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找到啦,去揍他!……

    小花宝年纪小,正处于文盲向半文盲的迈进中。

    香栀蹲下来抱着她,指着上面游泳的图像说:“你看徽章上有人在游泳,这是你爸爸参加市游泳竞赛得到的奖章不是军功章。”

    小花宝年纪小、嗓门大、好面子。不伤心过度不会在众多叔叔阿姨面前嚎啕大哭。

    可这次破例不说,还指着上面游泳健将说:“一定是爸爸要渡河参加保卫战,去打敌人!”

    刘师长正在外面检查,从窗户外面听到嘹亮的哭腔,赶紧进来。

    知道前因后果后,刘师长把游泳奖章翻个面指着上面游泳两字说:“小同志别急着哭,刘爷爷知道你心疼爸爸。但刘爷爷跟你保证,这真不是杀敌的奖章,你看这是‘游泳’。”

    小花宝一头撞进妈妈的怀抱里,已经被伤痛迷失了眼睛,她喊道:“是‘杀敌’!呜呜呜!”

    香栀气不打一处来,怪就怪上门偷东西的人,怎么这么不长眼非要踩了顾闻山的奖章。

    小花宝为爸爸骄傲,隔三差五就要拿出来数一数,还会自己猜测是怎么勇猛杀敌得来的。踩了奖章这不就等于踩了闺女爱爸爸的心么。

    香栀虽然知道不是军功章,可不管是游泳还是杀敌,都是他用汗水换来的。

    母女二人同仇敌忾,刘师长劝慰在一旁,也恼火偷东西的人!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他还要不要这张老脸了?本来年前要把114正式交给顾闻山,闹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他真是晚节不保!

    “查!警卫连和公安同志联手,给我狠狠地查!”

    家属们七手八脚帮着收拾乱七八糟的室内,她们都是受害者,已经帮着收拾过沈夏荷的家。

    沈夏荷见小花宝哭的快要上不来气,心疼不已,顺手把孟小虎推出去说:“去,陪姐姐玩一会儿。让姐姐开心开心。”

    孟小虎一时不知道是陪玩还是让姐姐玩他。

    他干脆把小三轮车推到屋子里来,扯着小花宝说:“姐姐,你上车我在前面套个绳儿,我拉你跑。”

    小花宝哭着不去,孟小虎又拉又扯把她从干妈的怀里拽了出去。

    小花宝呜咽着坐在小三轮车上,用衣袖抹了把眼泪说:“那你拉吧,反正我不拉你,咱们先说好咯。”

    孟小虎点头说:“好,我跑不动了要歇,你就别催我。”

    小花宝说:“那好我请你喝汽水。”

    香栀诧异地看着小花宝跑到自己小床边,掀开枕头下面的床单掏出一个小布钱包

    小花宝解开搭扣想要拿私房钱,居然发现私房钱没了  !都没了!

    挨千刀的小偷,三岁小孩的私房钱都偷!

    “哇呜呜呜!妈妈!”

    豆粒大的眼泪说掉就掉,众人感觉震耳欲聋。

    香栀竟不晓得小花宝也有私房钱,平时小东西的压岁钱都存上了。零花钱几乎是没有的呀。

    小花宝哭哭啼啼地说:“我有三块二角钱!呜呜,我给爷爷写信爷爷给我夹带了五元钱呢,我才花了八角钱!”

    哎,这算数真随她妈。

    香栀说:“你应该还有四块二角钱。”

    这话不说还好,猛然察觉自己丢了更多私房钱的小花宝要崩溃了!

    香栀赶紧翻箱倒柜想要找点零钱给小花宝,愕然发现一个钢镚儿都没给她们娘俩留下!

    最后还是刘师长掏腰包拿了五元钱出来说:“两位小同志去买汽水喝,刘爷爷请你们喝。其他有被偷的小同志也去,刘爷爷请大家一起喝。”

    小花宝嘟囔着说:“你又不是我亲爷爷,我不要你的钱。”

    刘师长:“请顾朝阳小同志赏个脸好不好?”

    小花宝看向香栀:“妈妈”

    香栀说:“去吧,记得跟小朋友们分享。”

    “我记得。”小花宝勉为其难地收下钱,坐在小三轮车上移动到院子里,孟小虎在前面跑,她在后面呼喊小朋友,不大会儿功夫后面不管有没有被偷的,跟着十多个大小孩子们。

    他们见孟小虎跑了一会儿跑不动了,秉承着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这种踏实的思想,一群孩子拽着绳子拉着小三轮车飞快的跑,香栀远远地看着都感觉车轮要冒火星子了。

    不过好处也有,她在几十米外都能听到自家小东西欢呼雀跃的笑声。

    沈夏荷叹口气说:“这么多孩子待会分汽水不能打架吧?”

    小伍在旁边说:“你别操心了,上次我在供销社还看到小花宝跟大家分汽水,一人一口喝的老开心了。”

    主要是小朋友们都怕小花宝的巴掌,谁也不想挨一下。

    压根不知道这码事的香栀发现小东西居然还有两幅面孔,她公公这个老老干部居然也有两幅面孔!

    不过这件事要往后放放,她跟着被盗家属们一起到治安值班室找老张。

    香栀挽着沈夏荷的胳膊,一路上算自家的损失有多少。

    “我家乱七八糟在一起应该有一百一十元。”沈夏荷哭丧着脸说。

    “我家加上小花宝的四元二角钱,应该丢了四十元。好在收音机在沙发上扔着,小偷没发现,应该光顾着搬彩电。不然损失可就大了。”

    香栀感到万幸的是,顾闻山有先见之明,把公婆送的手表首饰都藏在书架后面的暗抽屉里,除非有金属扫描仪,不然绝对发现不了。

    顾闻山,牛掰!

    老张已经当了派出所副所长,人逢喜事精神爽,谁知道在辖区里发生了部队家属集体被盗案件。

    他过来的路上都觉得自己长了一头的白头发了。还没到部队他就觉得发愁。

    这不就是趁你病要你命吗?人家部队辛辛苦苦给老百姓看病去了,家被偷了。

    好在发生的地方是家属院并不是军营,不然114和辖区派出所,真是里子面子全没了。

    跟随老张过来的两位公安同志是新招聘的生面孔。

    他们面前摆了张桌子,面前已经有家属同志过来报案做笔录。

    香栀和沈夏荷俩人排在小伍后面,听到小伍丢了个金戒指,一下子觉得自己家算作幸运的。

    “是我帮我弟弟娶媳妇打的,一个金戒指花了快二百块,四克多!我弟上班所有积蓄都在里面了。人家女方家里只要88元的彩礼,我家觉得太少了,托了好多人买到的金戒指。还是沪市人民商厦柜台里买的。”

    小伍气的脸红,她骂骂咧咧的做着笔录,这些年头一次见她这样。平时跟在冯艳身边当家委会小干事,挺和气一人。

    旁边的家属也好不到哪去,你一言我一语,基本上丢的都是大团结。

    香栀乍一看屋里,过来做笔录的有十二人,她们红房子片区算是被小偷逛了个遍。

    老张招呼香栀到一边,亲自给香栀做笔录。

    香栀说:“钱丢了大概四十元,有些零零散散的钢镚儿我也不知道多少,估摸着是这么些。钱的问题比不上其他家属,但是他把我家顾闻山的奖章给踩坏了,我家闺女哭的上不来气。”

    老张是部队转业到地方派出所的老兵,闻言猛拍桌面说:“恶劣,是在是太恶劣了!完全不把军警放在眼里!”

    香栀没解释不是军功章,成功激起他的愤怒,又把家里彩电上面有手印的事情汇报了。

    “案情重大,我马上派人过去采集指纹。”老张招来隔壁的小公安说:“这件事要报告给马所长,马所长估计要给市局报备。你们做笔录的时候一定要让家属同志们保护好现场。”

    “晚了。”沈夏荷在隔壁桌子后面说:“大家一窝蜂的进屋帮忙收拾了”

    老张:“”

    这年代大家对公安破案还不了解,并不知道如何保护证据。再说住在部队大院里谁会想到能发生这样的事?

    晚上有巡逻他不偷,白天居然敢招摇过市!

    老张继续统计后面丢失钱财的家属们,越登记眉头皱的越深。

    “对!那就是我私房钱!我怎么就不能有私房钱!凭什么全都要给别人!”

    李小娟婉约的声音变的歇斯底里,她婆婆与她一起推搡着往治安室来。

    “你跟我儿子过日子居然还存私房钱,你这个女人心里存着坏心眼!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儿子卖命回来的钱,凭什么你能存!”

    李小娟婆婆王凤云是本地人,长得五大三粗能把李小娟裹里头。留着烫过的胡兰头,两鬓别着黑发卡,五十多的岁数看起来很精神。至少身体羸弱的李小娟不是她的对手。

    “喊什么喊?这里都是丢了财物的同志,你们小点声。”小公安站起来指着王凤云说:“夫妻之间的财物是他们自己做主的,跟你没关系。”

    前面的话还好,后面一句话把王凤云彻底点燃。

    她怒气冲冲地走到小公安面前说:“怎么跟我没关系?那可是我儿子!我儿子的家就是我的家,我儿子的钱就是我的钱!”

    香栀扶着李小娟坐下,冷冷地说:“那你咋不跟你儿子过日子,非要娶个儿媳妇?你还把儿媳妇当外人?”

    屋里全是嫁过来的家属,原本仅仅在看热闹,这话说完大家纷纷怒视着王凤云。

    王凤云叉着腰梗着脖子说:“外人不外人我不知道,反正我儿子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他不跟我一家,他跟谁一家?!”

    老张招招手说:“都别吵了,你们俩谁来登记?”

    王凤云推开坐下的李小娟说:“我来登记。”

    香栀跟李小娟关系不错,偶尔会到她家里看她新编织的毯子和门帘。她冬天用的玻璃茶缸,外面花花绿绿的毛线套就是李小娟送的。

    王凤云对李小娟和冯连长家的东西如数家珍,李小娟抿着嘴不住地掉眼泪。

    香栀拉她到一边说:“你家丢了多少钱?我丢了四十,小荷丢了一百一呢。”

    王凤云听到香栀的话,转过来大着嗓门吵吵道:“你们算什么?她丢了五百块的私房钱!!”

    “啊!”这可把香栀给吓到了。

    五百元的私房钱都够娶媳妇买三转一响了。

    李小娟愤怒地说:“这都是冯宽从结婚到现在给我的,不管我想怎么用,这笔钱就是我的。她凭什么要指责我?她不就是看她找我要过几次钱我没给吗!”

    “谁想要你的钱?”王凤云拍着桌子说:“我儿子挣回来的钱,他找你要你都不给,你不给我就算了,你凭什么不给他!他有大用处你都不给,你这个毒妇!”

    “你骂什么人?”香栀挡在李小娟前面,气愤地说:“夫妻的钱夫妻花,哪有给了人以后非要逼着往外掏的!再说也归不了你管!”

    香栀想到秦芝心,从来不惦记她的三瓜两枣,还老是汇钱过来填补家用,哪怕家里钱够用也是如此。哪会跟王凤云似得,惦记夫妻俩的积蓄和儿媳妇的私房钱,说出去丢人,

    王凤云看她娇滴滴的小模样,知道也是被宠着的。

    她嗤笑一声说:“像你们这样伸手要钱的年轻媳妇懂什么,我儿子的钱又不是要给自己的,他退伍的战友动手术需要钱,找他借。结果家里积蓄都被这个毒妇掏空,不找她要找谁要?”

    后面的话王凤云不好说,儿子的战友因为没钱动手术跟儿子绝交了。

    沈夏荷抢过话说:“什么伸手要钱的年轻媳妇?你儿子结婚前难道不知道我们的情况?过来随军有几个不是放弃了家乡和亲人,还有好多有好工作的也放弃了。这点你是一点不提。”

    香栀掏出兜里的工作证给王凤云看:“不要对年轻媳妇抱有太多偏见,你看我不光有工作,我还是副科长!可不光伸手要钱,我还挣钱!”

    治安室里挤着的好几位有工作的家属纷

    纷表态,她们都是有工作的,凭什么你非觉得家里钱都是男方挣的?

    “军嫂是个特殊身份,为了部队和爱人无私奉献自己。老大姐,你那样数落年轻军嫂可不好。而且小两口之间的事情,你也别太插手,等你儿子回来了再说。”

    老张不得已走到王凤云面前劝说着:“我也是部队转业到地方,我媳妇跟着我去过不少地方,还给我生了两个孩子一手拉扯大。我平时工作忙没时间,家里都是她自己张罗着。双方老人和孩子头疼脑热、家中搬家等等都是我爱人自己操持,你不要把家庭主妇们的付出一口否决啊。”

    王凤云看自己惹到众怒,横了李小娟一眼讪讪地说:“那继续做登记,反正丢了的钱务必给我找回来。那都是我儿子的血汗,怎么能——”

    “我藏私房钱也是为了过日子!你儿子已经把家里的存款都给他战友治病!我要是不藏私房钱,我还过不过日子了!”

    把存款借给战友治病本没错,自己用一分一毛积攒的私房钱过日子也没错。这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老张看到后面还有家属没登记,摆摆手说:“笔录做完的家属可以先离开,等到破案后我们会尽力追回赃款。”

    香栀和沈夏荷俩人将李小娟夹着中间,一起往家里去。

    半路上冯连长闻讯赶来,他表情倒比王凤云好点,那也没好哪里去。

    “要是给的及时,周海的腿完全可以保住,不会成为废物。我跟他多年战友情,就因为掏不出医药费,他埋怨我跟我断了联系。”

    “我已经给了一次钱,我仁至义尽。他不是我战友,我也要过日子。万一咱家谁有点急用,一点家底没有怎么成?你上次胳膊断了,虽然部队全额报销,但你吃的喝的用的哪样不是我掏私房钱给的?不然你天天去食堂吃白菜帮子?”

    香栀不好插手这件事,静静地站在一边听李小娟说:“他的腿是因为自己酒后驾车撞车导致的,我不愿意把家里的钱给这样的人治病。”

    “事已至此,也不能吃后悔药。”冯连长在她们后面看到了母亲,三两步过去说:“妈,你没事吧?”

    王凤云刚要喋喋不休,忽然记起张公安暗示的话。前面两个大波浪,个子高点的是儿子顶头营长的妻子。个子矮点的更不得了,是顶头营长的顶头团长,马上要提为副师长了!

    要说的话重新咽了回去,王凤云垮着老脸跟着儿子往家里去。

    香栀先把李小娟带回家,跟沈夏荷俩人好好安慰了一番。

    “钱已经丢了,不要再把人气病了。”

    李小娟跟冯连长感情其实不错,这件事是这些年来唯一的大矛盾。剩下的都是跟搅家精的婆婆吵吵几句。

    李小娟前脚走,后脚鉴定科的公安过来搜寻盗窃现场的指纹、鞋印和线索。

    小花宝在外面玩了一大圈回来,家里已经恢复原状。

    香栀与她一起到邮政所给解放军医院打了电话,那边说顾团长已经离开去了山里炮兵部队。

    香栀带着小花宝回家,刚走到家门口见着沈夏荷和李妈妈牵着孟小虎站在门口。

    “栀栀,晚上我害怕。”沈夏荷回想到人家进屋她还在睡觉,后返劲儿害怕,她跟香栀说:“咱们一起住两天,等他们回来我们娘仨再过去!”

    “好呀好呀,我要跟小虎一起起床上幼儿园!”小花宝抱着孟小虎,揉揉他的头说:“你乖哦,姐姐在你什么都别怕。”

    香栀也学着她的话说:“行啊,有我在你们都别怕。”

    一连两日,沈夏荷带着老小跟香栀睡的。

    顾闻山知道这件事后,答应亲自带着她和妈妈去食品厂买点心吃!

    她的零花钱也是为了买好吃的,有了好吃的,那丢掉的钱都是浮云。

    顾闻山在外面慰问检查了一圈,回来先到办公室里处理半天公务,知道家属院里损失不小。

    好在没有人员伤亡,不然刘师长真是晚节不保。

    下班后,驾车到家门口接到香栀和小花宝,一路畅通无阻地开到市国营食品厂外面的对外销售中心。

    食品厂的销售中心是一排厂房改的,民以食为天,食品厂的厂房非常阔气,听说里面还有职工公园和小医院。

    小花宝跟爸爸妈妈排着队进到里面,顾闻山有部队发的食品劵,手里还握着粮票和大团结,在香栀和小花宝的眼里,也非常阔气呀。

    香栀买了一款提篮奶油蛋糕和一斤大桃酥,帮沈夏荷买了山楂罐头和黄桃罐头一样一个,还有一包钙奶饼干。

    小花宝自己找到散装点心的柜台,买了萨其马、金果条、水晶饼和香蕉酥、蝴蝶酥等。

    每样不多要,够她和孟小虎吃就按住售货阿姨的手不让人家铲了。

    “谢谢阿姨呀,下次我还来。”小花宝嘴里被售货阿姨塞了一小块梨花酥,是柜台里分开给顾客品尝的。一般只有大顾客才有这样的福利。

    顾闻山虽然扮演着严父角色,临走前给小花宝也买了个黄桃罐头。

    小花宝坐上车还叨咕着说:“小娟阿姨上次给我们分了桃子水喝,我可愿意喝啦。”

    “桃子水?汽水吗?”顾闻山正在倒车,往后看正好对上小妻子含笑的眼神,也勾起唇角说:“晚上想吃什么?辛苦你看家,我下厨。”

    香栀讪讪地说:“看什么家,家都被偷了。好在咱们算是损失少的,冯连长家丢了五百呢。都是李小娟这些年攒的私房钱。因为这件事,冯连长的妈还跟李小娟大吵一架。”

    “为什么要吵?小偷偷东西谁能预料的到?唯一办法亡羊补牢,搞好家属院的警卫工作,再把小偷抓住绝以后患。”顾闻山倒好车,看到十字路口红灯亮起,转动方向盘从巷子小路穿到另一条大街上。

    “还能因为什么,冯连长过年时拿过家里一百多元钱给战友治腿,后来还需要更多的医药费才能保证不截肢,冯连长找李小娟要,李小娟没有。”

    “结果被小偷给偷走了?”顾闻山失笑道:“这也太背时了。不过我记得小冯跟周海关系不错,周海去年下半年转业,小冯还找我聊过,希望给分配到好点的单位。上个月我听说周海在自行车厂保卫科干的不错,已经当上副科长了。”

    “什么?周海少了条腿还能当保卫科的科长?”香栀杏眼瞪的圆滚滚:“这怎么可能啊?”

    顾闻山似笑非笑地说:“对啊,这怎么可能呢。”

    香栀望着窗外的风景,嘴里被小花宝塞了根金果儿,嚼着嚼着忽然说:“如果周海没有断腿,那冯连长的钱给了谁?他妈还到处说冯连长仗义,知道照顾卧病在床的战友。”

    顾闻山转着方向盘轻轻踩下刹车,前面红灯亮起他绕不过去了。

    “这我就不知道,不过你可以跟李小娟适当的透漏一下口风。免得李小娟心里存着这事,再丢了大笔的钱做傻事。”

    “我肯定要说的!冯连长不知道这件事还行,要是他知道周海没有断腿还数落冯小娟存私房钱,我肯定要帮着李小娟骂——停车!”

    绿灯亮起,顾闻山刚要起步被小妻子一声喊踩下刹车!

    “往左边巷子里开。”香栀摇下窗户闻了闻空气里的气味说:“跟偷咱家的小偷一样的味道。”

    她们娘俩那天晚上抱着彩电嗅了许久,深刻的记住了手印上的味道。

    虽然影响形象,有点像四条腿的那什么,但要是对方再出现在家属院,她们敢保证进大门就能知道对方来了!

    “一模一样!”小花宝探头在窗户外面,被香栀抱了回来。她叽叽喳喳地说:“爸爸你大胆的往前开,我给你指路!”

    顾闻山看了香栀一眼,香栀点点头。顾闻山打起方向盘跟着小花宝手指的方向缓慢向前行驶。

    第72章 第72章小给爸爸安排任务得奖章……

    小花宝指引着顾闻山一路往114部队的方向行驶,小脑瓜不停地嗅着空气。

    “爸爸,向右边转!”小花

    宝指挥着顾闻山喊道:“我闻到了一定在这附近!”

    香栀咳了一声,顾闻山对闺女的小鼻子有所保留,听到这声咳嗽才把方向盘往右边打。

    “前面就是咱家部队啦。”小花宝从小被教着记路,香栀和顾闻山就怕她哪天玩上头跑出去找不回家。

    顾闻山脸色越来越阴沉,阴恻恻地磨着牙说:“这哥们够可以的,重回犯罪现场是前两天没偷尽兴吗?”

    这又是大白天,朗朗乾坤下居然还敢犯案。

    顾闻山先停下车让巡逻战士给派出所打电话,没报案之前部队抓到小偷一般都是收拾一顿扔出去。既然报案了该给张副所长的面子还是得有。

    吉普车开向家属区筒子楼,这边都是年轻基层军官和军属住的地方。红砖房没地方以后,也有几位连长住在这里。

    小花宝忽然吸了一口气,打算大喊一声。小手刚指着筒子楼的一个角落,香栀一把捂着她的嘴:“顾闻山,在六号楼三楼!”

    顾闻山二话不说停下车,甩上车门大马金刀地往楼上去!

    老张和几位公安同志赶到这里时,他还觉得自己过来的挺快,飙着摩托车来的!

    可筒子楼里传来阵阵欢呼声,不像是抓贼现场,俨然像是除了罪大恶极之人的法场。

    顾闻山跟那人交手四五个来回,知道对方是个有身手的。但身手再好也比不过顾闻山,三下五除二,控制住对方不说,还把对方手里的匕首与盗窃的赃款一起收缴出来。

    “木山武术学院的,已经交代了。”顾闻山冷冷地说。

    “能抓住真是太好了。”

    老张过来接收这位胆大包天的小偷,楼后面巡逻队的战士们也抓到一个踩点放风的。

    主犯被押在地上等待扣上手铐,小花宝挣扎着从香栀怀里跳出来,扑上去揍他!

    三岁的奶娃娃拳打脚踢算不得什么事,可这不是普通的小孩,挨了小花宝几下,顿时呲牙咧嘴的喊着求饶:“女侠放过我吧!太疼了,我真的也只是为了讨生活啊!求求你了,放过我吧,别打了。我要被你打死了!”

    老张气愤地说:“三岁的娃娃揍你几拳你就要被打死了?你这种大偷大摸的人嘴里一点实话都没有,走,你看我好好审审你!”

    被抓到俩人听说要被带到派出所,激动不已。还以为要落在警卫连的手里,他们听人说过那样还不如被抓去派出所!

    顾闻山听说小花宝因为被踩的奖章大哭一顿,下手没留情。另外被巡逻队抓到的更是跛着脚被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走。

    顾闻山把车钥匙扔给一位战士:“送张副所长他们一脚。”

    小花宝在妈妈怀里,娘俩一起瞪着他们进到吉普车上。

    “求求你们千万不要告我们,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去年村子里没有丰收,已经到年底了媳妇孩子还有老娘都吃不上饭啊。”

    “是啊求求各位领导同志们啊,你们境界高别跟我们一般见识,我们把剩下的钱都还回来,我们上有八十岁母亲下有八岁的孩子啊!”

    朴实的人心在此刻微微动摇,听到他们能还钱,香栀看了顾闻山一眼。

    顾闻山冷笑着说:“各位家属同志不要被他们的话蒙蔽,据我所知去年市内乡镇农场都是超产丰收,他们所说的剩下的钱还回来,你们知道剩下的多还是剩下的少?违法犯罪要依法论处,天经地义!”

    香栀也帮腔道:“这话我早就听过。头两年我和小荷被骗了买香油的钱,对方也是这样说的。你们当中也有一起被骗的!他也说上有老下有小,吃不上饭。就算真吃不上饭,也不是咱们原因!”

    小花宝喊道:“他们还踩坏了爸爸的奖章!他们踩坏了爸爸的奖章!”

