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暗影？哪里有暗影？
夏油杰不想杀死天元。
林有希没有看出这点。
但是太宰透过直播间的画面， 看到黑发少年转头望向直播间镜头，那张怔然的脸时，太宰的目光微凝， 扫干净这个少年脸上表情的所有细节后， 得出了这个结论。
夏油杰不想利用天元。
这个不想利用的心理，并非是夏油杰不站在林有希这边，也并非是他觉得天元现在的同化做法就是正确的。
只是单纯地，他觉得【杀死天元】是不正义的事。
这个年纪的少年，总是正义心切， 有着让人羡慕的莽撞气， 但是他们的正义心自己也不分明。
如果没有林有希掺入，他们遇上天元同化的事件，他们去护送星浆体与天元同化， 或许夏油杰也会想都不想地去救下星浆体少女，因为他觉得这是正义的，符合童话里， 恶龙来了，那他们救下公主的正义。
但是让他们剑指御三家、总监部， 剑指天元，他们又会觉得这会是不正义的。
不救人感觉不对，但是为此杀人好像也不对。他们的正义还悬浮在黑与白之间，仿佛没有中间的色彩。
或许再过许多年， 积淀下更深人生阅历的少年能够坚定找到五彩斑斓的黑， 或者五彩斑斓的白。这样的【正道】。
但是这个咒术世界没有给他们【再过许多年】这种时间。
五条悟还好， 五条悟本就出身御三家， 从小便因家族权力机制被接离亲生父母身边，接受的也是封建家族里严峻死板的术式培养， 很小便接任务祓除咒灵，离家时面对诅咒师追杀，处在五条家继承人的位置上，虽然不感兴趣，但是高层权斗看得也不少。
五条悟一直浸润在咒术界最复杂险峻的环境中，他的正义坚定是看遍地狱之后的一种叹息。
身在无间，暗流险涌，只是因为他是最强，在这种险恶复杂的环境下他才能坚定自我，保持这种性格。而其他人，在他视野中的他能拉一把，在他视野之外……就算五条悟说着【他可是最强啊】，看着像三个人里最张狂的。
但五条悟是最通透的那个，他知道自己无法救下所有人，他是在知道自己救不了所有人的前提下让自己伸手出去的。
对于咒术界而言，五条悟不是晚熟的那一个。夏油杰才是。
夏油杰高一才被招募进入东京咒术高专，才将将了解到这个新的世界，本就性格偏向守序的少年，在面临新事物时总会更听信权威的发言。天元便是咒术界中权威的权威——杀死天元，像是要抽走少年仰望的金字塔最底层的积木一样。
隐隐搭建起的秩序转瞬倾塌。
反抗权威这种事总感觉应该是由五条悟去做，让夏油杰去做的话，夏油杰要承受的心理压力会比五条悟去做大很多。
林有希没有察觉夏油杰的不对，他目光掠过垂着头，睫毛颤抖的黑发少年，便继续和夏油杰讲述着夏油杰他应该怎么用咒灵操术在天元同化失败后操控祂，又怎么把天元作为发动机拿来给人类使用。
夏油杰低头听着，眸光颤动，他看着自己垂在膝头的手肤色苍白，攥紧露出清晰的指节，过了会儿又松开。松松紧紧，指尖都微微泛白。
【要出事吧。】
【哈哈。】
林有希原本是先听到太宰上一句感慨，正想追问要出什么事，就又听到森鸥外莫名的笑声。
【太宰你在说——】
【——小森你做坏事了吧？】
港口黑手党里，森鸥外白手套捂了捂自己的嘴，眉眼的笑意还没下来，声音就先低低地温和解释道，【我和太宰君的私聊不小心外放到直播频道里了。有希你别在意。】
林有希正想在意，抬眼看到森鸥外在直播间里刷了个火箭，便随口掠过，【赦。】
……
横滨，太宰把还在直播的平板翻到了桌面上盖着，从绿绒沙发上起身拿起手机朝窗台走去。
太宰觉得夏油杰的性格很麻烦，不是【很难解决】的那种麻烦，而是看到就想皱眉离开的那种【麻烦】，他上次遇到这样麻烦的事还是——
“被芥川君拦住问你为什么叛逃的时候？”
太宰：。
太宰虽然觉得电话另一头的森鸥外说得很形象，但是他还是没给森鸥外好脸色。
“总之，夏油现在是交给你了吧？森先生。那就由你处理吧。”
现在还朦朦胧胧的少年人可以觉得杀人不对就不做，可以觉得救下星浆体少女是正义就去做，但是很多时候，一个计划是需要有牺牲的。是有暗面的。
改革、革命，离不开成本与牺牲。
正义和善良需要有坚定清醒的决断力。
夏油杰现在还朦朦胧胧的。林有希可以像鼓励一个站起来旋转跳舞的小猫一样，因为夏油杰展露一点正义善良的本质就在旁边为自己的学生鼓掌夸奖。
但是太宰不会这样想。林有希是要想让夏油杰他们三个人接过整个咒术界的、是要守护整个咒术界的。
太宰和乱步之前设计的御三家变乱里都有着流血与黑暗。如果夏油杰看到了这点黑暗，就觉得这是全部的黑暗，看到一点弱者的悲惨，就觉得这是全部的悲惨，他这样的性格是扛不起有希对他的期待的——
虽然有希对他的期待现在还是拍手鼓掌看小猫旋转跳舞。
“别让他影响有希的计划。”
棕发男人平静开口，他手扶在窗台的黑色铁艺护栏上，在他举着手机抬头时，夜风便掠起他凌乱的发丝，月光恰好照亮青年平静又冷淡的眉眼。
他之前就不大喜欢有希的学生。
有希自己都还是学生呢，让他去带这些学生——
这不完全是因为夏油杰的性格像乱步先生说的那样“看起来和太宰你一样一脸叛逃样。”，让太宰觉得很麻烦。
夏油杰这样的少年，拿给织田作教导，或许也有好好成长的可能，就像他对芥川君说的那样，如果是织田作的话，教养他们这样的少年，织田作应该会有着很【正确】又耐心的做法。
更多是因为，教他们的人是林有希。太宰虽然偶尔会觉得林有希和织田作有些像，但是如果夏油杰是交给给织田作教导，太宰他或许只是笑笑很安心，想着不愧是织田作肯定会没有问题。
交给林有希，无论是站在夏油杰的视角还是站在林有希的视角，太宰都会有些担心。
太宰觉得这是他认为林有希阅历也还比较浅的缘故，再怎么样，林有希也还只是个大学生，比不了织田作那样的阅历。太宰欣赏，也珍惜有希未受侵染，表现出来的纯粹坚定的性格切面。他相信其他被有希吸引而去的人也很珍惜这个切面。
所以太宰觉得有希阅历不够便不够，有的事他这个年龄段可以不经历。
只是如果作为老师，作为那个极端危险的世界里，必定会承担重任的三个少年的老师，有希这样的阅历就会不足。
比如今天这次，有希就会看不出夏油敏感挣扎的心理。有希只是想着【天元都吃人了，让祂死一死怎么了？】，便觉得其他人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太宰觉得有希保持这种想法，保持他现在的样子就好。所以他让有希替代他去和禅院直哉斡旋时，掺入御三家纷争时，都让有希戴上耳机，放着歌，想把那些他觉得林有希还不该听到，不应该沾染的血腥黑暗隔绝在耳机之外。
只是虽然这样保护了，太宰另一边又觉得……
太宰想法还没落下，就听到身后屋内平板里传来的声音。
【有希，你太娇惯你的学生了。】
是森鸥外的声音，他可能已经安排好了计划，此时正在直播间里向林有希开口。
太宰闻言面上不显，只是扶在栏杆上的指尖点了点。他觉得森鸥外说得对。
【你不能一辈子给你的学生兜底吧？】
太宰扬着下颚，垂着眼，神情平静地暗自点头。
【你也应该让你的学生看看世界的暗面吧？】
太宰之前想和林有希说的便是这个，所以上次五条悟去林有希房间讲一千零一夜时他就向林有希提过了，只是差点没有被接受。现在夏油杰也是这个问题，林有希根本没让他们经受风霜，把他们保护得太好了。
都没让他们看到咒术界的暗——
【啊？什么暗面？】
身后平板里传来大学生迷茫的声音。
太宰都能想象到浅发青年正在挠头的模样。
林有希确实在挠头，他想了又想，回忆了又回忆。
【我眼前哪儿有什么暗面啊？】
森鸥外幽幽地笑了笑，然后才幽幽地开口，【对啊，你眼前怎么没有一点暗面啊。】
【哪儿有什么岁月静好，都是……】
窗台的太宰瞬间反应过来，青年攥紧护栏指骨绷紧的手一下离开，太宰三两步走到桌前，拿起平板便沉静打断道，
【有希，禁他的言。】
林有希迷茫，只是一味听话禁言。
森鸥外不语，只是一味幽幽发笑。
……
当天，林有希在狱门疆里讲完计划，练完兵后，便通过先穿回横滨再穿过来的方式逃出了狱门疆，然后在伏黑甚尔见鬼的表情里打算让伏黑甚尔用咒具把五条悟他们三人也放出来。
只是……
“伏黑君，你怎么在车上？”
出租车，离到羂索别墅只有一公里了。
坐在后座的伏黑甚尔看着突然出现自己身侧挠着头的浅发青年，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即将献奉给羂索好让他两头吃的狱门疆。
伏黑甚尔抿了抿唇，面色不改，“我正想拿你们——狱门疆去试探羂索的。”
林有希闻言就是一叹气，重重拍了下他肩膀，“你试探他干嘛啊你。”
“你和他的【】文都已经被写到你们【】飞了你们都不知道避嫌！你这男人可真是的！”
“有儿有女了都不知道收敛！”
主驾驶原本面无表情开着车的大叔瞬间握紧神情一变：……！！
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握着狱门疆，手紧了又紧。
好一会儿，男人后牙槽里才憋出话来，“……你也看了？”
林有希一顿，伏黑甚尔看着青年这一下神情停住的模样以为是他心虚了，正打算说什么，就看到林有希目光虚弱地移过来。
“你这话说得……”
“原来你也看啊……”
……
林有希此人打又打不得，眼看着自己想越过林有希两头吃的计划失败，伏黑甚尔便按照林有希说的，就着这个司机目光一直莫名震惊地往他身上跑的出租车，先把林有希送到了羂索别墅，然后再把装着高专三人的狱门疆带回高专，用天逆鉾解封。
林有希去找羂索是为了敲定他们什么时候宣布天元提前同化这个事的。两个人敲定种种细节后，便决定次日于总监部晨会上宣布天元同化提前，理由已经加钱让新闻口的冥冥连夜去想了。
而就在天元同化事件开启的前一晚。
在这夜色深沉，月黑风高的晚上。
高专宿舍，某个房间里。又响起了一个男人幽幽的声音。
【……你都不知道你的老师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背负了什么……】
……
原本就心烦意乱，心绪纷杂的黑发少年听到这让他敬服的声音，便下意识凝神细听。
在他迷茫的当今，这道声音就如他眼前晃悠的怀表一样，牵引着他的心神。
【既然你的老师被保护得很好……既然你们被你们老师保护得很好，那你就应该……】
森鸥外顿了顿，高专宿舍楼外，冷月高悬，残月疏影，窗台落入影沉沉的枝桠叶影，夜风一过，肩背挺直戴着耳机的黑发少年身后细碎深沉的影子就被夜风吹得簌簌晃了下。
森鸥外停了下，便微笑开口。
“那你就应该来认识光明之下的暗影。”
“看到它，应对它，掌控它。”
森鸥外抬头，他也能通过港口黑手党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看到悬于云端的圆月。
两个世界的月色并不互通，至少他们这儿还是圆月。
不过月亮这种东西，阴晴圆缺，总有残缺变化时。他对于太宰那种，希望不变之人永恒不变的想法只想低头笑笑觉得幼稚。
但是，正如他和中也君所说，如果那个人有朝一日还会回来，那他还是觉得那个家伙不变为好。
要守护什么，让其一直是当初模样，是一件可谓艰难的事情。森鸥外已经坐在这间办公室，守望着变化又不变的横滨很多年了，他知道守护一个东西的难度。
“夏油君……”
高专宿舍里，夏油杰凝神听着，他总觉得森鸥外这句话后还跟着什么，但不知道是信号不好，还是森鸥外那边的夜风太烈，他朦朦胧胧地没有听太清楚，只听到一点堪称温柔的尾音，“……之后就交给你了。”
而在这温柔的语音之后，内容瞬间急转直下。
林有希利用禅院家家主之位挑起三家血斗，让血腥阴影在总监部盘旋数日的隐秘幕后便被电话另一头的男人，温柔又冰冷的道来。
林有希是如何在幕后做操盘手，是如何引起黑夜中静默的腥风血雨，是如何在良心和不得不做的责任心里挣扎，是如何在善良中痛苦，在痛苦中愧疚，在愧疚中……
词太多了，森鸥外看了眼提词器，先把这部分词跳过了，一直跳到最后那部分。
最后这部分是林有希之前对羂索说过的台词，林有希当时说时表情好像真的很痛苦。森鸥外便打算捡这句最后作结。
……只是开口前又有点犹豫，他已经这个年纪了，说这个词总觉得有些口齿僵硬。
……还是他们年轻人都喜欢这种词吗？
森鸥外想了想，身为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决断力让他瞬间下了决断，一边绷紧手指脚趾，一边沉着眉眼，
“这个世界，已经不能让他真心笑出来了……”
夏油杰闻言心神大震，直到这一晚，夏油杰才真切认识到，他的老师在他们背后……承担了什么。
第102章 剧本，但殊途同归。
【天元提前同化】事件宣布前日。
羂索别墅内。
此时又是正值深夜， 林有希正在太宰指导下和羂索敲定计划。
他今天已经有些累了，在狱门疆里指导学生学了那么久的数学，还思考了那么多关于拯救咒术界的计划， 坐在狱门疆里， 学生为他堆砌的白骨王座上林有希坐得腰酸背痛。
此时林有希正坐在客厅里唯一的沙发上，羂索站在他的身前。浅发青年便大喇喇地展着双臂把着沙发靠背，翘着二郎腿往后靠在沙发上。青年垂着眼，眼睫长长，镜片下的眉眼留下倦怠的影子。
太宰隔着直播间屏幕看着这幅画面有些感慨， 有希这样看着是有些大佬的气质了。
太宰正这样想时。画面里的浅发青年就突然收回了一只手， 腰背也挺直了些，眼看着他手就要抵达嘴前，打一个大大的哈欠——
【有希。】
太宰一下呵止， 又轻轻温和地笑着道，【说词】
林有希便【哦】了声，二郎腿换了只翘， 坐直了些。“我分别去试探过伏黑甚尔和五条悟了。”
林有希俯下手，手肘撑在膝盖上， 如小森一样双手合拢挡在嘴前，他这样抬眼看向羂索开口时，就偷偷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羂索闻言挑了下眉，“你和伏黑甚尔打过了？”
“是打过出——”
出租车。
【有希。】
林有希便挠挠头， 把他和伏黑甚尔打过出租车的事咽下。“你别管我。”
林有希侧过头， 手掌的阴影蒙在他脸上， 留下深沉莫测的阴影， 林有希又趁机打了个哈欠，尾音也听着懒洋洋的， “我自有试探他的办法。”
“所以你让伏黑甚尔同时对付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
“让他先杀死夏油杰，再让五条悟和他决战这个计划是行不通的了。夏油杰在这个计划里死不了。”
“你该想想新计划了。”
羂索闻言垂眼思忖，他抬头又看到林有希这副倦怠冷淡的样子，便笃定林有希应该是有计划的了。便开口问林有希的想法。
只是他不知道林有希现在除了想睡觉就只剩睡觉的想法，他如今只是传达一下太宰念给他的台词。
太宰让他张嘴，他就张嘴，太宰让他抬抬手，他便抬抬手，太宰让他随便伸个手指，他就竖个中指。太宰说这根手指不太行，林有希就换了只手竖起中指。
太宰说这两根手指不太行，林有希就抿抿唇，虽然感觉麻烦，但是还是把两根中指又收了回去。
羂索盯着林有希左手一根中指，右手一根中指，一手一个慢动作又挨个挨个收回手指。
羂索抿唇想了想，他看懂了。
这要让五条悟和夏油杰一个人做出出格的事，两个人对立，最终两个人同归于尽他坐收渔翁之利的意思。于是羂索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缝合线青年笑笑，“确实是不错的计划。我去安排。”
正在和太宰吵能不能竖中指的林有希：？
正在不希望林有希给别人竖中指的太宰：。
【他明白什么了？】
太宰笑了笑，后牙磨紧了些。
【别管，回去睡觉。】
而就在林有希折返自己出租屋睡觉的第二天。日上竿头，浅发青年还躺在床上没醒来时——
咒术界高层宣布因咒力失衡之故，天元提前同化。
现命咒术师五条悟、夏油杰二人，在三日内将现任星浆体天内理子护送至薨星宫，与天元完成同化。
**
这次天元提前同化的宣布里其实还有些御三家彼此争斗的小心眼。比如这件事刚刚赶上五条悟上任家主不久，五条悟作为现在这辈最强的咒术师，又肯定会被派去护送星浆体，便有人把天元提前同化的原因安在五条悟身上。说就是六眼提前出世，破坏咒力守恒格局才导致天元提前同化云云。
不过这些小打小闹都没什么人关注。咒术界更多人关注的还是天元提前同化这件事本身。
千年来天元从没出现过【提前】同化一事，如今偏偏在次年就是正常的天元同化日期时，天元需要提前同化。
结合近期咒术界高层权力动荡的事件，所有人都猜测【天元提前同化】其实是咒术界高层权力斗争的政治阴谋。
盘星教也是如此猜测的。
将天元奉为至高神明的宗教组织——盘星教，原本是想杀死天元，让天元保持纯粹的。
他们为了破坏天元同化，已经筹备买凶，为此准备很久了。如今又遇到同化提前，这样明显不对劲的阴谋，盘星教众人反而开始犹疑不定。
夏油杰便在这时出来劝说他们，说不如直接把天元抢过来，抢过来由他们盘星教供奉，此后他们想天元是怎样的神明天元就是怎样的神明。
黑发少年虽然年纪轻，但如今披着袈裟，黑发垂落，拢着手身姿高俊，笑眯眯地站在原地，便无端让人信了三分。再加上他周身冒着邪性的冷气，更衬着他那温和的狐狸脸神秘莫测。
夏油杰在林老师的友人，森鸥外的指引下，如今已经在暗地里扩张了盘星教许多。
凭借他的巧嘴笑颜，和操控的咒灵，夏油杰用硬实力弄虚作假传教，逐步获得教中信任。他便让盘星教里的人慢慢收买蓄养诅咒师，然后他用森鸥外教的方法调教这些诅咒师，发展盘星教的势力。近些日子他正在筹谋让盘星教合并诅咒师集团Q。
盘星教内的演讲台上，大堂内敞亮的冷光照彻偌大讲台上那唯一一个人影，穿着袈裟的黑发少年懒散地斜倚着，把嘴凑到麦克风边，“这次星浆体是由我去护送。”
“我也联系上了伏黑甚尔去阻拦我和五条悟护送星浆体。”
“到时候我们一护一抢，里应外合，假作抢星浆体，等混入薨星宫，把天元劫出来就好了。”
“伏黑甚尔如今不是归顺禅院家了吗？”
夏油杰抬眼，看到台下有人在发问，他温温和和地答道，“别忘了，他原先可是咒术师杀手。”
“有的人天生是上不了岸的。”
夏油杰现在也学会森鸥外那种调调了，说一半留一半，像是回答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听起来高深莫测，厉害极了。
等还有人要问，夏油杰就清清淡淡一道眼风扫过去，对方在夏油杰刻意放出的咒灵威压下便冷汗涔涔不敢再问了。
盘星教的众教徒大多是普通人社会各领域的精英，老少皆有，此时他们都抬头敬畏地遥望着讲台上的黑发少年。
他们想，好在最近咒术界高层的注意力都在五条悟身上，便无人发现夏油杰叛变一事。
夏油杰和现任五条家家主走得近，又有诅咒师和咒术师两端的人脉，里应外合，做他们的卧底最好不过。
他们并不在意站在这台上的人是谁，只在意站在台上的这个人能不能把他们的神明……奉若神明。
夏油杰最后又和盘星教的教徒周旋了会儿，从他们这儿敲了一大笔钱走，一部分用于之后雇佣伏黑甚尔办事，一部分用于之后买通蚕食集团Q里的诅咒师。
等夏油杰走出盘星教基地，黑发少年绷直的背脊才耷拉下来。少年笑眯眯的眼睁开时眼底露出些许倦怠。
夏油杰的疲惫，一部分是盘星教的事占据了他很多休息时间，一部分是由于森鸥外和他说了林有希的计划后他有些思虑过度。
他一回想到森鸥外向他讲述的林有希做的事，就会总会想到他们老师在他们面前无忧无虑肆意抢着他们东西的模样，老师在面上笑得那样开心时，内心也背负了这样多的东西吗？
现在他也做着和林有希类似的事，像他老师一样弄脏了手，在复杂的人性和算计里徘徊，亲身接触这些后，再回想老师过往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又是另一种复杂的心情。
除了共情之外还有一种茫然，在所有东西都这样复杂，善恶都这样模糊，所见之事都这样恶心时……
他的老师又是怎样保持那种坚定的呢……
是的，恶心。
和这些人类相处。好恶心。
在不久前，认识林有希之前，夏油杰还怀揣着保护所有弱者、所有普通人——这是他身为咒术师的义务，这样正统的想法。
而如今看到盘星教里的这些普通人，用着自己在社会中的势力肆意敛财，财务造假，欺下瞒上，一边自己标榜着自己视金钱如粪土，一心都献给【神明】，一边又在自己公司拖欠工资，搜刮他觉得是粪土的民脂民膏……
种种事迹，都让夏油杰茫然而恶心。
明明这些人自己就弱小得像个猴子了，弱小得声称要把自己献给神明，结果心底还是想把神明拉下神坛，为他们操控。
这些人在夏油杰眼中明明是弱小的代名词，却弱小又傲慢，谦卑又狂妄。
……好恶心！
一时明亮的天光中，黑发少年身影一下晃了晃，影子一瞬顿住。
胃酸上反，夏油杰瞬间捂住嘴，转身，脸色像吃了咒灵玉一样苍白。
他已经好久没有吃咒灵玉了。
想到这儿，他就想到了林有希。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如果是林有希在这儿的话一定能处理好的，而且不会像他这样为此影响到自己心情。
但是林有希不在这儿，现在他做的事也不能让林有希知道。夏油杰说无可说，便只能向森鸥外勉强抱怨几句，泄出几句真心话。
【这些恶心的猴子……】
森鸥外原本正在港口黑手党那边批示报告，听到耳机这边夏油杰的话，森鸥外神色莫名了会儿，过了会才忍不住开口。
【你最好别这样说。】
夏油杰：？
