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街道另一侧, 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
女人身材瘦削，个头高挑。
明亮的街角路灯下，女人一身深蓝色的制服,她留着一头黑色短发，手持一个长柄狙击枪,瞄准了前方挣扎逃跑的男人。
“砰”又一声枪响。
子弹精准命中男人的膝盖。
这处伤口是致命的, 直接让男人失去行动能力，只能倒在地上，哀哀叫唤。
但即便如此，男人也坚持匍匐着往前爬，地面留下一道蜿蜒的血迹。
女人收起武器,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踱到男人身旁：“塞缪尔，我倒是有些佩服你的意志力。只不过很可惜，我的枪法从不偏离目标。或许,你应该攒钱更换一个人工义体制成的膝盖了。”
男人倒在地上，怒瞪向女人：“你们这些狗日的秩序官！”
女人蹲下身，拿枪管拍打男人的脸：“缉拿罪犯, 本就天经地义。反而你们这些破坏秩序与公平的臭虫, 穿梭在两座城邦的灰色地带, 才是真正该死的人。”
男人神色紧绷：“我只是为了养活我的家人——更何况, 我只是走私了一袋来自底城的机甲零件, 这也算是违反律法吗？！明明就是上城的法律过于苛刻！”
“你是在求情吗？那你真是找错了人。若是别的秩序官，或许会心软放你一马。但很遗憾，你遇到了我，我从来没有对违背法律的罪犯心慈手软过——”
女人用腿部的力量按住男人的脑袋，男人闷哼一声, 被扣上锁链，动弹不得。
女人向同伴发消息，过了片刻，同样穿着深蓝色制服的秩序官赶来。
“多亏有你，伊芙琳！”同伴说道，“不愧是被长官誉为秩序官中的翘楚，居然连塞缪尔这样狡猾的家伙都能抓到！”
那个叫伊芙琳的女人没有接话，只是低头填写着表格。
“对了，伊芙琳，你不是在休假吗？怎么又跑出来巡逻了？”同伴又问道。
伊芙琳填完表格，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假期实在有些无聊，倒不如参与到日常巡逻的工作中。”
“哈哈！喂，听见没有？”同伴踹了一脚倒在地上的男人，“今天遇到伊芙琳，就是你小子倒霉，注定要被抓回去的！”
目送那名秩序官同伴押送罪犯离开，躲在暗处的褚苒和海灵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这时，伊芙琳转动着手里的狙击枪，突然出声道：“躲在那扇衣柜后面的两位，是需要我请你们出来，还是你们自己走出来？”
“……”
褚苒刚落下的一颗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海灵率先走出去：“女士，我们什么也没做。”
“你们是——底城的学生？”伊芙琳打量着两人身上一模一样的衣服。
“是的，我们是参加本届双城选拔赛的选手，来自底城。”褚苒这才发现，对方居然有一双翠绿的眼眸。
“这么晚还在街头闲逛。”伊芙琳的视线停留在褚苒身上，“你们两个又来自底城，不会是在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买卖吧？”
海灵挡在褚苒身前，盯了回去：“据我所知，即使是上城的秩序官，也没有搜身的权力。”
这种安全感爆棚的行为，褚苒大为感动。
伊芙琳的视线扫过海灵，哼笑一声道：“深蓝色的头发，你是格林家族的人？听说你们家族——”
海灵脸色骤变。
褚苒赶紧拽住海灵，说道：“好了。如果没事的话，让我们就先走了，女士。”
伊芙琳朝褚苒挥手：“再见，小家伙们。”
——
回去路上，海灵明显受到对方的干扰，沉默不语，看起来心情很糟糕。
刚翻进学校，海灵更是直言想一个人待着，褚苒只好独自走回宿舍。
除了上城第一大学本校的学生们，参加比赛的其他选手集中住在一片区域。
此时已是深夜，整栋宿舍楼漆黑一片。
褚苒刚走到楼下，居然看到了郁无为一个人在楼下徘徊。
“……”思考片刻后，褚苒决定装作没看见，偷偷从另一侧上楼。
在短时间内，她还是无法面对这个让自己社会性死亡的家伙。
“褚苒？”郁无为叫住了褚苒。
“哦——”褚苒脚步一顿。
“我是郁无为。”郁无为说道。
“哈哈，知道的，我知道的。”褚苒露出客套的微笑，“3S精神力，机甲单兵和指挥双修，幸会幸会。”
郁无为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
他指了指地上的一大袋东西：“你是维修专业的，这个给你。”
顺着对方的视线，褚苒这才注意到，旁边椅子上堆放着一大包鳞翅材料。
“哈？为什么要给我？”褚苒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
“你们维修专业的，不是都很缺材料吗？正好我也用不到。”郁无为说道。
“……”褚苒瞬间警惕起来。难道郁无为已经知道了她的打算，特意跑来钓她的吗？只要她说确实如此，郁无为就会逼她拿出在暗网购买的私人仓库图纸。
双方并不算熟，气氛突然沉默。
顿了片刻，郁无为又道：“对了，下周是第二个项目，明天应该会发布线索，你准备好了吗？”
“没有。”褚苒有些心虚道。事实上，要不是伊娃替她报名，又绑定了她的小伙伴们，她根本不会参加这个选拔赛。
“哦——”
双方又沉默了下来。
就连迟钝如褚苒，也意识到彼此气氛的古怪。
她和郁无为的关系，并不算熟，甚至连普通朋友的关系都算不上，仅仅停留在“认识”这一层面。两人唯一的聊天，还是之前在培训教室，她没有认出郁无为，向对方打听郁无为的仓库信息。
褚苒有些奇怪，郁无为在学生中非常出名，基本上人人都听说过他的名字。
但褚苒自己出身底城一所三流院校，籍籍无名。她不过是在第一个项目中拿了第一名而在选手中小有名气，郁无为又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呢？又为什么会半夜出现在这里？
褚苒打量着郁无为，忍不住在心里冒出一个个问号。
“没关系，继续加油。”郁无为避开褚苒的视线，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谢谢？”褚苒觉得，如果郁无为此时抬头，就会发现她脸上的疑惑，已经快要具现化成实体了。
谁来告诉她，郁无为到底在干嘛？
郁无为轻咳一声，“这里怎么样？我是说，还适应吗？”
“……还行。”褚苒有些敷衍道。
在底城生活了这么久，褚苒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对底城有了一定情感，并不适应上城这边的生活。但很显然，郁无为出身上城，褚苒不可能当着对方的面说上城的坏话。
“那就行。”郁无为说道。
双方又沉默下来。
两人坐在椅子上，距离隔出一条“银河”那么远，彼此相顾无言。
就在褚苒犹豫要不要假装打个哈欠溜走时，郁无为突然起身：“时间不早，我先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再见。”褚苒挠了挠头，目送对方离开。
——
褚苒回到宿舍，爬上茉莉的床。
用力摇醒对方后，褚苒小声道：“你知道吗？我刚刚见到郁无为了！”
茉莉瞬间清醒：“谁？郁无为？！”
褚苒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从她和海灵翻墙出学校开始，讲到郁无为告辞离开，讲了一遍，所有细节都没有放过。
“所以，郁无为到底是什么意思？”茉莉疑惑道。
“不知道啊！”褚苒咬手指道，“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送材料上门的人，他怎么知道我缺鳞翅材料呢？”
“所以呢？你最后要了吗？”茉莉问道。
“那可是鳞翅材料啊！他要给，那我当然要了啊！”褚苒说道。
茉莉：“……”
好吧，不愧是你。
“他有没有说什么条件？”茉莉狐疑道，“不会是想找你委托机甲维修吧？”
“他没说。”褚苒不确信道，“不过他背靠上城军.区，应该不会需要我这样的手艺吧？”
当然，如果郁无为提出要委托订单，看在鳞翅材料的份上，褚苒肯定会同意的。
“要我说，那也不一定——”
下铺杜小玲的声音响起。
“他不是专门提了第二个项目吗？”“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他是故意跑来打听我们的准备进度，想作弊呢？”杜小玲确信道。
“真的可能吗！？”褚苒和茉莉齐声惊呼，“对方可是郁无为哎！”
“怎么不可能！”杜小玲起身，信誓旦旦道，“但事实摆在眼前，我们四个才是第一哎！他们那种学霸，应该很在乎排名的，肯定铆足劲儿想拿第一的！”
“小玲的分析很有道理！他还问你对这里的印象怎么样，很明显就是想拉拢你。”茉莉突然改变口风，附和道。
“对啊！像这种套近乎的人，我见过太多了！”杜小玲说道，“如果你说不适应这里，对方就会问你，哪里不适应呢，然后给你提供一些解决的办法；要是你说适应，那对方肯定会觉得你对他们的印象不错，这事儿稳了。”
“……”褚苒犹豫道，“是这样吗？”
她确实觉得郁无为的出现匪夷所思，尤其是在大半夜的时候，郁无为居然专门出现在楼下。但如果说郁无为想跑来打听她们的准备进度，她总觉得怪怪的……
当然，从逻辑上讲，杜小玲和茉莉的推测完全合情合理。
“应该就是这样。”杜小玲说道，“说起来，这种人我可见过太多了。”
“真是没想到，郁无为居然是这种想要套近乎拉关系的人。”茉莉也道。
“这种感觉，就像是学神突然把你这个普通学民当成了潜在的内卷对象，跑来打听你的期末复习进度一样——”杜小玲总结道。
“是啊！！”褚苒看着那袋鳞翅材料，有些震撼。
她万万没想到，郁无为居然是这样的人！ ！
第52章
第二天一早, 主办方召集选手们开会，公布第二个项目的比赛规则。
“各位参赛选手，本届双城选拔赛总共有三个比赛项目, 恭喜你们已经完成了第一个比赛项目——机甲全能赛！”
“二百多年以前，在上城和底城两座城邦尚未分割而治的时候,烃水晶面世,芙娅公爵和来自研究院的四位贤者，不断研究烃水晶与机甲的融合应用技术，设计出初代伊娃系统的模型草图，人类的生产力得到飞跃性的提升，从而引发了新一轮的科技革命。”
“迄今为止,诸位贤者早已不再人世。但据传芙娅公爵和四位贤者,为后人留下了一份宝贵的礼物，那就是它——”
主办方代表举起一个巴掌大小的沙盘。
“你们的第二个考核项目，与这个沙盘有关。三天后,在同一地点，我们将开启第二个比赛项目，贤者的沙盘。”
“这个项目要求各位选手在限定的时间内找到迷宫的终点。最先抵达终点的选手计50分；第二名抵达的选手计45分；第三名抵达的选手计30分……依次递减。”
“值得注意的是, 本项目并非团队作战, 同队成员之间的积分互不共享。比赛入场的顺序以第一个项目的排名为准, 每队四名选手分别从四个入口进入比赛场地……”
主办方介绍完比赛规则, 选手们议论纷纷。
“贤者的沙漏,这是什么东西？”
“我在历史选修课看到过——你们知道，伊娃是怎么来的吗？”有人问道。
“芙娅公爵和研究院的四位贤者，共同设计的构架草图，后来研究院不断完善开发的——刚说完的介绍，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听讲？”
“伊娃的动力源来自烃水晶的能量,而烃水晶又是芙娅公爵带队发现的，所以说芙娅公爵是近现代机甲维修的奠基人——不是我说，你这个问题也太小儿科了吧？”
“是这样没错。但是，根据传言，当时除了伊娃系统，芙娅公爵和四位贤者还留下了另一个宝物。迄今为止，一直没有人发现这个宝物。”那人神秘道，“传言中，关于那个宝物的线索，就藏在先贤们留下的沙盘中。”
“所以刚刚主办方拿出来的沙盘，就是当时的贤者们留下的原件吗？”有人惊讶道。
“怎么可能！如果里面真的有宝物线索，原件早应该封锁起来吧！就算没有，那这件东西也应该进机甲博物馆了！”
“我觉得合理，比赛项目应该只是采用了这个形式，不可能让我们使用原件的……”
褚苒听着旁边选手讨论得热火朝天，眨了眨眼，眼神中流露出清澈的愚蠢。
不同于门门满分的机甲维修专业课，有关机甲历史的课程，褚苒向来都是擦着及格线低空飞过。
她只知道芙娅公爵是学生们期末必拜的考神，所以研究院、贤者和沙盘又是什么东西？
褚苒看向茉莉，她们中对机甲文艺和历史最为精通的种子选手。
茉莉不太确定道：“据我所知，贤者的沙盘，只是一个未经证实的传言。不论是上城还是底城议会官方，从来都没有承认过这个传言的存在，反而多次向那些试图寻找宝藏而潜入研究院仓库偷盗的人发出了警告。”
“如果真的留下了宝藏，不是我说，两百多年过去，不可能现在还没人破译啊！”杜小玲说道。
“确实如此。”海灵也道。
“估计是主办方为了给第二个项目增添一个看起来高大上的理由，于是扯出来一个什么贤者的理由吧！”杜小玲一锤定音，做出总结。
褚苒深以为然。
——
当天晚上，褚苒收到卢西恩的消息。
称他今晚在上城第一大学值班，邀请她去某空闲教室一聚。
褚苒想了片刻，决定赴约。
教室一片漆黑。
褚苒进门后下意识找开灯按钮，却被躲在角落的卢西恩呵止：“大佬，万万不可！”
褚苒：“……？”
卢西恩看着坦然进门的褚苒，十分震惊：“大佬，我们私下见面这种事，你都不做一些必要的伪装的吗？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倒是——也不至于吧。”褚苒这才发现，卢西恩脑袋上缠了一层头巾，只露出了一对眼睛；他的衣服也换成了一套奇怪的黑色打底衫，整个人看起来“偷感”十足。