    这一家三口配合默契,把将将要燃起来的朴实的心又给熄灭了。大家纷纷议论他们的情况,决定还是要交给公安同志依法处理的好。

    这时李小娟从家里跑出来,上气不接上气地说:“你、你们谁拿了我的私房钱!”

    小伍在她边上说:“对,五百元不是小数目,赶快交出来!”

    王凤云跑的慢,坠在后面一时说不出话,大口大口喘着气。

    两个小偷长得矮小,还带有沿海地方的口音。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承认拿了五百块钱。

    其中被顾闻山抓现行的小偷说:“祖宗啊求求你不要再往我们身上泼脏水了,我们一共才偷了三百多块钱,要是有五百块我们今天还来做什么!”

    另一个小偷坐在车里喊道:“冤枉啊,六月飞雪我冤枉啊,我没偷这么大的钱啊。你们不是要抓我坐牢,是要枪毙我啊。”

    “放屁,一定是你们拿了钱!你们就是小偷,这么多的钱你们不偷谁偷?!”王凤云瞪着眼珠子骂道。

    李小娟气不打一处来,也不怕被人听见说:“我家就在红砖房四号楼302,五百块钱藏在电视机旁边编织的布娃娃衣服里面,你们好好想想,怎么可能不是你们拿的!”

    可两位小偷还是不同意,甚至要跪下来给她们磕头。

    “好姐姐放过我们吧,我们真没拿你的钱。你家我们的确去过,就把电视机柜里的两张大团结拿了,你看还在他屁股兜里塞着呢!”

    老张叫人从年轻小偷的屁股兜里掏出大团结,展开看到上面还有李小娟用铅笔写的名字。

    “李小娟是不是你?”

    “是我。”

    李小娟接过钱,眼看小公安把对方的兜翻了个底朝天,当真没有她的五百元私房钱。

    王凤云站在李小娟身后,咽了口吐沫,眼睛到处飘。

    等到老张坐上吉普车要离开,李小娟又跑到吉普车前面拦住车说:“张公安,我要报案!我私房钱五百元在家被盗,请您破案!”

    王凤云一把拽着她,拦着说:“你报什么案,我说了肯定是被他们偷了,你还报什么案啊!”

    被抓现行的小偷破口大骂:“老贼婆,我们兄弟偷就偷、没偷就没偷,为什么要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另一个小偷也喊道:“公安同志!我检举这个老贼婆,当时我在放哨,看到她在屋里翻动布娃娃!李小娟同志的私房钱不是我们偷的,肯定是她偷的!”

    他们后面去特意看了布娃娃,知道有些人会故意把钱塞到犄角旮旯,翻完以后里面什么都没有!

    要是里面真有钱,那肯定是被王凤云拿了!

    老张接到检举,脑袋很痛。要是一般老百姓到是还好操作,可这位不光是军属,还是连长的妈,他又不能吓唬也不能贸然进到人家家里搜查,破坏了军警关系可就不好了。

    他正在犹豫怎么开口,香栀突然说:“公安同志,不然请你们到她家里检查一下吧。万一有线索呢?”

    这话说的比较合适,去盗窃现场采集证据寻找线索,比搜查说出去好听。

    这话倒是给李小娟一个机会,李小娟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也跟着说道:“对对对,请你们去我家,我主动愿意的!”

    “啊啊!你这个毒妇,你就是没安好心!”王凤云颤颤巍巍抬着胳膊要打李小娟,她不信李小娟此刻不清楚钱是被谁拿走的。还要把公安招进家里,这不是非要让她一把年纪去劳改吗!

    老张不觉得这是插手别人的家务事,反而觉得应当弄清楚。该是谁的责任那就是谁的责任。

    哪怕车里两个小偷已经证据确凿,也不能任由栽赃吧?

    “你带路。”老张跟顾闻山打了个招呼:“顾团长,您看?”

    “张副所长,请吧。”顾闻山口头放行,方便老张开展工作。

    小花宝牵着妈妈的手指头跟着人群往李小娟家里去,顾闻山要先把车里买的点心送回家再过去。

    她们走到一半,路上遇到从食堂出来的冯连长。

    王凤云赶紧跟她儿子哭诉:“儿子啊,你媳妇要害妈——”

    “乱说什么

    话?“跟着一起过去的小公安呵斥道:“我们办案都是讲证据的,哪里有害不害一说?你要是没偷钱,你怕个什么?!”

    这话把大家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冯连长定定地看了眼自己的母亲,转头跟老张说:“麻烦你了,我跟你们一起去。”

    王凤云顿时腿软,差点摔倒在地上,还是别的家属搀扶起她:“大娘啊,你这些天天天骂小娟,现在怎么不骂?”

    “是啊,你腿软个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该不会真是你偷的吧?这么大的岁数,干什么不好非不要脸。”

    “金额上到两百元就等着去劳改吧。从前欺负小娟欺负的多厉害,人家两口子的钱你还要把着。自从你来了一年多,小娟都瘦了一大圈。”

    冯连长耳朵没有香栀好,听不到李小娟小姐妹们攒足劲儿挤兑王凤云的话。

    香栀慢悠悠跟在冯连长边上,牵着小花宝欲言又止。

    小花宝瞅着妈妈的脸色,又看看冯叔叔,乖乖跟在一边。

    香栀看到前面就是李小娟家了,她再次瞥了眼冯连长。

    冯连长是位性情中人,千万别气坏了呀。

    “香栀同志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冯连长对王凤云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对香栀也不卑不亢地说。

    香栀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回来的路上问过我丈夫,他说周海同志在自行车厂干的不错,刚提了保卫科科长。”

    冯连长站住脚说:“什么时候的事?”

    小花宝得了机会插话道:“爸爸说是上个月的事哦,你兄弟当官了呢!”

    冯连长表情顿时难看起来。他接到的借钱电话就是在春节,要是周海的腿有问题,怎么可能被提拔当保卫科科长。

    他不会怀疑顾团长的家人的话,谢过香栀和小花宝以后加快脚步往家里去。

    香栀小声嘀咕道:“他不会又要报案诈骗了吧?”

    小花宝虚虚抹了把汗:“嗐哟,他家的事可真复杂呀。还是咱家好,是不是呀妈妈?”

    香栀点点头说:“当然咱家好,咱们的心连在一起,而不是隔着一层。”

    老张在李小娟家里忙活一气,这一趟不算白忙活。

    他在王凤云的旧棉袄夹层里发现五百元钱。王凤云还叫嚣着这是她的私房钱,可当李小娟把钱面上用铅笔写的名字拿给她看,她哑口无言。

    老张问李小娟:“这件事你还追究不追究?”清官难断家务事,钱找到一切都好说。

    李小娟看向冯连长,冯连长此时无比心烦意乱,他直接跟李小娟商量道:“以后咱们家的钱都给你管,我再不过问钱的事。你放过我妈一遭行不行?”

    “儿子!你把钱都给她管,小心她把咱们家都掏空啊!”王凤云歇斯底里地喊道:“我也是想给我孙子存点钱,我一分都没花啊。”

    “那你给你没影孙子攒?那你凭什么天天骂我?难道我不是给这个家攒?我告诉你,这里不是你家,这是我跟冯宽的家!你再这样说,我就让公安同志带你去劳改!”

    老张在边上点点头说:“大姐,你要是还没有悔过自新的态度,那咱们就走吧,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

    王凤云咬牙切齿地瞪着李小娟,半强迫地低下头说:“对不住了,儿媳妇。是妈不对,妈不该拿你的私房钱。”

    包括香栀在内,李小娟的小姐妹们都在暗暗欢呼。李小娟脸色却不好,她看向冯连长说:“你觉得这事过去以后,你妈能让我过好日子吗?”

    冯连长看了王凤云一眼,说:“大姐在河家市生了二胎,我跟领导请假亲自送你过去。以后你能不来我家就别来了。”

    李小娟表情松动,只等着王凤云答应。

    香栀在边上添油加醋地说:“还是小娟心肠好呀,要是换成我我肯定要她去劳改。”

    “可不是嘛,狗改不了吃屎。”沈夏荷哪里有热闹往哪里钻,双手挡着肚子,笑盈盈地说:“我家婆婆也不是个东西,还不是让我给撵走了。有些人就过不到一起去。”

    李小娟记得沈夏荷家里闹得事,那时候她也很愤怒。现在自己遇到了,也万分的想要婆婆远离自己的生活,不要再把自己的家当成她的家,不要再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

    李小娟硬气不少,王凤云却始终没开口。

    她大闺女嫁的教书匠,从前是下九流,现在工资也微薄。要是普通教师也就算了,还是个喜欢喝酒骂人的货色。

    还记恨着当年她不肯把大闺女嫁给他,女婿对她的态度那不是一般的差。上次她过去看望外孙女,女婿要把平房外面搭个板床,让她就在茅厕外面睡。还放话说,很欢迎丈母娘过去养老。这次大闺女二胎,俩人还主动要她过去呢。

    “不,妈真的知道错了。你看,妈把家里剩下的钱都给你。”她解开裤腰带,从外裤的内兜里掏出一把钱塞给李小娟,这笔钱不少,足足有一百多。是她过来大半年留下来的家用。

    李小娟抿唇看着冯连长,冯连长犹豫片刻,还是说:“妈,你跟大姐和大姐夫过吧。我这里是部队,有规章纪律。如果你不去,那你就去劳改农场自己接受改造教育。”

    王凤云万万没想到最后决绝的会是自己的儿子,她嘶嚎道:“养儿防老啊,你是要逼死老娘我啊!”

    李小娟静静地看她撒泼打滚,等她折腾累了,又问了一句:“去还是不去?”

    香栀记得王凤云上次把小花宝过来做客的汽水藏起来,还不给小花宝喝。

    在李小娟的谈话里,也多次端着婆婆架子欺负李小娟,他们夫妻俩的钱都要被王凤云掐着。要是李小娟买菜多买了二两,她都能破口大骂。

    仿佛李小娟不是嫁到冯家的,是卖到冯家的长工。自己家还不能做主了。

    她茶里茶气地说:“家里东西都偷呀,那咱们姐妹们也得小心点。咱们部队是有规矩的地方,大家都知道你偷了东西,以后你在部队也抬不起头呀。而且我说如果的话,要是有人丢了东西,免不了也要怀疑到你身上。”

    小伍立马领回精神,说道:“可不是嘛,要是家里不偷往外面偷咱们可怎么整?难不成还要把冯连长叫过来挨家挨户的道歉吗?到时候可不是家务事了!”

    “别说了,别说了!”王凤云一脸菜色,无可奈何地躺在地上:“我去还不行吗?”

    王凤云点头同意后,冯连长抬脚就要去找顾闻山请假。另外还要亲自去看望周海。

    顾闻山直接批了假,还来到楼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开具了介绍信:“现在去后勤科看看能不能订到火车票,去河市的票每次有富裕,你们准备明天一早动身。”

    老张见到事情得以解决,先走一步,回去还得审问那两小子。

    顾闻山被冯连长请到外面,俩人低声说了半天的话。

    小花宝四处邀请认识

    的熟人,不论大小都要邀请到家里看彩电吃点心去。

    香栀知道彩电是个稀罕物,也想给大家都看看。

    她在烟霞村的时候,王丽有台从外地搬家过来的不知道几手的黑白电视机,每天家里院子聚集一帮子村民,按时按点的收看电视剧。自带小板凳不说,还有人兜售香瓜子呢。

    在小花宝的卖力邀请和香栀的默许下,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去她家看彩电啦。

    李小娟也想去,她不想跟一口一个毒妇骂她的人待在一起,沈夏荷拦住下楼梯的她小声说:“你也不看着点她,你自己那些东西有数吗?小心有划拉些什么好送到河市去。说你给的倒还好,要是说她带去的,岂不是吃了大亏。”

    李小娟跟大姑姐关系处的不咸不淡,逢年过节也有往来。但她也不想吃闷亏,于是守在客厅沙发上,盯着王凤云收拾行李。

    顾闻山跟冯连长聊完,回到家发现彩电被挪到家门口,牵着长长的电线。

    院子里有席地而坐,有铺着报纸的,大人小孩欢声笑语,都在看着电视里五彩缤纷的电视节目。

    “她手里捏着什么?”顾闻山从彩电后面绕进客厅,喝了点水,又给小妻子拿了块萨其马问。

    香栀正在帮着小花宝分着罐头。小花宝想用黄桃罐头招待她的老少好友们,无奈人数太多,只好把黄桃切碎,用凉白开兑着罐头甜水充当饮料。

    她在幼儿园老师奖励表现好的小朋友也是这样做的,倒是比外面卖的糖精水健康点。

    香栀端着碗递给他,劳他大驾让他送出去,嘴上说:“你的游泳奖章,虽然人被抓到了,你闺女捶了人家,可奖章正面的油漆都被刮掉了,你闺女每天揣在兜里,想起来就看一看,心疼坏了。”

    顾闻山先把待客的桃子水递出去,转头回来说:“这可不行,要是这样天天看着做了病怎么办?”

    小花宝正好进来听到了,无辜地看着顾闻山说:“爸爸,这是你得来的宝贝,别人不珍惜我跟妈妈都很珍惜的。”

    顾闻山蹲下来从她奶黄色罩衣小荷包里掏出瘪了的游泳奖章,翻来覆去试了试,的确毁坏严重不能复原。

    他像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今年市里游泳比赛要开始了,大不了爸爸去报个名,再给你挣个新的回来怎么样?”

    市里游泳比赛应该在上个月,因为疫病耽搁了。本来市领导想着今年不办了,有班子成员觉得疫病刚过正是需要健康血气的展现,也就推迟在下个月初。

    市政府邀请114部队代表比赛,顾闻山要跟地方搞好关系,又只是个游泳比赛,就跟往年一样答应下来。安排给下面的人选拔游泳健将准备拿点奖牌回来。

    小花宝嘟囔着说:“可是我不想让你卖命呀。”

    顾闻山失笑道:“只是卖力气,肯定不卖命。”

    “真的?拉钩。”

    “拉钩。”

    拉完勾,小花宝小胳膊伸的高高的,跳到顾闻山的怀里左右来回的亲着爸爸的脸:“爸爸爸爸你是最好的爸爸!”

    老父亲非常受用,这样超级啵啵啵的待遇平时少有。最多亲两下敷衍一下。毕竟是妈妈忠实的狗腿子嘛。

    小花宝亲完老父亲,扭头冲着香栀说:“妈妈妈妈你是最好的妈妈吗?”

    香栀浑身一震:“你想让我干什么?!”

    第73章 第73章咱们再去挣一个!

    顾闻山就是女儿肚子里的蛔虫,跟小花宝对视一眼,父女俩一起瞅着香栀。

    香栀又问了一遍:“你们想要干什么?”

    顾闻山笑道:“记得你生她之前练过一段时间的游泳,要不要”

    香栀瞅着小花宝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忙说:“我一定给你加油助威,但是要我去参加比赛我不行,自己几斤几两我知道。”

    顾闻山目光往下挪:“市护城游泳赛有个人项目也有集体接力项目。除了大人也有小孩的儿童组比赛。”

    这下换香栀瞅着小花宝了。

    小花宝兴奋地说:“那妈妈不去我去!我要去拿奖章!跟爸爸的奖章放在一起!”

    小花宝还没学过游泳,护城游泳赛是极具年头的市民业余游泳比赛。据说在解放前地主乡绅们会组织家里的长工和官员们派遣的劳工一起修缮护城河。

    解放后,护城河其实没多少水了。环城的河水只有四分之一,但也够每年夏天老百姓们游泳。

    后来为了纪念国内解放,在六五年的时候开启了护城游泳赛,也是为了动员大家强身健体、有集体主人翁的意识。

    一直延续到今天已经有十五届了。

    顾闻山是上上届护城男子组单人赛的冠军,公务繁忙,本来今年也不打算参加,有小花宝的特殊情况,他一定要挣个奖牌回来。

    “那我给你们爷俩做好后勤保障工作。”香栀对小花宝很放心,这小东西精力充沛,说不定游一游还有正面效果。

    香栀以为这件事就是他们家的私事。没成想在礼拜一家委会的告家属通知里,听到广播动员全体家属同志参加市护城游泳赛。

    “不光咱们家属去,市里领导还邀请战士们参加。我听说你爱人已经批下来一个竞赛小组,由他亲自带队,务必要把集体接力赛的三项奖章都拿到。”

    小伍正在给参加游泳比赛的家属们报名,冯会长也大力宣传游泳比赛的好处,特别是刚遭遇过疫病洗礼,最适合强身健体了。

    “那他肯定要算那边的名额,我家顾朝阳小同志积极参加集体活动,帮我给她报个名。”

    小花宝已经去幼儿园了,香栀听顾闻山说,小花宝还没进门就开始宣传游泳比赛,希望别的小朋友们都踊跃参加少儿组的比赛。

    小伍笑着说:“小花宝这点像你们俩,一个积极参加活动,一个掐尖要强。就是可惜你不参加。”

    香栀说:“我学了游泳没多久就生孩子,后来两年水都没碰过。我就不去拖集体的后腿了。到时候我可以当后勤,帮着做保障工作。”

    “你当后勤不如当家委会干事,每个月还能有十元钱的补贴。”

    小伍不止一次的劝说着:“我看你挺合适的,不光看在顾团长的面子上工作好开展。而且你人有亲和力,还有担当。你要是想当干事,我跟组织推选你。”

    香栀坐在她旁边,跟过来报名的一位家属点点头。随后与小伍说:“我这不是忙吗?还得半脱产学习初中文化知识,还哪有时间当干事?”

    小伍说:“那就当储备干事,人手忙的时候再找你。你看你在疫病上帮了大家那么多,其实你当干事真的很合适。再说要是能写到工作履历里,也算是业余生活里将思想觉悟拔高了。”

    “我再考虑考虑吧。”香栀看眼腕表,时间差不多该去农场检查那群猪爹们的状态,再过一个月就要杀年猪了。还要把鸡鸭鹅的蛋清出来交给司务长统计,送到食堂加餐或者腌制。

    今年省内农产品收获不错,隔壁兄弟省不怎么样。估计还要腾出一部分援助给他们。

    “行,每个礼拜二四六可以带你闺女去游泳池练习,其他时间自己安排。这里是二十张游泳票。”

    香栀拿上票签了字火急火燎地往农场去。

    礼拜一上午繁忙无比,惊喜的是饲料厂那边送来一袋新饲料。说是能减少牲畜感染病,提高免疫力和肉质的。

    可惜肥料厂没动静,不然她又有免费的嘎嘣脆吃。

    中午休息时间,她把初中教科书拿来看。周先生水平高,她有不懂的问便宜爹,便宜爹摆手的她就圈下来留到家给顾闻山。

    香栀如小花宝所愿,几乎每天带着她去游泳池报道训练。

    这样的小豆丁几乎没有参加的,负责训练的孙教练很严肃的告诉小花宝要是训练不合格,比赛去了也没用。

    香栀让小花宝参加比赛是让小土包子开开眼界,市里的大赛包括各个单位都会有人参加,场面不小。

    再则是可怜沈老师,她希望能多消除点小花宝的精力。要不是小花宝还算听老师的话,也许刚入园就要被逐出师门了。

    顾闻山对此也很赞同,小花宝在幼儿园其实学不到东西。多数是跟老师做游戏,要不就是花费三小时的午睡。加上上厕所、去院子里玩,拢共能学到的东西少的可怜。还不如释放孩子天性,让她一展身手。

    “加油!!”香栀今天不光带着小花宝来,孟小虎也到场。

    少儿组的游泳赛是在河边圈起来的浅滩地方,危险性不高,主要具有教育娱乐效果。

    每年如此,家长们都有所了解,乐于让孩子过去体验比赛。

    今天水池里泡着十五个小朋友,最大的十二岁,最小的三岁。三岁那个不用说,就是小花宝。

    她圈着小一号的轮胎游泳圈,在水池里疯狂扑腾,水花比大孩子们都

    大,如同小炮弹飞了出去。

    香栀:“”这架势真随我。

    大孩子们看到自己被圈着游泳圈的小豆丁超过了,也都卖力往前游。

    小花宝才不管他们,她勇往直前来回游了一百米,大大超过孙教练的预期。从并不看好直升为头号种子选手。

    第一次训练小花宝回到家躺着吃了饭,第二天进幼儿园时,胳膊和腿还是酸软的。

    沈老师感激地看了香栀一眼,拎着小花宝的小手到她的位置上。

    下午香栀去了初中一趟,过去交作业。回来正好接小花宝放学。

    “你们孙教练跟我打电话,问要不要去西院看你爸他们训练——”

    “要要要!!”小花宝在幼儿园恢复一天,精神头已经满格。她哒哒哒跑在前面说:“妈妈,小虎和金金姐也去吗?”

    金金姐是小花宝游泳认识的大姐姐,今年十一。

    “去,孙教练待会带他们一起去。”孙教练主要是给过来玩票的孩子们一点震慑,去看看真正的参赛选手训练是什么样,端正他们的态度。

    香栀去的路上没想太多,不就是去看人游泳么。

    到了西院军人游泳池,看着古铜色的一汪健硕赤果的后背,她忍不住咽了咽吐沫。

    后面带孟小虎过来的沈夏荷,丝毫不在意自己大起来的肚子,红着脸蛋说:“哎呀,早知道我抹个口红来啦。”

    香栀:“把你的肚子先收一收。”

    随着一声哨响,六位战士穿着军用短裤的战士跃入水池中。矫健的腹肌画出一道又一道完美的曲线,水珠折射着彩虹,他们激起的水花也激起池边观众们的情绪。

    哪怕是训练,战士们也拼尽全力。从池中起来后,短裤贴着鼓胀的四头肌,水珠顺着肌肉纹理渗入深绿色布料边缘。

    香栀强装镇定,小脸微微发红。

    沈夏荷怀孕以后恪守夫妻礼仪,见到这样的景色在原地惊呼了声:“哇”

    刺激,太刺激了。

    香栀抓着她的手臂激动的使劲晃了晃,小声说:“明天咱们再来!”

    “好啊。”顾闻山拍拍手臂上的小手,微笑着说:“明天早点来,能多欣赏一会儿。”

    香栀大惊失色,抬头看向沈夏荷,她已经被孟岁宁扶着到了后面的椅子上。

    香栀低头要找小花宝,小花宝早已经抱紧爸爸的大腿眯着眼瞅着香栀,无声地控诉。

    “妈妈,你刚才身上的味道好香噢。”

    顾闻山知道香栀只有在失神的情况下才会控制不住身上的栀香。他阴恻恻地瞅着香栀不说话。

    “肯定是谁的香皂味。”香栀挤出笑容,结结巴巴地说:“还是战士们思想境界高,哪怕只是小比赛也全力以赴。这样的精神让我深受感动。不然我明天还是不要来打扰大家训练了,在心里给他们——”

    “——嗯?”顾闻山拉着调子,似笑非笑地说:“还在心里?”

    香栀娇小的身体抖了抖,有点觉得自己没面子。不就是看一眼战士游泳么再往沈夏荷那边看去,她也好不到哪去,捂着肚子当护身符面对着黑脸的孟营长陪着笑脸呢。

    呵,比她还没出息。

    好在池边响起哨声。

    “等我回去收拾你。”顾闻山深深盯了香栀一眼,站在池边准备训练。

    他身材健硕,跃入水面后肩胛骨如同收拢的鹰翼,在动作间锁骨晃动着阳光。

    身上的旧伤疤在水面上若隐若现,香栀注意到池边的战士们都用仰望崇拜的视线看着他。

    背阔肌在波纹下起伏,他飞快的沿着泳道的线游了十个来回。

    从水池里起来时,周围的人们都给他鼓掌。还有小战士喊道:“首长,这次冠军又是你的了!”

    顾闻山稳重地跟他们点点头,随后再对上小妻子崇拜的目光,第一时间选择套上跨栏背心。

    孟岁宁做完热身走过来要下水,他虽比不上顾闻山的身材,另有一股文质彬彬的气质。也算是年轻有为的军官,呼声也不小。

    好好的一场训练,因为场地开放几乎变成了表演。过来参观的家属们不少,一个两个脸上都是兴奋的笑容。

    这么多人,就香栀和沈夏荷被抓包。

    训练结束后,小花宝跟顾闻山在水池里也扑腾了一阵,跟大家展示了一下她的厉害!

