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什么时候回来?

    一顿饭简单吃完, 三人从楼上下来,薄邵青开车,薄轶洲坐在副驾驶, 向桉坐在后排。

    刚吃饭前从博安出来时,向桉就带上了所有东西。

    这会儿薄轶洲把车窗降下, 手肘支在窗柩靠在上面:“先送你嫂子去向之。”

    坐在后座的向桉瞥他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早薄邵青这么叫她叫多了, 薄轶洲现在这么称呼她也特别顺口。

    但想到刚刚吃人嘴短,她往后靠了靠, 没有异议, 况且她本来就是薄邵青的嫂子。

    想到这两个字,莫名又觉得不自在,往后挂了下耳发, 偏头看向窗外,窗外风卷进来, 掠过她的耳际。

    薄轶洲当天下午出差, 向桉一个人回清荷苑。

    连住了两天,突然意识过来, 薄轶洲都不在, 她住在这里干什么,于是在第三天, 搬回了自己的地方。

    薄轶洲这次出差去的是国外,博安在海外的项目一直是他在管理, 没有交接完,需要再去一趟。

    向桉连着一周多都没有见过他, 不过两人遵循先前的约定,每天早上互相给对方发自己的行程, 以应对家人突如其来的盘问。

    周六晚上,难得空闲,向桉约了纪以璇吃饭。

    纪以璇手里有两张音乐剧的票,找不到人看,只能叫向桉。

    向桉五音不全,唱歌有点跑调,没什么音乐细胞,所以对这种东西不感冒,但纪以璇硬缠着她去,她就只能去了。

    路上向桉开的车,纪以璇用她的手机给自己的手机发文件,她是新闻学在读硕士,最后一年毕业,现在每天忙得团团转。

    发完文件,正准备锁屏,看到向桉手机桌面的备忘录。

    她是为数不多知道向桉和薄轶洲结婚的人。

    一个多月前,向桉去捉完奸被她知道,她一直嚷嚷为什么不带她去,带她去的话她用拖鞋在商延脸上拍两巴掌。

    “honey,麻烦问一下,”纪以璇摇了摇手机,问开车的向桉,“你这是太爱你老公,所以把他的行程粘成备忘录放在手机桌面,还是”

    向桉减缓车速,避让前方行人,接口:“不是。”

    向桉:“之前我们两个基本不交流,他妈妈给我打电话,差点露馅,所以约法三章,每天早上给对方发自己的日程表。”

    纪以璇转眸,重新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那日程,有点不能理解:“你们就天天互相发这个,也不打电话,不发别的信息?”

    向桉回忆了一下,这一周多两人确实没有打过电话,甚至她都不知道薄轶洲什么时候回。

    “嗯,差不多吧,太忙了。”向桉说。

    纪以璇手机放下,好奇:“你不是搬过去和他一起住了吗,你们两个就没有一点感情进展?”

    向桉稍稍皱眉,片刻:“没有吧。”

    要说唯一有进展的就是她那天早上看了眼他的腹肌。

    现在回忆,大概景象已经忘了,只记得他身材很好。

    “而且我搬回去了,”向桉道,“他这两周出差,我在他那里住也没有用,就搬回自己家了。”

    纪以璇靠回去,拨弄手机:“你今天晚上也回你家?那我能不能去找你,我想吃烧烤。”

    纪以璇说完,转头对着向桉,讨好地笑:“前一个月闭关写论文差点把头写秃,今天想放松一下。”

    音乐剧果然和向桉想的一样无聊,她和纪以璇都对演出不感兴趣,提前半个小时离开剧院,去北城很有名的一家烧烤店打包烧烤,再开车回去。

    纪以璇跟向桉从初中认识到现在,十年多了,她本科和硕士都没有离开过北城,偶尔会来向桉家打地铺。

    向桉把车停在自家楼下的停车场,检查好没有东西忘记拿,刚打开车门下车,纪以璇从车头走过来,把她的手机递给她。

    刚她开车不方便,把手机放在了纪以璇那里。

    纪以璇从她手里拎过另一袋烧烤,点了点她的手机,比口型:“好像是薄轶洲。”

    纪以璇家境不错,但不是圈子里的人,不过做新闻这一行,对北城知名企业都有了解,自然也知道薄轶洲的名字。

    向桉跟她说自己结婚消息时,她在电话那端反复确认了两遍“博安的薄轶洲?”

    得到肯定回复后,长舒一口气,说终于把商延那个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渣男踹了。

    此时向桉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来。

    薄轶洲几个小时前下的飞机,现在在清荷苑:“晚上有应酬?我给你发的消息你都没回。”

    “是吗?”向桉一愣,手机拿下来,翻了下屏幕,发现有几条未读信息。

    手机重新放回耳侧:“下午在跟我朋友看音乐剧,又开车去买了东西,没看手机。”

    薄轶洲应声,拿着水从厨房绕过来,往客厅走:“什么时候回来?”

    向桉绕过车头,步速慢了点,看了眼纪以璇的背影,她今天没打算回去来着。

    薄轶洲没听到她回话,想到先前向司恒控诉自己的话,手中的矿泉水放在茶几上,问那侧:“我去接你?”

    纪以璇注意到向桉没跟上,倒退着走回来,疑惑看她。

    向桉挽上她的手臂,对薄轶洲:“我今天不回去了,我朋友在我家住。”

    向桉:“你不在,我上周一搬回来了,这周都在我自己家。”

    向桉话音落,薄轶洲扫视了屋子,发现确实和他走的时候一样,没有多任何向桉的东西。

    当时搬家搬得仓促,本来计划过两天,在一起好好搬一趟,但没想到他出差。

    纪以璇听出意思,隔空点点她的手机,只动唇不出声音:“薄轶洲让你回去住?”

    向桉点了下头。

    纪以璇虽然想跟向桉闹一晚上,但想到自己还有论文,而且她也不方便打扰人家“新婚夫妇”,还不如不留宿,自己还是回去。

    她上前拉住向桉,点自己,边比划边做口型“我等会儿吃完烧烤就走,你跟他回去”。

    向桉看她动作,纪以璇再接着比“你俩一周多没见了,你老公出差回来想见你”。  ?向桉对纪以璇这两句持怀疑的态度。

    她不觉得薄轶洲想见她,他只是履行义务。

    她没说话,不过薄轶洲在那端也没说话,刚一起住了一天,薄轶洲就出差走了小半个月,两人又回到很不熟的状态。

    听筒里静默了两秒,薄轶洲先打破沉默,左手把玩的钢笔轻丢在茶几:“过两天回来吗,找个时间搬家?”

    向桉正盘算着到底哪一天回去合适,听到他俩对话的纪以璇忽然往后退了半步,装模作样地虚空对话:“小桉,我导师给我打电话让我今天连夜改论文,今天就不在你家住了。”

    纪以璇:“我今晚不陪你,你只能自己孤苦伶仃了。”

    向桉:

    离这么近,纪以璇这两句一定钻到了话筒里。

    果不其然,薄轶洲在那边问:“你朋友今天不在你家住了?”

    看到向桉看自己,纪以璇戳了戳自己手腕,示意她自己时间紧迫,也确实要回去写东西。

    向桉侧身,回他:“嗯,我朋友要回去写论文。”

    薄轶洲沉默一瞬:“那我去接你?”

    对方这么主动,向桉自然也不好矫情,她扫了眼自己和纪以璇手里提的烧烤:“你吃饭了吗?”

    薄轶洲看了眼时间:“还没有。”

    向桉略作思考:“要不要过来跟我们一起吃烧烤?”

    烧烤买得很多,她和纪以璇本来就吃不完,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叫薄轶洲过来一起吃饭。

    半小时后,听到门铃声,向桉把抱枕放在沙发上,起身去开门。

    薄轶洲没空手来,路过博安的酒店,带了两盒厨师做的甜点。

    纪以璇早就在听到门铃声时已经站起来收拾仪容仪表了,薄轶洲对她来说是财经圈都想采访的大佬,虽然是朋友的老公,但只博安这个名号,威慑力不是一般的强。

    见向桉走回来,纪以璇瞄了薄轶洲两眼,靠近她:“确定有三十吗,为什么看着这么年轻?”

    向桉拍她,也小声:“三十本来也不大好吗。”

    “是是是,”纪以璇笑,之后两手掌心相对搓了搓,朝已* 经走近的薄轶洲伸出手,自我介绍,“我是你老婆的朋友,纪以璇。”

    这两个,两人之间都没喊过,最近倒是被朋友和家人频频提起。

    不知道是不是薄轶洲也想到了这一层,向桉抬眸看他时,正好撞上他的视线。

    半秒后,她先移开,下巴点了点面前的茶几,跟他解释:“北城最好吃的烧烤店,我和以璇排了好久。”

    薄轶洲点头,把左手提的两份甜品放在桌子上,回应刚刚纪以璇的话:“薄轶洲。”

    “我知道我知道,”纪以璇笑,看了向桉一眼,贴到她身边,重复,“小桉的老公嘛。”

    纪以璇指桌面,再次重申:“我吃个饭就走了,等会儿你们该回哪里回哪里,要搬家就搬家,现在时间正好,七点,吃完打包东西回去正好睡觉。”

    纪以璇说完去厨房拿饮料。

    向桉和薄轶洲对上视线,薄轶洲跟她解释桌子上的甜品:“给你和你朋友带的,单纯来蹭饭不合适。”

    “没事,我们本来也买多了,”她左右环视,示意沙发,“你找个位置坐。”

    不是上班时间,薄轶洲身上穿的是件冲锋衣,向桉盯着看了两眼,心想怪不得刚纪以璇说他年轻。

    不过他本来长得也不老,太好看的五官会让人忽视年龄。

    可能是怕扰了她和纪以璇的兴致,薄轶洲吃得不多,中间问了一次向桉书房在哪儿,借了她的电脑去办公,把客厅留给了她和纪以璇。

    就像是不是为了来吃饭,是专门过来接她搬家的。

    “你老公不饿吗?”纪以璇吃了最后一个串,“他吃好少。”

    向桉接过她递来的纸巾,仔细想了下:“他应该是怕他在,我们不自在。”

    纪以璇做了个被击中的表情,右手捂在自己的心脏处:“这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吗,处处周到,过来吃饭还给带蛋糕。”

    第22章 他牵住她递过来的手

    纪以璇确实没耽搁时间, 吃完就收拾东西走人,临走还贴心地把垃圾带上了。

    向桉把客厅简单收拾了一下,去书房找薄轶洲。

    男人坐在她的办公桌后, 单肘撑在桌面,听到她进来, 松开鼠标抬眸看了她一眼:“你朋友走了?”

    “嗯, 刚走, ”向桉进来,带上门, “你急吗, 我们收拾一下东西就也可以走了。”

    薄轶洲随手把刚看的文件叉掉:“不急。”

    他松开袖扣,看她:“我帮你?”

    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帮的,无外乎一些衣服书房的资料, 一次肯定搬不完,这次大体收拾一下, 把主要的东西拿走, 之后再过来两趟,慢慢把落下的东西再带走。

    薄轶洲提前安排人多开了辆车等在下面, 他不知道女生的东西有多少, 车上让多准备了几个行李箱。

    通过电话后,手下的人刚把箱子送上来, 他推了两个箱子往向桉的卧室去,进门, 看到她蹲在衣帽间前往里面叠衣服。

    “带不走的不用带,衣服, ”薄轶洲扫了眼她的梳妆台,“还有你的护肤品, 那边准备得都有。”

    先前那次搬得匆忙,东西准备不够充分,薄轶洲刚过来之前给助理交代过,之后向桉用的东西都会陆续送到清荷苑。

    向桉闻声停住手,依旧是蹲着的姿势抬头看过去:“所有都有?”

    瓶瓶罐罐那些很不好收拾,她本来就不想拿,不过本打算再搬回薄轶洲那里之后自己买的,没想到他帮忙准备了。

    薄轶洲目光再次落向她的梳妆台,隔着些距离,仔细分辨那些瓶子上的商标,但看了半天,还是绝大部分都不认识。

    收回目光:“不过买的不一定是你喜欢的牌子,用着不舒服直接跟我助理说,让他重新安排。”

    九点过,薄轶洲帮向桉提了两个箱子从楼上下来,一共三个行李箱,除了向桉常用的东西外,有一个行李箱里装的大部分是手办。

    她上学时喜欢过一段时间的国风动漫,收藏了很多周边,其中还有母亲送给她的,反正薄轶洲拿来的箱子多,就一起带走了。

    薄轶洲和向桉开一辆车,行李放不下,放在另一辆车上,助理开着,跟在他们后面。

    快到清荷苑时,路过路边超市,向桉让薄轶洲停车。

    薄轶洲靠边停下,向桉边解安全带边问:“介意我在家里吃零食吗?”

