣是出了身汗。
更别说怀中汗津津的omega,滑溜溜像条小鱼,一不小心松开就会溜走。
“宝宝,我跟你说,我杀人了,跟着你弟弟的维和部队执行维和任务,帮助F国狙杀成功62个人头,拿了一等功。”
段砚初被迫仰着头,无语腹诽,令他头皮发麻的侵略席卷神志,呼吸寸止。
他的脖颈被拉出道优美的弧度,额角的汗顺着泪一并滑落,腰腹轻轻颤抖着,腿根抽搐得厉害,气得嘴唇发抖,手又被抓在身前,骂又骂不过,更别说打了。
把自己从睡梦中晃醒不说,莫名其妙地就跟自己说杀人了。
“……陈予泊,我才想杀人!!!”
“呜呜呜我其实很害怕,吓死我了。”陈予泊低头吻上怀中汗津津的omega,往前几寸,吻去他脸上的泪和汗,都不介意,段砚初身上的他什么都吃:“那天晚上我根本睡不着,我只能抱着你的衣服盖在脸上。”
他见段砚初在呼吸下唇瓣启合,甚至跟随着他的呼吸胸膛起伏,像是被浸泡在水中的珍珠,恨不得将人灌入自己的身体里,埋入血液中在里面流淌。
从抱着段砚初睡觉开始,他的各种焦虑躁郁倾泻而出,明明人就在自己怀里了,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直到段砚初在无意识中蹭上自己的耳朵,就‘嗯’了一声。
就一声,他紧绷了半个月的意志力彻底瓦解,在对方还在睡梦中擅自索取。
“你骂我吧,我坏,我错了宝宝,呜呜呜我错了。”陈予泊咬上皮薄细腻的后颈,犬齿厮磨半个月前刚落下的临时标记,与此同时,其他位置还在持续不停。
仅剩下的意志力就是还知道段砚初是谁,是他的宝宝,他会叫人。
“……陈予泊你哭什么,弄醒我还有理了,我真服了。”
“我错了宝宝。”
“那你出去。”
“我易感了,失控。”
“…………………”
雪松檀香的信息素温柔覆盖在乌木玫瑰之上,像是引导型爱人,循循善诱,直到对方会害怕,就慢慢释放,一旦接收到对方接受良好的信号就会加大Alpha剂量。
反复,反复,不断反复。
段砚初从没想到会被Alpha信息素进行如此不讲理的边缘寸止,明知道他害怕Alpha信息素,也会哄他没错,但却在哄好他的边缘再次让他陷入高浓度Alpha信息素的害怕情绪,然后再哄他。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
过高的契合度容易让人溺毙在这样一场无休无止的堕落中,逐渐就失去了意志力,自由沉沦。
……
天亮了。
段砚初忍无可忍了,他铆足劲将陈予泊用力推开,往床边爬去,谁知被身后的人猛地握住胳膊,扯回怀中的瞬间,一阵极其可怕的灭顶感侵入大脑颅内。
后颈腺体处像是被野兽叼住那般,犬齿咬破腺体,灌入Alpha信息素,再次加深了临时标记。
大脑,腺体,身体,没有一处逃离陈予泊的标记。
蛮横无理冲散了意志。
他整个人僵住,全身发麻,耳畔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眼前阵阵黑。
陈予泊缓缓收起犬齿,心满意足,却忽地像是从躁郁失控中回过神。
……糟了。
糟了啊。
自己真是癫了不成。
竟然硬生生将段砚初从睡梦中——
他愣了会,意识到怀中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太安静了,徐徐抽离,发现怀中的段砚初很安静,蜷缩着背对着自己,身躯单薄得可怜,仿佛连呼吸都没有了,凉意瞬间上涌。
“……宝宝?”
“宝宝?”
“段砚初?”
陈予泊连忙翻身坐起,将浑身发软汗津津的omega抱到腿上,握住段砚初的下巴扬起他的头,发现他是睁着眼的,瞳孔紧缩,在憋气。
他用手指撬开段砚初的唇,又是拍背又是哄:“吐气,吐气,吐气……”
大约五秒左右,怀中人忽然喘了口气,像是延迟反应那般,坐在怀中身体开始微微痉挛,曲着放在手旁的腿肚都在打抖,更别说腰腹,也是阵阵发颤。
陈予泊见段砚初脸色苍白抖得厉害,保持着面对面的姿势,把他拥入怀中哄着,轻拍着他的后背,满眼愧意:“对不起,我……我失控了,吓到你了是不是?”
粗粝大手轻揉着发颤微隆的腰腹,像是安抚。
大约过了五分钟。
段砚初才从破碎的神志中稍微清醒过来,但身体像是自动进入了自我防御机制,没力气说话,也不想说话,他轻轻合着眼,枕在肩膀上一动不动。
“宝宝?”
“宝?”
陈予泊低下头,凑近段砚初的唇前,小心翼翼地听着他的呼吸。
“怎么,干死我你就开心了?”段砚初闭着眼,冷漠启唇,若是认真听还能听见尾音在抖。
陈予泊虎躯一震:“……”
他瞄了眼枕在肩头的段砚初,见人合着眼,纤长浓密的长睫低垂,颤得厉害,还沾着些许东西,头发被汗浸湿贴在脸颊上,整个人就像是被从水中捞起来的那般,狼狈一塌糊涂。
……竟然把段砚初弄成这样。
他可真是……
勇气可嘉。
然后,陈予泊做所有事情都变得小心翼翼。
伺候这位闭眼不说话的祖宗,小心翼翼帮忙洗澡,小心翼翼帮忙擦身,小心翼翼帮忙吹头,指导办没有合身的衣服也是小心翼翼给穿上自己的T恤,就连看着对方露出雪白长腿也是小心翼翼的。
因为床需要收拾,陈予泊只能把段砚初抱到一旁的沙发上,让他先在这里休息。
好在放到沙发上时段砚初一句话也没说,看起来像是睡了。
陈予泊把毯子给人盖上,低头偷亲两口,才转身去收拾乱七八糟的床,换掉四件套,收拾一下丢满地的衣服跟用过的十几个套,最后开窗通风。
窗帘拉开了一半,日光微微投入室内,落在沙发上熟睡的omega身上。
他侧躺蜷缩着,手压在微红的脸颊下,呼吸很轻,额前微卷的发丝贴着眼皮,勾勒着细腻白皙的脸部轮廓,若是仔细看还能看见脸颊有被咬过的痕迹,有淡淡的红。
由于睡得很安静,很乖,画面看起来恬静又令人心安,有种心脏被柔软填满的既视感。
不熟悉的人只会觉得这简直是个天使般美丽的Omega。
“……”
陈予泊站在窗边,注视了会,沉默了会,又深思熟虑了会,再挣扎了会,才鼓起勇气,脚步轻轻地走到沙发边,悄无声息蹲下,双手小心翼翼扒在沙发边,打算开始自己的忏悔。
他深呼吸,准备开口。
“你知道吗陈予泊。”
陈予泊眼神一亮:“(-_^)”
“你现在呼吸都是错的。”
清冷如玉透着沙哑的嗓音响起。
陈予泊:“(._.)”