    顾闻山瞥到池边站着的小妻子,看他的眼神怯怯的。

    顾闻山很明白这是装的。

    曾经要把他吃掉的小妖精怎么会怕他呢。

    “爸爸,我们真叫小鸭子杯少儿比赛呀?”小花宝牵着爸爸的手,亦步亦趋地跟着说:“那奖牌上会有小鸭鸭嘛?我喜欢小鸭鸭。”

    香栀此刻像是父女俩的小保姆,就因为看男人看的太入迷,导致她提着小花宝换洗衣服,又挎着小花宝的游泳圈可怜巴巴地跟着他们。

    沈夏荷待遇比她好点,沈夏荷是坐挎子回去的。

    回去怎么样,香栀不清楚,反正难姐难妹做定了。

    她越想越生气,使劲跺脚停下来瞅着顾闻山说:“我只是用欣赏的眼光看,又不是有非分之想,再说还是孙教练建议我们来的呢。”

    顾闻山短促地笑了笑:“没有非分之想?”

    香栀点头:“怎么可能有?我都有你了嘛。”

    这话说的中听,但顾闻山不为所动。

    香栀瞪着他,生气他让自己在家属们面前落了面子。谁家自家男人的时候打哆嗦的呀。

    “真没有?”

    “说了没有就没有!”香栀斩钉截铁地说。

    小花宝静静站在一边,掏出自己的小手绢递给香栀说:“妈妈,你先把鼻血擦一擦吧。”

    “!!!”她伸手一抹,果然有血迹。她羞愤至极地说:“肯定不是因为别人,我是看你爸看的!”

    小喇叭忽然启动,抱着顾闻山的大腿喊道:“爸爸你原谅妈妈吧,妈妈看你光膀子看的流鼻血啦!妈妈是看爸爸看的流鼻血!”

    香栀赶紧捂着她的小嘴,小花宝挣扎着说:“妈妈看爸爸看的流鼻血啦,不要把鼻血弄在我的新衣服上呀!”

    旁边路过巡逻队,一群战士们听的一清二楚。虽然纪律严明,可香栀看到他们眼神里的笑意!这要是传出去她活不活了!

    顾闻山大发慈悲地抱起小花宝,拍拍她的小脑袋瓜说:“你妈妈知道错误了,咱们不挤兑她了。”

    小花宝有点不理解,她明明是帮妈妈说话怎么成了挤兑妈妈?

    这样的话说出来爸爸明明是高兴的呀,身上的气息变得柔和多啦。

    香栀闷头往前走,看样子是真的没面子而不想面对父女俩。

    晚上没去沈夏荷家吃饭,在小食堂吃的。

    漂亮的小脸蛋拉的老长,顾闻山把面条里的鸡蛋给了她,她还拉着驴脸。

    小花宝坐在妈妈旁边,用筷子卷着面条吃,吭哧吭哧卷了一大卷送到香栀面前说:“啊——妈妈乖呀。要好好吃饭饭噢。”

    香栀还是给闺女的面子,听到小东西哄着她,吃了一大口面条。

    这口面条让她开了胃,勉为其难把自己面条吃完,还吃了两颗鸡蛋。

    晚上回去跟小花宝一起做完作业。小花宝的作业是画一张游泳池的场面。香栀就多了,是这个礼拜新下来的初中作业。

    顾闻山颇有耐心地在一边教她不懂的地方,又帮着小花宝把画图作业完成。

    电视机里乌拉拉放着什么香栀听不见,反正在小花宝自己回房间睡觉后,香栀第一时间要往卧室跑被顾闻山捞在怀里,径直去了浴室。

    浴室里水声激烈,磨的人**。

    香栀几次要到达,被顾闻山刻意的磨蹭下去,非要她主动贴上去扭着、求着、喘着

    顾闻山捏着小腿给小花妖放松,吃饱喝足前面翻篇。

    让他放心的是,前段时间流行吃鸡蛋蘸香油,小妻子倒了半瓶香油去办公室,香油罐罐还有很多空间。

    “你不是人。”香栀躺在床上,无神的眼角浸透着粉红,她身上的栀香久久没有散掉。

    她被摆弄的全身无力,出声的谴责的话,也透出无力。

    顾闻山在她唇上嘬了一口,继续给她放松小腿。他的大手一边捏一边说:“每年都要犯一次,何必呢。”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样想的,你故意的。”

    “那你别流鼻血。”

    “那是看你看的。”

    “那你现在怎么不流?”

    这话真她妖的无言以对。

    顾闻山拇指伸到小妻子眼尾摩挲着,温柔地说:“是不是都从这里流了?”

    香栀乖乖地贴着他的掌心蹭了蹭,任由顾闻山抚弄着丝绸般的长发:“都怪你前段时间老出差,我浑身上下都在想你。”

    想到刚才小妻子的配合,还有又怕又馋呼呼的模样,顾闻山失笑道:“这成了我的错?”

    “不是你的还是谁的?”香栀搂着他的脖颈低声说:“帮我洗干净了吗?”

    “洗干净了。”顾闻山也放低声音,低头看着怀里美好的曲线景象:“再洗一次?”

    香栀赶紧拉上衬衣衣襟,宽大的男士衬衫裹着娇小的身体,浑身被顾闻山的气息笼罩,让她前所未有的舒坦。

    可她馋归馋,实在没力气再跟顾闻山折腾下去。刚才的顾闻山肯定有罚她的意思,磨的她求了好久,才让她紧绷松懈。

    要是还这样,一场下来得到天亮了。

    顾闻山看她打了个哈欠,明知道小妻子是装的,还是把人搂在怀里睡觉。

    隔天,香栀上午在农场忙活完,中午的教科书是在鸡圈边上看的。

    没办法,这里阳光好啊。

    ***

    市护城比赛当日。

    “报名证挂好。”香栀给小花宝脖子上挂小牌牌,上面写着比赛编号——55号小选手。

    “妈妈你看,真的有小鸭鸭!”小花宝坐在更衣室里,指着号码牌反面的小鸭子高兴不已。

    更衣室里不光有小朋友,还有许多参加成人比赛的女同志们。

    其中一位是应该是筹备组的成员,她看到小花宝年纪小小还来比赛,喜欢不已,开口搭话道:“你们也是军属吧?这个小鸭子听说是部队要求给小朋友的号码牌多些童趣,由美术学院的教授画的。”

    香栀不由得想到那天的对话,该不会是顾闻山干的吧?

    除了他应该也没别人。

    小花宝捧着号码牌稀罕地说:“我要拿到奖牌才好,一起挂在爸爸的台灯上!”

    香栀憋着笑说:“那可太好啦,你爸爸肯定会以你为傲的。”

    因为要保护下水游泳的小朋友,每位进行比赛的家长可以到河边比赛范围盯着自家孩子。

    香栀随大流也换上游泳裙,娇美玲珑的曲线透着香艳的美感。好在昨天跟顾闻山亲热时,他没有浑身亲个遍,不然她只能穿潜水服了。

    “大妹子,这是你闺女啊?你生了孩子身材还这么好,有没有什么秘诀啊?”坐在椅子对面豪迈地脱着外衣的大姐欣赏地说。

    香栀甜甜地说:“哪有什么秘诀,天生的。”

    这话让大姐心塞,这人怎么一点不含蓄呢。不过她还是说:“你家就要了一个啊?我要是像你这样,估计能生八个了。”

    更衣室里女同志们笑了一片,香栀也笑着说:“我家就要一个,没打算要二胎。”

    小花宝站在长椅上自己套着小泳裤,光溜溜的小屁股蛋被边上的婶子拍了一下,小花宝“哎呀”一声,使劲往上提:“不要打我啦,屁股蛋不可以随便碰的呀!”

    香栀知道是婶子忍不住打了一下,没有坏心肠。她忍着笑帮小花宝提上小泳裤,又给她光溜溜的上半身套上泳衣。

    “妈妈你看我头发都绷进去了吗?”小花宝把泳帽压的低低的,眉梢和眼尾都向上飞。

    “头发没绷,我看你脸要绷了。”香栀帮她整理了下,然后把她抱下地,娘俩趿拉着拖鞋抱着游泳圈往外走。

    “妈妈,我要是拿奖牌你会高兴吗?”小花宝站在登记桌前报道,冷不防问了香栀一嘴。

    香栀蹲下来扯扯她的泳衣说:“你拿不拿都是妈妈的好宝贝,只要你愿意拼搏,妈妈就是高兴的。”

    比赛组委会的同志放下登记的笔说:“这位家长思想很端正啊,咱们这次比赛的也是为了给大家强身健体,提高革命素养。要是单以输赢论,那就片面了。”

    小花宝像是听懂了他的话,走到围起来的比赛场地,看到里面数不清多少个小鸭子组成员,想了想说:“妈妈,我要是拿奖章你会更高兴吗?”

    还怪会提炼修正语句的。

    香栀笑着说:“你尽力就好,你才三岁。是小鸭子里面的小鸭子,要是拿奖牌妈妈自然高兴,要是拿不到那不是你的原因呀。”

    说话间隙,人群里有人举着大喇叭通知选手们准备比赛:“第二组比赛区间‘31——60’号小选手请马上做好热身准备,五分钟后小组赛开始。”

    小花宝深沉的点点头,看着远方成人组方向说:“娘俩齐心,其利断金。妈妈。你瞧好吧!”

    第74章 第74章小周干事上岗啦

    香栀边上的家长忍俊不禁,哈哈笑着跟香栀说:“你闺女怪有志气的啊。”

    小花宝小腰杆挺的直直地说:“我有志气我骄傲!”

    香栀远远见着孟小虎,他爸妈跟着一起过来。

    香栀见孟岁宁还没换衣服问:“你们那边还没开始?”

    “我只有一个个人赛,不着急。”孟岁宁跟香栀说:“儿童组比赛结束过去来得及。这次跟前几次一样没分预选赛,直接在河里开始畅游三公里到终点。”

    “三公里?”香栀没想到距离这么长,转念想着顾闻山每天早上要跑十公里,还要继续训练别的项目,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孟岁宁仿佛看出她的疑惑,客气地说:“我们每年冬季拉练渡河长度五公里,三公里对于顾团长来说不在话下。”

    不远处裁判员开始催促“小鸭子杯”比赛选手入场。

    全市过来参加比赛的儿童不少,上到十四岁封顶,现场真跟下鸭子一样热闹。

    香栀来到序号区域,这边为了保证少年儿童们的安全,还是分了预选赛和决赛。

    小花宝没能跟孟小虎一起参加预选赛,孟小虎先比的,他胖乎乎的漂浮在水面上根本不需要游泳圈的感觉,但是小胳膊小腿速度慢,是预选赛小组的倒数第二。

    倒数第一蹦到水里游泳圈飘走,直接嚎啕大哭弃赛了。

    香栀觉得小花宝进水里就是胜利。

    至少岸边还有好几个小朋友不适应这样宏大的比赛场面,产生了怯赛心里,河都没下去。小花宝只要参加,那就是胜利。

    每小组比赛人也不少,全市三百多位小朋友比赛,每次有三十位小朋友。

    小花宝蹦到河里后,手脚并用的使劲。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小朋友比不过她,但同组还有两个大个子哥哥,瞬间把她给超过了。

    香栀在岸边使劲跟她加油,这次距离不长,小朋友们只需要五十米。岸上大人们都跟着孩子们的进度往前走。

    预选赛结果是小组前五名可以进入决赛。

    小花宝幸运的以第五名的优秀成绩压线进决赛。

    可惜决赛里有十多位青少年宫的小种子游泳选手,他们年纪比小花宝大了快十岁,小花宝再如何努力也被落在后面,成为第二梯队的吊车尾。

    后面第三梯队和第四梯队占了比赛的绝对多数人,香栀对三岁小朋友的成绩还是非常满意。

    她用小花毯子裹着小花宝,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休息。安慰小花宝说:“虽然没能拿到名次,但你可以再接再厉,明年再来。”

    “妈妈,明年后年大后年我都不要来了。”小花宝委屈巴巴地说:“我长得小,很吃亏哒。等我长开点再来吧。”

    香栀安慰她说:“咱们买瓶汽水去看爸爸比赛好不好?”

    小花宝人小鬼大地说:“能换成菠萝味的吗?我心情不大好,想喝点新口味。”

    新口

    味比荔枝味贵五分钱,平时她舍不得多花五分钱,是个小抠搜精。

    “行。”香栀一口答应下来。

    河岸边正在给小鸭子杯获奖选手颁奖,香栀带着小花宝看了眼正要走,忽然听到领奖台上的主持人说:“下面颁发小红星奖,获奖的小选手在比赛中努力的身姿获得评委老师们的喜爱,而且她也是咱们市里开办十五年小鸭子杯来最年轻的小选手,我们有请获得小红星奖的——顾朝阳小朋友!”

    香栀和小花宝俩人傻乎乎地站在原地,还是沈夏荷推了她一把:“快让你闺女上去啊!”

    “得奖啦!得奖啦!”孟小虎更是激动,挤在人群里仿佛自己得了奖蹦跶起来!

    香栀送小花宝上了领奖台,小花宝到是出息。小小的身子往领奖台上一杵,站得板板正正让记者阿姨拍照。

    接过奖牌,她特意瞅了眼奖牌后面的小鸭子,站在台上欢呼起来:“我爱小鸭子,我爱小红星!明年我还要来参加比赛!”

    她充满童趣的声音从广播里穿到预备比赛的顾闻山耳朵里,他停下热身动作,往远处的小鸭子领奖台往过去,远远见着一个欢腾蹦跶的小黑点,不是他女儿还是谁。

    孟岁宁也在一边准备热身,笑着说:“恭喜顾团长家里再添一枚奖章。这下你身上的担子轻多了。”

    顾闻山板着老父亲的脸嘚瑟地说:“这有什么好轻松的,闺女太优秀,我也要对比赛严肃认真,不会手下留情。”说着拍拍孟岁宁的肩膀说:“老孟,你瞧好吧。”

    香栀和沈夏荷带着孩子过来时,已经挤不到岸边了。她们站在后面的水泥台上,幸好能看到各自要寻找的人。

    小花宝握着奖牌在妈妈怀里指着顾闻山的方向说:“爸爸,是爸爸!”

    香栀看到成人组分成前后两个出发区域,前面区域选手出现时,现场不少亲友团出现不少喝倒彩声,都想在精神上击垮对手。

    而顾闻山在后面出现时,他矫健的身姿刚闪过,岸边人群已经控制不住的欢呼。

    香栀眯着眼瞅着前面好几个老娘们,冷脸哼哼。

    对手们的亲友团难得没有喝倒彩,毕竟顾闻山长相、身材和历史战绩摆着,完全喷不了啊。

    顾闻山下水后,仿佛鲨鱼入海。双臂均匀摆动,肩胛骨的肌肉搏动性感。

    比赛战线拉的很长,顾闻山有自己的速度。在其他选手中后期渐渐放缓摆臂幅度和频率时,这个人变态的开始冲刺加速!

    香栀也控制不住的给顾闻山加油助威,怀里的小花宝小嗓子都要喊哑了:“爸爸加油!爸爸加油!”

    老父亲不负妻女的厚望,荣获护城游泳竞赛的第一名。孟岁宁真人不露相,得到了第三名。

    第二名是退役的市游泳队的同志获得了。

    成功完成任务的顾闻山拿到奖牌后,第一时间挂在小花宝的脖子上。小花宝稀罕的不行,摸摸自己的又摸摸爸爸的。

    还小气吧啦的让孟小虎戴了十秒钟,再多一秒都不行。除了孟小虎,其他小朋友都不许摸。

    俩家人这次比赛都很尽兴,一起在不远处滨江饭店吃的饭。

    这里规格高,通常招待过来游河的外商,可以接受外汇劵付款。

    香栀不是第一次吃到牛排了,可小花宝这个小土包子是。

    给闺女切牛排的任务落在顾闻山手里,他一边切一边看着给儿子切牛排的孟岁宁直笑。

    管他在外面如何风光,关上门都一样。

    “干杯,祝贺顾团长和小花宝都拿到了奖牌!”沈夏荷以橙汁代酒。

    人逢喜事精神爽,香栀一家也很配合,俩位大人喝了点红酒,小朋友喝了梦寐以求的进口汽水。

    这一天应该算是个完美行程,回去的吉普车上,小花宝已经掰着手指头算着要参观奖牌的小朋友名单。

    顾闻山为了庆祝宝贝闺女第一次得到奖牌,路过照相室时,一家三口还照了张纪念照。

    约好下礼拜过来取,香栀忍不住笑道:“我以为最多是七寸的,你怎么定了个十二寸的。”

    “爸爸要挂在我房间墙上!我每天醒来可以看到,每天醒来就会很开心很开心。”小花宝为了鼓励爸爸,还使劲啵啵了爸爸呢。

    沈夏荷坐在旁边说:“我跟孟哥也带小虎照了一张,等到他弟弟妹妹生下来,他就不是独生子,得纪念一下。”

    小虎还在偷偷瞅着奖牌,因为后面坐着两个大人两个小孩,小花宝不得不坐在香栀的腿上。

    他抻着脖子瞅着,发誓回去一定要好好锻炼,争取自己也拿一个。

    为了节约,这次团体赛只有大奖杯,没有奖章,可惜孟岁宁一起参加的集体接力赛,还得了第一名。

    他看到儿子稀罕的小眼神,决定明年怎么也要参加个人赛给儿子弄回来一个。

    吉普车开到军区,与两辆载着粮食的卡车会车而过。

    顾闻山蹙眉看了眼,孟岁宁叹口气:“兄弟省今年难过了。也不知道上头要如何安排。”

    顾闻山开进家属院红砖房区域:“物资就近调配,如果没猜错咱们今年也要把裤腰带勒紧。”

    香栀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眼睛望着外面扛着铁锹拿着水桶的家属们。

    “这是怎么了?”香栀看到小食堂侧面自来水井排着长长的队伍。

    顾闻山干脆停下车,孟岁宁下车找到守着地下水水井的司务长说:“什么情况?”

    司务长气急败坏地说:“有人在上游水库偷炸鱼,把水库炸豁口了。家属院北面全部停水,这正是饭点,停水了我怎么准备晚饭啊。”

    香栀听到停水也急了。

    农场里动植物不能一日没水啊。

    另一名战士说:“咱们家属院总管道老化,受到水库泄水影响,老管道出现破损漏水,不得不把总闸关闭。后勤部的人正在抢修。”

    顾闻山下车走过去说:“就算修好了,水库没水也不行。”

    冯艳说:“是啊,幸好家属院只有北边受影响,南边多使用地下水。在找到办法之前只能挨家挨户提水使用了。”

    “注意老弱病残孕,安排人手每日上门送水。”顾闻山说:“上游是村县水库,管理松懈,这次借机会联系市里自来水厂供水。”

    冯艳也是这样打算的,连声说:“我这就派人跟他们联系。市内自来水厂按区划分,咱们在三区之间,可以多对比几家水价优惠水质优良的。”

    香栀趴在车窗上听得清清楚楚,转头跟沈夏荷说:“要换自来水厂了,我老觉得之前消毒水味道太大,换了正好。”

    沈夏荷望着漫长的提水队伍,忧愁地说:“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幸好夏天过去了,不然人都得馊了。”

    “干妈你别愁哦,我每天去幼儿园之前给你提两桶,够你用的。”小花宝握着小拳头说:“大不了提前点起来。我跟妈妈不一样,我不赖床。”

    沈夏荷感动坏了,揽着小花宝在怀里揉揉脑袋瓜说:“不用你提,你还小呢。家里有李奶奶还是干爸,都能提。”

    孟小虎不敢吭声,他知道自己力气没有姐姐大。他最多捧个大水舀子。

    “那好吧。”小花宝回到香栀怀里,搂着妈妈的脖子说:“那我帮你提噢。你要知道我不是不爱你,是干妈有了弟弟妹妹嘛。”

    “人小鬼大。”香栀捏捏小肉脸蛋:“你对干妈怎么好我都不会吃醋。”

    小花宝嘻嘻笑着说:“我还给胖干妈写信了呢,跟她说我勇敢揍小偷啦!我还跟她说我交了新朋友,金金姐姐。还给她画了咱们家的大彩电呢。”

    香栀说:“你寄过去啦?”

    小花宝拍着胸脯说:“我把你的信夹着一起寄了,忘不了。对啦,胖干妈说她和婷婷姐姐加入学生会啦。我什么时候能见到胖干妈呀?”

    “过年她要回家,过完年清明或者劳动节看看吧。”香栀说。

    顾闻山回到车上,将一车人送到家门口  。转头跟孟岁宁俩人提着水桶去小食堂排队接水去了。

    香栀每天必须要洗澡,不洗难受。她跟小花宝俩人各加了件秋装薄外套,提着桶也过去排队。

    队伍实在漫长,香栀不停地往前张望。顾闻山比她前不到哪里去,夫妻俩人对视一眼,都是无奈。

    他们家还算好的,至少家里有三个水桶和浴缸。原来为了泡栀子花,还有两个大盆。

    其他人家脸盆、暖壶甚至茶缸都上阵,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不能就端着一面盆水回去,这够干嘛的。

    顾闻山先提了两桶回去,又到队尾后面排着打算把明天的水也提出来,省的媳妇孩子还要自己排队。

    孟岁宁跟他想法差不多,手里一边红塑胶桶、一边铁桶,看样子把院子放大葱的铁桶也给整来了。

    南边家属院响应号召,一楼的同志们邀请排队的家属们去他们家打水。人员分流后,队伍没清减多少。

    下班的人陆陆续续还在后面增加。

    司务长没办法,开始限制打水的次数。打过水的同志们要把机会让给刚下班还没打水的同志们。

    大家怨声载道,香栀也觉得麻烦。

    她家水费电费在家属院里一骑绝尘,她喜欢水,也喜欢用电。这下水被限制了,快乐减半。

    提着水回到家门口,看到小伍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张“家委会征人”的宣传单。

    香栀装作没看到,跟小花宝一起到家里,邀请小伍坐在沙发上唠嗑。

    小伍看着香栀装睁眼瞎,宣传单拍在茶几上,她还视而不见。

    “今年家属院扩充了人员,干事们人手严重不足。基层小干事宣传难、办事难。真的需要一位有能力、说得上话的家属出面做调解工作。”

    这话就差点明说“你是顾闻山家属,谁家扯皮打架你过去能镇得住场”。

    香栀知道她们的难处,上次跟小伍了解过,家委会面对快一万名的家属,三千个家庭,只有二十多人办事。

    小伍自从加入家委会后,鲜少跟她们一起玩耍了。不是在劝架就是在宣传,要不然就拿着扫帚扫路

    年纪不大,一身沧桑。

    “别说你再考虑考虑的话。这次我不光代表我自己,也代表冯会长来的。”

    小伍指着外面长长的提水队伍说:“到年底了,本身家委会琐事繁忙,今年还要组织帮助兄弟省度过灾荒年。这下水库被炸,水管老化,还需要修缮管道、联系水厂。年底组织宣传工作还有汇报演出、精神文明新风教育等等,还有烈士家属子女慰问、退役军官军属联络”

    香栀想要捂着耳朵,这些糟心事怎么比农场还繁忙啊。她最近只为了种猪不配种而烦恼过。后来给种猪吃了点壮/阳药,答应它明年给它休息三个月才继续配。

    “按身份你当副会长都委屈了。可你又不想当,冯会长问你要不要当副会长。你看这可比我让你当干事要强多了。”

    香栀被气笑了,细声细气地骂道:“强个屁,少来糖衣炮弹。当了副会长上面所有事我都要跟着处理。我当副科长还不知道这个呀?”