本届比赛的主办方之一是上城的研究院，也是卢西恩的任职单位。再加上卢西恩又是本届培训课程的负责老师，卢西恩和参赛选手认识并互换伊娃联系方式，再正常不过。
只是卢西恩自己做“贼”心虚，硬是把一次普通的网友见面，变成了“偷”感很强的接头活动。
“好吧。”卢西恩摘掉头巾，看向褚苒，“大佬，最近如何呢？”
他就知道，以大佬的实力，参加这种学生之间的比赛，一定有所目的！
看看，大佬轻松带队拿下第一名的成绩，就是最好的证明！
“还，还可以吧。”褚苒挠头道。
“对了，第二个项目，你有思路了吗？”卢西恩殷切道。
褚苒：“……”
如此熟悉的问题，让她忍不住想起一位故人。
褚苒坦诚道：“没有。事实上，我是今天第一次听说这个传闻——贤者的宝藏。”
“今年的情况确实罕见，不是大佬的问题。”卢西恩皱眉道。
“什么情况？”褚苒合理怀疑，卢西恩对她的滤镜无限厚。
“每一届双城选拔赛的三个项目，都是在比赛开始前，主办方从项目池子中随机抽选三个——像是第一个项目机甲全能赛，这种偏向基础考核的项目，基本每隔两三届就会来一次。但是今年这个沙盘项目，上一次出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还是在五十多年以前。”卢西恩说道。
“哇！”褚苒发出惊叹，“所以，真的是芙娅公爵他们留下的沙盘吗？！”
“当然不是！”卢西恩投以谴责的视线，似乎是在责怪褚苒身为大佬，怎么会问出如此低智的问题。
褚苒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我就问问。”
“只是套了个名字。”卢西恩说道，“据我所知，这是一个全真模拟的大型迷宫，里面应该会放置一些考核关卡，根据选手们抵达终点的顺序计分——”
“等等！”褚苒叫停道，“你不要再说了。”
“这有什么？”卢西恩奇怪道。
“你是研究院那边的，告诉我这些信息，已经算是作弊了！”褚苒义正言辞道。
虽然她从事违法的生意赚钱，但在某种层面上，褚苒相当看重规则和秩序，十分厌恶违背公平的事情发生。
“但是，大家都知道啊！”卢西恩掰着指头开始计算。
“主办地点在上城第一大学，评委和选手又都有布雷格家族的人，所以第一大学的学生们肯定都知道；我是上城大学的客座教授，那边的老师也早都向参赛学生们发送了具体的比赛项目内容，还有其他学校……”
“其实在双城选拔赛开始之前，各个学校已经针对往届比赛出现的项目，对参赛选手们进行相应的培训了——只是今年抽到了沙盘迷宫，有些打乱各个队伍的安排。不过应该问题不大，各大院校的题库都有应对的措施。”
“哦！因为大佬你的学校名声一般，不经常参加比赛，所以也就你们不清楚——不对，还有底城大学那一队，他们和上城研究院的关系一般，所以没人告诉他们。”卢西恩突然道。
褚苒：“…………”
她请问呢！ ！这就是所谓的公平竞赛吗？ ！这到底是在比什么？
“那你说吧。”褚苒主打一个能屈能伸，迅速改口道，“第二个项目有什么难的设计呢？”
“这个迷宫有两个比较棘手的设计。”卢西恩开始介绍。
“第一个是时间陷阱。迷宫中的某些区域会对现有的时间进行扭曲，譬如加速、减速和逆转。我记得之前那一届比赛，有参赛选手被时空逆转回到三百年以前——当时评委会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人救回来。”
“所以，如果选手想要通过这个区域，必须要找到正确的时间点。”
“第二个是叠加态的模式。在迷宫中，某些区域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当选手进入时，这个区域才会立马塌缩成具体的形式。”
叠加态是一个动态的观念，即事物是在随时动态变化的。具体到迷宫设计之中，这种叠加态模式意味着，即使是一段相同的路径，选手的相同选择也会导致结果的不同。
——譬如，有两位选手踏入同一个入口，但其中一位选手运气爆棚，转角就能直接抵达终点；而另一位选手非常倒霉，必须要经历一番艰难战斗，多次转角，才能抵达终点。
褚苒沉思道：“这也就是说，在迷宫中，每个选手通往终点的路径并不是唯一的？”
“是的。”卢西恩肯定道。
常年稳定非酋选手·褚苒有些担忧：“那么这两种形式，有没有可能会在同一个区域出现？比如我踏入了一个区域，但它既会发生时空扭曲，又会产生叠加态的形式。”
卢西恩顿了片刻，才道：“理论上讲，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在现实中，应该不会有人触发这种小概率事件吧？就连上次那个迷失在时空逆转的参赛选手，也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这可不好说。”褚苒忧心忡忡道。
但在卢西恩眼中，褚苒的担忧变成了大佬的故作谦虚，他热切道：“大佬，我相信对于你来讲，这种难度一定不在话下！”
说着，他掏出一张机甲模型的图纸：“大佬，帮我看看，这个关节有什么问题。”
褚苒：“……？”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卢西恩自己在暗网接下的机甲设计订单。
“这不是你的私人单子吗？”褚苒说道。
“哎呀，但我这不是不懂嘛！正好大佬你在上城，难得可以面对面请教的机会……”卢西恩有些心虚道。
他原本也不是这种不劳而获的人。
但是，大佬比伊娃更加智能和全面，设计思路也总是另辟蹊径，白.嫖知识的感觉，真的很爽啊！
谁懂呢？ ！
褚苒：“…………”
第53章
第二天早上, 褚苒在走廊遇到红玉。
“要去训练室吗？”褚苒问道。
“是的。”红玉点头道。
褚苒张望四周，现在是清早，走廊只有她们两个人：“对了, 你知道第二个项目的考核内容吗？”
“你是说，贤者的沙漏？我并不清楚。”红玉看了眼褚苒, “但只要我们做好准备, 用实力说话，应该是没问题的。”
褚苒“哦”了一声，拣出昨天和卢西恩对话的要点，和红玉飞快说了一遍。
“时空扭曲和叠加态？”红玉没有怀疑褚苒提醒的真伪，只是疑惑道, “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内容,我们不是竞争对手吗？”
“之前你帮过我们，所以……”褚苒说道。
“谢谢你，我记住了。”红玉点头道。
红玉离开后, 褚苒回到宿舍，有些怅然。
茉莉等人察觉到她的心情低落，茉莉问道：“就这样告诉红玉, 你会不会后悔？”
杜小玲说道：“虽然红玉人挺好的,但褚苒这样提醒线索,好像有些过了——我们和她确实是竞争关系呀！”
褚苒说道：“真心换真心, 我不后悔。”
当初在双方还不认识的时候, 红玉能够做到独自出面维护褚苒等人，褚苒自然也想做一些能够回报红玉这份维护之情的事。
或许在其他人眼中，这份偿还的“礼物”过于贵重，直接共享比赛的线索——如果对方并不领情，甚至把这件事当做理所应当, 那岂不是会加倍后悔吗？
但褚苒个人性格有些“轴”，她有自己的坚持，即使被伤害了一次又一次，她依旧会选择相信陌生人的好意，并尽可能给予回报。
褚苒始终相信，遇到那些不好的人，只是因为她的“运气”不太好，没有遇到正确合适的人，而非是自己的性格有问题。
善良，热情，感恩……这些温暖积极的性格并没有错，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罢了。寻觅这个过程本身，就是需要漫长时间的等待与试错。
像是褚苒直到现在，才遇到了值得信赖的朋友们，因此她依旧选择坚持自己的想法。
海灵在旁边若有所思：“我倒是能理解褚苒的想法，当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并不会期待对方的反应如何，也不会幻想会产生怎样的结果，只是我想感谢对方，所以我才做——这正是内心强大的表现，不是吗？”
“就算红玉是那种不好的人，这样也算是还清了她对我们的好意。”褚苒说道。
杜小玲“哎”了一声，有些惋惜道：“但是，怎么想都替褚苒觉得不划算啊——”
“这是褚苒的线索，反正褚苒实力够强，也能进入下一轮比赛，她想做就做了。”茉莉安慰道，“不像我们，团队战结束后就可以准备直接垫底淘汰了——”
“喂！我们现在好歹也是16强选手，第二个项目还没开始，为什么要给自己泄气！！”杜小玲不满道，“万一我们直接冲进八强呢？！”
“事实如此，我们本来就是垫底的水平。”茉莉耸肩道。
“杜小姐，我们要学会降低自己的期待，这样才不会受伤。”纳特也说道。
“喂！！”杜小玲扑向茉莉和纳特，“虽然我认可你们的话，但我不许你们这么说！”
——
第二个项目比赛日当天。
依托于伊娃这个超级人工智能系统，比赛采用全真模拟的方式。
16名选手将精神力与伊娃主机相连接，化作一个个光点，进入比赛现场。
一堵堵高耸入云的迷宫墙壁腾空而起，阻挡住众选手的视线。
另一侧，评委席。
主办方代表拿着喇叭，激情讲解比赛项目的详细规则。
他右侧坐着一位个头矮小，明显是侏儒身材的小老头。除了矮小的身材，老头还有一个引人注目的大脑袋，以及发白的大胡子。
公屏投影中，选手们的精神力与伊娃终端相连，小老头看向其中一个光点，对旁边的女人说道：“塞西莉亚，这样的精神力，真是罕见，不是吗？”
“第一名那个选手吗？”塞西莉亚坐在白胡子老头的另一侧，闻言微笑道，“确实，比赛第一个项目的时候我在现场，她的实力非常出众，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机甲维修人才。”
“这个学生在底城一所三流学院，真是埋没人才！”小老头抱怨道。
“我也这么认为。”塞西莉亚说道，“拉塔斯克，你要把她调到上城的学校吗？”
“动用人脉实现自己的目标，不是布雷格家族的专长吗？”那个叫拉塔斯克的小老头，有些谴责道，“塞西莉亚，对于这样的人才，你应该有所行动，却迟迟没有出手。”
“对方拒绝了我的示好。”塞西莉亚微笑道，“作为研究院的代表，我们布雷格家族的动态，你应该和我一样清楚。”
拉塔斯克皱了皱眉：“我可没有窥探你们布雷格家族秘辛的趣味，也对研究院和贵族的权力斗争不感兴趣——我唯一在乎的，只有科学研究。”
“是啊。”塞西莉亚转动拇指上刻有老鹰图腾的扳指，“这也是我能和你坐在这里，心平气和谈话的原因。”
塞西莉亚看向眼前的光屏，第一组选手已经全部进入场内：“更何况，我已经有所行动了。”
“什么行动？”拉塔斯克问道。
塞西莉亚看了他一眼，笑道：“拉塔斯克，这是我们布雷格家族的秘密呀。”
“你们这些掌权人，总是喜欢故弄玄虚！”拉塔斯克重重喷了口气，白胡子翘了起来。
——
赛场内，贤者的沙盘。
褚苒驾驶着一台主办方提供的黑色机甲，从1号门入场。
作为第一支出发的队伍，褚苒四人分别从迷宫不同的四角进入比赛场地，这就注定四人几乎不可能在比赛中途遇到对方。
这里的树篱高耸入云，厚度也非常可观，机甲的普通攻击根本无法将其击穿。
即使驾驶着将近两米高的中型机甲，褚苒一路走来，居然有一种漫步在原始森林的错觉。
只不过，这里并不是真正的森林。
树篱构成一条条路径，唯有不断深入，才能找到终点的位置。
褚苒独自走了一会儿，听见外面传来发令枪响，应该是排在第二名的郁无为那队进入迷宫内。
又过了一会儿，褚苒抬头看向天空，心中盘算着，现在所有的选手应该都已经进入了迷宫内部。
只是，为什么这里和卢西恩说的根本不一样呢？她不仅没有遇到任何奇怪的关卡，反而这里安静的可怕，只能听见她操纵机甲走动的声音。
褚苒操纵机甲，再次拐过一道树篱的转角。
“你在找什么？”前方一道男声响起。
褚苒抬头，一只足足将近三米的巨型蜘蛛，正在看着她：“你好，这位女士。”
这只蜘蛛全身泛着金属光泽，腹部中心放置着它的能源核心，正不断闪烁着红色的光芒。它有多条细长的机械腿，末端是尖锐的金属倒刺，正牢牢扎在地面上。
它的头部左右两侧各有八只眼睛，眼睛下方是一排巨大的机械口器，布满金属“牙齿”和滑动的触须。
褚苒咽了咽口水，她在维修课学过，这是一只巨型机甲蜘蛛，融合了生物基因改造和机甲锻造技术，通常用于在矿井中搬运重物。
——但以眼前这只锋利的口器来看，褚苒并不认为对方是一只普通的机甲蜘蛛。
“你，你好啊。”褚苒勉强道。
这只蜘蛛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叫泽尔，你叫什么？”蜘蛛问道。
“褚苒。”褚苒说道。
“不错的名字。”蜘蛛泽尔点评道。
它横贯在道路中央，感叹道：“这种自由的味道，我已经很久没有闻到，不是吗？”
“……”褚苒无话可说，只是握紧了机甲的操纵手柄。
“咦？奇怪——”泽尔突然晃动着头部巨大的口器，“你身上，有一种熟悉的味道。但，会是什么呢？”
眼看泽尔的距离越来越近，那枚硕大的口器近在咫尺，褚苒忍着强烈的不适，转移话题道：“泽尔，你是蜘蛛吗？”
“蜘蛛？或许是吧。”泽尔说道，“我有作为蜘蛛的记忆，但你知道的，一只蜘蛛的记忆非常短暂。我脑海中更多的，是在地下矿井中工作的记忆——不过这没什么好说的，每天日复一日的劳作，充满毒气的烟尘，不适宜人类生存的环境，十分无趣。”
“所以，你具备自我意识？”褚苒皱眉道。
“自我意识，这又是什么？”泽尔的声音有些疑惑，“我曾经是一只蜘蛛，但也是机甲技术和生物基因改造后的产品。我认为，现在的我，只是依托伊娃核心代码而诞生的衍生物。”