    薄轶洲偏头看过来,倒是没想过她有这种爱好。

    她工作起来雷厉风行,很有自己的想法,但这段时间相处发现她和很多二十多岁的女孩儿也有很多相同的地方,喜欢火锅喜欢手办,工作累了刷偶像剧,现在还要下去买零食。

    薄轶洲松开方向盘:“也是你家,想买什么买什么,不用问我。”

    想了想,薄轶洲又从钱夹里拿了张卡,递过去:“这个放你那儿,想买什么都可以从这里刷。”

    向桉扫了一眼,接过。

    虽然和薄轶洲比不了,但她本身也不缺钱,这卡她知道,要储蓄数额到一个很夸张的程度才会是这种卡的类型。

    她看完之后递回去:“我有钱。”

    薄轶洲点头:“我知道。”

    他左手搭在方向盘,可能是穿了冲锋衣,一个比平日闲适的姿势,轻声笑:“你可以不想收,但我不能不给。”

    向桉稍稍扬眉。

    随后薄轶洲已经转了视线回去,一个让人很舒服的温和语气:“不想用就放着,想用就买什么都可以。”

    向桉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两秒,没再多说,卡塞进自己的钱包,开门下了车。

    她在超市逛了一大圈,买回来一袋子垃圾食品,提着购物袋回来,打开车门,后知后觉地感到违和。

    薄轶洲怕是一辈子都不吃这种东西,但她喜欢,留学那会儿压力大,她经常去附近的超市买,每次回来都是两大袋各种薯片和巧克力饼干。

    她把右手的购物袋放在副驾驶,看到薄轶洲看自己:“刷你的卡买的。”

    她目不斜视地和他对望,试图为自己买了这么多辩解:“所以给你也买了点,才会买这么多。”

    薄轶洲左肘支在窗框看她,片刻后笑了一声,她实在买得多,粗略目测,只薯片之类的膨化食品就有十几袋。

    坐上位置,关了门,看到薄轶洲没马上启动车,而是拿了手机好像在给跟车助理发消息。

    她扫他两眼,先护住自己的零食:“你说可以买的,现在不能再找人把我轰出去。”

    她抱着她腿面那袋子东西,语气很认真。

    薄轶洲发完消息,手机放回中控台:“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把要把你轰出去了?”

    向桉稍稍皱眉,眼神往前递,示意他刚放下的手机:“你不是在给你的助理发消息?”

    “嗯,”他淡淡应声,打了方向盘,把车开出去,“让他等会儿提行李上来的时候帮你带个零食筐。”

    “零食筐?”向桉眉心舒展,疑惑。

    “或者桶?”薄轶洲对这些东西不太了解,“不然你这些零食放哪儿?”

    薄轶洲:“买个筐放电视柜旁边,以后你买了回家直接扔进去,拿取都方便。”

    东西不多,也没收拾,几个箱子先统一放进了储藏间。

    向桉先拐去浴室洗澡,等从卧室出来时,看到电视柜旁真的放了个半人高的零食架。

    造型很漂亮,做工精良,一看就不是随便买的,不知道薄轶洲的助理短时间内从哪里搞来的这东西。

    她走近,低头往里看了看,薄轶洲已经把她刚买回来的零食都放进去了,看完回头,扫视一圈,但他现在人不在客厅,可能去了书房。

    她原地站了两秒,没在意,手伸进零食筐,扒了扒,找出来一袋薯片,已经很晚了,但她实在想吃。

    虽说薄轶洲说过几次清荷苑的房子就是她家,但她没适应,心里总觉得这是他的地盘。

    这会儿想吃零食也是,左右看了两眼,怕碎渣子掉在地板上,抱着薯片袋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手机放在岛台,小指一边划着屏幕上的信息一边吃薯片,吃掉差不多半袋,薄轶洲从书房走出来。

    看到她站在岛台前边划手机边吃:“怎么站在这里?”

    向桉刚刚注意力都在新闻上,没注意到他,此时听到声音才抬头。

    示意了一下不远处客厅的方向:“那边有地毯,我怕掉上去。”  :

    “没事,”薄轶洲过来拿水杯,“过去坐着吃。”

    向桉有轻度近视,偶尔在家会戴眼镜,打算等会儿吃完薯片去书房再工作一会儿,所以现在脸上架着镜架。

    是一副无框眼镜,她长相偏清冷,五官都很精致,黑色头发没有任何烫染,发梢在肩膀以下,是那种即使忽略五官,也会让人感叹的智性美女。

    此时她没过脑子,递过去一片:“你要吃吗?”

    “真的好吃,我不骗人,膨化食品最能让人开心了。”

    薯片就在薄轶洲脸前,他右手捏着刚接过温水的玻璃杯,垂眸看了眼那薯片。

    向桉意识到她递得太近了,像是要喂他。

    正迟疑要不要收手,薄轶洲轻握她的手腕,低头吃了进去,再之后松开她,垂眸,往玻璃杯里又加了些热水。

    刚被握过的手腕仿佛还留有男人的体温,她搓了搓手指,半秒后,问:“好吃吗?”

    “还行。”薄轶洲回。

    向桉瞧着他的唇看了一秒,收回目光,薯片还剩半袋,她也不想吃了,随手卷了一下,放在架子上,之后探手到水龙头下,准备洗手:“谢谢你的零食架。”

    薄轶洲站得离水槽更近,抬手帮她打开水龙头:“嗯。”

    放好东西,薄轶洲先回书房,向桉回卧室整理了资料,拿着电脑出来,也往书房的方向去。

    下个季度有三个项目要同时推进,最近一个是和某个娱乐公司的联合推广,周三她还要去现场看,这两天要再看一下下面提交上来的整个企划流程。

    薄轶洲的书房很大,南面一整面墙都是书柜,靠东一张长方形办公桌,桌子的面积,坐两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和在薄轶洲办公室时一样,她拉了椅子,选择薄轶洲左手侧空着的一片地方坐下。

    短时间内,是两人各自敲打键盘和鼠标的声音,互不影响。

    差不多十二点,薄轶洲的工作完成,最后看了两眼传过来的合同书,微微掐了下鼻骨,往后靠了靠。

    再抬眼看到向桉单手撑着侧脸,对着电脑想东西想得出神,头发散着,一半被她挂在耳后,身上穿了月白色的长袖睡衣。

    她是真的长得漂亮,很多时候都不顾忌形象,这会儿签字笔的笔尾抵在镜架鼻托的位置,眼神没有焦点,明显沉浸在某件事里思考。

    薄轶洲没走,桌面的手机反扣,问她:“遇到问题了?”

    向桉回神,两秒后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她确实遇到点问题,过几天要拍的一支广告,她觉得下面人提交上来的方案可以再改进。

    广告用的是两个当红顶流,短短二十秒时间,要表现“一见钟情,坠入爱河”,时间短,但要表达的情绪很浓郁。

    原先设定的片尾是停在两个人接吻,但她觉得并不好,或许改成对视牵手,给观众留白,呈现的画面更触动人和唯美。

    虽说薄轶洲在传媒业并不是行家,但因为他刚刚的问题,她下意识想多听一个人的意见。

    简单把先前广告要拍摄的画面,和自己想修改的想法阐述给他,又问:“你觉得哪种更好?”

    “是不是牵手和对视更好?”她右手无意识地隔空在两人之间比了一下。

    书房用了很淡的香薰,沉而淡雅的茶香。

    薄轶洲瞧了她两秒,起身走过来,靠坐在她身旁的桌子。

    向桉还沉浸在两种画面的比较里,仰脸看薄轶洲,下意识右手往前,伸向他:“是不是?是不是牵手留白更好一点?”

    薄轶洲半垂眼,扫了下她递过来的手。

    落针般的安静后,他忽的问:“要不要试试?”

    向桉:“嗯?”

    他抱胸的手松开,牵住她递在空中的那只手,垂眸对上她的视线,和她对视,正经而沉稳的嗓音:“试试这样有没有效果。”

    第23章 买三盒送一盒

    “有感觉吗?”薄轶洲问她。

    他没有牵得太紧, 只是虚虚拢着她,不过她还是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和与她的手指纠缠在一起的指节。

    他手指很长, 很轻松地就能扣住她的手。

    其实是有感觉的,但向桉摇了摇头。

    “嗯, ”薄轶洲收回手, 抄进自己的衣裤口袋, 依旧是沉稳的语气,神色自然, 跟她继续探讨这件公事, “那可能就是接吻更好。”

    向桉刚被牵过的手虚握了一下,拇指指腹摸过自己的手指,往后收了收, 声调不高:“但我觉得好像还是牵手效果好一点,接吻太直来直去了。”

    她仰脸看着他, 两人对望, 她从薄轶洲眼睛里丝毫看不出旖旎的情绪,就好像刚刚牵手真的只是为了帮助她更好地思考工作。

    她手指搓了搓, 右手又往前递:“再试试呢?”

    总不能一被他牵就失了分寸, 牵就牵,再牵一次。

    薄轶洲眸色沉静, 搭在桌面的右手抬起,对着她的视线, 再度牵住她的手。

    不过相比刚刚,这次他拢得更紧一些, 不再是虚搭,而是整只手完全包住她的手。

    向桉恍然从他冷淡的外表下感觉到一丝侵略感, 不知道是不是房间太安静,明明只是包住手,她却觉得像是被他抱住一样。

    等再回神,觉察到自己思绪飘散成这样,她手从薄轶洲手里抽出来,落回鼠标,淡定问他:“你觉得呢,有什么感觉吗?”

    之后她盯着屏幕,没看薄轶洲,不过也感觉到他视线在自己身上落了下。

    “还可以,没试过接吻,但感觉牵手还不错。”他说。

    向桉敲了键盘上的回车,点头肯定:“那就改成牵手,我明天跟项目再开个会,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

    “嗯。”薄轶洲收手,拿起刚放在茶几的杯子,起身。

    向桉还在项目书上敲字,听到动静偏头看他:“你弄完了?”

    男人站在办公桌前,按亮桌面自己的手机:“弄完了,准备去睡觉。”

    说完他又看向她:“你呢?”

    应该是问她睡不睡,但这句话放在现在的场景让人容易想歪,很像在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去睡。

    就跟两人睡一起一样。

    向桉摇头,右手食指指了下自己的屏幕:“我要把这点改完。”

    薄轶洲点头,关掉电脑又拿起手机,往外走的姿态:“早点睡。”

    向桉也点头:“好。”

    往后一连几天都是早上薄轶洲送她去公司上班,晚上如果下班时间差不多,也会过来接她,再一起回去。

    她的车已经有好几天闲置在公司楼下,没开过了。

    周三晚上,向桉去大伯家吃饭,向司恒也在。

    向家人丁并不兴旺,向桉的大伯,是她父亲这辈里的老大,只有向司恒一个儿子,所以偶尔吃饭,如果向桉有空,总会喊上她。

    吃饭的时候,聊起来她的婚事,外面人虽然不知道她已经跟薄轶洲结婚了,但家里人是知道的。

    大伯接过家里阿姨递来的汤碗,看向向桉:“和商延的事情都解决了?”

    向桉低头,把菜里的葱挑出去:“差不多。”

    虽然对退婚又被摆了一道的事依旧不服气,但最近商家也有情况,商延焦头烂额,也没再找她的茬。

    伯母帮她夹了菜:“你和轶洲怎么样?结婚有一个月了吗?”

    猛得被问到日期,向桉也有点忘了,仔细回忆了一下,还是没想起领证的具体日子,随口答:“好像有了。”

    “你们不办婚礼?”大伯母又问。

    向桉塞了口菜,搪塞:“还没具体商量好时间。”

    说完习惯性地看了眼向司恒的脸色,她还没忘记向司恒对薄轶洲的态度。

    趁伯母起身去厨房时,向桉压了声音,往向司恒旁边靠了靠:“我们俩最近挺好的,他还天天接送我上班。”

    向司恒筷子放下:“不要往他脸上贴金,我让他去的。”

    向司恒:“前两天去博安找他,中午一起吃了个饭,聊了你两句。”

    “这样啊。”向桉倒是没想到,她就说薄轶洲这么嫌麻烦的人,怎么会天天送她。

    估计是向司恒对他不满意,两人吃饭的时候提了两句。

    也不知道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是向司恒说的,她总觉得结婚这一个月以来,在很多地方薄轶洲都对她挺好的,现在看可能不是向司恒就是宋敏芝那边“提点”的。

    聊了两句,话题又拐到向司恒身上。

    向桉瞄了眼从厨房走回来的大伯母:“我听说江家那边又提婚事了?好早以前的娃娃亲,我以为不算数了。”

    “我前两年见江窈,她还在上学,现在多大了,二十还是二十一?”向桉看出来向司恒不想提,一直往雷点上踩。

    向司恒皱眉,简短回答:“二十一。”

    “那岂不是今年就能领证了。”向桉又道。

    向司恒看她一眼:“吃你的饭。”

    向桉安静了两秒,张嘴还想再说话,向司恒看着她:“我给薄轶洲打电话了。”

    向桉:

    快吃完的时候向桉收到信息,薄轶洲说刚从公司出来,正准备往向家的方向来。

    向桉想到刚在餐桌上和向司恒的对话。

    向桉:[你如果累的话不用过来接我了,家里有司机。]

    薄轶洲:[顺路。]

    二十分钟后,向桉手机跳出薄轶洲的来电,她起身跟大伯和伯母告别。

    向司恒没在了,十分钟前刚接了个电话出了门。

    向桉从薄家大院出来,看到停在路边的车。

    男人没在车里,而是在车外,身上穿着正装的衬衫,抱臂靠在车前等她。

    非上班时间,薄轶洲不喜欢用司机,这几天两人一起上下班也是,都是他开的车。

    向桉快步走过去,绕过车头走到另一侧,拉开车门坐上去,再之后听到驾驶位门响,薄轶洲也坐上来。

    车子启动前,向桉转头看他,把刚组织的话说出来:“其实如果是我家人或者是你家里人,给你施加压力,让你对我好,你不用理会。”

    她看他:“我不在乎这些,如果他们问起来,我也会帮你打掩护。”

    她知道薄轶洲很忙,也知道他是为什么同意跟自己结婚,所以像这种事,她可以自己做,不一定非要薄轶洲来。

    薄轶洲和她对视两秒,左手从方向盘滑下,沉吟片刻,猜到似的:“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向桉习惯直来直去:“刚在家里,向司恒说他前两天跟你吃饭,给你说了让你送我上班。”

    薄轶洲从她这句提炼出信息:“所以你觉得我送你上班,包括现在来接你都是因为他们的话?”