他那么高大个人就这样坐在沙发前,扒拉着沙发,宽肩低垂,耷拉着眼皮,下巴搭在手背上,盯着侧躺小憩的段砚初,还真是不敢呼吸了。
过了会。
陈予泊见小憩的段砚初缓缓睁开眼,在看见对方眼尾微红的模样时,应该是几个小时前哭的,他心脏咯噔一跳,然后就看见段砚初轻启唇瓣,那唇有些红,是被他亲的。
这祖宗皮肤太娇气了,又哪哪都好吃,都怪他失控上了头。
娇弱,太娇弱了。
“陈予泊,扣一百分。”
陈予泊一愣:“?”
“考核失败。”
陈予泊表情僵住,下一秒,他回过神来,眼泪夺眶而出,双手拉住段砚初的胳膊:“不!!!求宝贝再给一次机会!!”
娇弱,特么他才是最娇弱的!!!
怎么就分手了啊!!!
第68章 黑皮68
昏昏沉沉间, 隐约听见声音在说话。
“有给他打营养针,嗯,好。易感的症状还好, 我不会舍得对他发脾气的。”
段砚初睁开眼时,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视线还有些模糊, 浑身酸疼得厉害,动一下都觉得没什么力气,过了会意识才逐渐回笼。
他侧过头,只见床头上一杯氤氲着热气的水静静摆放着, 插着根玻璃吸管,旁边碟子里还有几块不同形状的小米糕。目光往旁移去, 微微停滞。
陈予泊正侧身站在窗边,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中。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他身上, 本来养得好不容易白了一些的皮肤经过半个月实战肤色又深了, 但肌肉线条似乎更紧致结实了。
他穿着黑色T恤与战术裤,衬得他宽肩挺括,拿着手机左手臂膀三头肌拉扯着饱满弓弦弧度, 隐约可见十几道暗红划痕,布在结实紧绷的肌肉线条上, 小臂也有几道牙印。
划痕, 牙印……
侧躺贯穿的力度。
挣脱又被拉回去……
“嗯, 退烧了,就是还没醒,许医生说他这段时间都没有睡好, 应该是太累了。有,我有准备吃的等他醒。表彰大会在下周,联盟政府给我批了半个月的假,我想跟着太阳。等他醒来我问问吧,如果他说要回老宅我送他回去。”
陈予泊跟电话那头的段父说着,不放心的回过头,恰好撞入‘考核官’的死亡凝视,拿手机的力度猝然一紧:“……段董,他醒了,我先照顾他,有空聊。”
电话那头回了句‘好好照顾他’才挂断。
一躺一站,四目相对,气氛有些许微妙。
陈予泊迅速收起手机,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掀开被角,伸出手想把人给抱起来,谁知就看见段砚初艰难地转了个身,背对他。
“……”
深色床单下,单薄雪白的背部映入眼帘,布着数不清的绯红痕迹,顺着清晰可见的背脊线,腰侧两边手握过的痕迹、吻痕、脖颈后的咬痕都清晰可见,已经两天了,都没有消。
更别说其他地方。
都咬遍了。
段砚初感觉到背部凉飕飕,艰难抬手扯过被子,抬起手他才发现自己没穿衣服,胳膊上的吻痕映入眼帘,就连手指都有,左手五根手指底围全都被咬了一圈,就跟给他戴了一圈戒指似的。
他顿时一阵恼火涌来:“陈——”
刚张嘴发现喉咙哑得不行,喊不出来。
紧接着就连人带被子被陈予泊抱了起来。
“你烧了两天,不给我穿衣服,说蹭得难受。”陈予泊担心段砚初没穿衣服着凉,就给他裹着被子抱到腿上,让他靠在怀里,然后把床头恒温的水拿了过来,吸管递到他嘴边:“先喝点水,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段砚初别开唇,扯到唇角时倒吸了口气。
不给穿衣服?这家伙倒是脸不红心不跳说出这种话,真是不害臊!
陈予泊见他唇角有些红,又是一阵心虚,那晚他确实是太疯了。看他不喝也没强迫,把杯子先放下,大手轻轻拨开段砚初额前的发丝,摸到一手汗:“抱你去洗澡好不好?”
段砚初没说话。
“我错了宝宝。”陈予泊见他不理自己,眉眼耷拉贴近他脸颊:“我不该在你睡觉时这样,你骂我吧。这易感期真不是好东西对不对?”