    “那你当不当?”小伍佯装生气,站起来要走。

    香栀一把拉住她说:“你算沈夏荷一个,我先当储备干事。可以在年底抽空给家属同志们跑跑腿。等沈夏荷生完孩子,孩子大了点你把她也拉进去。”

    “你可真是好姐妹啊,哈哈。可她还不知道何年何月呢。”

    小伍想了想说:“小荷肯定没问题,她人缘好还广,她要是愿意的话,你俩一起申请储备干事,我加班给你们报上去。不过储备干部补贴不高,一个月只有八块钱。比正式少两块。”

    “行,那咱们说定了。”香栀给她手里塞了个大柑橘,送小伍到门口说:“大事别找我,扯皮打架的事尽快找我。”

    小伍失笑道:“你啊你,看热闹最积极。”

    晚上,顾闻山用妻女洗过的洗脚水洗的脚。也不觉得委屈,还乐在其中。

    早上一家三口抠抠搜搜的用了点水洗脸,留着两桶水在家储存。

    香栀没睡成懒觉,她要去找人在农场打地下水井!

    管他什么自来水厂,倒不如地下水好。她喝过烟霞村的地下水,甜丝丝的呢。

    过来以后喝到的水消毒剂的味道不小,部队照顾家属生活情况,经常过去检查。还算是合格的。

    只是曾经部队建设在这里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当年取水用水不方便,多了老乡们的帮助,一直也就这样保持着。

    这次出了这样的事,部队也算仁至义尽,换一个新供水单位。

    香栀到底是小妖精习性,爱饮用地下水。趁机跟周先生提了意见。

    “我同意。咱们农场不能再让这样的情况发生。”周先生表态说:“农工同志们也跟我反应过这个问题,咱们不光要打地下水井,我还要打三个地下水井。东面牲畜家畜、北面种植的果树,还有花房都需要取水便捷。既然打,不妨多打几个。”

    艾四季已经转正,成为正式科员。她办公桌上也有一部电话,做外联使用。

    得到主任确切答复,她拿出电话黄页本开始翻找打井队伍的联系方式。

    香栀不用打电话,干脆出去转悠一圈看看农场的情况。

    农工们虽然口有怨言,还是去取水过来。该浇的浇,该喂的喂并没落下。

    香栀回到办公室,看着艾四季对面的桌子问:“何小军的事还没处理?”

    何小军跟艾四季一起过来实习,在转正公示的节骨眼被人检举假报三只病死的老母鸡,带回家给他妈养了。

    司务长陈解放派人过来登记农场的损失,可鸡生蛋、蛋生鸡,实在不好算。还是周先生大手一挥,就按照市场三只老母鸡的价格报了上去。

    要不是在何小军家里发现鸡窝,并看到亲手剪过的鸡翅膀,香栀也不想承认何小军偷鸡的行为。

    可农场的老母鸡都有编制,正应了鸡生蛋、蛋生鸡的美好愿景。像香栀喜欢吃农场新鲜鸡蛋,也会自掏腰包购买。只是省了再去供销社一趟路罢了。

    如今三只老母鸡重回编制队伍里,可能被何小军妈妈拿着菜刀打算把它们都杀了吃吓到了。回来一个多月,愣是一个蛋没下。

    看来早晚又要被踢出编制的队伍。

    小花妖的农场里可不养闲鸡呀。

    香栀下班后,小伍蹬着三轮车亲自过来接她去家委会报道。

    周先生在后面喊道:“这礼拜有两篇作文别忘记交了!”

    香栀乐呵呵的小脸又垮下来。

    家委会二十多名干事已经等着会议室里,为了迎接赶鸭子上架的新储备干事周香栀同志。

    冯艳得了香栀,仿佛有了尚方宝剑,人逢喜事精神爽,见到香栀来亲亲热热地挽着她到台前给大家介绍认识。

    香栀稀里糊涂地跟二十多名认识的、不认识的干事都打了招呼、喊了口号,算是业余生活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冯艳赶在香栀还没撂担子前,迅速分配着年底的工作。

    落在香栀这边,就说:“剩下还有联系自来水厂的事,按照部队领导的要求,咱们要选择水质优良、价格实惠的。我已经有一家意向水厂,明天香栀同志不妨亲自过去看看生产环境,再跟他们借一步接洽一下?”

    按照平时任务直接下达,到了香栀这里还有商有量的。

    香栀喜欢出门,这又是第一个干事工作,她二话不说答应下来:“行,我明天下午有时间过去。”

    从会议室出来,小伍跟她说:“昌宜区的楚溪泉水厂从国营转为合营。还销售矿泉水。规模很大,咱们去了人家能好好接待吗?”

    “卖水是他们老本行,来生意不会往外赶吧?”香栀寻思了下说:“明天早上我给他们打个电话,下午再去免得吃闭门羹。”

    香栀第二天到了办公室,先给楚溪泉水厂打了电话联系。接电话的销售员是个

    女性叫王芳芳,很热情地邀请她们上厂参观。

    还在电话里仔细问了香栀是哪个单位需要用水,香栀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挂掉电话,香栀对上周先生探寻的目光:“下午我提前走噢。一切为了水资源。”

    周先生摇摇头说:“你啊你,还是被顾闻山保护的太好了。刚才接电话的是销售员吧?”

    “是啊,她还挺热情的。”香栀不知周先生为什么这样说。

    “行,小周干事加油吧。”周先生也没给她解释,现在社会变化太快,还是让她自己去经历吧。

    第75章 第75章让你看看小妖精的厉害……

    下午两点,香栀忙完手上的工作,在花房里转一圈去了家委会。

    小伍拿着公用月票等着香栀,家委会干事出行要么骑自家的自行车,要么坐公共汽车。

    香栀很少坐公共汽车出行,坐在公共汽车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觉得很有意思。

    她俩坐车到了楚溪泉水厂,跟销售员王芳芳约定的时间在三点。

    她俩坐在水厂办公楼门口的花坛上,被小西北风吹的浑身凉。

    香栀又去问了门卫:“同志,我们真跟王芳芳同志约好下午见面。”

    门卫拿着登记薄说:“我看你们穿着打扮也不像街混子,可是我们厂有规定除非提前打招呼,否则不给进。不然阿猫阿狗都进来,往水里撒药怎么办?整个昌宜区都喝的咱们厂的水。”

    小伍在边上冻得脸白,她搓着手说:“王芳芳同志该不会忘了吧?你能帮我们再联系一下吗?”

    “她一早出去联系业务,人还没回来。”

    门卫大哥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肉,纳闷地说:“要说也犯不上你们过来找她啊,不应该是她到你们那边去跑业务吗?这两年都这样,没见过自己上门的。哦,你们是不是搭桥的?”

    “什么搭桥?”香栀不明白。

    门卫大哥在她姣好的脸蛋和优越的穿着上扫过,越发确定地说:“就是中间商,按过去的称呼叫做掮客。就是专门替人介绍买卖从中赚钱的。”

    小伍有点恼火地说:“我们正儿八经过来咨询业务,什么掮客不掮客的,别乱说。”

    门卫大哥讪讪地说:“那不好意思了,要不你们上里面沙发上坐一会儿。我看着你们,你们别乱跑。”

    香栀和小伍输给了萧瑟秋风,还是进到里面坐在沙发上等待。

    这一等等到晚饭时间,足足两个多小时。

    香栀长这么大没坐过冷板凳,起来说:“既然他们不想做生意咱们就走。”

    经济开放以来,许多国营转合营,甚至被私人购买经营。以往卖方市场逐渐向买房市场转变,对待送上门的顾客还这样,香栀觉得其中肯定出了问题。

    就在她们起身走到门口,大门口停下一台拉达2105小轿车,里面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同志与旁边不急不忙地走进门。

    她见到香栀眼前一亮,又看到一脸怒意的小伍,热情地伸出手说:“两位同志久等了!我实在有事耽搁了。我包里有宣传册要不你们先看看?我给你们倒点茶来。”

    旁边她的同事说:“你不去吃饭啊?”

    王芳芳说:“这边快,我一会儿找你。”

    香栀说:“宣传册就算了,我想去看看设备。”

    王芳芳往后撩了下头发,不好意思地说:“今天是我耽搁了,不然你们明天再来,厂里头这个点都下班了。你们要是不着急,我来给你们讲一讲厂里的情况。”

    要是换做自己的事,香栀肯定一走了之。可这是冯艳交给她的第一件事,她回去得有交代:“那行吧。”

    “114部队北面家属区?”

    王芳芳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后又跟香栀和小伍介绍说:“从前咱们许多单位使用的是几十年前的水源系统。不光是给水还是排水。这种情况发生的很多。要是需要从我们厂引水,那还是这个价格,一吨水三分钱一吨。”

    小伍惊愕地说:“你们家价格也太高了,外面一吨水也才两分钱。”

    王芳芳客气地笑着说:“要是觉得价格不合适那我就没办法了。毕竟要送到部队去,工程量不小。你们又要要求水质又要要求效率,这个价格已经最低了。主要问你们能接受的价格,你们还要找来那边领导协商,一来二去,难度太大了。”

    既然价格谈不拢,那没什么好说的。

    香栀深深看了她一眼说:“你们给别人也是三分钱一吨吗?”

    王芳芳打着哈哈说:“区域不一样,成本不一样,价格当然不一样。”

    香栀没什么可说的,起身告辞。

    王芳芳忽然叫住她们说:“你们要是不急,回头我问问厂长能不能少点。三天后你们再来。”

    “再说吧。”香栀没把她这话放在心里。这人身上被浓烈的香水味遮盖,笑容满面的面皮像是假面具。

    小伍生气地说:“难不成咱们真要等三天?”

    香栀淡淡地说:“我不想等了,看冯姐意思吧。她忽然要拖时间,倒是看看她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肯定不是什么好药。”小伍说:“哎呀,来车了,快上。”

    回去公共汽车上,正好赶上下班潮。

    香栀亮出月票给售票员看,还没被人挤成罐头过,这下感受到了。

    一身疲惫地回到家,第一时间找到做饭的顾闻山求安抚。搂着精悍的男人腰,伸手探到背心里摸了摸腹肌,再看一眼俊美无比的脸蛋,心情陡然好了。

    所以说,找男人还是要找好看的。他们结婚这几年没怎么吵过嘴,到底是男人太养眼,再生气看一看就不气了。

    “她没想做你的生意。”顾闻山给香栀夹一块猪头肉,小花宝去姥爷姥姥家了,晚上不回来。

    香栀撬开一瓶啤酒,给自己和顾闻山倒了两杯。她不得不承认道:“都说学校是象牙塔,我看部队也差不多。我在家属院里还没见过这么油滑的女同志。看起来做的很到位,其实招待根本不上心。”

    顾闻山说:“回头我叫小郭打电话给市水厂总厂,让他们安排人上来勘验报价。你记住,庙小妖风大,外面看人下菜碟的太多。咱们这样的单位,无须跟小单位一对一接触。”

    “那是你有军衔加身。我早听过许多转业的军官分配到地方单位当个小科员各种不适应。在部队一呼百应,猛然被人使唤来使唤去,免不了情绪出问题。”

    顾闻山给她喂了粒花生米,笑道:“媳妇教训的是。我不能脱离群众解决问题。”

    “也不是你脱离群众,就是吧,社会的深浅险恶我也得了解一下。要是你以后转业诶,你以后转业吗?”

    “怎么会转业?顾司令都没转业呢。”顾闻山无奈地说:“你这辈子当定军嫂了,别想出部队大院。”

    被发现真实目的,小花妖说话实说:“王芳芳还有小轿子呢。”

    小花宝喜欢把小轿车叫做小轿子,后来香栀也跟着叫上了。

    顾闻山说:“楚溪泉水厂效益一般,那是场面需要充派头,厂里一台车兴许排着队使用。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带你坐红旗轿车。”

    香栀吃不完饭,顾闻山将碗伸过来让她拨到自己碗里。香栀给自己剩下一小口说:“你是不是过两天要去授衔?等你当了副师长要是转业的话在地方是什么级别啊?”

    顾闻山心知肚明小妻子在外面坐了冷板凳,想要找回点场子,低声说:“按照转业降半级的规定,能当地级市的副市长。”

    “要是不降就跟市长一样啦?”

    顾闻山深沉地点点头说:“但副市长也可以管区长,区长可以管局长,局长可以管下属工厂。你看我厉不厉害?”

    小妻子捂着嘴,欢喜地说:“顾闻山你真厉害!”

    顾闻山喜爱地揉揉她的小耳垂说:“

    就算不转业,别人欺负到你头上,你也要狠狠打回去。你男人给你撑腰。”

    一朝冷板凳的憋屈让顾闻山哄得心花怒放,趁着小花宝在姥姥家,香栀主动骑到顾闻山身上,扶着他的肩膀说:“明早你早前去提水,我洗了澡再去上班。”

    顾闻山从善如流地将人抱去卧室,冷落了浴缸。

    隔日,香栀刚到办公室小伍就上门了。

    她气喘吁吁地说:“我看到王芳芳的车来了。听营房的人说,她想直接找部队领导商谈自来水的事!你说她怎么把咱们给越过去了,这事明明交给咱们办的啊!”

    香栀已经不是昨天的香栀,她拿起电话机给顾闻山办公室拨过去,交代了几句后,施施然地说:“不急。”

    小伍怎么不急呢,要是冯艳怪她消极怠工怎么办?

    她昨天已经跟冯艳说了情况,楚溪泉不打算跟他们合作,今儿一早上来了,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香栀却说:“我跟顾闻山说了,让手下人晾着她。昨天她让咱们等了两个小时,今天我要她等个够!你要是坐不住,我带你到农场里捡蛋玩。”

    明白香栀的意思,小伍惊愕地说:“那你说她到底什么意思?”

    香栀说:“什么意思?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把咱们当掮客耍的意思。顾闻山跟我说了,她给通讯营转达的水费是一分八一吨!”

    “她要咱们三分!王芳芳真不要脸,楚溪泉也不要脸!楚溪泉明明是昌宜的大水厂,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咱们给了她消息,先不说咱们是不是114的家属,她直接耍咱们一道,自己找过来了,把咱们当成什么了?”

    小伍说完发觉不对,赶紧看周先生的眼色。

    周先生放下报纸乐呵呵地说:“年轻人总是要多经历经历,这不就吃一堑长一智了么。对待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何必太慌张。”

    周先生风风雨雨大半生,从不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她们吐槽絮叨。

    “这种事估计她没少干。她从咱们嘴里把114部队的信息都套了过去,自己跑过来谈生意。好在咱们本身是部队的人,倒也不怕她绕过咱们。若是换成外面没有靠山的人员,平白把消息给了她,还被她当猴耍。想出气,都不知道找谁出气。”

    归根结底是王芳芳和楚溪泉都不实在,是个滑头并滑头的厂家。

    要是楚溪泉没认可王芳芳的方法,怎么可能派小轿子让王芳芳大清早过来谈生意呢。

    小伍思前想后,咬牙说:“对,咱们也晾着她。哪有好事都让她抢了的道理。我要真是别的业务员,岂不是要被她气死。走,咱们去捡鸡蛋去,捡完再去捡鸭蛋、捡鹅蛋!”

    香栀跟周先生打了个招呼,从办公室出来。迎面遇上外勤回来的艾四季。

    “四季怎么样?小军的事有结果了吗?”香栀挎着竹篮问。

    艾四季说:“职务盗窃坐实了。咱们以后见不到他了。”

    香栀知道何小军干活容易偷奸耍滑,像是一开始割猪草就不如艾四季尽心尽力,但没想到他糊涂成这样。大好的工作前景,白白浪费掉了。

    既然再见不到了,这件事就翻篇了。

    香栀不再提何小军,跟着小伍往家禽方向去。

    ***

    王芳芳中午没能吃饭。

    早上卡着上班时间八点,到了部队办公楼。

    据说114部队实际掌权人是位年轻有为的高级干部,她特意描上眼线,让自己的眉眼看起来更妩媚动人。

    她背着厚实的资料,放在小会议室的桌面上。与她同行的还是昨天的搭档钱晓香。

    她跟钱晓香俩人早上为了及时堵着那位传说中的一把手顾团长,早上都没来得及吃。

    她们是通过电话联系过,按照接待标准至少得安排她们吃一顿部队食堂吧?

    可走廊外面来来回回的军官,没有一人客气地引她们去吃饭。她们被告知过,部队办公区域禁止随意走动,连暖壶里的水喝完了,她们都不能找人来加。

    小会议室在走廊的另一端,窗户下面是废弃的排水沟。味道感人。

    王芳芳想用手绢挡着口鼻,又怕花了妆,只能强忍着恶臭。

    每次问外面站岗的小战士,小战士总会说:“再等等吧,找首长的人太多了。”

    钱晓香绷不住,语气不好地说:“我们提前预约过,怎么这么不守时间?!亏你们还是部队。”

    小郭皮糙肉厚,这两句话在他心里不疼不痒。

    他严肃地说:“要见就见,不见就走!我们这是军区,二十四小时待机作战。每天军令往来,不比你们事重要?你们一个小水厂,不愿意等就走!上门求着的人多着去了,谁像你们这么不懂规矩。”

    “不好意思啊同志,她是肚子太饿血糖低容易暴躁。”王芳芳觉得自己暗示的够多了,可小战士仿佛没听懂暗示,重新回到门口站岗。

    王芳芳捂着饿的胃疼的肚子回到木椅上,怎么坐都觉得不得劲儿。

    钱晓香递给她自己的杯子:“还有半杯温乎水,你喝点吧。”

    王芳芳担心口红掉了,愣是一口水没喝。熬了大半天,到了下午三点来钟脸惨白惨白,勉勉强强喝下几口水。

    “都说部队跟地方有鸿沟,我算是见识了。这位顾团长也太有架子了。”钱晓香低声说:“要是换成地方领导,咱们操作的空间更大。”

    “咱们水厂辐射范围就这么大。范围内比114更好的单位根本没有。”

    王芳芳饿的头晕脑胀,摆摆手说:“要是咱们能把这一单吃下去,提成就够咱们发财了。你没看到昨晚上厂长听到消息多高兴,就差当场给我转正科了。这么好的消息被两个黄毛丫头知道了,她们到底哪里来的消息?”

    “管她们哪里来的消息,总之是咱们的了。”钱晓香回忆起昨天的场景,她都没正眼看两个愣头青。她想着她们社会历练少,算给她们上了一课,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始作俑者王芳芳,更是如此。

    楚溪泉是她深耕扎根的老厂,转合营后,铁饭碗变成了自己讨饭碗。不想点招数王芳芳怎么能成为销售科副科长呢。

    厂长早上特意找她开了会,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务必把这单签下。哪怕先亏本帮忙修管道都行。

    只要生意开进部队里,再把其他水厂的业务包揽,以后再慢慢地提高吨水价格不就得了,反正管道属于水厂,掐着这一点,少量提高水价,部队不会说什么。再说部队家属都有钱,谁在乎一分二分啊。要说老奸巨猾,厂长也算一个。

    这个是114部队,肥蛋糕一块。王芳芳要是帮楚溪泉拿到合作,厂长肯定会给她转成正科长。以后福利待遇比副科好得多,话语权也大,出门也有面子。

    就算拿不下南家属区的合作,光是北区的用水量也顶的住四五个小区,属于稳赚不赔的买卖。

    “我真是要谢谢她们。”王芳芳在楚溪泉多年,头一次发自肺腑地感谢外面的愣头青。

    她正补着口红,听到外面一阵又一阵的军号。

    钱晓香在窗户里看到下班的军官们从办公室大楼走出去,她焦急地说:“顾团长该不会把咱们给忘了吧!”

    “不可能,这里是部队最讲规矩了。兴许就是忙呢。”王芳芳自信自己徐娘未老,拿出镜子看着眼线花没花。说话的功夫顺带补了个妆。

    “你也把脸擦一擦,等了一天都油了。”王芳芳知道女人的武器是什么,更会利用。

    钱晓香国字大方脸,不善打扮。王芳芳出门喜欢带着她,能把客户焦点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何乐而不为。

    忽视胃部不适的灼烧感,王芳芳站起来活动。走到门口被小战士拦住:“同志,不能出这个门。”

    “我上厕所。”王芳芳

    又显露出油滑的一面,撩了下头发笑道:“总不能不让女同志上厕所吧?”

    小郭面无表情地说:“你稍等。”

    说着叫来一名憨厚的小战士耳语了几句,小战士诧异地往王芳芳脸上瞟了眼,随即转头跑了。

    王芳芳不知道小郭又要卖什么药,她装作忍不住跺脚,非要出去看看。

    顾团长办公室在走廊最里间,只要她从这里出去就有机会找到他。

    “喏,给你。”刚跑走的小战士端来痰盂,嫌弃地放在墙根下面,捏着鼻子说:“你要是想方便就往这里方便。”

    小郭认可地说:“咱们把门给她们关上。”

    “别关门!”王芳芳急切地说:“我又不想尿了。千万别关门,搞的像是我们被关禁闭一样。”

    其实也差不多了。

    一天到头了。

    小郭“勉为其难”地说:“那好吧。你随时可以关门啊。”

    “我不关。”王芳芳老脸都要被他弄红了。

    她回到里面坐下,忿忿地说:“怎么一个两个都跟愣头青一样!哪有让女同志在会议室小便的。实在不像话。”

    “你不是说部队最有规矩的吗?有规矩还能让你这样?”钱晓香凑到她耳边说:“我怎么觉得他在针对咱们?”

    “咱们又没见过他们,上哪里针对咱们?”王芳芳眼珠子一转,风情万种地说:“这里可是和尚庙,说不定是太久没见到女人了。”

    钱晓香低声说:“就该穿少一点,上次李厂长看你看的眼睛都直了,最后还不是把订单给了咱们。”

    “哎呀,乱说什么呢。”王芳芳撞了她一下,俩人嘻嘻哈哈笑了一会儿。

    小郭在外面听得直皱眉头,这什么人呐。

    京儿从前面又跑过来,低声跟小郭说了几句。小郭喜笑颜开地说:“好,我这就让她们过去。”

    王芳芳听到这话,整个人振奋起来,拿上楚溪泉的资料跟钱晓香对视一眼,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跟着小郭往楼梯下面走。

    “顾团长办公室不是在那边吗?”王芳芳眼瞧着走出办公楼,穿着高跟鞋一路往家委会方向去。

    她不认识家委会,只知道胃部因为紧张又开始痉挛,后脚跟也被高跟鞋帮子磨的生疼。

    “你不是要找这次自来水负责人吗?顾团长跟负责人在一起。”小郭公事公办,引她们走上碎石小路,王芳芳和钱晓香俩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没被滑倒。

    路过家属院小食堂,里面飘着锅包肉的香气。王芳芳咽了口吐沫,琢磨着晚饭时间,这次谈完总能留她们吃顿饭吧?

    进到家委会二层小楼,走到顶头是一间新办公室。

    王芳芳特意看了眼,没发现上面挂着牌子,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坐镇。

    但她知道家委会都是高级军官的家属可以加入,出面组织家属们的思想纪律问题。能在这里有办公室还负责这么大工程的,肯定在114有超然的地位。

    小郭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门打开后,随后让开身子说:“周副科长,人带来了。”

    王芳芳咳了一声,强壮镇定的走到门口,随后整个人仿佛被雷劈到,完全动弹不得了。

    “怎么、怎么是你?”

    钱晓香推了她一把没推动,从她身后探出头,猛然发现昨天被晾着的香栀同志正坐在办公桌后,冲她们皮笑肉不笑地打着招呼:“不是说三天吗?这么快给我送好消息来啦?”

    第76章 第76章感谢顾领导啦

    王芳芳艰难坐在对面椅子上,讪讪地四下打量着环境。

    香栀笑盈盈地看着她,也不先开口讲话。对于这样的人,只要有利可图,肯定不会在乎脸面。

    果不其然,王芳芳振作精神,接过钱晓香的包掏出宣传册和相册走到香栀桌子前,客气笑着说:“昨天下班时间赶,我现在给你讲一讲具体的?我还把厂房实景照片拿来了,香栀同志,您可以先看看。”

    小伍从外面进来,闻言说:“怎么昨天没拿出来?我们等了一下午,拢共五分钟谈话把我俩打发了。”

    王芳芳咽了口吐沫,腆着脸继续笑着说:“下班时间太急,我这人低血糖严重容易犯低血压。真是对不住了。”

    钱晓香没她能沉得住气,扭头问小郭说:“顾团长不来?”