夏油杰谦虚问道，“为什么？”
【你老师的师父是猴子。】
只是是异国山头的猴。
夏油杰瞳孔地震。
黑发少年一时身体也不晃了，脑袋里也不瞎想了。他震惊地挺直背，用着他学霸的大脑换算着。
他老师的师父是猴子=他师祖是猴子=他是猴子的徒孙
他最讨厌的猴子居然——
夏油杰打了个冷颤。
想到自己老师佛山无影偷，佛山无影抢的样子。确实像猴子。
夏油杰沉思了三秒。在这三秒里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判断。
三秒后就认定自己的血脉来源了。
那还是不讨厌猴子了。
夏油杰转头想到盘星教里那些恶心人的家伙，想到他们做的事，不由啐道，
“那些不是猴子的东西！”
森鸥外：。
老森不明白这类白磷型少年在愤慨什么。
**
而林有希这边，羂索有一套计划，伏黑甚尔有一套计划，林有希有一套计划，他们看似各自为政，但是分久必合，他们其实都是在为林有希做计划。
因此不管他们三个人做何事想，他们三个人的剧本其实都是五条悟和夏油杰护送星浆体，伏黑甚尔拦截这样。
森鸥外便站在林有希的角度给林有希提建议。
让林有希找伏黑甚尔，去介绍点伏黑甚尔认识的厉害的诅咒师喂给夏油杰——对付夏油杰他们。
森鸥外在直播间那边压低声音，尾音带着温和笑意，边劝边哄，说这样演起来才真，哪有剧场没有群众演员的。
伏黑甚尔这样谨慎的性格，不可能不提前试探五条悟他们就直接和他们对上的。
找点诅咒师给伏黑甚尔打前阵，也可以打消羂索的怀疑。
林有希闻言思考了下。他的思考方式就是等了会儿，没等到直播间里的太宰或者乱步反驳，便觉得应该是有道理的。
林有希转头便去找正准备开演的伏黑甚尔说了这事，提点了下他的演技。
正在擦拭天逆鉾的伏黑甚尔：。
咒术索然无味，林有希cos人类。林有希居然还真讲了句有用的话！
伏黑甚尔听到林有希说他是来提点他演技时，伏黑甚尔当即放空大脑打算略过去，结果听到林有希说的话，他才反应过来他的确忘记这件事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用真的去杀死五条悟和夏油杰，所以的确原本就打算自己一个人上……
“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
林有希在伏黑甚尔对面幽幽道，“不能打只有自己送死的仗。”
伏黑甚尔闻言沉默了会儿。
这里的确是他差点失算了，按照他一般的性格，他应该会先把五条悟他们的悬赏令透出去，让一些小鬼去打前阵试探下五条悟他们的能力，然后再借用其他诅咒师的能力去蹉跎五条悟他们的精力，让五条悟那个麻烦的无下限消耗后，再……
“你觉得要多少诅咒师合适？”
黑发男人盘腿坐在沙发上，手撑在小腿上，抬头看向林有希。
盘星教的钱到账了，盘星教估计也会去联系诅咒师。不过那些人傻钱多的家伙能联系的诅咒师连炮灰都不如。
林有希一只耳朵听着伏黑甚尔的话，一只耳朵听着森鸥外的诱哄。
声音和信息就这样不用过大脑地从左耳流到右耳了，林有希的大脑连听个响都不用，就能给伏黑甚尔比几个数。
“要这个数的二级咒术师，然后要几个会操控式神的，哦，现在还差两个能精神操控的。”
“对了，有能做审计的诅咒师吗？再来三个。”
“你点菜吗。”伏黑甚尔忍不住凉凉吐槽了句，不过还是好好接下了林有希的需求。
“前面的都能满足。就是最后一个不行。”
“为什么？”林有希闻言也有些好奇，探头去问，“诅咒师学历都不高吗？没人会记账吗？”
“不是。”伏黑甚尔平淡地站起身，把天逆鉾插入了咒灵丑宝嘴中才从林有希身前走过，淡淡开口，“年底，他们都出不来。”
“哦哦，诅咒师也要回家过年啊。”
“没。他们兼职审计的现在还在牢里。”伏黑甚尔要出门了，扶着门框在门口懒散踢踏着换鞋。一边提着后鞋跟穿鞋，一边随意开口，“明年大家忙完了才能把他们捞出来。”
林有希：。
大学生林有希一下不敢说话了。
好一会儿才在脑中弱弱地到系统开口，【……系统，我下一个岗位不是审计吧？】
【……】
系统沉默了会儿，才开口安慰道。
【不是。】
系统安抚道，【天差地别呢。】
岗位名字两个字。
它们生生差了一个字！
林有希闻言这才安心了些，抚着胸口也准备跟着伏黑甚尔一起出门。
伏黑甚尔这趟出去估计是要纠集诅咒师准备袭击了。
而林有希……
林有希是准备带队出征的。
虽然任务要求里只指名了五条悟和夏油杰去护送星浆体。
但是林有希还是折回了高专，把家入硝子带上一起去星浆体天内理子所在的女校。
林有希回到高专时，夏油杰像是也刚回来的样子，在高专山脚下和林有希撞上了，两个人回到学校，便遇到了拉伸筋骨准备出任务的五条悟。
林有希便让五条悟把家入硝子也喊了出来，然后挨个挨个像给幼儿园的小朋友发饼干一样发了三对各异的术式墨镜。
“戴上这墨镜之后，你们再也不是个凡人了。从此这人世间的半点无知你们也不能沾染。如果题目不会做，你们出去就不要报上我的名字。”
“因为我也不会做。”
林有希一边把能够使用数学术式的墨镜发给三个学生，一边挨个挨个帮他们戴上依依惜别。
三个学生……
从叠了两双墨镜的白发少年，到中间戴着圆框墨镜，叼着糖棍，下一秒就被老师抢走糖的棕发少女，到最后双手插着裤兜，低下头让老师戴上墨镜的黑色小刘海……
三个人都没信林有希那句【数学我也不会做】，他们是知道老师数学术式的厉害之处的。
如今，终于到了他们使用这份术式、为老师长脸的时候。
林有希伸出双手，拍了拍中间家入硝子的双肩，然后双手分别旁移，拍了拍五条和夏油的单肩，交代道，“戴上墨镜后，你们使用数学术式不会受到以我为中心的距离限制。”
林有希低头看着站在三人中间，离他最近的家入硝子。盯着少女脸上的墨镜看了会儿，才又移开目光。“不管你们术式如何差异。在数学面前都是平等的。”
“你们三个都是一样的。”
林有希抬头看向眼前穿着高专制服的三个少年，“现在——”
“去展现数学的威光吧！”
……
林有希说完，便用五条悟的亲属卡打了个车，准备前往天内理子所在的女校。
林有希先上了车，离林有希最近的家入硝子跟上。
眼看着两个人上车，五条悟和夏油杰也自然跟上——
“砰——！”
林有希一下关了门。
夏油杰：？
五条悟：。
这是他的钱打的车！
两个少年都以为自己老师搞错了，愣在原地站了会儿，眼睁睁看着林有希指挥着司机开出去，汽车尾烟慢慢飘走……
两个少年在风中茫然凌乱着。
过了会儿真给他们等到林有希的车慢慢转了回来。
林有希让司机停下，降下车窗。浅发青年手肘靠着车窗边沿，冷酷地解释道，
“你俩都能飞过去。我和家入同学不能飞过去。所以我们打车过去。”
他们老师好爱他们。生生给他们解释了三句话。然后才关上车窗，冷酷开走。
只留下冷酷的尾烟。
以及两个冷酷思考的少年。
“……我觉得，这好像不影响我们两个也上车吧？悟。”
“……我觉得，数学好像也不是对所有人都平等吧。杰。”
夏油杰思考着老师的感情是不是不平等。
五条悟和夏油杰一样沉吟着。数学本身好像就是不平等的。
四个人里只有他花钱了啊。
第103章 好了你可以开始交代了
等林有希一行人抵达女校时， 夏油杰和五条悟已经站在校门口了。
两个少年都站得直直的，神色木然，就这样注视着林有希所在的车从远处开到他们面前， 一直到林有希下车， 他们都是这样死死地盯着。
林有希被看得挠头，他没养过猫狗，如果他养过就会知道，五条悟和夏油杰此时的表情就和拴在路边的猫狗，自己的饭碗被倒车的主人碾坏了一样。
而现在的情况比这更糟糕， 他们的饭碗没了， 但是有只棕色坏猫却上桌了！
猫狗类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一黑一白，一猫一狗就这样一直死死地盯着林有希， 像“你如果不来哄我，我就会不吃午饭不吃晚饭饿死自己让你懊悔终身！”的小学生一样。
可惜林有希并不在意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有没有吃上饭，无论这人是中学生还是小学生。因此林有希抓了下脑袋， 便用力拍着两个少年的肩膀，拧眉道，
“愣着干什么？”
“你，”林有希指挥着夏油杰，“去联系这个学校的话事人让他们把我们放进去。”
“你，”林有希看向五条悟。白发少年撇着嘴， 低头， 虽然不耐烦的样子， 但是还是手插裤兜挺直腰， 像是做好了要去完成什么任务的准备。林有希的目光在五条悟的脸上停了会儿，然后才拍拍他的肩膀道，
“你，去把家入同学接下来。”
都已经下意识应“好”，长腿一迈就往旁边走的五条悟瞬间不可思议地望向林有希，“你说什么？”
“这也算任务吗？”
家入硝子原本已经钻出了车门要走下来了。闻言又钻回车里，乖巧地把每只腿都放回车里，只留了只手伸出车门，等着丫鬟来扶。
“我不要做这个！我还不如去做杰那个没有含金量的！”
夏油杰原本听到林有希对五条悟的吩咐正在笑，眉眼明快，边笑边准备安慰五条悟，闻言笑意瞬间一敛，青筋在额角绷紧，“什么叫【杰那个没有含金量的】？”
林有希看着二人要吵起来了，下意识想去拉架，就听到夏油杰横眉竖眼，表情严肃得可怕的样子，“你怎么能这么说老师的安排呢？悟！老师的安排肯定有他的深意，他都是为我们好，不然呢！”
林有希：。
林有希颤颤伸出去的手又坚定地收了回来，攥拳负手身后，一下挺直了腰。
不过林有希看到三个学生刚到任务地点就吵起来，还是有些迷惑，【我学生性格都这样易燃吗……】
眼看着林有希又要因为他学生的事焦虑了，系统出声安慰道，【没关系，这不是你学生的问题。】
【子女不和，多是老人无德。】
好有道理一俗语。
林有希多咀嚼了两遍，确定自己二九芳华（再加一），和老字全然不沾边。便确定这事和自己没关系了。
【哦哦好的。他们家老人不行。】
**
咒术界那边已经提前和天内理子所在的廉直女学院打过招呼了，夏油杰去给门卫看了证明后，一行人便被放行入校，夏油杰在进入校门时身形一顿，顷刻间无数普通人肉眼不可见的监控飞蚊咒灵转瞬从黑发少年衣袖中飞出，天罗地网，耳目铺满全校。
与此同时，白发少年也瞬间动作，五条悟拍了拍夏油杰的肩膀，“杰，你去找星浆体。”
“我去处理那些诅咒师。”
夏油杰一顿，“不，我咒灵已经探知到诅咒师的位置了，我去处理诅咒师，你去找星浆体，悟。”
五条悟因为之前硝子的事就有些不高兴了，想争个机会表现自己，结果往常都会让让他的杰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也和他僵持不下……难道杰也想争得老师的夸奖吗？难道三胎家庭里注定只有一个孩子能出头吗……？！
“我六眼还能看到他们的咒力波动呢，我去！”
夏油杰没注意到五条悟又被激了起来，这批诅咒师是森鸥外搞来充实他大盘星教的，据森鸥外说他是托了他上司的继父的关系才搞到的这批人……思及此，黑发少年眉眼沉沉，“我去。”
“我去！”
“不，我去。”
“不，你——”
“你们让一边去。”林有希看到两个少年又吵起来了，连他都被衬托得沉稳了。浅发青年捏了捏眉心，一手一个，拎着两个人的后领让他们让开，现出硝子的身形来。
声音沉稳，“让硝子去。”
五条悟震惊抬头，“为什么后来者居上！！”
夏油杰沉思低头，“因为她不争不抢吗……”
被林有希拉出来，站在中间的棕发少女偷偷把掏出来的烟塞了回去，硝子不语，只是一味乖巧。
……
林有希意已决，既然五条悟和夏油杰这两个人，无论让谁去对付诅咒师都会有一个人不满意，都会有一碗水端不平。那林有希就让他们两个人都不能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而两个少年只有开始脸上有些不满，后面动作上都很默契高效地配合着硝子。
本就是女校，两个男生闯进女生教室找人也不好。
夏油杰便用飞蚊咒灵排除没有人的房间，然后提起衣领模仿FBI地低低开口，把排查完的房间低声汇报给同级。
五条悟负责拎着硝子去踹门。每抵达一个教室，就“砰——”的一下踹开大门，然后躲在门侧，拎出一只礼貌的硝子，被拎着后衣领双脚离地的棕发少女咬紧后牙，笑眯眯挥手，
“大家好，天内理子同学在这儿吗？”
林有希远远看着三个学生这样互帮互助友好合作也很欣慰。
一行人接连爆破多个教室后，终于在一个大会堂里找到了天内理子。
彼时闻风而至的诅咒师也终于摆脱了夏油杰迷惑他们方位的咒灵，一同潜往大会堂门口。
而大会堂门口，五条悟熟练地踹门，“砰！”的一声就拎着棕发同级将其暴露在数百人严整回头的目光中。
被几百个正坐姿优雅听音乐剧的少女回头盯来的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顿了下，还是念出了自己的台词。
她话音刚落，十几排的人头里便冒出一个胀红脸的少女来，女孩似乎是有些尴尬，局促地想要应下她就是天内理子。
而天内话音还没落完，家入硝子凝神听着还没听完——
家入眼前就骤然天旋地转，眼前景象飞速往后滑去。
家入硝子：？
“去吧！硝子！就是你了！”
五条这混蛋把她扔了过去！
而在门后另一侧，戴着墨镜，扯着衣领缩着脖子左看右看负责望风的黑发少年注意到大堂里的动静，笑了下，夏油杰没有回头，一只蝠鲼就瞬间从他衣袖下贯出——
在硝子被扔到空中，弧线即将往下时，直直飞去的蝠鲼咒灵默契地接住了自己主人的同级。
棕发少女踩在蝠鲼背上后便瞬间单膝跪地，抓住身下天内理子伸出的手，就把星浆体少女拉到了蝠鲼背上。
“哇哦，少女好臂力。”
“三人好默契。”
林有希此时正趴在大堂穹顶之上，这里刚刚有个诅咒师过来想从天而降捞走天内理子，五条悟来阻止了他的天降并把人拖走了，而林有希将就着这个诅咒师掏出来的大洞，趴在洞边缘往下观看。
【我不喜欢这个视角。】
直播间里乱步在抗议。林有希假装没有看到，一边嗑瓜子一边别过头去，他磕的瓜子皮就簌簌从他指缝里落下，落雨一样砸到下面学生的脑袋上。
林有希还没发觉这点，他只是暗自琢磨着这个视角就是最好的视角了，在下面肯定会被牵扯到打斗里，他现在只有11%的HP，因为太脆皮了所以他只好点满隐蔽了。
林有希这样想着，再低下头去时，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好多人头都在往上看。
天花板上有什么吗？不都没有诅咒师了吗？
在林有希还正琢磨时，低头，便看到有诅咒师从会堂正门破门而入，刀光剑影，直直朝半空中坐在蝠鲼上的两个少女而去。
林有希交代过诅咒师由家入硝子去对付，所以站在门口的五条悟和夏油杰才没有拦吧。
两个少年一左一右像门神一样站着，抱胸低头，看都不往堂内看一眼。
在一些关键的时候，他们对自己的同级总有一种默契的信任。
而因为五条悟二人没有动作，诅咒师便先朝着任务目标的天内理子而去，这个诅咒师的术式似乎是构造术式。在他伸手时，手中便凭空由咒力化就了一张等身高的大弓，箭如长矛，诅咒师踩着弓弦，拉满弓，在松手之际，寒光瞬闪而去——
眼看着长矛寒光将要贯穿蝠鲼上的两个柔弱少女，家入硝子神情冷淡，抬头伸手。
在咒力长矛尖头抵达棕发少女伸出的手掌时，寒光寸寸断裂。
【消解】。
林有希知道这些术式使用在普通人的眼里是没有特效的，所以他早备好了一捧干花瓣，从他装瓜子的口袋旁边掏出来，然后顺着天花板的大洞就往下撒去。
于是在门那全力一击都落空的诅咒师眼里，就是坐在咒灵蝠鲼上的棕发少女明明看不出来有什么厉害的咒力波动，眼见着她要被长矛贯穿，而少女仅仅只是伸出手掌，长矛的三角刃寒芒刚刚抵达少女柔软的掌心。
他的构造咒具便寸寸崩解，寒光瞬散，变成了漫天花雨……说起来哪里来的花雨。
家入硝子松手抬头，眼睫上便盛上了花瓣，浅淡的花香萦绕在她鼻尖。她听着身下会堂里的女生的吸气声与谈论声，感知到身后天内理子攥紧着她的制服，直到此刻才有慢慢松开。
保护别人是这种感觉啊。
能够在女生面前耍帅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那两个混蛋之前过的都是这种好日子啊。
家入硝子刚刚轻轻笑了下，就听到身后天内理子低低的声音，“这是什么……”
家入硝子回头便看到了砸在少女鼻尖的花瓣，心知【微分领域】不包括这种花瓣特效，应该是……
“是我老师做——”
家入硝子正开口，就眼睁睁看着一片瓜子皮也砸到了少女鼻尖。棕发少女便面无表情地改口。
“是我两个混蛋同学做的。”
**
在之后，遇到体术进攻时，两个少年就帮家入硝子拦下来，遇到术式进攻时，就靠硝子运用【微分领域】进行消解防御。
三个同学配合默契，不远不近缀在他们后面的林有希看着也很感动。有种看到家里的孩子终于长大了的感觉。
系统不感动，他有种家里的孩子都还没长大孩子就又有孙子了的感觉。
只是林有希跟在五条悟几人后面总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观战距离，距离远了他就看不清，距离近了些他就会被诅咒师绑走拿去做盾牌或者拿去威胁五条悟他们。
所以从会堂到校门口，从女校到他们暂时落脚点安全屋，一路上林有希都在被绑。
“悟不好了老师又被绑走了！”
考虑到自己只有（100-）11点的HP，林有希一被绑也不抵抗，怕伤到自己了，只是乖乖地双手抱胸，默默在诅咒师背上找个舒服的位置躺一躺，等自己学生来救。
“杰不好了老师又被绑走了！”
养学生千日，用学生一时。
因为有学生在，林有希也很安心地摆。
而蝠鲼咒灵上，藏在家入硝子后面的少女也闻声好奇地探出头来，天内理子知道自己是星浆体，也从黑井小姐那儿得知了会有人追杀自己的事，原本还很紧张，怕被人绑走了。
但是看到那边那个浅发男生一直被绑走，反反复复地被绑走，像《X游记》里的师父一样。天内理子便下意识松了口气，也有些好奇。她揪着家入硝子的制服袖子，抬头轻声道，“那位也是星浆体吗？”
不然她一时想不到这些厉害的咒术师一定要把那个家伙带上，又一定要保护他的原因。
家入硝子摇摇头，天内理子怔了下，就想起来前几自己在某个镜像网站的外链里翻到的咒术界秘闻。
天内理子犹豫了下，踌躇了会儿，她所受的教养让她知道她等会要问出的话有些冒昧。但是……
天内理子还是忍不住去做了。她偷偷望着不远处安心被绑着浅发男生，又看了看反复去救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以及……天内理子的目光掠过此时绷紧下颚，看着也在很关注那边情况的家入硝子。
星浆体少女小声道，“他是你们三个的私生子吗？”
“对，他是我们三个的……”
家入硝子：啊？
系统：啊？
又来三个？
家入硝子还没反应过来。天内理子就已经低下头歉意地在解释了，“不好意思，我之前看了一些资料……我以为咒术界的大人们……大家都奉行三人家庭的……”
家入硝子原本怔怔地张着嘴。过了会儿看到天内理子支到她面前的手机上的文献界面。
……真是眼熟啊。
家入硝子偷偷伸出一根手指挡住了文献原作者的名字，而后深沉点头。“对。”
“你说得对。我们三个……”
在家入硝子犹豫的三十秒里，她是在思考自己师门四个人的贞操更重要，还是在担心自己学术造假被扒出来了更糟糕……
三十秒后，在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一个拖着被打晕的诅咒师，一个举着被捆着的林有希，两个人默契往这边走来时，家入硝子看了看有如襁褓婴儿一般被五条悟用咒力高高举起的林有希，下定了决心。
“是的，我们三个……是有一个孩子。”
天内理子瞳孔紧缩，一时看着五条悟手上的林有希咳得天翻地覆。
而林有希刚被救回来，数着自己保险金一点没少，正在高兴又摸鱼一天，就听到系统在自己脑袋里咳得天翻地覆。
林有希：。
……？
五条悟不敢背着或者拖着他老师，怕他老师觉得他冒犯然后刷光他亲属卡，因此五条悟想了想，便把他老师高高举起，而被五条悟高高举起的林有希听到系统的咳嗽声，琢磨了下，
“……看来是有点高处不胜寒了。”
赛博风寒的系统：。
**
众人回到安全屋后，等林有希让五条悟他们安置好天内理子后，林有希也去找家入硝子谈了谈，浅发青年在家入房间门口有些踟蹰，不过犹豫了会儿还是向家入硝子交代了，他在这儿只呆三个月，还有一个多月他就会走了，到时候数学术式也都不能再用。
像今天能让家入硝子去战斗当主C的场景可能很难再有了。林有希说着，自己也有些许落寞。
家入硝子不太理解林有希流露出的沮丧愧疚的心情。而浅发青年只是低头道，“身为老师的话，总觉得教给你们的东西，让你们学会的东西应该让你们终身受益。而我现在做不到这点。”
“我让你体验过了能和同伴并肩作战的感觉，而之后又让你无法再有这种经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
林有希知道自己这个学生看着冷冷淡淡，但是心思细腻，便也直白地吐露着自己的想法。而家入硝子闻言也怔了怔。
她没想到自己的老师会有这样细腻的心思……当然，前面林有希端水时她就看出来了些许她老师的想法……只是林有希的人性是个很玄妙的东西，有时候家入硝子他们三人都很难用理性判断。
棕发少女盯着自己老师看了会儿，在思考怎么安慰自己老师，突然，家入硝子想到了。
“老师，你不用对我愧疚。”
“我——”
“因为我做了更对不起你的事。”
