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牛岛若利的相信

    用牛岛若利自己的话来说,他一直是很幸运的。

    从出生以来就有着许多人没有的条件。

    比同龄人更早拥有的排球梦想,以及追逐这个梦想十分有利的左利手。

    他出身世家,有着优渥的家庭条件。

    在家庭教育中,入赘的父亲是更负责排球梦想培育的角色。

    作为家族继承人的牛岛母亲,有着支持孩子想法的柔情之余,也贯彻着家族理念和世家传统。

    由此,对于排球之外的东西,尤其是规则和制度的认知这些,牛岛若利更受母亲的影响。

    再加上在父母短暂的婚姻中,牛岛若利没有得到关于“感情”的更多启示,所以他基本不会细究某件事的情感成分。

    显得他大部分时候过于直截了当地选择打蛇七寸。

    这才有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他不清楚小鸟游杏里生气的原因,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追逐着她寻求一个答案。

    一切都暧昧不清时,牛岛若利唯一明确的事情是——

    他们俩之间的“规则”掌握在小鸟游杏里手里,而他此时此刻就是来争取的。

    于是牛岛若利固执地弯着腰。

    小鸟游杏里左右视野的边沿都是他的肩膀,而往下是凌厉的锁骨。

    小鸟游杏里:“……”

    应该生气的。

    明明在气头上,并且非常认真严肃地在生气。

    对方跟木头似的,完全不懂你在气什么。

    牛岛若利说着好话,做出邀请的动作。

    但是面无表情的,看起来依旧凶巴巴,还居高临下……虽然现在弯腰了。

    就像是要压着她遵守游戏规则一样。

    啊啊啊就是应该生气的!

    ……不过偶尔也会有觉得气不起来的时候。

    因为被眼前人棕绿色的眼睛牢牢捕捉,只注视着她……只有她。

    小鸟游杏里试图提醒自己注意是否“被掌控了”,可是牛岛若利的腰俯得很低,迁就着她的坐姿。

    她的情感又占了上风,吹着人酥麻麻的——

    不管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

    至少证明这个人竭尽所能地想要她,于是他暴露出了侵略性,但是又收敛了犬牙。

    一想到这些,就有种奇异的感觉从尾椎骨窜上来。

    小鸟游杏里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她的脑子里不合时宜地跳出“DOM感”这个词。(*1)

    她慌忙低头,瞥见牛岛若利手心深刻的掌纹,还有显眼的茧子。

    如果指尖沿着他掌心的纹路摸索,不管走哪都会撞上排球的痕迹。

    ……牛岛若利就是一颗排球脑。

    排球之内只通一窍,排球之外一窍不通。

    她又不是不知道。

    牛岛若利是笨笨的、不会避伤的类型。

    她就算是变成一把冰刀,牛岛若利依旧会皱着眉头撞上来,带着她一起走进去。

    于是小鸟游杏里泄了气,别开眼,语气不由地就放软。

    她借口道:“我害怕,不想进。”

    牛岛若利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态度的变化,他挪了挪身体,再次抓住她的目光。

    “我们一起。”

    重复着、单调的一句话——“我们一起进去,”

    但是牛岛若利难得加了一种问法,“好吗?”

    “……好吧。”

    密室的队伍终于还是凑够了八个人。

    美术部部长和体育大学男排队长松了口气,乐见其成地帮忙安排队伍。

    小鸟游杏里排在第七个,牛岛若利殿后。

    进门前,密室的中控先给大家强调了游戏规则和注意事项。

    然后按照队伍带好眼罩,搭上前面人的肩膀,就跟准备着工作人员进场了。

    眼罩足够宽大,小鸟游杏里仍然能从底边看见亮光和脚底的路,这让她有了不少安定感。

    她抬手摸上前面的队员,同时,身后的牛岛若利双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与其用“搭”,不如说是“握”住。

    似乎是诧异于掌心里的触感,小鸟游杏里明显感觉到牛岛若利突然松了手。

    那滚烫的掌心抽离,留出了些足够小鸟游杏里皮肤呼吸的距离。

    肩膀被忽冷忽热地对待,小鸟游杏里偷偷撇嘴:“……”

    他是笨蛋吗?