段砚初薄唇轻颤,张了张嘴,最后发现实在是喉咙痛说不出话,用手背毫不留情拍上他的嘴。
‘啪’的一声,有声,但很轻,力度不痛不痒。
陈予泊顺势握住这只细腻的手,见这手还留着自己那晚咬出来的‘戒指’痕,他心疼的放到唇边亲了亲:“我真是畜生。”
怀里忽然冷冷‘呵’了声。
陈予泊听段砚初的声音还是很沙哑,又拿起水喂到他嘴边:“先消消气喝一点,总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许医生今早还跟我说第三期药剂匹配全部成功了,还等着你的。”
段砚初见吸管凑到嘴边,也确实是有些口渴,勉为其难喝了口。
“饿不饿,我给你做了小米糕,还有不同形状哦,有小兔子的,还有小狗小猫大象的。”
“……”
陈予泊低头看段砚初,见他一脸微妙,笑得灿烂:“我会做小米糕是不是很厉害,又是一学就会了。”
“衣服。”段砚初费劲道,喉咙跟吞刀片似的疼,忽地想起喉管是被强制塞入过什么,手摸上喉咙。
陈予泊搂着段砚初把床尾的衣服拿过来,借此又偷亲雪白的肩膀,帮他套上:“空调温度是不是有点低,我再开高一些嘶——”
他的大腿被段砚初猛猛地掐了一下,痛呼出声。
“……陈予泊,你下次把你的东西塞进我嘴里试试?”段砚初幽幽道。
陈予泊脑海里不由得想起被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那张脸,一阵心虚,他把衣服给人穿好后,埋头入他的肩颈,亲亲他的脖子:“宝宝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边哄还是边给他喂水喝,这水里泡了些蜂蜜,可以润润喉,生怕他喉咙不舒服。
段砚初喝着似乎也感觉到口感丝滑,不太像是水,迟疑停下,又想到什么,胃有一种说不出翻涌感,脸煞的白了,他将杯子一把推开。
‘啪’的一声,玻璃杯摔碎在床旁,水飞溅在碎片中。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段砚初作势翻身下床想去洗手间,但身体实在是使不上劲整个人往前摔,好在被陈予泊眼疾手快拉了回来,他下意识挡开陈予泊的胳膊,脸一白,脑袋弯下腰探出床边。
“……咳咳咳——”
陈予泊以为是段砚初不高兴,但没想到是吐了。
本来这两天昏睡中都是靠打营养针维持,这一吐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胃酸。
陈予泊立刻起身将床头的湿巾拿过来,等段砚初吐完后才把他抱回怀中,见他往后枕在肩膀上,吐得脸色苍白,心头的愧疚感又重了几分,狠狠责骂自己丝毫分寸都没有。
两人好一会没说话。
“陈予泊。”段砚初声音沙哑。
“嗯。”陈予泊眼神一亮,立刻回应。
“你现在已经是负分了。”
陈予泊:“……”他欲哭无泪,但还是把段砚初托抱起身,下床,刚吐完还是得带人去洗漱一下:“那还有机会吗,我现在抱你去洗澡可以加分吗。”
“加0.1分。”
陈予泊:“(._.)”但他又想了想,洗一次澡加0.1分,那要得到1分他可以帮忙洗十次澡,也就是可以洗十次鸳鸯浴了,他又突然满足的笑了起来:“也好也好!”
段砚初瞥了他一眼,蓦然想起这个加分的项目内容是不是有些被占便宜,他一阵没好气,可又属实没力气,只能暂时作罢。
“再找时间收拾你。”
陈予泊又给听乐了,唇角微扬:“好好好,再找时间,我不急。”
段砚初:“……”
指导办公寓的条件有限,浴室也不算宽敞,淋浴间容纳两人是刚刚好。
“我睡了几天?”
“两天。”
“陈予泊,你可真是畜生。”
“嗯,你说的对。”
“是你自己说不会强迫我的。”
“对,我活该被扣分,我不合格。”
陈予泊抱着怀中被花洒淋得湿漉漉的人,感觉到他站不稳脚软,给他靠着:“宝宝闭眼睛,我给你洗头。”
“腿酸。”段砚初闭上眼,叹息道。
在水声下,这一声闷涩,竟有种说不出的娇嗔,更像是对高契合度伴侣过度索求又无法抗拒的无奈。
“我等下给你揉揉?”陈予泊盖住段砚初的眼皮,怕他眼睛碰到水,让他微微低头,另一只手帮他冲洗着泡沫。
“想的美。”段砚初额头抵着宽厚的肩膀,感觉到眼皮有水皱了皱眉:“弄到我眼睛了。”
“好了好了。”陈予泊将泡沫冲洗干净后关掉水,扯下一旁的浴巾将人包裹住,然后抱出去。
不一会,静音吹风机缓缓响起。
“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段砚初坐在洗手台上,合着眼,低头吹着头发。
陈予泊听他这么问一听就知道他忘记了,不过也没关系,那他又有话题可以聊天了:“说是集训,你弟弟的维和部队带我去到F国,交给我们的任务是狙杀对方狙击手。我狙杀了对方的指挥官,间接破坏他们的战略部署,直到他们发布停火协议就提前结束了集训。”
“……你杀人了?”段砚初微抬眼皮,好像有点印象,他对上陈予泊的目光,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害怕?”
怪不得易感期这么突然这么凶。
“怕死了。”
“你狙杀了多少人?”
“共62人。”
段砚初沉默了,无言看着陈予泊。
陈予泊见段砚初又沉默看着自己,他爱死这祖宗无奈的样子,摸了摸对方差不多干了的头发,关掉吹风机,低头亲了他口。
段砚初别来脸躲开,作势要下洗手台,结果被大手托住臀部,面对面被抱了起来。
“你都不知道这半个月我有多少想你,要是没有你的衣服我可能真的会疯,杀人太可怕了,虽然他们是坏人,都该杀,但也很恐怖。”
“……”
陈予泊把段砚初抱出洗手间,也没有立刻把他放下,而后抱着他走到一旁的沙发坐下。
两人坐姿亲密,目光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信息素,反复进行过的临时标记能让信息素交融得透出对方的气味。
段砚初见陈予泊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自己,就跟只饿狼盯着肥美的羊似的,随时都能够扑上来,但又怕他生气,只能忍着。
“我立功了,一等功,有奖励吗?”陈予泊询问。
段砚初:“联盟政府应该会给你表彰,钱,荣誉,都会有,你还需要什么奖励。”
“你可以说句喜欢我奖励我。”陈予泊紧盯着段砚初,他对这些都并不是特别在乎,要不是为了段砚初这些他都可以不要:“我想要这个。”
“怎么,之前跟你说时不要,现在又惦记着,做人不能不知足。”段砚初垂下眸,恰好又看见陈予泊食指第二关节的凸起处有道月牙形的疤痕,像是被烫出的痕迹,手碰了上去,他皱眉:“这里怎么弄的?”