“啊？”
……
林有希没有具体去问家入硝子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只是确认了下，家入硝子以及冥冥二人没有写任何关于他与其他男性和男女性的限制级作品，林有希便安心地不再追问了。
在林有希走时，似乎是为了安慰他，少女说着什么【老师教的东西总会有用上这天。】这种话，而林有希只是有些伤心地想着，等他三个学生的数学术式失去术式的效力，那他们只有去当会计或者审计才能用上了。
系统：。
【明明数学还是很有用的，高等数学可以……】
【催眠？】
系统不说话了。
林有希其实也向系统申请过，能否把【高专三人在他走后能够继续使用数学术式】作为这次岗位结束的奖励，但是系统和他讲这个很难，和他前面两次申请的岗位奖励不同，林有希这次想申请的奖励不是作用在他自己身上的，而且是有大概率会影响世界线进程的，所以上面很可能批不下来。
虽然这样说了，系统也还是去帮林有希申请了，只是直到现在系统那边都没有审批通过的风声，因此林有希也猜到这个可能很难批下来了。
浅发青年有些沮丧，低头自己走到安全屋这儿的窗台去透风。
夜风晃过他的眉眼，浅色的发丝在林有希眼睫前晃晃悠悠地交错。林有希一时想了很多，想到还不能开启的新岗位，快要结束的……高专老师的岗位，然后是三个学生的未来……林有希最担心的便是自己离开后，五条悟他们三人的未来没有得到任何改变。
而他最近一直使用【预言】术式去窥探三个学生的未来时，得到的却总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日常，很少再有之前一样的关键画面了。
【感觉就像前面是开服骗氪的新手幸运，让我全中ssr，后面暗改爆率要我氪金一样。】
林有希忍不住吐槽道。
系统：。
这人怎么这么懂啊。
而在林有希还想吐槽什么的时候，裤兜里突然一震，是羂索打来的电话。
浅发青年趴在窗台栏杆上，有些意兴阑珊地接通电话，听到那边羂索温和的声音。
清清淡淡，像一阵温和的夜风。
“有希。我想到杀死夏油杰的方法了。”
又转瞬刺骨。
在林有希正要说什么时，他身后突然一阵急促凌乱的响动，脚步声匆匆地从他身后掠过。
林有希举着电话怔然转身，客厅昏黄的亮光映入青年紧缩的瞳孔，他瞳孔里正映照着客厅里夏油杰形色匆匆的画面。
夏油杰刚从房间出来，一边穿外套一边往门口走，林有希转过来时他正在玄关急匆匆地穿着鞋，注意到林有希的目光，夏油杰望过来笑了笑，目光掠过林有希手中的电话，便只用气音低低开口。
“附近有个突发任务，指名我去。”
“只是个二级咒灵，我完成任务后很快回来。”
林有希愣了好一会儿，一时思绪复杂地像占满了他全部的内存。等林有希加载完数据，他先向夏油杰伸出一指，“不急。”
他说的话同时落入夏油杰和电话另一边的羂索耳中。
林有希放轻步子往前走了几步，等他走到了玄关，林有希偏头夹着手机，蹲下身换鞋，他怕夏油杰不听他的话跑了，手便绕过了夏油杰小腿再栓鞋带。
夏油杰怔怔地看着自己老师“抱”着自己小腿，一时想要解释这只是个小任务，不用担心，但看到林有希手中的电话，又不敢发出声响吵到。一时又想拔腿先走……拔不了。
正在黑发少年思绪茫然时。
单膝跪地拴好鞋带的浅发青年抬头。
他向夏油杰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和他同去。
与此同时，做着手势的青年偏头，侧耳夹着电话平静开口。
“好了，你可以开始讲了。”
“你打算怎么杀了夏油杰？”
第104章 那老师也加入吧
安全屋， 玄关。
夏油杰脸上原本还带着无奈的笑，林有希话音落出时，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冻住， 瞳孔缩紧， 很快猜出了林有希电话另一边是谁。
黑发少年抿了抿唇，正整理着脸上的表情时，他脚边绑完鞋带的老师就已经站起来了。浅发青年拿着电话，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伸手往外指了指， 示意他去开蝠鲼咒灵。
夏油杰照做的同时猜测林有希的手机做过特殊的处理， 他在林有希旁边听不到林有希电话对面的声音，只能看到浅发青年听电话时冷峻的侧脸，玄关的灯光落下， 夏油杰可以隔着黑色镜腿看到青年睫毛落在眼睑上的错落阴影。
而林有希一偏头，灯光擦亮的镜片就骤然掩盖了他的眉眼。只能看到他往下撇的嘴角。
夏油杰看着这样的林有希，突然想起有天五条回来向他似真似假地哭诉有的时候老师看起来超级冷酷吓人。
夏油杰想， 应该就是这种时候吧，看起来很冷淡， 很……认真。
但是不吓人。
夏油杰想。他按下门把，推开门，林有希便自觉地自己先走出去了，夏油杰跟在他身后。
楼道的声控灯骤亮， 夏油杰可以踩在林有希身后的阴影里。
他觉得这应该很…可靠。
**
任务地点很偏僻， 如今深夜最后一班终电也停班了， 夏油杰便还是用着蝠鲼咒灵带着林有希前往任务目的地。
林有希盘腿坐在夏油杰身后， 浅色的发丝在月色里晃晃悠悠。
【有希那边有风声？】
“对哦。”
羂索在电话另一边笑了笑，【你不会是在和夏油杰一起出任务的路上吧？】
羂索声音温和， 声音中的内容却并不温和地逼来，【说起来，今天有希为什么要和五条悟他们一起去找星浆体啊。】
【我们剧本里没有这个吧？有希？】
羂索说这话的确是他对林有希有些生疑，但并没有到质疑林有希目的的程度。这只是像他正在和林有希合作一个项目，看到林有希在项目里做了手脚，因为知道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便礼貌性地试探和算计一下。
虎豹同谋，自然是没有什么信义友情的，合作也不耽搁下套。
如果是别有二心的人听到羂索这样的试探或许会心虚惶恐。
而的确别有二心但早就忘记自己别有二心的林有希只是拧眉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吧？”
“现在我们是你可以先向我发问的关系吗？”
羂索一下噤声，前面的夏油杰也一下打了个冷颤。
被林有希这样冷声冷气地一问，羂索反而疑心消散了许多，老老实实地回答林有希的问题，【我想在夏油杰心底埋下怀疑的种子。】
林有希抠了抠脑袋，“我们说人话吧。”
羂索：。
羂索活了千年还真没怎么说过人话。
于是羂索沉吟了会儿，【我想让夏油杰因他想保护的人受伤，以此刺激青少年敏感的心灵，让他主动叛出咒术界，在之后给五条悟下任务让他去处决叛逃的同级。】
“好恶毒啊你这个人——不人的家伙。”
羂索：。
羂索谦虚道，【还是不敢班门弄斧的。】
羂索虽然被林有希逼问着任务细节，但是他还是不敢说全，毕竟他这次计划还把林有希设计了进去。羂索便在林有希追问时继续装谜语人混过去，而后还试探到了林有希现在的确和夏油杰一起的，等会他们会一起赶往任务地点。夏油杰现在和林有希的关系似乎不错——
至少夏油杰非常信任林有希的样子。
别墅，二楼窗台，羂索一边敲着窗沿，一边听着电话漫不经心地想着。
他们是该信任林有希的。
林有希又是各种为学生谋利，又是学生出什么任务都要跟上……看起来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老师的样子。
羂索原本因为林有希今晚话术上的轻率莽撞略有生疑，但是确定了林有希和夏油杰正在一起时，便确定了这是林有希说给夏油杰听的。这是林有希的演技。
窗沿前的缝合线青年便笑了笑，
【有希，等你忙完……你再来我这儿了解更多的事情吧……】
【我这里还有一个更关键的……】
羂索说到这里便渐渐没有声音了，和他一贯说一半留一半的习惯一样。林有希捏着手机，一时还沉在思绪里。
虽然他第一想法是硬生生破局，直接带着夏油杰放弃这次任务，然后去找羂索逼问……但是他下意识觉得这样不可取。
无论如何，羂索都在暗处，他布置什么林有希都瞧不见影，如果提前暴露他在意夏油杰这点反而可能会被反向利用。现在羂索无意向他暴露了他的计划……就像一张很难撕开的双面胶撕开了一角，他先顺着羂索的计划走下去，找到蛛丝马迹，然后一次性掀开胶布最好……
林有希思考完下意识想问问直播间里太宰他们的想法，只是一眼瞥过去时看到他们还是没有上线，之前一直很活跃的太宰和小森都不在直播间，之前在天内理子学校时也只有乱步探头出来望了眼。
林有希没有多想，他现在脑袋里还绷着紧弦的，在夏油杰慢慢让蝠鲼咒灵降落，二人下车时，林有希便沉着眉眼在后面拍着夏油杰肩膀。
一边和夏油杰对齐羂索电话里的信息，一边嘱咐夏油杰等会儿团战站他身后。
尽管林有希思路清晰，觉得自己可以多任务并线同时说两件事，但是可惜他只有一张嘴，在夏油杰耳中就是他的老师上一秒在“羂索准备刺激你脆弱的心灵！”下一秒就是“等会儿让老师来AOE。”
夏油杰试图阻止老师的双语言并行，得到的回复是“虽然老师只有一张嘴，但是你有两只耳朵呀。这不耽搁。”
然后又是重重拍了拍他肩膀。
夏油杰：。
夏油杰跳下蝠鲼的身形僵了下，不过还是笑了笑，“老师现在不是只有11点的HP吗？”
夏油杰这样说着，跟着手机上的定位走向任务地点时，一边让悬着灯的浮鱼咒灵在前方照明，一边自然地走在林有希面前。
林有希一时也没想起自己众多玩笑中的这句，就算想起来了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在意这点。事有轻重，在夏油杰可以承担时，既然林有希上不上都无所谓，那他肯定就更想摸鱼。而在这种时候……
林有希手从夏油杰肩膀上离开时自然转到了夏油杰身前。
黑发少年眉眼再次被林有希的背影笼罩时，森鸥外曾经和他讲的那些关于林有希过往的事在此刻不合时宜地被他想起。
夏油杰往前走时，再一步踩入老师身后的阴影里，恰好夜雨淅沥，蒙蒙如白纱笼坠落这片山间谷底，垂头的黑发少年看见白蒙蒙的水珠拢在脚尖前的墨绿草叶上。
被远程网课老师压低声音渲染的那些悲惨过往在此刻就如草尖上不断积重的水珠一般，沉沉压弯草茎的身子。
【如果一定要谁在前面承担一切的话。】
“无论如何。”
林有希走在前面，鞋底踩过那些湿淋淋的草叶。
“不要叛逃。”
草尖的水珠在青年鞋侧擦过时一瞬坠地碎开。而夏油杰的鞋也跟上看似无所谓地从压折的草茎上掠过。
夏油杰听到自己的声音，“好。”
**
任务地点所在的山村建在山间台地上，与外交通不便，这种乡村附近往往没有什么高等级的咒术师，一般需要【窗】监测到了强大的咒灵波动后再指派一级咒术师前往。恰好夏油杰他们因为要接星浆体来到了这儿附近，可以一并解决这儿的咒灵。
夏油杰在林有希身后一边指路一边解释，“不过像这种偏僻地区的咒灵……上面现在才发布任务，咒灵可能又变强了，情况些许有些变化。”
在前往山村前，这儿山上还有一座神社，重重的血色鸟居映着青灯，在夜色里影沉沉的，林有希一路踩着湿润的青石板往上，听到身后夏油杰轻轻的声音，很快便坚定道，
“不用多想。”
“遇事不决，都怪羂索。”
其实行路至此林有希就感觉有些不对了，但是模模糊糊的直觉一时又很难清晰描摹出是哪个地方不对。林有希正想着时，昏黄的灯光一下照亮了他低下的眉眼。
石阶走到了最后一级。林有希抬头。
沉沉的夜色里，面前的台地错落着许多亮着灯的木屋，像在黑夜的草坪里撒了一把萤火虫一样星星亮亮的，而村落小径入口这儿，两个像是本地人的男人打着灯守在这儿。像是在专程等着他们。
**
那两个村民声称是村里提前收到了今晚会有除鬼师傅到的消息，怕夏油杰他们找不到路，所以才派了两个人来接引他们。
林有希垂下的眉眼掠过思索，在夏油杰要向前时，他伸手拦了下夏油杰，走在前面和村民并行，“你们看得见那【鬼】？”
林有希一边说，一边暗自展开【微分领域】勘测，虽然他没有五条悟的六眼，但是可以使用这个领域，像是【咒力视野】一样通过观察领域内数字化的咒力存在探测情况。
村民一边引着林有希他们走，一边解释道他们虽然看不见【鬼神】，但是能够感知到有【鬼神】的存在。从某一年起，他们这儿每年都收成都极差，而且常有各种天灾降临，导致村庄入不敷出，甚至家破人亡。直至他们开始向【鬼神】祭祀才好了些。
林有希原本正观察着领域内的咒力数值，这些数值构织的三维网络内部均衡地分布着……就像平原的等高线一样，并没有什么凸起——也是第一眼望过去没有察觉到咒灵的存在。
只是看起来，倒有些像之前在狱门疆里看到的咒力数值图。
林有希想到一半就听到村民的话，怔了下，“祭祀？”
林有希心底有点不好的预感，原本想问这边不破四旧吗，又想到这边还真有咒灵这种东西，那的确……
“你们用什么祭祀？”
身前的村民一下停步，这里四方的小径在此处草地交汇，看起来这儿像是他们的村民活动广场，八方堆着木质火炬燃光照明着，火焰明灭的微光可以让林有希看清广场中央的东西。
他身前的村民伸手指向广场中央的木牢。
“就是那些东西。”
林有希身后的夏油杰在看到广场中央木牢里的一对小女孩时便瞳孔紧缩。他和老师共享了【微分领域】的视野，可以看到这对女孩身上不同寻常的咒力数值——她们是咒术师……！
这些家伙在用咒术师女孩祭祀！
而夏油杰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林有希的反应更快——他做了一路的心理准备，在余光瞥到木牢里的人影后林有希几乎是瞬间抓住前面右侧村民的左臂。
青年额前发丝一晃，右脚往前时右手也跟着往前贯到村民脖颈前，锁喉的同时左手就猛地往后一拉，在青年眼镜从鼻梁上一下侧滑，镜片亮光掠过他眉眼时，林有希顺着自己后拉的手臂往旁侧猛地一抡，一侧。
在右边村民刚被锁喉摔身子下滑时，他的身体就瞬间被林有希翻砸到左边的村民身上。
夏油杰还愣着看着眼前残影晃过时，他老师已经膝盖押在嫌疑人……不是，村民的背上了，因为有两个人，一个膝盖不好压两个人，在夏油杰怔怔地看着林黛玉。有希倒拔垂杨柳拔出残影时，林有希已经磨蹭着把另一个膝盖跪压在了嫌疑人……村民B身上。
夏油杰：。
倒不如说他老师现在直接坐在两个村民身上的。
夏油杰在看到被关押做祭品的咒术师女孩的一瞬是震怒的，那一瞬愤怒得他几乎想对这些风轻云淡的村民下手……
但是人大抵是中庸的。
夏油杰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他老师摔人拔枪……等等，拔什么？
夏油杰怔怔地开口，“老师……规定咒术师不能伤害普通人，这可能是不正……”
“正义？”林有希单手拔枪后迅速在地面上一擦滑动上膛——这招还是跟织田作学的，然后下一秒林有希的枪口就对准了村民A的太阳穴。“我手上的东西才是黑手党……的正义。”
夏油杰：。
夏油杰略略感觉他老师在黑手党悲惨惨烈的身世背景可能和森鸥外讲述的有点出入。
不过夏油杰还是没有多僵着，很快林有希就用枪从村民身上逼出了木牢钥匙，然后他一把把钥匙扔给夏油杰，让他去打开木牢把那对做祭品的女孩先救出来。
林有希的枪里没有子弹，有子弹他就不会上膛对着人，因此林有希一边压在半叠在一起的两个村民身上，谨慎地盯着两个村民的动静，一边注意在两个村民视线死角里从衣服内袋里掏出弹匣。
夏油杰的咒灵操术范围过大，使用起来容易真伤到人。而且……观察到现在，林有希猜测羂索的目的就是通过这些村民挑起夏油杰对普通人的仇恨，所以最好不要让夏油杰对普通人出手。
……用普通人的办法对付普通人可能更好。林有希想着，比起看不见的【咒灵】，普通人往往会畏惧看得见的威胁——就像他们可能不害怕【鬼神】，但是会害怕看得见的天灾人祸。林有希打算上一两颗子弹做鸣枪震慑的用处。
他低眸，看到自己在惨淡月色里的手指也有些抖。
【…走火就糟糕了。】
林有希抿了下唇，慢慢把之前在衣服里捂得温热的枪口从那个村民太阳穴移开，同时在【微分领域】中慢慢解题消解两个村民身上的异常咒力存在。
他猜测这些村民要么和羂索是共谋，要么是被羂索迷惑了，他也认出来那两个作为祭品的小女孩是咒术师了。这些村民带他们前往这里的目的大概也是想把他们两个咒术师作为祭品吧……说不定等会还会来个boss。
只是林有希没有看到咒灵boss，只听到了一阵急促如雨点的脚步声从四方而来。细雨方停，急雨又起，无数双脚踩过绵软的雨坑，泥点飞溅。林有希抬头时就看到众多村民朝广场中心而去。
那里夏油杰刚刚从木牢里解救出两个小女孩，弯身把自己的外套披到两个赤脚的女孩身上。林有希看着这一幕晃神了一瞬，早知道他把他的外套也给夏油杰了，两个女孩分一个外套怎么好分。
不过很快林有希便凝神，“杰——注意——”
“我*他们怎么用冷兵器——”
给枷场姐妹披好衣服的夏油杰刚刚起身，听到林有希的话就一个踉跄。不过他很快抬臂准备召唤咒灵阻挡围攻上来的村民——
他也注意到了村民身上存在异常咒力数值，冷静下来后猜想他们应该是被咒灵蛊惑了。便同他老师一样，在消除这些异常值的同时抬手，召唤咒灵——
微光在黑发少年伸出的手上擦亮了一瞬，下一秒又泯灭。
术式……黑发少年紧缩的瞳孔映着自己伸出的手，无法使用……
为什么……
在夏油杰愣神的这一秒已经有举着柴刀的村民袭来了，夏油杰一手捞起身侧的枷场菜菜子，抬腿旋身飞踢的同时顺势弯腰护住身下的枷场美美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术式突然无法使用，但是他的体术还够用。
被夏油杰踢出去的村民瞬间后仰飞去，带倒一大片冲来的人。隔着多米诺骨牌一样重重压倒的人群，夏油杰的目光毫无阻隔地望向远处还压在两个村民嫌疑人身上的浅发青年。
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上一秒还冷着脸低头上弹的林有希瞬间抬起头来，将就着举枪的手向他挥了挥，浅发青年望着夏油杰阳光笑开，“照顾好你自己——”
“不用担心我这边——”
林有希看到夏油杰担忧的目光时终于想起了自己之前骗过他们自己保险金只有11点的事。林有希垂眼笑了下，
“其实我之前骗了你们，”
垂眼的青年没能看到对面黑发少年瞬间紧缩的目光，和朝他这边冲来的身形，还想快点解释安慰。
“我其实——”
……
“噗、”
截断林有希声音的是利器穿过血肉的声音。
青年的语声一下像裂帛一样，被撕扯的瞬间就扯断。
而血肉扯断时……只有仿佛时间停滞一样的茫然。
在林有希瞳孔缩紧的瞬间，热血一下溅到他的下颚、鼻梁上。
带着血点的黑框眼镜在他身体脱力倒向前的一瞬坠落在地。林有希模糊涣散又再次凝紧的瞳孔映着身下的挂着血的白刃。
……不对。
在疼痛和冷意占据大脑前，手肘勉强压着地面支撑的青年趁着这段他最后的清醒时间快速思考。
……他保险金没有启用。
上次这种情况是他和陀思在爱伦坡的书里对峙的时候。
……所以这里不是【现实】，和爱伦坡的【莫格街的黑猫】一样，这里是个还没有【成为现实】的一个前置副本……
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的，怪不得进来的时候觉得和【狱门疆】有些像……林有希的思绪又有些涣散，听到额头前面……砸在地上的额头前面晃来了模模糊糊又感觉惊天动地的脚步声。
略一抬眼，就看到夏油杰腋下夹着两个小孩，踩着一群人风风火火跑来的样子。
林有希张嘴下意识想感慨，但随着他一震惊地张嘴，喉头卡住的血就会流出来，这应该是内脏受损，极有可能他会在脏器衰竭前先因为血液灌入气管被呛死。很久之前听某个长辈讲过这些细碎的知识……说起来之前学到的基础的徒手控制术今天也用到了。
林有希稍微有些开心。
他不是很担心自己在这里真死掉会怎么办，一方面是系统说过在他生命危急时会将他抽离出世界，他信任系统。另一方面是，他现在还可以转移到横滨世界使用保险金维持生命，并去找与谢野晶子小姐处理伤口。
……不过这样一趟下来可能保险金可能会真的见底，他回到横滨保险金不会刷新，所有保险金见底他是会被禁止回到咒术世界岗位的。
因此他要在这里继续停留。虽然意识有些不清醒。但是林有希直觉自己必须做这件事……他需要在最后向夏油杰解释。
解释什么……林有希的意识又有些模糊。模模糊糊的脑袋里全是对羂索输出的脏话。
他身后冲来的村民，此时刚刚把刀从他身体里拔出来，正准备再补几刀，村民刺下的白刃被夏油杰弹指飞来的石块瞬间弹飞开。夏油杰在飞奔而来时，一边放下枷场姐妹，一边弯身捡起地上的木棍横臂瞬间掷去，清扫尽林有希周围的人。
刀刃近在耳边的颤鸣声让林有希的意识清醒了些，其实在捅刀的瞬间他好像隐隐约约反应过来了，直觉仿佛瞬间触碰到阴谋的杯底……会不会他才是这个计划的关键？
羂索不是、或者不主要是想用那对咒术师姐妹、也不是想用这群村民去刺激夏油杰……
他才是羂索用于刺激夏油杰的主菜？只要他想要跟来，想要保护夏油杰，他越是想保护夏油杰，对夏油杰的刺激就越重？
但是他不跟来羂索也一定会有别的对付夏油杰的办法……所以这不是他和夏油杰谁的错，都是羂索的问题。他需要在最后向夏油杰传递这点。林有希偷偷把嘴里的血水先吐出来。
夏油杰赶过来得很快，林有希现在觉得自己还能说几句话，林有希勉力睁开眼，刚睁开眼便扭得腹部一痛，“……我*我——”
“——我一定会回来的。”