    ……

    队伍开始前进。

    视野里的亮光越来越少,直到彻底黑下来才停下来。

    小鸟游杏里的手被从前面人的肩膀上摘了下来,前面人“诶诶诶”着逐渐走远了。

    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各个房间,其他玩家不太清晰的呼喊。

    “喂喂喂,听得见吗?我在这啊——”

    “我是一个人吗?啊!!哦,两个,啊!!哦,三个……”

    所有人的声音减弱。

    在静默的等待中,只有肩膀上虚扶的手最有存在感。

    时间被黑暗拉长,小鸟游杏里心里毛毛的,试探性往后摸了一下,大概是摸到了牛岛若利的腰。

    肌肉被戳到的一刹那间变得硬邦邦的。

    牛岛若利:“……嗯?”

    小鸟游杏里收回蹭了两下的手,“没事。”

    没过一会儿,小鸟游杏里感觉自己的小臂被冰凉的一只手捉住了。

    她没反应过来这是工作人员,条件反射往后避开。

    后脑勺撞上柔软的部位,脚底好像还垫高了点——哦,踩住牛岛若利的脚了。

    牛岛若利闷哼一声,但第一时间收紧了手。

    他的掌心严丝合缝地握着小鸟游杏里的肩膀,手指甚至窝进了她的锁骨之下,按在琵琶骨的位置。

    另一只手举起来,在空气中做了个防卫姿势。

    工作人员看着打空气拳的两个人,小声提示:“……你俩一起跟我走。”

    小鸟游杏里松了口气,感觉自己的肩膀要被捏碎了,“痛——你是什么刑具吗?”

    “抱歉。”桎梏着她的人本能道歉,立马松了手。

    工作人员:“你们牵好,别走丢了。”

    得到指令之后,小鸟游杏里准备迈步。

    然而肩膀上的手没搭上来,小鸟游杏里感觉到自己后背的蝴蝶骨被碰了碰。

    牛岛若利利落地给了一声:“……抱歉。”

    紧接着是小鸟游杏里的左侧胳膊,他似乎找不准高度下手。

    本来坏心眼地想再等他一会儿,但等来了后脖颈一触即离的温度。

    小鸟游杏里被烫得缩了一下脖子,“……”

    她向身后抬起手,先一步抓住了牛岛若利,大概是小臂的位置。

    掌心底下趴了一根粗壮的青筋,和本人一样安静住了。

    小鸟游杏里:“我们好了,走吧。”

    NPC带着小鸟游杏里往左手边迈步,小鸟游杏里就抓着牛岛若利的左小臂走。

    这种时候,习惯使然,小鸟游杏里数着自己的步伐。

    没走出多远,脚步声的回音变轻,应该是进了一个房间。

    在“吱嘎”的关门声后,画外音开始交代故事背景:

    传言有间闹鬼的别墅,而你们就是爱冒险的一群人。

    在你们进入屋子之后,别墅的大门就打不开了,窗户更是全部被封死的。

    你们的存粮并不多,这里十分偏僻,手机收不到任何信号。

    在求助无门的情况下,你们的团长提出了要离开队伍去找线索。

    他一天都没有回来,饥肠辘辘的你们决定发挥“冒险精神”,原地成组分开探索,以寻求出去的道路。

    本次的任务目标之一是找到失踪的团长,之二是逃出去。

    “各位玩家注意,游戏规则在开始前都介绍过了,请务必遵守。”

    “现在大家可以摘下眼罩了,游戏正式开始。”

    画外音落下。

    小鸟游杏里用左手摘掉眼罩,第一时间确认自己带来的身边人是牛岛若利。

    两个人霍然在黑暗中对视,小鸟游杏里感觉自己手心里的青筋“活”了一下,她这才松开始终抓着牛岛若利的右手。

    “……我夜视不太好,我们先找下光源。”

    “好。”

    几乎是下一秒,牛岛若利拉亮了床头柜上的复古壁灯。

    昏黄的灯光艰难地亮起,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电压不稳感。

    好歹是能照明了,小鸟游杏里眯了眯眼睛,适应后才打量起周遭的环境。

    她们的起始地看起来像是卧室,刚才等待的位置听声很宽敞,预计是故事背景中别墅的客厅。

    根据步数计算,她们应该是离客厅进门处最近也是最右边的位置。

    牛岛若利先一步尝试开卧室门,毫无意外失败了。

    室内只有基础的物品——床和衣柜已然是最显眼的两件家具,从门缝底下隐隐透出客厅的光。

    小鸟游杏里转头,床上有一大团人型血渍,她一眼就能看出是哪种色号的红色颜料。

    她靠近,从枕头底下翻出一本牛皮封面的笔记本。

    是密室里常见的日记提示。

    小鸟游杏里把床铺最上层的被子又往后推了推,转身坐在床沿,开始逐页翻阅这本日记。

    她一边看,一边念出来分享给牛岛若利。

    [他被杀了。

    ……

    他的鬼魂回来复仇了。

    ……

    但是他依旧害怕所有柜子,只有躲进柜子里才能逃过他的追杀。]