    “这事军区交给家委会处理,我来不来一个样。”顾闻山端着饭盒进来,送到香栀面前。

    王芳芳和钱晓香俩人浑身一震,这样高大有气场的军官,不是顾团长还能是谁。

    真是跟传说中的一样,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

    王芳芳的心蠢蠢欲动,想着要怎么跟顾闻山搭上话。

    顾闻山却不看她们,温和地跟香栀说着:“为了你这口锅包肉,司务长用上了看家本事。来,趁热吃。”

    他打开饭盒递给香栀,香栀不好意思地跟王芳芳说:“要不你们先回去,改天有空再过来。我们这里也下班了。”

    “不用,我们等着。”王芳芳知道部队难进。今天她们能顺利过来,改天未必能了。更何况顾团长已经出现,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

    小伍说:“哎呀这可真香,自从你说司务长手艺没洪金棒好,司务长多年不下厨的人,倒是跟咱们露了一手。我也去打饭去了,你这边要多久?我回来锁门。”

    洪金棒的手艺在114也算出名了,不少人会特意去找洪金棒买些宴席大菜。

    “我这边快,你把钥匙留下我自己锁。”

    香栀作为家委会储备干部并没有独立办公室,这还是冯艳为了让她三不五时过来坐坐,特批的。要不然这位储备干事下班直接储备回家,在沙发上歪着看彩电去了。

    “嫂子,我给你加点开水。”小郭端着暖壶给香栀倒了一杯。

    前面的话说来耳熟,王芳芳望着跟顾闻山亲热吃饭的香栀,还有小郭那声“嫂子”还有什么不明白了。

    她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把顾团长的爱人当成一个愣头青对待了。还想把她绕过去自己谈生意真是大错特错。

    她思虑沉重,不免情绪紧张,加上饿急了,忽然当着在场人的面打起饿嗝儿来。

    “嗝嗝”她难堪地用手帕捂着嘴,这两年在外谈生意没这样丢人现眼过。

    王芳芳偷偷看了顾闻山一眼,顾闻山熟视无睹,继续给香栀剥着带鱼。

    屋里美妙的菜肴香气让王芳芳忍不住吞咽口水,旁边的钱晓香更是如此。俩人捂着胃坐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香栀慢吞吞把饭菜吃完。

    顾团长起身洗碗,高大俊美的人物从王芳芳眼前走过,她突然自卑起来。之前所有打算,真是夜郎自大。

    香栀吃完饭也不多说别的话,还是笑盈盈地说:“我还得跟我领导商量,你把资料和相册拿回去吧。”

    资料和相册都不看,这事是黄了啊。

    王芳芳赶忙说:“香栀同志,是我狗眼看人低,千不该万不该做出不守信用的事。但是咱们这是两个单位合作,千万不要因为个人利益冲突,影响了大局啊。”

    “怎么?现在还要道德绑架我?”香栀混不吝地说:“小小一个销售副科长,不讲信用和规矩,我凭什么相信楚溪泉的品德?有你这样的人,楚溪泉难免跟你同流合污。”

    “我们水质评了市优,还可以帮你们免费修缮水管、铺设管道网。价格一分五,你看一分五行不行?”王芳芳涨红着脸不敢跟香栀对骂,这次胸有成竹地过来,狼狈地回去,她怎么跟厂长交代啊。

    “狐狸给鸡拜年。”香栀把作业本塞到布包里,扣上绣着栀子花的搭搭,嗤笑道:“水管和管道都是你们厂的,万一你们又要改成三分钱一吨,我们家属还活不活了?”

    “不、不可能。”王芳芳一心要把单子谈下来,她不顾钱晓香的阻拦说:“我可以跟你们签约,白纸黑字写下来,咱们价格绝对不变。”

    香栀笑了笑说:“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会跟我领导转达。你们不妨先回去吧。”

    王芳芳又打了个嗝儿,她此刻真有了低血压的症状。忙从背包里掏出水果糖塞到嘴里:“请务必给我答复。”

    小郭守在门口真怕她们跟嫂子动手,也许是部队气氛威严肃穆,让她们忌惮。

    香栀让小郭送她们下楼,顾闻山正好拿着干净的饭盒上楼。

    王芳芳按着绞痛痉挛的胃部,连续打了几个嗝儿,犹豫着想要叫住顾闻山。

    钱晓香拉着她小声说:“还不够丢人的,赶紧走。”

    小郭在前面喊道:“干什么呢!赶紧下来!”

    顾闻山冷冷地视线在她脸上掠过,一言不发却让王芳芳感受到强大的气场压制。顾闻山很快收回目光,往走廊上走去。

    王芳芳一脚踩空叽里咕噜地滚到楼梯下,被钱晓香飞快地跑过来扶着:“你啊你,赶紧走吧!我真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王芳芳披头散发地被扶上

    2105,司机正在啃馒头,还剩下两口被王芳芳一把抢到手里,三两下吃了进去。

    司机:“你们这是怎么了?今天时间太长了,副厂长还等着用车——”

    “废什么话,赶紧回去。”钱晓香语气不善地说:“以后咱们再也不来了。”

    “诶嘿,你算什么东西,还敢跟老子大呼小叫?”司机是个大光头,拍着方向盘说:“要不是在部队,老子早把你们两个娘们扔到马路上了。”

    “不,万一有希望呢。”王芳芳想着香栀让她等,她一定要等。下次再见面,她要更好的跟顾团长的爱人道歉,提着贵重礼品道歉!

    顾闻山在走廊上看她们离开,皱眉说:“小郭,你跟海关那边打听一下,咱们市什么时候进了这款2105。”

    小郭说:“首长,我中午给海关打了电话,这几年咱们市有十二台2105,不过都不是这款。海关说兴许是走私车,让我提供了单位和用车人资料。”

    “那就给海关处理。”顾闻山笑着说:“够机灵了。”

    “是!”小郭揉揉鼻子说:“不是机灵,是我就想帮嫂子出这口恶气!”

    香栀不知这码事,神清气爽地出来,小布包被顾闻山提在手里,俩人一起往家里走。

    路过图书馆,本来业余时间都很安静的地方,听到一阵吵闹声。

    图书管理员是个未婚姑娘姓王,名字香栀不知道。过来用职工证借过几次书,都是王同志登记的。

    王同志二十出头,长相普通,身材高挑,性格温和。对待借书的同志很有耐心。少见到她情绪不好,更何况是崩溃地在外面哭泣。

    图书馆自习室窗户里站着不少都在看热闹。

    家委会储备小干事不能不管,香栀让顾闻山等一下,自己跑过去说:“王同志,你怎么了?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小梅有什么问题?还不是被资本主义思想腐朽,看到别的女同志都骑自行车,她非要跟我要自行车。”

    王小梅的母亲叫做徐兰,站在边上当着十多人的面数落王小梅说:“她这孩子太不懂事了。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对她不好?家里情况这样,这是逼我卖血给她买自行车啊!”

    香栀想着王小梅工作地址就在家门口,连部队大院都不出,真不需要自行车。

    她正要安慰王小梅,王小梅却说:“你明明答应我给我买自行车,怎么倒成了我找你要!我物质你不物质!我错了还不行吗?!”

    王小梅捂着脸跑进图书馆,她同事扶着她往里面休息。

    徐兰跟香栀说:“香栀同志这没事了,就是母女俩吵个嘴。”

    香栀想着也不是大事,转头去找顾闻山,一起到周先生家要接小花宝。

    小花宝这段时间都是姥姥、姥爷照顾的。小脸蛋胖了一圈,天天把小红星奖牌挂在脖子上,到处显摆自己是游泳健将。

    香栀过去接小花宝,小花宝居然不回家:“姥爷说你跟爸爸最近忙,他可以送我上下学。姥爷还会帮我画画呢。”

    香栀心疼地看了眼便宜爹,白天帮自己辅导写作业,晚上帮孙女辅导写作业周老有大爱啊!

    顾闻山陪着老干部下了会儿围棋,香栀陪着小花宝在沙发上下了会军棋。

    野山樱妖娆地穿着旗袍走来走去:“这件颜色淡不淡?镜头里太亮抢眼、太淡被抢镜,试来试去怎么一件都不合适呢。”

    小花宝抓着“司令”棋,喊道:“因为衣服配不上姥姥!姥爷,赶紧给我姥买新衣服!”

    “诶,买。我还给你也买。”周先生笑着答应。

    野山樱走到小花宝面前,抱着小花宝亲了两口:“还是我的宝贝会疼人呀。以后就在姥姥家住着,他们没时间陪你,老姥有多多的时间陪你。”

    小花宝很有眼力见地瞥了香栀一眼,笑嘻嘻地说:“姥姥,你又要找我拍广告了吗?”

    野山樱哈哈笑着说:“这次广告费比上次的多。姥姥都给你存着呢,回头你上大学,姥姥把家底全给你。”

    “哎呀姥姥呀,你也要多享享福。再苦不要苦着自己呀。”小花宝捂着小嘴咯咯笑着说:“妈妈也给我存了好多呢。妈妈也答应我,等我长大也给我。”

    “对,你就是小富婆。”野山樱抱着小花宝坐下来,陪着下着军棋。

    香栀发现小花宝认得上面所有字,看来没少跟周先生对弈啊。

    “就让她去。”周先生跟香栀说:“老在大院里环境太单纯,没经历过社会以后长大出门会吃亏。”

    香栀刚遭过,自然点头说:“行,不要太累就好。”

    “累不着,绝对巨星待遇。”野山樱怀抱着小花宝特潇洒地说:“谁要是敢跟咱们罪受,咱们撂担子不干。”

    “不干不干!”小花宝想到又要出去玩,高兴地说:“妈妈。你帮我跟沈老师好好说说哦。好几天看不到我,我怕她太想念我。你告诉沈老师,我会给她捎礼物回来的!”

    香栀心想,沈老师巴不得你出去呢。不过这样揣测人民教师也不好,香栀没把这话说出来。

    俩人接孩子没成,又把孩子搭里头了。趁着夜色回到家,香栀在茶几前对比另外两个水厂的价格和工时。

    今天顾闻山依照他说的,跟市自来水局通过电话,对方很快安排自来熟厂的人上门勘验考察,还把报价说了。

    “看来很快就能修好。”香栀满意地合上钢笔,打算把材料交给冯艳,冯艳还要上交给后勤处。后勤处通过后还得跟领导协商

    领导顾闻山拿过钢笔,在选定的自来水厂订单上签上自己的大名:“越快越好,尽早办。”

    “感谢顾领导啦。”香栀笑嘻嘻凑过去,捧着顾闻山的俊脸使劲啵啵啵。

    程序化繁为简,香栀少了跑一圈四处盖章审批的过程。

    隔日清早,选定的清泉水厂派车过来修管道和布置管道网。

    他们很真诚,价格一分六每吨,但是管道和管道网他们负责维修和养护,用总水闸管理,总水闸所属于114部队。

    这样有效避免日后的分歧和矛盾。

    顾闻山却不屑一顾,他没明说。但小郭跟嫂子透漏道:“咱们不是没有工兵队伍,只不过是建造军用设施去了。谁想拿捏咱们,咱们就把谁的设备拆除!”

    “那可真是高射炮打苍蝇了。”香栀吐槽道。

    清泉水厂开工,家属们被缺水困扰,撸起袖子帮着一起干活。

    农场一口气打了三个地下水井,香栀想让打井队给自家院子也打一个,可惜周先生说这样不可能。要是人人都这样,岂不是乱套了。

    香栀只好每天在办公室喝的五饱六撑。

    家委会男女老少齐上阵,香栀也不落后。每天下班后骑着三轮车给劳动人民送茶水。

    她前脚送完茶水,后脚刘厨子过来送饭  。

    与诸位息息相关的劳动,大家干的很有激情。香栀多亏把小花宝交给姥姥不然每天真忙不过来。

    “大娘喝点茶水。”香栀给挖水渠的陆大娘她们一一送了大碗茶,轮到给后面送茶,看到徐兰也在其中。

    徐兰正在拍着胸脯跟旁边的孟大姐打包票:“放心吧,明天下午我肯定帮你出工,反正我在家里也没事。”

    孟大姐很感激地说:“你还是心眼好啊,干一次活儿补贴两角钱,回头我把钱给你。”

    “得了,谁在乎似得。”徐兰跟大姐说:“咱们什么关系,说着话见外了。”

    香栀觉得徐大姐真是个热心肠,还跟一起分茶水的小伍说:“要是大姐都这么热心肠好说话,冯会长也不会每天那么受累了。”

    徐兰听到这话,脸上一副我热心肠我骄傲的态度,很受用别人夸奖她。

    她们正要往后面继续走,香栀拿着茶碗,小伍提着暖壶。刚走到后面听到有人喊:“徐兰,说好给我的鞋带了没有?”

    满脸雀斑的刘爱佳与香栀擦肩而过,站在水渠边上问徐兰:“你瞧我这算鞋穿的又磨泡了。你要是带了我现在就把这鞋扔了。”

    徐兰纳闷地说:“带什么鞋?”

    刘爱佳一怔说:“你前两天不是说有双解放鞋你穿着小,要给我干活穿吗?”

    “你可真有意思,我的鞋放着也放不坏,谁要给你啊?这可太逗了,别人家的破鞋你还惦记上了。”徐兰嘲讽地撇着嘴说。

    刘爱佳看到一起干活的人都看向她,顿时满脸羞红地说:“是你答应我的啊!”

    “谁答应你了?一双破鞋逼着我给你,你把我逼死得了!”徐兰恶声恶气地说:“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人,真是穷疯了,要别人的破鞋。”

    刚才说话的孟大姐出来打圆场说:“爱佳,我家有新解放鞋,后天我给你拿过来啊。要我说你肯定记错了,老徐答应的事能不给么。”

    刘爱佳气恼地喊道:“谁要你的破鞋?这不是她自己那天看到我脚破了,她非说自己家里有,不让我买新的要给我拿吗?怎么成了我惦记她的破鞋?到底谁好笑?我看你们都好笑!”

    刘爱佳气的转身就走,差点把香栀的茶碗撞倒了。

    香栀回头看了徐兰一眼,没说多的,继续给其他同志倒茶水。

    快到十二月的天,《新闻联播》过后的《天气预报》说了北方会有强降温。

    这些天,家属们更是加班加点的搞建设。

    周六下午,香栀去学校交作业,又把新单元让老师测试了一遍。差不多合格后,拿着新的预习作业回到家里。

    周日上午,香栀在家委会开会。

    冯艳站在前面跟动员大家道:“去年香栀同志率先发起捐助受灾群众的活动。获得中央和军区领导的一致赞扬,咱们因此还得到集体三八荣誉称号。今年隔壁省灾荒,情况比去年更加恶劣,咱们一定要多动员家属同志们,捐赠衣物和粮食。”

    金丽丽是一名老干事,坐在第一排举手问:“那咱们的粮食额度会不会受到影响?我听我爱人说,西院军营早就开始往隔壁省运输粮食了。”

    冯艳知道这事瞒不下去,肯定大家都会知道。

    于是提前跟她们说:“咱们每月每人的口粮按照规定额度削减三分之一。以往每年过年期间咱们家属院的口粮总会有富裕的,相当于把富裕的一部分借给了兄弟省,等明后年他们产量上去,还会还给咱们的。”

    这话无疑是平地一声雷。

    军属里有不少家庭条件一般的人,双方或者单方面家庭需要军属伸把手拉扯。往年有富裕的一部分都会给出去。今年嘴上说少了三分之一不严重,其实加上拉把手给出去的,家属里大部分都要勒紧裤腰带了。

    像香栀这样双方父母反过来补贴她的家庭凤毛麟角,这个消息香栀带给沈夏荷时,沈夏荷捧着栀子花茶喝了一口。

    “要是跟婆家没断,我今年日子肯定不好过。但是跟婆家断了,我们只有我妈加一双筷子,其实影响不大。就是罗知彩、蔡六妹这样俩边都要拉扯的家属,往年就紧巴,今年可就完了。”

    其实家属里像罗知彩这样的家属占多数,都是丈夫从农村当兵随军过来。家里兄弟姐妹多,父母还健在,都是需要帮忙的。

    香栀说:“我听冯姐说,市里其他单位也在组织捐助活动。拉粮食的车队排出去老长,给点对点的兄弟市进行援助。”

    沈夏荷摸着隆起的肚子,挪了挪身子说:“早点去也好,要是等到大雪封山,那边老百姓没吃的该多遭罪。”

    李小娟在边上织着毛裤,她似乎心情很好。

    香栀忍不住说:“你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李小娟说:“我爱人把给出去的一百多块钱要回来了。说以后钱都给我管,我偷着乐呢。”

    香栀疑惑地说:“不是说周海断腿给的医药费?他还了?”

    李小娟温温柔柔地说:“还个什么。根本不是医药费。是周海为了当上保卫科长请人送礼找我对象借的。他知道我对象不会给,故意说是医药费。”

    香栀真是要在心里大骂周海,这个王八蛋害的李小娟被恶婆婆骂了大半年!

    “那他后面又要借一大笔钱是要做什么?”香栀忽然问。

    李小娟恬静地笑着说:“谁知道呢,八成看钱来的太容易觉得我爱人不会找他要,就想来个大的。不过我爱人已经把他送礼请客的事匿名检举了,听说上个礼拜被自行车厂开除了。”

    “检举的好,反正他骗的第一次就没想跟你爱人继续当兄弟了。”香栀真是无语极了。

    沈夏荷家黑白电视里传来重播的低温预告,她望着院子里的柴火犹豫地说:“栀栀,明天你要是看到送煤的人来,一定通知我,今年我格外怕冷,想多弄点取暖。”

    香栀也怕冷,义不容辞地答应下来。

    隔日上班,香栀检查农工们给牲畜圈加盖保暖的工作,检查完,艾四季说:“科长,咱们要不要再给干活的家属们送点热水?”

    西北风逐渐往大北风进阶,香栀已经穿上小棉袄戴上棉帽了。她缩着脖子说:“行,我先回去拿围巾。”

    艾四季赶紧去烧热水,等到香栀来俩人合力推着三轮车顶风往工地去。

    “再过三四天就能修好了。”李妈妈也在干活的队伍里,她跟香栀说:“要不为了小荷,我才不干这活,太辛苦了。”

    李小娟每天去家里陪着沈夏荷,李妈妈就过来干活,多挣一点工钱还能提早完工。

    “今年煤炭先要紧着老弱病患,分量少的可怜。顾闻山说等到这边忙完,把后山的树让出来,给家属们砍了。不能让家属们在部队活活挨冻。”

    “那可好。我肯定要上山去。”李妈妈一个能抵三个,她辛劳的性格给香栀很大的感触。

    “行,回头咱们一起去。”香栀也要赶紧存柴火。

    香栀和艾四季给大家分着茶水,特意挡着风口的方向,等人喝完了才走开。

    “你人怎么这样!明明答应我了,害我旷工!队长不让我干了!”孟大姐的声音忽然传过来。

    第77章 第77章大囤货

    “谁答应你了?你脸怎么这么大,让别人干活自己拿补贴?”

    徐兰声音尖锐地喊道:“凭什么我要白给你干活,你这人真是好笑!”

    “妈,你别吵了。”王小梅今天休息过来帮徐兰干活,她看着气愤的孟大娘,心里明白肯定是自己妈又信口开河答应别人了。

    前几天徐兰因为一双破鞋跟别人吵架,她今天特意过来陪着一起,就是怕她妈又要跟人家吵,结果还是没逃过。

    孟大姐叉着腰挡着徐兰要走的路,破口大骂非常难听的话。

    徐兰委委屈屈地望着四周看热闹的人,指着孟大姐说:“大家都看看啊,这人穷疯了吧。干一次也才

    两角钱的补贴,她把我骂成这样!”

    香栀越琢磨越觉得是徐兰的问题,她跟艾四季打声招呼,走过去说:“徐大姐,那天我怎么听着是你答应人家要帮忙的呀?”

    徐兰瞪着眼珠子说:“谁听我说要答应了?”

    孟大姐怒道:“你这人也太说话不算数了!我找你帮忙真是倒大霉!以后你见我最好绕着走!”

    “诶哟喂,你还怪罪上我了?本来是你自己分内的事,自己做不好还赖我?两角钱的事,就算我答应你了,来,我给两角钱给你。真他娘的穷疯了。”

    徐兰掏兜翻出两角钱要递给孟大姐,还以为孟大姐不要,谁知道孟大姐抢过她的两角钱就跑!

    徐兰拍着大腿嚷嚷道:“瞧瞧,她就是想要我的两角钱!”

    “妈,人家是找队长证明那天是你要帮着出工了!”王小梅扯着她妈说:“你赶紧去跟他们道歉,别闹得你也丢了活儿。”

    “谁稀罕干啊,我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为了给你攒钱,还能这样过日子?妈手上把着紧一点,以后留给你多一点。你一点不懂妈的心,从来不知道心疼妈啊!”

    王小梅瞅着队长要往这边来,松开徐兰跑过去跟队长道歉。

    香栀叹为观止,没想到做人还有徐兰这样的。信口开河,自己主动答应别人的事总做不到!

    再想到王小梅那天在图书馆外面哭,想必徐兰是真的答应她要买自行车,她是真委屈了。

    “对不住啊孟大娘,我妈记性不好,老是忘记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王小梅不停给他们鞠躬道歉,队长是自来水厂的工人,不好给家属扯皮,说了王小梅几句就把这事掀过去了。

    徐兰看王小梅过来了,问王小梅:“钱呢?”

    王小梅说:“我没要。”

    “嚯,你可真大方啊,跟你死爹一样,就知道给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花钱,从来不知道给家里攒点钱啊!”

    王小梅委屈说:“我的工资都在你手里,我还要怎么给家里攒钱!每天兜里只有饭票,一个月喝不上一次汽水。”

    “王小梅!你又在外面丢人现眼了!你攀比什么攀比!”王永杰是王小梅的父亲,也是这里的职工。他怒气冲冲地过来,身后还有一起干活的工友。

    他工友怕他闹事,老王脾气暴躁,一点就着。平时喜欢喝点小酒,在酒桌上经常数落王小梅花钱多。还说王小梅读书到现在不知道家里培养她花销多少。

    王永杰的工友都说他:“谁家养孩子不花钱?谁家上学不花钱?也不是你家就这样,你犯不着一喝酒就在酒桌上数落孩子。”

    王永杰却不思悔改,这次王小梅不但不接受相亲,还在外面提家里不给她钱花,让王永杰面子挂不住。今天特意要过来找茬儿,不管王小梅做什么,他都要骂骂她!

    香栀挡在王永杰面前,大声说:“你要干什么?!”

    “你是谁!诶,你是香栀同志?”

    王永杰没见过香栀,但看过香栀的照片。今儿遇到了,他马上换了一副笑脸说:“不干什么!团长夫人,我只是教训两句。这丫头这么大了花了家里多少粮票,太不给家里省心了。”

    “怎么不省心?我到部队四年,每次都能在图书馆看到她兢兢业业上班。心地善良、热情大方,你有什么理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吼她?”

    艾四季离得老远看着香栀与人争斗,迅速走过来。李妈妈等人见了,也扛着铁锹过来。

    王永杰见到这样的阵仗,缩着脖子说:“不说了,你们干活,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他长着三角眼,发际线极高,个子不高,肚子老大。也不知道是生病还是伙食好。反正三角眼看人特别油腻。

    王小梅见到王永杰还是有点害怕,怯怯地说:“我回去上班了。”

    香栀说:“你回去吧,我看谁敢去你单位闹腾。”

    王永杰不说话,瞅着香栀。

    香栀怒道:“你看什么看?”