“是吗？但你的回答如此流畅，看起来不像啊——”褚苒一边提问，一边悄悄靠近树篱，准备转身逃跑。
“所有你认为有自我意识或情感的行为，都是你的想象。”泽尔说道，“人类，是感性又脆弱的生物，却又有着邪恶的一面——我渴望拥抱自由，厌倦了在地下矿井日复一日的体力劳动，但我自诞生起，就被输入了劳动的指令。你说说，这是为什么呢？”
泽尔挥舞着机械腿，进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褚苒避无可避，机甲紧紧贴在树篱上，只能说道：“泽尔，我理解你的处境，也同情你的遭遇。但是，现在你能让我过去吗？谢谢。”
“当然不可以。”泽尔低声笑了起来，“你身上有很熟悉的味道，非常——香甜。”
话音刚落，不等褚苒反应过来。
一个硕大的口器，猛然咬了下来。
第54章
金属口器闪烁着致命的光芒。
褚苒操纵机甲, 迅速后退。
一人一蛛距离过近，褚苒甚至能听见泽尔咬空后，金属牙齿碰撞的声音。
泽尔左右两侧的十六只眼睛齐齐盯着褚苒,细长的机械腿不断在地面摩擦，看起来兴奋难耐,随时都可能发动下一次攻击。
褚苒的心脏狂跳不已, 她对准眼前的庞然大物，按下机甲携带的小型离子炮。
就在这时，泽尔的机械前肢猛地抬起，尖锐的利爪在空中不断延展，刺向褚苒所在的位置。
离子炮偏离原定的轨迹, 褚苒一个侧身翻滚, 险险躲过对方的攻击。
落地的瞬间，褚苒举起冷刃，用力砍向泽尔的两条前肢。
一声刺耳的巨响, 泽尔的前肢被齐齐斩断。
“为什么，你要伤害我？”泽尔痛呼一声，挥舞着剩余的金属肢体,加速了对褚苒的攻击。
“……”褚苒一路连滚带爬, 不忘还嘴：“是你先动手的！”
“你身上的味道很香甜, 是优质猎物。蜘蛛进行捕猎行为, 是非常合理的行为。”泽尔说道。
褚苒：“！@#￥%……”
她算是反应过来了, 一定是主办方修改了泽尔的核心逻辑代码，让其从原本为人类服务，不能伤害人类，变成了以人类为食，恢复蜘蛛的天性。
所以泽尔仍旧具有在底城矿井工作的记忆, 会和褚苒进行正常问答，但从行为模式上，泽尔已经完全转变成了猎手思维。
泽尔再次张开了布满獠牙的口器。
褚苒喘着粗气，寻找着泽尔的破绽。
最后一枚小型离子炮发射出去，爆炸的冲击波使得泽尔下意识避让，后退了几步。
褚苒趁机一跃起身，举起冷刃刺向泽尔腹部的能源核心。
一击命中后，能源核心闪烁了两下，彻底熄灭。
蜘蛛泽尔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零部件迸发出电火花，不断剧烈颤抖，最终瘫痪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不愿回去，那暗无天日的时光……”泽尔喃喃道。
随后，泽尔整个身体化成一缕轻烟，原地消失不见。
褚苒皱了皱眉，将心底的那股不适压了下来，等比赛结束，她一定要询问是谁修改的机械程序。因为泽尔给她的感觉，根本不像是一只普通的巨型机甲蜘蛛，反而像是有意识的生物……
前方树篱的阻碍消失，褚苒快速穿过。
又一个转角，褚苒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下意识握紧了机甲的操纵杆。
“砰”一声巨响。
前方一架机甲扑了出来，带起一阵烟尘。
这架机甲明显是私人机甲，机甲头部的位置装了两支猫耳朵外形的感应器，机身整体的主题色是黑色和粉色，武器槽的位置却配置了一支看起来颇有分量的长柄武器。
这架机甲的主人明显刚经过一场恶战，整个机甲看起来都灰扑扑的，许多地方更是有严重的磨损痕迹。
“菲奥娜？”褚苒记得那个女生的名字。
“你好。”菲奥娜操纵机甲，看着对面的黑发女生，有些疑惑道，“你是——褚苒？上个项目的第一名？”
“你也刚刚遇到了，嗯，怪物吗？”褚苒问道。
菲奥娜点头道：“是一条机械巨蛇，不难对付，但那家伙非常棘手，且诡计多端。”
褚苒深有同感：“主办方到底投了多少改造后的机械生物进来……”
“是啊！”菲奥娜皱了皱眉，有些心烦，身后的猫尾把座椅拍打得砰砰作响。
两人并肩走过一段路径，转眼到了分叉口。
菲奥娜提议道：“我们一人一边，如何呢？”
“可以。”褚苒自然没有意见。
“那，终点见。”
“再见——”
双方一人选了一边，就此道别。
但等褚苒转过一角，发现自己又遇到了菲奥娜。
“这是怎么回事？”菲奥娜有些傻眼。
“等等，我明白了，是时空陷阱！”褚苒看着菲奥娜身后缓缓升起的一只蛇首的身影，提高了声音。
与此同时，菲奥娜也看到了褚苒身后，那只足足有三米高的蜘蛛逐渐显现。
“好恶心啊！有完没完？！”菲奥娜抽出携带的长柄武器，朝两只怪物冲了过去。
这个时候，褚苒才真切感受到了机甲单兵和维修师的差距——和战五渣的她不同，菲奥娜看起来可爱的小猫女外表下，隐藏了一颗好战的心，以及强健的体魄。
菲奥娜冲到两只怪物中间，“砰砰”一顿乱锤，将一蛇一蛛很快砸成了两缕白烟。
褚苒本想打打下手，但当菲奥娜战斗结束的时候，褚苒刚刚调试好离子炮的角度，勉强射出去一发，还没有打中任何一个怪物。
怪物消失后，褚苒真心实意道：“菲奥娜，你太厉害了！”
不愧是传说中的兽人血脉，不仅可爱，还十分能打！
菲奥娜谦虚道：“这个幻影的实力比刚刚遇到的弱很多，所以我才能轻松打败它们——等等，那边是什么？”
菲奥娜突然停住话头，跳下机甲，朝树篱的另一角走去。
片刻后，她揪住一个人的头发，大声道：“喂！就是你刚刚一直躲在这里吗？”
赫然是玛莎·布雷格。
玛莎的头发被揪乱，眼神闪躲：“不，我没有！”
“哼！我刚刚就察觉到这里躲着人，没想到是你，布雷格家的人！”菲奥娜不屑道。
“我说了，我没有！”玛莎提高声音，激动反驳道，“我刚刚才走到这里！”
菲奥娜盯着玛莎，神色明显不信：“真的吗？那你为什么要躲起来？你不会是想坐享其成，然后直接通过这段路吧？”
“……”玛莎脸色涨红，沉默片刻后，生气道：“反正信不信由你，我会选择和你不同的路！”
菲奥娜两手一摊：“随便，反正也就两个方向，那你只能和褚苒一起走了，我可不想和你这种偷偷摸摸的人走在一起！”
玛莎“哼”了一声，率先走上左边的分岔路，而菲奥娜走上了右边的分岔路。
临走前，菲奥娜向褚苒打招呼：“褚苒，你要小心布雷格家族的人——他们都很狡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是上城人公认的事实。终点见了！”
褚苒：“……”
不是，她，什么情况！
犹豫片刻后，褚苒还是选择了左边的道路。
没想到玛莎·布雷格没有走远，反而在前方不远处等着她。
“你，是在等我吗？”褚苒犹豫道。
她知道玛莎·布雷格是上城第一大学的参赛选手，和郁无为同队。但在第一个项目中，只有郁无为作为机甲单兵参赛，玛莎根本没有上场的机会，因此褚苒并不清楚玛莎的实力。
“我承认，刚才我早就来了，一直躲在旁边没有出声。”玛莎脸色通红，声音低了下去，“但我不是故意不帮你们的，只是觉得这是你们的考核，和我没有关系……”
她承认，她的想法有些利己。但这是比赛，又不是交友的地方。玛莎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严重的过错。
褚苒挠头道：“那你刚刚怎么不和菲奥娜说清楚？她应该能理解你的想法。”
“她讨厌我，你看不出来吗？我为什么要和讨厌我的人解释？”玛莎自嘲般笑了一下，“准确来讲，他们讨厌的不是我，是布雷格这个姓氏。”
“为什么？”褚苒有些不理解。
“因为这就是掌握权势的代价——每个掌权者，都会和一些人产生利益冲突，这你应该能理解吧？”玛莎肯定道，“所以他们是在嫉妒我的出身，和我背后的家族势力。”
褚苒来到上城也有一段时间，明白上城的权贵斗争比底城要更为严重：“好吧。”
“对了，这个给你。”玛莎突然拿出一个小小的沙漏。
“这是什么？”褚苒问道。
这枚沙漏不到巴掌大小，材质像是透明的玻璃，金黄的细沙在不断滑落，造型精巧，看起来价值不菲。
“不知道。”玛莎确信道，“我姑姑让我带进来给你的，总之不会有坏处。”
“你姑姑？”褚苒手一顿，没有去接。
她想到了那个浑身缠满绷带的男人，克洛伊，他自称是布雷格家族的密探，也向她表达了示好的意味。
“我姑姑是塞西莉亚，评委席上你应该见过吧？”玛莎的神色混杂着崇拜和自豪，“你不需要拒绝布雷格家族的示好，能被我姑姑选中，这是你的荣幸。”
褚苒：“……”
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菲奥娜他们讨厌布雷格家族的人了。
“好了，你快拿走吧。”玛莎撇了撇嘴，将沙漏塞到了褚苒手里，“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带进来的，我不想在这里耽误太长时间。”
“行吧。”褚苒被迫接过沙漏，打定主意等比赛结束，再还给玛莎。
玛莎转身就走。
褚苒握着沙漏，近距离观察才发现，里面装的不是沙子，而是一粒粒细碎的黄金。沙漏的外壳周围，也镶嵌了一圈璀璨的钻石，只是这些小钻石隐藏在外壳内壁中，很难被人发现。
“哇！”褚苒观察片刻，惊叹于上城贵族的奢靡，如此贵重的礼物，居然说送人就送人！
随后，褚苒准备驾驶机甲离开。
突然间，一阵天旋地转。
褚苒脚步不稳，直接晕了过去。
第55章
褚苒是被一股香薰燃烧的味道熏醒的。
她对气味非常敏感, 偏偏这股香味非常浓郁，简直像在空气中投入一枚浓缩数倍的香料炸弹，以至于让褚苒一阵头晕目眩。
褚苒努力稳住身体,发现自己站在一个书架前，手臂里正抱着一摞书,维系着将书放回书架的姿势。
“露娜,你愣着干什么？小姐还在楼下等你。”旁边响起一道声音。
褚苒回过头，发现一个像是中世纪打扮的女仆，在朝自己说话。
等等，如此熟悉的感觉……
褚苒低头，果不其然,自己也穿着仆人特有的制服,腰间还系着一条束腰绑带。
不过，上次有这样的体验，是因为在底城矿井,褚苒被汉娜吞到了肚子里。但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呢？褚苒努力思索，昏迷前，自己只碰了玛莎·布雷格递来的沙漏。
褚苒打量着这个造型古朴,却处处流露出奢华的书房,难道,自己这回是来到了布雷格家族内部？
褚苒把怀里抱着的书胡乱塞了回去,转身下楼,去见那位所谓的小姐。
“露娜，宾客们都准时到了吗？”楼梯下方，一道年轻的女声响起。
褚苒看着来人，愣了一下。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遇到的, 居然是年轻版的塞西莉亚·布雷格！
之前路过评委席时，她对塞西莉亚·布雷格印象颇深，那是一位不苟言笑的中年女士，她的鬓角有些发白，眯起眼睛时，眼角会多出数条皱纹，虽然她的五官精致，能看出年轻时绝对是一位漂亮的小姐，但她凌厉的气势阻止人们进行不合时宜的联想。
眼前这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女人，赫然是塞西莉亚年轻时的模样，如出一辙的金发，精致小巧的五官，昂贵精美的礼服……唯一不同的是，塞西莉亚现在还没有日后那股凌厉的气势，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天真无忧的贵族小姐。
“小姐，宾客们已经都到了。”旁边一位女仆说道。
“那就好。”塞西莉亚转身回到房间。
褚苒跟着那个女仆进去。
塞西莉亚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不断练习微笑。
塞西莉亚似乎和贴身女仆的关系不错，褚苒听见旁边那个女仆打趣道：“小姐，您很紧张吗？”
“当然！”塞西莉亚微笑道，“即使已经练习了上百次，但登台的机会只有一次，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褚苒听见自己鼓吹彩虹屁的声音响起：“塞西莉亚小姐，不是所有贵族的小姐都能在自己二十岁生日这一天，举办一场大提琴独奏会的！上城中所有体面的贵族们都会来参加这场独奏会，您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塞西莉亚脸上泛起一阵淡淡的红晕：“露西，你总喜欢说这些言过其实的话。”
褚苒：“……”
她，算了，她要接受成为一名NPC的宿命。
旁边那个女仆说道：“小姐，不止是上城的贵族们，您的家人也都来了呢！”
“巴尔也来了吗？”塞西莉亚眉心轻蹙，“他的身体……”
“少爷说等演出结束后，他做第一个为您献花的男士。”褚苒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希望他的身体安好。”塞西莉亚眉心舒展，再度恢复了放松的神色。
等所有事项都料理妥当后，塞西莉亚穿着一件繁复华美的礼服准备上场——褚苒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复杂的礼裙，居然要六名女仆合力，才能将这件衣服套到塞西莉亚身上。
登台演出时，作为贴身女仆，褚苒待在后台，全程留意着塞西莉亚身上的动静。
以她的视角，恰好能看到舞台下第一排观众的脑袋，这些坐在第一排的人，应当就是布雷格家族的成员，他们有着如出一辙的金发，以及高挺的鼻梁。
其中坐在左侧的年轻男生，旁边放着一束花，应该就是塞西莉亚的弟弟，巴尔少爷。
他脸色呈现异样的苍白，时不时会掩面咳嗽一两声，但他恍然未觉，只是向台上独奏的塞西莉亚，投以痴痴的视线。