    小鸟游杏里念完关键的句子,抬眼。

    她坐下之后,面对的就是衣柜,里面是完全的落地款式,显然是为了躲藏设置的安全区域。

    但为了增加恐怖感,衣柜门特别做了菱形镂空。

    牛岛若利此时正保持着开柜门的动作,宽厚的后背山峦般松动起伏,看起来比这衣柜有安全感多了。

    检查完衣柜里几件道具衣服后,牛岛若利扶着衣柜转过身,“没看到别的东西。”

    “嗯,看来这里只有日记本的提——”

    她话还没讲完,房门猝不及防被推开。

    小鸟游杏里爆发了自己的弹跳力,抱着作为线索的日记本,一头扎进牛岛若利和衣柜中间。

    牛岛若利左手依旧撑着衣柜的侧门上方,后背靠着衣柜另一扇门,右手往下顺势揽住小鸟游杏里的腰,看起来随时要把人往衣柜里塞。

    面对有反应,但不给正确反应的两个人,冲进来的NPC:“……”

    他非常敬业地捡起自己的台词,“找到你俩了。”

    小鸟游杏里收回迈进衣柜的脚,扒住牛岛若利的左胳膊,从后面探头观察。

    “你是团长?”

    “当然,除了我还有谁!怎么就你俩,其他人呢?”

    小鸟游杏里眨眨眼,“不知道。”

    牛岛若利:“没看见。”

    “我不是让你们都待在原地别动吗?怎么都乱走!不说了,我给你们分享下线索。”

    团长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根电子蜡烛,“这种蜡烛可以检测附近有没有危险靠近,你们拿好了,一旦灯光闪烁,就躲起来。”

    躲起来……

    小鸟游杏里下意识地去看这里唯一的衣柜。

    它看起来容下两个小鸟游杏里绰绰有余。

    但换计量单位的话……她又瞄向旁边的牛岛若利……不太妙。

    “好,你俩先待在原地不要动,我去找其他人。”

    团长忙着转场,他急匆匆地交代完,风一样地出去了,甚至没有顺手带上门。

    他走没几秒,忽而听见隔壁房间一声尖叫。

    一个团长每个房间吓一遍啊……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门外来自于客厅的光、房间里壁灯的光都灭了。

    世界被阴晦吞没,唯一的亮光就是小鸟游杏里手里的蜡烛。

    但白色的灯光看起来格外凄凉。

    “……”

    小鸟游杏里又默默挪后,她抓着牛岛胳膊的手用力。

    就在这会儿,手里的蜡烛闪烁起来,而敞开的房门外开始配合着跳绿光。

    明知道都是演的,小鸟游杏里的肾上腺素还是飙升了。

    “进衣柜。”

    她话还没说完,牛岛若利直接裹着她进去了。

    之前的预估没有错,这个衣柜对于牛岛若利来说确实偏窄。

    更何况还要塞下一个小鸟游杏里。

    两个人都面对着衣柜门,无法做到肩并肩站着,小鸟游杏里感觉自己的肩膀后头是牛岛若利大半个胸膛。

    她一半贴着冰冷的衣柜侧边,一半是牛岛若利火热的体温。

    ……腰上还有滚烫的掌心。

    牛岛若利似乎没意识到这一点,他毫不经意地松开小鸟游杏里。

    抬起两只手,十指牢牢扣住左右两扇衣柜门的镂空,保证衣柜门不会被撑开。

    空间使然,小鸟游杏里始终要比牛岛若利前半个身位,导致和衣柜门极其靠近。

    她双手抱着蜡烛护在胸前,缩着身子尽量避开镂空。

    手里的蜡烛越跳越快,最后“倏”冒出了一簇绿光。

    幽绿色中闪出来一双赤红的眼。

    “嘭——”

