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火上浇油
20：09
林有希展开领域。深蓝的咒力瞬间荡开， 空间直角坐标系的网格在领域内的空间里闪烁了下，流光瞬过，又在浅发青年睁眼的瞬间掠过他的眼睫， 消弭。
林有希睁眼， 在展开领域10秒后，林有希破解自己的生命原函数。脱离【微分消解状态】。
20：10
林有希将领域扩展至半径200米的闭区间，囊括入酒店内所有生命存在体，闭区间内林有希之外的所有生命存在体进入【微分消解状态】。
1分10秒后，在高专三人陆续解出自己生命原函数， 脱离【微分消解状态】后。
林有希邀请高专三人共享编辑[领域]。
【他们题怎么解的那么快……】林有希能够看到高专三人解的原函数积分题， 他感觉自己还没看懂题干时三个学生就已经解出来了，【这就是所有僵尸都梦寐以求的高中生的脑子吗……】
林有希感慨，【今晚回去奖励他们帮我再写两套真题。】
系统：。
系统不敢说话。因为祂觉得高专那三个人可能真会觉得这是奖励。
林有希还在控制着领域内条件， 在短暂吐槽后，便重新凝神。虽然青年面上看起来还是和往日一样轻松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在那浅色碎发之下的双眸瞳色正微微凝实， 掠过沉凝其下的计算。
【微分消解状态】有一个对等交换的公式。就是领域的编辑者想要领域内的敌人微分消解什么，他们自己也会被消解同等程度之物， 需要做同等难度的积分题。
林有希就负责控制这个变量。他负责出题，领域内的高专三人负责解题。高专三人解题够快的话……林有希这边出题也还能跟上节奏。
系统：。总觉得有什么反了。
而在这对师生一出一解中，领域内的其他存在，也会……
林有希从座位上迈出第一步时。
【术式消解。】
随着青年一步落下。人群中所有伪饰人形的咒灵顿时有如一袋血泥一般扭曲晃荡， 转眼人皮委地。
【万邪诸恶显其形。】
青年从下往上慢慢抬起的眼， 掠过地面上的马赛克血泥、泥里痛苦呻吟的眼球、咒灵本体身边脱离认知后满目恐慌的人类……然后又抬眼往上， 看向酒店螺旋通天往上的玻璃楼梯。彩色大玻璃穹顶折射的灯光落入浅发青年抬起的眼中， 像落了一池彩雨。
在林有希迈出第二步时。
头也没低的浅发青年沉着地脚趾卡着敞篷的拖鞋，往前拖了一步。
系统：。
拖鞋回归本真发挥了它拖着走的作用。
第二步……
【咒物消解】
在林有希领域包裹整个酒店后， 酒店内的所有陷入【微分消解状态】的存在都会被林有希[看到]。
于是林有希也[看到]了，潜藏在酒店壁灯之后的一个个眼球模样的咒物。
在被林有希目光[凝视]而来时，那些眼球也瞳孔一动，似乎想移开目光。
然而抬着头的青年只是眨了眨眼，目光追逐而去。
在[对上]浅发青年目光的下一瞬，所有眼球便顺着其玻璃体上的血络寸寸崩碎。
破碎的咒物流光从林有希瞳眸里晃过，又瞬间残骸也被微分消解吞噬殆尽。
林有希猜测这可能就是幕后黑手监视他们所用的东西。
可能因为咒物联结的另一端监视者是活物，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咒物有着咒灵性质，因此被他的领域也算做了[生命存在体]。
林有希[看着]领域内崩碎的眼球，仿佛正隔着时空正在和其后的监视者对视一样。林有希猜测对面的人现在可能也还监视着他们，于是他想了想。
伸出左手。中指。
系统：。
系统看着青年又神情平静地伸出右手，对着正在被消解的咒物眼球，中指。
不知道咒物之后的监视者看到会怎么想，但是系统的确觉得这没什么杀伤力——
下一秒系统又看到林有希踢走拖鞋，踹起了脚，中指。
系统：。
监控另一边的羂索：。
系统张了张嘴，许久之后，又闭上了嘴。祂混乱的代码在混乱中只来得及让祂吐出了三个字。
【别摔了。】
***
林有希将【微分消解状态】的对象区间限制为了【术式】和【咒物】。
林有希这边在确定领域内其他生命存在微分化的区间后，身为领域编辑者的他和高专三人也需要承担同等程度的微分化，然后他们需要解出微分方程抵消微分化。
而等林有希踩回拖鞋，拖着脚走到三个学生面前时，林有希一个响指。
展开3分钟的【领域】瞬间解除。
在这三分钟内，监控的咒物已经都被消除了。而咒灵……
林有希站在三个学生身前，看着面前在人群中间渐次委顿于地的咒灵血泥。在二重身术式也被微分消解后，它们也会失去伪装人类和认知修改的能力。
而现在它们身边的普通人在直面身边人骤变血泥，这样冲击认知的可怖场景时，也纷纷开始颤抖尖叫。林有希把挂脖子上的耳机戴上降噪，然后头也不回地一挥左手。“夏油君，上！”
“啊？我？”林有希身后的黑发少年指了指自己，正想说什么，但是他已经被林有希一手推了出来。