夏油杰刚刚把林有希翻过身就听到这句话，怔了下下意识有些想笑出来，他居然这个时候都不知道老师的话是不是玩笑。
不过和夏油杰混沌的思绪相反，他手上的动作很迅速，一边撕布条给老师包扎，想要捂住出血口，一边左右问旁边的枷场姐妹有没有谁会反转术式。等他茫然的目光接收到两个小女孩畏惧摇头的表情后。
他又赶紧想着要把老师挪到咒灵上——尽快、要非常尽快地把老师带到硝子那儿去……
夏油杰移动林有希的动作一顿。
他召唤不出咒灵了。
“听我说、”
夏油杰有没有事林有希不知道，但林有希知道夏油杰再把自己颠两下自己就要有事了。
青年拧着眉涣散闭上的双眼又瞬间被痛得睁开，他攥住夏油杰从他背后绕过的手臂，把人拉近，一瞬仿若回光返照的精气神让他此刻睁大的眼仿佛比夏油杰还清醒。
“这都不是真的……”
“这与你无关……”
林有希模糊看到夏油杰木然地点了点头，似乎说了什么，但是听不清楚了。他一时好像想要交代很多事情，最想说的话还是想反反复复地告诉夏油杰没事的，这些不是真的。感觉像哄做了噩梦的小孩入睡一样……他觉得他应该要一直拍着小孩的背脊，直到小孩安心……又或者是他安心？
浅发青年咬破下唇，模糊的思绪清醒了些。“等我回来。”
还好他一身清正，没在这儿留什么必须删除的手机内存信息，不然还要占用遗言份额。
可惜现在林有希不能被自己的乐子话逗笑，他只能攥紧夏油杰的衣袖，咬紧牙吐出后面的、最关键的句子。
“……不能叛逃——”
这是羂索计划的关键。如果夏油杰叛逃……那个【】就得逞了。
第一次濒死还没有经验的林有希凭借着一口职业素养的气，硬生生多撑了几十秒，他一直盯着夏油杰，直到手无力松开时都一直盯着黑发少年，等到他看到夏油杰像是点了点头，浅发青年才一瞬疲惫地闭上眼，他没有松开攥着夏油杰衣袖的手。
每次电视剧里总那样演，要死了的人开始握着生人的手，死时就一下手臂垂下，给生人留下阴影。他不能那样。浅发青年意识在黑雾中下沉，一直攥着夏油杰的衣袖，直到他意识空间里响起他的声音——
【换岗。】
……
【盘星莲华株式会社成本会计核算实习生岗位开启……】
……好长的名字。这是什么公司，像邪。教。
【盘星莲华株式会社社长邀请您加入……】
第一次有公司ceo主动邀请诶……这邪。教ceo给公司取名品味一般，选人还蛮有品味……
……
【是否优先选择新岗位世界……】
……
【…已自动确认。】
林有希。
工号0410
盘星莲华株式会社成本会计核算实习生。
……五险一金已加载
当前工时：0
第105章 我们不是正经公司
林有希慢慢从昏沉中恢复意识时， 隐约察觉到了系统的存在。他像是熬了好几个通宵后才被放去睡了几个小时一样，大脑都还被渔网一般的麻痛裹卷着，浅发青年眼睫动了动， 上下交错黏在一起， 一时还没睁开。
【你醒了？】
系统还没说什么，就听到林有希模模糊糊的声音，
【医生怎么说？有康复的风险吗？】
系统：。
系统吐到一半的话就从出声孔里卡了回去。好一会儿祂才叹了口气，【你没事，可以睁眼了。】
林有希先用手背在眼睛上挡了下， 慢慢睁开眼睫， 等到眼睛差不多适应从手背下透入的朦胧光亮后他才完全睁开眼。
他体感自己沉睡了很久，但是睡了这么久眼角都没有【】这有点科幻了——
林有希抬眼环顾四周，这里是经典降生地， 实习生的出租屋。林有希确定自己已经来到了新的岗位世界，身上的伤都已经好了后，便即刻打算穿回咒术世界。
不过他刚打算这样做便被系统制止了， 【你现在没事，但你回去就有事了。】
林有希闻言顿了下， 去看了眼自己现在的保险金数值——100的满值。这说明他穿越过来后没有消耗保险金维持重伤身体的生命体征。
【也就是说，只要我回去，我就会回到重伤的状态？】
林有希思考着，他之前和夏油杰所在的那个山村副本没有激发他保险金的判定， 也就是那些伤害不算【真伤】， 是像爱伦坡侦探小说异能一样， 要抵达【破案失败】这样的节点， 假伤才会变成【真伤】。
……不知道羂索那个副本假伤变成【真伤】的节点是什么，但是看起来他走时还没有到那个节点。
林有希思忖了会儿， 【这个世界和咒术世界有时差吗？】
【大概这边过去六天，那边过去一个小时。】
【这个数字还蛮好算的……也就是这边一天，那边10分钟对吧。】林有希拿出手机设了提醒闹钟，想着等自己在这个世界入职，获得岗位异能、解锁更多能力后再回去可能会有办法破局。
这样想着，林有希便翻身下床准备洗漱后赶到新公司入职，他刚刚往脸上浇了一捧水，一边提着衣领擦脸一边往门口走时，就听到了系统斟酌迟疑的声音。
【……你对于善意的谎言怎么看？】
【？等等，这又是什么话题，这么突兀的吗？】林有希思考了下，在玄关换鞋时沉吟道，【要看是哪种善意的谎言了。】
【我高中班主任总说体育老师生病了让数学老师代课。】
【我觉得这就不太对。】
系统：。
系统开始比对AI和数学老师之间的差异。
【你做对不起我的事了？】
而林有希眉尾一动，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
不过林有希现在只是说一说，他还钝痛模糊的大脑里只有一线直觉很清晰，支撑着他此刻的行为——他有更重要的入职任务需要做。
玄关，手肘抵着门板垂头的浅发青年略有些涣散的双眼眨了眨，眼睫上的水珠一下又砸到了他湿润的衣领上。林有希再抬头时便掠过了系统刚刚的话题，继续关于入职的事絮絮叨叨着。
【这个我们之后先说，这边资金通用吗？等会儿去公司地铁合适还是公交……】
林有希一边絮叨，一边拉开门。抬头，门外天光大亮，一下照在他的眉眼上。
在看清眼前场景后林有希又瞬间关门。
【我们还是回到上一个话题吧。】
系统此时也从沉思中回神，祂看到林有希脚迈出门又瞬间收回来，便道，【门外不是牛头马面，那些人是来接你的。】
浅发青年沉默了会儿，他沉默地向前一步，再次推开门，最后沉默地在大敞的天光中抬头。
他需要用手背挡住眼睛才能让自己没有眼镜遮挡的双眼免受闪瞎之苦。
林有希往前迈出一步，远处的一卷红毯就一下滚来滚到了他脚下，而他抬头，左右两排黑西装黑墨镜的人，左边举伞遮阳，右边扇风递果，如果不是红毯尽头的车不是劳斯莱斯，林有希会以为这是谁在抄袭小森的创意。
他只有在港口黑手党离职时有这个待遇，而他现在只是实习生入职……
林有希慢慢迈出去的腿还是停住了，在空中悬而不动。【这是我新公司派来接我的吗？真的假的？】
【真的。】
【这是诈骗公司吗？】
【……】
【……好微妙的沉默啊。】
林有希身前，从打伞扇风的黑西装中间走来一个扎着绿色发带金发黑西装的男人，看着有点像外国人，林有希确定自己不认识。在男人的阴影慢慢要压在林有希身上时，林有希正思考着从哪个方向跑。
等他脚落地，人刚刚要飞奔逃走时——
先一步飞开的是他身前的男人。
“拉鲁！都说了那是杰……那位的废案。你拿这个来开玩笑，小心他生气哦！”
林有希面前的黑西装男人被横来的手肘捅开，下一秒如PPT切换一样丝滑滑到林有希面前的是一个笑眯眯的长发女人，“看吓到我们的新人了吧？”
粉棕长发的女人朝他伸出手，
“我叫菅田真奈美。是来接你入职的。”
林有希顿了会儿，虽然这位女生比刚刚那个西装男看起来安全很多……林有希还是慢慢从口袋里掏出白手套，一丝不苟地套在手上后再伸出手与之回握。
林有希有听说过和女性的握手礼，好像是只能握三分之一那么多。于是林有希只用套着手套的指甲盖礼貌性地触碰了下对方美甲的三分之一处，确保自己不会留下指纹或者被什么触碰即死的毒毒到后，再沉静点头，
“你好，我叫林有希。很高兴入职你们公司。”
“……这是，洁癖吗？”
“你好，我叫林有希。很高兴我有洁癖。”
菅田真奈美：。
菅田真奈美似乎看出来了林有希有些不信任他们，在让那个名为拉鲁的男人派人收回那些阵仗后，便带着林有希上了辆更为朴素的商务车。
在林有希上车前，车上已经坐上了不少看起来奇奇怪怪的人，和外面看到的那些严整的黑西装不同，车上有感觉可以原地来段街舞的墨镜黑人、覆面系的冷酷小哥，然后刚刚被称为拉鲁的男人也和在车外时不同，上车后就很放松地，不正不经地翘着二郎腿坐在车上。
菅田真奈美向他介绍这些人都是他们公司老板的家人。以后林有希也会是他们之间的一员了。
林有希闻言心里就是一咯噔。
【……自古以来，在企业里搞家族文化的爆雷居多。】林有希回忆着自己看过的诸类法制新闻，【说和员工是家人，但只有在拼XX砍一刀时会想起这类家人，说员工是兄弟，两肋插刀，那更惨了，员工两肋都要被他插刀……】
林有希兀自因自己的联想打了个冷颤，他听到那位名为菅田真奈美的女人正在和那个拉鲁玩笑，大意是拉鲁拿着他们boss桌案上的什么方案就来迎接林有希，在他身上开玩笑，拉鲁这样回去肯定会被boss说斗。
“他才不是那样性格的男人呢。”拉鲁看起来倒是无所谓的样子，“而且这本来就是……想做的事吧，按他的性格他肯定不会做，我只是帮他做而已。”
菅田真奈美转过头来又和林有希说什么这是拉鲁误会了他们boss想要欢迎他的方式，没有恶意的，让林有希不要多想。
林有希的确没有多想，他对着菅田真奈美沉静点头。
转头就想道，【一个字都不可信！】
【……怎么会有boss专程为了实习生思考迎接方案。这比港口黑手党首领出去教书一样荒谬！】
林有希想着，猜测这个公司要么是来者不善，要么是对他另有所图，不是皮包公司就是明目张胆的**公司，林有希便问了问系统他在这儿的岗位。
【……成本会计核算实习生。】
林有希去芜存菁，从复杂的岗位描述里捕捉到了简单的词汇——【会计！】
一瞬柳暗花明，云开月明，一切林有希想不通的都能想通了。
【我逐渐理解一切……】林有希低沉思考着，得出答案，
【他们是想让我去提篮桥！】
【他们要让我去坐牢！】
林有希想通后，又谨慎地去试探了下菅田真奈美，问这儿还有没有别的会计。
得到的回复是，公司在他来之前从来没有专门设置过这个岗位，一直是boss跳槽过来的某个学弟顺便帮忙代理的。会计实习生这个岗位还是他来了才有的。
粉棕发的女人说着，还对林有希俏皮地笑了笑，“说不定这是专门为林君设置的岗位哦？”
林有希心底一片寒凉。一时错耳听成了这是专门为你设置的罪名。
【我也差不多成年了……是到该坐牢的年纪了……】
【……也不用想得这样极端吧。】系统说着，又不敢说太多。
但好在林有希也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他自己一分钟后就振作了起来，【我只是来这个世界薅点羊毛回去的，只要我走得快，就不会入狱、也不会坐牢，更不会蹲局子留案底。】
系统正想说这三个说法有什么区别吗，下一秒就看到林有希拿出了手机，侧着贴了防窥膜的屏幕在那里自己偷偷搜索霓虹监狱环境，一天几顿一顿几餐……
系统：……
系统觉得这可能和一些人的预想有些偏差，林有希跳过了心生谨慎的阶段直接到被害妄想了。
……
只是林有希面上还是看不出PTSD后的被害妄想症状，等车抵达目的地后，林有希沉静地跟在菅田真奈美他们身后下了车。他们公司的办公区是一栋别墅里，进去仍是正常的办公区。
菅田真奈美之前在车上已经同林有希介绍过了车上这些【家人】的名姓，等进入别墅后，这些人便各自分散去了自己平常呆的地方。
菅田真奈美言语之间也一直把林有希称为【家人】，这是林有希在各大电商平台年末时期才会在促销彩信中受到的待遇。粉棕发的女人带着点炫耀和林有希介绍这栋别墅也是他们boss买下来改善他们办公环境的，语罢，她还转头来问林有希觉得这儿怎么样。
“哦哦，是挺好的，挺适合密室杀人本地埋尸的。”
“……”菅田真奈美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原来你也是这一行的啊……”
“嗯嗯，是的——啊？！”
这下轮到林有希一下睁大了眼瞳孔地震望向身侧的女人，只是林有希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他就已经被菅田真奈美引到了最高层的一个办公室，旁边的挂牌清晰被翻译出董事长办公室几个字。
林有希背脊一僵，脚刚刚往后一退，菅田真奈美就好心帮他推开了门，“社长要和你one on one哦，你们先交流吧。”
【啊？】林有希震惊得一时比尸体还僵硬，【我现在就要和boss1v1？我现在打得过吗？能赢吗？】
【……one on one是boss和你一个人私聊工作的意思。其实公司里也常有上级和实习生一对一聊工作期望职业愿景……】
【我知道我知道，他要和我1v1开房间pk，打不过我就会成为别墅园景。】
系统噤声，最近应该是劝不了林有希什么东西了，大学生的大脑目前还在惊恐debuff中。
而办公室内的夏油杰还并不知道此事，他看着门后……许久未见，又像是一点未变的浅发青年慢慢步入办公室内。
时光并没有在青年身上留下一点痕迹……甚至他的衣服和那个晚上消失时都一模一样，只是身上没有那些血迹，青年脸色在室内吊灯明黄的灯光照映下也并不苍白。
就连看神情…不知道是不是回忆的滤镜，夏油杰也总觉得这和多年前没有差异。这也是当然的，林有希就是从当年过来的，经历了12年年的只有他们而已。
夏油杰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就正如知道此时的林有希是真实的，不是残影，也不是转瞬消失的一抹身影，但是他还是下意识先看了看青年落在地毯上的身影，目光顺着青年鞋底和地毯相接的轮廓一点点往上，确认这些轮廓线都是真实的、落在青年身上的光影是真实不虚的。
夏油杰目光落在林有希起伏的胸口看了会儿，才顺着林有希的目光望去。
林有希看了眼办公桌后狐狸眼的陌生青年后，便先注意到了办公室内一幅格格不入的水彩画。画面上是一个模糊的人影，吸引林有希目光的原因是这个人影身上明黄色的衣服很像海绵宝宝，他无法想象出一个【】公司老板会看海绵宝宝。
夏油杰注意到了林有希的目光，笑了笑，“这画像上的人是我的老师，也是公司的创始人。”
那就是老*登了。
林有希望向办公桌后对面的青年，他有着丰富的和boss1v1的经验，所以此时遇到一个陌生的老板他只有开始时惊慌了会儿，此时便恢复沉静，平静地走上前拉开桌前的椅子——这老板居然还给他留了把椅子，比小森那款好多了。
林有希坐下后，便学着以前小森那样，先用自己感兴趣的无关话题引领谈话的节奏，于是林有希先对着对面的陌生青年发问，“您老师穿的是海绵宝宝的衣服吗？”
夏油杰笑了笑，他现在用特殊术式改换了样貌他老师认不出来，但是林有希进来一眼就能认出他自己的身影，果然老师还是当年的性格。
“是。”
夏油杰正这样想着，就听到林有希冷笑一声。
“真会装嫩。”
夏油杰：。
夏油杰脸上的笑意一僵，好一会儿后他才抿了抿唇收敛笑意。他眯着眼望去，想观察下林有希的表情，打算在数年后重新捡起理解林有希的技能……
而对面的林有希只是垂眸避开他的视线，看着他桌子上的一个盆栽，很呵护一样地伸出手去，“我是说这花开得真嫩呀。”
夏油杰沉默了会儿，“这是假花。”
林有希伸出的手便收回，“您识花和识人一样有品。”
夏油杰一时不知道林有希这句话是在夸他还是夸他的假花还是夸他自己。
夏油杰酝酿一天的离愁别绪都暂时被迷惑冲散了，他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思忖着先把入职合同拿出来让林有希签了。
对面的林有希也很配合，拿过合同后马上就签了名字然后又递给夏油杰。
夏油杰收过来一看，“……这不是老、林君的名字吧？”
“叫我太上老君就行，不用那么客气。”林有希淡淡道，听清对面这个年轻社长的问题后才装作奇怪地探头去看，然后恍然道，“我最近刚刚改名【太上老】的，所以这个名字对我入狱……入职很合适。”
夏油杰拿着合同的手顿了下，目光定在合同上面被人狂草随意写上的假名上，眸光微动，又深深沉入眼睫阴影里。
他现在隐隐察觉到林有希对他抱持着谨慎、或者是对抗的心态了。按照森鸥外之前和他说过的，林有希对于之前的上司似乎也是这样的……尤其是察觉这个公司并非正道后。
他老师不是对所有人一开始都那样友好，都会倾尽所有帮忙的啊。
青年垂下的瞳孔微微涣散，有些茫然。
……身处其中时不觉有异，即使是现在他回忆那段学生生涯里，林有希应该是一开始对他们的态度就很好的……打打闹闹各种玩笑的，偶有挫折，回忆起来好像也是镀了色的温馨的。总之不会是现在这样，陌生，冷漠，然后……甚至有些、敌意。
失去【林有希的学生】这个身份，再被林有希这样对待。夏油杰低头，看着自己松开的手又重新握紧，屈起的指骨在皮肤下微微泛白。……还是蛮有落差的。
夏油杰把一份新合同重新递给林有希，抬头对林有希笑了笑。
不管林有希因为之前的事还处在怎样绷紧的、对抗周围的心理状态下，在看到夏油杰的笑时还是忍不住想到这家伙看着其貌不扬的，笑起来倒是脾气很好的样子。他都一连串刺激试探了好几次，这人都不生气。
好一款忍人。
夏油杰说着他不用真名入职会没有效力，林有希考虑到入职后会加载的岗位异能，在对峙试探结束后也好好把签名改了过来。
他这个皮包公司的年轻社长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面上对林有希的确很亲和的样子，只是林有希坚信着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只有路上拦住他让他加群下载X音的人才会对他这么热情。
于是林有希屏蔽了一切糖衣炮弹，在夏油杰起身主动要带他去他的工位时，林有希还在试探着自己会计岗位的职责。
夏油杰听到林有希一直追问岗位，想起来他老师玩笑时以前和他们提过一嘴自己的专业……
夏油杰就是因为这点才设置的这个岗位，他早有听说他老师在之前的实习岗位上都是各种打杂岗，全是dirtywork，什么东西都没学到，便特意在社里开设了个并不太需要的财会类岗位，打算到时候找人可以带着林有希学习。
而现在林有希一直追问，也被夏油杰理解为了林有希确实对这个岗位很感兴趣，便不由笑了笑，自己和林有希前任、和前前任、以及再前前任上司还是很不一样的。他会是最能让他老师学到东西的一任上司。
这样想着，下楼走在前面的夏油杰便脚步停住，回头仰看着浅发青年温和笑开，“不必担心，我有个学弟在金融领域做过行研，最近刚刚把他挖来，刚好可以带你学习。”
林有希：。
林有希中译中了一下：我刚挖过来的金融高材生，还是我学弟的一个会计做你带教，你准备准备着做他的替死鬼吧。
身处商科专业，早有耳闻有一届财会专业师兄师姐全军覆没的林有希经验丰富，便沉稳地点了点头。
夏油杰见状脚步也轻快了些，走在林有希前面，一路给他介绍这儿的零食柜和放了各种饮料甜点的冷藏柜。
林有希看见这些东西只是轻轻笑了笑，“贴秋膘呢。”
就等年底杀了。
夏油杰一顿，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他老师的话有些死感，只是想到林有希确实刚死一回……可能也有这个原因吧。
夏油杰即将带着林有希抵达工位时脚步突然顿住，林有希也及时刹住，抬头看着眼前的背影。
“说起来，林君有下载公司软件吗？”
林有希刚刚和合同一并收到的公司手册上有讲到这儿的公司软件，只是林有希还没下载。他原本想等一会儿再下的，只是没想到夏油杰在这会儿专门停下来说这件事。
林有希愣了下，拿出手机，“还没，我可以现在下。”
林有希话音刚刚落下，他身前穿着深色和服的青年便慢慢转过身来，拢着袖子，低眉笑眯眯地看向他，林有希注意到这人比他高一些，看年龄感觉27、8，披着长发……说起来这也是他不喜欢这人的原因。
和服，长发，笑眯眯的眼睛，总让他想到羂索。
就在林有希愣神这一会儿，他听到身前传来的声音。“林君下载好软件记得打开定位软件。”
“因为公司业务特殊，所以需要公司每位成员时刻提供定位信息，以期在员工遇到不测时，其他人可以及时支援，而不至于……”
面前这人后面的声音林有希没有听清了，浅发青年眉眼有些茫然地抬起，拢在身前人的阴影里。林有希是讨厌别人给自己定位的……所以刚和太宰认识时也说过尽量不要在他身上留定位器之类的话。
只是现在……林有希垂头，袖口里的手指摩挲攥紧了些，他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好。”
为了学生……忍辱负重！
夏油杰闻言，在回忆中飘远了些的思绪慢慢收回了些，他侧身让开，笑眯眯地向林有希展示他身后的工位。
电脑配置——非常适合python语言环境。
入职赠礼——ACCA五年模拟，三年考试。
零食礼包——黑芝麻保健养护头皮套餐。
感觉已经有几辈子没学习过的林有希：。
林有希苍白笑一笑就算了。
夏油杰见到林有希笑了，自己也满意一笑，在临走时和林有希交代他的带教稍后就到。
而等夏油杰离开，林有希整理着桌面内容，正熟练地打算定点找个位置立镜子方便摸鱼时，他上下左右看了看这儿的工位布局，试图找到最容易有上司走来的方向——
然后他就发现了，董事长办公室背面是道玻璃墙！透明的玻璃墙就在楼上，正对着他这边！上司随时都可以低头监视到他这边的情况！
【……这个园区恐怖如斯。】
……
“你们社长好毒一个人啊！”
半个小时后，一个穿着精纺羊毛白西装的金发男人来到林有希工位，开始带他录入上个季度的票据信息，林有希和这个叫七海建人的家伙处熟了些之后，发现这个人好像还算比较正派，便在做了一个小时损益表后半真半假扑在桌子上抱怨。