    衣柜门被猛拍了一下。

    有准备依旧会被吓一跳的程度。

    毕竟是有追逐战的密室难度,NPC对衣柜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折磨。

    拍了几下之后,他突然开始大力拽门,好在牛岛若利的力气无人撼动。

    于是NPC转而扶住衣柜两边。

    肯定是设置了机关,衣柜大力摇晃了起来,小鸟游杏里毫无防备地磕到了头。

    她倒吸一口凉气,抬眼,又不可避免地对视上了衣柜外的NPC。

    小鸟游杏里:“……▽ヘ▽#”

    满脑子脏话的时候,眼前伸过来一只手,被幽绿色的蜡烛光晕染了骨节边缘。

    牛岛若利的手从上方挪过来,转而扣住小鸟游杏里额头处的镂空,也挡住了小鸟游杏里的视线。

    “……”

    疾风骤雨般的摇晃慢慢停止,NPC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去——他倒是顺手关上了门。

    隔壁又此起彼伏传来惊叫……这俩NPC还是轮班制度的惊吓。

    蜡烛恢复了白色的灯光,这次再看见反而觉得安心。

    小鸟游杏里转头看向牛岛若利,“……我没怕哦。”

    “嗯。”

    紧贴着的肩膀被他的体温熨帖得过于舒适了。

    小鸟游杏里怕自己的生气状态过期,赶紧动了动,催促道:“你先出去。”

    等到牛岛若利离开后,小鸟游杏里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感受了下那残留的温度。

    在牛岛若利看过来的时候,她蹲下身,在刚才站过的位置摸索——

    进柜子落脚的那瞬间,脚底有不一样的声音,应该有中空设计。

    “蜡烛给我,帮我拿下日记本。”

    小鸟游杏里拿着蜡烛对准柜底查看,有个不太起眼的卡扣,滑开之后是个内嵌的盒子。

    她端着盒子重新坐回床上。

    盒子上是数字和字母组合的六位密码锁,小鸟游杏里把盒子放在腿上,“把日记本给我吧。”

    牛岛若利俯下身,把日记本递过去的同时,接走了她手里的蜡烛。

    手心和手背重叠的那几秒,小鸟游杏里瞥了他一眼。

    但紧接着,小鸟游杏里就收回注意力,侧过身把日记本摊开到床上。

    红与白形成鲜明对比的床铺上,小鸟游杏里挽起耳边的短发。

    牛岛若利手里的蜡烛映照出她脸上细小的绒毛,而那双蜜糖色的眼眸里染着更鲜艳的光。

    她左手迅速翻阅过日记本,右手拨弄着盒子上的密码锁。

    在细碎的齿轮转动声中,牛岛若利听见“咔哒”一声,那密码锁被她摘了下来,随意放到床铺一角。

    “设置得很简单嘛,比破案什么的有趣多了。”

    小鸟游杏里说完,后知后觉地抬起眼,发现牛岛若利又直勾勾地看着她。

    “……再说一次,”她转正了上半身,双手撑在身体两侧的床沿上,“虽然我确实很有天赋,但我不是侦探。”

    牛岛若利点点头,回答:“我知道。”

    “那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小鸟游杏里拎起盒子里的房门钥匙,勾在食指上转了几圈,“总不能是突然发现我很有魅力吧。”

    牛岛若利:“……”

    他还没开口,小鸟游杏里已经哼着歌站起身,“走吧,牛岛同学。”

    “……嗯。”

    她们俩走出房门,眼前是圆弧形的走廊,廊柱包围着黑沉如墨的客厅。

    牛岛若利走进客厅范围,先找到了落地灯点亮。

    视野里有了更多的光之后,小鸟游杏里轻舒一口气,往前走。

    紧邻着她们的第二间房里隐隐传来说话声。

    小鸟游杏里走上前敲了敲,“哈喽~”

    “哇吓我一跳!”里面是美术部员之一的声音,“你们走出房间了?”

    小鸟游杏里检查了下他们的房门,显然是要从里面开的。

    她干脆靠在房门边上的墙边,说话的同时环视客厅,“游戏开始前说我们的目标一是找到失踪的团长,目标二是逃出去。”

    房里的队员:“我知道啊。但刚刚团长不是出现了吗?然后让我们原地等待来着。”

    聊着天的时候,牛岛若利回到了小鸟游杏里身边,像凭空冒出来的一堵墙。

    “说的也是,”小鸟游杏里看着他,没忍住轻笑一声,“牛岛同学你是最遵守规则的人了,怎么乖乖跟着我出来了?”