    王永杰笑着说:“没事。”

    徐兰拿着铁锹铲了几下,王永杰走过去一副夫妻感情很好的样子帮着劳动。

    香栀站在一边看了会儿,这才离开。

    王永杰心里憋气,看香栀年纪不大,居然敢数落他。但是让他对香栀做点什么,他是万万不敢的。

    徐兰闻到王永杰身上的酒味,生气地说:“你真是酒后无德,人家老卢说你这样你还大半夜骂他,我说人家一点没说错。那香栀是什么人?要是在她眼里挂号,随便在哪位首长家属面前说两句,大家都得帮她把你开除。我看你这辈子也就这样。”

    香栀不管他们在背后絮叨什么,顶着风把茶水分完了,找到王小梅说:“你家里要是再找你事,你去家委会找我。凡事不要太往心里憋啊。”

    王小梅红着眼睛,点点头。

    香栀跟王小梅说完,又被小伍派人叫走。

    香栀心想,自己真是一块砖啊。

    早知道会忙,没想到会忙到脚不沾地。

    她刚到家委会,小伍骑着三轮车带她去大门口附近。

    香栀坐在三轮车后面,冻得揣着手说:“咋了?火急火燎的要干什么去?”

    小伍使劲蹬着三轮车说:“这几天你不是让我晾着王芳芳吗?她被拖的受不了,今天提了好多礼品在外面等着咧。”

    香栀说:“停下!停下!我不见她!”

    小伍从棉衣兜里扔出望远镜说:“谁让你见她!风水轮流转,我想去看看她的丑态!”

    香栀抓着望远镜往警卫室方向看去,隐约看到王芳芳大波浪头发扎了一起,穿的也很朴素。

    “她家自来水厂换了厂长和书记,听说新来的厂长对她印象很差,曾经也被她坑过呢。”

    “那她把咱们的订单丢了,日子更不好过了。”香栀嘿嘿笑着,一点也不觉得她可怜。

    “她还虚报出差和宴请的费用,被查出来了。要是这次拿不下部队订单,她很有可能丢了工作还要赔钱!”

    “你消息够灵通的。”香栀继续用望远镜看了几眼,的确看到王芳芳满脸憔悴,焦灼地在警卫室走来走去。

    距离差不多了,小伍停下车也看了几眼。王芳芳等待家委会的电话等不到,已经要急疯了。桌子上放着两瓶茅台酒,还有高级化妆品和服装袋。

    值班警卫已经开始驱赶她了,王芳芳又求着人家给家委会打电话,得到的消息还是让她继续等。

    这是家委会上下都说定了的,王芳芳要是问那就是还没定下来,让她等去吧。

    反正这边马上完工,而其他知情的水厂也被她耍阴招抢过不少订单,没人愿意跟她说实话。

    香栀和小伍看够了,这才骑着三轮车到小食堂排队打水。

    顾闻山下班家里看不到人也看不到桶,就知道她肯定过来提水了。

    找来后,看到香栀快意地冲他笑,顾闻山觉得小样特可爱。像是做了坏事得逞的小孩。

    提着两桶水,顾闻山回到家说:“我再去打点?”

    香栀说:“别打了,家里还有两桶。这两天我不打算洗澡,天太冷了,等来水烧锅炉了,我去澡堂子洗去。”

    顾闻山也怕香栀生病,小花妖怕冷极了。于是一起吃过饭后,顾闻山烧热水给小妻子洗脸擦身子洗屁股洗脚,洗着洗着,存着的两桶水也被用上了。

    香栀八爪鱼似得抱着顾闻山,刚做完运动,他身上就是个大暖炉。

    “煤炭明天到,我让京儿取过来。隔壁也一起拿了。”顾闻山知道孟岁宁要出差,搭把手帮个忙。

    “行,那我把煤炭票拿出来放着。”香栀扭身要起来,顾闻山大手搂着她的背摩挲着不放:“明天我来找,别动,就这样抱着睡。”

    香栀乖乖窝在他怀里说:“今年看来是个苦冬,去年这时候我还没穿棉袄呢。”

    顾闻山没说话,香栀抬头捏着他的鼻子说:“睡着了?”

    顾闻山忍不住笑了,拉下她的小手放在胸肌上说:“不睡我起来

    继续干活了。”

    香栀马上按住胸肌,当机立断闭上眼。

    也就半分钟,顾闻山听着她呼吸逐渐清浅均匀,勾起唇角给她拉上被褥。又把滚跑的热水袋用脚勾到香栀脚下。

    清早,香栀是揣着热水袋亦步亦趋走着去农场上班的。

    与其被顾闻山骑着挎子吹成冰棍,真不如自己走着去了。

    三轮车也骑不动了,天上飘落着雪花,到了地上成了水,导致小路泥泞不已。

    “这样还不如下鹅毛大雪,让地上都是积雪。”香栀絮絮叨叨地说:“地上踩的黑漆漆,这是太不卫生了。”

    “别说卫生了。”艾四季趁周先生还没来,给香栀倒了热水说:“昨天突然有卫生检查,说咱们农场卫生情况不达标,周先生去办公楼扯皮去了。”

    香栀不知道这码事,估计是她和艾四季离开后,来人做的检查。

    部队经常检查卫生,不光各单位部门查,还要查农场、医院、学校等等,甚至家委会干事们还会带着红袖章挨家挨户进行卫生评比,评比倒数前三名都要被贴公告批评。

    好在她家顾闻山和小花宝父女俩很热爱劳动,父亲负责高处擦灰,闺女给地上擦灰。来来回回,家中洁净万分。每次能得前几名呢。

    叮铃铃。

    叮铃铃。

    “喂,农场,找哪位?”

    艾四季拿起电话,习惯性打开笔记本准备记录。农场办公室科员就她一个,杂事多。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哦哦,好,请稍等。”艾四季捂着话筒跟香栀说:“一位叫顾超男的女同志找。”

    香栀高兴地跑到桌面,艾四季让开位置给她接电话。

    “喂,大姐!你怎么给我办公室打电话啦?想不是想我呀?”

    顾超男在那边笑着说:“是想你,还想小花宝,就是不想她爸爸。”

    香栀嘻嘻哈哈地跟她说了一会儿,顾超男说:“其实我打电话还有别的事,也不算大事。”

    “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的我肯定办。”

    平时总是顾超男惦记她,她也想给顾超男做做贡献嘛。听到不是大事,这不更来精神了。

    顾超男很平静地说:“我家小弟,顾天朗从国外回来,到家没两天跟对象吵架。昨天晚上人就不见了。”

    “我的大姐呀,这还不是大事吗?怎么办?报警了吗?”香栀的心提了起来,忙说:“我这就跟顾闻山说。”

    “别急啊,家里查到他买了去海城的火车票,我已经跟顾闻山说了,让他在火车站堵着顾天朗,保证他下火车能直接拉到114部队去。”

    “好。那我就放心了。”

    “他被家里惯坏了,性格倒也热情。本性还是好的。你见了不要跟他生气,他说什么话你也别当真。”

    “就这事?”

    香栀笑盈盈地说:“你也太小看我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小弟也是我小弟,我会好好开导他。跟对象吵架算不上大事,离家出走虽然丢人,但他还知道往这边来,至少心里是有数的。”

    顾超男在那边半晌来了句:“他心里未必有数,他算了,等你见着你就知道了。他对象我这边劝着,哎,也是个费劲的。回头咱们联系啊。”

    “行,等小弟到了我跟你说。让咱爸咱妈别操心。”

    “他们才不操心,你妈带着小花宝上京市了,住在家里呢。你还不知道啊?”

    香栀:“我是真不知道,就以为在周边拍个广告。”

    “小东西可会来事了,还让隔壁小小方出了个镜头,别提方叔叔家上上下下多高兴了,都说小小方出息了。哈哈。”

    “是不是给她玩具了?”

    “是。”

    挂掉电话,香栀哈哈大笑。

    艾四季说:“科长,咋了?”

    香栀说:“我小叔子离家出走了,哈哈。”

    艾四季:“”好吧,又一个被婆家气疯的。

    周先生人没回来,到中午打电话到办公室通知:“我找车去接你们,你们把手上的钱都带着,去市区多抢购些食品回来。”

    “要抢购多少?”

    “能抢多少算多少!”

    香栀挂了电话,跟艾四季只会了声,忙赶回家拿上钱票,又到隔壁敲了沈夏荷的门:“我爸让我赶紧去市区采购食品,你家要什么?我估计情况不大好,你快把家里粮票给我,我看着买!”

    “奶粉!”沈夏荷转身拉开抽屉,翻出钱包数也没数直接交给香栀手上说:“其他的有什么买什么。只要不饿肚子就行。”

    十多年前的饥/荒让她记忆犹新,说着又跑到卧室把压箱底的粮票也翻出来给香栀:“你看着买!”

    “也就今年冬天困难,我听说是市里也响应号召帮着隔壁省度过难关,今年只是困难点。可是不知道谁开始传出风声,说又要开始闹饥/荒,市里现在据说人山人海,都在抢购!”

    要是不抢购囤货,兴许均一均大家不能饿肚子。可抢购囤货的人多了后,许多人被动也开始抢购囤货。不然他们也没东西吃喝了,这就导致市面上商品出现严重短缺,资源分配失衡。

    “那你注意安全啊!”沈夏荷塞给香栀几个网兜,又送她到门口说:“千万注意安全,太多人的地方不要去,会踩死人的!”

    “知道啦。”香栀跑着要去农场,跑到半路看到小郭开车来接,上面已经坐着艾四季了。

    艾四季看起来跟香栀差不多大,二十出头的岁数。她慌里慌张地数着手上的毛钞,带着哭腔说:“怎么办?我把钱都寄回老家了。”

    香栀说:“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吗?”她把兜扯开,艾四季看到里面鼓鼓囊囊的钱票大吃一惊。

    “我爸妈和公婆没事就给我钱票,我多的花不完。来,你拿着。”香栀抽出几张一市斤的市粮票,又给艾四季塞了两张大团结:“买去。不够再找我要。”

    小郭在前面开着车,路上人们都匆匆忙忙地往商店排队,队伍比家属院提水的人要多了去了。

    他犹豫了一下,直接把车往食品厂开。

    市食品厂外面有一大排平房做食品商店,后面就是厂房和仓库,品种多又不怕没货。

    小郭这个判断做的很正确,因为食品厂地处在城郊,没有直达的公共汽车,这时候过去虽然有排队的人但没市内那般夸张。

    香栀和艾四季多了小郭帮手,买了不少品种的点心。还给沈夏荷抢了六七罐国家补贴奶粉。

    香栀专门挑能长时间存放的点心。他们仨交换着排队,倒是省下不少时间。

    “你闺女没来啊?”散装柜台上的售货大姐认识香栀,看到她排到前面来了,拿着铲子给她铲了好几铲桃酥。

    厂里的大桃酥在冬天放两三个月不会坏,里面高油高糖,抢购的人可多了。

    “诶诶,同志你怎么给她一个人打这么多啊?”前面离开的人又绕回来说:“只给我二斤,她至少五斤了!”

    香栀正在付钱,心想着,您真眼拙,这已经有八斤了!

    销售员大姐喜爱小花宝,特意照顾着,也不怕事喊道:“厂里规定,有老人孩子的可以多给打一点,你年纪轻轻也不带孩子来,你凭什么多打?”

    “那她也不像有孩子的啊?”

    “她孩子我都亲过,我还不比你清楚?”说着售货员大姐又给香栀抓了一大把塞到袋子里称重:“你再吵就别想在这里买货!”

    对方还要采购别的东西,知道柜台售货员不好说话,要是惹急了连打带骂是常事。她们柜台后面还贴着“不许打骂顾客”呢。

    香栀感激地说:“谢谢大姐。我闺女最爱吃那边的散装点心,你看能不能帮忙引荐一下?”

    大姐要被她逗够呛,招呼隔壁柜台的同事,明目张胆地说:“引荐啊,我引荐这位同志,你们照顾一下啊!”

    “行咧,来吧您诶。”

    香栀哒哒哒跑过去,接着前面人后面称蝴蝶酥、桂花糕、芡实糕等物。小郭放完东西进来,又看到嫂子提着好些点心,忙接

    过去又往车里送了一趟。

    托小花宝的福,香栀在食品厂满载而归。小郭照本宣科,拉着她们去了粮油厂,买了商品粮、大豆油、白面条。

    香栀看到没人要的玉米碴和粗粮,也各买了十斤。

    沈夏荷去做产检,医生说避免孕期糖尿病,要她吃东西注意些。香栀见到有这些糖分少的能做主食的,能买多少买了多少。

    “科长,那边还有粉条、罐头和腐竹!我排到一半了,咱们赶紧去。”艾四季见香栀这边买完,拉着香栀到另外的队伍里。

    这里排队的人明显比旁边队伍的少,零零散散也就十来人。艾四季在香栀耳边说:“这里有猪头肉和后腿肉罐头,价格高,很少有人买。其他东西价格也不低。听说是厂里偷偷拿出来卖的,不要票只要钱!”

    “要钱更好。”香栀带来的粮票已经花的差不多,还剩下半兜子钱呢。

    到了香栀这里,香栀指着柜台上标着三块二的猪头肉罐头和前腿肉罐头说:“同志,给我一样拿三十个!”

    艾四季:“真豪啊。”

    香栀头一个买罐头,罐头不比别的食物,放两三年一点问题没有,她不怕买多。

    “同志,我们这里还有鱼罐头要不要?你买多点我送你黄桃罐头和山楂罐头。”

    艾四季赶忙按下要拍板的小手,抢着跟柜台说:“能不能优惠?”

    “买十送一!”

    “成交!”

    香栀凭着一己之力买空罐头柜台,让里面一筹莫展的销售员喜笑颜开,帮着小郭把罐头抬到吉普车里。

    看到车里杂七杂八的品类,他暗暗惊诧。再看到是军车出行,心里明白这位女同志身份肯定不简单。

    但是她买这些东西是为了什么?该不会是真如传言的那样,要闹饥/荒了吧?

    售货员心想着要是这样,柜台里的肉罐头简直是宝贝啊。十多年前那时候谁要是有一罐肉罐头,都能求人办大事啊。

    心里这样想着,他把后面同事搬过来的罐头塞到柜台下面,打算回去跟朋友们分吧分吧。

    “没货了,都走吧!”

    第78章 第78章男人公敌顾天朗

    艾四季住在职工平房,香栀在车上看到她住进自己曾经的那一间,眉眼弯弯地笑了笑。

    “诶,四季这些你拿着。”香栀均出一袋大桃酥拿下车给她,正好在院子里看到艾四季将小屋收拾的温馨干净。

    艾四季感激地说:“科长,回头我还给你粮票。”

    “不用啦,反正我家也吃不完,专门给大家捎的。”香栀招招手:“晚上能吃食堂吃食堂噢,你还小呢,我走了啊。”

    “科长慢点走!”

    艾四季站在院子里目送香栀离开,珍惜地抱着大桃酥回到屋里。

    她刚参加工作时,听闻香栀是顾团长的妻子,还是周先生的独女,双方都宠爱香栀,真怕香栀心高气傲不好相处。要是遇上这样的领导,上班都成了上刑。

    真遇到香栀,相处起来跟同学似得,没有领导架子,还很关爱下属。

    想到虚报老母鸡死亡的何小军,她遗憾地摇摇头,真没出息。

    香栀在车上掰着手指头算,要给好朋友们怎么分。她装了一车回去呢,别大家一冬天饿瘦了,她吃的膀大腰圆,不像话呀。

    “诶,家门口怎么有人?”小郭很有警惕性,停稳车伸出脖子吼道:“什么人!干什么鬼鬼祟祟!”

    大冷天,站在香栀家门口的小年轻穿着皮夹克,缩着脖子。头上不伦不类地戴着厚棉帽。个头不小,跺脚搓手,倒没有长得好看的自觉。

    他看到吉普车来了,听到一声吼,抬头看过来。

    香栀盯着他傻眼了。

    望着跟顾闻山八分相似的眉眼,还有对自己讨好的笑容,香栀感觉一种顾闻山讨好她的既视感。

    然而顾闻山天生讨好体质绝缘体,不光自己不喜欢讨好别人,也不喜欢被讨好。

    长这么大唯一讨好的人只有是小妻子了。

    “顾顾天朗?”

    “嫂子我可算等到你回来了。”顾天朗迈开大步走到吉普车旁,替香栀打开车门,殷勤地说:“小心,别撞到头。”

    香栀动不动跳下吉普车,怕什么撞头。感觉小叔子才是被撞了头。

    她下车后,稍稍与他拉开点距离:“你好。”

    “嫂子你跟我客气什么,咱们都是一家人。赶紧让我进屋吧,我大鼻涕都要出来了。”顾天朗比香栀想象的还要自来熟,提着香栀购物的食品,掂了掂。

    香栀担心小叔子说她乱花钱,嘴快地说:“听说市里食物会短缺,我稍稍买了些。”

    “就这点哪够吃的,我开个趴体就没了。明儿你带我去,我可会消费了。”

    香栀掏出钥匙开门,小郭看了顾天朗一眼,偷着乐。

    想必跟香栀想到一起去了,这不就是小一号的顾闻山嘛。

    顾天朗不知在外面冻多久,进屋穿着皮夹克还在抖。

    “叫顾闻山早点回来,车上留着的都是给你和京儿的。”

    “晓得啦,谢谢嫂子!”

    香栀等小郭走了后,转头看着顾天朗盯着院子里的柴火,炯炯有神地问:“嫂子,救我一命吧。”

    香栀说:“我给你抱柴火,你哥马上回来了。你自己先倒点热水喝。你也穿的太少了啊。”

    “还不是希望给嫂子一个好印象。”他拍着腿上的牛仔裤说:“里面毛裤都没穿。”

    好家伙,这位想要成仙啊。

    香栀要去抱柴火,顾天朗哪敢让嫂子伺候自己,家里大金鱼的地位都比他高。

    他哆哆嗦嗦去后院抱柴火,蹲在小火炉前面点上火烤着手。

    香栀给他倒了水问:“你哥没去火车站接你啊?”

    这家伙根本不用堵了,自己上门了。

    顾天朗说:“转车的工夫给我哥打了电话,他说我要么饿死外面,要么过来。我选择过来呗,人要有自知之明。”

    香栀:“你是真有自知之明。”

    托小叔子自来熟的福,在顾闻山回来前,俩人你一句我一句没冷场。

    顾闻山提着发下来的粉条和苹果回家,看到俩人有说有笑皱了皱眉。

    香栀哒哒哒跑过去接过东西,顾天朗先伸过来拿过粉条和苹果。他走到阳台,缩着脖子说:“嫂子,粉条放架子上面,苹果挂着行不?”

    “行。”香栀趁他放东西,掂着脚飞快啵啵顾闻山一口。

    “老孟喊咱们过去吃饭。”顾闻山站在鞋柜边说:“应该是看到这小子来了,李阿姨特意下厨。”

    “那今天有口福了。”李妈妈最近在外面干活,香栀吃的食堂呢。

    顾天朗好不容易暖和点,见到亲哥差点扑上去:“哥,救救我,赏我一件棉袄吧!我从家里跑的太急,忘穿棉袄了。这一路上承蒙好心人搭救啊,我差点吃上百家饭了。”

    香栀

    笑盈盈地说:“早说啊,我去给你拿。”

    顾天朗屁颠颠跟在后面说:“我不叫你嫂子,我叫你姐行不行?你比我亲大姐温柔多了,长得也跟仙女下凡一样。你不知道,我刚才看你第一眼,我都愣住了。”

    香栀不以为然地说:“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我也直接叫你大姐的。”

    顾天朗又叭叭说:“我哥真有眼光,要不怎么说我们老顾家后继有人了么,全是嫂子的功劳。我大侄女也随嫂子,走在哪里人见人爱,已经是个小明星啦。”

    顾天朗跟着香栀屁股后面,挑了件顾闻山不常穿的棉夹克。嘴巴叭叭地说,说得香栀喜笑颜开。

    香栀看他穿在身上,越发觉得像顾闻山。就是气质不一样,一个欠儿楞登,一个随时能凶人。

    要说感官上的细微区别,倒是让人更多的愿意选择顾闻山这一类。因为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顾天朗不大靠谱呢。

    进到沈夏荷家,香栀把采购的大包小包提过去了,大咧咧地说:“没记账啊,剩下的钱票我全买罐头了。”

    “买罐头好,小虎整天要吃罐头,这次让他吃个够。”

    沈夏荷挺着肚子,偷偷扫过顾天朗,顾天朗大大方方走过来说:“姐姐好啊,我叫顾天朗。顾是顾闻山的顾,天是天若有情的天,朗是朗朗乾坤的朗!能见到这么光彩夺目的姐姐,真是我的荣幸啊。”

    沈夏荷头发挽在脑后,穿着天蓝色毛线裙。整个人焕发着母爱的光芒。她本来要给孟岁宁倒的茶水,转手塞到顾天朗手里:“瞧你嘴巴甜的,快坐着准备吃饭。”

    顾天朗要去厨房端菜,香栀和沈夏荷一起拉着顾天朗坐在桌边:“让他们去,你是客人你坐着。”

    孟岁宁默默进到厨房,端起红烧鲤鱼差点没扣顾天朗头上。

    顾闻山沉默不语,香栀坐他旁边夹起一块鱼肉,顾闻山扶着碗等着,结果第一筷子送到顾天朗碗里:“小弟,饿急了吧?赶紧吃点,李妈妈手艺超级好,比食堂厨子厉害多了。”

    香栀也是想着他饥寒交迫很可怜么,正要再夹一筷子,发现顾闻山把碗推到她面前。洁白的大米饭上,一滴菜汤都没有。

    香栀马上给顾闻山夹了块红烧肉,还剔了鱼刺给他吃。

    顾闻山情绪好了点,冷冰冰地看了顾天朗一眼,咀嚼着饭菜。

    顾天朗光吃还堵不住他的嘴巴,在饭桌上对李妈妈的厨艺予以高度认可,高度上升到央区某首长家退休的国宴厨子,说李妈妈手艺比国宴厨子都好。

    李妈妈脸笑得褶子都聚在一起了,把鱼脑瓜给了顾天朗吃。平时都是给孟岁宁的。

    沈夏荷听他滔滔不绝说这一路上的坎坷,又给他夹红烧肉,又给他卷饼吃。

    孟岁宁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屋里火炉开的暖和,香栀想要喝汽水。她刚拿过来,顾天朗接过去,用筷子头咔一声撬开瓶盖,引得在场三位女士热烈鼓掌。

    孟岁宁把自己要喝的递过去,顾天朗咧着大嘴说:“哥,我看你就牙口好,用后槽牙一嗑就开了啊。”

    孟岁宁:“”到他这里就剩牙口好了。

    香栀跟沈夏荷挤眉弄眼,沈夏荷一点不替孟哥的后槽牙着想,反而说:“孟哥,你给他嗑一个!”

    “大可不必。”孟岁宁起身拿了瓶起子,静静地起开汽水给顾闻山和自己一人倒了一杯。

    吃完饭,顾天朗把自己提着的唯一的手提包拿过来,掏出一包稀有的苏联手帕,一沓能有十来条。

    他递给香栀说:“我大侄女说,妈妈有好多好朋友,我没什么好东西可以送,这是我在苏联游学时,别人托我带的,都说这东西好。我拿来两位姐姐你们挑着分吧。”

    苏联的工艺与国内不同。那边轻工业不发达,这种手帕多是工厂妇女们亲手缝制的。像是这种能用外汇购买的手帕,更是难得的精致手工。

    上面的图案也多以苏联盛产的玫瑰和郁金香为主,还有矢车菊、紫丁香等。夹杂着葡萄、芸莓、石榴和樱桃。

    顾天朗又掏出四五瓶水晶瓶子说:“这是外国流行的奈尔香水,我还好不容易带回来的。”

    香栀拿着香水瓶挺喜欢的,味道虽然浓烈但不劣质,喷一下空气飘香弥漫。

    沈夏荷拿着香水也闻了闻,很喜欢,只是犹豫地说:“什么奶儿做的?外国人开放的很,该不会用人的奶儿做吧?”