金发男人推了推眼镜。“你上面的表没有配平。”
林有希：。
林有希抬头，“你也毒。”
第106章 你们都是咒术师？！
【岗位技能已加载完毕。注意查收。】
林有希还抓着头发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一个个会计名目眼神发花， 略一游神就看到了旁边虚拟屏幕里弹出来的消息。
【人物面板技能：宿主岗位工作量可以化为解锁点数，解锁任意人物面板信息。】
很适合林有希现在对周围一无所知的状态，但是不太适合他第一个表就配不平的工作状态。
还穿着连帽衫的浅发青年半趴在桌子上， 和身边腰背挺直的金发西装男人身上都一样弥漫着淡淡的死气， 但是林有希是重回期末周的学生死气，旁边的男人是沉郁许久的社畜死气。
林有希看了看自己现在点数才个位数的工作量，又想起来他和七海现在是同个账号登录的公司库存管理系统……那七海建人的工作量极有可能也是算入他的工作量的。
“老板提过七海先生您是高材生又是他的学弟，所以老板的大学也很好吗？”
林有希突然偏头看向七海。七海建人是习惯潜心工作不闲聊的人，不过似乎看着林有希还年轻， 还没大学毕业的样子， 便也语气沉稳地回复，“不。……学长并没有上大学。”
林有希原本是随意找的一个话题试探，闻言一怔， “那你们是……”
七海建人往这边瞥了一眼，似乎看出了林有希的疑虑，先一步接道， “我们是同个高中的师兄弟。”
“不过这里并非我的主业，我之后还是会返回东京。”
说到【帮忙】时， 金发男人推了下眼镜，绿色的镜片上映着对面青年怔然的模样。
“这倒是蛮少见的。”浅发青年笑了笑，“我以为一般只有大学的师兄弟会联系紧密一些，还会有校友会之类的。”
“是文化差异吗？没想到你们这边高中的关系就这样好——”
七海一顿， 想到身侧这人的身份， 偏回头时眉眼柔和了些， “是的， 我们高中…那几届的同学关系都很好。”
林有希瞄了眼电脑上的页面，刚刚普通闲聊时， 工作NPC七海先生全自动完成工作效率为50%，在他提到他们高中后，七海先生失神并全自动进行工作的效率就达到100%了！
林有希又往另一边瞄了眼现在还在积攒的工作量点数。目前这位新NPC七海建人先生的面板解锁信息板块中，需要先解锁【基础信息】才能解锁其他旁边【？？？】的各板块信息。
而【基础信息】需要12点工作量点数。现在他只有7点。还需要再接再厉。于是林有希又装作自然地和七海闲聊他们高中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七海建人似乎很放心对他分享这些内容……高中的回忆对七海是特攻，一提到高中，这个面部线条冷硬的男人就会露出柔和一些的神色……就像工作很久的邪剑仙突然走马灯梦到了童年一样。然后就会不自觉手上工作效率都能*2。
看到一回忆高中生活就神情温馨的七海建人，高中衡水模式早六晚十了三年的林有希：不是很理解。
林有希差点要以为七海建人是异食癖了。但他只在咒术师看见过异食癖。所以七海这应该只是文化差异吧。
林有希默默运转大脑，也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比如七海还有一个同级，也算是老板的学弟，和他们关系都不错，偶尔也会来帮忙，做文职工作更多一些——为什么专用【文职工作】这样的词啊，难道还有武职工作吗？
林有希一边听着八卦，一边自己手上也在麻利干活，只是他敲键盘的手突然一顿，“这笔资金好像不太对？看票据抬头似乎收款和出款方都不是我们公司的名字……”
七海建人闻声过来看了一眼，“哦，这个问题不大。这是我们抢来的东西。计入营业外收入就好。”
“哦哦，这个算营业外收入啊——”
不对。
林有希手上的动作一下停住，浅发青年眉眼藏在额发的阴影里，低着头谨慎又隐秘地瞄了眼旁边的七海建人——金发男人的表情还很从容自然，仿佛他们公司向来如此——
向来如此便对吗！
林有希现在觉得他们这整个高中都很有问题了。
而在林有希偏头看向七海的同时，随着金发男人手指敲下回车键，工作数值一下跳到了12点，与此七海面板上的【基础信息】锁开始松动。
“七海先生。”
林有希在心底点击【解锁】。
“什么？”
在金发男人转头看来时，林有希便笑着回望，“现在快中午了，我们去吃饭吗？”
浅发青年目光凝在于七海建人面前空中慢慢浮现的黑色文字上。
【七海建人。盘星莲花株式会社金融顾问，据悉其为该社社长高中学弟。此前在一券商公司负责行研工作，后受学长所邀跳槽至此。而他的身份并不只有表面这般……】
这般什么啊！
林有希刚看到关键地方，七海建人就“唔”了声起身拎上挂在椅背上的外套要带他出去吃饭，而七海面前的文字也随着他这一拧身而扭曲——
怎么还是曲面屏的！
后面那一串黑色的文字都被拧成一团跳跃的麻花，林有希连忙站起身，又喊了声“七海先生”，在七海建人转过身来时，他只来得及看到最后一句话。
【……一级咒术师。】
浅发青年瞬间起身时带着身后的人体工学椅也一下飞出，转转悠悠“碰”地一声砸在浅色的墙面上。
青年紧缩的浅色瞳孔仿佛也有一丝裂痕。
“你是……咒术师？”
**
“……”
七海建人原以为自己两度打工的班味足以掩盖自己咒术师的【】味的。但是没想到面前这个大学生学东西不太聪明，直觉倒是一绝。
七海建人仍不太清楚自己是哪里暴露了。只是身为一个成年人，此时与其追究事件的成因，不如思考如何妥善地处理事件的后续。
因此七海建人不慌不忙地推着眼镜，继续往前走，金发男人面上甚至不见一丝被戳穿后的错愕。
七海建人不是夏油杰，他对林有希不仅没有滤镜，而且从刚才和林有希的相处中窥见了一些林有希的本质。这人就是一个有点狡猾但是不多的大学生。
于是在七海建人装得像林有希的大学教授一样从容往前走时，还震惊于刚刚自己发现的事实的林有希看着七海建人不为所动的背影就更震惊了、更迷茫了，摸不着头脑时就只能摸着头脑茫然跟上去了。
每当林有希跟在七海建人旁边，从迷茫buff中回过神来想发问时，七海建人就比他先一步地转过头来，“你中午想吃什么？如果你吃不惯日料的话，还有西餐和中餐可以供你选择。”
林有希被七海建人这种坦然严肃的气质一压，一瞬仿佛七海身上魂环骤现，让他看到了给他选毕业论文论题的导师，都是一副【如果同学你听不懂道理，那为师还略懂一点拳脚】的表情。
林有希一震，“……中餐吧。”
林有希跟在七海建人身后一米的距离里，等七海建人去车库开了车出来，又让他上车，一路上林有希都还没积攒够勇气再次发问。他的确很在意七海建人是【咒术师】这件事，并且他现在觉得这个世界可能有些不对劲了，需要更多调查。
但是……
【……我其实有点怕导师一样的人。】
【为什么？因为你毕业论文还没写初稿？】
【……因为我的导师在我大一刚入学时就让我每周周末八点准时参加组会，并当着他一众研究生博士生EMBA学生的面分享我AI来的三千字论文心得，并让他的一众研究生博士生EMBA学生对其进行品评。】
浅发青年顿了下，回忆起过去的三年，有些哽塞，【我像一只脱光了的猴一样在他们鼓掌的时候跳舞，还要被说跳得丑。】
系统：。
其实一般实习也会分配带教来带着实习生进行学习和工作，但是林有希之前的实习工作中都因为各种原因省略了这个角色和环节。而如今因为夏油杰的拳拳孝顺之心，林有希终于接触到了正常且靠谱的实习带教。
并获得了正常且靠谱的实习恐惧。
等林有希坐上七海车后座，想要再次就【咒术师】一事发问时，就听到七海严肃的声音，“你签署实习合同时有看过上面关于公司高压线的条约吗？”
“触碰高压线的内容，是会遭到辞退处理的。”
林有希一怔，他确实没仔细看实习合同，被七海这样一说暂时也放弃了从七海这里继续追问的心思，只是他脑袋里还胡思乱想着这个世界怎么回事，是平行世界还是未来，如果是未来，那这个时间……
林有希拿出手机看了眼，地点，宫城县。下滑，页面上还显示着他设置的六天后的闹钟，同时也显示着现在的时间——2017年。
和上个世界相差12年。他之前对五条悟他们进行【预言】时，乱步问过他，他觉得【预言】中的未来会是多久以后，那时他猜测应该是五条悟29岁左右时，也就是12、13年后的样子。
如果这里不是平行世界，那是他抵达了他【预言】的未来吗？
那他学生的那些未来，是业已发生了，还是没有抵达那些那个时间……
坐在后座的青年怔然抬头，浅色的眼眸里映入后视镜里七海建人的模样。“可以问个无关的话题吗？您认识五条……”
“呲——”
行车制动，熄火，发动机瞬熄的声音一下淹没了青年尾音。
**
林有希和系统确认过了，确实可能存在他踩高压线被辞的问题，之后便也没再多试探七海建人了，只是自己大脑里混混沌沌的，总觉得这一切不太对劲。
正在想时，林有希已经被七海带到了一个中餐馆，在点餐前他们这桌先过来了另一个穿着短款制服的黑发青年。
这新来的青年眉眼周正，看着就爽朗清澈，和七海很熟络的样子，与他们二人都打过招呼后才落座。七海介绍这个叫灰原雄的青年算是公司的外派人员，理解为外包也可以，主业并不在宫城县这边。
林有希的工作量点数刚刚看七海时都用完了，一时也看不了灰原的面板。林有希思忖着，在灰原和他握手时低头回握。“您也是一级咒术师？”
黑发青年挠了挠头，“哈哈我没有娜娜米那么厉害啦，我还没有一级——”
不对。
话音骤然截断的灰原雄笑容一下僵住，看了眼身侧坐着的表情不善的七海建人，有看了看对面恍然收回手去的浅发青年，“哦～原来您是二级咒术师呀。真厉害啊。”
灰原雄：。
他这是被套话了吧。
林有希低头回身落座。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果然，区区套话的才能他还是能学会的。
他在的公司高压线是咒术相关的东西=他们公司是咒术界里的反派公司。外包也是咒术师，只有他这个普通人不知道。难道是他身上有什么特殊的东西被盯上了吗？
林有希思考了会儿，想着伏黑甚尔之前和他提过的年前进去蹲局子的审计诅咒师。所以他的职责就是替这些会计咒术师进去蹲局子，解放生产力吗？
林有希失神，但是还是在七海把菜单递过来的时候好好勾了一堆菜，七海拿着菜单便去点菜了。
而等七海离开后，林有希迷茫的目光一瞬恢复清醒，他又望向对面的黑发青年。很明显，这个叫灰原雄的人也要遵守【高压线】，但是看起来他比七海建人好套话得多，而且不知道他是性格天生如此，还是接了什么任务，对林有希还很活跃，一直找着话题和林有希聊天。
林有希和他聊了会儿，便笑眯眯地拿出了上午的那个奇怪票据问灰原，灰原的说法和七海一样，这是他们从别的公司那儿抢来的，大概是公司C要把一批货物运送到公司B，他们在途中劫镖把公司B的东西抢了过来。
让林有希迷惑的是，无论是七海建人还是灰原雄，看起来都是很正派的人，但是对于这种抢劫的事情讲来居然都很坦然……
而趁着林有希还在低头沉思，灰原雄怕林有希问些他不能说的话，便笑着把话题挪开，“说起来公司B算……学长的对家呢！”
“竞品公司吗？”林有希抬起头来。
“是的。”灰原雄笑了笑，便把话题引开，“听说他们公司总裁最近正在东京找人呢！”
“嗯？”
“是他们总裁多年前偶遇小白花女主拼尽全力无法战胜，而后女主脱逃你追我逃插翅难飞，最近总裁正在找揣着天才黑客儿子的清纯女主吗？”
“……”
灰原雄刚刚笑着张开的嘴一下闭上了。他看向林有希。
“……没想到你的猜测居然和笑酩斋公众号的撰文一模一样。”
“……等等，这是什么公众号。”
谁在偷偷挪用华夏网文创意！
林有希正准备拍案而起，就听到了灰原雄低头沉吟的声音，“不过据我听说并非如此，五……那位总裁是在找他多年前的师父。”
林有希：。
【错觉吗？感觉像从女频跳到了男频。】
灰原雄继续低头娓娓道来，“据说他师父出世时天生异象，脚踢八方，傲视群雄扫尽世间诸老，宛如石猴出世无可阻挡。”
林有希：。
林有希默默嫌弃地捏起了鼻子。
而灰原雄还在输出，还在沉思回忆着五条悟和他说过的话，“而他师父临沉睡前曾教与了他紫微斗数之法，预测出了自己的归期。据说便就是今年。”
“如今数年之期已到，五……他们总裁已经做好了恭迎龙王归来的准备，所以——”
所以等七海端着菜走来时，林有希赶紧把饭碗接下推到灰原雄的面前，“所以快吃饭吧！”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原本还有些担心林有希又套话灰原，只是他和夏油都想到了这个可能，所以没把真相告诉灰原雄。如今……
七海看到拿着饭碗就埋头苦吃也不说话了的林有希，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还是暗自松了口气，他抬头望向灰原投去疑问的目光。
灰原笑着挠了挠头，“我们刚刚在讲另一个学长的事。”
七海建人闻言，刚刚拿起的筷子一下错力裂开。
另一个学长……那不就是五条悟吗。
七海建人知道五条悟也在找林有希的事，只是五条悟那是光明正大地找，毫无挂碍地找，和他们老板夏油杰不同，夏油杰现在是心虚地留，藏着地留——如果五条悟找到了林有希，那林有希就必然会得知夏油杰不仅叛逃成为邪。教头子还让他成为邪。教祖父的事。
七海建人敏捷的大脑里转瞬掠过上一辈的种种纠葛，最终在服务员过来问需不需要换一双筷子时沉静摆手，七海沉稳地重新握紧筷子夹菜。得出结论。
“他们上一辈的事不关我们的。”
能帮帮，帮不到学长，那学长死一死也行。
灰原点头，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哦”了两声。
“说起来，上一辈他们……”灰原语癖一时被七海带偏了，“我听窗……监测所里的天、小姐说，他们三个人好像有一个失散在外的私生——”
七海建人瞬间置碗放筷伸手捂嘴，一气呵成。
虽然学长学姐们死而无畏，但是这种死法还是有些不人道了。
“啊？他们三个人有私生子？”
不过七海出手晚了，林有希已经听到了。浅发青年碗筷一下落桌上，茫然地看来。
林有希拧着眉，这算数怎么算都算不对，三个人是怎么只有一个孩子的？
难道这是羂索的孩子吗？
三人行，必有一人羂？
林有希还在宇宙思考时，七海就一直叹气和灰原使着眼神，他这个同级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听信学长学姐的话了。尤其是家入学姐的话。
而灰原被七海一捂嘴也明白过来这好像是不能说的了，便在林有希望过来，七海收回手时，避开林有希的目光，企图扯开话题。
“此事在笑酩斋中亦有记载。”
“……”
被野史野到的林有希久久未能回神。
……
林有希跟着七海回去工作时，也试着登录了下灰原说的那个笑酩斋的公众号，只是上面一堆黑话就算了，各种外链带锁翻来翻去，林有希仿佛行走于十万深山中，搞到他们回到公司都没能点开网站，便放弃了这件事。
下午林有希被七海带着工作了会儿，又攒了20点工作点数后才正常下班。自从知道这也是咒术世界后，林有希也不着急先回去了，他决定在这里再调查一会儿。
下班后他婉拒了七海送他的邀请，等七海走后，他便在内部系统里给社长发了个消息说要和他复盘对齐今天的工作，便等到对面回复好后转头去了董事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长发年轻人也还没下班，林有希今天接触了一天的库存成本核算工作，猜测他拿到的每个票据上的名目都是作伪的，比如上面写的是机械零部件，实际可能是咒具咒物一类的东西。
而这个人的工作又是什么呢……
林有希走近，一边和他汇报，一边偷看着他面前的文件，不知道是用了术式伪装还是什么，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黑笔乱画的草稿。总不可能这个人也是在这里装工作吧。
林有希和这人周旋了会儿，没得到什么有效信息后便准备离开，只是等他走到门口，夏油杰复又低头时，浅发青年扶着门框骤然回过头来，“五条悟？”
“……”
夏油杰克制住自己瞬间抬头的欲望，在一瞬的怔愕后猜到了这应该是他老师朴素的试探手法。七海已经告诉他林有希知道他是咒术师的事了，估计林有希对这间公司也起了怀疑。只是……
长发青年咬紧后牙，狐狸眼眯起，笑盈盈地抬头，“什么？”
他这个皮相哪里和悟相像了？！
“哦哦，没事，只是我闹钟响了。”
林有希早有准备好说词，他提前把这段试探的录音作为了闹钟铃声，为了让对面相信，他还特意举起手机，重新让闹钟响了几遍，“五条悟？五条悟？五条……”
夏油杰：。
咬紧后牙的青年差点笑出来，但是他也的确低眸笑了笑，语气轻轻又温和得有点诡异地道，“很少见用人名做闹钟铃声的啊。这个人是对林君很重要吗？”
如果这是未来的时间线，那么后续做了御三家统领人的五条悟一定是咒术界里最知名的名字，因此林有希用这个试探，林有希冷静思索，面上无所谓道，“对啊，他是我最骄傲的学生。”
办公桌后的长发青年一下站起身来，不知道是不是林有希的错觉，他总觉得椅子“呲——”一下拉开的声音里好像还藏着指骨被捏响的咔擦声。
不过大概的确是他的错觉，长发青年走到铺满夕阳的落地窗前，转过头来时那被暖光镀着的侧脸还是很温和。“林君只有一、个学生啊。”
“那可、真是、少见啊。”
林有希闻言便笑了笑，“那老板您是有点少见多怪。”
夏油杰：。
林有希心里还装着事，和老板这儿试探完后便走了，准备步行到地铁口，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他即将走出别墅前的围栏门时，浅发青年步子一下顿住，回头。
别墅二楼的玻璃都被夕阳反光，望过去只有明黄一片，看着刺眼，在这片看不清楚的明光里，林有希总觉得好像有谁在看自己。
不过还是如上言，林有希心里还装着事的，他一次性只能处理一件事，便把这些直觉先抛之脑后，等他走到外面街道上后，正准备拐过一个路口去地铁站，只是他突然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窸窸窣窣的，夹杂着衣服拉扯的声音，然后是一些嚣张的年轻的污言秽语。
林有希顿步，他身侧正是一个挨着学校后门的小巷，声音似乎是从那里面传来的。
是校园霸凌吗？
林有希想着，拿出手机，一边准备拨打电话一边朝里面走去。
如他所想，这条巷子里果然有几个穿着学生制服的人在发起纠纷，看起来是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孩在欺负最里面那个弱气一些的黑发少年。
林有希捡了个石子扔过去，让那些欺负人的男孩注意到他后先停下手，然后再一边后退拉开距离一边准备拨打报警电话。
“喂，你这家伙谁啊。”
林有希不和未成年小孩子多计较。
“你这大叔少多管闲事啊！”
林有希下一秒就收了手机冲上去。
对面见林有希冲过来，也提着手中的钢管迎上来，而等他刚刚抵达林有希身前提起钢管就一挥时，浅发青年矮身躲过，反身脱下的连帽外套恰好绞在钢管上，躲至少年身后的林有希用劲一绞，把对方提着钢管的手肘反过来，然后再提膝一撞，一摔，单膝把人压在身下。
而在他完成这一连贯动作时……
“小心——！！”
“小心！！”
两道声音同时飞来，林有希迷惑抬头，只见有个刚刚的霸凌者又拿着水管正朝他头上劈来——林有希担心的倒不是受伤，而是……
浅发青年头一侧，想着水管砸在肩上用【保险金】承受之后也不会被发现没有伤口。
怎么有两道声音。
正在林有希分神时，突然一道声音从墙头掠下，粉色的发丝一瞬掠过林有希的鼻尖，等林有希再回过神来时，就看到左边一个粉发少年突然出现踹倒了他身前的霸凌者。
而右边突兀出现了一个白色立领制服的黑发少年，横来一个裹着长条黑袋就挡住了另一个林有希身后的霸凌者挥向他后脑勺的铁棍。
一下被两个少年挡在身后，自己还跪坐在另一个霸凌者身上的林有希：。
【……怎么感觉这剧本不太对。】
林有希抬头看了看右边的少年。
右边的黑发少年手横着长条黑袋，手腕只是轻轻一动便瞬间弹开了霸凌少年以及其手上的铁棍，注意到林有希的目光，那个少年对上他的目光笑了笑。
而左边的粉发少年，似乎是从墙上跳下来的，此时正跑去解那个被欺负的男孩手脚的束缚。
林有希注意到右侧的少年帮完忙就要走，便伸手拦了下。
“这位咒术师，请留步。”
林有希的右边便是学校墙壁，他没看到右边这个黑发少年出现的路径，他是突然闪现的，多半便是咒术师。林有希现在就是想抓咒术师来问问，于是林有希瞬间伸出手抓住对方衣袖。
而左边的这个少年……
林有希刚刚的街道上没有看到人影，这个粉发少年是怎么一下赶到的，林有希去问时，得到的回复也很简单，这个名为虎杖悠仁的少年是在不到一分钟内跑完了一公里赶过来，而后两步上墙，三步跨栏，四步飞踢一下把霸凌者踹开十米开外，不愧是“西中之虎”！
等等，有哪里不对劲吧？？
一分钟跑完一公里？！这不是人干的事吧？
难道这也是咒术师？
思考完毕，林有希又伸出手死死抓住了虎杖悠仁的衣服。
半晌后，一脸肃穆的林有希一手抓着身后神情无奈的乙骨忧太的袖子，一手抓着身前正在给被霸凌的少年松绑的虎杖悠仁背脊的衣服。
他回家一趟，就能抓到两个咒术师？！
新手爆率都那么高的吗……？