    牛岛若利才反应过来她在问他,小鸟游杏里就又转过身,隔着门继续引导队员,“那你猜猜为什么一个最开始就露面了的团长还需要我们找呢?嗯?还偏偏是任务目标一?”

    里面细思恐极的队员总算拉开门,火急火燎跑了出来。

    他们的房间里摆着一样的笔记本,但是房门钥匙就挂在笔记本上,是最好出来的一个。

    深感自己愚蠢之后,他们跑去敲其他人的房门,学着小鸟游杏里的腔调把其他人也吓出来。

    小鸟游杏里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戳了戳旁边的牛岛若利。

    她问:“你到底是来干嘛的?一直跟着我的话,会没有密室的参与感哦~”

    “我想知道你生气的原因。”

    “……现在可不合适说吧。”

    小鸟游杏里笑,指了指正看向这边的队员。

    有些人在房间里找不到钥匙,小鸟游杏里隔着门让他们描述房间里的装饰,由此推测最有可能藏钥匙的地方。

    很快八个人集中在客厅,这里空间最大,理论上是线索最多的地方。

    又是一轮翻找时间,大家边找边念出找到的线索,但始终都像乐谱残片一样,缺少最关键的部分。

    这过程中NPC出来了很多次,本来有五个房间,里面的衣柜逐个被NPC“破坏”,无法躲藏。

    甚至有三个队员被NPC“抓走”了。

    牛岛若利一直跟在小鸟游杏里身边,及时带着人跑进房间。

    眼下所有的衣柜都坏了,新得到的线索指向二楼。

    剩下一共五个人。

    另外三个人战战兢兢地看向小鸟游杏里,“小鸟游,不,神探大姐大,我们真的要上去吗?看起来很黑啊。”

    “为了安全考虑,楼梯很少有追逐战的,”小鸟游杏里挥挥手,“楼上还有好几个房间,肯定有柜子,你们放心去吧。”

    “那你呢?!”

    “我发现了新东西~”

    “那牛岛同学——”

    “哼哼,”小鸟游杏里发出否定的语气词,“他是我的保镖,你们也不想我被抓走吧。”

    “……”无法否认。

    在其他人狗狗祟祟摸向楼梯的时候,小鸟游杏里转头看向壁炉旁的几排书柜。

    这上面摆着的书排列很奇怪,并不符合收纳逻辑。

    其实刚才就有注意到,但想看看剧情发展就等了会儿,没想到把衣柜都等坏啦^^

    小鸟游杏里观察了一会儿,上前靠近书柜。

    书柜做了顶天立地的款式,特地安装了滑轨和梯子。

    小鸟游杏里看了看梯子,转头喊牛岛若利,“帮我把这几本交换下位置。”

    顺利整好书籍之后,书柜里的暗门弹开。

    扶着门边沿向外拉,小鸟游杏里刚想仔细看看,身后的落地灯灭了。

    黑布隆冬的,所有人手里的蜡烛一齐开始闪烁。

    这次NPC出来得非常快,来不及思考,队员们“嗷嗷”叫着就近冲上了楼梯。

    小鸟游杏里顿了顿,转头拉上牛岛若利躲进了暗门。

    只是马有失蹄,没想到暗门后面的空间并不大,比房间里的衣柜还要窄。

    足以让某个人走进来看一圈找线索,但并不适合两个人用来躲避。

    唯一的好处是,这个暗门是个机关门,空气有缝隙进来,但它自己关得很紧,不需要牛岛若利手扶。

    也把两个人牢牢锁在里面。

    小鸟游杏里和牛岛若利没办法并肩站,只能维持着钻进来时候面对面的姿势。

    暗室做了圆拱顶,小鸟游杏里还能站直,而牛岛若利必须要低些头。

    “……”

    电子蜡烛在进来的时候被小鸟游杏里有意丢在了两个人的脚面,不然她的手就要一直捧着这个蜡烛硌在自己胸前。

    显然上空本就不大的位置挤不下这一个圆柱体。

    脚面冒着电子蜡烛绿油油的光,证明依旧是NPC活动的时间,其他人被追着跑了,外头的动静逐渐远去。

    没一会儿,蜡烛又变成了白色。

    小鸟游杏里艰难侧过身,抬手试着推了推暗门,纹丝不动。

    她扭回身体,收手握成拳依旧抵在她的胸前,也正好撑着牛岛若利的腹部。

    气氛、有些尴尬。

    小鸟游杏里:“……现在我们出不去了诶。”

    “嗯,”牛岛若利说话时,胸腔的振动清晰地传递过来,“——所以现在是合适的时机吗?”