陈予泊自愈的能力那么强,还能留下疤应该是伤得很重了。
“没事,接弹壳时烫到了。”陈予泊对这些伤没放在心上,拿过一旁的小米糕:“我当时一心只想着快点回来,尤其是听到你说收到威胁包裹,我更想快点回来,最近还有收到吗?”
“就那次而已。”段砚初想起最近没点消息的克莱门斯。
“那包裹里面是什么?”陈予泊摆了块喂到段砚初嘴边,想到了电视剧里演的,表情阴沉:“……动物尸体那些吗?”
“不是,是项圈还有一张我那时候的照片。”段砚初下意识吃了,等吃了才反应过来自己习惯成自然,也就这样了。
陈予泊继续投喂:“项圈和照片?是你之前说的那个人吗?”
“半个月前,我跟克莱门斯说起曾经我躲在地下室的事,遇见了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残疾人beta,不知道他解决得如何。”
“你怀疑这个包裹是他送的?”
“只是怀疑,但没有确切的证据。”段砚初咀嚼着小米糕,思忖道:“从前面几件事来看,他做事情的风格很零碎,像是需要借势才能够进行,唯一可以确定他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信息素指导剂。”
“他就算能够阻止,也改变不了什么。”陈予泊见他能吃完一块,又拿多一块大象形状的,掰了条尾巴喂给他:“你之前说过的,当下最迫切利用失控者血液修改基因和最忌惮信息素指导剂被研发出来的是beta人群,这位仁兄的目的我大胆猜测,除了想见你,更想利用你的血液来达到他的目的。”
“但只有你最清楚,失控者的血液真的可以改变他人性别吗?”
段砚初看着陈予泊,脸颊一动一动,咀嚼着被投喂的小米糕,其实没什么味道,只觉得松软还算有嚼劲:“除了你。”
陈予泊见他吃东西觉得真的很可爱,目不转睛:“对,除了我,所以你认为是你的血液改变了我的基因,还是因为我有这样的基因才跟你有这么高的契合度。”
“后者。”段砚初垂眸:“就跟当年因为我……成为失控者时受不住我信息素的那三十几个人一样,跟我完全不契合的存在就会跟我的信息素发生完全排斥。”
“不论是威胁包裹,还是什么,都没有用。”陈予泊把小米糕的大象脑袋喂给他:“你已经是我的omega,他再怎么想借势见你,都是痴心妄想。”
段砚初眼神深远,没吃,在回忆着什么:“其实,咳咳……许医生跟我说过一件事我有些奇怪,我也是才知道,我之前跟你说我在地下室待了多久?”
“半个月。”
“我的印象中也是半个月,但许医生说,我那时候丢了一个月,是在我第一次安全期时丟的。”
“一个月?!!!”陈予泊手中的小米糕直接被捏碎,难以置信盯着段砚初,整个人跟要冒火似的:“那个人把你藏了一个月?!”
段砚初躲闪不及,被这捏碎的小米糕洒了一身,面无表情:“……”
陈予泊气不过,又只能先伺候段砚初,帮他把身上的小米糕拍干净:“当时一个月都找不到你?你是在医院丟的这可能吗?半个月已经很可怕,一个月……是我得疯了。”
段砚初认真看着陈予泊:“那你觉得,明知道我是在医院丟的,却怎么都找不到我,许医生说连监控都不知道我在哪里丟的,可能吗?”
“你是在哪个医院丟的?”陈予泊皱眉。
“D国联盟医院旁的精神病院。”
“克莱门斯的地盘?”
“嗯。”
陈予泊见段砚初的嘴唇一动一动,视线很快就被吸引走,落在他泛红唇角那粒沾着的小米糕,喉结滚动,伸手捻了起来,放进嘴里。
段砚初:“…………”
陈予泊感觉到对方相当无语的眼神,视若无睹道:“我觉得克莱门斯有问题。”
话音落下的瞬间,墙面的通讯晶屏发出声响。
“我去看看。”陈予泊心想不是说好给他放假,应该不能是紧急任务吧,他把段砚初抱起放在一旁,自己站起身走到晶屏前。
只见晶屏浮现‘许医生’的字眼,倒是松了口气。
“是许医生。”陈予泊说完,指腹在晶屏上轻轻一抹,一道三维立体投影如柱般落下。
只见许怀川神情凝重抱着个泡沫箱站在投影中。
许怀川见投影那头坐在沙发上的段砚初,略有些诧异:“大少爷你醒了。”
“嗯,他刚醒,喉咙不太舒服,你拿着什么。”陈予泊走回沙发旁坐下,将段砚初揽入怀中,调整姿势让人靠得舒服一些。
“刚才又收到一个新的包裹。”许怀川晃了晃泡沫箱,看向段砚初:“大少爷,感觉有些分量,要拆吗?”
“拆吧。”段砚初靠着陈予泊。
“感觉有些分量,如果是项圈的话应该不会用泡沫箱装吧。”许怀川拿了把小刀,划开箱子表面的塑封膜,很快就把泡沫箱打开。
表情却忽然僵硬。
“怎么了?”段砚初察觉到许怀川表情有些奇怪。
许怀川迅速戴上手套,他紧皱眉头,神情非常严肃,而后从箱子里拿出一罐被保鲜膜层层缠绕的玻璃罐。小刀再次划上玻璃罐表面的保鲜膜,逐渐划破,直到露出玻璃罐。
‘啪嗒’一声,原本被包在保鲜膜与罐身间的照片如雪花般洒落,上面全都是偷拍视角的少年。
而玻璃罐也露出了里面装着的东西,只见罐中的浑浊液体中浸泡着拳头大小的胚胎,畸形的头颅贴着罐壁,未闭合的眼睑蒙着乳白色薄膜,脐带如同死蛇盘踞在发青的躯干上。
“……他们在研究胚胎?”许怀川迟疑看向段砚初:“或许他们在拿失控者的血液……在研究什么?”
“会不会跟之前血库丢失血液有关?”陈予泊看向段砚初,却见他脸色不对:“怎么了?!”