    向桉点头:“不是吗?”

    薄轶洲大概是觉得这是个值得探讨的问题,车子熄火,和她一样,转过来看向她:“虽然我们没有”

    他略作停顿,没有说“没有感情”这几个字,而是说得更委婉一点:“虽然我们感情不深,但领了证,作为你的丈夫,像这种小事,我觉得需要我来做。”

    “结婚证不是一张废纸,它包含一些义务和责任,如果做不到这些,是不应该决定结婚的,”他平声,认真在阐述这个问题,“至少在我的观念里是这样。”

    向桉莫名有点被“结婚证不是一张废纸”这句话触动到。

    “而且,”他沉吟,看她,“你不是也没有麻烦或者耽误我任何事?”

    向桉这侧的车窗敞着,能听到窗外蝉鸣的声响。

    她琢磨了两秒,觉得薄轶洲这番话里没一句不是对的,长久沉默后,抚平衣裤上的褶皱,觉得自己也应该拿出诚意。

    “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当车夫的事情被薄轶洲揽了,其它能为他做的她还没想起来。

    她今天依旧是戴了无框眼镜,说这话时,还抬手抵了一下,两只眼睛看着他,一副认真探讨学术似的表情。

    薄轶洲视线从她眼睛上滑开,无端笑了一下:“还没有。”

    “哦,”向桉拉长声音应了一声,之后又迟疑道,“我可以给你做好吃的,我有拿手好菜。”

    薄轶洲看到她嘴唇干涩,抬手按开两人中间的小冰箱,从里面拿了瓶矿泉水,拧松瓶盖,递给她。

    她那样子一看就不像会做饭,但薄轶洲不想扫她兴,还是顺着她的意思问下去:“什么拿手菜?”

    向桉接过他递来的水,笑笑:“香菜饼。”

    “”薄轶洲冷笑:“不吃。”

    向桉喝了口水,靠回去,抽了安全带给自己系上,低声咕哝:“香菜多好吃我吃火锅最喜欢吃香菜。”

    薄轶洲又是冷笑:“我也会做拿手好菜,我会做香葱饼。”

    向桉:

    向桉吃零食很快,家里那半桶已经下去了一半,车快开到清荷苑,再路过上次那个超市,她又喊薄轶洲停车。

    薄轶洲今早出门,看了眼那个零食筐,知道她现在让停车是想干什么。

    车在路边停下,薄轶洲松了安全带和她一起下去。

    向桉看到身后跟上来的人:“你干什么?”

    薄轶洲习惯在车上放薄荷糖,刚在向家门外等她的时候,发现车里没有了,正好她来超市,他就一起过来了。

    “买口香糖。”薄轶洲回答她。

    向桉点头,两人并肩进到超市,一进超市,向桉直奔零食区,薄轶洲在靠近门口的架子上拿了几盒糖,之后站在收银台的不远处等她。

    几分钟后,向桉提着篮筐走回来。

    最近工作压力大,她吃零食很多,篮筐几乎被她放满了,全是膨化食品。

    薄轶洲看了两眼,没忍住:“你吃饭吗?”

    “”她最近正餐确实吃得少,人瘦了两斤,“吃。”

    薄轶洲扫她:“你确定?”

    她吃饭很挑,越健康的东西她吃得越少,在公司吃饭,一般都是公司食堂的后厨再给她做一份送上来。

    荤素搭配很好,营养健康,但她实在不喜欢吃,所以吃得都不多。

    薄轶洲:“明天让你助理把你的餐谱给我发一份。”

    她最近在饮食上确实非常不注意,所以薄轶洲这样说,她也没有什么异议,点头应了一下。

    薄轶洲接到电话,侧身往旁边去,向桉一个人去结账。

    这会儿超市人不多,最左边的结账通道没人,她走过去,把右手提的篮筐放在台面。

    东西多,收银员一个一个拿出来扫码,她站在通道等,目光无意识地落在收银台旁的架子上。

    其实也认真在看什么,只是视线没个焦点,随便放个地方。

    薄轶洲挂了电话,走过来,目光顺着向桉的视线也在那架子上落了下。

    收银员扫完所有商品的条形码,抬头,正好看到两人看那个架子。

    向桉和薄轶洲一看就是情侣或者夫妻,收银员是个中年女人,没多想,好心道:“现在在打折,价签上没标,红色那个,买三盒送一盒。”

    第24章 帮她系上扣子。

    阿姨看两人没反应, 还以为是自己没说清,右手拿着扫码的仪器对着架子上最左边的红色盒子示意:“就那个,只有那个是买三送一, 其它都是两件九折。”

    “”向桉尴尬地没动。

    余光扫到身旁的薄轶洲也没动。

    但气氛都到这里了,不买好像不合适, 而且她跟薄轶洲毕竟是合法夫妻, 万一真的发生点什么, 家里没有也不行,下意识抬手摸上那盒子。

    但指尖触到包装盒, 又觉得自己主动拿这东西像在暗示, 遂又撤手回来。

    然后——更尴尬了,薄轶洲就站在她旁边,她这来回反复的动作肯定落到了他眼睛里。

    她假意虚咳, 刚摸过包装盒的那只手蹭了下鼻尖。

    听到薄轶洲问她:“感冒了?”

    向桉抱胸,疑惑看过去。

    薄轶洲手机调出支付密码, 垂眸看她, 正经的神色:“那你咳什么?”

    向桉:

    咳什么他不知道吗?

    两人站得近,手肘抵着手肘, 她放下抱臂的手, 站直,声音不高, 问他:“要几盒?”

    薄轶洲正打算把支付界面递过去,听到她这句, 动作略作停顿,再接着手收回来。

    他半垂眼皮, 唇角有一抹很浅淡的笑,貌似是没想到她回这么怼回来。

    接过收银阿姨递来的购物袋, 偏温和的声线:“你想要几盒?”

    向桉看着他的侧脸:“三盒吧,不是买三送一?”

    他们这通道宽,有人想从向桉身后挤到外面,薄轶洲抬手握住她的手肘把她带向自己,避开她身后的人。

    之后他把她挑的零食依次装进购物袋,回答她的话:“那六盒吧,这样更划算一点。”

    说完,抬头对收银阿姨礼貌道:“麻烦再给我们一个打包袋,加点东西。”

    向桉盯着他:

    她也没犹豫,扬手从架子上拿下来两列,八盒,放在收银台,声音清脆,对收银阿姨:“帮忙加这几个,结账。”

    从超市出来,一共两个购物袋,大的那个装的全是向桉的零食,薄轶洲右手提着,他左手还有一个小购物袋,装了八盒套和他的薄荷糖。

    刚下两级台阶,他把左手那个小一点的袋子递向向桉:“帮我拿一下,我要看一眼手机。”

    向桉目光下扫,落在他两只手上。

    他看什么手机,他手机根本就没有亮。

    四目相对几秒,向桉从他手里一把扯过袋子:“你看。”

    之后越过薄轶洲,往楼梯下走,继而听到他跟在自己身后貌似笑了一声,她回头看过去,看到他没看手机。

    向桉视线撩起:“你故意的吧?”

    “什么?”薄轶洲像是没听懂她的意思,垂眸按亮手机屏,看了一眼,“一人提一个不是刚好?”

    一直走到停靠在路边的车旁,拉门坐上去,再到回到清荷苑,一路上楼到楼上,向桉自始至终拎着那个袋子,像拿了个烫手山芋。

    从电梯出来走到门前,薄轶洲让开,示意她按指纹开门。

    向桉拇指摸上门锁,两人进门。

    走进门,换过鞋,她看了眼右手提的东西,忍无可忍:“放哪里?”

    薄轶洲刚走到客厅的零食筐旁,把她买的零食往筐里倒:“都行,看你。”

    “”向桉没再看他,提着袋子往他卧室去。

    等她出来,薄轶洲也把她的零食都放好,去自己房间换衣服,刚进门,发现那八盒套被整整齐齐地码在他的枕头上,跟排兵布阵一样。

    他垂手靠在门框,睇了那处几秒,无端笑了一声。

    她真的很直接,有仇当场报,一点不委屈自己-

    第二天早上起来,向桉要去临市出差。

    从卧室出来,看到薄轶洲正坐在餐厅旁吃早饭。

    他的作息比她再好一点,每天早上都比她早醒二十分钟,她一般从卧室出来,他都正好在吃早餐。

    但向桉不一样,早上为了多睡一会儿,闹钟订好几个,但能响一个掐一个,能多睡一分钟是一分钟,醒了也赖床,卡着最后一秒起来。

    早饭一般也不会在家吃,都是路上或者到公司随便解决。

    她本来就挑食,不好吃的不吃,没胃口也不吃,所以早餐这东西,十天能吃上两天就不错了。

    她双手把头发拢成一个马尾,往薄轶洲的房间去,打算换衣服。

    薄轶洲已经快吃完了,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先过来吃了饭再去。”

    向桉仰头看墙上的钟,脚步不由也加快:“不行,我早上有会,快到点了,不吃了。”

    “你几点的会?”薄轶洲问。

    向桉已经走进了他的卧室,在里面扬声回答他:“九点整!”

    薄轶洲最后喝了口咖啡,手机放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酒店送来的早餐三明治他留了一个给向桉,另外几种东西他连打包盒一起扔进了微波炉。

    十分钟后,向桉再从薄轶洲卧室出来,看到男人已经站在玄关处等她了。

    她快步走过去,左手还在系衣领的扣子,单手系比较困难,她系了两下没系上,包背在肩膀,先去系右侧袖口的。

    几步走到入户门前,她衣服还没整理好,对薄轶洲:“走吧。”

    她穿了淡米色的衬衫,领口散着,而她没顾上,两手还在整理袖子。

    薄轶洲看了两秒,上前半步,提着她的衣领帮她从下面那颗往上系。

    距离骤然拉近,向桉感受到他的气息,以及他帮自己系扣子时不小心碰到她皮肤的手指。

    向桉扯袖口的手顿了一秒,目光稍偏,看到他因为抬手,衬衣肩膀处的褶皱。

    几秒时间,薄轶洲帮她系好,往后退开,提起鞋柜上的保温袋:“走吧。”

    向桉失神片刻,抵了下眼镜,跟着他从家里出来。

    薄轶洲回头看到她脸上的眼镜:“今天怎么戴眼镜?”

    向桉按完太阳穴,又推了推镜框:“昨天睡晚了,眼睛不舒服。”

    又酸又涩,再看不清,更难受。

    昨天晚上在书房办公,薄轶洲先回的卧室。

    他皱眉:“你几点睡的。”

    “两点多吧。”那会儿太困了,她没注意看表。

    电梯门开,两人进去,薄轶洲把右手拎的打包袋递给她:“等会儿路上吃。”

    向桉一顿,低头打开袋子看了眼,有三明治,煎的鸡胸蔬菜,还有热牛奶。

    她把袋子合上,提在左手:“谢谢。”

    说完又想起来,看他:“我下午去隔壁市出差,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广告”

    两人对视,都回忆起那晚的牵手。

    向桉手指蹭了蹭打包袋的带子:“那个广告今天拍,我要去盯着,明天晚上回来。”

    薄轶洲点头,看了眼电子屏:“嗯,有事给我打电话。”

    当天下午三点,向桉到拍摄地点,

    拍摄要进行两点,到第二天下* 午结束,先是室外,再是室内景。

    但当天下午天空不作美,下了太阳雨,无奈,只能先转室内拍摄再转室外。

    这次的广告不是普通的商业广告,是政府和国外几个国家联合拍摄的文旅宣传片,这支广告是一系列短片中的第一个,尤为重要。

    这支系列宣传片如果顺利完成,有政府扶持,向之之后在在业内的路都会很好走。

    向桉对这次的广告下了很大功夫,所以今天也会亲自来盯梢。

    收拾东西转到室内影棚,向桉中途接了两个电话,一系列事情交代下去已经是半小时后。

    吴筱从不远处大楼里出来,找到向桉的车。

    向桉推开车门下来,看她:“怎么了?”