    香栀也放下手,抿唇望着顾天朗。

    顾天朗没笑话俩土包子,细心解释说:“是世界流行的品牌名称,不是真奶儿。”

    顾闻山瞥过来:“在女同志面前说话注意点。”

    香栀摆摆手:“哎呀,你别强调嘛。”

    顾闻山:“”

    他与孟岁宁俩人静静地看着三位女士围着顾天朗,其乐融融地分着捎带来的礼物。

    晚上,顾天朗在沙发上凑合一觉。顾闻山愣是没让他睡闺女的床。

    第二天早上,拉着熬夜看彩电的小弟出操。遇上孟岁宁带队,把人操练的面如土色。

    就这样,妇女之友顾天朗同志,还是晃着腿脚蹬着三轮车送嫂子去上班,甚至还把许久没出门的沈夏荷也捎到农场去了。

    今天家里总算来水,香栀太高兴了。

    快要过年,周先生把农场里囤积的地瓜挖出来,挨家挨户排队领地瓜。沈夏荷正好把自家的领回去。

    这也是为了充饥,等到下大雪,让家属们直接在家里有保底的粮食,不然周先生直接送到食堂去了,不会直接发了。

    香栀裹着军大衣,站在办公室窗户边登记领地瓜的姓名和门牌号。

    身后沈夏荷和顾天朗有说有笑,艾四季也难得出现怠工情绪,对这位留洋回来风趣幽默又没架子的大少爷有了好感。

    周先生看不下去了,进来喊道:“天朗,跟我去把猪圈洗了。”

    呃几乎是全农场最脏的活儿了。

    香栀回头瞅了顾天朗一眼,眼神里全是可怜。

    顾天朗眉头没皱一下,乐呵呵地说:“行啊叔,给我把铁锹。”

    艾四季与沈夏荷咬耳朵:“姐,他真能吃苦啊。每次我见着农工洗猪圈,我都恶心。”

    沈夏荷说:“他可是姓顾。不过你小心点啊,人家有女朋友。”

    顾天朗没听见她们的话,扛着铁锹裹上军大衣出门干活去了。

    香栀被北风吹的脑门快要冻上了,大着嗓门喊道:“小荷,你在里头冷不冷啊?”

    沈夏荷说:“不冷啊,我吃烤地瓜呢。”

    香栀继续做登记,边登记边想着,要是顾闻山是妇女之友,她肯定也会吃醋。

    想必对方正是如此,才会跟顾天朗吵架。

    正想着,电话响了起来。听到对面是顾超男,艾四季麻利地把话筒递给香栀。

    “大姐,他到了。我这边太忙,还想着待会给你打电话。”

    顾超男声音还没出来,小花宝先喊道:“妈妈,我想死你啦!你有没有想你的小狗腿子呀?”

    “宝宝最近忙不忙?什么时候回来呀?”香栀还真想念小喇叭。在的时候吵吵的,不在的时候心里空荡荡。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妈妈,姥姥让我客串一部电视剧,演一个爹不亲娘不爱的小可怜。我想演小可怜,你等我演完回来吧。爷爷给我修了个大水桶,还能让我在里面游泳呢。他到处说我是游泳小将呢嘻嘻。”

    听到闺女在那边待得不错,香栀放下心,又说:“你要是晚点回来就晚点吧,这边事情有点多。”

    主要是食物短缺,在京市肯定不会,她怕小花宝回来遭罪。

    “可是妈妈你要想我啊。”可能头一次跟妈妈分别这么久,一晃眼大半个月,当初的喜悦被思念覆盖,听到香栀的声音,小花宝小嗓子哽咽地说:“妈妈,你要保重啊!”

    电话那头,秦芝心的声音插过来:“她在这边玩得很好,她爷爷给弄了热水,整天在家里扑腾。还给修了滑滑梯。你放心吧。”

    香栀把孩子交给他们没什么不放心的,毕竟那边还有野山樱在。三个老子伺候一个小的。

    顾超男等他们絮叨完,接过电话说:“回头让大弟在你家安个电话机,这也太不方便了。等安了电话,你们娘俩随时通话多好。”

    “安电话机可以,但是我们娘俩不要一直电话通话。”香栀听出顾超男透露着长久挽留小花宝的意思,忙说:“大姐,小花宝虽乖,但她想我——”

    “哈哈哈——好玩!我还要玩!”小花宝声音从电话那边透过来,一转眼把难过的老妈妈忘在脑后。

    香栀:“算了,还有事吗?”

    顾超男带着笑意说:“我过来开会,回头要是有时间我带她去西北玩一圈。”

    香栀:“也不必走那么远吧。”

    顾超男远远喊道:“宝贝,要不要跟我去西北玩?”

    小花宝奶声奶气地问:“大姑呀,西北有什么玩的?”

    顾超男顿了顿说:“要什么没什么,哈哈,我们部队

    在大荒漠,荒无人烟呢。”

    “去去去。”小花宝说:“有意思耶,我要去!”

    香栀:“”她觉得自己闺女也挺有意思的。

    她闺女才三岁,怎么就留不住了啊!

    顾超男哈哈笑着转开话题:“你见到我小弟处的不错吧?他就是妇女之友,说油也不油,说不油还真有点油嘴滑舌。反正心不坏,他要是惹你烦了,你一脚把他踹回来就行。”

    香栀打听道:“我见着他没多难受啊?不是说跟对象分手了吗?”

    “他从小就喜欢躲被窝哭,面上对谁都嘻嘻哈哈。”顾超男说:“回头我劝劝他对象,我觉得他俩挺合适的,分开可惜了。”

    此刻香栀还不知道大姐话里“挺合适”的意思,挂掉电话后,走到火炉边,接过沈夏荷的地瓜吃了起来。

    艾四季接手刚才的工作,开始做登记,头发要被风吹的竖起来了。

    不多久,干完活的顾天朗回来,见她缩着肩膀,脸发白。自然地取下棉帽要给艾四季戴上。

    “不用,谢谢。”艾四季听说顾天朗有女朋友,脸上也没刚才欣赏的笑容了,保持起一定距离。

    “那行吧,别感冒啊。”

    顾天朗洗了手和脸,换下工作穿的军大衣,套上棉夹克这才坐到香栀身边,嘀咕着说:“我是不是得罪艾四季同志了?怎么我一过去,她就苦大仇深的。”

    香栀说:“不是你得罪人家了,是人家懂得分寸感。”

    “你这话跟我对象说的一样,她老说我对女同志没有分寸。”顾天朗像一条大型犬,挠挠头说:“我对她以外的女同志没别的意思啊。主席同志还要咱们多爱护同志呢。”

    沈夏荷咬着地瓜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多了去,你对谁都好,难免有人会对你有想法。这样的事情多了,换成谁都会说你不对。”

    顾天朗也咬了口地瓜,上牙膛被烫了一下,倒吸着冷气说:“我上个对象说我不懂事,不会照顾女性,像个木头疙瘩。现在我变了,怎么还是我的不对。”

    这话透着沮丧,香栀看着跟顾闻山相似的脸庞,于心不忍地说:“你别做出乱七八糟的表情行不行?”

    顾天朗吸吸气说:“跟上个对象分手,我整整低落了十年啊!好不容易改成这样待人热情的性格,我、我真不知道还要怎么做。”

    嚯,十年啊。

    香栀被他镇住了。

    沈夏荷看他还年轻,抓着重点问:“你上个对象是多大处的?”

    顾天朗不大好意思地说:“小学三年级。”

    香栀想抽他。

    香栀对顾天朗无话可说,趴在桌子上给尤秀写信。尤秀肯定要回老家过年,她往信封里塞了几张“全国通”也就是全国通用的粮票和肉票。

    下班以后,顾天朗蹬着三轮车把香栀送到邮政所寄信。

    “香栀同志,这里还有你的信呢。”邮政员拿出信封和邮包说:“呵!真够沉的。”

    香栀抱着邮包上三轮车,看到是尤秀寄来的。先打开信,里面几张粮票和肉票掉了出来。

    “天啊。”

    她惦记尤秀的同时,尤秀也在惦记着她。俩人想到一块去了!!

    香栀捏着票喜滋滋的。

    香栀来到沈夏荷家等着吃饭,把邮政包打开,里面有两罐给沈夏荷家小孩的奶粉,还有几本京市才买得到的连环画。

    还有长长的一封信报平安,说她这两个月在京市所见所闻。

    顾天朗见着了,摸摸鼻子说:“我出去一下。”

    香栀说:“你干什么去?”

    顾天朗说:“我也让家里寄点粮食过来,要是这边真有问题怎么办?”

    香栀没拦着他,大小伙子能吃能喝,想必也想交点口粮。

    今时不同往日,越多越好嘛。

    晚上顾天朗被顾闻山安排到部队招待所休息。顾天朗说要过来静静,顾闻山直接给他开了一个月的房间,足够让他静静了。

    一周后,京市邮包接二连三的到达。顾天朗整天骑着三轮车取邮包。取完邮包,又跟着新认识的同志去后山砍柴火。

    香栀望着小花宝房间满当当的储备粮,真是把房间当成仓库用了。里面米面油都有,腊鱼肉鸡鸭、干菜、奶粉、牛肉干也不少。还有知道她喜欢吃零食,秦芝心寄了好几大包的零食。

    似乎要把过年的份也一起寄过来。

    顾超男也从西北寄来两头小羔羊幸好是处理好的,香栀叫顾天朗砍了,分给沈夏荷家一部分,剩下的放在后院地窖里,还抠抠搜搜上了把锁。

    司务长腊月初一,宣告物资紧张,市内粮油告急。出现一批在两省之间倒买倒卖的倒头,海城市也不例外。

    物价急速攀涨,即便如此,还是出现粮食供不应求的状态。

    家属院里也难得出现紧张氛围。

    顾闻山今天值班,香栀想去港口买些鱼虾干货活回来。封海在即,哪怕再贵她也要买。记得裘院长给家属们上过营养课程,人最怕饮食单一化,会出现许多身体元素的缺乏呢。

    她倒是无所谓,吃嘎嘣脆也能很好。可过年小花宝肯定要回来,家里还有顾闻山和顾天朗,这爷仨谁都不像能忍饥挨饿的。

    顾天朗受大哥托付,跟着香栀在港口与渔民们讨价还价。得到实惠的刀鱼后,俩人齐刷刷呲着大板牙笑。

    “这也太划算了!我还以为价格会很高!”

    “姐,你不知道,这些鲜货就要趁着没咽气儿之前卖。活着是一分价钱,死了是另一分价钱。咱们买的刀鱼,在要死不活之间,大叔怕他咽气,咱们等它咽气,结果让咱们捡了个便宜。”

    “刚咽气还新鲜,反正这么多咱们吃不完也要冻在外面。”香栀揣着袖子,鸡贼地走在顾天朗半步之后,不被人挤还能挡风。

    他们在这边高高兴兴地说笑,到港的客船下来一位弱柳迎风的女同志。

    她手帕捂在嘴边,咳嗽了几声望着有说有笑的俩人,哀怨过后,豆大的眼泪唰唰地落。

    就说他靠不住,这么快有新人了啊。

    第79章 第79章船上下来个林妹妹……

    顾天朗感觉背后被无数眼刀唰唰射,这种感觉很熟悉啊。

    他猛回头,差点撞上在他身后推挤的大爷大娘。赔着笑脸道了歉,扭头看香栀蹲在卖大对虾的摊位上,还没还价就往袋子里装。

    “先问价格啊。”顾天朗也蹲下来,小声嘀咕:“买东西不问价,你冤大头么。哪有这么贵的大虾!”

    香栀反驳说:“我在大娘这里买了四年的大对虾,什么价我还不清楚么?”

    她说完,大娘数着里面二十只大对虾说:“十五元。”

    香栀大惊失色:“不是五角钱一只吗?怎么涨价了?”

    大娘记得香栀,无可奈何地说:“不是我要涨价,是我收这些大对虾的时候,人家就把价格涨起来了。来,我再送你一把金钩海米,看你是老顾客的面子上,别人我肯定不给。”

    香栀极为不舍地掏开钱包递给她十五元钱,顾天朗啧啧两声接过大对虾说:“走,咱们去前面卖大对虾的地方问问。我怎么看着人家四角钱一个贼大的呢。”

    卖虾大娘说:“怎么可能比我家便宜还好呢?我这人最实惠了,绝对不会坑人!小伙子,你别蒙我啊!我肯定是最低价格。”

    顾天朗一瞬间的眼神很凌厉,卖虾大娘顿时不继续叨叨,扭过头尴尬地装做收拾摊位。

    顾天朗起身问香栀:“那边虾摊去不去?”

    香栀死活不去问价格,扭头要往回去的路上走。

    顾天朗哈哈大笑着说:“不问就没被宰,问了反而被宰了是吧?”

    其实香栀也觉得被宰了,羞恼地说:“是个屁,反正我再也不吃大对虾了!”

    她也是

    看大娘可怜,才一直在这边买。

    四年的深情终究是错付了啊。

    想当年,她跟秀秀俩花五角钱买了昂贵奢侈的大对虾,俩人瞅了好久才不舍地吃了。

    他妖的!

    香栀气呼呼往外走,从摊贩的范围走了出来,迎面看到一位气质羸弱,有书卷气息的女同志哀怨地瞪着她。

    “同志,你眼睛里被风卷了沙子吗?”香栀从兜里掏出苏联芸莓手帕,递给林映秋说:“你擦擦,我这是新的。”

    林映秋望着呆若木鸡的顾天朗,幽怨地说:“我当然知道手帕是新的,还是我让他买来送人的。早知道你在这里了,我便不来了。”

    香栀也呆住了,混人类社会这么久,还真没到过这样调性的!

    “你你是不是来找我的?”顾天朗激动的俊脸发红:“你不是说不跟我处对象了吗?”

    林映秋伤心地说:“你说的对,这花儿开得再好,终究是要落的,倒不如不开,省得叫我伤心。”

    她手帕捂脸转身要走。

    顾天朗上前一步,抢过她的行李不让她走,解释说:“我不想让花落,你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啊。”

    林映秋说:“你既然心里有她,又何必来惹我。横竖我是多余的人,不如离了这地儿清净去罢!”

    小花妖觉得自己回到了文盲时期,怎么她说的话,半懂不懂的呢。到底怎么个意思,是走哇还是不走哇?

    不走就接待,走就趁早买票,回头封海了就糟糕了呀。

    顾天朗不敢在外面与林映秋拉拉扯扯,给香栀使了个眼色,香栀单手挽着林映秋,硬生生地往吉普车里拖。

    “小弟,别忘了大对虾啊!”

    顾天朗在后面说:“忘不了,十五块钱买的呢。真金贵,折一个七角五。”

    顾天朗的家庭成长环境,让他知道粒粒皆辛苦,不会随便乱花钱。昂贵的大对虾不光让顾天朗咂舌,林映秋也定住脚,瘦弱的身体仿佛有了千斤坠,死活不走。

    “什么虾要七角五?是不是刚才那个大娘卖的?”她收起凄凄惨惨戚戚的腔调,问顾天朗:“你冤大头啊你。”

    顾天朗忙说:“是嫂子买的。”

    “嫂子?”林映秋仔仔细细扫过香栀的脸蛋,这嫩脸皮儿居然是顾天朗的嫂子!!

    她马上不凄凄惨惨戚戚了,抢过顾天朗手里的大对虾说:“你们在这里等我,不许跟我过去。”说着雄赳赳地往卖虾大娘那边去。

    香栀在后面张望:“她没事吧?”

    顾天朗憨笑着说:“她每次跟别人讨价还价就不让我过去看。上回在西单给我买了两件进口衬衫,老板要三十两件,她十块买了两件呢。”

    香栀不会讨价还价,望着林映秋的背影崇拜起来。

    也就五分钟,林映秋从卖虾大娘那边回来,抓着钱塞到香栀手里:“我给你退了,走,嫂子,前面还有卖大对虾的,我帮你还价去。”

    香栀握着十五元钱,正是她给出去!

    到了新的卖虾摊位,林映秋又把顾天朗赶走。当着香栀的面和小贩你来我往。非常激烈的几个回合,嘴巴叭叭似机关枪,刚刚的“林妹妹”就那么没了,没了。

    “三角钱一只,同样的二十只只要六元钱!”

    香栀兴奋地跟顾天朗说:“你小子有福气,找了个人才啊!你看,大对虾的个头比刚刚还大一圈呢!她还跟人家说好了,下次我再买还是这个价格!”

    林映秋手绢捂着脸,不大好意思地说:“姐姐太夸奖我了,这不过就是三言两语的事儿。”

    好吧,“林妹妹”又上线了。

    晚上,香栀拉着他们去洪金棒的餐馆吃饭。也是为了在未来弟妹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

    用顾超男的话讲,顾天朗这孩子吧,其实真没什么大毛病,相处在一起顾家也不会让小姑娘吃亏的。

    而他俩的确感觉很合适啊。

    洪金棒对股东的到来表示很大的欢喜,亮了几个招牌菜,跟香栀说:“这是跟李阿姨学的南方吊炉藕汤。可惜现在这时候没有藕,我直接用腊鸭在里面文火炖。知道你们要来就开始炖,现在足足三个小时,正是好吃的时候。”

    香栀看着浓郁的汤汁很遗憾顾闻山今天加班没有口福。正在用茶水涮洗碗筷,一下看到艾四季路过,香栀把艾四季叫进来一起吃饭。

    艾四季本来要去买小学后门的锅盔烧饼,被拽进来吃餐馆,有点束手束脚。

    顾天朗用公共汤匙翻了翻吊炉汤,下意识地先给待客的主人香栀和客人艾四季添。

    轮到林映秋时,她又上劲儿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就知道,别人不要的才轮到我。”

    偷偷把鸭腿藏在汤下面准备给对象的顾天朗:“”

    他无可奈何地说:“那我吃了。”

    香栀看他居然想自己吃,接过碗放在林映秋面前:“快吃,凉了腻得慌。你看墙上洪大厨得过市里一等奖,你今天运气好,能尝到他的手艺,还扭捏个什么。”

    林映秋借坡下驴:“这么厉害啊?那我真的尝尝。”

    她低头喝了口汤,眼睛发亮:“好浓郁香醇的鸭汤!”

    说着话,搅动汤匙发现下面压着的鸭腿,偷偷看了顾天朗一眼。

    顾天朗有点生气她作,闷头自己啃着鸭脑壳,就是不看林映秋。

    林映秋汤匙一放!

    顾天朗赶紧给她夹一筷子猪头肉:“吃。”

    林映秋重新拿起筷子,剔掉猪头肉上的肥肉,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艾四季小声和香栀说:“这位妹妹什么来头?”

    香栀想了想说:“应该是红楼文化爱好者。”

    艾四季懂了。

    她小时候喜欢齐天大圣孙悟空,整天在院子里头耍棍儿玩。这位妹妹恐怕是耍性子玩。对林黛玉的性子也算是手拿把掐了。

    当晚气温骤降,回去的路上家属院广播滋啦啦几声,全员动员大家去给管道覆土。

    水虽然通了,但是容易在管道里结冻。裹上保温膜后要往上面盖土,加强保温。

    北区的年轻壮劳力几乎全上阵,场面很壮观。不管男女,不管什么干部家属,都在卖力干活,甚至还有比拼较量的意思。

    香栀也是其中之一,她不许别人说她不会干活,小铁锹挥的冒烟。

    是真冒烟。

    被土灰呛了好几口的林映秋,扇了扇面前灰土:“咱能不能轻点放土,我嘴里都牙碜。”

    香栀回头看了她一眼,心想着,呵,小飞舞。嘴上客气地说:“哎呀,是我没注意,你要是不会干活,就到一边去休息吧。这里的活少,我一个人都能干了。”

    呵?

    这年头说人不会干活,这不是指着

    鼻子骂吗?

    林映秋呸了一口搓了搓手,抓着铁锹说:“这些活儿你一个人干不完,你让一让,这边的土都是我的,我来挖。”

    小花妖小时候朦朦胧胧间就在跟别的小妖精争抢着脚下的土壤,闻言心里骂骂咧咧,手下也不客气,继续把小铲子挥的冒烟。

    不远处干活的大娘婶子们见到她们这样,也不由得加快速度。

    吴大妈还嘀咕着说:“见过要钱没命的,干活不要命的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些活今天就能干完,急个什么啊。”

    “是啊,急个什么啊。”刘婶子应付一声,却在偷偷加快速度。

    吴大妈:“行,大家都不要命,老娘也不要命了。不就是干吗?墙上的大字报还写着‘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林映秋听到远处有人喊:“来两个背土的啊。”

    香栀擦了擦汗,小铲子往土里一插:“我我我!!”

    独轮车不够用,地下布满管道,卡车无法开过去。许多土要从卸货卡车往工地深处背。

    香栀第一个冲上去,背起小背篓。再一看,后面跟着林映秋。

    “你别太辛苦,累了就去休息。”香栀看她干活很猛,担心她受不住。在香栀心里,林映秋比小飞舞上升了一个等级。

    可林映秋一心还是想跟顾天朗好,就是吃醋他跟哪个女同志都亲近。干活的时候还是很卖力,特别是看到香栀一口气不歇地干,她也被点燃劳动火种。

    “搞建设不怕苦、不怕累!”林映秋见香栀比自己矮上一撮,干活像打了鸡血,心想着不能太落后。

    她咬牙背着足有五十斤的背篓,跟在香栀后面健步如飞。

    香栀频频回头,好家伙,这哪里是“林妹妹”,简直是她见过最大力气的女同志了。

    而林映秋也在惊讶香栀的力大无穷,像是个不知疲倦的小马达,在夜色中窜来跑去,不注意真不知道她干了多少活!

    林映秋投入在建设当中,顾不上“林妹妹”的形象。受到香栀感染,暴露出弱柳迎风的反面——强健!

    顾天朗从卡车上跳下来,将铁锹扛在肩膀上跟随着前面的人往工地去。

    林映秋知道他去运土,没想到他这么快回来。她灰头土脸地背着满当当的背篓,还在跟旁边的大娘婶子们加油:“流汗不流泪,泰山也能推!”

    “好,说得好!”在顾天朗身后,冯艳带着家委会干部过来给大家加油,闻言鼓掌道:“好同志,你就是革命工作的一把燎原的火种!”

    林映秋看见高处顾天朗笑盈盈的脸,顿时晃了晃身子。

    遭了,让他看到自己这一面了。

    前面香栀喊道:“快来啊,你不是说要跑二十趟吗?要认输?”

    林映秋刚被夸奖怎么会认输,不让顾天朗帮她,

    顾天朗用手兜了下背篓,好家伙够沉的啊。

    “你力气原来这么大,老是让我拧瓶盖,我以为你力气小着呢,真跟林妹妹一样。”

    “根本不是一回事!”