    小鸟游杏里握紧拳头,妥协道:“好吧,算是吧。”

    牛岛若利简截了当地开口问:“为什么生气?”

    他讲话的时候,呼出的气息扫过小鸟游杏里的头顶。

    小鸟游杏里本来就烦,想避开他的气息往下蹲,结果膝盖一曲就撞到了他的小腿。

    难得撼动了这家伙的身体,两个人的上半身毫无间隙地贴了一秒。

    明明才五月,他已经换上了短袖,单薄的外衫留在了密室之外。

    除了温度之外,皮肉的触感更清晰地传来——

    待会儿如果生气变成生大气,她可以隔着非常薄的布料,狠狠掐他的肌肉。

    这么安抚着自己躁动的心,小鸟游杏里深吸一口气,“因为——”

    “五月五日那天,说好的一起看电影,没有坐到一起,没有吃到爆米花。”

    “最重要的是,你在和别人说话。”

    感觉头顶的呼吸都慢了一拍,“……?”

    牛岛若利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他努力回想了一下,“我在和谁说话?”

    “宫崎啊。”

    “……哦。”她叫宫崎啊。

    小鸟游杏里追问:“你们聊了好几句,说了什么?”

    “……没印象。”

    仿佛把河豚捞出水一样的简单回答。

    小鸟游杏里气呼呼地鼓起脸,下意识抬头,用目光搜寻牛岛若利脸上的端倪。

    “你们聊了好几句,我都看见啦!怎么会没印象?!”

    但是牛岛若利疑惑地回视。

    自下而上的白光落在他的眼眸里,变成了一种纯粹的绿色,一眼就能看到底。

    “……”

    小鸟游杏里慌忙低头,又气不过,握拳的手散开,拍了一下牛岛若利的胸膛。

    感觉掌下的肌肉紧绷了一瞬,她立刻缩起指尖。

    但没几秒,她把弓起的后背挺直了,再次鼓起气势,质问道:“那我呢?我也和你聊,你对我是不是也没印象?”

    牛岛若利没有马上接话。

    他思考着,沉吟了一会儿才回答:“不,我认为我记住了你很多。”

    “……”

    他每说一个字,小鸟游杏里的指尖和他胸腔的共鸣感就更重。

    她抿了抿唇,踌躇着。

    牛岛若利的呼吸保持着固定的频率扫过她的脑袋,最末端的气流落到她的后脖颈,带来些许凉意。

    他一直没有动弹过。

    小鸟游杏里看着他起伏的胸膛。于是意识到这是她从未直面接触过的一种诚意等待。

    她唇瓣开合,仿佛下定决心打开潘多拉宝盒般,吐露出心里的第一个关键词:“你知道占有欲吗?”

    牛岛若利把这个词在脑袋里过了一遍,没有搜索到对应的解释。

    “什么意思?”

    “占有欲就是,”小鸟游杏里放轻了音量,“看见你和宫崎说话,明知道这样不好,我还是不开心了。”

    “……”牛岛若利陷入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他不可能不和人类说话。

    没得到回应,小鸟游杏里不甘心地抬头,和牛岛若利对视。

    她问:“你会有吗?”

    “因为我和别人有了交集,而不开心的时候。”

    她这样直接的描述,让牛岛若利皱着眉想起来一些不太舒服的瞬间。

    “……有,”牛岛若利诚实地点了点头,“你喊天童的时候会有一个垫球那么多,你画别人的时候会有一个扣杀那么多。”

    他自认为说的很明确,小鸟游杏里却懵了一下。

    “我喊天童、啊……?”

    似懂非懂的,她只好转到话题里的另一个人身上,“是在说那天和体育大学男排队长的练习赛吗?”

    牛岛若利:“嗯,那天你只画了他。”

    他想了想,补充道:“你之前还说只想画我一个人。”

    ……她有吗?

    小鸟游杏里茫然,但抓住了重点:“那天的比赛我记得,他们都说你打得比平常的练习赛更凶,是这个原因吗?”

    “或者我换个问法,那天你明明早就赢了,后面可以不上场,为什么还那么努力扣杀?”