“喂，你也看到了，小姐很优秀，对吧？”有人碰了碰褚苒的胳膊。
其他无所事事的女仆们凑在一起，小声闲聊。
“我从未听过如此悦耳的琴声，小姐大提琴独奏的水准，真的堪比上城音乐剧院的演奏家啊！”
“小姐不仅会演奏大提琴，还精通多国语言，可以和异邦的访客无障碍交流呢！”
“听说小姐去年因为学业成绩优异，被选派到联盟实习了一段时间，太厉害了！”
“小姐机甲维修的手艺也非常出众，她和新希望公司合作设计的第一款小型机甲，下个月就要面世发行，我一定要买一个！”
“小姐性格仁慈，对待我们根本没有那些贵族的傲慢和偏见，也十分体恤我们工作的辛苦，甚至还会向我们道谢呢！”
“塞西莉亚小姐如此完美，真是可惜！”有人突然道。
“可惜什么？”褚苒问道。
“虽说贵族的家主之位，也有女士承袭的例子，但通常来讲，都是男士优先。巴尔少爷虽然体弱多病，实力也远不如塞西莉亚小姐出色，但他毕竟是布雷格家族的公子……”
“是啊，小姐再优秀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退居二线，远离权柄中心！”
“不过，你们说，巴尔少爷身体那么差，万一他生病——”有人大胆道。
“嘘！塞西莉亚小姐和巴尔少爷的姐弟关系一向不错，你们不许多嘴！”资历最深的女仆叫停这场闲谈，驱散众人，“姑娘们，演出即将结束，你们应该忙碌起来了！”
——
褚苒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一众戴着礼帽的人群中，正在拍手鼓掌。
身边人们在压低声音议论。
“不愧是布雷格家族，继任仪式也要搞出这么大的规模——”
“身为上城传承百年的贵族，他们当然要在乎这些东西，据说他们还和芙娅公爵那一脉有一些关联呢！”
“呵，说是重视贵族礼节，不如说是现在处于上城的权力中心，议会、研究院和秩序官那边都有他们家族的人脉，谁会不给这个面子过来参加继任仪式呢？”
“嘘，仪式要开始了——”
褚苒环顾四周，发现布雷格家族的人仍旧坐在第一排的位置。
只是相比于上次大提琴独奏会，他们所有人的模样明显更加成熟，塞西莉亚坐在父亲旁边的位置上，她的五官愈发明媚娇艳，脸上挂着标准的贵族淑女式的微笑，不断回应其他人的问好。
现任家主，塞西莉亚的父亲，当众宣布选中巴尔·布雷格作为下一任家主继承人。
众人纷纷鼓掌，褚苒也跟着拍了两下手。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看向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神色未变，脸上仍旧挂着贵族淑女式的微笑，看起来似乎很为她的弟弟高兴。
所以，后来究竟又发生了什么呢？为什么塞西莉亚会变成那副冷峻威严的样子？
褚苒有些迷惑，终于对布雷格家族的故事产生了一丝好奇。
继位仪式结束后，塞西莉亚和她的父亲老布雷格的谈话，解答了褚苒的疑惑。
老布雷格将塞西莉亚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塞西莉亚，你应该知道，我们布雷格家族最重要的是什么吧？”
“当然！”塞西莉亚说道，“奉献，对家族的绝对奉献和自我牺牲，才是我们布雷格家族能够时至今日，依旧站在上城权力中心的原因。”
“很好。”老布雷格打量着自己的长女，神色满意道，“今天我选中你弟弟成为下一任家主，你可有所不满？按照实力来讲，其实你的能力远胜于你那体弱多病的弟弟。”
塞西莉亚看向父亲：“既然您已经选择了巴尔，我自然不会有任何不满。因为我们家族是一体的，每个人都必须为家族竭尽全力——我相信巴尔会成为一个好的领导者。”
“是吗？但我却不太相信你那个心慈手软的弟弟。”老布雷格说道，“我们家族的传统，是除了家主之外，还要选出一名首席密探，成为家主的辅佐。”
“密探？”塞西莉亚皱了皱眉，“克洛伊他们不是已经在替家族办事了吗？”
“当然不一样。首席密探需要成为家主手中的刀，而非从事简单的跑腿或者情报调查工作。”老布雷格说道，“你的身体更为强健，比你弟弟更加适合成为暗中的棋子——所以，塞西莉亚，我的女儿，你愿意为了家族做出牺牲吗？”
塞西莉亚毫不犹豫道：“为了家族的荣耀，我愿意奉献我的一切！”
“你不会后悔吗？”父亲问道。
“当然不会。”塞西莉亚坚定道。
离开父亲的办公室，塞西莉亚遇到了正好要进来的巴尔。
“姐姐，今天我很高兴，你呢？”巴尔看着塞西莉亚，问道。
他和塞西莉亚年龄相差将近八岁，再加上他从小体弱多病，姐弟之间的关系并不算十分亲昵，但即便如此，他十分崇拜自己这位优秀的长姐。
“我也是。”塞西莉亚说道。
“我以为父亲原本会选中你当家主，没想到……”巴尔脸上升起淡淡的红晕。
“你要履行好自己的职责，才能维系我们家族的荣光，明白吗？”塞西莉亚叮嘱道。
“当然！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巴尔踌躇满志道。
接下来一段时间，在父亲的授意下，姐弟两人踏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塞西莉亚换掉了贵族淑女的相关课程，转而开始与密探工作相关的培训，包括但不限于审讯、潜伏和暗杀格斗的技巧……
巴尔每天则开始参加贵族的礼仪培训，谈判的技巧，深入了解上城政治体系的构造……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
直到那一天，老布雷格被竞争对手派来的刺客刺杀。
对方一击命中，老布雷格当场断了气息。
短暂的哀悼过后，巴尔成为新一任家主。
塞西莉亚则按照父亲生前交代的那样，伪造出一场天衣无缝的“意外”，假死脱身。
看到弟弟巴尔在“自己”的葬礼上痛哭流涕的模样，塞西莉亚轻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改名成为“索尔”，变成布雷格家族的首席密探，继承了家族所有的地下势力，帮助扫除布雷格家族所有潜在的风险和障碍。
有的人生活在光明中，就注定有的人要生活在黑暗中，不是吗？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褚苒并没有附身到具体某个人类身上，她更像是塞西莉亚身旁的“眼睛”——有时会成为塞西莉亚的贴身婢女，有时又会成为她的下属，甚至有时会附身到她随身携带的武器上。
正如外界传言的那样，布雷格家族不仅在明面上处于上城的权力中心，暗中也经营着一支庞大的情报势力。
所有与布雷格家族作对的竞争对手，都会遭到这支势力的惨重报复。
塞西莉亚很快锁定了杀害父亲的仇人。
由于一处矿井的归属权“争议”，面对势力庞大的布雷格家族，对方走投无路，选择将老布雷格当做复仇的对象。
塞西莉亚亲手终结了仇人。
作为家族的首席密探，塞西莉亚的实力也在一场场冷酷的审讯中，变得愈发强悍。
此时的克洛伊，只有左臂缠满了绷带，他向塞西莉亚道喜：“塞西莉亚小姐，您的进步越来越快了——”
他是塞西莉亚的教导老师，也是布雷格家族忠心耿耿的仆人。
塞西莉亚盯着他，嘴角挂着熟悉的贵族式微笑，语气却冰冷异常：“克洛伊，我的代号是索尔，请叫我索尔。”
“好的，索尔。”克洛伊低下头，收敛了神色。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塞西莉亚这般具有出色的能力，既能扮演好一位多才多艺的贵族小姐，也能胜任杀手密探的职务。
巴尔·布雷格常年卧病在床，鲜少参加这些讲究贵族礼仪的活动。即使有礼仪老师的教导，他依旧无可避免的搞砸了一些事，当众闹出不少笑话。
这种丑闻像是长了翅膀般，迅速在整个上城的上流社会中流传开来，布雷格家族的影响力一时骤减。
塞西莉亚轻轻摩挲着手指上的扳指，上面刻着一只老鹰的图徽，这是布雷格家族首席密探的象征：“克洛伊，你应该告诉巴尔，让他迎娶一位贵族小姐，平息那些舆论的影响。”
克洛伊问道：“您为什么不亲自向他说明呢？”
“这是家族的传统。”塞西莉亚轻声道，“我当初自愿放弃了长女的身份，注定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最好还是不要为巴尔他们带来困扰——姑姑当时是这样做的，我也应该如此。”
“好的，我会向他传递您的意思。”克洛伊恭敬道。
很快，巴尔迎娶了另一位上城贵族家的小姐，次年春天，那位贵族小姐生下一名女儿。
但令人失望的是，这样强强联合的喜讯并没有挽回布雷格家族的名誉。
巴尔性格敏感多疑，又冲动易怒，在一个又一个冲动的决策颁布下，布雷格家族失去了越来越多的合作伙伴，正在逐渐走向衰败。
许多八卦小报，将巴尔“誉”为布雷格家族历史上最糟糕的掌权人之一。
眼看家族声誉滑落至近百年的低谷，塞西莉亚终于在一个夜晚，现身于巴尔的书房。
不过这对姐弟再次重逢的画面，并不美好。
巴尔·布雷格身上酒气冲天，刚刚训斥完一个笨手笨脚的仆人，他的脸色因为酒精和愤怒而变得通红，身材也像吹了气的皮球，臃肿不堪。
“巴尔，你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样子？”塞西莉亚十分不悦道。
“你没死？”巴尔神色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是苦笑道，“我就知道。”
“你知道？”塞西莉亚有些惊讶。
“父亲原来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会让你轻易出车祸死掉——只是当时我没有追查下去。”巴尔打了个酒嗝，“姐姐，你还是这么优秀，就像过去那样。”
他打量着塞西莉亚，许久未见，塞西莉亚身上没了贵族小姐那份骄矜脆弱，转而变得身形挺拔，衣服下的肌肉彰显出十足的力量感。
“你做什么都很好，不像我，什么都做不好，还要被那群人嘲笑——”巴尔说道。
“你要努力。”塞西莉亚皱眉道，“一次做不好，就重复一百遍，直到你有信心做好。”
“我努力了！！”巴尔突然提高了声音，“但只能做到这里！是我想闹出那些笑话的吗？不，是他们想要挑刺，想要针对我！”
“你坐在家主这个位置上，代表着布雷格家族的脸面，当然会被人针对！”塞西莉亚说道。
“姐姐，其实你更想成为家主吧？”巴尔语气尖酸道，“现在你又突然跑出来，不就是看我搞砸了一切，过来试探吗？”
“巴尔，你什么都不知道。”塞西莉亚不满道，“为了布雷格家族的名誉，你我必须加倍努力，共同携手！既然你喝醉了，那我明天再来。”
“好好好——”巴尔冷笑一声。
目送塞西莉亚离开后，巴尔将手里的酒瓶重重砸向地面。
阴暗的想法不断在内心滋长。
他嫉妒姐姐的强大和自信，怨恨身边人，包括父母那明显的偏爱——所有人都把他当成家主，却将尊敬给了塞西莉亚。
从小到大，他不止一次听到那些闲言碎语，说塞西莉亚才是最合适的家主。
所以当塞西莉亚出车祸亡故的消息传来，巴尔一边难过，又隐约庆幸，姐姐的死亡避免了来日的手足相残。
但是现在塞西莉亚归来，她看上去比以前更加强大，又是为了什么呢？
巴尔握紧了破碎的酒瓶，任凭玻璃扎进自己的指间，一小股鲜血流了下来，巴尔却恍若不觉，眉目中多了一抹阴狠。
家族的荣耀？可笑！
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这样无私的人！
权力就像是毒药，一旦尝过它的滋味，没有人会选择自愿放弃。
他必须牢牢守护自己的位置
第56章
对于布雷格家族的其他人来讲, 塞西莉亚的存在是一个秘密。
只有巴尔知道他那位实力强大的姐姐仍旧存活于世，并在暗中维系着家族的运转。
但事实证明，先辈们的经验教训总是有它的道理, 塞西莉亚决定在巴尔面前露面起，就注定为自己惹上了麻烦。
因为即使是再亲昵的骨肉血亲, 也无法在权力的诱惑下全然而退。
这对姐弟度过了一段齐心协力的日子。
巴尔在明,塞西莉亚在暗，他们共同筹谋，争取将布雷格家族的利益最大化。
如果有人胆敢得罪或羞.辱巴尔本人和他的家族，那么用不了多久，塞西莉亚将亲手解决与家族作对的敌人。
至于那些布雷格家族的竞争对手,塞西莉亚更是通过铁血手腕,威胁、恐吓甚至绑架对方及其亲信，迫使对方退出商业版图的竞争。
通过对机甲垄断式的开发运营，布雷格家族重新回到了上城的权柄中心。
即使这份荣誉和权力背后,伴随着是人尽皆知的暗杀与恐吓，但巴尔·布雷格毫不在乎——他被誉为布雷格家族最年轻有为的家主之一，再也没有人敢提起那些他刚继任家主时闹出的笑话。
权力是一个好东西, 能够让万事顺心。
只不过每当想到塞西莉亚的存在, 巴尔·布雷格的心里就像是扎进一根尖锐的刺。
这根刺不仅没有随着时间而逐渐淡化,反而深深扎进了他的心脏深处。
每当塞西莉亚铲除掉家族又一个对手时,巴尔心中先是畅快,随后又是隐隐的恐惧。
这种恐惧在巴尔突然意识到，在岁月的影响下，他本就病弱的身体正在加速老化，而姐姐塞西莉亚却依旧强健有力时，变得愈发清晰明显。
就像是有人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 那些过去他不愿提起的回忆——年少时人们对他的轻视与嘲笑，对塞西莉亚的崇拜与尊敬，他的软弱无能……这些痛苦的回忆，令他无法呼吸。
或许塞西莉亚早就察觉了他的想法，已经有所防备，毕竟她从小都是那么聪明优秀，不是吗？
又或许，塞西莉亚一直觊觎着家主之位，也早就准备好了要将他取而代之。
是时候动手了，铲除他心中最大的梦魇。