    “路明说今天不想拍了,让改明天下午。”吴筱道。

    路明是这支广告的男主角,今年年初窜上来的男演员,年中又有一部大爆戏,上个月刚播完,现在是最红的时候,三天两头上热搜。

    向桉反手关上车门,拧眉:“明天必须拍完,他改到明天下午就只能后天结束了。”

    吴筱应声:“我跟他说了,但他现在就坐在化妆间,不改妆。”

    吴筱:“刘总去找他经纪人了。”

    向桉往斜前方的大楼去,走了两步,回头问吴筱:“公司法务部的人有跟过来吗?”

    吴筱摇头:“没有。”

    因为只是一天的拍摄,没有法务相关工作,所以也没有人过来。

    向桉停住脚,略作思索:“现在打电话,让法务的副总带人来一趟。”

    吴筱:“从北城过来可能要一个半小时。”

    “没事,让他们现在就往这边走。”路明明知道她在还敢这么闹,应该是经纪人授意,想要坐地起价。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先例,因为拍摄时间紧张,的确无法调,最后确实增加条款,往上多加了一部分钱。

    路明方估计是觉得她有钱,又很在乎这次拍摄,不会跟他们死挺,才会偷奸耍滑这样做。

    进了化妆间的门,向桉抬眼便看到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的路明,他的化妆师站在他身侧,看到向桉进来,慌张地往后退了两步。

    她知道路明听到她进来了,只是因为跟经纪人商量好,所以对她爱答不理。

    向桉拉了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来。

    已经是傍晚六点,他人还没开始改妆,再磨叽两个小时,今天怕是要拍通宵了。

    向桉把左手的资料夹扔在桌面:“说吧,要什么条件?”

    路明动了动翘着的腿,还在打手机游戏:“不要什么条件,淋雨,身体不舒服,明天再拍。”

    “你经纪人呢?”向桉又问。

    路明皱眉,一脸不耐烦:“不知道,你自己不会找?”

    向桉盯了他两秒,摘掉眼镜放在一旁,没再理他,也低头看手机。

    几分钟后,路明的经纪人从门外进来,进门先看了眼表:“都六点半了,再不拍来不及了。”

    “路明!”他略显严厉地叫了一声。

    路明懒洋洋地应:“不拍,身体不舒服。”

    向桉抬眸,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右手搭在椅子扶手,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两人商量好了演双簧。

    “向总,”经纪人搓着手赔笑,跟向桉“解释”,“我们路明实在是身体不好,上个月才做了手术,剧组庆功会都是从医院请假去的,今天又淋雨你看。”

    向桉听到身后有不满意的工作人员小声议论——

    “他那个手术不是炒作吗,为了炒敬业人设”

    “而且那天我朋友也在,他参加完庆功会还去蹦迪了。”

    都是半个圈内人,什么人是什么情况,基本大家都知道。

    向桉没说话,一边翻手机,一边静静听着,连个眼神也没给。

    经纪人三言两语把话题扯到钱上,报了一个价位。

    说实话,在原先的报价上上调了百分之二十,熟悉的操作,给了个理由说是因当地天气情况,拍摄后延,上调的钱是为了补偿影响了艺人的时间。

    经纪人说完:“向总,您看我说的怎么样?”

    向桉淡淡抬了抬眼,片刻后:“你等会儿。”

    路明的经纪人应声也拉了椅子坐下来,等了有快半个小时,向桉没说话,也没有任何理他或者理路明的意思。

    经纪人在圈子里混的时间长,经历的事情也多,沉住气没问,但路明坐不住了。

    年轻气盛,起身踢了椅子就往外走:“不拍了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他拉开化妆间的门,看到站在门外的几个保安,四五个人,每个身形都非常壮,是向桉让吴筱从摄影基地内部提前调过来的安保。

    路明一下恼了,摔上门走回来:“什么意思?”

    经纪人也站起来,打圆场:“向总,您这是什么意思,不让我们出去不太好吧。”

    说完他再次看表:“已经快七点了,再不拍可能来不及了。”

    向桉正在玩她的数独,听到这话,终于是抬了头,手机慢悠悠地扣下去:“那你们拍吗?”

    经纪人尴尬笑笑,张嘴刚想说话,被向桉截住。

    她下巴轻点,示意身前的两个座位,语气冷淡:“不拍就先给我坐着。”

    又等了一个小时,等到快八点,向之负责这个项目的法务副总,带着所有合同和手下两个律师到地方。

    他进门,先把其中一份合同递给向桉。

    路明的经纪一看到这合同,立马从座位站起来:“向总。”

    向桉手往后指,介绍:“向之的法务总监,我们公司张总。”

    经纪人:“向总,您这”

    向桉把合同拍在左手边的桌子上,仰头,尽管她是坐着,比站起来的路明的经纪人要有气势多了:“提前打听好了我没带法务是吧。”

    “以为时间不够,我就会给你们加钱让你们现在拍?”

    向桉抱臂,淡声笑:“想多了吧,王大经纪,现在我的法务和我的律师都在这里,用不用让他们详细算一下如果最后拍不了,你们要赔多少钱。”

    路明的经纪人知道向之是个女老板,以为好欺负,对方不敢硬着来,今天才敢干这种事。

    此时迟疑两秒,他脸上堆笑,但嘴里还是在打太极:“当初签的条款也有一项,如果因为拍摄造成艺人身体健康受损,我们也可以要求赔付。”

    向桉就等着他说这句话,抬手示意了一下吴筱,用整个房间都能听到的声音:“让等在隔壁的医疗团队过来,现在给他体检。”

    两个小时前,在吩咐吴筱让向之的法务从北城过来时,就一并让她联系当地医院,以保障拍摄安全的名义请来了一支医疗团队。

    就是为了防着路明和他的团队来这一套,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化妆间的门打开,刚守在房门外的安保引着医疗团鱼贯而入。

    向桉看着面前一站一坐,神色各异的两人:“现在还拍吗?”

    路明坐在向桉对面的椅子上,深吸气,转头对经纪人扬声:“你不是说当时签的合同对我们有利吗?!!”

    他经纪呵斥他:“你先别说话。”

    向桉笑了一下,桌面自己的手机翻过来,食指轻点屏幕:“没用,从进门到现在你们所有话我都录下来了,如果真不拍,打官司我们看谁赢。”

    向桉和路明的经纪人对视几秒,男人哂笑,左手抬起抹了把脸,之后解开西装纽扣,往旁边偏头。

    整个化妆间鸦雀无声。

    路明撑着椅子想站起来:“你们太欺负人了!这个拍摄”

    向桉拿起手边的水杯,水泼在他脸上,水珠从路明的脸上滑下,助理赶忙上来,用毛巾给路明擦脸。

    脸上沾了水,正好能重新化妆。

    向桉杯子放下,淡声:“现在改妆,今天拍通宵也给我拍完。”

    第25章 刚盖好的被子又掉下来。

    第二天下午拍到快结束, 发生了点意外。

    女主最后一个单人镜头拍摄,过程中最近的一个镁光射灯被机器打到,倾斜, 向桉站得近,拉了女主一把。

    两人都没被砸到, 但因为向桉前一天晚上盯路明拍摄盯得太晚, 凌晨五点才睡, 睡眠严重不足,人有点懵, 往后撤的时候被自己的高跟鞋绊了一下, 崴了脚。

    医院里。

    吴筱从一楼开了药回来,到休息区找向桉,走近, 把药打包好递给她。

    向桉接过,看了眼药盒上的说明, 用法用量医生都写在药盒上了, 但医生的字实在龙飞凤舞,她仔细辨认了几眼, 没辨认出来, 干脆不看了,一股脑全塞回袋子里。

    吴筱比向桉大三岁, 是从向司恒手下调来的人,为了帮向桉整顿向之。

    吴筱昨天就对路明有意见了, 这会儿看到向桉的脚踝,对路明的意见更大:“真是扫把星, 都是因为他和他经纪人昨天晚上拖延时间,不然你也不能跟着盯到早上五点。”

    五点多才返回酒店, 睡了两三个小时,九点又过来盯拍摄。

    关键来出差的前一天,向桉也是晚上两点多才睡,两天睡了不足七个小时,再铁打的人脑子也是昏的。

    吴筱在向桉身边坐下:“还想多要钱,我真是搞不懂为什么那么多粉丝喜欢他。”

    向桉这伤其实不严重,只是刚崴,现在走动不方便。

    她大学有一年参加活动,一个月时间崴了两次,自那之后有点习惯性崴脚。

    刚医生说,基本一个星期就能好得差不多。

    向桉太困了,往后躺靠在椅背,把刚吴筱给她盖得毛毯拉高,阖上眼,有点依赖地把头往她肩膀上搭了搭:“你小声点,不要被人家粉丝听到。”

    医院休息区冷风足,吴筱把刚从车里拿来的另一条毛毯抖开,也帮向桉盖上。

    向桉有点抗拒地往下扯:“你要把我裹成粽子吗?”

    吴筱执着地帮她拉上去:“注意点身体。”

    “不要太拼,”吴筱虽然只是个助理,但因为年长三岁,工作时间之外有时候会把向桉当妹妹。

    哪有几天只睡几个小时的。

    向桉已经快睡着了,说话语声都低下去:“向之快垮了嘛,要帮我妈守好公司啊”

    吴筱大概知道向之的情况。

    虽然向之传媒属于向家集团,但前身是向桉母亲创办的工作室,后来逐步扩大,那时候向桉的母亲荣家不希望她做这个生意,她正好又跟向志华结婚,让向志华帮忙,用向家的资金注资,成立了向之传媒。

    向桉从国外回来后,其实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去,但她没有任何犹豫,选择了半死不活需要拯救的向之。

    先前会对商延退步那么多,也都是为了这个公司。

    吴筱知道劝不动,想了想又说:“那在这里多留一天,明天再回去?”

    向桉点点头:“明天再回吧。”

    她这脚现在也不好走路。

    快睡着前,她跟吴筱说:“等会儿车到了该走的时候,你提醒我给薄轶洲打个电话,我跟他说今天晚上回去来着。”

    吴筱:“不然我给薄总打?”

    向桉迟疑了一下,打了个哈欠,脸埋下去:“不用,我打吧。”

    医院距离拍摄地不远,她过来时跟的是拍摄组的车,这会儿来接她的是自己的司机。

    坐上车,闭着眼睛又休息了两分钟,强行把自己从睡梦中拖出来,拿手机给薄轶洲打了个电话。

    听筒里响了几声,对面人接起来:“回来了?”

    晚上六点,薄轶洲还在公司加班。

    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了眼表:“我等会儿还有个会,要晚会儿才能回去,你想吃什么跟林辉说,让酒店送过来。”

    “不是,”向桉拢着毛毯,坐直,“我今天不回去了,跟你说一声。”

    向桉没说原因,伤得不是很严重,说出来像在求关心。

    她不习惯这样,更不习惯向薄轶洲求关心。

    “工作上的事?”薄轶洲问。

    向桉又打了个哈欠,顺着他的话说:“对,拍摄进度往后拖了一天,明天中午再回去。”

    薄轶洲又看了眼表:“行,有事给我打电话。”

    向桉嗯了两声,礼貌地说了个再见,跟薄轶洲结束通话,电话挂断她就又睡过去。

    到酒店之后,处理了这两天在北城落下的工作,十点半,准时爬上床睡觉。

    薄轶洲开会开到了十点多,快十一点时才到家,进门看到房间没人,意识到向桉是明天才回来。

    从浴室洗了澡出来,再去厨房拿水,看到电视柜旁的零食架。

    跟小女孩儿似的,里面全是膨化食品和甜食巧克力。

    想到这里,杯子放下,又想到从昨天向桉走到今天,两人除了晚上她打的那通电话外,没有任何交流。

    先前他去国外那半个月也是,除了每早的短信,两个人的交流少到甚至互相都忘了自己结了婚。

    他反身靠在岛台,结婚前两人沟通过的“不打扰对方工作,和平相处”她做得好像比他还好。

    但向司恒和宋敏芝都说得对,他和向桉是结婚了,两个人不可能一直像合作伙伴或者陌生人。

    除了生活中的帮助外,偶尔的关心他也应该做到。

    想了想,他拿起手机,给向桉拨了电话。

    十一点,她应该还没睡,一般这个时候都在处理当天的工作。

    向之财务问题非常严重,导致她好像比他还忙。

    但打了一个电话没打通,他再发消息也没人回,末了,以为她是真的有事,拿起水回了书房。

    一直到十二点半,他的信息还是没有人回,思考了两秒,还是把电话拨给了吴筱。

    “不好意思,打扰了,”薄轶洲为深夜致电道歉,“你们老板今天工作顺利吗,有没有出现什么情况?”