林有希思索，林有希迷惑。
与此同时。
别墅，二楼办公室。
夏油杰看着水镜画面映入的林有希左手抓住虎杖悠仁的画面，又低眸看了看林有希那明显纠结、迷惑拧在一起的表情。不由轻轻笑了笑。
“老师还是少见多怪了。”
等水镜视角再往旁边一移。
露出林有希右手还抓着一个人……
啊？还有一个人……？他应该只安排了虎杖悠仁吧？
林有希纠结、迷惑的脸右边露出一张比他还无奈、还迷惑的黑发少年的脸。
等等？！
这是悟刚收的学生？
怎么在这儿！
在夏油杰拍案而起的同时。
街道小巷，出去钓鱼一趟，不仅没有空军，鱼钩上还被学生挂了两条鱼的林有希正一手拎着一个咒术师往回走。
浅发青年一边拎着两个咒术师少年往回走，一边在夕阳中叹了口气。
爆率高也是正常的，也不看是谁在玩游戏。
果然……
“是我少见多怪了吧。”
第107章 我先暴露
等林有希左手一只虎杖悠仁， 右手一只乙骨忧太离开现场后。
被他右手拎着后衣领的黑发少年只是脾气很好地低眉笑了笑，“先生，请问我哪里冒犯了你吗？”
“没有。”林有希诚实道， 他已经用微分领域展开看过了， 这家伙确实是咒术师，“只是我找咒术师有些话要问。”
而右边——
“咒术师？那是什么？”
同样被拎着后衣领的粉发少年坦荡荡望来。
林有希看了眼虎杖悠仁。他的微分领域看出来虎杖悠仁和普通人一样，但这家伙一分钟不到跑一千米，这体质很明显有问题。
林有希想了想，便对着虎杖悠仁消耗了十二点工作量查看面板。
【基础信息：虎杖悠仁， 宫城县仙台市杉泽第三高校学生， 父亲早亡，母亲失踪，与爷爷相依为靠。】
林有希一边看着一边在心里和系统吐槽。
一般这种标注失踪的都是有问题的——
林有希话音还未落， 粉发少年面前的黑字又跳了一行出来。
【实际为羂索亲身所制容器。】
有问题——
问题大了吧？！
林有希颤动的瞳孔收入身侧粉发少年茫然挠头的样子，粉发、眉眼周正，一股清澈纯正的气质， 完全看不出是羂索的亲生儿子——
已知羂索自述有十胞胎，有九个指的是咒胎九相图， 还有一个流落在外。之前太宰和乱步均猜测流落在外的亲子是为羂索计划关键，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如今终于……
林有希抓住虎杖悠仁的手不由颤抖起来，一瞬眼含热泪，“孩子， 你知道你母亲叫什么吗？”
虎杖悠仁正有些怔愕， 看到林有希说来就来的热泪又有些惊慌， 而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浅发青年就哽咽开口。
“我是你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哥哥啊。”
虎杖悠仁：啊？
乙骨忧太：啊……
知道缘由的系统：啊！
这人还认着羂索这个继母啊！
虎杖悠仁震惊，乙骨忧太也错愕， 毕竟旁边这两个人看起来也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刚见面林有希就说自己是别人的哥哥，比起相信林有希的话……
乙骨忧太叹了口气，正打算强硬挣开林有希的手离开时，他手臂刚动浅发青年就骤然侧过头来，仿佛察觉蛛丝上一点幽微动静的蜘蛛一般，青年清亮的浅眸一瞬晃过乙骨的脸，而后很快按住了他的肩膀，低声凑近。
“这是羂索的孩子。”
“如果你不认识羂索的话，加茂宪和你认识吗？”
羂索乙骨忧太知道，加茂宪和他也知道……
按道理，这应该是咒术界里最……一批才知道的真相。
为什么这个人——
乙骨忧太瞳孔紧缩，在他试图从这个眉眼平静的青年脸上挖掘出什么线索时，林有希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很快离开了……
“您……”
乙骨忧太下意识伸手抓住林有希抽离的手臂，而这仿佛就在浅发青年意料之中一般，青年拉着他的手一带，转头就把他拉到了虎杖悠仁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介绍着，
“而这位是你的二哥。”
虎杖悠仁：。
还在上一个剧场的乙骨：。
虎杖悠仁一时又众多想要吐槽的地方，同时他也察觉这边两个人都不是正常人了——他本来因为这两个人都参与了见义勇为所以以为他们是好人的，这样看来……虎杖悠仁正打算强硬逃走——
“虎杖君……”浅发青年像察觉了他的想法一样，手一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
搭上他肩膀的手指轻如鸿毛，虎杖悠仁却突然打了个冷颤。
他记得这个男人有些身手在的，但是虎杖悠仁也知道自己体能好得不似常人，所以……要动手吗？现在。
粉发少年有些紧张地抬头盯着浅发青年，和那双平静的，在日光里朦胧清冷的浅色眼眸对视，一时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汗毛倒竖。仿佛有冷风一阵一阵朝他涌去。
林有希慢慢把手从虎杖肩膀上拿开。然后又把自己手背上的眼泪鼻涕翻过来再在虎杖肩膀上擦了擦。
三人都一时顿住，在他们所站之地仿佛另开了一道领域一般，领域内寒气深深，乙骨也没察觉到面前这人有什么咒力波动……他甚至都不需要调用咒力！这样可怖的威压气质就形成了如有实质的冷气。
仿佛冰川倒悬，寒气如雨如注，就从他们头顶兜头倒灌而来，让人的双脚也仿佛被冻凝在了地面上一般。
在两个少年紧张的目光中，神情冷淡的浅发青年只同时下了两句吩咐。
【冷气不要开强风。】
“乙骨君，抓住他。”
**
林有希看着被乙骨绑了扛在肩上还在偷偷哈气搓手的虎杖悠仁，又看了看背脊挺直跟在身侧，鼻尖通红不住打着喷嚏的乙骨忧太，林有希不由摸了摸自己的三层摇粒绒秋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运动鞋上面露出的红色薄绒秋裤。
对系统制冷器免疫的浅发青年不屑地笑了笑。
而乙骨忧太听到身侧青年露出的邪恶笑声又是耳尖一抖。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给他一种比五条老师还糟糕的感觉……
乙骨忧太强迫自己忘记这个想法，他按照林有希的命令绑架了未成年的普通初中生，又按照林有希的命令向虎杖悠仁表演了下术式以让此人相信咒术的存在，最后又按照林有希的命令强闯未成年普通人的家宅，直到此时，乙骨忧太才感觉不对——
已经被林有希推着强行打开虎杖家大门后，扛着粉发少年的乙骨忧太站在别人大敞的家门前回过头来，挠着脸有些踟蹰道，“林君，虽然是为了调查羂索……但是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而浅发青年闻言一悚，睁大眼猛地后退一步，不知道为什么，乙骨忧太看到他这样就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过很快，不好的预感应验了。这个之前还眯着眼又神秘又高深莫测的前辈此时正目光清澈又正义地看向他。
“什么我们？这不都是你干的事吗？！”
乙骨忧太：。
现在知道哪里不对了。
干了所有脏活累活的乙骨忧太身后跟着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林有希一起步入了虎杖悠仁的家中——按照虎杖悠仁的说法，他的父母早亡，爷爷又长期在医院住院，家里如今空无一人。
实际上乙骨演示完咒术后，虎杖悠仁对林有希的【你母亲并非常人】的说法已经相信了一半。
只是乙骨看起来好像不敢违抗林有希命令的样子，便一直扛着虎杖回家，而后在虎杖的主动指引下找到了地毯下的钥匙开门。
虎杖悠仁此时大概也知道了，林有希是他们二人中说得上话的一个，而且看起来是最了解他母亲内情的人，便在翻出家里的相册后先交给了林有希看。
而等林有希手捧着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久久凝视后，他便看到这个浅发青年注视着他母亲露出了悲伤、深沉、辛灾乐祸、吃瓜……等过于复杂的目光。
林有希看到相片上虎杖香织额头上的缝合线上便确定了这应该是羂索。……黑色波波头短发，红唇，紧身黑裙。
林有希不忍卒视地别开了眼，过了会儿又眼含泪花地回来多拍了几张照传朋友圈。
最后他才转头看向虎杖悠仁，“果然……她、他——额，它果然还是更爱你一些。”
虎杖悠仁对自己的母亲没什么印象，更难谈有什么感情，闻言下意识道，“为什么？”
“因为他只亲身生下了你，都不肯亲身生下我——”
【咳咳咳咳、】
虎杖悠仁犹疑了会儿，“您不是说您是我母亲的继子吗……？”
“这不是他养而不生的理由！”
虎杖：。
虎杖在试图理解林有希，而他身后的乙骨忧太已经在咳嗽着把话题引回来了。
“相片上的女性是羂索对吧？”
“羂索夺舍了她，这是毋庸置疑的。”林有希低头又瞥了眼相片，抬头看了眼虎杖，最后才看向虎杖身后的乙骨解释，“虎杖君应该是羂索设置的容器，具体用于什么还不太明晰，你可以将他带回东京，让家入……”
浅发青年眸光闪了下，“家入小姐还在吧？”
乙骨忧太不明所以，但是还是点头。
“在的。”
然后他便看到浅发青年一瞬垂下眼去，“让家入小姐查看一下他的身体情况。”
“不行。”乙骨忧太摇了摇头，“这里出不去。”
林有希和虎杖都一瞬抬头，“出不去是什么意思？”
“宫城县这里，从很早以前便只进不出了。”
**
乙骨忧太和林有希他们讲述着，今年年初，日本除北海道以外的地方，自北向南逐渐出现了十个【帐】结界。
大部分【帐】据【窗】观测仍是无害状态，只是因为上面附着的不明规则，会限制咒灵、咒术师、以及人类的进出。
比如宫城县此处的【帐】结界限制进出的条件似乎是该地区的咒力相关的浓度比率，当宫城县【帐】内的咒力相关浓度比率刚好等于某个定值时，所有含有咒力的存在都无法进入，除非有【帐】内含有咒力的存在主动出【帐】降低总浓度。
而自从盘星教盘踞在此——
“等等，什么教？”
林有希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而乙骨还在解释着整个局势，闻言只是笑了笑，简略道，“一个和咒术界正统对抗的邪。教组织。”
“他们在十多年前绑架了天元，自诩正统，收罗网进了日本境内几乎大部分诅咒师，从事黑灰产业，日常与咒术界对抗。上次从东京高专运往总监部的咒具就是盘星教劫——”
乙骨正解释着，他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触角，看起来像是隐形咒灵转瞬在空气中浮现身形一样，如水母触手一样的细长触角转瞬胀大，又破出了无数眼球黏在触角上，密密麻麻的黑色瞳孔出现的一瞬便朝乙骨盯去，而后攻击——
乙骨眉一肃，转瞬清光出怀，手握匕首将袭击的咒灵劈成两半。
“……这难道是羂索留下的咒灵吗？”
乙骨思忖着，竖掌结印，将三人框进简易领域内，并唤出一个白色巨型咒灵吩咐道，“里香，请帮我看看外面的情况。”
做好这一切后，乙骨才再次回头，对面的虎杖还在惊叹刚刚突然出现的里香，而对面的林有希……
乙骨转头望去，不知道为什么，对面的浅发青年摊着手露出了无比震惊无措的表情。看起来就好像主人回家后在问垃圾桶谁翻倒的，他正在旁边偷笑，突然想起来这事是他干的——
林有希的大脑没有在处理刚刚的咒灵袭击事件，而还在上一个任务进程里。
【等等，我现在的公司是不是也有盘星两个字？】
【我现在的公司是不是也有咒术师？】
【我现在的公司——谁取的这名字啊，盘星，判刑，谁说这不行啊，这可太刑了——】
林有希一下眉目深沉地垂下头去了。反贼林有希暂时不敢打断朝廷命官乙骨的话了。
而乙骨虽然有些迷惑，但在安定下来后还是继续讲述。
盘星教盘踞于此，严格操控着整个【帐】内的地区的黑白两道，无论是普通人的进出还是咒术师、咒灵的进出都被他们严格控制着比率，这也导致东京的咒术师几乎没有办法来到这里。
像乙骨还有办法在【帐】边界有人进出交换时想办法敲晕几个诅咒师替代他们溜进来，五条悟就不行了。他的术式权重过高，咒力浓度也太高了，要让他进来，得清走【帐】内全部都诅咒师才有可能。
林有希听到了熟悉的，五条悟的名字，一时心情复杂。他记得他离开上个世界时五条悟就差不多坐到了咒术界厅长之类的位置，现在在乙骨口中听到五条的名字，林有希又欣慰又担忧。
欣慰的是，学生还活着。
担忧的是，他快成为他厅长学生的业绩了。
而乙骨在提到【五条】时又遭到了几次突然出现的咒灵袭击，黑发少年跑到简易领域外折腾了许久才喘着气狼狈地回来继续讲述。
“所以五条——”
林有希也提到了五条，这时也天降咒灵，但是就只冲乙骨而去。
虎杖在刚开始出现咒灵时还有些担心，看到乙骨能应付后，便安心了些，不由感慨，“像声控的一样。”
而再次被袭击的乙骨清理完咒灵回来就听到了虎杖这句话，回想了下，他每次被袭击似乎确实和提到五条老师有关。思及此，乙骨便在之后的讲述中隐去了【五条】。
……不过为什么羂索要设置这样的声控咒灵？
乙骨略略感觉到一点不对，这些咒灵的气息似乎有些熟悉……只是他一时也没想起来这些咒灵在哪儿见过。等对面的林有希问他为什么来到这里时，乙骨便隐去五条道，
“我老师要在这儿找人，他说，【既然那家伙想要你的咒灵，那你就进去把我想找的人换出来吧——】这样，就派我进来了。”
林有希看着对面坐得乖乖的黑发少年，又听着少年话里那个老师过分的行径。
不由感慨，“哇，你老师真够不靠谱的啊。”
乙骨低眉笑了笑，他其实还有别的任务在身，只是此时还没信任林有希到了可以交代一切的地步，便只是开着玩笑略过去，“我老师说这些都是继承自他老师的。”
林有希配合道，“哇，那他的老师也真够不靠谱的啊。”
被林有希这一说，乙骨又有些想皱着眉反驳，“我老师在靠谱时还是很靠谱的。”
“你的话在有道理时还是很有道理的。”
等附和完乙骨，林有希抬头发问，
“说起来，你老师是谁？这里面那个想要你咒灵的人又是谁啊？”
“五——”
乙骨正要吐出五条悟的名字，而他面前骤然狂风卷过，黑发少年瞬间弹身将裹着武士刀的黑色布袋横在身前。他能感觉到，这次来敌更为可怖！
眼前狂风慢慢裹卷为黑色旋风时，乙骨原本正想喊里香，却突然对这阵可怖的咒力感到了一丝熟悉。
而这时安心坐在简易领域内的林有希也对这黑旋风里露出的一双狐狸眼感到了一丝熟悉。
林有希起身。
乙骨忧太拔剑。
二人同时喊出。
“老板？”
“夏油杰——？”
……
夏油杰需要阻止乙骨供出五条，之后又让五条和林有希搭上线从而供出他，因此夏油杰一路派咒灵打扰乙骨供出五条一事。咒灵在前面先行，他在后面追赶。而这时，他终于赶到了！
终于打断了乙骨供出五条一事！
悟也没可能供出他的身份了！
因为——
“林君快带虎杖君走！”
夏油杰在黑色的旋风里抬头望去。
黑发少年将武士刀横在身前，做好对战姿态挡在林有希和虎杖悠仁的身前，咬牙对身后还怔愣的浅发青年道，
“这就是之前和你提的从高专叛逃后挟持天元圈地为王想要杀我取咒灵的盘星教邪。教教主夏油杰——”
林有希：。
夏油杰：。
夏油杰笑了笑算了。难为这孩子了。
一句话这么长，那么短。他都没有打断的契机。
第108章 计划回收
虎杖家的客厅。
林有希还坐在乙骨忧太画地为牢的那张地毯上， 抬头怔怔望着木地板上突然冒出来的黑旋风老板，久久没能回神。
好一会儿浅发青年才撑地站起来茫然道，“夏油？哪里有夏油？这个人肯定不是夏油——”
裹在黑色咒力里的夏油杰还没敢转身， 闻言松了口气， 眉眼下意识舒开，还好他老师又犯傻——
下一秒，他脖颈处传来冷气。
浅发青年的脑袋突然阴气森森地出现在他肩侧，扶着他的肩膀就从后往上沉沉望来。
“……你以为我会这么讲吗？”
夏油杰一瞬全身僵硬。感受着他老师在他脖侧呵气如兰……呵气如冰，干冰白气都从浅发青年张合的嘴里往外溢， 攀附着他汗毛直立的脖侧往上。
林有希气得一时把之前制冷的系统干冰都投放错了位置， 牙口森森，白气不断往外冒，像含着冰碴， 一字一碎。
“……教主。”
夏油杰猛地一抖。
**
乙骨忧太不太明白现在这是什么场景，他有些迷茫地看着那个咒力残秽明显是夏油杰的家伙现在正跪坐在林有希面前，而林有希面无表情地坐在对面， 接过了虎杖悠仁递给他的，据说是他爷爷之前的老花镜戴在脸上。
两个人互相对坐着， 也不攻击，也不说话，像是认识，又像是仇人的样子。
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踟蹰着不知道该不该把武士刀收回去。虽然现在看起来安全了， 但是这个气氛感觉还蛮危险的。
而坐在林有希对面的夏油杰一时还没把脸换回自己的样貌， 他低着头， 林有希不说话， 他也先按兵不动，趁这个时候， 他那接受过森鸥外网课又在盘星教历练数十年的大脑飞速运转。
他现在像是开学第一天交作业被老师发现作业没交的学生一样，在老师坐在办公椅上压迫力极强地逼视而来时，夏油杰正在努力逃避着【坦白从宽】的结局，思考着作业没交一事是否可以诬陷给教中并不吃作业的狗，或者东京同样不吃作业的五条悟。
夏油杰心如明镜，只要坦白，必有一死。
如果不坦白，被发现，必有一死。
如果狡辩，话术大成功几率极低，必有一死。
左思右想，夏油杰也不过是找回了一点学生时代的逃避感，在林有希还没出声这三十秒里，老师不问，他不答，老师一问，他就惊讶，有狗怪狗，无狗赖五条悟。
做好如上排兵布阵的战术后，夏油杰深吸一口气，刚做好心理准备，就听到头顶林有希冰冷的声音，“你是夏油杰？”
夏油杰嘴比脑快，“我不是。”
“呵。”
好冷酷好冰凉好恐怖的一声嗤笑。夏油杰闭了闭眼，再次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那你笑一笑给我看看？”
夏油杰被林有希语气冻到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林有希要让他笑——林有希要辨别这张脸的神情像不像【夏油杰】——他只要和【夏油杰】会有的笑反着来就好了。
这样想着，夏油杰抬头，做出了此生都不会再有的八颗牙齿露出的阳光开朗苦涩笑容。
然后他就听到“咔擦”一声，闪光灯一闪。
看到林有希镜头的夏油杰又是一阵心凉。
好冷酷好冰凉好恐怖的一道闪光灯。
“你再哭一哭给我看看？”
这个倒没什么难度了，情之所至，由衷而发。
夏油杰刚刚落下此生都不会再有的真诚眼泪，就看到前面的鞋尖慢慢走近，林有希的声音停在他面前。
“确认了。”
夏油擦了擦眼药水模糊的双眼，水光朦胧地抬起头，就一下像清纯破碎的小白花一样被林有希用手机抬起了下颚，“你就是夏油。”
夏油杰：。
而容不得夏油杰多思考他就被林有希一下拽着衣服提了起来。浅发青年一边拎着他往厨房走一边碎碎念着，“这么听话的不是夏油还能是谁——”
“跟我来——”
夏油杰脸上还目光无神地流着眼药水，林有希拎着他后领跟拎只小鸡一样，小鸡夏油杰看了看林有希的行路方向——厨房。
夏油杰垂下脖子，眼睫眨了眨，又是两颗眼药水。
“老师……那里就是我的末路了吗？”
“嗯。”林有希语气沉稳。
“我们国家最喜欢的两道菜，竹笋炒肉和藤条焖肉，你喜欢吃哪道？”
夏油杰虽然不懂异国文化，但此刻他竟心有灵犀地明悟了林有希的意思。
已经恢复自己原本面容的黑发青年沉默了会儿，才冷静开口。
“老师，有纯素的吗？”
“老师你知道的，我现在信佛，已经茹素很久了——”
“等等，老师放下屠刀！不要造杀孽——竹笋吧，等等，藤条吧——施主不急，可以不打脸吗？”
**
等夏油杰彩衣娱亲好一会后，林有希终于冷静了下来。浅发青年背靠着厨房柜台，手背擦了下额头的汗珠，然后又甩了甩汗湿的额发，最后才看向对面已然恢复了自己的模样，穿着和服的，长发，青年的夏油杰。
林有希有诸多疑问，但是最关键的果然还是……
“为什么叛逃了？”
林有希现在确认他是来到了十二年后的时间点了，这个青年夏油杰也是他认识的那个夏油杰的未来。他不明白，明明最后他已经和夏油杰说过很多次不要叛逃，为什么夏油杰还是叛逃了。
比起生气，林有希更多是迷惑——他最后都是濒死托孤了诶？都吐血要死在夏油杰面前了，按道理夏油杰不会不按他遗言做啊。
而夏油杰原以为林有希还要追究自己是怎么做上邪。教教主的，又是怎么把他骗进来当实习生的，以及他让林有希成为公司创始人以期逃脱制裁……等等罪行。
但是好在……夏油杰看了眼对面兀自失神的浅发青年，脑袋里又过了遍林有希的问题。黑发青年垂首时眸光一转。等夏油杰再次抬头时，便已换了种神情语调。
黑发青年垂着双眼，长长的眼睫掩着眸光晦暗的狐狸眼，脸色苍白，唇抿了抿才张开，声音轻轻的，又略带颤抖，“其实……这些都是森鸥外先生的计划……”
“哦哦，小森的计划啊。”林有希指尖还不住点着身后的橱柜桌沿，垂头出神，闻言下意识接着夏油杰的话，“小森让你去叛逃——”
“等等，”林有希点着桌沿的手指一下顿住，“你说谁的计划？”
浅发青年不可思议地站直身，下意识朝夏油杰走去。
夏油杰只恨刚刚被老师【竹笋炒肉】的伤这就好完了，在垂着头时眸光转了又转，拼命思考许久才终于在林有希走过来时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露出脸上只有0.5寸的一道小血口。