段砚初瞳孔骤然收缩,仿佛闻到什么血腥气味,喉间发哽,胃部翻涌着不适,小腹被扯得隐隐作痛:“还有其他唔——”
谁知下一秒,强烈的反胃感袭来。
他脸色倏然一白,终是没忍住,站起身快步往洗手间走去。
陈予泊愣住,连忙跟上:“怎么了宝贝!”
第69章 黑皮69
“……咳咳。”
段砚初扶着马桶边缘, 吐的全都是胃酸,脸色极其苍白。
“是不是看到那东西觉得恶心?”陈予泊抽过湿巾,给他擦擦嘴巴, 又把准备好的温水递到他嘴边:“漱漱口。”
段砚初接过水,低头漱了漱口。
陈予泊见他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有些担心:“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你想我这身被人看见吗?”段砚初缓缓站起身。
陈予泊顿时哑然, 他当然不想,但也担心段砚初的情况:“我下次不敢了。”
“你最好是。”段砚初抓着陈予泊站稳,然后就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不走了,等会难受。”陈予泊把人抱着走出洗手间:“等会不要着急处理事, 什么事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收到威胁包裹这件事也不是你处理的范围, 等会让许医生联系报警。”
段砚初看了他一眼。
陈予泊察觉到段砚初的眼神:“怎么了?”
“没。”段砚初把脑袋枕在陈予泊的肩颈处。
柔软的发丝蹭过下颌,像是虚弱的小兽寻求安慰。
陈予泊低头看了眼,见段砚初合上眼看起来很是疲惫,也是段砚初少见的柔软, 若不是真的很不舒服或者是安全期绝不会像他露出这一面。
他脸色略有些沉, 那堆东西……
是冲着段砚初来的。
投影那头的许医生见陈予泊抱着段砚初出来了,连忙询问:“怎么了,是吐了吗?”
“他没吃什么, 吐的都是胃酸。”陈予泊抱着段砚初将他放到沙发上,低声问了句:“要抱着你坐吗?”
“不用。”段砚初深呼吸, 往后靠在椅背上:“许医生, 把那些照片全部收起来, 交给联盟政府,让他们查一下照片里的地方是哪里,罐子里的死胎交给法医查一下是什么胚胎, 看看是不是他们在做什么研究。”
许医生已经把照片都收了起来:“要不要我先送过去你看看。”
“直接给——”
“我要看。”陈予泊颔首道:“那就有劳许医生拿来指导办一趟。”
段砚初看了他一眼:“你要看什么?”
“在我心里联盟政府的可信度一半一半,与其全部交给他们不如我这里有个底,说不定我能看出什么。”陈予泊看向许医生:“主要也是想你来一趟,帮大少爷看看,他吐两次了。”
许医生点头,他将玻璃罐放回泡沫箱:“行,所有东西我都一起带过去,等会再拿去联盟医院。”
“许医生,这两天克莱门斯有联系你吗?”段砚初想起问。
“没有。”
段砚初若有所思:“好,我知道了。”
通讯投影关闭。
“你帮我把手机拿过来,我给我爸发个信息。”段砚初拍拍陈予泊的胳膊,刚一碰他,结果就被抱到腿上。
“现在没人,我总可以这样抱着你了吧。”陈予泊把段砚初抱入怀中,将手机递给他,然后环着他的腰身。
段砚初也没拒绝,拿过手机便顺势往后靠,给自己的Alpha父亲发消息。
陈予泊就这样抱着他,下巴抵在他肩上。
直到手机那头发来消息。
段砚初放下手机,微微蹙眉:“这就奇怪了,我爸说克莱门斯应该是没有双胞胎兄弟的,会是我记错了吗?但我觉得我应该不会记错。”
“克莱门斯还没回来?”陈予泊问。
“他回D国了,不确定是不是去调查这件事。”段砚初总感觉预感并不是很好,他下意识握了握陈予泊的手指,无意摸到了受伤的那处:“但不管如何,信息素指导剂最后一期准备完成,这个节骨眼都不应该出错。”
唯有信息素指导剂正式进入市场,才能让所有人知道失控者并不是无法控制的存在,就算失控也有药剂可控,就跟信息素阻隔剂的存在一样,都是为了控制人体内的信息素浓度。
柔软带着薄茧的指腹透着凉意,轻轻抚摸的动作带着几分安抚性,仿佛是在怜惜这不该有的伤疤。
“陈予泊。”
“嗯。”
“至少这段时间你不能离开我身边。”段砚初侧眸:“明白吗?”
陈予泊觉得此刻也没有必要在乎‘爱’这个字从段砚初口中说出,因为知道对方的脾性,所以只要段砚初能给他抱那这就是回答。
“我知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咕噜——”
就在这时,听到一声饥肠辘辘的声音响起。
段砚初:“……”
他正觉得煞风景时,一只粗糙温热的大手抚上了腰腹,后腰不由得一颤。
“饿了?”陈予泊轻轻地摸着细腻单薄的腰腹:“我不在的时候就没有好好吃,肚子都没肉了。”
刚摸了一下,就感觉到怀里颤了颤。
“谁让你摸了?”段砚初把这只手挥开,却被大手握住。
宽厚的臂膀将他完全拥入怀中,淡淡的雪松檀香Alpha信息素覆盖在身上,让隐约的反胃感好了不少。
“宝宝,其实你还有一针营养针要打。”陈予泊说着,下意识看向段砚初的表情,担心他会害怕:“我捂着你的眼睛给你打好不好?”