    他不确定向桉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不对劲。

    吴筱也还没睡,刚处理完所有信息,看到薄轶洲的来电已经很诧异,接起电话听到他说抱歉又是震惊。

    她和薄轶洲接触不多,但博安名号响,薄轶洲本人身居高位,她以为他是那种很傲慢的人。

    连忙坐直,斟酌着回复对面:“您指的是哪方面的情况?”

    薄轶洲听到这句,知道应该是在某些事上出了问题,不然吴筱不会这样回。

    “具体不太清楚,但我的信息她没有回,”薄轶洲停顿了一下,找了个说辞,“有点担心。”

    吴筱从座位站起来,组织语言:“昨天拍摄出现了一些问题,对方想坐地起价,她盯拍摄盯到后半夜,今天下午神情恍惚,拉人的时候崴了脚,我十点多才从她房间出来,她这两天睡眠很少,估计是睡了,在补觉。”

    薄轶洲皱眉:“脚崴了?”

    吴筱:“对,但不严重,我们明天就能回去。”

    薄轶洲把手下的鼠标拿开:“我知道了。”

    “你们明天到北城之后给我发个消息。”他说。

    吴筱应道:“好。”-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薄轶洲正在开会,看到手机屏幕弹出的信息。

    吴筱依言发来消息:[薄总,我们到了。]

    薄轶洲抬手示意正在汇报工作的高层停一下。

    之后拿起手机:[到清荷苑了,还是去向之了?]

    吴筱:[清荷苑。]

    吴筱:[她有点发烧,行动也不方便,让我晚一点把资料送过来,这两天可能要在家里办公。]

    薄轶洲:[知道了。]

    手机再放下,翻了翻桌面的文件,问刚还在说话的副总:“大概还有多少?”

    “三分之一,还有些数据统计的结果没有跟您讲。”

    薄轶洲抬腕看时间:“二十分钟能说完吗?”

    副总:“差不多。

    薄轶洲嗯了一声,把刚接电话前副总提出的两个重要市场反馈点圈出来,示意他:“继续说。”

    十一点半,薄轶洲出公司前跟林辉说,让他联系酒店,午餐做一些清淡的送到清荷苑。

    开车回家,再上楼,房门解锁,推门进去,房间里静悄悄的,光线也昏。

    向桉住的东边那个卧室门半掩,露了一条缝。

    薄轶洲把客厅灯打开,看到沙发上扔的外套和靠在墙边的肘拐。

    他勾了勾衣领,把领带从脖颈拽下来,和手机一起轻丢在沙发上,之后把客厅灯关掉,放轻脚步,往向桉的卧室走去。

    门推开,看到人睡在床上。

    侧躺,被子盖了一半,一头乌发散在枕面。

    房间窗帘拉得严,光线很弱,朦朦胧胧。

    薄轶洲在门口站了两秒,反手轻带上门,走过去。

    向桉睡得很熟,一只手臂压在侧脑下,眉心微微皱,可能是夏天,还是热,被子只搭在肘间,露着整个上臂和肩头。

    她穿了吊带的睡裙,被揉成一团,该遮的只遮了一半,半露着。

    薄轶洲看了一眼,之后俯身,帮她把被子盖好。

    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在发热,勾着她的被子又往她颈下掖了掖,再起身,想出去打电话给吴筱,问问情况。

    人刚转身,还没走出去,忽然手腕一热,被拉住了。

    向桉又是困又是发烧,脑子很昏,下意识抬手抓住床前的人,等辨认出是薄轶洲时,手已经从他的手腕滑下去,抓住他了一根手指。

    她侧脸在枕面蹭了蹭,嗓音虚哑:“薄轶洲?”

    薄轶洲回身,犹豫了一下,之后手腕轻动,捞住她抓自己的那只手包在了手心里。

    而向桉因为抬手拽人,刚被薄轶洲盖好的被子又掉下来,露得比刚刚还多。

    第26章 睡我那里吧。

    薄轶洲在床边坐下, 顺势帮她把被子提上去。

    但无奈,她撑着床往上坐了点,倾斜的角度, 被子无论怎么拉都还是会滑下来,露出她斜挂着细吊带的肩头。

    薄轶洲睇了眼再次从她肩膀掉下的被角, 目光稍作停留后移开, 这次没再管。

    向桉从回来就在睡, 昏天黑地,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薄轶洲扬手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 往下, 又碰了下她的侧脸,之后收手回来:“最高烧到多少度?”

    向桉阖着眼,靠在床头, 嗓音发哑,虚软:“昨天凌晨, 三十八度五。”

    说完恍惚觉得右手一凉, 才意识到薄轶洲刚刚一直牵着她。

    男人松开她之后侧身拉开床头的抽屉,找出体温枪, 往前, 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另一手的体温枪对着她耳朵测了下温度。

    他靠过来时衬衣袖口擦过她的脸颊, 向桉觉得自己的视线被遮住了,还没再眨眼, 薄轶洲已经离开了。

    他坐在她的床沿,低头看了眼体温枪的显示屏:“三十八度二。”

    向桉并不是很关心自己的体温, 反正肯定是烧着的,没好, 她耸拉着脑袋点了一下,勾着被子提起想往里面钻躺下去。

    薄轶洲把体温枪放下,扶着她的侧脑帮她把枕头拉好,再问:“吃药了吗。”

    向桉一半脸埋在被子里,咕哝着,又是点头:“刚吴筱在的时候让我吃了。”

    薄轶洲拿起她床头的几个药盒,依次看了眼,之后抬腕看表:“再睡一个小时,起来吃点东西,我下午在家,不舒服跟我说。”

    前半句向桉没注意听,后半句再落,她反应了两秒,撑着沉重的眼皮睁眼:“你下午在家?”

    她嗓音很哑:“你不去公司?”

    “今天周六。”薄轶洲道。

    向桉愣了片刻,想起今天确实是周六,她重新闭上眼往被子里缩了缩,她刚还以为薄轶洲是专门为她留下来的。

    没想到是周六啊。

    见她又闭眼要睡,薄轶洲帮她把床头的药整好,从床边站起来,出了卧室。

    走出来,反手带上门时,莫名的脑子里闪过她刚被子掉下的画面。

    睡裙墨绿色,很衬她的肤色,她是真的很白。

    短暂抹去脑中的画面,走到窗边,联系林辉,问他饭大概什么时候送到。

    林辉:“刚跟厨师沟通过,半小时左右。”

    语毕,林辉又道:“下午四点,您跟至美的负责人约了面谈。”

    一个新起的游戏公司,去年爆了一款游戏,今年想在原先的基础上开发同系列的第二款游戏,想让博安入资。

    薄轶洲之前看过对方投来的企划案,觉得前景不错。

    薄轶洲透过落地窗看向室外:“问他下周工作日有没有时间,有的话面谈调到周一下午。”

    林辉在那端应声,知道薄轶洲应该是有事情:“那今天晚上的应酬您还去吗?傅家做东的饭局。”

    “不去,推了。”薄轶洲说。

    电话挂没多久,薄轶洲刚在沙发坐下,傅弋打过来:“林辉说你今天晚上不来了?”

    薄轶洲摘了右腕的腕表放在茶几:“向桉病了。”

    傅弋比薄轶洲小两岁,但比向桉大:“小桉生病了?什么病啊,严重吗,我去看看?”

    薄轶洲手机开成免提放在桌子桌子上,没有波澜的声线:“叫嫂子。”

    “”傅弋有点叫不出口,“向桉比我小好几岁。”

    想到上午在办公室看的企划还没看完,薄轶洲抓起先前扔在沙发的领带,又拿了手机,往书房的方向去:“比你小也是你嫂子。”

    傅弋妥协:“行行行,嫂子,要我去看看我嫂子吗?”

    薄轶洲已经走到了书房门口:“不用,她睡觉,没工夫见你。”

    “”傅弋回他,“那你让我问。”

    “不是我让你问,你自己先问的,”薄轶洲在电脑前坐下,“到底有事没,没事挂了。”

    傅弋:“也没什么事,就是问你去不去今天晚上的饭局。”

    “不去,要照顾向桉。”

    傅弋感叹:“结了婚的人果然不一样。”

    四十分钟后,门铃响,薄轶洲从书房出来去开门,从送餐人员手里接过保温袋往厨房去。

    东西放在岛台,侧身看了眼墙面的表,想了想袋子没拆,打算等向桉再睡一会儿。

    坐在沙发又等了十几分钟,起身去向桉的卧室叫人。

    “向桉,”他弯身摸了摸她的头,“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吴筱说她昨晚和几天早上都没吃。

    连叫了两声,向桉才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抓着被子露出头,揉了揉头发,呼出灼烫气息。

    “吃饭了。”薄轶洲又很轻地拍在她的后脑。

    再之后转身,从她卧室墙面的衣柜里找了件柔软的睡衣外套出来。

    她白天穿的衣服都放在衣帽间,卧室的衣柜小,只放一些睡衣和家居服。

    薄轶洲拿着外套过来,披在她肩上,又弯腰把她的拖鞋捡过来放在床前。

    伸手再摸向桉的额头,已经比一个小时前降了点,明显没那么热了,应该是吃的药起了作用。

    向桉坐在床边,两只脚刚碰上拖鞋,忽然想起来:“我的肘拐。”

    薄轶洲:“我去给你拿。”

    两分钟后,薄轶洲从门外进来,把拿来的肘拐递给她,向桉接过,撑着站起来,但脚下虚软,撑第一下没撑起来差点摔倒,薄轶洲抬手扶住她的手肘。

    薄轶洲皱眉:“慢点。”

    向桉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刚刚没小心,扬了扬肘拐,辩驳:“我也没不小心啊,我不是腿脚不方便么”

    薄轶洲撩眸看她,气音笑了一声:“那怎么办,抱你?”

    向桉和他对着视线:“那倒不用。”

    话音落,她撑着拐慢慢悠悠往门口去,薄轶洲怕扶她她更不好走,没再搀她,垂手走在她身后。

    走到餐厅,薄轶洲拉了椅子,让她先坐下,拐去厨房,找了盘子碗筷,把保温盒里的东西倒出来。

    保温盒保温效果很好,排骨汤还是烫的,薄轶洲手背贴了贴碗边,试过温度后,两回两趟,把装了菜和盘子的碗端出去。

    住在一起这几天,向桉也不是没跟薄轶洲在家吃过饭,都是酒店送过来餐,两人一起拆打包盒,有稍凉掉的菜就放进微波炉加热。

    这么坐在位子上,等着薄轶洲“服务”还是第一次。

    好歹薄轶洲也是身价好多亿的大老板,又是她不熟的丈夫,她有点如坐针毡。

    薄轶洲把最后一个盘子放在餐桌上的时候看出来了,筷子递给她:“什么时候我生病了,你也这么照顾我就行了。”

    向桉低头,闻了闻排骨汤的香味,满足道:“没问题。”

    受不了,太香了,虽然桌面的这几道菜包括汤都偏清淡,不是她的口味,但闻起来真的很香。

    她用汤匙舀了两口:“保证完成任务。”

    可能是喝的汤烫,再加上吃过药也睡了觉,一顿饭吃完,向桉出了些汗,温度基本全部降下去。

    她撑着肘拐回到房间,坐上床,几分钟后,薄轶洲端着水进来,右手拿着药,还有从她零食筐里找的一袋水果糖。

    向桉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我吃过药了。”

    薄轶洲走过来,水杯放在她的床头:“这是另一种。”

    两瓶插了吸管的口服液递过去,向桉垂眸看了一眼,没接。

    她实在不喜欢喝这种液体的药,后味会悬在鼻腔,久久散不掉,又苦药的味道又重。

    薄轶洲下巴点了下刚一起拿过来的水果糖:“喝了,喝完吃糖。”

    刚跟向司恒通过电话,向司恒说她从小就不喜欢吃各种口服液。

    向桉看过去,两人对视几秒,她从床头拿过他刚拿来的糖袋,看了眼,得寸进尺:“能吃巧克力吗,我想吃巧克力。”

    薄轶洲:“你看我长得像不像巧克力。”

    向桉:

    向桉对着他的眼睛,坦诚:“你没巧克力长得黑。”

    薄轶洲冷笑。

    向桉看着他,一把拿过他手里的口服液:“知道了,我吃,我没有说不吃。”

    她一口气把两支口服液喝完,拿过薄轶洲右手的水杯,喝掉一半的水,再之后撩起被子要窝回去睡觉:“糖就不吃了。”

    她闭眼咕哝:“我都这么大了,谁吃药还吃糖,都小时候的事情了”

    薄轶洲起身,捡过她的手机放在床头,交代:“给你订了四点的闹钟,别睡太久,有事叫我,我在书房。”

    “知道了,”向桉舒服地窝在被子里,轻声感叹,“谢谢你,薄轶洲。”

    向桉睡到四点,起来,坐在床上看了会儿吴筱传来的资料。

    这两天的拍摄有一部分需要她过目,看了半个多小时,主要的几项核实得差不多,她眼睛酸,放下平板又睡了过去。

    一直到晚上七点,薄轶洲又过来喊她吃药。

    她跟着薄轶洲出去,在餐厅喝了点粥,吃过今天的最后一顿药,再之后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床上办公。

    晚上十点,她撑着拐去浴室冲洗,由于一只脚使不上力气,多花了点时间,平时二十分钟就能洗完,今天洗了快一个小时。

    最后从浴室出来,刚在床上坐下,准备涂身体乳,房门被薄轶洲敲响。

    他推门进来,入目的她一条腿搭在座椅上涂乳霜的动作,看到她身上明显带的水汽,微微皱眉:“你洗澡了?”