    心脏里“怦怦”、

    “怦怦”、

    小鸟游杏里听见牛岛若利说:“因为我很强,比其他人更强——”

    “想让小鸟游知道这一点,并且这个念头超过一切的时候,就这么做了。”

    “……”

    他、绝对是笨蛋啊^^

    小鸟游杏里感受着自己雀跃的情绪。

    她重新昂起脑袋,热切问道:“只是想让我知道吗?其他人呢?”

    “*其他人?如果他们视力正常的话都能知道这一点。”牛岛若利用着理所当然的语气这么说着。

    “可是为什么想让我知道呢?我也是视力正常的人呀。”

    “……”

    缄默中,两个人脚边的蜡烛又开始闪烁。

    柔弱可怜的白色光从几乎不见的缝隙里挤进来,淌入眼眸里。

    于是她的眼睛好像夜晚湖面,倒映出的月。

    月光是潺潺的,湖面是激荡的,有迫不及待想钻出来的情绪。

    只因为小鸟游杏里的视线看着他——

    “因为小鸟游的视线,偶尔会被我以外的人吸引,而我似乎、不、我确实会因为这种情况感到不快。”

    牛岛若利蹙了蹙眉,认真说了出来。

    “……”

    这毫无疑问,是一记扣杀。

    小鸟游杏里笑了。

    她把右手平摊,手掌心安静贴在牛岛若利的胸口。

    掌心里“怦怦”、“怦怦”……和她一样。

    她喊他的名字,“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应道:“嗯。”

    “我不想总叫你牛岛同学……叫牛岛可以吗?”

    “可以。”

    “那你得叫我小鸟游。”

    “小鸟游。”

    “听起来很不错~^^”

    分不清逐渐加快的“怦怦”来自于谁。

    小鸟游杏里第一次发现心情是可以用黏糊糊来形容的。

    像沾了水的淀粉,一切都揉在了一起,能在舌尖尝到最纯粹的甜味。

    此时此刻,有某种心情等不及的发酵出来。

    膨胀,蓬松,让人想要大快朵颐的。

    小鸟游杏里翘着嘴角,趁着牛岛若利还懵懂着的时刻,内心的魔盒更加敞开。

    她说:“我记得我第一次和你告白的时候,说我是女巫。”

    “嗯。”

    “你拒绝我的时候,说‘也没有和女巫恋爱的打算’,对吧?”

    “嗯。”

    “你不觉得我很奇怪吗?说自己是女巫什么的。”

    “不奇怪。”

    牛岛若利连着给了三次肯定答案,小鸟游杏里踮起脚尖,更凑近地看着他。

    她一脸真挚,用着夸张的语气,“但——总会觉得我莫名其妙的吧?突然就冲出来说自己是女巫,然后就告白了——”

    牛岛若利看着她扑闪的眼睛,“……是有这种想法。”

    小鸟游杏里“噗嗤”笑出来。

    她偏了偏脑袋,正好靠住他撑在墙上的胳膊,“你相信吗?我是女巫这件事情。”

    “相信。”

    “毫无理由地相信着吗?”小鸟游杏里压低了声音,故意把声音掐成悬疑片的感觉,“科学地相信着吗?”

    “……有理由,不科学。”

    牛岛若利:“只是相信。”

    “……你也挺莫名其妙的!”

    小鸟游杏里绽开了一个可以点亮暗室的笑容,两个人的面容近在咫尺。

    她忽然往前,轻蹭了一下牛岛若利的鼻尖,“可是——”

    “莫名其妙真好!没有人会是完美的。”

    当他选择包容她莫名其妙的不完美时,她就占据了这个人同样莫名其妙的一部分。

    那就是其他人无法赞同的、莫名其妙的一部分。

    是独属于他俩的。

    “真的很好呢~”

    在牛岛若利怔愣的目光中,小鸟游杏里退回原处,却又放松了身体,向他胸前靠了过去。

    空间不够,从进来开始,只有牛岛若利一动不动。

    他的双手始终撑在她身后上方的墙壁上,任由小鸟游杏里在他身下这片区域抵抗又接近,接触又逃跑……

    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很不舒服很别捏的姿势。

    但是——

    牛岛若利低头。

    这会儿小鸟游杏里像是把自己嵌进了他的身体里一样,棉花糖似的柔软地黏在他的胸口。

    她没有像上次那样环抱住他,反而是整个人依偎着他。

    轻飘飘的力道,却让他更觉得前胸有千斤重,不由放缓呼吸。

    小鸟游杏里把自己右手挪到上面一些,换上耳朵听着牛岛若利的心跳。

    “怦怦怦”、

    “怦怦怦”、

    “怦怦怦”、

    这样蓬勃而有力的心跳,把潘多拉的魔盒加速着顶开。

    小鸟游杏里的右手食指抬起,重新落下时,带着些许力道按压指腹下坚硬的肌肉,说:“你知道吗?我超级讨厌秋天,但是苹果在秋天最甜。”