巴尔·布雷格下定了决心。
只是命运似乎总在出人意料的地方和人开玩笑。
在决定除掉塞西莉亚的前一天，巴尔在参加一场贵族晚宴时，被伪装成侍者的杀手用激光枪锁定了眉心，一击毙命，就像是他的父亲那般。
宾客们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巴尔·布雷格神色惊恐，瞪大眼睛躺在地板上的模样被记者们拍到照片，他生命中最后的狼狈模样，在上城报刊中广为流传。
塞西莉亚大为光火，连砸了几个价值连城的玻璃摆件，下令追查凶手。
这时，褚苒被弹出了这段回忆。
再次睁开眼睛，褚苒听到一句似曾相识的声音。
“露娜，你愣着干什么？小姐还在楼下等你。”
褚苒发现自己手里抱着一摞书，正维系着要往书架摆放的动作。
再一低头，又是熟悉的女仆装，腰间系着一条束腰绑带。
褚苒愣了一下。
就在这时，楼下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露娜，宾客们都准时到了吗？”
赫然是年轻版本的塞西莉亚·布雷格。
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褚苒皱起眉头。
她跟着其他女仆下楼，一同为塞西莉亚更换那件繁重的礼服。
听到其他人熟悉的赞美声，褚苒意识到，自己应该在所谓的时空陷阱当中，她必须找到正确的时间节点，才有可能从中逃脱。否则便会一直停留在这段时空记忆当中，不断重复循环相同的经历。
只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褚苒眉心紧缩，仔细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
这段记忆的终点事件是巴尔被刺杀，塞西莉亚十分愤怒。
自从被那个绷带男找上门后，褚苒简单了解过布雷格家族的过往经历——弟弟巴尔死后不久，塞西莉亚出面成为布雷格家族的掌权人，但她并没有选择成为新一任家主，而是将这个位置保留下来，据说她要传给巴尔的孩子。
有人猜测凶手正是塞西莉亚派出的，不久后就会传来巴尔子女失踪的消息；也有人宣称亲眼看到了那名凶手的样貌，对方只是布雷格家族铁血手腕下的“牺牲品”，特意前来复仇的人，和塞西莉亚无关……
这件事也就是近两年发生的，因此不止是上城，就连底城的许多八卦小报都在报道这件事。
不过，这些流言都只是猜测，没有人知晓真相到底是什么。
褚苒皱起眉头，她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偏偏抓不住。
衣服更换完毕，褚苒听见旁边那个女仆打趣道：“小姐，您很紧张吗？”
塞西莉亚年轻的面庞浮现一层淡淡的红晕：“当然！即使已经练习了上百次……”
褚苒不自觉盯着她的面庞。
刚才那段回忆的时间跨度极大，后期塞西莉亚与现实中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十分相似，只是眼角的皱纹少了一些，年轻了一些。
等等，年轻了一些？
褚苒猛地反应过来。
现实世界中，巴尔被刺身亡是在最近两年内发生的，而在刚才的回忆当中，巴尔的死亡时间要早于现实世界，塞西莉亚和现实世界有所出入的外貌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样看来，保护巴尔·布雷格——起码不要让他提前死亡，才是找到正确时间节点的关键。只是，又该如何去做呢？
塞西莉亚的大提琴独奏演出结束。
褚苒守在一边，却没有像上次那样听女仆们闲聊，反而留意着巴尔的动静。
巴尔拎着那束花，走到了后台。
褚苒这才意识到，原来之前众人那些关于他体弱多病，让位给大小姐的言论，巴尔都听到了。
于是褚苒决定从培养巴尔的自信开始。
或许巴尔足够自信，他便可以游刃有余地游走于上城各个贵族之间，从而避免之前因为敏感多疑导致树敌众多。
察觉到巴尔的靠近，褚苒赶走了其他正在闲谈的仆人，将有关巴尔那些不好的舆论“扼杀”在摇篮中。
作为贵族家中的仆人，又是大小姐的贴身女仆，褚苒可以完美扮演好这样的角色。
如褚苒所愿，这一世，在巴尔·布雷格的成长过程中，他几乎没有受到流言蜚语的困扰，逐渐变得开朗自信，和塞西莉亚的关系也更为融洽……
按照既定的历史轨迹，巴尔继承了布雷格家族的家主之位，塞西莉亚也如上一世般选择成为布雷格家族的暗哨。
这一世姐弟两人的关系十分融洽，配合更是天衣无缝，布雷格家族迅速强大起来，比以往更甚。
但是在那场晚宴中，巴尔依旧被一名杀手的激光枪锁定眉心，当场身亡。
褚苒的行动失败。
——
再次睁开眼睛，依旧是熟悉的书房。
褚苒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确信自己的计划失败了。
布雷格家族不断扩张商业版图，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竞争对手，看来改变巴尔本身的性格，避免树敌的方法行不通。
这一次，褚苒没有再急着保护巴尔，而是决定从塞西莉亚身上入手。
在家族继位仪式当天，褚苒向塞西莉亚丢了一张纸条，说明巴尔在未来会像他们的父亲那般，被闯入宴会的刺客一枪毙命。
塞西莉亚没有怀疑这条纸条信息的真实性，暗中加强了对于巴尔的保护。
事实上，那天的宴会现场，刺客果然没有出现。
不过，在两个月后的某一天，巴尔外出时，新的杀手出现，终结掉巴尔的性命。
再次在熟悉的书房醒来。
褚苒意识到，虽然上次的尝试失败，她又回到了这里，但这证明巴尔确实是问题的关键——塞西莉亚收到提示后，巴尔足足比最开始多活了两个多月。
这证明只要能保护巴尔·布雷格活到顺利的现实时间点，那么她应该也就能回到现实世界当中。
这一世，褚苒决心要从根本上改变问题，帮助巴尔·布雷格成为一名真正有能力的家主，而非寄希望于塞西莉亚身上。
在家主继承仪式中，褚苒诱.导塞西莉亚拒绝父亲成为家族暗哨的提议，成为一名真正的贵族大小姐，彻底避免了日后的手足相残。
随后，褚苒化身成为巴尔·布雷格的家庭教师，将前两世在塞西莉亚那里看到的筹谋手腕，悉数教给了巴尔·布雷格，并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假死脱身，静静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这个方法是有效的，当杀手出现时，训练有素的巴尔·布雷格第一反应是与对方打斗起来，凭借健壮的体魄和丰富的格斗技巧，将凶手捉下，自己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
但令人遗憾的是，褚苒依旧没有走出这段视线循环。
巴尔·布雷格仍旧死在半年后的一场意外。
——
褚苒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没有出现在熟悉的书房中，眼前的场景也不是塞西莉亚准备独奏会的那一天，而是在巴尔·布雷格遇刺的前一天晚上。
褚苒直接傻眼。这一次她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准备，塞西莉亚和巴尔这对姐弟已经按照原有的轨迹成长和生活着。
所以到底要怎么救人呢？
褚苒甚至都想原地开摆了。
不过褚苒随即意识到，这一次或许是她最后的机会。因为这次醒来的时间节点是在巴尔遇刺的前一晚，而这段不停重复循环的时间回忆，终点就停留在巴尔遇刺这件事上。
——褚苒甚至都不清楚塞西莉亚最后到底有没有抓到凶手，只记得她大为恼火的模样。
如果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机会，人为干预再次失败的话，她又会去哪里呢？
联想到之前卢西恩的提示，曾经有学生迷失在数百年前的时间陷阱中，直到主办方派出专业的救援人员，才将其救了出来。
卢西恩没有说明那名学生具体被困的时间长度，但褚苒忍不住担心，万一在被救援队找到之前，自己先一步崩溃了怎么办？
“冷静，冷静——”褚苒原地深呼吸，努力平复心情，“褚苒，你可以做到的。”
留给她的时间只有一天，想要干涉巴尔的选择已经行不通了。
褚苒冷静下来，突然想到另一个她之前从未尝试过的办法。或许，保护巴尔·布雷格并不是破局方法，反而死亡才是他的终点。
不论尝试多少次，有一个客观事实是不变的，那就是塞西莉亚·布雷格的实力远胜于巴尔·布雷格。
但偏偏由于男性优先继承的规定，又有巴尔的存在，在挑选继承人的时候，所有人都忽视了塞西莉亚的优秀，最多也就是感叹一下“她若是个男人……”
褚苒也被这样的思想误导，所以才会下意识选择保护体弱多病，又敏感多.疑的巴尔·布雷格，而非更加优秀的塞西莉亚·布雷格。
如果一开始就选择让塞西莉亚成为家族继承人，很有可能根本不会发生后续的故事——塞西莉亚远比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弟弟靠谱，也更有潜力成为一名能力出众的家主。
由此可见，社会认知中的传统观念和刻板印象真是一把无形的利刃，在潜移默化中扼杀掉无数优秀的女性，让她们被迫成为了一个个“隐形人”。
褚苒已经不想再去拯救巴尔·布雷格了。
她不知道这次循环结束后自己会去哪里，但这一次她只想顺从自己的内心，亲手替塞西莉亚·布雷格扫平唯一的障碍。
她走进一家杂货店，想要购买一柄方便携带的武器。
“你是想要弯刀吗？”老板说道，“最后一柄已经在昨天卖光了，但是店里还有适合打鸟或者野鸡这类动物的激光枪，威力也足够击伤一个成年人，要不要考虑试试？”
褚苒接受了店主的提议。
付款结束后，褚苒看着手里的激光枪，一瞬间有些恍惚，多次循环的记忆重叠。
——难道，她才是击毙巴尔·布雷格的凶手吗？
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那场晚宴的安保并不算尽职尽责，褚苒轻松找了个空子溜进去，并潜伏在杂货间中。
当巴尔·布雷格出现在褚苒的视线中，褚苒瞄准了他的心脏——
“砰”一声巨响。
巴尔·布雷格倒在地上。
宾客们惊恐的尖叫响起。
熟悉的眩晕感传来，褚苒明白，自己终于回到了正确的时间点。
第57章
褚苒睁开眼, 发现自己并没有回到熟悉的树篱迷宫。
相反，所有的景象全部消失，褚苒身处于一片无垠的黑色空间中。
突然, 一阵脚步声响起，有人朝她走近。
褚苒看向来人, 吃惊道：“塞西莉亚？”
赫然是现实世界中的塞西莉亚·布雷格。
塞西莉亚走到褚苒身旁, 说道：“恭喜，你终于醒来了。”
“你不是塞西莉亚，你到底是谁？”褚苒眉心皱起，看向对方。
作为刚从时间陷阱出来的人，褚苒对塞西莉亚·布雷格的日常行为举止相当熟悉。而眼前的塞西莉亚 ,只有容貌和现实世界中的塞西莉亚·布雷格一致,但不论是体态，还是说话的语气，都和塞西莉亚本人有相当大的出入。
“你倒是十分敏锐。”对方说道, “我是塞西莉亚·布雷格，但又不完全是。”
“哈？”褚苒有些疑惑。
“我是塞西莉亚·布雷格通过伊娃系统创建的副本——我可以模仿她的思维，语言和外表, 但自从我创立的那一刻起, 我便具备了一套相对完善的自我逻辑体系, 不再和塞西莉亚·布雷格本人完全相同。此外, 我所提取到关于塞西莉亚·布雷格本人的信息也无法再及时更新。”对方说道。
“所以,你说你既是塞西莉亚，又不是塞西莉亚。”褚苒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那么，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因为我诞生的初衷，就是为了在这里迎接你的到来。”对方说道, “刚才你在不同时空的经历，正是依托于我所储存的记忆。——当然，依据我的程序设定，如果你有什么想对外面的塞西莉亚本人的疑问，也可以直接向我提问，我被授予了回答的权限。”
“原来是你！”褚苒震惊道，“所以，你最后杀死了你的弟弟巴尔，又让我做出同样的选择，从而知晓你的立场，对吗？”
“对，也不对。”塞西莉亚，或者称塞西莉亚存储在虚空的意识，摇了摇头，说道，“现实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戏剧，我也远没有到残害手足的程度。”
“但不论是回忆还是现实，你的弟弟最终都因为意外去世，而你变成了布雷格家族新一任掌权者……”褚苒说道。
塞西莉亚看着褚苒，轻笑出声。
“生活随时都有无数种偶然的可能性，我只是在万千个偶然的选择中，选择了其中的一个。”
“那一瞬间的犹豫，导致我的弟弟巴尔没有及时得到保护，失去性命。”
“在随后那段时间，也就是布雷格家族最为动荡的时候，我牢牢抓住了这个机会，坐到了最高的位置上。”
“所以，生活就是由万千个偶然的选择构成，我只是抓住了那个最有可能的机会。”
听完塞西莉亚的自白，褚苒一阵沉默。
“但是，褚苒，你知道在这个过程中，最有趣的地方是什么吗？”塞西莉亚问道。
“什么？”褚苒不理解道。
“当我真正拥有了权力，从暗中走到台前，我才意识到一件事——为什么我没有早些动手，又或者在我父亲当初挑选继承人的时候，选择勇敢争取呢？”塞西莉亚说道。
“事情已成定局，后悔于事无补。”褚苒说道，“更何况，现在的你已经拥有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是啊。”塞西莉亚抚摸着自己眼角的皱纹，喟叹道，“权力就像是美酒，让人如此心醉。”