    林映秋回头看到顾天朗身边有女同志,是跟顾天朗一起坐车采土的。看样子顾天朗又不知道分寸,把小姑娘哄得心花怒放,真跃跃欲试要跟顾天朗继续说话。

    “你以后爱咋咋的,分手就分手,谁稀罕你跟个大瓣蒜似得!”她抓着肩带吭哧吭哧往前去,很快与香栀肩并肩走在一处。

    顾天朗垮着脸跟旁边的女同志说:“姐,我说了我有对象,你咋就不信呢。”

    “你叫谁姐呢?我才十八。”对方看顾天朗被甩,也觉得这人没意思了,呛他一句扭身就去干活。

    “你又跟顾天朗生气了啊?你跟他生什么气呀?”香栀倒掉背篓里的土,扒拉肩膀上的灰问。

    林映秋跟香栀同样的动作,也不装“林妹妹”了,反正也是顾天朗说他喜欢“林黛玉”觉得她像,她才有了模范林黛玉的举动。

    归根结底,她到今天全是因为顾天朗。

    “原来你付出这么多啊。”香栀了解情况后,看她眼圈红了。拉着她到一旁马路牙子上休息说:“我看他就是欠抽。他从前对象不是让他变成这样见谁都亲热的性子吗?你就抽他大嘴巴子,再把他性子扭过去。”

    “这样行吗?”林映秋想不到嫂子如此彪悍,她捶着后背说:“我就是受不了他对谁都好。”

    香栀能明白,之前试想过顾闻山要是这样,她也会气个半死。不生气他跟异性接触,那根本是不在意。越在意才会越恼火。

    “回头我让他哥好好教育教育他。”想到顾天朗过来以后在家里种种表现,香栀无奈地说:“得让他有点异性的分寸感。”

    ***

    当晚干完活回去,香栀没让林映秋在招待所睡,让她睡到小花宝的房间,放了张大一些的折叠床。

    待遇比顾天朗头天睡沙发好得多。

    顾闻山本来懒得管,用他的话来说,他弟是被揍少了。揍服气了,这个毛病也就改了。

    “他们刚从体育馆回来,听说挨了一顿擒拿拳教学。”香栀小声跟林映秋嘀咕:“你待会跟他出去一趟,检查一下他哥的教学成果。”

    “行。”林映秋看着蔫儿吧唧的顾天朗,起身倒杯水放在茶几上给他喝。

    顾天朗感激地看她一眼,瞅着香栀拿着桃儿罐头要开,正要起身帮忙又坐下了。

    “小伙子呀,绅士风度和没分寸感是两码事。”他旁边织毛衣的沈夏荷看的一清二楚。

    见他脸上很纠结要不要去帮香栀开罐头,说道:“你怎么把人家的精华去掉,把糟粕学回来了呢。让小姑娘生气算什么本事。”

    “就是。”香栀拧开桃儿罐头,拿出小碗一人分了一块,又冲了两杯桃子水放在茶几上随便谁喝,“要是女同志主动找你帮忙,你去帮那没大事,相信林映秋同志能理解。”

    “我肯定理解。”林映秋说。

    香栀点点头,坐在他们对面的小马扎上笑盈盈地说:“要是别的女同志没让你去帮,而你非要去帮,这就不是热情助人了。容易理解成异性献殷勤。”

    “原来如此。”顾天朗琢磨了一下说:“可是我怕她们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扭扭捏捏那叫欲拒还迎。”

    香栀说完,又夸奖说:“你刚才没帮我拧罐头就很好,你不是以为我拧不开要帮我吗?我告诉你啊,处处帮助女同志,反而是最不尊重的行为。”

    顾天朗大惊:“我不会不尊重女同志,我很爱戴半边天啊。”

    香栀嗤笑着说:“你处处帮着,处处以为她们做不到,潜意识里不就把人当做是弱势群体?这难道不是瞧不起人吗?分明别人可以做到的事情,你还要去献殷勤,你让人家怎么想?要么误会你对她有想法,要么觉得你看不起人!”

    这话说的有些严重,但香栀认为病重需要下猛药,先把他干清醒再说。

    “栀栀说的没错,你觉得孟哥跟你一样强壮,你就不帮他起瓶盖。换成女同志,你赶紧就帮了。难不成女同志在你心里连个瓶盖都起不开?”

    顾天朗迷糊了,抓着短发纠结地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香栀说:“不是这个意思还是什么意思?要我说”

    她跟沈夏荷俩人左右开弓,俩人嘴皮子叭叭叭不停歇,说得顾天朗晕头转向,一个劲儿地说:“我知道错了,姐姐们,我再也不主动帮助女同志了!”

    香栀看了沈夏荷一眼,沈夏荷点点头,香栀觉得差不多了:“那你们出去玩吧,大院对面有公交车站,想去哪里都方便。我给你们零钱坐车啊。”

    要是接待可以让小郭开车,但香栀想试试顾天朗今天的话有没有效果,干脆让他们做公交车出行。

    等他们走后,香栀靠在沙发上慢吞吞地喝着桃子水:“真是把我说的口干舌燥。”

    沈夏荷也咽着桃子水说:“这小子其实没大毛病,其实心不坏。”

    嘿,这还得到一致认同了。

    “是啊,他要真有花花肠子身上就不会是纯净的朝露味。”

    “朝露还有味道啊?是什么味道?”

    香栀思考了一下,慢吞吞地说:“是很清新的泉水味,带着点草木香气。”

    “那还真不错。”沈夏荷试想了一下说:“挺适合他的。”

    香栀难得休息时间,她坐不住起来说:“我还是去农场看看猪爹们,下个礼拜要杀年猪了,我看看它们去。”

    沈夏荷送她到门口说:“你还舍不得了啊?养动物难免会有感情啊。”

    香栀面无表情地说:“自从它们偷吃了我的地瓜,我决定每天拿铁锹呼它们屁股一顿!”

    前两天农场发地瓜,香栀没去领让人放在一旁打算晚点去。谁知道猪圈栏杆被猪爹们拱起来,冰天雪地的,一路找到香栀的地瓜足足二十斤一口气连个地瓜秧都没给香栀留。

    好在这算在猪饲料里头了,周先生又给香栀提了二十斤,但是,小妖精心眼针鼻大,这仇算是记下了。

    她到农场里转了一圈,趁着没人照着猪大腚呼了几下,神清气爽地回到办公室。

    叮铃铃。

    叮铃铃。

    电话声忽然响起。

    大周日的,谁这时候来电话呀?

    “喂,后勤农场。”

    香栀接到电话,里面传来林映秋的声音:“姐!快来解放军医院,天朗帮了位姑娘!”

    “什么?他又帮女同志了?”香栀还以为林映秋把顾天朗呼到医院去了,忙说:“你别再动手,我马上来。”

    “动什么手?不是我俩的事,是我们在海边救了一位跳海的姑娘!”

    “啊?!”香栀忙不迭地说:“你们等着,我这就来!”

    第80章 第80章不要当这样的父母

    香栀挂上电话,拿上钱包蹬着三轮车抄小路去往解放军医院。

    秦大夫正好出来,见到香栀说:“仙子  ,急吼吼找人?”

    香栀大冷天累出一声汗,压制住身上要漫出来的栀香,她问:“是不是有个跳海被救的?”

    秦大夫说:“有跳海的吗?今天就俩喝农药的啊。”

    香栀说:“那见没见着跟顾闻山很像的年轻人?”

    秦大夫反手指着住院部说:“还真有一个,也跟你一样急吼吼推人去住院了!难道是跳海的?!诶哟,年纪轻轻怎么跳海了呢,遇到什么困难了?”

    “这我可不知道,回见。”香栀推开三轮车往住院部去,路上遇到几个酒后斗殴的,还有扯皮打架躺公交车底下被自行车压了的。

    她问过护士,跑到二楼骨科病房,顾天朗正在门口转悠呢。

    “姐!你总算来了!”顾天朗拉着香栀往病房里去说:“对方一个劲儿哭,问也不说怎么回事。她腿摔岩石上出了很多血,报告刚出来。医生说要找他老师来看,情况比较复杂。还说有碎骨头要避免游离到主动脉,总而言之要马上手术。要不是我拉她一把,今天就是她的忌日啊。”

    顾天朗亮亮小手臂上的纱布说:“足足缝了六针!”

    “口头表扬!我跟你哥说,让你从明天开始不用出操了。”香栀推开门进去,一眼看到病床上捂脸流泪的王小梅。

    “怎么是你?!”香栀大步走过来,跟林映秋打了声招呼坐在病床边瞅着王小梅说:“是脚滑了吧?”

    “怎么会是脚滑呢。”林映秋坐在床对面,幽幽地说:“哎,花开花落终有告别的一天”

    香栀现在就想让她告别了。

    王小梅没见着熟人还好,见到熟人,而且对香栀印象不错,一下子抱着香栀痛哭起来。

    她头发丝还是湿的,腿部搭在床架上,破掉的膝盖上方扎着止血带,看起来狼狈不堪。

    香栀拍拍她的后背,安抚地说:“没有过不去的坎,你跟我说,我帮你!”

    王小梅摇摇头说:“你帮不了,是我命不好。我没想到我妈能那样对我。”

    顾天朗提着暖壶回来,塞了个空茶缸给林映秋。林映秋看他,顾天朗低声说:“我不献殷勤,你也别坐着,赶紧给人家倒点热乎水暖暖身子。”

    林映秋接过空茶缸倒上水塞到王小梅手里,又要说话,香栀瞥了眼她说:“你俩下去买点生活用品。”

    林映秋被顾天朗拽着走出病房,还嘀咕着说:“马上要动手术了,我得在边上帮忙啊。”

    “你帮倒忙吧。”顾天朗说:“走,下楼发挥你特长去。”

    香栀关上门,学着冯艳开导人的口气,白鸽姐姐般温和地说:“小梅,到底怎么了?你有工作又年轻,干什么想不开啊。”

    王小梅抹着眼泪说:“你别告诉别人,我爸妈让我去相亲。”

    这事香栀知道,上回劳动时,王永杰当着许多人的面说过王小梅不去相亲,看样子十分恼火。

    “我不想相亲,不想跟他结婚。”王小梅欲言又止,紧紧抱着大茶缸温暖自己

    香栀看她在图书馆也是一个向往革命爱情的小姑娘,怎么一下子这么单了?

    感觉跟尤秀还不一样,尤秀那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她像是被刺激了。

    “难道说你心里有人?”

    “嗯。”

    “哎。”香栀也不多问,陪着她坐了一会儿。

    护士过来给她量了体温,交代了待会需要动手术的事。然后问王小梅:“手术费用最迟七点要缴啊,你父母确定能到?手术前我们还要家属签字的啊。”

    王小梅说:“我爸不知道,我妈肯定到。到了就把手术费给你。”

    护士问清楚便走了。

    王小梅不停地看着墙上的时间,香栀感觉她很紧张,越逼近父母过来的时间,她越是频繁的看时间。

    香栀剥了个橘子给自己垫肚子,王小梅抱歉地说:“不应该浪费你的时间,你说你跟顾团长俩人多配啊。男女都有才有貌不像我,我才二十一,我妈逼着让我跟一个离异军官相亲,对方还有孩子。”

    香栀怔愣着说:“你该不会因为这个跳海的吧?你糊涂啊,大不了咱不去呗。”

    王小梅沮丧地靠在床头,低声说:“我妈说那人是军官,年纪虽然四十好几有个孩子,但我要嫁过去保证一辈子衣食无忧。她说为了我好,昨天晚上还给我跪下逼着我大半夜去那人家里。”

    香栀气急道:“你有手有脚何必去给别人当后妈?又不是有感情基础!你妈真是胡闹!她有脸给你跪下,就是道德绑架你吗?!”

    王小梅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她迷茫地说:“我真不知道她到底是真为了我好,还是想要个军官儿子出门撑面子。从小到大,她处处都说为我好,结果在我的婚姻大事上这样强迫我。”

    香栀给她喂了个定心丸:“你放心,你告诉我相当于告诉家委会。哪怕你不是军属,好歹也是部队职工!家委会宣传过,咱们婚姻自由化早就开始推行了,1950年就有了《婚姻法》,专门提过要婚姻自由,拒绝包办婚姻。你妈要是再逼你,你直接跟家委会反应,让冯会长去批评你妈。”

    “我爸看我就像是看废物,还让我滚。”王小梅捂着脸说:“我人生的意义难道就是嫁给四十多岁的二婚同志当后妈的吗!我不服气。”

    “你不光不服气,还绝不能服气。”香栀气得在病房来来回徘徊。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

    香栀上前握握王小梅的手说:“今晚我守着你,你什么都别怕。”

    王小梅看她娇小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连一个外人都知道这样做不对,可她妈为什么还要跪下来逼她!

    她竟然需要外人来帮助自己对抗亲生父母,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徐兰的身影跟护士一起出现的,香栀狠狠地横她一眼。徐兰焦灼地跑到王小梅病床前,看着受伤流血的左腿,哽咽地说:“大闺女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王小梅冷冷地说:“你怎么现在才来?我爸呢?”

    徐兰说:“你爸你爸出工去了。”

    王小梅嗤笑着说:“出工?这是又跟工友喝酒去了吧?他完全不在乎我的死活。”

    徐兰恨不得打她一巴掌,怒道:“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爸呢?你不知道你爸多担心你。父爱如山啊!”

    王小梅还真不知道。

    要是说父爱如山,那是一座压迫的大山还差不多。

    爱?真没感受到他的父爱。

    护士在边上等她们说完话,拿着病例和里面医生开的检查说:“马上要手术了,家属快点去把手术费缴了。她的问题很严重,我们会尽量保住她的左腿。”

    香栀大惊失色:“不是骨裂吗?”

    徐兰也说:“怎么会这么严重?你们该不会为了挣医药费故意乱收费吧?我告诉你,这位是顾团长的媳妇,你们要是乱收费,我找顾团长告你们去!”

    护士无奈地说:“虽然没有直接骨折,但有多块0.1厘米左右的碎骨,加上肢体供血出了问题,要不再快点,出现感染症状,她这条腿真要保不住了。”

    王小梅仿佛刚感受到疼痛,她整个人恍惚着惨白着脸说:“妈”

    徐兰跟她点点头,跟着护士走出门口,赶紧上前拦住护士说:“同志,我问问这样的手术要花多少钱?”

    护士说:“这种精细手术要给留洋回来的专家做,手术费用和专家费、材料费、住院费等等,至少准备八十到一百五十元。不过她要是有职工保险的——”

    “天杀的败家子啊,好端端的非要寻死觅活,一下子怎么让我讨这么多钱,这是要了我的命啊!”

    香栀站在门口说:“我听说她的工资都在你手上,你要是不想出,就把她的工资拿出来。”

    王小梅肾上腺素的功能慢慢褪去,她开始感受到腿部如同被狼犬啃咬的撕痛感,她奄奄一息地说:“妈我好痛,求你保住我的腿,我知道错了。”

    护士走回来看眼

    她的情况,拉住旁边的小护士说:“手术室准备好了吗?”

    小护士飞快地说:“五分钟后可以手术。”

    护士跟徐兰说:“赶紧交医药费,医院不是通知你带钱来了吗?”

    徐兰从兜里掏出一个手帕,手帕打开里面卷着零零散散的毛钞。香栀瞥一眼大约估计能有个五六元顶天了。

    徐兰不舍地说:“我、我没带那么多钱啊。要不然把手术先给我们做了?我们就是部队职工,肯定跑不了。”

    护士凶了她说:“没见过你这样当妈的!来之前已经跟你说过需要多少手术费,你怎么就不带过来?”

    徐兰说:“家里没有那么多。”

    护士说:“不是说存折压着也可以吗?!”

    徐兰支支吾吾地说:“家里的存折怎么能给外人呢。再说,她表哥徐彤要二婚了,人家还要彩礼呢。要是给她治好了她愿意结婚倒还好,要是治不好,她嫁都嫁不出去,我这不就成赔本的买卖了么。”

    香栀大步走上前,一把推开徐兰说:“护士同志,我这里有一百元,请你快点安排手术!”

    护士接过一卷大团结,点也没点塞给小护士说:“你去帮七号病床王小梅把手术费缴上!”

    小护士嘀咕道:“怎么现在才缴啊。我刚才告诉那位阿姨缴费在什么地方,怎么不给钱啊。真是什么人都有。”

    王小梅能听到走廊上的讲话,猛然发现她妈口口声声说爱她,看来还不如香栀同志对她的关爱多。

    她上班这些年几乎所有的工资都给了她妈,算下来远不止一百元!

    香栀跑回病床,笑着跟她说:“你妈把医药费给你缴上了,咱们别怕啊。”

    王小梅一把拽着香栀的手说:“等我出来,我找她要工资还给你。”

    香栀摸摸她疼出汗的脸,心疼地说:“先不管钱的事,你要好起来才行。为了别人伤害自己,太傻了!”

    “是啊是啊,我真是太傻了。”王小梅躺在病床上,香栀和护士一起推着她往手术室去。中途遇到顾天朗和林映秋,俩人也帮着一起推。

    王小梅进病房松开香栀的手说:“香栀同志,我不想再犯傻了你等我。”

    “我等你。”香栀目送王小梅进到手术室,接着三四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往里面去。

    徐兰紧随其后,颠颠跑过来数落香栀说:“人家五分钟后就能手术,不给手术费也能手术,就你钱多!我告诉你,这钱我肯定不会给!”

    香栀坐在木椅上,不想搭理她。

    林映秋闻言说:“你是当妈的吗?我妈在我小时候为了给我换奶粉,都去卖血。你手上捏着闺女的工资还不给她手术费,你是个人吗?”

    徐兰噌噌噌走到林映秋面前说:“这是我家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少多管闲事!”

    林映秋说:“我不多管闲事今天你就见不到你闺女了!我告诉你,人最怕伤心!你口口声声说爱她,也就嘴巴爱吧?一点手术费成了母爱的照妖镜,活该等你老了瘫痪在床她给你喂馊饭吃!”

    顾天朗咳一声,发现大家目光聚集在他身上,他“不经意”地摸摸林映秋的手背,小声说:“不见林妹妹有这么彪悍的时候啊。”

    林映秋彻底解放思想了,她觉得不能为了个大瓣蒜改变自己。她恶声恶气地说:“林妹妹是林妹妹,我是我。我能跟她比吗?”

    香栀还想给她加油鼓舞呢,闻言忍不住笑出声。

    徐兰看他们小年轻的腻腻歪歪互动,嗤笑着说:“到底还是岁数大点会疼人,年轻的就知道有伤风化。”

    香栀淡淡地说:“是啊,你找的多好,还没处对象就能把小梅疼到手术室里。”

    徐兰压着脾气说:“我找人算过,他们是天定的缘分。”

    香栀继续泼冷水:“是克星给的孽缘吧。”

    徐兰实在不敢跟香栀吵吵,她生气说:“我不跟你计较。”

    林映秋怒道:“谁愿意跟你计较似得。我要是遇到贵人愿意给我到手术费,我给她磕头都行。哪有想你这样拉个大驴脸,非要把闺女往火坑里推的!”

    徐兰听到里面王小梅痛苦的喊叫声,她无动于衷地说:“我是为了她好。”

    “真为她好就把选择权交给她。”香栀说。

    徐兰说:“你们就听到对方二婚年纪大了点有个儿子,其实人家父母是双军家庭,条件可好了!”

    香栀看徐兰也才五十岁左右,冷笑着说:“他跟你岁数差的更少,你要是这么可惜,不如你嫁过去享福得了。无痛多个儿子,比给你哥养儿子强百倍。”

    徐兰和王永杰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生了个闺女,曾经徐兰有胎八个月因为胎死腹中引产了,结果是个男孩。

    徐兰老跟王小梅念叨这事,恨不得让王小梅回到肚子里,让那个男孩出生。

    俩人不想绝后,对徐彤比对王小梅好太多,尤其舍得花钱。就指望着终老以后,徐彤能代替王小梅给他们摔盆。徐彤的儿子过来玩,他们还会跟别人说那是他们的孙子。

    王小梅的手术持续到第二天凌晨五点。

    顾闻山中途过来,换了顾天朗和林映秋回去睡觉。

    香栀靠着他肩膀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气恼地说:“徐兰居然还去睡觉了,她可真行。”

    顾闻山摸摸香栀的小手,温乎乎的还不错:“明天想晒太阳吗?”

    如此猖狂的邀约,让香栀四下张望,生怕被人听见。

    顾闻山笑道:“别人不懂,你懂就够了。”

    香栀瞪他一眼。

    顾闻山小声说:“我只想让你快乐点。”

    走廊无人,香栀干脆歪在他怀里抱着精壮的胳膊说:“先不快乐了,情绪有点阴郁,想必更适合下雨天。”

    顾闻山揉捏着小脸,亲了一口说:“好,那改天。”

    等到王小梅手术做完,香栀已经在顾闻山怀里睡得东倒西歪。顾闻山拍着她的小脸喊了半天人才醒,闹得小护士以为多了位昏厥过去的病号。

    “术后可能会有轻微跛脚。”顾闻山跟揉眼睛的香栀说:“也许不会发生。最坏的可能是腿部血管发炎坏死,需要观察七十二小时。”

    “那我没事就得过来守着。免得被她爸妈气的,又把腿弄坏了。”

    清早,与王小梅关系好的于洋洋和冯冰花来看望她,香栀跟顾闻山吃了个病号餐。

    顾闻山送香栀回家睡了两个小时回笼觉,自己没合眼直接去职工处找处长谈话。随后喊了那位军官去办公室聊聊思想问题。

    香栀后面又去看望过几次,遇到过徐兰。

    而王永杰自始至终没出现过,估计正如王小梅说的,王永杰觉得她真是个废物,没必要再维系父女关系。

    ***

    腊月二十,农场里集体养殖的鸡鸭鹅和猪,除了劳力牛以外,全都被司务长拉走了。

    分给一帮一的兄弟部队一半,剩下一半还要给西院和职工发,轮到东院手

    里的少之又少。

    境况比去年差了许多,快到年关辛苦一年下来,还得勒着裤腰带过年。

    “咱们从今天开始放假!”香栀一点不留恋地收拾着桌面,明天她还要参加初一寒假说明会,还得拿寒假作业回来。

    周先生幽幽地望着墙上大挂历,在上面划了个叉说:“你妈不回来,我外孙女也不回来。这个年过着没意思咯。”

    “我让她们别回来过年的。”香栀想小花宝,昨天还在顾闻山的胸膛上狠狠哭了一气儿,后来又被顾闻山弄哭,惹得今天眼睛有点胀。

    周先生说:“哎,也是。今年我外孙女怎么也不能吃香的喝辣的。听说别的省市也给了援助,咱们不能再给粮食出去了吧?”

    香栀说:“顾闻山说不给了,央区年底发了通告,全军表扬114部队是友爱部队,还说咱们114口号好。”

    艾四季说:“‘战友情深,永不放弃。齐心协力,共克时艰。’”

    大喇叭里口号天天喊,连艾四季都能脱口而出。

    周先生笑道:“这也是为了感谢人家上次的药物资源,一报还一报。团结就是力量这话一丁点没错。”

    艾四季有样学样,也在疯狂往包里塞东西:“诶,科长,我昨天看到王小梅出院了。是她同事接的她,看样子没回家,直接住在同事家里了。”

    “我让她住于洋洋家,你也知道徐兰和王永杰对她不好,免得回到自己家又被刺激。”

    她知道王小梅被她妈逼着跳海,那还是腿好的时候。现在腿也许会有后遗症,还不知道她父母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

    香栀还打算去看望王小梅,后勤农场有福利,一人发了十颗鸡蛋票,还有两根猪骨棒与一网兜黄土豆。

    周先生把自己那份给香栀和艾四季分了,艾四季自己一个人过吃不了太多,全给了香栀了。

    香栀乐呵呵地捏着鸡蛋票去看望王小梅,这些天感觉王小梅精神状态好了不少。过完年兴许拄着拐杖能复工了。

    “对,我没用我是个废物!你们别拦着我,我一头撞死得了!”王小梅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她站在平房院子里,被于洋洋拉着。

    徐兰叉腰指着王小梅的鼻子骂:“你就是死了我也不管,你那些钱我都给你买衣服买粮食了,少找我要!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她拿出泼妇骂街的架势,也不装作热心肠的大姐了,凶神恶煞地冲着王小梅说:“你真是太不听我话了,你长这么大我操了多少心啊。我哪里不为了你好,你居然为了点钱要跟我和你爸断绝关系,养你还不如养条狗!”

    眼瞧着王小梅的情绪越来越崩溃,连话也说不出来,徐兰脸色露出一抹笑意。

    香栀冲上去抓着她的手腕往后扯!

    “啊——啊哟!”徐兰一时不慎滑到在地上,滚起来想要跟对方薅头发,抬头看到香栀时,赶紧收回胳膊。

    跟着一起过来的林映秋和顾天朗说:“刚才徐兰是不是笑了?她姑娘都要崩溃了,她还笑得出来?”

    顾天朗说:“当父母要是需要考核就好了。有的人就不配做别人的父母。”

    徐兰拍拍屁股,见到香栀过来了,又有看热闹的人请领导过来劝架,她走向王小梅伸出手说:“我命苦我认了,我养你这么多年,把我养你的钱都还给我!”

    王小梅脸上还有巴掌印,是徐兰趁着她没防备推到她,骑在她身上左右开弓扇的。

    香栀再次挡在王小梅面前,打掉徐兰的手,小腰一叉说:“你养什么了?各种不负责任,她最多是你跟王永杰睡了几次觉生下来的孩子而已!你拿什么爱她了?信口开河的大嘴巴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