好险好险，差点就全好了。
夏油杰把自己重度战损的黄金左脸对着走来的林有希那边，然后垂着头神情落寞，林有希刚刚停步到他面前时他还瑟缩了下，虽然瑟缩得不明显，但好歹做了努力。
“森鸥外勾搭上了你？”林有希不可置信。
这就像是学校里有个说着【我不懂中文】的老外外教老师一时趁他不备把他学生偷过去教了，还把他学生的默认语言全改了——怪不得林有希教不了了！群众里出了叛徒！有人把他学生设置都改了！
而且这老外还和他有旧仇！
原来背刺来自身后！林有希一气之下，怒火攻击，一下拳头狠狠砸向夏油杰旁边的墙壁。
“唰——”的一声，劲风呼过。墙壁有没有事夏油杰不知道，但是他确实听到了他老师清脆骨裂的声音，夏油杰有些担忧地抬头，“老师，你手没事——”
等夏油杰注意到林有希忍痛呲牙咧嘴的神情，嘴上的话赶紧急急一转，“这墙没事吧？”
“……没事。”林有希用手背指骨通红的手朝夏油杰挥了挥，浅发青年神情平静，“我还没发挥出十成的功力，不会伤到虎杖君家中的墙壁。”
“……”
夏油杰闻言，便收回了自己想帮老师人肉给墙壁上搞出蛛网裂痕特效的心思。
林有希偷偷摸着自己被砸痛的手背，心里也冷静了些，“你说这都是小森的计划，你是怎么认识小森的，他骗了你什么？从什么时候骗你的？”
夏油杰听到林有希对森鸥外的称呼表情奇怪了一瞬。不过终于给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甩锅者，夏油杰略一酝酿，就熟练地在低头抬手拭泪时给自己滴了两滴眼药水——
之前悟和他说这招时他不屑一顾。如今轮到他头上他逐帧学习。
夏油杰情绪酝酿好后，便在林有希震惊的目光中目光含眼药水地娓娓道来。
从森鸥外是如何老谋深算处心积虑在那个傍晚接触诱骗他的，到森鸥外又是如何编排夸张林有希的过往，再到森鸥外是如何诱哄他一步步深入黑暗，教他怎么抢人抢钱抢资源建立组织的……
夏油杰这些年和家入硝子也没少学，一边把森鸥外的事全盘交代出来，一边小心斟酌着把自己摘出来。
夏油杰通过林有希的反应大致猜到了自己在林有希心里的地位想必是要比那个什么【小森】高一点的。
思及此，在最后作结时，黑发青年就在林有希愕然的目光中垂下头，眼眶微红——眼药水过期了。“我也不想这么做的……”
“只是他说……”
夏油杰战术停顿，如果是五条悟在这儿可能能够抽噎得很自然，但是夏油杰还没修炼到自己同级那个程度，便让自己一个会发出哭泣声音的咒灵偷偷在身后模拟出了抽噎的声音，然后才继续开口，
“只是他说……”
“如果我不这么做，您就会……”
咒灵抽噎音效.MP3
“您就会……”
咒灵哭泣录音.MP3.立体回旋音效
“……”
林有希嘴里像塞了一个鸡蛋一样，半天没能合上下颚。
浅发青年眉眼一时晃过震惊，一时又蹙眉，一时又露出茫然不可思议的表情。夏油杰抬头一看就知道自己老师现在数据过载卡顿了。
【……人世间怎么有此事。】
林有希还没缓过来，但是还是先笨拙地安慰了下学生，“下次记得下反诈APP。”
夏油杰点了点头，看着他老师还陷在沉思里的脸，狐狸眼底的水光在他眨眼时便消散无迹，黑发青年放松地提起了些嘴角。
夏油杰安心下来后，他才慢慢直起刻意佝着的背脊，手脚这才轻快地抻直了些，他高专时就已经很高了，那时便和老师差不多高，如今又比老师再高上一些了。夏油杰垂眼能够看到他老师的脸——和十二年前一样。虽然架着虎杖爷爷的老花镜，但是镜片后绷紧的脸还是年轻的、稚嫩的，没有过多受着社会侵染的。
但是夏油杰已经在社会里摸爬滚打了十多年了。虽然硝子他们偶尔会开玩笑说他和悟都冻颜没有怎么长变。但是夏油杰知道，自己已经是全然的一个大人了。他已经比林有希大许多，能帮林有希安排未来，而非活在林有希的庇护下了。
只是在真的和林有希在真正意义上重逢时，夏油杰又会下意识佝下身去，装作和高专时一样搞怪配合着老师的玩笑，在看到老师因为他生气、因为他伤心，因为他的事而思索谋划时……
仿佛夏油杰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就不是他盘星教里那个只有二十岁的实习生，而还是他十多年前的老师。
而他也不是足以盘踞一方，完全掌控咒术界暗面的盘星教教主，而还是一个由林有希庇护的学生。
夏油杰以为自己过了十多年，会没那么怀念那段时间，但是果然……
【能继续做老师的学生就好了。】
他好像也没那么想长大。
而被夏油杰出神注视的浅发青年一下抬起头来，顺手摘下了脸上的老花镜，露出其后坚定平静的一双眼，“你可以不长大的。”
夏油杰一怔，突然一阵慌乱，以为自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而对面的林有希垂着头，没有看他，眼睫盖在眼眸上看不分明，“我想明白了。”
“小森的整个计划不过是让你觉得我很需要支撑、帮助。”
“羂索的整个计划也是拿我设计你，让你觉得一定需要为我做什么。”
“所以小森才在那个时候没有出手、没有提醒，他们目的是一样的。羂索想让你转变，小森想让你成长。”
“他们都以我为手段。但是，”浅发青年扶着旁边厨房的黑色大理石桌沿，青年手指苍白，垂着眼睫。和夏油杰不同，那双低着的眼里没有液体流出来，只是浅色的雾气，升起又消散，像转瞬而过的无力叹息，“但是我一开始的目的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像【学生】一样，不用成长那么快的……”
夏油杰一怔，在林有希把这些东西直白说出来后他反而有些无措，“不，老师本来一个人也……”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道劲风狠狠呼过耳侧，这次林有希换了只手，夏油杰看到林有希又以手砸墙，又听到了一阵清脆的骨裂声。
一时怔愣着不知作何想，只是下意识想着这虎杖悠仁家里的墙壁质量还挺好。
夏油杰怔怔地看着林有希收回的指骨发红的手，“老师要上点药吗……”
注意到林有希的表情，夏油杰嘴里的话又下意识一转，“老师这墙要上点药吗？”
“不必。”林有希收回手，再次沉稳地负手身后，砸痛了的手背不住摩挲着后背的衣服，面上平静稳重，“虎杖君家的墙的确不错，不必过多担忧它。”
好一会儿，林有希的牙缝里才憋痛憋出一句，“这墙……棋逢对手了。”
林有希负双手于身后，冷静道，“话虽如此，小森也不应该完全不和我讲，跳过我就这样设计你。他骗了你这么久……这家伙……”
林有希想着又有些生气，“这为老不修的！和我学生搞在一起！”
夏油杰：……
夏油杰刚刚朝林有希伸出手，此时又踟蹰地停住手。
“老师，这个用词好像不太对吧。”
然而林有希此时还沉浸在愤怒中，一时屏蔽了夏油杰的话，只是用着还发痛的手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夏油杰不知道电话那边是谁，他猜测应该是林有希的朋友一类的人，因为他难得听到林有希生气到有一丝委屈的声音。
“太宰……！”
夏油杰听到林有希的声音。
“小森那家伙和我学生搞在一起了！”
夏油杰小声提醒，“老师……用词……”
林有希闻声也反应过来了点，夏油杰也是受害者，错都归小森，不能用【和】，于是浅发青年再次语声生气地控诉，“小森把我学生搞了！”
夏油杰：。
夏油杰只听到林有希电话另一边传来一个年轻男人感慨的声音。
【终于……】
“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森先生居然做这种事！】
“对啊，他居然背着我做这事！幸好我现在发现了！”
【幸好你发现了……这真是最近最好的一个好消息了……】
“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我手上现在有十二个报复回去的计划，一个是将森先生5个G的私密图集放在东京塔上轮播，一个是……还有一个是……】
林有希沉默了会儿，
“怎么那么快就想出了报复计划，听起来好像你知道这事一样。”
【我会紫薇斗数的嘛。】
“哦哦对，那选计划一！图集在哪儿！我去偷！”
第109章 小皇帝又听一谗言
太宰在许久之前便下了这个套， 引诱森鸥外去引诱夏油杰最后引爆林有希……
做完一切后，他一直等着森鸥外爆雷这一天……
这一天实在等得有些久了。
因为中间几次被打岔，加上横滨最近发生了一些事……太宰也将这件事放置了许久， 如今终于等到硕果丰收的这天， 太宰脸上的笑意都真实了些，挂断电话就准备高高兴兴地给林有希皇军指路——
只是没想到林有希回来后不是先落地港口黑手党，而是先来找了他。
看到许久未见的浅发青年出现在他家门口时，太宰也是一怔，他看着家门口穿着浅灰色连帽衫的浅发青年， 目光从这有些陌生的外套流到青年脖颈处叠叠层层的衣服， 这才有了二人分别许久的实感。
林有希刚落地太宰玄关门前时，也不说话，只是用那双没有镜片遮挡的眼睛盯着太宰看了会儿。
太宰被这样注视着， 一时以为林有希什么都知道了。然而浅发青年只是看了会儿就又收回了目光，“本来我想给你带特产的。”
“但咒灵那些东西似乎带不过来。”
林有希原本想带两只咒灵过来给太宰玩的，但是咒灵这样没有实体的东西似乎翻不了墙。他走时试了试， 夏油杰也带不过来，系统说会被判定为【生物】的东西也会带不过去。
【物品】可以。
林有希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了个缠着锁链的小刀形状的项链。
“这个咒具你应该可以用， 里面存有咒力——在里面咒力消耗殆尽前，其中的术式应该都可以启用。只是封存着简单的保护结界术式，按下中间这块按钮时就能启用。”
林有希简单地讲解着，无术式的伏黑甚尔身上有很多这种咒具， 只是后面伏黑甚尔都用不上了， 这些咒具便都被盘星教搜刮去了。林有希穿越回来前特意问夏油杰要了些咒具走。
夏油杰自是好好引路给林有希带到盘星教的咒具库任他挑选， 只是路上也免不了笑眯眯地试探一番老师要咒具是拿去做什么的。
“给朋友带特产。”
林有希挑着看咒具上面的介绍， 也不瞒着。
而他头顶的黑发青年便直着身抱胸拉长了声音，“哦——老师还有要带特产的朋友啊——”
他们之前遇上老师带了三根油条都一根没吃上呢。老师好不容易发皇粮， 一袋薯片都要分三个人抢呢。
那个时候哪儿有这种好待遇。
夏油杰不语，只是一味抱胸靠在盘星教忌库的门框上，冷冷看着浅发青年像菜市场挑剔的大爷一样仔仔细细地看着每个咒具的介绍，还要把咒具放在耳边敲一敲听个响。
老师都这么大了，有个朋友也正常。
有个需要他挑选特产，而不是他挑选贡品的朋友……也很正常。
夏油杰只是冷脸抱胸看着，然后冷脸帮老师把挑好的咒具装袋，最后冷脸把一袋子咒具提到门口，等林有希要离开了，夏油杰才拦了下。
“老师…早去早回。”
林有希一怔，“你有什么话要我给小森带的吗？”
小森，这是哪个家伙，谁还会记一个网课中年男老师的名字啊。
夏油杰摇摇头，只是看着林有希道，“老师，我觉得你那个朋友……”
夏油杰原本想说林有希那个朋友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人，听刚刚那通电话，对面很明显是清楚森鸥外计划的，说不定他也是推手之一……只是看着林有希回望过来的清澈眼神，和林有希背着的一大麻布口袋、即将送给那个家伙的咒具，夏油杰想要说出的话又一下顿住。
狐狸眼的青年垂眼眸光流转，过了会儿又笑眯眯地抬起头，“我忘了宫城县这边有个小玩意儿特产，老师可以一起带过去给朋友瞧瞧。”说着，夏油杰便在林有希背过身，低头松开麻布口袋豁口时塞了一个东西进去。
而现在，这鼓鼓囊囊的麻布口袋就堆在了太宰门口。
刚刚林有希站直时太宰还没发现，等林有希一躬身，提着东西的手往旁边一侧，就“砰”的一声，有半个垃圾桶那么大的灰麻布袋一下就拦在了太宰房子玄关前。
太宰：。
棕发青年沉默了会儿，看着门口一大摊的麻布口袋，又看了看旁边捧着一堆奇形怪状看着就又脏又恶心的东西眼睛亮晶晶和他解释用途的林有希，太宰一时幻视这是林有希出去捡垃圾流浪半年，如今背着家当回来了。
太宰望着低头捡垃圾的青年发顶，倚着门框笑了笑，“有希不需要我给你出主意吗？”
太宰指的是报复森鸥外这件事。林有希会意太宰在说什么，他数着咒具的手停住，摇了摇头。太宰看着林有希这样，又有了那种莫名的预感，好像林有希什么都知道了一样。
他看着林有希安静收捡咒具的样子，张了张嘴，最终吐出的话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日常，比如之前安吾去找织田作时他的公务文件上被以久作为首的小孩画了涂鸦，比如前几天敦君逛超市遇到芥川发现武装侦探社薪资超低——回来还像之前的林有希一样和国木田先生吐槽了，比如……
林有希收拾好了咒具抬起头来，“你有别的要和我说的吗？”
浅发青年还蹲着身，他抬头直直望来时太宰就会回避开目光，笑着拉长声音，“可惜我最近没有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哦？”
“关于你的，不有意思的东西也可以讲。”
棕发青年手背到身后，手指摩挲着门框笑了笑，“有希不是要去找森先生吗？”
“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吗？”太宰只是笑，“没记错的话，有希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也是有余额的吧？”
话说到这里就是林有希也不好再多说了。
他横滨的岗位业已关闭，在这里不是停留时间有倒计时，而是这里像一个已经停止运营，封闭的游戏私服一样，他满额的保险金无法覆盖这里的保险金余额，这边固定的保险金余额就像他和夏油杰说的HP值一样，归零就会彻底停服回不来了。
林有希点了点头便借由世界间传送先离开了。
而太宰看了会儿青年消失的方向，过了会儿才把那顿麻布袋里的东西拖到房间里，等他拆开那些咒具时，突然注意到里面有一个没有咒具用途描述标签的东西。
太宰盯着那个眼球形状的咒具看了会儿，不知道想到什么，把这个东西放到手心抛了抛，一边拿着这个东西往窗外走，一边轻慢开口。
“如果不想你老师生气的话——还是收回你这种幼稚的监控手段吧。”
随着眼球咒具内储存的咒力慢慢消耗，里面也传来夏油杰的声音。
【你骗了他。】
太宰无所谓地把这颗栩栩如生眼球在手指间一转，而后又在指尖一弹，一抛，“你以为他会猜不出来吗？”
【你——】
夏油杰还想说什么，就看到手心传话的咒具一破。
眼球晶体破碎的声音和男人轻慢的笑音一道传来。
【你以为——】
【他会对我生气吗？】
**
森鸥外在部下拉门走入办公室内，看到自己办公椅上的身影后，就自然地原路倒车退回，让部下又关上了门。
等森鸥外盯着办公室门再看了三十秒后他才长叹口气走入。
“有希，好久不见。”
看到坐在自己办公椅上，神情冷峻的浅发青年时。森鸥外就已经知道自己完了并且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完了。
人至中年，总要为自己当初那一点叛逆的快乐付出代价。
至少看到林有希之前一头雾水，还在羂索副本里栽了个狠跟头时他还是快乐的。那段时间虽然他得憋着不能在直播间漏声，但是每一集每一帧他都录了下来，并且时常回播回看。
就像一碗香茶，由林有希喝了下去，林有希在那边苦涩，他在这边领悟回甘。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做林有希做的事居然是如此快乐。
而如今，他终于要为自己的那点快乐付出代价了。
森鸥外面上不显，还是温和地慢慢朝林有希走去。
坐着唯一一张椅子的林有希便好心道，“阿森，请站。”
森鸥外：。
在森鸥外还在思索着如何应对林有希时，坐在主位上的浅发青年就已开口了，“我其实理解你做的一切的。小森。”
“要在不足三个月内让有必死结局的几个人迅速成长起来，而且要成长到足以支撑整个咒术界的地步才能让他们逃脱自己的必死命运……在这种情况下，你们的计划是必须的……”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好咒术界的势力规划，并且诱导夏油杰成长为足以支撑一方的首领，小森，你的确付出了许多。”
森鸥外一怔。深深震动了。
他从未想过林有希如此通人性，到了一种近乎伪人的地步，不可否认，森鸥外目光震颤，隐约有些自己都分不清的感动，他继续听到林有希沉稳的声音，
“你任务完成得很不错，小森，虽然你没有及时和我对齐你的计划，要知道职场中各自为政是大忌，当初你入职时，我给你定级P8，其实是高于你面试时的水平的，我以为你进来后能和同事彼此协作，我们同力一心完成这个活的，但是没想到……唉。”
森鸥外听到林有希的叹息就莫名心一颤。
青年扶额，眉眼沉着的阴影像是失望又像是超级失望，只是那样令人心惊地摇了摇头，“你要知道职场中各自为政乃是大忌，我们团队最不缺的就是善战的狼！”
“我明白了……”这股氛围一时太浓，森鸥外下意识被带走，“领导——”
不对。
森鸥外抬眼。对面那个办公桌后的主位才是他的。
差点被伪人林有希骗过去了。
森鸥外抿了下唇，做他们这行的，最忌讳真听信了林有希的话，于是森鸥外裹着白色手套的指尖点了点办公桌桌面，一下俯身和桌后的林有希拉近了些距离。
他刚刚想为自己说的话林有希都帮他说了，他一时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了，只有一点——
“这件事——让我去做夏油君老师这件事，是太宰君的建议哦？”
黑发男人弯了弯眼歪头道。
而林有希别开了眼，“你们这也是为了我们好，所以——”
“所以我也能——”
林有希一下抬眸，“你不能赦。”
“为什么？太宰君他——”
“他那是善意的谎言。”
森鸥外顿了顿，“那我呢？”
“你这是谎言。”
“……”
森鸥外觉得里面有歧视。
只是森鸥外已经这个年纪了，也不好像夏油杰一样做出老莱娱亲——娱乐林有希的事，最终只是乖乖上交了5个G的私密图集，花钱消灾。
而林有希拿了东西也还没走，只是坐在他的办公椅上脚蹬地转着椅子略有些焦虑的模样。当然浅发青年表面上还是看不出焦虑的样子的，只是他快把森鸥外养在桌旁的发财树扯秃了，所以森鸥外感同身受到了一点焦虑。
“……有希，还有什么事吗？”
“我在想啊——”林有希转着转椅原地飞转一圈，森鸥外发财树上的叶子就骤然又少三片，“太宰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啊？”
森鸥外看出来林有希很焦虑了，他发财树的叶子从三片起摘，到六片起薅，再茂密也要不敌他的发际线了——他本来是听说太宰用东方玄学对林有希特攻才养的这玩意儿，养这一会儿还是养出了些感情的，于是森鸥外迅速绕到林有希旁边停住了他的转椅——他都不知道他的椅子这么能转，差点在他掌心下擦出火星子。
森鸥外停住林有希的转椅，笑眯眯的，从浅发青年头上落下的话倒不是很温和。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有希。已经不能在这个世界停留很久了吧？”
那就确实是有遇到什么事了。
同和太宰说话不同，林有希和森鸥外说话就不用那么客气，考虑对方心情了。于是林有希扶着椅子又是一转，一下逆光和对面直起身理着白手套的黑发男人对视。
一俯一仰，抬头望去的浅色眼眸清明无波。“我能不能帮上忙是我要考虑的事。不是太宰应该考虑的事。”
“是太宰的话，他忧心的事应该和整个横滨有关吧？”浅发青年敲了敲转椅扶手。
森鸥外这才注意到林有希换了套鼠灰色的连帽衫，下身也是棕灰色的长裤，虽然一眼望去也会觉得这是大学生的休闲穿搭，但是脱去了那明黄色的卡通短袖短裤……被整肃的颜色一沉，眼前的年轻人那种成年人的感觉好像就更清晰了些。“这应该也是你在意的事，小森。”
“既然你也觉得我在这儿停留的时日无多，那就不要兜圈子，直接告诉我一切吧。”
林有希坐着，仰视望来，但是没有气势低一头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他坐得很直……？说起来，之前他就是因为这些细节怀疑过林有希是不是有着军方身份。森鸥外回神，对上对面青年坚定的目光笑了笑，
森鸥外垂眸把他知道的事都告诉了林有希。
其实最近横滨没有发生什么事——但是横滨总是处于接连不断的风暴中，现在的平静也更像是下一场风暴来临前的安宁。
那天【白鲸】坠下时，太宰对陀思开枪了，但是太宰不确定陀思是否真实死亡，因为当时在陀思身边的是空间系的百变魔术师果戈里，太宰自己都能想出多种在当时伪装陀思中枪的方式……
只是果戈里带走了陀思，如今二人的踪迹都追查不到，而关于陀思之前在黑市上贩卖信息等等犯罪痕迹不知为何也被消除得一干二净。
如今横滨还风平浪静，如果陀思还活着的话，现在的平静更像是一种等待——他在观察，破坏他谋划格局、无法预测的那个人还有没有留在横滨。