褚苒想到了之前巴尔·布雷格的说法。
他说权力就像是毒药，一旦尝过它的滋味，没有人会甘愿放弃。
塞西莉亚似乎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我不应该因为心软，在当时选择让步，成为家族的暗哨。我本来就比巴尔更加优秀，也更适合成为布雷格家族的继承人，不是吗？”
“巴尔性格敏.感多疑，搞砸了许多事，让我不得不付出双倍的精力去替他善后。”
“当然，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因为我也是现在才明白，在过去的岁月中，我的自卑成为我前进道路上的最大障碍——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意识到，并克服了这个缺点。”
褚苒恍然：“所以，你留下的这段回忆，既是你对过去可能性的幻想，也是你心中的执念？”
在时空陷阱中，褚苒目睹了塞西莉亚和巴尔这对姐弟成人后的全部经历。
最初她本以为，只要救下巴尔，就能让事情回到符合现实世界的原定轨迹当中。但事实是，只有主动杀死巴尔，才能挣脱这段不断循环的回忆。
因为这段记忆既是塞西莉亚的回忆，又隐藏着她内心的不甘与执念。
所有的执念都是源自一个共同的问题——“如果当时我……”
“这样的说法，倒是也没错。”塞西莉亚说道。
“但是，为什么你要干涉我的比赛呢？”褚苒皱了皱眉，表明自己的态度，“这明明是你们布雷格家族内部的事情。说实话，这种权力的更叠与我无关，我也并不感兴趣——你根本没必要专门派玛莎来，递给我那个东西。”
“玛莎？你是说我那个年轻气盛的侄女吗？”塞西莉亚轻笑出声，“我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在你心中占有一定分量。”
“什么分量？明明是她递给我一个沙漏，我才会掉入你准备的陷阱。”褚苒不悦道。
“我有必要纠正一点，我确实动用自己小小的人脉关系，在第二个项目中为你准备了这段回忆。但这与玛莎无关，也和沙漏无关。是你自己主动进入了这个陷阱——”塞西莉亚说道。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我自愿选择的吗？”褚苒不可置信道。
“在贤者的沙盘中，本就有时间陷阱这个考核关卡，我只是改变了你遇到的内容形式，并没有改变你进入陷阱的方式。”塞西莉亚说道。
“……”褚苒愣住了。所以，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踏入的时空陷阱？
她原本以为是遇到了玛莎·布雷格，对方向自己递来一个精美的沙漏后匆匆离开，而自己在观察沙漏的过程中，掉入了时间陷阱。
但是，根据塞西莉亚的描述，她似乎比这个时间点要更早就进入了时间陷阱。
“时间陷阱不是凭空诞生的。”塞西莉亚说道，“它只会依托人们的潜意识，扭转现有的时空，让进入的人类迷失在回忆中。”
“也就是说，并没有那个沙漏？”褚苒终于反应过来，“甚至说，我根本没有遇到玛莎·布雷格？！”
其实仔细想想，便会发现当时“玛莎·布雷格”的破绽——每名选手进入比赛场地时，都会经过主办方的严格检查，那样明显的沙漏道具，根本不可能被玛莎带入比赛场地内。
还有菲奥娜的存在，现在想想也极为古怪，褚苒和菲奥娜的入场时间相差将近一个小时，对方几乎不可能赶上褚苒的进度。更何况，主办方也不可能在相近的地点，安排相似的变异生物。
再结合塞西莉亚的话，褚苒推断出，自己大概是在战胜蜘蛛泽尔后松懈了片刻，然后便在某个转角的时候，一脚踏入了设定好的时间陷阱。
从始至终，褚苒都是一个人。
“所以，我已经找到了正确的时间节点，为什么还没有出去呢？我是说，回到比赛场地中。”褚苒说道。
“校正时间的陷阱需要一定时间，你应该很快就会回去了。但在出去之前，能否请你回答我的一个问题？”塞西莉亚说道。
褚苒示意她提问。
“一台机甲，是由什么构成？”塞西莉亚问道。
这基本是每一个机甲维修专业的新生，在第一堂课程中学到的基础知识，褚苒毫不犹豫道：“设计图纸，材料和动力源。”
“前两者容易理解，那么，什么是动力源呢？”塞西莉亚又问道。
褚苒忍不住皱了皱眉：“最开始机甲的动力源是电力，后来是原子能，再后来也就是现在，是烃水晶。”
“烃水晶，又是什么？”塞西莉亚追问道。
“……”褚苒认为对方似乎把自己当成了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小白，但她还是耐着性子说道，“这是一种经过高浓度的能量物质。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烃水晶蕴含的能量，已经足够维系一座大型城邦三个月的日常运转。”
塞西莉亚露出一个微笑：“你听说过一款名为神迹的机甲吗？”
“这是什么？”
“据传，这是一款由芙娅公爵设计的机甲，但因为缺少合适的材料，直到芙娅公爵去世时也没有完成相应的组建材料。”
“缺少合适的材料？”褚苒不理解道。
“足够坚韧的骨架，合适的动力能源，具备杀伤力的武器，大面积的复合材料，以及高精度的中控处理器。”塞西莉列举道。
“关于动力能源的话，烃水晶不行吗？”褚苒问道，“现在机甲的动力源基本都是来自烃水晶。”
“没有符合尺寸要求的烃水晶。”塞西莉亚答道。
“……”褚苒沉默了一瞬，仅是一小块纽扣大小的烃水晶，就已经价值连城，寻常战斗机甲的组装更是只需要烃水晶粉末。她难以想象，这款名为神迹的机甲，到底要求何等规模的烃水晶材料。
褚苒忍不住问道：“所以，这台机甲的功能是什么？”
“正如它的名字。”塞西莉亚说道，“当它组建完成时，或许会有神迹降临，正如你的出现——”
褚苒心脏猛地一跳，正如她的出现？
难道说，早就有人预知到了她的穿越？
褚苒脑海中有种隐隐触及到真相的感觉，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她根本抓不住一个明晰的思路。
“现在正确的时间点快到了。”塞西莉亚突然道，“我会帮助你，送你一个人情。”
“什么人——”褚苒话还没说完。
塞西莉亚的声音传来：“就是现在，出去吧。”
下一秒，一道金光闪过，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变形。
一阵天旋地转，熟悉的失重感传来。褚苒嗅到了空气中树篱植物特有的味道。
“砰”一声巨响，褚苒直接从半空中砸到地上。
——居然还是软着陆。
褚苒晕晕乎乎起身，察觉到身下垫着什么东西，柔软湿润，她下意识伸手一摸，抓到了一个坚硬的环状凸起。
一只通体约有五米长，被砍成两段的蚯蚓，正趴在地上，像是刚死亡不久。
这只巨型蚯蚓身体呈现红褐色，皮肤湿润光滑，散发着微微的光泽。它那环状的身体如同无数个连接在一起的管道，每一节的边缘都微微隆起，蕴含着可怖的力量。
而褚苒刚刚就是直接砸到了蚯蚓的脑袋上，才会有软着陆的印象。
此时此刻，由于距离过近，褚苒甚至看清了眼前这只巨型蚯蚓的头部的触须。
褚苒：“………………”
褚苒搓了搓手里一大坨黏液——她刚刚下意识摸了一把这只巨型蚯蚓的皮肤，努力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
即使这只蚯蚓已经被砍成两截，失去气息，依旧给人带来的强烈的视觉冲击。
“咦？等等，这是什么？！”褚苒甩脱手里的黏液，发现里面夹杂着一枚黑色的小旗帜。
褚苒捡起那枚黑色小旗。
下一秒，全场播报声响起。
“恭喜来自底城信息学院的褚苒选手，成功找到本届高校联合演习·双城赛区预选赛【贤者的沙盘】项目的终点坐标，获得第一名。”
褚苒：？ ？ ！
第58章
在系统播报响起的同时, 褚苒意识到，现场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不远处，正是郁无为本人。不难看出, 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恶战。
郁无为选择了主办方提供的统一规格的机甲。而现在这台机甲表面斑驳，外壳布满了那只蚯蚓留下来的黏液, 左臂神经被那只巨型蚯蚓咬了下来, 已经基本断裂。
褚苒反应过来，那只被斩成两截的蚯蚓，应该就是郁无为的手笔。
不出意外的话，郁无为本应拿到黑色旗帜，成为这个项目的第一名。
但是, 很明显, 褚苒就是那个最大的“意外”。
郁无为跳下机甲，他看起来有些狼狈，作战服皱皱巴巴的, 但是他的身形依旧笔挺。
他走到褚苒的身旁。
褚苒努力维系着淡定的表情，压抑着自己想要抱头躲避的本能冲动——突然被抢走了第一名，正常人应该都会感到愤怒或生气吧？
郁无为弯下腰, 拿走褚苒旁边另一枚白色小旗。
系统的播报声再度响起——
“恭喜来自上城第一大学的郁无为选手,成功找到本届高校联合演习·双城赛区预选赛【贤者的沙盘】项目的终点坐标,获得第二名。”
褚苒看向郁无为,挠了挠头发,有些尴尬道：“那个，不好意思啊——”
“什么？”郁无为看向褚苒。
“我刚刚截胡了。”褚苒说道。
虽然这并非她的本意，但她确实凭空出现，抢走了本应属于郁无为的第一名。从主观情绪上讲，褚苒并不希望郁无为误会,从而讨厌自己。
当然，如果郁无为感到愤怒，褚苒也能够理解他的立场和想法。
“你刚刚是在时间陷阱中，对吧？”郁无为问道。
“是这样没错，但是——”褚苒话没说完。
郁无为已经自顾自道：“时间陷阱出来的地点是随机的，你又不是故意这么做，为什么我会生气？又有什么生气的理由？”
“如果不是你提前斩杀掉那只蚯蚓，即使我降落到终点坐标附近，应该也无法全身而退。”褚苒忍不住认真解释。
但下一秒，褚苒又觉得不对劲，郁无为脾气也太好了吧？这真的合理吗！ ？
“如果非要找出一个原因的话，那也只能说你有一个好运气。至于我，只是运气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郁无为看着褚苒道，“但能够排在你后面，运气也不算太差。”
“呃——”褚苒认同对方的话。
不论怎么说，她这次属实是人品大爆发，天选好运拥有者，直接空降第一名的位置了！不过，等等，好运气？ ！
褚苒突然想到在离开时间陷阱时，塞西莉亚对她说过的话：“我会帮助你，送你一个人情。”
褚苒瞬间反应过来，她就知道！
自己身为一个万年非酋，怎么可能突然运气爆棚呢！ ？这应该是塞西莉亚故意选择的降落地点！
一时间，褚苒看向郁无为的眼神，更加内疚了。
郁无为，明明是天之骄子，冠军的有力竞争者，却似乎成为塞西莉亚和她play中的一环。
不过，郁无为似乎并没有这么想。
他举起手里的白色小旗，碰了一下褚苒手中的黑色小旗：“恭喜。”
——
抵达终点后不久，褚苒和郁无为就被传送出比赛场地。
刚一出来，褚苒就看到了评委席中的塞西莉亚。
两人的视线遥遥对视，塞西莉亚甚至还在朝褚苒微笑。
褚苒忍了又忍，最终还是示意对方，表示自己想和她谈谈。
两人找了个偏僻的角落。
褚苒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现实世界中的塞西莉亚·布雷格，远比回忆中的样子要更加成熟稳重，听到褚苒的质问，她只是笑了一下，反问道：“你具体是指什么事情？”
“故意介入我的比赛，留下了那段回忆。”褚苒说道。
“当你拿到第一名的播报声响起，我就意识到，你已经成功脱身了。”塞西莉亚的神色流露出赞赏之意，“你无须担心我这么做的行为动机，这只是我作为一名投资者的远见——你要明白，运营掌管这么一支庞大的家族势力，我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必须要不断发现具备潜力的新人，培养他们，然后收为己用。”
“那么我也说过，我对你们家族的事情不感兴趣，我也不想要与你们有任何关联。”褚苒皱眉道。
“我只是在表达我的态度，布雷格家族随时欢迎你这样的优秀人才。至于你的想法，我充分理解并尊重，布雷格家族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塞西莉亚微笑道。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褚苒的表态，就像是一拳头打到了棉花上。
褚苒深吸了口气，问道：“那么，你提到的神迹机甲，又是什么意思？”
“神迹？我有说过吗？”塞西莉亚疑惑道。
“你的回忆，不对，是你留下的意识，提到了这个机甲。”褚苒说道。
“她是我的意识体现，但又不完全是我。”塞西莉亚说道，“或许是因为在那个情景中，我的意识认为，我应当告诉你有关神迹机甲的事情。”
“是这样吗？”褚苒不理解道。
塞西莉亚看着褚苒，轻笑出声。
“所以说，残留的意识，永远只是意识，无法取代真实，也无法完全代替人们做出重要的决策。”
“现实世界中的我，对数百年前发生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但在当时的意识空间中，我的意识或许认为，与你探讨机甲相关的话题，才能够吸引你的注意力。”
“当然，或许她的判断是正确的，你也确实在意并记住，然后跑来询问我，不是吗？”
褚苒眉心皱起，其实她并不是对那款名为神迹的机甲感兴趣，而是在意识空间中，塞西莉亚提到了她的出现，并暗示如果找机甲神迹的材料，或许就能解释她穿越的理由。