    向桉把手心的乳霜涂在小腿,点头:“对,昨天就没洗,今天再不洗很难受。”

    薄轶洲:“你现在洗晚上再烧起来怎么办。”

    “也不会烧太高?”向桉喃喃,“我已经吃了一整天药了,今天也睡了好久。”

    虽然这么说,但她心里还是没底,发烧期间最忌讳洗澡,她不仅洗了,因为腿脚不便,无论是洗的过程还是洗完穿衣服都很慢,确实沾了凉气。

    涂完一条腿,她想起涂脸的没拿过来,支着床面站起来,金鸡独立的姿势,伸手想拿梳妆台上的小罐子。

    但隔了点距离,她动作间明显很不方便,薄轶洲走过来,帮她拿过她要拿的瓶子。

    向桉接过:“谢谢。”

    她边开盖子边随口感叹:“脚伤了真难,晚上起夜怎么办”

    刚说完抬头对上薄轶洲的视线。

    他站在她梳妆台前,身上的衣服还没换成睡衣,是很居家的衬衫,抄着口袋半靠在她的梳妆台上看她。

    “你晚上起夜?”他问。

    向桉对着他的目光,片刻后点头:“偶尔。”

    沉默两秒,他示意她的脚,平声:“摔了怎么办。”

    两人四目相对,房间的浴室门开着,刚洗澡时的热气仿佛从里面带出来,萦绕在此时的房间内。

    向桉一直仰着脸看他,右手还握着刚从他手里接过的乳液瓶,瓶子外身带了他手心的温度。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睡我那里吧。”他先一步说出她的想法。

    第27章 老公

    十分钟后, 向桉躺在薄轶洲的床上。

    薄轶洲的床比她卧室的那个要再宽一点,床品是浅灰色,沉稳中又不会给人带来太多压抑。

    她安静平躺, 两手交叠搭在肚子上,听着不远处浴室内的水声。

    跟着薄轶洲过来她就躺上了床, 薄轶洲接了个电话, 之后从衣帽间拿了衣服, 去浴室洗澡。

    现在他刚进去,估计要过会儿才能出来。

    向桉闭着眼, 身上是薄轶洲的被子, 她小半张脸埋在被子下,这么呼吸,感觉全是他的气息。

    躺了一会儿, 睡不着,她睁开眼, 看了两秒天花板, 撑着起身,想找一下薄轶洲这里有没有褪黑素。

    拉开床头的抽屉, 一眼看到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八盒安全套。

    “”唰一下, 合上,重新躺回去。

    几分钟后, 薄轶洲从浴室出来,向桉还没有睡着。

    下午睡太多, 这会儿上床,反倒是精神了, 但她一直保持平躺闭眼的姿势,也没动。

    过了片刻, 她察觉男人站在床尾,有衣物布料的窸窣响声,下意识睁开眼,往那侧看了下,发现薄轶洲只穿条家居裤,正在往上身套睡衣。

    他背对她,从她的方向,能看到他宽阔的肩膀和背部薄肌,她瞧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闭上眼睛。

    再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薄轶洲绕过床尾,走到了他那一侧。

    再是他出声问话:“关灯了?”

    “”向桉睁眼看过去,“你知道我没睡着?”

    薄轶洲睡衣扣没系紧,半弯身,右手抵在床头的开关上,睇了眼她极不自然的躺姿:“你说呢?”

    “”向桉动了* 动,调整成舒服的姿势,紧接着闭眼,莫名又想到刚刚薄轶洲穿上衣的画面。

    先前那次在衣帽间,她说要看他换衣服,其实没看全,刚刚才是看了实在。

    想到这里,她掀眸,又敲向薄轶洲。

    正站在床侧订闹钟的人,把手机放下,视线移过来,平声:“怎么了?”

    向桉目光下滑,看到他没系严的衣领,之后摸了下鼻子,闭眼:“没事。”

    随着她话音落,很轻地“啪”一声,开关按下,卧室的灯全部灭掉,房间陷入骤然的黑暗。

    再之后是她正对的床那侧,被子被掀起,床略微凹陷,躺进来人。

    她第一反应是自己刚刚转错了方向,不如转到另一边,背对他。

    但现在再转也来不及了,显得非常多此一举。

    床虽然大,但盖的同一条被子,向桉闻到他身上很清淡的沐浴乳的味道,干净又沉稳。

    她吸了吸鼻子,两手垫在侧脑下,闭紧眼,企图催眠自己让自己睡着。

    然而事与愿违,有时候越想干什么越干不成什么。

    数水饺数到三百五十六个,脑子里过影片一样编了两个小故事,却还是没睡着。

    侧卧的姿势躺久了,一边手臂压得发麻。

    她撩起被子,换成平躺的姿势,刚躺了几秒,觉得不舒服,往下拉了拉枕头,又半侧着躺。

    反复调整了几次姿势,躺在她左手边的人终于出声了,微哑的嗓音:“不舒服还是睡不着?”

    向桉动作瞬间放轻:“吵到你了?”

    薄轶洲没跟她客气,右臂搭在前额:“有点。”

    然后又问了一边:“是不舒服还是睡不着?”

    向桉从枕头旁摸了手机,看了眼时间,之后手缩回来,如实回答:“睡不着。”

    说完,她感觉薄轶洲貌似翻了身,正对她。

    “那怎么办?”他问。

    安静的房间,除了对话外,两人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向桉知道薄轶洲明天有事需要早起,以为自己是真的影响到了他。

    思索片刻,往远离薄轶洲的方向躺了点:“没事,你不用管我,我尽量少动,你睡吧。”

    薄轶洲从转过去就是睁开眼的,瞳孔适应了光线后,能在黑暗里看清她模糊的轮廓。

    他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但现在提出要抱她,可能太突兀,想了想,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果不舒服叫醒我。”他说。

    向桉:“嗯。”

    向桉硬挺了一个小时,终于睡着了,由于生病身体还是虚,睡着后就直接睡死过去了,一整夜都没有醒。

    薄轶洲中间醒来两次,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比正常体温稍微热一点,但不算烧起来,确认她没事便又睡下去。

    第二天早上向桉再醒,薄轶洲已经不在家了。

    她连眨了几下眼睛,按了按额头,终于清醒过来,之后转头看到床头柜放的水和药,还有靠床摆放的她的肘拐。

    应该是走前薄轶洲放好的。

    她揉了揉头发,从床上坐起,之后找到自己的拖鞋,撑上肘拐往浴室走。

    纪以璇从吴筱那里知道她生病,给她打了电话,电话接起时,她正在吃早饭。

    一样是酒店送来的餐。

    她早上洗漱完,从浴室出来,走到床头准备吃药,发现床头柜不仅有水和药,还贴了张便利贴,给她说起来如果饿了直接联系他的生活助理,会帮她从酒店订餐。

    她正在吃的粥是二十分钟前送来的,装在保温盒里,倒出来时还是热的。

    送来的助理告诉她,薄总早上打电话交代过,粥和菜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所以才会这么快送过来。

    纪以璇的声音从听筒传出:“要不要我去照顾你?虽然我在写论文,但我可以带着电脑去。”

    纪以璇:“你现在是住在你家,还是还跟薄轶洲住一起?”

    “不用,”向桉低头喝了口粥,“我还在薄轶洲这里,他说他照顾我。”

    纪以璇不太放心:“他行吗?他这么一个大老板,总觉得只有别人照顾他的份儿”

    向桉勺子顿了顿,回想了从昨天到今天,不能说薄轶洲照顾得有多好吧,但也不算差,身边有人总比没人强。

    向桉:“还行。”

    纪以璇因为上次那个蛋糕,对薄轶洲的印象一直很好,想了想:“反正他有钱,就算他照顾不好你,也能请别人照顾你。”

    向桉被逗笑:“你说得好像有道理。”

    薄轶洲昨天晚上连醒了两次,今早六点半起床,参加八点的政府会议,商会结束,中午回到博安,人有些乏。

    刚松开领口按了总助室的电话,自己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拿起,划了接听键接起来,是向司恒。

    两人前两年在国外一直有合作,虽说他现在的重心已经移回国内,但在国外的公司还没有完全脱手,向司恒也是。

    他和向司恒三年前合作的一个项目,今年年底进入收尾工作,向司恒是找他谈这个的。

    两人约在博安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

    向司恒比他离得远,他到了有十分钟向司恒还没到。

    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刚过十二点,想了想,给向桉发去消息。

    薄轶洲:[午饭吃了吗?]

    向桉正在书房处理文件。

    吴筱上午来了一趟,把昨天没拿来的文件都拿来了,另外把手下副总关于文旅广告和维安两个项目汇总呈上的资料全部拿过来。

    前几天拍摄的广告片还在做后期处理,这个月下旬要把第一版送交到相关部门审核。

    经过半年多的调整,向之内部还是有一些烂摊子没收拾,她很难休息。

    薄轶洲的信息发过来有几分钟她才看到,放下笔拿过来。

    向桉:[还没有,早上吃得晚。]

    薄轶洲:[嗯。]

    薄轶洲:[药记得吃。]

    经薄轶洲这么提醒,向桉才想起来中午那顿的药还没有吃,不过她几分钟前才刚去过外面拿水杯,这会儿不想去了。

    只能扯了个谎:[吃过了。]

    薄轶洲食指蹭在手机边框,看着那行字略微思索。

    他只是提醒,没有问她吃没有,她却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回答这么快。

    薄轶洲:[拍给我。]

    向桉:[什么?]

    薄轶洲:[吃过的药盒。]

    “”向桉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她看着屏幕的消息,无意识地抬手摸了下鼻子,迟疑几秒,没回。

    对面人预料到般的:[骗我?]

    薄轶洲:[吃药这种事骗我。]

    他身上那种淡淡的压迫感从这简单的几个字显露出来。

    向桉抬手又蹭过自己的鼻尖,片刻后,敲字。

    向桉:[老公?]

    第28章 露出她细腻而白皙的背。

    “”

    薄轶洲难得的神经绷一下, 意识滞了半秒,之后眉眼稍低,看不清是笑了还是没笑。

    那边向桉等了半分钟, 消息框还是没有弹出新的信息她突然有点后悔叫这两个字了。

    估计是没用。

    又过了几秒。

    薄轶洲:[?]

    薄轶洲:[所以吃药没有?]

    向桉:

    看来确实没用。

    她往前坐直,手肘支在桌面, 两手把手机拿高, 如果说刚刚是有点后悔, 现在就是百分之百完全后悔。

    一点用没有,白浪费她两个字。

    向桉:[你也叫。]

    薄轶洲:[?]

    向桉:[我就是不想回答才这么喊, 结果你现在还问。]

    向桉:[我感觉我亏了。]

    薄轶洲调整了坐姿, 微抬了下巴,这回是真笑了,拇指压在键盘上, 按她说的发。

    薄轶洲:[老婆。]

    之后——

    随后又跟:[所以吃药没?]

    向桉:[]

    向桉:[没有。]

    向桉:[但吃薯片了。]

    薄轶洲:[这两个有什么联系?]

    向桉:[没有,就是想说一下。]

    薄轶洲:[不许再吃了, 我回家就把你那些零食全处理了, 病好了再吃。]

    向桉:[处理?你要处理到哪里?]

    薄轶洲:[处理到我肚子里。]

    向桉:[哦]

    向司恒被服务员引着从远处走过来,薄轶洲抬眸看到他, 没再跟向桉拌嘴。

    薄轶洲:[去把药吃了。]

    薄轶洲:[我中午跟你哥吃饭, 下午会早点回去。]

    向桉:[知道了,你好啰嗦。]

    薄轶洲最后看了一眼, 手机放在右手旁,向司恒也正好在他对面坐下来。

    吃完这顿饭, 向司恒下午的飞机又要飞去纽约,他落座, 扫了眼薄轶洲的手机:“还有工作?”