“那我多在横滨逛一逛现身就会好些吗？”林有希下意识发问。
森鸥外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我们称呼费奥多尔为老鼠，并不是他的性格真如老鼠一般。他面对神秘未可知的存在，比起逃避，更多是会不断主动试探，直至探知全部，掌控全部。”
森鸥外微妙地看来。“有希，你有在横滨成为众矢之的的准备吗？”
林有希一怔，他想到了自己剩下的、无法刷新的保险金，又想到之前陀思一次次的危险试探……
这可能确实不行。
在浅发青年怔怔地垂下头，眼睫掩着思索时，森鸥外白色的手套便扣着椅子两边的扶手，俯下身去，“有希。”
“你应该一直很烦恼太宰自己有什么，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告诉你的行为方式吧？”
森鸥外想到现在太宰都还没看到羂索副本里的录像，现在都还不知道他觉得【只需要成长一点点就好】的大学生在那儿差点被刀捅死了……
黑发男人微微一笑。
他设计起计划来，无一例外，对自己人下手也能这样狠。
原本森鸥外觉得最能接他班的太宰也是这样的人……只是织田作之助的事件后，森鸥外知道太宰不是。
最能改变太宰的东西，往往需要最深刻的猛药。
男人笑音轻轻，带点诱哄。
“我现在有个计划，既可以解决费奥多尔在横滨的事……也可以矫正太宰那样的习惯……我们——”
“太宰不需要矫正。”浅发青年双眸清明了一瞬，抬头打断。
“我知道，”森鸥外从善如流。他想到自己还有5个G的私密图像没给，里面还有中也君的1个G。于是森鸥外又有了些底气。
男人低身轻轻凑近浅发青年耳边，“我们这不是矫正——”
“我们啊，这只是善意的谎言……”
第110章 学生的热情一下治好了老师皇帝情
森鸥外原本想把自己的计划都告诉林有希， 只是他刚说一句“这些可不能让太宰君知道哦？”，抬眼就看到椅子上青年低着头，像只大黄狗， 压低飞机耳在腹部偷偷藏着腊肉不让人发现那种， 心虚得很明显的大黄狗……
森鸥外想了想，【此犬……此子不可共谋。】
他刚这样想，林有希就一下抬起头来，“你是不是在想我的坏话。”
“哪敢？”森鸥外便又挤出笑来，也不和林有希多说， 只同他说关键时刻自己会给他指引的， 然后又提醒林有希注意盘星教世界里的羂索线索，说完便推着林有希往外走。
森鸥外是真的在推，林有希人都还坐在转椅上没起来， 把着扶手就被森鸥外往外推，一时林有希误以为自己是在被老爷爷推着过马路。
“等等，你不在意我把那5G视频给太宰， 太宰拿去做什么吗？”
森鸥外一顿，顺势便捏出哭音来， “在意啊……被下属看到我那些东西我可怎么再做首领啊……”
然后是敷衍的两声“呜呜。”
林有希开始还半信半疑，后面发现这老东西哭只是干哭，也不抬手擦泪，就一味把他往外推。林有希震惊道，
“你连这个也不怕了！”
“你进化了！”
森鸥外刚追完林有希上期《俏后妈变性后霍乱御三家》直播全集， 又暗中和羂索博弈多次， 如今人老心宽——只需要牺牲下节操就能做到的事那都不算事。
只是这事不能让林有希知道， 森鸥外便一边装哭一边脚上生风地把林有希往外推，路上还遇到了刚出差回来述职的中原中也。
橘发青年刚走到森鸥外办公室， 就看到轮椅高速旋转向前的林有希时，震惊。
橘发青年看到老当益壮在后面推着轮椅飞奔的森鸥外时，震惊。
中原中也原本想愣一会儿缓缓的，但是看了眼自己手里要交上去的文件，不得不转身跟了上去。
“……boss。”
森鸥外发丝凌乱也不影响其优雅颔首，“嗯。”
飞行的中原中也又看向转椅上的浅发青年，“有希，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林有希在高速旋转里也看不清东西了，只能看到一个橘橘红红的东西在自己前面，便风中模糊道，“森老爷爷要骑着我过马路闯红灯。”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张了张嘴，最终闭上嘴，防止灌风。由他们去吧。
**
林有希回到盘星教世界后，睁眼便在一个白茫茫的空间内，他旁边站着乙骨忧太和虎杖悠仁的，恢复自己本来模样的夏油杰在他们对面。
此地并非是盘星莲华株式会社公司，而是建在公司地下的【盘星教】本体。
在盘星教公司之下，是一片沉黑的星海，而星海中悬浮着无数淡金色的空间方块，林有希他们此时就在众多方块中的一间内，此地白茫茫一片，但是中间还是摆放着办公桌椅和书架，像是夏油杰日常办公的地方。
夏油杰本人并没有这样高超的结界术，他在公司地下建造的这个异空间是依托天元的能力建造的，和薨星宫有些相似。
夏油杰这样向刚刚穿越回来的林有希解释着，他似乎不在意一旁乙骨和虎杖二人的旁听。
乙骨现在隐隐猜到了些林有希的身份。毕竟在林有希刚刚现身此地时，浅发青年还抱胸一脸不虞的模样，然后夏油杰便秒懂林有希这是在森鸥外那儿受了不快，而他之前和森鸥外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蛇鼠一窝，想必是会被林有希一起连坐的。
夏油杰略一思忖便在老师刚落地时一个箭步上前嘘寒问暖。
他往左边递水，老师就在喝完水后冷哼一声往右偏头，他往右边递零食，林有希就在吃完零食后冷哼一声往左偏头。
乙骨忧太还没见过这种人。虽然对方道歉送的东西都收了，但是就真只是收了而已，乙骨忧太茫然惊叹，还没想到夏油杰还能有什么破局之法时。就听到夏油杰试探的声音，
“我给老师加薪？”
林有希：冷哼。
“我的股权给老师？”
带又带不走，真不上道。
林有希偏头继续冷哼。
夏油杰低头略一思忖，突然按着林有希的肩膀往办公桌椅那儿走，一边推人，一边低下身凑到老师耳边道，“我的座位也给老师坐吧？”
被按着坐在盘星教教主之位的林有希抱胸重重冷哼一声。
在夏油杰心里叹气以为自己完了时，就听到青年冷冷的声音，“谁搞的木质家具。”
“怎么连个坐垫都没有。”
“硌着朕了！”
夏油杰：。
夏油杰峰回路转。
乙骨忧太叹为观止。
等林有希目光略带疑惑地望来时，乙骨还好脾气地笑笑，“林君不用担心。”
“虽然夏油先生是从高专叛逃后挟持天元圈地为王想要杀我取咒灵的盘星教邪。教教主——”
乙骨还能好脾气地笑笑，夏油杰差点好脾气地捏拳上去了。
但是林有希按住了笑眯眯捏紧拳头的学生。
看向对面自己另一个学生的学生继续发出声音，
“但是我还记得夏油先生是五条老师的挚友的，尽管咒术界给夏油先生下了死刑的通缉令，但是这道通缉令十多年都没生效过……我能明白老师的隐含意味的，之前向林……先生您那样说，也只是想让您小心夏油先生。”
林有希听着乙骨喊着五条一口一个老师，总有些微妙的心情。他还没见到十年后的五条悟……
现在看夏油杰时好像还好，可能因为夏油杰十多年前就是稳重的性格。所以看起来竟觉得变化不大，偶尔林有希都会意识不到自己不是在和学生对话，而是在和个比自己还大几岁的人相处。
而五条悟……他好像还没认识五条悟多久，转眼五条悟就已经成了备受尊重的咒术界老师。明明在他记忆里，前几天的五条悟还会在吃饭不小心把番茄酱挤到他身上时赶紧把番茄酱塞进夏油杰手里……然后又和夏油杰打起来，番茄酱溅得到处都是。
就像家里刚迎来了小狗，还没养几天，都没到赏味期，转眼就是成熟的麻辣教师犬了。等林有希心情复杂地转向夏油杰时，夏油杰也开口解释了。
夏油杰对于盘星教和咒术界的关系解释得很简单。
“老师把盘星教和总监部的关系理解为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的关系就好了。”
林有希的确一秒意会，不过转回头时又顿了下，“小森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夏油杰假装没听到林有希的话，看向对面的乙骨。
“悟让你进来，应该不只是找……的事吧？”
乙骨忧太闻言点了点头。“是的。还有另一件事。”
“五条老师说，”黑发少年顿了下，攥紧了背上武士刀的背带。
“【去年送到你们这儿的有问题的那些人，[窗]监测到他们身上的诅咒开始活跃，他们都陷入了沉睡。】而这件事五条老师说应该和羂索有关，也就是……”
乙骨忧太看向一旁看起来还没弄清情况的粉发少年，林有希和夏油杰的目光也跟着望去。
“这应该和你有关。虎杖君。”
**
【羂索的孩子怎么会是孩子。】
【羂索的孩子怎么会是儿子。】
【羂索的孩子怎么会只有一种性别——】
等林有希视角转到虎杖悠仁那儿，横滨直播间弹幕便瞬间窸窸窣窣地冒了出来。像屋里的蟑螂，平时没动静，掉个瓜碴就一窝蜂涌了上来。
而看着许久不见的活跃直播间，林有希猜测之前直播间的冷清应该和太宰与森鸥外坑自己和夏油杰的【成长】计划有关，而系统不语，大概也是因为太宰他们计划成功能够让盘星教这边的岗位顺利开放……
一时直播间内外各有所思，同床异梦，等大家都看到直播间里露面的粉发少年时，看了前情提要的众人便瞬间统一思想，都冒出了同一个疑问——
【这个看起来这么正常的家伙居然是羂索的孩子？！】
林有希走向虎杖悠仁的步子都一顿，【你们不要搞得你们和羂索很熟一样。】
林有希忍不住吐槽道，【你们不过是线上看过羂索身子的关系，你们都没见过它本人——本体。】
直播间里还有一两个起哄的，林有希幽幽一句【寡夫门前是非多】就让弹幕一下安静了下来，而这时，林有希和其他二人也走到了虎杖悠仁面前。
正统咒术师乙骨忧太正在和虎杖悠仁解释着羂索的身份——千年前的诅咒师，加茂家夺舍家主之位的极恶之人，此前就有着将咒灵和人类混合试验的前科。
乙骨了解的比林有希想象的多一些，他了解的大部分也是林有希了解的，只有一点……
乙骨提到羂索在十二年前被封印了。林有希闻言转头看向夏油杰，而夏油杰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这件事大概率是老师你做的。但是当时你走得匆忙，我们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完成的，也不知道羂索被封印到了哪里。”
直播间弹幕里听到这个未来时间线的事似乎都有些感兴趣，乱步在直播间里随手发了个表情包便回去研究现在时间线的情况了。而等夏油杰几人和虎杖悠仁解释完羂索的身份后，这个在普通人社会里生活了十几年的少年表现出了惊人的适应力，他只是低头沉默了会儿便反应了过来。
“也就是说我的母亲很早便死了，你们说的这个家伙夺舍了我母亲的身体生下了我，而我的存在是特殊的……是作为谁的容器而出生的，那是谁的容器呢……？”
“这还不太清楚。”夏油杰抱胸道，“不过你不必伤心，我们刚刚提到的沉睡的那批人也是被羂索作为容器制造的。”
“你们都是容器。安心吧。”
林有希见到未成年都有些宽容温和的心态，正想安慰虎杖什么就听到夏油杰这话，林有希回头，看着那个表情无辜的长发青年。
【这孩子跟谁学的，安慰人的话怎么那么刺挠呢。】
系统顿了下，【谁知道呢……】
夏油杰躲开林有希目光后，便回到自己办公桌前，按下暗格拿出一份文件来，夏油杰一边走回来一边绕开文件袋上的线圈，也不避讳面前几人，从文件袋里拿出几张名单来。
“乙骨君应该也知道这份名单吧？悟那儿也有一份，这是近年来陆续陷入异常沉睡的普通人名单，前几年陷入沉睡的人都被送到了这里安置，而名单上最后一批，还未陷入沉睡之人最近也莫名昏睡不醒了。”
乙骨看了眼夏油杰手上的名单，点了点头，确认这和【窗】观测的名单一致。
“悟在他们身上发现了一种奇怪的诅咒，不知来源，无法消除，这个诅咒会让他们在未来某天陷入沉睡……沉睡的原因和结果都尚不可知，但，应该和羂索有关。”
林有希闻言正想问他们是怎么知道这和羂索有关的，就又听到夏油杰轻缓的声音。
“因为这名单是老师交给我们的。”
林有希一怔。夏油杰只是低眉在对面继续叙述着，
“十二年前，老师最后……最后真正离开后，只潦草留下了一份没写完的名单，【名单上的人是羂索制造的容器】这也是老师提供的信息。虎杖悠仁在名单的第一位，被老师着重圈了出来。”
“我和悟在之后的十多年里寻找着名单上的所有人……排除无关的同名者，最后在逐步找齐时发现这些人都陆续出现了这种奇怪的诅咒。”
“而现在在东京十个特殊结界内，也陆续出现了同样被诅咒沉睡的人，看起来这种诅咒也有逐渐在结界中蔓延开来的态势。”
“因为知道老师会来到这里，所以我先让悟把所有有此类症状的人送到这边宫城县所在的第五结界内。这些沉睡的人身为普通人，又身负诅咒，呈现咒术师和普通人的混沌态，不会影响结界对于咒力存在的比率判定，可以自由出入各个结界，因此送进来也很方便。”
林有希正怔怔听着，思考着未来的自己究竟得知了什么消息，又做了什么……在他大脑还一片混沌时，突然听到太宰清明的声音。
【有希，你的微分消解术式能够消除这些沉睡之人身上的诅咒吗？】
林有希一顿，把太宰的话转告给了夏油杰，而夏油杰闻言一愣，不知为何先是低眉笑了笑，那种笑容有些复杂，看到夏油杰侧脸的乙骨和虎杖想着，是在笑，但又压低了眉峰，眉间像夹着苦涩，落下一片落寞的影子，又很温柔地在狭长的眼上晕开。
“数学啊……那是很久没有接触到了呢。”
林有希闻言睫毛猛地一颤，只是他再抬头时，看到的只有夏油杰转身离开的背影。
穿着黑色家居长袖的男人慢慢直起在老师面前刻意弓着的腰，半丸子头的长发掩盖着直起的颈椎，手插进裤兜里，像从林有希模糊记忆里的稳重少年变成了一个林有希有些陌生的男人，转身离去。
……
那些沉睡的人夏油杰称呼他们为【泳者】，这似乎也是未来林有希带来的称呼。【泳者】都被夏油杰安置在地下盘星教其他的空间内。林有希吩咐后，夏油杰便带了一个沉睡的【泳者】过来让林有希试验。
这个【泳者】林有希也不陌生，正是他以前在【预言】中见过的，少女年纪的伏黑津美纪。林有希还没来得及感慨，直播间里就传来了乱步声音，
【我就说吧——我就说！】
林有希被乱步打断情绪后，也想起来了，在上个世界时乱步和太宰似乎就推演过，说伏黑津美纪一定会出事之类的。
看着浮空在咒力空气罩中的黑发少女，林有希展开【微分领域】，原本身为普通人的少女身上那些反复奇诡的诅咒也瞬间在浅发青年眼底化身为数学题。
林有希下意识转向夏油杰想让学生先上——
结果想起来他现在不是老师了，没有高专老师的岗位技能【共享术式】……不能被分享他的数学术式的夏油杰以后永远失去了解数学题的快乐。
等林有希回过头，看着那需要他独自解决的密密麻麻的数学题后，林有希真心实意地有些眼眶发酸。
他一边拿出作业帮，一边在心底问系统数学术式永久共享给高专三人的申请什么时候下来。
系统答得也很快，祂似乎叹了口气才开口。主神上面最终还是批驳回了让高专三人能够永久使用数学术式的请求，毕竟这个术式归属系统空间，而非这个世界。
但是在林有希完成上一个世界后，作为岗位奖励，林有希可以永久保留他的岗位技能——【共享术式】，即只要他能回来他就能一直把数学术式共享给三人组，也就是……
【……现实版的《我和数学老师比命长》。】
林有希吐槽了句，还是接受了。
而另一边，等林有希经过漫长的抄题，搜题，问题，解题后，伏黑津美纪也慢慢苏醒，夏油在旁边拍手笑眯眯地说着什么又有理由和伏黑甚尔抢东西了之类的话，林有希则是向苏醒的伏黑津美纪问她被诅咒时的情况……
但很可惜，黑发少女毫无其被诅咒的记忆，完全看不到诅咒的普通人，及时被下咒了都会不知道，更别谈醒来后记忆里会留有什么线索。
林有希叹了口气，转而又在直播间里发问，【那所有的[泳者]我都用微分术式消除诅咒，这可行吗？】
林有希思忖着，【实在不行的话，等我结束上一个岗位后，把数学术式共享给其他人，让大家一起帮忙用微分术式消除[泳者]的诅咒？】
而直播间里只是沉默。刚刚一直旁观全程的太宰、乱步几人似乎心底早已明白了一切，但是几人都还未开口，是坂口先在直播间里评论道，
【林君，你觉得让[泳者]沉睡的诅咒像什么？】
【病毒？】
【对。正是病毒。】
坂口前几天注意到林有希的直播似乎信号中断了，只是太宰那边也没有着急，他便以为这是在太宰计划中的，如今上线看到林有希生龙活虎的也松了口气些，尽管这人又换了个世界。
还在工位的西装青年推了推眼镜，敲下文字，【现在[泳者]沉睡是不是很像病毒潜伏期？[泳者]是作为容器被羂索制造的，那就不可能不苏醒，等[泳者]苏醒，是不是又会移动？】
【而刚刚夏油君提到了，[泳者]因为其普通人的体质以及其被诅咒的特性，普通人的存在特质和诅咒的咒力特质互相中和，导致[泳者]可以自由进出[结界]，目前五条悟都不能自由进出的[结界]，[泳者]可以自由进出，因此[泳者]还具有流通性。】
【目前可知原本有一批[泳者]，结界内的普通人有概率慢慢变成[泳者]，未来[泳者]的数量应该会很惊人，我们还不知道[泳者]身上的诅咒是否具有传染性。如果有的话，那这就和恶性病毒无异了，就像——】
【丧尸围城？】
林有希道。
而坂口只是总结道，【也有可能丧尸围城是最好的境况。】
【只是不论怎么说，用人力——仅靠几个咒术师挨个净化[泳者]身上诅咒的方式还是太难实践了。】
……
【安吾说得对。】
太宰突然插入，而看到太宰的话后坂口安吾便瞬间噤声了。
【我们可能还需要更多的信息。】
更多的信息啊……
林有希低眸看了看自己这个世界新加载出的【人物面板】岗位技能，又看了看现在显示的个位数的工作量数值，“我有办法了。”
林有希抬头，目光晃过正在打电话勒索伏黑甚尔，让他给三千万赎女儿的夏油杰，又看了看正弯腰温和地问伏黑津美纪线索的乙骨忧太，最后是站在旁边拿着林有希刚刚的解题草稿纸举着看的虎杖悠仁……
林有希瞬间把目光转回夏油杰身上，“你怎么能敲诈别人钱呢！杰！”
夏油杰一愣，举着的手机马上就要落下，又听到林有希竖眉厉声道，
“因材施教！因地制宜！这个道理你都不懂！伏黑甚尔身上最值的是钱吗？是他的身体和脸！让他给盘星教——给我们公司卖身三十年再让他把女儿赎回去吧。”
骤然被公司创始人一训的夏油杰陷入沉思。
而另一边，
刚刚坐起来要感谢林有希的伏黑津美纪：。
突然隔着一个手机听到熟悉声音的伏黑甚尔：。
伏黑家一下想起了这道声音主人的身份。
伏黑津美纪刚刚还没反应过来，如今因为林有希这一句话一下识别出了林有希的身份，黑发少女在林有希身后迟疑开口，“哥……大哥哥？”
而浅发青年也很快转过身，温和道，“乖。等你爸卖身进来我们再这么喊。”
等林有希直起身，侧脸冷峻，他身旁的夏油杰便瞬间会意，恭敬地递上了手机。
林有希听到电话另一边伏黑甚尔扯东扯西就是不想给钱，这位无能的老父亲甚至扯出了他和林有希不到三个月的继父子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是希望能够打折。
而面对年过半百不到，卖身养家的可怜老父亲，刚上任，但不是第一次上任的浅发资本家只是冷酷一笑，声音冷得让人心颤，
“穷鬼还想当我爹？”
系统，横滨众人一时齐齐打了个冷颤。
伏黑甚尔因为这久违的风味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林有希就重新把手机交给了夏油杰，一边伸手接过夏油杰递过来的加绒毛领黄袍披风穿上，一边神情冷峻地往外走。
“是时候了。”
浅发青年走至地下空间的升降梯门口，在系好黄袍的一瞬冷酷地抬起下颚，“回宫——公司。”
夏油杰上前帮忙按下电梯按钮，林有希冷酷走进电梯，就听到身后夏油杰手机里播放的音频。
“起轿——”
“希（熹）妃回宫（公）——”
身后几人陆续踏入电梯，在纷乱的脚步声中，背对众人的林有希因为这道中文一瞬露出了极为失礼的表情。
【不是吧？这都给这小老外学去了？！】
系统：。
你怎么有事学生，无事小老外的啊。系统总有点分不清林有希此人的感情成分。
只是林有希想反悔也来不及了，随着夏油杰手机里那句【起轿】的台词拉长，电梯也慢慢往上升去。
这儿盘星教的地下办公室似乎是直通地上二楼社长办公室。林有希一边震惊着夏油杰在自己不在的十多年里确实准备了很多，为他付出了很多心思，一边偷偷问系统夏油杰播的这两句有没有版权。
等林有希还胡思乱想着的时候，电梯已经升至了地面。
盘星莲华株式会社社长办公室内。
林有希抬眸，瞬间瞳孔紧缩。
办公室内四面墙，四面都是林有希的皇帝像。
夏油杰装都不装了，这十多年来为了防止老师生气追究，他的确准备了很多，长发青年长叹一口气，笑着凑到林有希旁边，他没注意到一旁表情破碎的老师，只是感慨道，“老师喜欢这些吗？”
“那是工笔画的。”
“这是写意画的——是这个术语吧？”
“那边还有老师的人体雕塑——那个雕刻家和我说要裸体雕塑，我说那个太冒昧了，所以给老师加了——嗯？老师为什么蹲下了？”
林有希不仅蹲下了，林有希还在狂按-1层的电梯键。
“死到普死到普——快回去！朕、算了，我——我不爱看——”
林有希绝望地听着直播间里不断响起的截屏音，又听着身后两个未成年少年长吁短叹的感慨音。
“这就是盘星教的皇帝吗……不愧是……”
“哇，那边雕像在竖中指，超——逼真的啊！”
林有希：。
虎杖悠仁你声音有点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