段砚初沉默须臾,他垂下眸,攥紧陈予泊的手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好,不用捂眼睛,你打吧。”
或许就是被知道弱点,才会被轻易利用。
当初是不得不逃避,因为没有人可以压得住他的信息素,没有人可以引导他失控的情绪,而现在不论是进还是退,他都有选择。
面对不是为了直面痛苦,只是为了走向未来。
他的人生该摆脱‘失控者’这个并不好听的名号了,其他失控者也一样。
陈予泊抱着人侧过身,拿过沙发旁柜的营养剂和消毒棒,然后握住段砚初的左手臂,将他的衣袖拉了起来。
“我来了。”
段砚初整个人陷在陈予泊怀里,后背紧贴着对方温热的胸膛,身体微微战栗。
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炸开,他恍惚又回到被摁压在病床上,看不清模样的护士按着他青紫的胳膊,针管里淡黄色药水折射着无影灯刺目的光。
段砚初见陈予泊拉他的衣袖,条件反射的别开脸,闭上眼:“……等等等。”
“还没打,先消毒。”陈予泊将消毒棒掰开,指腹摁压在冷白胳膊某条静脉处,找到位置后,将消毒棒涂抹上。
段砚初消毒棉球擦过的凉意让他不由得瑟缩,从后脊背涌上的恐惧如同玻璃顷刻间砸碎,仿佛皮肤被划破,带着实质性的疼痛感。
他没忍住,将额头抵在宽肩上,咬紧牙关,想回抽手,却又克制住了。
“我准备了,要等等吗。”
头顶落下温和询问。
“……等会。”段砚初语气发颤:“等我一下。”
他一直不甘将这份弱点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几乎在最绝望的几年里所有人都可以狠狠地的压制他的弱点,以达到控制他的程度。
就算他知道控制他只是为了控制信息素不失控,但那种被凌/辱的感觉,已经刻入他的骨子里。
抗拒、厌恶、不甘心。
他非常不甘心自己会被弱点操控。
"怕就不看了,也不是一定要现在克服。"
段砚初感觉到带着薄茧的掌心覆上他的眼睛,陈予泊的声音贴着耳廓滑进来:“克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我哄一哄你也是愿意打的。”
不一会,他听见玻璃药瓶碰撞的轻响,冰凉的液体顺着导管流动,针头刺破橡胶塞的脆响让身体瞬间浮起鸡皮疙瘩。
手抬了抬,在虚空中倏然抓住陈予泊的胳膊。
“我知道你害怕弱点被人利用,就像上次那样,他挑衅你不敢注射,抹黑信息素指导剂的成分。”陈予泊将他汗湿的指尖包进掌心:“但他们不知道你背后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你甚至可以不用注射信息素指导剂就能被我安抚。”
“他们还在妄想能从失控者血液中得到什么,却不知道改变具有唯一性。”
“也不知道段砚初的血液只对陈予泊生效。”
“他们也只能利用你的弱点来满足他们的徒劳,不管是与否,他们都不会放弃徒劳无功的行为,因为他们实在花了太多时间,脸皮不允许他们丢弃,就跟当年克莱门斯执意要联盟政府研发,但最终还不是认输了。”
“这些人该感恩戴德我出现了,如果不是我出现了,惹怒了段砚初下场都只有被信息素排斥而死。”
“所以他们是不是该害怕你背后的人。”
段砚初感觉自己一点点被抚平焦虑,发颤着拉下陈予泊的手,撞入对方平静温和的双眸,既没有安抚他也没有劝说他,只是在等他自己平复下来。
“来。”
陈予泊看着坐在怀中的人,明明还是会害怕针,还是选择正视,而这是段砚初的选择。
微凉的针贴近胳膊。
段砚初盯着针逐渐注射入皮肤,注射器推到底的机械感混着刺痛漫开。
他瞳孔紧缩,身体不受控的战栗,腰腹袭来阵阵痉挛,微微有些发疼,猛地咬住自己的下唇。
陈予泊像是早有预料那般,将他整个人锁在怀里,收紧臂弯,快速将营养剂注射入奇薄的皮肤,拔针,摁压。见他又咬自己,手指摁住他的唇,立刻低下头。
“……陈予泊唔——”
段砚初刚出声,唇被吻上。
还未来及的战栗的疼痛被吻抑制在呼吸间,卷入对方的唾液中。
……
"结束了。"陈予泊离开唇,吻去他鼻尖的汗珠,拇指摩挲着还在发抖的腰窝,听着枕在肩头的喘息:“还可以吗?”
段砚初闭上眼睛,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正慢慢落进对方平稳的气息里。
或许是Alpha的信息素对他有着太深的抚慰。
他微微仰头,睁开眼:“陈予泊,我要——”
陈予泊刚低头。
叩叩叩——
“大少爷,陈处长,我来了。”
旖旎的气氛瞬间消散。
两人:“……”
段砚初幽幽盯着陈予泊:“扣十分。”
陈予泊:“???”
第70章 黑皮70
陈予泊把门打开。
许怀川丝毫没察觉到气氛有微妙的不妥, 他看见陈予泊就将照片递了过去:“照片都在这里了,那玻璃罐我放在车上,一会过去。大少爷这两天怎么样, 身体恢复了吗?”
陈予泊接过照片,侧过身:“早上退烧了,刚才营养针也打了, 现在倒没什么,就是精神不太好,我不在的时候他那样熬回来也不说他两句。”
许怀川:“?”他一脸震惊,又怕被段砚初听到, 指了指自己,压低声:“我哪里敢说他, 没人敢说他的,也说不动他。”
“也是,只有我能。”陈予泊莫名就笑了。
许怀川:“……”真是好端端的来那么一下,他更莫名其妙了:“那我能进去?还是现在走?”
“还是进去给他看看, 他没吃什么东西就吐我挺担心的。”陈予泊说。
许怀川看他一眼:“那你一回来还敢?”
陈予泊:“易感期。”
许怀川:“你个人行为, 易感期不背锅。”
陈予泊:“……”
两人并肩走进去,正好看见段砚初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坐在沙发上,他手中正拿着光屏滑动着, 脸色还有些许苍白,褪去工作时清冷专注的神态, 现在看起来倒像是很温柔的omega。
温柔?
陈予泊下意识的摸摸鼻子, 脑海里浮现段砚初如人妻般温柔的样子。
“陈予泊。”
一声清冷的叫唤响起。
陈予泊虎躯一震, 对上段砚初的目光:“诶。”
“去给我倒杯水,我口渴了。”段砚初见许怀川来了:“照片都拿来了吗。”
陈予泊:“……”就知道使唤他,他走去一旁的餐桌给人倒水:“照片在我这里。”
“陈处长说你还有些不舒服, 现在感觉怎么样?”许怀川拎着医药箱走到段砚初身旁坐下,打开箱子拿出血氧仪和血糖试纸。
段砚初看见血糖试纸时,拿光屏的手一颤,不过也没躲:“还好。”
“我给你测个血糖?”许怀川也是惯例检查,不过也是知道段砚初是怕:“要不要陈处长来?”