    “苹果真的很神奇啊,它可以点亮牛顿的灵感,也可以引出童话里的爱情。”

    牛岛若利:“……嗯。”

    “牛岛、”

    小鸟游杏里咬着发音,着重强调了他的名字,“若利。”

    “我很喜欢苹果,同时也像喜欢苹果一样喜欢你。”

    “硬邦邦的口感,咬下去却是清脆甘甜的。”

    说到这里,如同每一个临行前的旅人一样,小鸟游杏里有些紧张又兴奋地咬了下唇瓣。

    她的脸贴着他的心房,右手食指反复抬起又放下,碾压着同一块肌肤。

    一句一顿地说道:“想要大口咀嚼,牙齿或许会感受到抵抗。”

    “所以我想要把你咬碎,再细微的每一处都在口腔里舔舐一遍。”

    “想要像蛇一样缠在你身上,搅碎你的骨头,把你的一切榨成汁,一滴不剩地吞咽下胃,让你的血液在我的胃部燃烧、沸腾,焚毁我内心的伊甸园。”

    “让你的肉成为我身体的养分,把你的骨架像刺青一样,纹到我每一寸肌肤纹理里,如果我的身体不够,那就刺到我的大脑上,每一处沟壑都是属于牛岛若利的。”

    每一个字都让牛岛若利反应不过来,他迟疑着消化着的时候。

    小鸟游杏里蓦然叹了口气。

    “——但是我又舍不得。”

    “我希望你是完整的一颗苹果,那么漂亮而饱满的生命。”

    到这里,小鸟游杏里止住了话头。

    耳侧的胸腔传来有力的心跳,在她贴近时候骤然加速过,导致两个人的体温都上升了。

    “我不是什么正义感爆棚的侦探,也不是什么可爱的小鸟雀。”

    小鸟游杏里慢慢说着,“我并不止是莫名其妙,我还坏坏的。”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就是一个捧着坏苹果的女巫。”

    女巫抬起另一只手,亲密地抚上近在咫尺的脖颈。

    她微热的指尖搭在他的大动脉上。

    如果牛岛若利想,他随时可以抚开小鸟游杏里已然算得上放肆和过分的手——两只手都可以。

    小鸟游杏里勾起唇角,不舍得离开他的身体,但后仰了脑袋,和牛岛若利对视。

    “我会在春天出发,夏天加速,秋天停滞,但执着地前行。”

    “我要跋涉过最后的冰天雪地,敲开你这里的门,把所有好和坏都带进去。”

    在最生理性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冬天。

    即使被冻得直打哆嗦,也要牢牢抱住的冬天。

    冬天应该是爱人外套的宽度,里衣的温度,拥抱的力度。

    不要呼啸的寒风,不要尖利的冰刀子,耳边只能听到壁炉里干柴烈火的动静。

    一切都该是大张大合的。

    喜欢也好,讨厌也好,把冰块丢进烈焰里那样——

    要么让滚烫的体温融化一切寒冬,要么让极寒把夜莺冻成一把刀。

    “只要你开门……如果你开了门,我就会抓住这个冬天唯一的机会。”

    在这场密室逃脱里,一扇狭小的暗门内。

    小鸟游杏里感觉自己就在壁炉中,呼吸里全是炭火的灼热气息。

    她们早已经变换了拥抱的姿势,所以牛岛若利逐渐沉重的呼吸,不再轻飘飘地扫过她的脖颈。

    而是一下、一下扫过她的眼睫。

    “我会问你——”

    她看着他,那浓郁的绿色眼眸,晦暗不明的面容。

    视线往下,烛光跳动着,深浅不一的光影勾勒出桃心状的软骨突起,好似一艘小船。

    小鸟游杏里滑动手指,落在那脆弱的咽喉部分。

    “牛岛若利,”

    她柔声喊他的名字,

    “你想尝一下坏苹果吗?”

    那艘小船被她的眼神撞了正着,往上颚的方向顶了一记,又急急坠下了。

    ——但原来只是一个简单的吞咽动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