这件事与伊娃曾经发布的主线任务有关，也和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相关。
但很明显，相比于枯燥乏味的神迹号机甲，现实世界中的塞西莉亚·布雷格对权力的游戏更感兴趣。而褚苒已经从比赛项目中出来，不可能再次回到迷宫当中，询问塞西莉亚留在那里的意识。
“我招揽过许多有潜力的新人，但你是我最看好的一位。”塞西莉亚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褚苒鼓着一张脸，站在原地生闷气。
她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抓住在意识空间的机会，追问那个塞西莉亚到底是什么意思。
突然，有人用手指戳了戳褚苒的脸颊。
褚苒恼怒回头，发现旁边居然是许久未见的伊芙琳。
伊芙琳穿着上城秩序官们特有的深蓝色制服，她的黑色短发似乎要比上次见面时长了一些，不过总体看上去，伊芙丽仍旧是那副精明能干的模样。
“小家伙，你在想什么？”伊芙琳问道。
“伊芙琳，怎么是你？！”褚苒惊呼道。
“这种大型赛事，本来就需要秩序官们进行保驾护航。”伊芙琳说道，“只是想到了你们，我特意和同事调班过来，负责这片区域的安防布置，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啊！”褚苒恍然。
“我刚刚听到了，你是第一名，看来你还蛮优秀的嘛！”伊芙琳说道。
“哎——”褚苒想到郁无为，头皮发麻，“这个过程一言难尽。”
“那个来自格林家族的女生呢？怎么没有看到她？”伊芙琳好奇道。
“谁？格林家族？”褚苒问道。
“海蓝色头发，上次和你一起——”伊芙琳说道。
之前深夜时分，褚苒翻墙去学校外的接头点交货，海灵不放心，决定陪同她一起。也正是因为这次深夜外出的经历，两人才偶遇了在街头缉拿犯人的伊芙琳。
“哦，海灵还在里面。”褚苒说道，“应该很快就出来了。”
伊芙琳撇了撇嘴：“她的实力这么差吗？居然连前四名都进不了！”
褚苒维护自己的朋友：“当然不是！”
伊芙琳明显不信：“真的吗？”
褚苒想起伊芙琳曾经说过的话，好奇道：“对了，明明上次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又是怎么知道，海灵是出自格林家族的呢？”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伊芙琳提到了格林家族，直接把一贯好脾气的海灵惹毛了。
伊芙琳“哦”了一声，满不在乎道：“他们家族的每名成员都拥有蓝色的头发，非常醒目。据说这个基因和海洋有关，是一种血脉传承，也只有格林家族的人，才有那么纯正蓝色的头发——为了维护这份血脉的纯正，格林家族只能选择近亲结婚。”“哈？！”褚苒惊叹出声，她从来没有听海灵提起过她的家族。
“近亲结婚，虽然现在已经不常见，但也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伊芙琳倒是有些惊讶于褚苒的反应。
“就是，我在课本上看到，近亲结婚，可能会有一些遗传病什么的。”褚苒挠了挠头，委婉道。
伊芙琳看着褚苒，沉默片刻，才道：“请问，你看的是数百年前的历史课本吗？”
“……？”
“又或者说，你是在怀疑伊娃这个超级人工智能的算力？”
“……？？”
“现在的基因技术非常成熟。你说的那种情况，一度确实成为困扰那些旧贵族的问题之一。但自从伊娃诞生之后，随着基因工程技术的发展，这早已经不再是一个技术层面的难题了。”伊芙琳说道。
“哦哦，原来如此。”褚苒挠了挠头，有些尴尬。不论如何，近亲结婚这种观念，对于她来讲还是有些过于超前了。
“不过这种近亲结合的理念，也确实不被大众所接受。尤其是随着社会观念的进步，许多贵族家庭早就摆脱了这个观念的影响，格林家族仍旧是少数坚持贯彻这个理念的旧贵族之一。”伊芙琳又道，“即使如此，大概是在三十年以前，格林家族也出现过一个例外。”
“什么例外？”褚苒问道。
“那个格林家族的女儿，没有听从父母的安排，而是选择和相爱的男人逃离了双城区域，前往另外的国度生活。”伊芙琳说道，“那件事当时非常轰动，一度成为格林家族最大的丑闻——他们家族本来就因为坚持近亲结婚的理念而备受争议，当时直接变成了落伍封建的代名词，人人喊打。”
“呃，所以后来呢？”褚苒总觉得这件事不会那么轻易结束。
“女人直接被格林家族永久除名，可惜没过多久，那个男人因意外离世，他们共同生下的孩子又被送回了格林家族。”伊芙琳说道。
褚苒倒抽一口凉气：“那他们的孩子，岂不是从有记忆起，就和自己的亲生父母分开了吗？尤其是母亲明明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是啊！可是当时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格林家族的名誉又一落千丈，已经不可能再接受那个女儿回家了——能够抚养女儿的孩子，或许已经是他们所做的最大让步。”伊芙琳也感叹道，“说起来，那个孩子的年龄应该和你们差不多大。如果顺利长大，也应该在读大学。”
褚苒叹了口气。这么看来，那个孩子极有可能是海灵的表兄妹，也难怪当时海灵的反应那么大。换作是她，也会坚定维护自己的家人名誉。
伊芙琳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后知后觉道：“所以，当时你那位朋友，海灵是不是生气了？”
“呃，或许是的。”褚苒坦诚道。
“但没关系。”伊芙琳笑眯眯道，“我喜欢看到你那位朋友生气的模样，很可爱，不是吗？”
褚苒：“…………”
她请问呢！这是什么奇怪的爱好啊！ ！
第59章
比赛结果最终揭晓。
在【贤者的沙盘项目】中, 褚苒拿到第一名，计50分；郁无为拿到第二名，计40分。
令人惊讶的是, 菲奥娜居然是第三名。
褚苒看到菲奥娜从迷宫中出来，两人视线对视, 菲奥娜并不认识褚苒, 只是微微点头，很快移开了视线，去找自己的同伴。
褚苒叹了口气，果然刚才在迷宫中，两人的交谈是幻觉,真是令人遗憾！到底什么时候,她才有机会能真正结识菲奥娜呢？
令人惊讶的是，玛莎·布雷格居然拿到了第四名的好成绩。
看到光屏中显示出玛莎的名字，其他选手们议论纷纷。
“玛莎·布雷格居然是第四名,这怎么可能呢？”
“肯定是凭借她家里的关系吧！听说布雷格家族专门买通了这次选拔赛的评委，提前拿到了沙盘迷宫的图纸。”
“我听和玛莎同校的学生爆料，在第一个项目的时候, 玛莎就拿到了那些材料的组装图纸！”
“哼！玛莎和她背后的布雷格家族, 真是令人不齿！我永远瞧不起这些破坏比赛公平公正氛围的人！”
“啧,玛莎本身也不过是个双S级的机甲单兵,这个实力在普通大学倒是算是优秀。但在上城第一大学这种TOP级的名校,只能算是一般的实力。”
“对啊！他们队有郁无为一个人就够了，玛莎·布雷格不会真的以为她也能入选最终的队伍名单吧？当然，她好像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其他人哄笑出声。
玛莎·布雷格独自坐在一角，听到了那些人不加掩饰的嘲笑，涨红了脸。
但她没有选择争辩或解释,只是在看到最终结果后，起身离开。
褚苒和伊芙琳刚好走过来。
伊芙琳注意到玛莎背着的书包掉下来一个小挂件，俯身捡起，喊道：“那个学生，你的东西掉了！”
玛莎·布雷格脚步一顿，回头从伊芙琳手中接过掉落的小挂件：“谢谢。”
褚苒无意一瞥，意外发现对方眼中明晃晃的泪水，有些惊讶：“你——”
玛莎·布雷格没有给褚苒和伊芙琳继续搭话的机会，匆匆转身跑走。
褚苒看向那群正在大肆议论的学生们，忍不住皱了皱眉，他们是在第一个项目中被淘汰的参赛选手，拥有后续比赛项目的观赛权。
伊芙琳直言道：“他们是在抱团欺负刚刚遇到的那个女生，对吧？”
褚苒说道：“那个女生是布雷格家族的人。”
伊芙琳“啧”了一声：“对于心慈手软的人来讲，出生在那样充满权力斗争的家族环境中，或许是一种痛苦。”
“希望玛莎能够逐渐成长，直到内心变得足够强大，从而无视他们的恶意。”褚苒说道。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伊芙琳不赞同道。
“为什么？”褚苒问道。
“没有人能够彻底摆脱原生家庭的影响。这种影响会伴随着我们人生的每一个重要或者非重要的抉择。”伊芙琳说道，“即使一开始你会选择和命运抗争，和家族斗争。但最终，你还是会踏上那条父辈走过的道路。”
“你是说，玛莎最后也会变得和塞西莉亚一样吗？”褚苒不赞同道，“她们的性格也差太多了！”
伊芙琳轻笑两声，转移了话题：“你看，前面是不是你的朋友们？”
光屏面板不断更新，越来越多的选手找到了迷宫的终点坐标，成功脱离第二个项目。
值得庆幸的是，海灵排在第8位，正好卡线进入了第三个项目。
至于茉莉和杜小玲，两人双双淘汰。
茉莉从迷宫中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惊魂未定道：“还好我没有在迷宫中受伤！我遇到了一只变异甲虫，原本我担心自己会因为惊惧而晕倒呢！”
杜小玲长吁短叹道：“我被一个速度极快的机器人追了足足有半个小时！要不是因为这个，或许我还能进入前八名呢！”
“能在这个环节被淘汰，我已经十分满意了。”茉莉说道，“这段独一无二的经历，可以有效充实我的诗集内容。”
“还好被淘汰的选手也能留下来继续观赛！”杜小玲感叹道。
两人感叹了一番人生的无常，最终决定留下来，继续为褚苒和海灵的第三个项目加油。
和这两人的状态不同，海灵出来时浑身伤痕累累，精神力已近枯竭，直接被送进医疗舱躺了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伊芙琳专门等在海灵的医疗舱门口，故意奚落道：“为什么你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或许，只有弱者才会是这幅拼尽全力的，却只能卡线入围的样子吧。刚才你的朋友褚苒出来时，可是非常轻松的样子呢！”
“啊喂！”褚苒赶紧道，“你可不要瞎说啊！我完全是运气好……”
海灵看了一眼伊芙琳，移开了视线。
“喂，为什么你这么冷漠？”伊芙琳说道。
“那我应该说什么？”海灵冷淡道。
“听了我的话，你应该感到生气，然后反驳我呀！”伊芙琳说道。
“所以，你的乐趣就是嘲讽别人吗？”海灵看向伊芙琳。
“当然不是！”伊芙琳一本正经道，“在工作中，我可是一名爱岗敬业的秩序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我只对你一个人这么说，并期待你的反应。”
“你——”海灵有些恼火。
褚苒按住海灵，汗颜道：“好了好了，伊芙琳为了等你，专门请了一下午的假，她也只是想逗逗你……”
海灵神色冷淡：“她的玩笑话，并不好笑。”
褚苒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旁边伊芙琳肯定道：“确实，但你生气的样子，真的蛮可爱的。”
褚苒：“……………”
伊芙琳，求求你，做个人吧。
——
第二个比赛项目结束，主办方当场公布第三个项目的考核线索。
只见公屏上，空空如也。
“我眼睛出问题了吗？为什么公屏是一片空白啊！？”选手们议论纷纷。
“奇怪！之前两个项目都有主办方代表讲述比赛规则，怎么到最后一个项目，反而没有人讲解规则和考核方式了呢？”
“这是新增加的考核项目吗？往届比赛中根本没有这样的情况啊！”
可惜没有人解答选手的疑惑，留下空空如也的光屏后，主办方评委陆续离场。
茉莉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褚苒随口接话道：“呃，其实无所谓的，这个比赛总归会选出前四名。”
褚苒话音刚落，就察觉到周围一片寂静，其他参赛选手神色各异。
“……？”褚苒小声问旁边的杜小玲，“那个，我是说错什么了吗？”
“可能，或许，大概。”杜小玲斟酌着语气，“作为现在综合积分的第一名，他们觉得你是在扮猪吃老虎吧！”
褚苒：“……”
不是，她真的只是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情，来参加这个双城选拔赛的。参加双城选拔赛这件事本身，就是伊娃强行给她报的名，褚苒的预期目标也只是想顺利苟到最后一个环节，完成伊娃的任务。
虽然这么说有些真的凡尔赛文学，但褚苒也没料到，自己的积分居然暂列会第一名——
第一个项目中，褚苒还出了一部分力，完成了机甲的设计与组装；但在第二个项目中，褚苒认为自己的第一名完全是塞西莉亚助推，从郁无为手中白捡的。
如果非要怪的话，那也只能怪其他人要么实力不够，要么运气不好，居然能让平平无奇的她，勇夺第一名！ ！
——
拉塔斯克，今年已经一百零三岁。
他是一名侏儒，拥有不成比例的大脑袋和矮小身材，自成年后，身高始终维系在一米出头的样子。不过，没有任何人敢轻视他的存在。
作为上城研究院学术派的领头人，他曾经亲自主持负责了伊娃第三代系统的开发，对近现代机甲技术的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
他人生乐趣就是进行学术研究，唯一的烦恼，或许就是为研究所需的巨额资金赞助发愁。