“没事,你来吧。”段砚初见陈予泊走过来,接过他递来的照片:“我忍忍可以的。”
陈予泊把照片递给他,又端着水坐在他身旁,吸管凑到他唇边:“确定不用抱了?”
“不用。”段砚初喝了口,空出只手给许怀川检查,另一只手翻着照片。
只见照片全都是在地下室的照片,也是跟之前那张一样的,拍摄角度由上及下的凝视感很重,很多时候都是他抱膝坐着要么是蜷缩着的角度,没有衣着不整,就是眼神空洞。
陈予泊看着照片上白皙单薄的少年,他在那本相册里见过这个时期的段砚初,但都是阳光明媚,从没见过这幅模样,抱着膝盖,下巴抵着膝盖,像是身心皆被折磨至麻木的脆弱。
而照片里的光线很昏暗,大概是那里没有窗,倒是有很多玻璃柜子。
“还有印象这里是哪里吗?”陈予泊点了点那个柜子。
段砚初摇头:“没印象了,说是地下室其实也不完全对,我只是知道哪里好像没有阳光,没有窗。”
陈予泊拿起其中一张照片,仔细观察着少年段砚初的身体姿势和表情。
不是抱着膝盖就是蜷缩着?为什么?
是冷吗?
那时候是什么季节,看衣服应该是夏天?什么地方会冷?
“嘶——”
就在这时,他的胳膊忽然被狠狠地掐了一下,愕然看向段砚初。
段砚初额头抵着陈予泊的胳膊:“……针扎了我一下,条件反射。”
陈予泊见他脑袋蹭上来,心里倒是软乎乎的,伸手拍拍他的脑袋:“真是勇敢啊宝贝。”
段砚初听到这句话,幽幽抬眸看他:“别用这种语气。”
“那你头靠上来不就是要我夸你。”
“我才不用你夸。”
“是是是,段砚初不怕针咯,勇敢面对过去可真是太棒了呢。”
段砚初:“……”
许怀川倒是诧异,不过也没有多问,快速将针放入塑封袋,然后握着他的指尖,把血珠靠近试纸,然后放入仪器中。
很快,血糖仪显示数值4.2。
“血糖太低了,刚才有没有吃东西?”许怀川皱眉,又从医药箱里拿出信息素监测仪。
“他醒来时喝了半杯蜂蜜水,有吃三四块小米糕,不过后面都给吐了。”陈予泊看见信息素监测仪,下意识的搂过段砚初,手盖上他的眼皮:“行了,这个不看了。”
他想到当初第一次抱着段砚初打的时候,抗拒得特别强烈,而这个前段时间他也打过,针感很强,甚至贴在胳膊上有电流感,都是段砚初特别害怕的。
就连在安全期的无意识下都能够那么抗拒更别说现在。
“为什么要打这个。”段砚初被陈予泊的手盖住眼皮,蹭得他有些痒,眨了眨眼。
“担心是临时标记的副作用,毕竟你还没发情期,陈处长的Alpha信息素也比较强势,不知道是不是吃不消。”许怀川见陈予泊抱着他,便放心拿出监测贴:“如果是信息素浓度有上升的趋势,又有没有信息素外溢,也没有特别的症状表现,可能得抽血化验一下。”
“毕竟你们的契合度太高,很多症状都具有未知性,以防万一总是好的。”
‘咔哒’一声,监测贴贴在胳膊上,细微的电流随着针感一并钻入皮肉与血液中。
段砚初身体不由得一颤,下意识咬紧牙关。
但被身上的雪松檀香信息素包裹着,也没那么恐惧,可以暂时让他忘记过去的排斥感。
滴滴滴——
就在这时,监测仪发出尖锐的声响。
【失控者信息素浓度已达临界值,77%,请注意。】
段砚初:“?”他不解抬眸,恰好撞入陈予泊同样疑惑的眼神:“赖你?”
陈予泊顿时哑然,那他也确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但我没有闻到你身上有很浓的信息素,按道理我应该会闻到并生扑你才对。”
段砚初:“……”
“监测仪信息素浓度数值提醒并不是提醒对方到达发情期临界点,除去生理性因素,也有一定病理性原因,我先给你用冷凝管抽个血,等下去联盟医院顺便化验一下。”许怀川看向段砚初:“确定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段砚初摇头:“没有。”
“现在身上什么感觉?”许怀川还是不放心。
段砚初握了握手,有些手抖:“没什么力气。”
“晕不晕?”