    他以为薄轶洲是在处理工作上的信息。

    “不是,”薄轶洲递来服务员递来的餐单, “是向桉。”

    向司恒顿了下,眉心轻轻皱起,之后接过服务员夹来的热毛巾,擦手后放回桌面。

    两人在国外时因为工作上的事来往频繁,私交虽然称不上好,但算熟悉。

    谈论到工作,都是聪明人,效率更是高,拍板确定事情也快。

    边吃饭边聊项目进程,短短吃饭的功夫,基本已经敲定后续推进的方向。

    快一点时,这顿饭基本已经吃完。

    下午想早点回去,来之前薄轶洲让林辉把午饭后的一个会提前了,这会儿林辉发消息过来,提醒他会议时间和要见面的人。

    薄轶洲看过信息,抽了桌面的纸巾:“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了,你慢慢吃。”

    向司恒也吃得差不多了,但他母亲喜欢这家的点心,他准备打包两份让助理送回家,所以还要等一会儿。

    薄轶洲跟他告别后,正要起身,被他喊住。

    向司恒把刚掏出的打火机和手机一并放在桌面:“那时候在国外,你不是说过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结婚了?”

    薄轶洲停住脚,和他对望两秒,之后坐回去。

    服务员走上来倒茶,他把杯子推过去:“我不是说不会结婚,我是说可能不会组成太幸福的家庭,或者有太幸福的婚姻。”

    是他当时说过的话,没想过不认账。

    向司恒眉心再度蹙起:“所以你为什么要和向桉结婚?”

    他的态度一直都太明确,不会有幸福的婚姻,不会有美满的家庭,如果逼不得已有,也只是相敬如宾淡如水的关系。

    这也是为什么一直以来向司恒都很不看好向桉嫁给薄轶洲,也觉得薄轶洲是个薄情寡义的人的原因。

    向司恒把服务员递来的茶杯往旁侧推了推:“之前那个商延我就觉得不行,好不容易和他断了,我也不希望她嫁给你。”

    薄轶洲稍颔首,坦白:“我会和向桉结婚,确实是因为我觉得她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向司恒:“我希望她可以过得幸福,不是跟谁是合作伙伴。”

    薄轶洲点头:“我知道。”

    这句落,两人均是沉默,向司恒对薄轶洲这个人了解的并不多,眉宇间轻轻拧起,目光再抬过来。

    向司恒:“你老实跟我说,你有没有什么白月光,前女友”

    “没有。”薄轶洲回答得很干脆。

    向司恒睇了眼他的神情,虽然对他和向桉结婚这件事不够满意,但他也相信薄轶洲的为人,在这件事上不会说谎。

    不存在情感上的纠纷,向司恒心放下一点,他不希望商延那种事再出现一次。

    至于薄轶洲先前几年为什么一直是那个态度,可能另有原因。

    桌上安静数秒。

    “对我妹好点,”感情这种事向司恒不好多要求薄轶洲,但他了解向桉,知道向桉想要什么,“情绪价值给不了就多给点钱。”

    薄轶洲笑了一声,再点头:“我知道。”

    他想起两人第一次相亲:“她会和我结婚也是因为这个,想让我帮帮向之。”

    “所以我说对她好点。”向司恒再次强调。

    良久后,薄轶洲:“嗯。”

    下午开完会,不到五点,薄轶洲给向桉发了条消息,确定她安好在家,准备下班回去。

    临走,想起前几天宋敏芝送过来的几件衣服。

    上次那件旗袍向桉穿起来很漂亮,虽然当时没有穿过去,但到了之后,宋敏芝让她去试衣间换上给自己看过。

    向桉从试衣间出来,宋敏芝就一直夸好看,末了又帮她订做了几条。

    周二给宋敏芝打过电话让他去拿,他以工作为借口没回去,宋敏芝便让人直接送了过来。

    周末向桉在临市拍摄,他也忘了把衣服拿回去,现在才想起来。

    开车回去,刚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从后座拿起那几盒衣服,下车,收到向桉的信息。

    向桉:[回来了吗?]

    向桉:[我正打算叫餐,你也回来的话我就多叫点。]

    薄轶洲:[回来了,刚下车。]

    向桉:[哦哦。]

    向桉:[你想吃什么?]

    薄轶洲刚关好车门,垂眼看到她那个“哦哦”,她发消息和面对面说话时不太一样,偶尔喜欢用叠词,也更生动一点。

    当面的话,可能是跟他不够熟,有些时候能感觉到她是端着的。

    薄轶洲:[都可以,要清淡点。]

    向桉:[ok]

    吃过饭,薄轶洲把放在客厅的衣服拿过来,递向还坐在餐桌边的向桉:“我妈给你的,她说你穿好看,又找人做了几件。”

    向桉本来在喝果汁,闻言放下手里的杯子和吸管,抽了纸巾擦过指尖,才接过薄轶洲手里的东西。

    嘴巴里还是甜腻腻的苹果汁的味道,举高盒子看了两眼:“怎么这么多?”

    薄轶洲在餐桌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也不多,她可能以后还会给你做。”

    “那我是不是要试试?”向桉轻晃了下手里的几个盒子,示意,“万一尺寸不合适还可以拿去改。”

    宋敏芝那么热心,她总觉得放久了再试不好,像没有安稳托住对方的心意。

    薄轶洲看了眼她的脚:“你脚腕可以?”

    向桉不太在意:“已经消肿了,再说换个衣服么,我天天换,又不是被脚崴了我就什么都不穿了。”

    她说这话时眉稍稍扬着,整个人很生动。

    薄轶洲忽然想起中午吃饭和向司恒的对话,他瞧了向桉片刻,末了收拢心绪,站起来。

    有些事是他自己的问题,跟向桉无关,也不应该有一丝一毫让她来承担。

    他帮她把面前吃过的盘子推开,伸手扶住她,另一手接过她手里的衣服:“去衣帽间试?”

    衣帽间有两面很大的穿衣镜 。

    向桉跟着他起来,回头:“碗筷还没有收拾。”

    “等会儿我过来收。”薄轶洲回她。

    连着休息了两天,向桉脚伤好了点,疼得不明显了,不过还是不能用力。

    薄轶洲扶她进到衣帽间就退了出去,快走到门口时,听到向桉喊他。

    他站住回头:“怎么了?”

    向桉打开其中一个盒子,从里面拿出裙子,举高在镜子前比了比,有一条裙子拉链在背部,可能确实需要薄轶洲帮忙。

    她示意了一下衣帽间外:“你能不能就在卧室等我?”

    她抬手指了指手上这条裙子的背部:“有拉链,你等会儿能不能帮我?”

    薄轶洲点头,拉上衣帽间的门,往外走。

    一共四条裙子,向桉依次试过,前三条尺寸都很合适,只不过风格都不日常,平日里可能很难穿到,要到过年或者家宴时,才有机会拿出来穿。

    第四条是刚给薄轶洲指过的那件,套上身后,她按着沙发站起来,右手往后,勾着拉链往上拉。

    但她预估的没错,拉到一半确实拉不上了。

    “薄轶洲。”她扬声喊。

    衣帽间的门没关严,薄轶洲坐在外面的沙发看手机,闻声手机放下,站起来,往衣帽间去。

    瘦长形的衣帽间,进门就看到不远处镜前的向桉。

    她现在身上这件相较于旗袍更偏现代的裙子,但底板采用旗袍的版型,贴合她的腰身勾出一道曲线。

    后背拉链停在两侧肩胛骨中间,靠下一点,V字型敞开,露出她细腻而白皙的背。

    她长相偏冷,身材又好,穿这样的衣服有一种清冷而欲的美感,但右手旁的桌子还摆放了她刚从餐厅过来时带的软糖。

    两种不同的感觉,却在她身上融合得很好,让人觉得有点可爱。

    薄轶洲瞧了两秒,不知为何,从中午跟向司恒吃饭后因勾起往事而缠绕在他心头的郁结,在此刻淡淡散去。

    他能感觉到有些东西在悄然变化,而他好像也不想束缚。

    “薄轶洲?”向桉从镜子里看到他的身影,回头。

    “嗯。”薄轶洲带上门,走过去。

    第29章 他把她揽进怀。

    “老公?”薄轶洲右手摸上向桉后背拉链时, 她突然这么叫了一声。

    薄轶洲动作稍顿,之后指腹捏住微凉的拉链扣,抬头, 从镜子里看她:“干什么?”

    她站在米色的地毯上,受伤的右脚没有使力, 轻点着地面, 观察他的表情, 末了感叹:“真没用啊。”

    向桉:“网上说得真不靠谱。”

    亏她前些天刷到的时候还看了好几眼,估计对薄轶洲, 什么都没用。

    不是说叫声老公男人都会心动?她视线逡巡过薄轶洲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他大概心死了,心脏起搏器都救不回来的那种。

    薄轶洲目光重新垂下,拉链扣往上, 盖住她洁白的皮肤:“你那零食筐的零食已经被我处理过了,等会儿去把你的口服液喝了。”

    “”向桉正色:“我不是为了提醒你让我吃药。”

    向桉:“而且我会吃, 你能不能不要一天催三遍, 像我生活不会自理一样。”

    她背后的拉链靠下,即使完全拉上去, 也还是露着一截细腻的脖颈, 薄轶洲的眼神从那处掠开,手抄回口袋, 无视她的话,继续催:“吃药去。”

    向桉对着镜子看了看身上的裙子, 单脚站太累,她往后两步, 坐在沙发上:“你能不能帮我去拿?我实在是不方便。”

    她边说边从身后的桌子上摸了颗糖过来,剥了糖纸, 左手举高,递到薄轶洲唇边。

    她现在是真的确定,薄轶洲那颗心波澜无惊,并且没有任何欲望。

    见薄轶洲没动,她左手又往前递了递,心无杂念,晶莹的草莓糖几乎触到他的下唇:“尝尝,这个真的很好吃。”

    薄轶洲正帮她把快掉下桌子的包装袋往里面推,落眸,先是看了眼她莹白的腕子,才是看那糖。

    之后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张嘴把她喂过来的那颗糖吃掉。

    向桉看他吃进去,又剥了颗给自己,仰头问他:“好吃吗?”

    薄轶洲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但看到她期待的眼神,还是点头,给了个评价,平声:“还不错。”

    “真的吗?”向桉眼神惊喜,旋即又剥了一颗往他唇边递,“你两颗一起吃,我觉得一颗味道有点淡。”

    薄轶洲:

    早知道不说刚刚那句了。

    但看向桉那个表情,薄轶洲没扫兴,张嘴吃了,往衣帽间外走之前问她:“所有药都没有吃?”

    向桉点头,拿起刚穿过的另一件衣服,看侧腰的暗纹:“所有都没有吃。”

    “帮我一起拿来,谢谢。”她声线清丽,使唤他使唤得特别自然。

    薄轶洲拿了水和药再走回来,看到向桉靠在沙发上,手机页面是某个购物软件,正拇指点着往里面添加东西。

    薄轶洲把水杯放在桌面,随口问:“在买什么?”

    “糖,”向桉往身后瞟了眼,示意桌子上的糖袋,“你不是也说好吃,我准备再买一箱回来。”

    “”他只能忍受吃这么两颗。

    他把她手机抽走,扎了吸管的口服液塞过去:“别买了,再吃出来蛀牙。”

    向桉放下左手的衣服,仰脸:“我都多大了怎么可能蛀牙?”

    薄轶洲瞥她一眼,示意她先把药喝了,很冷淡的声音:“你这么吃以后你牙掉了我给你镶一口铁的,你知道多难看你就不吃了。”

    向桉:

    她往后坐了坐,很认真:“你那么有钱你不能给我镶个金的吗?”

    “不能,”薄轶洲催促,一点情面不给,“快点把药喝了。”

    向桉今天虽然没有再发烧,但感冒还没好,依旧上床早,晚上十一点,她躺上床没多久,薄轶洲也从书房过来。

    她拽着被子勾头看他一眼:“你今天不加班?”

    “不加,”薄轶洲打开衣柜,拿了睡衣,“白天在公司干完了。”

    向桉哦了一声,躺回去,整个人拉着被子闭眼,躺得特别不舒服。

    她本来准备等薄轶洲过来之前睡着的,看来又没戏了。

    今天不比昨天,昨天是烧刚退,整个人虚弱,所以虽然不困但躺躺还能睡着。

    今天是真的病好得差不多,很精神。

    她没办法想象以这样一副完全亢奋的精神状态和薄轶洲躺在一张床上有多难熬。

    阖着眼在床上平心静气了十分钟,薄轶洲从浴室出来,她习惯性睁眼往那处扫,发现薄轶洲又没穿上衣就出来了。

    她眉心跳了两下,虽然本来也不应该见外,但还是觉得薄轶洲有点太不拿她当外人了。

    她盯着他从浴室走到床尾,视线粘灼,让人很难忽视。

    走到地方的薄轶洲拨了拨头发,捞起床尾软榻的手机,轻笑一声,看过来:“看我干什么?”