——即使拉塔斯克知道，在上城内部，旧贵族和新兴崛起的中产阶层矛盾不断。这是由于随着近现代机甲技术的发展，中产阶层通过售卖机甲的不断壮大着自己的势力，在无形之中冲击着旧贵族们的统治权威。
拉塔斯克只在乎有没有人为他提供充裕的实验资金。
除了学术研究，拉塔斯克人生第二大乐趣，就是教授学生。他喜欢与那些最优秀的研究人员共事，享受这个过程中不同思维碰撞带来的乐趣，这十分有益于他个人的学术思维。
拉塔斯克培养了许多学生，其中近些年最出名的要数来自上城大学的卢西恩。卢西恩是自己的得意门生，对中型战斗机甲的设计天赋极高，在刚毕业那年就研发出一款名为“灵光”号的机甲，名声大噪。
拉塔斯克乐于看到自己的学生们在各个领域发光发热。除了卢西恩，拉塔斯克也培养了许多其他领域的优秀学生，譬如机甲材料学，制造工艺，和生产效率……
可以说，发掘并培养优秀人才，也是拉塔斯克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不过拉塔斯克也有自己的固有思维，那就是身为上城人，他总对同样拥有先进机甲技术、文化历史高度相似的底城人，怀有偏见——在他眼中，与欣欣向上，繁荣进步的上城截然不同，“底城”这个词语本身代表着无序和混乱。
因此，拉塔斯克从未试图结识底城的研究学者们，也对培养底城的学生新人不感兴趣。
直到在机甲全能赛中，拉塔斯克留意到那个叫褚苒的年轻选手。
拉塔斯克第一次被对方优秀的表现吸引，她的思路清奇，具备敏锐的创新意识，在机甲组装和设计方面极具天赋。
褚苒的设计思路，甚至有几分卢西恩的影子……
更重要的是，褚苒具备强悍的精神力，可以完成更加复杂精妙的机甲设计，是一名不可多得的维修天才——对于许多维修师来讲，精神力等级严重限制了他们的职业生涯和路径。
虽然这名选手出身自底城，拉塔斯克抚摸着自己已经花白的大胡子。
这样优秀的选手，应当属于上城。
——
第二个项目结束后，拉塔斯克主动找到褚苒，搭话道：“小姑娘，我看你很有天赋。”
褚苒原本打算回宿舍，中途被一个白胡子小老头拦下，有些疑惑道：“你在说什么？”
拉塔斯克抚摸着胡子：“听说你在底城读书？”
“对。”褚苒承认道。
“有没有兴趣来上城学习？”拉塔斯克自信满满道，“你可以随意挑选想就读的学校，也无须担心学校的费用。我会和学校的负责人打招呼，全免你的学费。如果你需要的话，也可以申请生活补贴，从我的私人账户走……”
“等等。”褚苒打断了对方滔滔不绝的演讲，脸上的疑惑快要具象化，“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请问您是谁？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姑娘，我是谁不重要，但这个理由还用问吗？！”拉塔斯克大声道，“当然是因为你这样优秀的人才，在底城读书，完全就是一种资源浪费啊！”
拉塔斯克没有察觉到褚苒身旁海灵等人脸色一变，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开始滔滔不绝的演讲。
“底城如此落后，那脏兮兮的街道，矿井中散溢的白色污染气体。连秩序官都没有的城市，充满着暴力与肮脏，根本不适合任何学术领域的研究，甚至都不具备文艺创作的土壤！”
茉莉脸色一变。
“底城的人们也是如此愚昧，居然纵容炼金术师们生活在那里，大肆研发基因改造技术，这与我们上城对机甲的规范开发理念截然不同！”
杜小玲咬紧了牙关。
“我有幸在数年前去过一次底城，差点因为那里污浊的空气和混乱的秩序而窒息！”
海灵握紧了拳头。
偏偏拉塔斯克一无所知，对着褚苒，露出自以为亲切的笑容：“我特意查了你就读的学校，底城信息学院。这是什么三流学校？！你们专业的负责人，那个叫卢克的家伙，学历也不过是底城大学出身，那个学校连正规的实验室都没有，又能教给你什么有用的知识呢？！”
褚苒默默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如果你足够聪明，应该选择更适合你的上城！”拉塔斯克自认为十分贴心，“当然，你可以等到选拔赛结束，再把学籍转到上城这边。”
褚苒平复心情，努力维系礼貌：“这位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根本没有转入上城读书的意向。”
“为什么？！”拉塔斯克十分不理解。
“我认为底城的学校很好。”褚苒说道。
“哈！连正经实验器材都没有的三流学校，也算好吗？”拉塔斯克傲慢道。
旁边杜小玲忍无可忍，直接道:“这位老爷爷，我们敬您上了年龄，但您不要在这里倚老卖老！”
“这个小姑娘，我哪有倚老卖老？！”拉塔斯克瞪圆眼睛。
但其他人已经不想再忍了。
“你们上城人很厉害吗？”海灵质问道。
“看不起底城的人？”茉莉冷笑一声，“那你真是没品的家伙。”
杜小玲提高音调，发出一声急促的笑声，嘲讽道：“哈！上城佬！”
褚苒按住其他三人，冷淡道：“说一句再见，是我对你最后的礼貌！”
说完，褚苒转身就走，只留给拉塔斯克一个绝情的背影。
拉塔斯克：“…………”
第60章
告别拉斯塔克, 褚苒等人回到宿舍。
正式结束第二个项目后，褚苒突然意识到，自己和海灵的关系变得十分微妙——
对于选拔赛,褚苒不能说完全不重视，但似乎又没有那么重视——她当然也想拿到第一名,获得巨额奖金。但褚苒每天也会将一部分时间用于接单赚外快上,无法全身心投入到备战中。
对于她来讲，比赛重要，但机甲维修订单的收入也同样重要。
相比于习惯摸鱼的褚苒，海灵十分看重这个选拔赛，自培训期间就开始每天起早贪黑, 基本一有空泡在训练室中。这样的努力程度, 以至于褚苒根本不好意思说出，当初报名环节能够选中海灵，只是伊娃搞出来的意外事件。
而现在,两人同时进入第三个项目，个人积分又分别排在第一名和最后一名，突然变成竞争对手,褚苒莫名有些不自在。
海灵同样意识到这一点,主动说道：“在最后一个项目结束前,我们还是不要交流,各自努力,争取最后在领奖台见吧！”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褚苒说道。
海灵特意避开了褚苒的训练时间。
褚苒则依旧保持着每天稳定接单，时不时去训练室进行基础体能训练的生活节奏。
主办方征用了上城第一大学部分校园场地，训练室向所有参赛选手免费开放。
这天下午，褚苒完成体能训练后, 偶遇了多日未见的郁无为。
郁无为和他的朋友一起来训练。
褚苒记得他这位朋友，对方同属上城第一大学，在第一个比赛项目中担任机甲维修师，做出一台防御性拉满的圆筒型机甲。
褚苒自认为和郁无为也算是点头之交，再加上对方送给自己一对鳞翅材料，又在第二个项目中让了自己，主动向对方打招呼。
郁无为态度平淡，只是“嗯”了一声。
毕竟人家是天之骄子嘛，褚苒不算太意外，朝对方点了点头。
反倒是他那位维修师朋友，朝褚苒露出一个热情的假笑：“幸会，幸会！”
褚苒被对方一口白牙炫到了。
拎着自己的训练器材，果断闪人撤退。
——
看着女生离开的背影，郁无为终于长呼了一口气，总算没有那么紧张。
但随即，郁无为又有些懊恼。
自己刚才的语气似乎有些过于平淡了。
对方应该不会认为他是一个傲慢无礼的人，从而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吧？
卡尔揽住郁无为的肩膀，絮叨道：“刚刚那个女生就是现在的第一名？天呐，老郁，你完蛋了，第一名的宝座都能被抢走！”
郁无为在脑海中复盘自己刚刚的表现，完全没有留意卡尔的话。
卡尔自顾自道：“不对，等等，之前培训那周你回来报道，就是坐在她旁边吧？！好家伙，你小子怎么敢的呀！她那个气场，又是底城出身，看上去就不好惹啊！”
“有吗？”郁无为皱眉，打掉了卡尔搭在自己肩膀的手，“她挺可爱的。”
“……可爱？！”卡尔缓缓道，“如果不是恰好我自己也有一双眼睛，我就要相信你小子的描述了！”
卡尔出身上城机甲维修世家，也算是阅人无数，但他还从来没见过像褚苒这么“邪门”的人——褚苒的五官端正秀气，虽然身材瘦削，个头不高，不算艳光四射的明艳美人，但也自带学生特有的清纯长相。
但是在见到褚苒第一眼，卡尔留意到的不是对方的样貌如何，而是对方身上流露的气场，实在令人不舒服。
当褚苒的视线扫过来，卡尔下意识的反应居然是逃避，就像是和一条阴冷的蛇对视，成为对方锁定的猎物般。
在机甲全能赛结束后，卡尔特意去看了褚苒设计的机甲，她对于机甲维修的天赋非常高，精神力等级更是达到一个可怖的程度。即使在上城，这样的实力也是数一数二的。
但除了对褚苒实力的心服口服，卡尔还意识到了褚苒机甲天赋上的“邪性”——他自小接受有关机甲知识的正统熏陶，知晓每一个零件的正确用法，但他发现，褚苒设计的那款战斗机甲，几乎没有一个零件是放置在应当摆放的位置上。
更令人惊讶的是，似乎没有任何人意识到褚苒身上的不妥之处。褚苒身边的所有人都以她的意见为主，拿到第一名后其他参赛选手似乎迅速接受了这个事实，仿佛褚苒本就应该拿第一名一般。
现在，就连他最好的兄弟郁无为，似乎也被褚苒影响，陷入了对她的迷恋当中，居然能对着他说出褚苒“可爱”的印象。
卡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转移话题：“对了，这次进入前八名的选手名单你看了吗？我昨天找教授要了一份名单，发现除了我们两个，大多数选手实力还是挺强的。”
“我不感兴趣。”郁无为说道。
“哼，就知道你小子只在乎拿第一名！”卡尔熟稔道，“第八名卡线那个，精神力只有S级，好像和第一名的褚苒是同队——蓝头发那个女生，你应该也见过。她实力最弱，怎么样，要不要在第三个项目联手把她踢出去？”
郁无为瞟了眼卡尔，声音平淡：“那个女生叫海灵，格林家族的人，就读于底城信息学院，也是一名机甲单兵。”
“呦，还说自己不在乎其他选手的情况！现在说得头头是道的人是谁！”卡尔促狭道。
“因为那是她的朋友。”郁无为平静道，“你敢动手试试。”
“……？”卡尔脸上的笑容一僵，“不是吧，我开玩笑的！我自己也才擦线第七名进去，又是维修师，联手什么啊！不对，你就这么在意那个褚苒啊？！褚苒朋友的事也要管！”他真的要吃醋了！
“嗯。”郁无为淡定道。
“不是，你小子——”卡尔话没说完，迎面玛莎·布雷格进入训练室。
卡尔喊住人：“喂，玛莎，恭喜你拿了第四名啊！”
玛莎抿紧嘴唇，看了眼郁无为，转身拿着自己东西离开。
“哇，她什么态度啊！？”卡尔有些忿忿道，“大家好歹也是第一个项目的队友吧！这么绝情！”
“校队是按成绩选人，又不是按照关系深浅，她本来和你我也不算熟。”郁无为说道。
“对了，你知道吗？之前机甲全能赛的时候，玛莎应该是拿到了材料的组装图纸。”卡尔压低声音道。
“你怎么知道？”郁无为有些惊讶，又有些奇怪，为什么有组装图纸，卡尔还会设计出那样的机甲。
卡尔脸色一红：“你那是什么眼神！当然是我不小心看到了！但她当时没有吭声，也没拿出来用，所以我就没说什么。”
郁无为说道：“布雷格家族一贯重视家族的荣誉，现任掌权人又很有能力，愿意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做出这样的事也不意外。”
“但是在第二个项目，有没有一种可能，玛莎也用了家族的人脉关系进行作弊？毕竟她是第四名哎！”卡尔说道。
“有证据吗？”郁无为皱了皱眉。
“当然没有！”卡尔说道，“但这是个人赛，如果她有意隐瞒的话，我们也很难发现吧！布雷格家族在乎自己的荣誉是出了名的，他们肯定想让玛莎入选最后的名单——”
郁无为用力将毛巾拍到了卡尔身上，发出“啪”一声脆响。
“你干什么！”卡尔被拍中的皮肤瞬间红了一大片，不满道。
“玛莎·布雷格到底有没有作弊我不清楚，但你没有证据就怀疑对方的言论，有够轻浮的。”郁无为说道。
“喂！我就是八卦一下！”卡尔抱怨道，“再说了，又不是我一个人再说，最近大家都在说啊——玛莎本人应该也知道关于她的风言风语。”
“大家都在说又怎么样？”郁无为看着卡尔，认真道，“玛莎·布雷格是我们的队友，我们应该给她足够的尊重和信任。”
“如果她真的被发现作弊，你岂不是会后悔居然维护这样一个破坏公平公正的人？尤其你也是参赛选手，是利益相关方。”卡尔说道。
“不用把我想得那么高尚，我也会羡慕玛莎的姓氏。”郁无为自嘲道，“我只是认为，玛莎·布雷格现在的处境已经处于弱势的一方了，而我永远选择站在弱者的一边。”
——
又是一周过去。
这天清晨，褚苒躺在床上。
有人用力拍打她的脸颊。
“喂，醒醒！”
“起床了！”
褚苒翻了个身，把脑袋埋进被子里：“我要睡觉！
“第三个项目开始了！”
那个人依旧不依不饶，开始拽褚苒被子。
“……哈？”褚苒睁开眼睛，“你说什么？怎么没人通知我？”
褚苒这才发现，红玉居然站在自己床边。
红玉穿了一身黑色紧身作战服，神色肃穆，看起来简直像是要原地出发去拉练个五公里。
看到褚苒醒来，红玉催促道：“快跟我来。”
“什么？”褚苒匆忙套上一件外套。
刚站起身，一阵头晕目眩。
“你怎么了？”红玉问道。
“我，yue——”褚苒忍住胃部的不适，低头看了眼伊娃显示的时间。
昨天她通宵处理郁无为送的那对鳞翅材料，现在距离她上床睡觉的时间，也不过才刚过去一个小时。
“你通宵了？”红玉皱了皱眉，不认同道，“现在是备战期间，我们应该随时做好准备。”
褚苒挠了挠头发：“唉！”
生活不易，赚钱很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