段砚初:“一点点,但不是很晕,现在坐着就还好。”
许怀川又从医药箱里拿出消毒棉签和采血针,还有一针葡萄糖:“陈处长帮忙捂一下眼睛。”
“不用了。”段砚初摁住陈予泊的胳膊:“我试试。”
“怎么厉害?”陈予泊低头问。
段砚初看陈予泊一眼:“你别说话。”
陈予泊抱着他笑而不语。
许怀川动作利落,采血也不算疼,段砚初看着那根采血针刺入皮肤时,还是免不了身体一颤,微微的针感让他有些头皮发麻,硬生生涌入的钝疼伴随着肌肉反应,但他还是忍了下来。
直到血液被抽进抗凝管。
“大少爷进步很多。”许怀川见段砚初现在不论是打针,还是抽血,都能够平静的靠在陈予泊怀里,不由得感慨:“想当初真的是七八个人都摁不住,最后还把自己弄伤。”
段砚初无奈:“这有什么可夸的。”
“得夸。”陈予泊接过许怀川抵来的棉签,摁住针眼处,亲了亲他额角:“都怪联盟政府蠢让你受苦了,本来都不用那么遭罪,心疼死我了,本来我的太阳姐姐那么漂亮的。”
段砚初剐他一眼。
陈予泊被他瞪得心花怒放,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皮:“别气别气,我错了。”
“确实失控者本来不需要背负那么久的骂名,不过或许就是契机吧,也多亏了陈处长的出现。”许怀川将几管抗凝管放入药箱。
“如果我没有遇到大少爷或许也不会帮到他。”陈予泊握上段砚初发凉的手:“对吧,感谢宝贝的强制爱。”
段砚初额角突突:“……行了,要骂就骂,绑你回家确实是我不对,少肉麻。”他说完看向许怀川:“等会你把东西送去联盟政府帮我跟监测中心说一声,我们明天去一趟失控者血库,带人再最后清点一次失控者样本,超过五年的样本让中心销毁。包括我的那几组,一定要小心销毁。”
“好。”许怀川见沙发旁的照片:“那照片和玻璃罐我就拿去联盟政府。”
“拿去吧,这些照片意义不大。”段砚初也对这些莫名其妙的威胁感到费解:“也不知道拍来做什么。”
陈予泊把许怀川送走后,返回沙发,见段砚初半合着眼,像是犯困的猫靠在沙发上,走到他身旁坐下,顺势侧躺将他圈入怀中。
宽大的体格能将单薄的身躯完全拢入臂弯。
“不管那个人想做什么,你只要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置身危险。”陈予泊感觉到段砚初身体软绵犯懒,调整姿势把他抱好,他将脑袋贴近细腻的脸颊:“明天我陪你去,有什么事都要喊我,听到没?”
“血库你进不来的,我带人进去都得申请。”
“我知道,我站在门口总可以吧。”
“嗯,这个应该可以。”
“反正在里面怎么样都好,渴了喊我,不高兴喊我,有不舒服也要喊我,听到没?”
“我是去工作,你以为我去玩吗。”
“我不管,至少得让我安心。”
段砚初想到失控者血库冷库的环境:“我喊你不一定听得见,冷库里面全都是科技墙。”
话音落下,就感觉到对方干燥的唇瓣在腺体上蹭着。
“可以的,我的味道你能闻得见的。”陈予泊在红肿的腺体上落下细密的吻:“我也能闻到你的味道,不论你在哪里我都能闻到。”
“狗鼻子。”段砚初笑了声。
“汪汪。”陈予泊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翌日。
监测中心迎来一行人。
所有工作人员很是紧张。
只见大门口一道高挑清冷的身影映入眼帘,他穿着白大褂,身形修长,面容清冷严肃,身后跟着气场强势的Alpha,无人敢轻易靠近。
“编号C71到C76的血浆样本找出来了吗?”
“找出来了,大少爷需携带一名相关助理进入血库。”血库管理员说完,感觉到身旁高大Alpha的眼神审视,头皮一阵发麻:“……额,陈处长是没法进入的,您等级不够,也不是研究相关人员。”
段砚初‘嗯’了声:“我知道,助理会跟我一起进。”
实验室小助理跟在段砚初身后点点头。
“衣服穿够没。”陈予泊摸上段砚初的衣领,虽说今早是他穿的衣服,但还是不放心:“好像有点薄,要不要我的外套脱给你?”
所有人都听见了。
段砚初无奈:“不用,进去有防护服,不冷的。”
“那我在外面等你。”陈予泊看着血库管理员,眼神阴沉:“门口我总能站吧?”
“……能,能的。”血库管理员汗流浃背了。
“我很快出来,调一组数据而已。”段砚初心想监测中心程序最繁琐的就是这里,说是开放血库权限,但也只是开放进入的权限,失控者的血浆没有办法全部调出来,每一次进去必须要他本人或者是许怀川出面。
现在就差这一组数据就完成了失控者血库筛查,跟信息素指导剂反应测试能够同步完成。
第三期志愿者就可以正式开始进入医院进行注射观察,只要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安全性,那指导剂就能够正式进行银河集团的疫苗系统,开放给所有人使用。
这一信号也是向全社会公布,‘失控者’不再是不可控的存在,是可控的,那‘失控者’这三个字可以销毁了。
并彻底摘下项圈。
血库的低温室里,段砚初呼出的白雾在防菌面罩上凝成细密的水珠。
“大少爷,他们几组血浆不是按顺序放的,你找S面的柜子,我在W,扫码枪我放在这里。”实验室小助理提醒道。
“嗯。”
段砚初站在S面的冷冻舱前,冷柜幽蓝的照明将他瘦削的身影投射在身后的金属墙面上,像一株被冻住的植物。
他打开冰柜,寻找着C71的血浆样本,手指在每一袋样本是停留须臾,低温手套的纤维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C71。”
段砚初准确无误的找到这包用红色标识登记好的血液样本。
就在这时,空气中传来微妙的声响。
段砚初凝眸。
身后的智能墙钛合金表面突然浮现蛛网般的裂纹,像被无形的手撕开的锡纸,悄无声息,在空气中荡开。
忽地,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从裂缝中闪电般探出,精准捂住他的嘴,将人瞬间拖入墙后。
血浆‘啪’的坠地,冷冻袋在防静电地板上炸开暗红色的冰晶。
智能墙悄无声息将裂缝闭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段老师?”
实验室小助理听到动静,他立刻穿过几个柱形冰柜往后跑,却愣在原地,只见S面的冰柜前,一包血浆跌落在地,周围皲裂着冰晶。
没见到段砚初的人。
实验室小助理难以置信,他又环视一圈:“段老师?”
“段老师?!”
人呢?
怎么凭空消失了?!!
此时血库门外。
“陈予泊!”
陈予泊站在血库门外,听到声音闻声望去,他见许怀川快步走了过来,知道他去拿段砚初的报告单:“结果都出来了?”
谁知他看见许怀川表情不太对。
许怀川手发抖,将其中一张单塞进陈予泊手中。
陈予泊见他这样,心脏忽地一紧:“搞什么,别吓我,我宝贝……”
“他怀孕了。”
陈予泊脑袋一空,瞬间嗡嗡作响,猝然握紧手中的单:“……什、什么?”
许怀川正想说话,结果看见血库里实验室小助理紧张的冲了出来。
“糟了!!大少爷不见了!!!”
陈予泊猛地转过身冲进血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