    “你不穿衣服不就是让人看的?”向桉眼神微闪,之后稍挑眉,“反正你都没穿了,我欣赏欣赏。”

    说完,如她所说般,在他套上衣服的下一秒失去兴趣似的闭上眼睛,躺回去。

    薄轶洲看着她跟兵一样的平躺姿势,两手缓慢地系纽扣,视线没从她脸上转开。

    不知道是不是床头光线太柔的原因,他总觉得向桉侧颊有和她生硬语气不一样的绯红。

    “你脸红什么?”他突然问。

    已经调整好情绪,好不容易把刚刚活色生香画面从脑子里驱赶出去的向桉:

    薄轶洲身材条件真的很好,线条不过分硬,但宽肩窄腰,身形清健,肌肉薄薄一层,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容易地抓住人的视线。

    她闭着眼清了下喉咙,淡声:“你看错了。”

    说完轻拧眉又找补了一句:“我看看你没穿衣服有什么脸红的。”

    “是吗?”薄轶洲平稳声线,系好扣子,从床面捡起手机,“我只是以为空调温度开高了,想问你热不热。”

    “”向桉回他,“不热。”

    薄轶洲语气依旧淡然:“那就好。”

    向桉:

    她手从被子里伸出去,半起身,摸到自己这侧床头的开关,看向他,转话题:“睡吗?关灯了。”

    薄轶洲最后扫她一下,点头,从床尾往他睡的那侧走:“关吧。”

    向桉啪一下按上开关,房间涌入黑暗,安全感重新回来,但脑子太清醒,即使视觉被短暂关闭,听觉和触觉一样清晰。

    她和薄轶洲盖的一条被子,昨天睡熟了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这么躺着,不仅能嗅到他的气息,还能感觉到他掀起被子也盖上后带进来的温度。

    男性体温总是比女性的高一点,刚沐浴后的湿热气因为掀盖被子的动作被带过来。

    向桉不自觉地屏息,之后手指抬起,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自己的鼻翼。

    她不是爱尴尬的人,但和薄轶洲相处的这段时间,可能是碍于这层“不熟却又亲近”的关系,她总是会有半分不同于她往常的窘迫。

    但秉承着不能自己一个人尴尬,总要拖人下水的原则,随着昏沉的光线,不自觉地放低声音:“薄轶洲。”

    “嗯,”薄轶洲温和而淡的声线,“睡不着?”

    向桉勾着被子盖过下巴,往里面缩了些,大概是因为薄轶洲,被子里的温度真的刚刚好:“有点,这个时间太早了。”

    平时都是一两点才上床,现在这个时间不是犯困的点。

    薄轶洲轻按了按眉心,他其实也不太能睡着,手从眉心滑下去,食指指骨抵过喉咙:“不睡你想干什么?”

    向桉眉毛动了动,人被被子拥着,感受他的气息。

    突然觉得他身上的味道有点好闻,和她房间的沐浴乳不一样,更清淡一点。

    但回味薄轶洲刚刚问的那个问题尽管觉得他是正经问的,但这会儿讨论这个,貌似有些微妙。

    她深吸一口气,平稳心绪:“要不然你给我讲个睡前故事?锻炼一下博安集团总裁的口才。”

    昏暗里,她这句语音落,仿佛带了丝粘腻暧昧的回音。

    卧室太安静了,被子里温度又高,说什么都显得暧昧。

    说完几秒,她听到身旁若有似无的一声笑,很低,气音似的。

    她再次吸气,还没再讲话,床铺微动,她察觉到薄轶洲貌似侧身过来,再之后她被他伸臂搂进怀里。

    他右手穿过她的颈下揽住她,左手压在她的后背,轻拍了两下。

    因为拥抱的姿势,说话时带出的热气洒在她的耳廓:“不会讲,就这么睡吧。”

    低沉困倦,却又格外好听的男声:“昨天就因为你没睡好,今天早点睡。”

    第30章 柔软的身体贴着他。

    向桉在黑暗里撞上薄轶洲的前胸, 鼻子贴着他睡衣的柔软布料,比刚刚更深刻地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他左手还拍在她的背部,低哑声线:“快点睡了。”

    向桉不自觉地也软下来, 额头抵着他的身体,停顿了两秒, 嗯了一声。

    大概是被抱着, 簇拥的感觉让她觉得太温暖, 不消片刻,困意来袭, 她右手抬起, 无意识地拽住薄轶洲的睡衣,埋头在他胸前,轻蹭了两下, 安稳睡去。

    而和向桉相反的是,抱住之后, 薄轶洲反倒是有些睡不着了。

    怀中人呼吸逐渐平缓, 他睁开眼,落眸瞧过去, 她柔软的发丝铺在枕面, 靠他靠得紧。

    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让人很难忽视。

    他右手无意识地抚了两下她的背, 喉咙轻滚,忽然觉得抱她睡貌似是个很错误的决定。

    可能一开始叫她过来他卧室睡就错了, 她躺在这里,他怎么都不可能睡好。

    平心静气了几秒, 薄轶洲托着她的后脑,右臂从她颈下抽出来, 想刚刚抱她那下,就当是哄她睡了。

    睡前喝多了水,两点左右,向桉醒过来想起夜,朦朦胧胧地睁眼,左手胡乱摸了摸,试图坐起来。

    薄轶洲睡得轻,被她胡乱摸的左手打到后也醒过来。

    他抚着眉心,还没清醒,右手却准确无误地在昏暗里捞住她的手腕,染着困倦的声线:“怎么了?”

    向桉被握住手腕,人才从睡梦中完全清醒:“我去洗手间。”

    薄轶洲嗯了一声,先她一步坐起,左手习惯性地遮在她眼前,去摸了床头灯:“自己能去吗?”

    床头灯光亮起,有薄轶洲的掌心盖在她眼前,避免了眼睛从黑暗接触光亮时的刺痛,她眨眼时睫毛轻扫他的手心,适应光线。

    少顷,他松开她,把床边的肘拐递过去,又问了一边:“自己能去吗?”

    向桉接过,坐在床边穿鞋:“可以。”

    等她再从浴室出来,关了灯上床,下意识朝身侧躺的薄轶洲靠过去。

    睡前是这样睡的,这会儿想也没想就歪过去了,额头抵着他的肩膀,很轻易地便又睡过去。

    和十一点那会儿一样,薄轶洲又是晚她很多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起床,薄轶洲已经不在了,向桉撩开被子,看了看天花板,又看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之后才是看向左边的空位,有一瞬间的晃神。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身边的缘故,昨天竟然睡得异常好。

    醒了醒神,刚把枕头塞在后背坐起,浴室门开,走出来人。

    她惊讶地看着从里面出来的男人:“你没走?”

    “嗯,会往后推了半小时。”薄轶洲走到床头,捡起柜面的手机,看了眼消息。

    他身上的睡衣不是昨晚那套,脖颈和发尾还挂着水,向桉闻到沐浴乳的味道:“你怎么早上还洗澡?”

    薄轶洲放下手机,脸色平静:“习惯了。”

    向桉没多想,以为是霸总标配的洁癖,低头食指滑动屏幕,阅读吴筱发来的下周日程安排。

    她最近一段不方便出门,大多数需要出差的会都安排成了视频会议。

    这两天上床早,向桉睡得饱,这会儿右手举手机靠坐在床头,懒洋洋的姿势,一侧落地窗洒进来阳光,整个人白里透红。

    薄轶洲扫了一眼,低眸戴表:“这几天都在家?”

    向桉看完吴筱的信息,又切出去回纪以璇,自从她生病,纪以璇一天三遍,吃饭一样问她好点没。

    向桉:“对,需要外出的工作都安排到了下半个月。”

    薄轶洲嗯了一声,又问她:“脚腕有好点吗?”

    向桉右脚在被子里轻动了两下,连着休息了三天,感觉是没那么痛了。

    想到自己还在鸠占鹊巢,以为薄轶洲问她是想确定她的病情,催她回去睡,敲完最后几个字,认真想了下,回他:“下周就能好得差不多。”

    “嗯,”薄轶洲不知道向桉心中所想,戴好表,转身往衣帽间走,交代她,“我去公司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向桉摇手:“没问题。”

    她知道薄轶洲一向怕麻烦,所以对跟薄轶洲的婚后生活完全没有期待,没想到他还能照顾她,已经超出她的预料,很感激了。

    连着在一起睡了几天,周四,薄轶洲跟傅弋去南城出差。

    前一晚在家薄轶洲提前跟向桉说过,并且到的当天下午,给她打过电话,确认她的身体情况。

    向桉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而且薄轶洲也不在,卧室里肯定有很多他的私人物品,再睡他那里也不礼貌,所以挂了电话,思索片刻,打算当天晚上搬回自己的房间。

    南城有博安的分部。

    傅弋是跟着薄轶洲一起来的,这两天的工作安排也自然是跟他一起。

    他坐在薄轶洲办公室的沙发上,看他挂完电话从落地窗前走过来,问:“给向桉打?”

    薄轶洲点头,手机轻丢在茶几,从桌面拿* 起助理刚送过来的文件,眼睛略微酸痛,右手轻掐了山根。

    傅弋看他:“怎么感觉你这几天精神都不好?”

    “嗯?还行。”薄轶洲手从山根滑下,抬手又捏了下自己的右肩。

    “还行?”傅弋重复他的话,“刚在车上还看你补觉,别是累着了,有空去医院看看。”

    薄轶洲:“没事。”

    只是因为跟向桉一起睡罢了,他略微晃神,想到过两天回去还要跟她睡同床共枕,心情有一丝微妙。

    虽然睡不好,但他好像并不烦。

    “不过话说回来,感觉你和向桉相处得还不错?”傅弋又道。

    前段时间吃饭,他又提起向桉,薄轶洲跟他解释过两人结婚的原因。

    傅弋翻看着手中的资料,笑:“主要你爸妈也那么说,所以我那会儿真以为是你跟商延抢人。”

    傅弋:“不过我听说商延跟他那初恋女友断了,你跟向桉结婚的消息也没传出去,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记挂着向桉,两人当时的关系毕竟维持了三年。”

    傅弋不是不相信向桉,只是两人本来就没有感情基础,圈子里各种婚姻关系又乱。

    他好心提醒:“反正你注意点,别被人背后撬墙角。”

    薄轶洲勾了下领带,不甚在意:“不会。”

    两人在南城呆了三天,所住的酒店正好向淮亭也在,楼下吃饭遇到向淮亭时傅弋还有点惊讶。

    但转念一想,这地方距离向淮亭的公司很近,在这里遇到他也实属自然。

    进门时遇到的,三人干脆一桌吃饭。

    酒店提供的自助,傅弋离桌去拿餐,薄轶洲和向淮亭相对而坐。

    向淮亭下午有一场当地政府举办的高校演讲,身上穿了很正式的深色西装。

    两人对视,他先开口:“小桉最近怎么样?”

    薄轶洲单手搭在桌面,习惯性地轻叩了两下,声线平稳:“还可以,上周在临市拍摄,崴了脚,最近今天都在家休息。”

    向淮亭端起水杯正准备喝水,闻言杯子停住,稍皱眉:“严重吗?”

    “不严重,快好了,”薄轶洲巡过他的脸,平声,“之前两家人一起吃饭你没有去,她一直觉得很遗憾,后来想等你回北城再吃,你也没有回去。”

    向淮亭貌似是犹豫了一下,水杯放低,另一手托在杯底,须臾,还是模棱两可的说辞:“等有机会回去吧。”

    “向桉她,”薄轶洲坐直,看了眼不远处还在拿餐的傅弋,他很少关心别人的家里事,但向桉对他来说,现在也算他的家人,“她说母亲去世后,总觉得融不进新家,她很珍惜和你之间的感情,也很怀念以前你们很亲近的时候。”

    再接下来的话,向桉没有说过,是薄轶洲猜到的:“你不在,她很孤单。”

    向淮亭听完这几句,良久没有说话。

    片刻后,他右手拿开餐盘旁的餐具,转了话题:“向家的几个公司最近情况怎么样?”

    最近一年他的工作重心都放在南城,手上原先北城两家公司的经营权慢慢放权,还给了向家集团总部。

    薄轶洲不清楚向家集团内部主要如何分权,但有所耳闻:“你和向桉父亲的这一脉,主要产业线都在你父亲和你继母手里,你放权的两家公司,其中一家也是你继母在管理。”

    向淮亭听后皱眉:“他们没有给向桉?”

    “没有,”薄轶洲道,“向之是个烂摊子,向桉管理向之已经分心乏术,没有心力再去做别的。”

    向淮亭:“股份呢?”

    薄轶洲稍作停顿,如实道:“具体细节我不太清楚。”

    在南城一直呆到周一,当天晚饭前,薄轶洲回到北城。

    没有去公司,让司机直接把他送回了清荷苑。

    纵然整个周末都在工作,但可能是晚上睡得好,他精神反倒比出差前更好一些。

    虽然是因为向桉才缺了睡眠,不过也没想赶她回去,只是庆幸这两天在南城补的觉多,在家即使睡不饱也没事。

    想到这里,他眉宇间带了少许柔色。

    快到小区时,路过街边的便利店,他让司机停下。

    是向桉经常买零食的那个超市,他走之前她咽喉痛还没好,被他勒令禁止零食了好几天。

    临走不放心,把零食筐里的东西带走,全部给了林辉,现在回来,也应该补给她。

    车停稳,他推门下车,脱了西装搭在左臂,往超市走的路上给她发消息,问她有没有想吃的东西,他带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