被推到普通人前的黑发少年脸上便迅速换了副温和笑容。对着前面最近的、表情惊恐的女孩温柔开口，“不用害怕，替代你哥哥的怪物已经……”
“是你们杀了我哥哥……”
夏油杰：。
夏油杰听到身后林有希重重的叹声，微笑更僵硬了。
果然，身后的青年在重重一叹后，只是把他往旁边一推，自己在女孩面前蹲下，“你旁边就是怪物的原型，你觉得它是你哥哥吗？”
“他刚刚还是……他就是被你们杀了——”
林有希在女孩激动起来伸手制止住，青年沉静的眉眼垂下时，让人下意识地不敢言。在女孩怔然地看着面前的手掌停住时，浅发青年只是平静地把她往旁边一推。
“这个有异食癖，下一个。”
林有希身后的高专三人：。
然后高专三人便看着林有希挨个挨个和那些想要冲上来的普通人交流。
“你们这些杀人犯——”
“你也有异食癖，下一个。”
“你这家伙——”
“异食癖，下一个。”
“你——”
“异食下。”
系统：。
这什么林有希鉴异食癖。
然而被惊恐笼罩，恐惧、迷茫、又愤怒的普通人在恐慌中只能看到自己面前的这几个年轻人。潜意识告诉他们这些年轻人不会攻击他们，在刚刚的事件中，他们也发现了这些年轻人不会攻击他们。
在迷茫、混乱攫取他们大脑意识时，一切负面情绪在看到这些年轻人时都找到了豁口——不管如何，面前这些人都是异类，是有攻击理由的。而这些年轻人不敢攻击他们，所以有攻击的可行性，而他们有着自己的道德理由，所以没有攻击的压力，所以……
看着被恐慌攫取理智、怒火也被点燃的普通人即将冲上来对他动手动脚时……和刚刚高专三人组面临同样困境的林有希只是蹲在一滩二重身的血泥之后，以血泥为堡垒。
等有人一冲上来——
林有希便捏一团夹杂着眼球血肉模糊的吊诡血泥朝着张嘴怒骂的人扔过去。
高专三人瞳孔地震。
冲上来的普通人瞳孔地震。
大家看到林有希手里的东西就像看到【】一眼转身就跑。
然而不得不说，林有希准头很准。
在一个还没反应过来的人，张着嘴一边骂着一边冲上来时，林有希扔去的咒灵肉丸正中其人大张的嘴，而那个人还下意识喉结一滚吞下去了。
高专三人同时打了个冷颤。
其他普通人见状也生生打了个冷颤。
“小嘴巴。”
虽然不明其义，但是看着那双手血色模糊，眉眼平静的青年时，所有人都瞬间捂住嘴不敢说话，只是惊恐地盯着还举着【】准备投掷的林有希。
而被林有希护在身后的高专三人也捂着嘴小声交流着。
“这个要学吗……”
“悟，你不是最积极的吗，你去帮老师助教吧。”
“我——”
五条悟沉默地捂着嘴把自己塞进两个同级后面……结果还是被自己老师一把拎了出来。
浅发青年用自己血色模糊的手背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对着五条悟道，“我刚刚已经和他们好好解释过了，唱完了红脸。”
林有希用着自己脏兮兮的手拍了拍学生干净的西装，“现在轮到你去唱黑脸了，五条君。”
五条悟……五条悟看着全场惊恐憎恨的目光向林有希汇集。
一时竟没找到自己唱黑脸的余地。
***
刚刚林有希挥着咒灵肉团无差别投掷的举动有如拖把粘【】，戳谁谁……避退。
“老师不怕这个吗？”
五条悟去联系【窗】来扫尾了，而家入硝子被发现私自加入外派任务后，也被总监部的人责问了，现在棕发少女被人护送回了高专。
狼藉过后，目前酒店大厅里只有夏油杰和林有希，夏油杰看着林有希手里的咒灵碎泥，忍不住开口，“老师……不会对这东西恶心吗。”
他知道刚刚林有希就算把咒灵的血泥扔到谁的嘴里，也会立刻用领域内微分术式迅速消解咒灵，不会对谁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所以只是起到一个恶心别人的作用。但是……
夏油杰看了看林有希手里那一滩恶心的血泥，里面还有眼珠咕咚咕咚冒着泡。
但是这种东西就跟【】一样，自己看着也恶心吧。
而林有希只是看了看自己手里模糊一片的马赛克和圣光，沉思了会儿，“这种东西（马赛克圣光屏蔽系统）我从小看到大。”
夏油杰看了眼林有希手中宛如地狱料理一样的咒灵组织，又看了看情绪稳定一脸平静的林有希，夏油杰瞳孔地震。
目光里的神情从【老师恐怖如斯】到【老师的过去恐怖如斯】，到复杂，同情、悲叹、感同身受——
系统看了看把手里马赛克当做捏捏橡皮泥玩的土孩子，又看了看真的会吃这种马赛克的夏油杰。
系统：。
这就是【同情总会流向不缺同情的地方】吗。
……
之前五条悟在酒店外立下的【帐】限制了普通人的进出。在林有希和夏油杰交流的这一阵，负责处理任务中普通人记忆消除和安置的总监部成员已经到了现场，挨个挨个带走了还精神恍惚，滞留在现场的普通人。
夏油杰还在思考着林有希刚刚的行径。沉吟着对林有希开口。
“老师……”
夏油杰不知道林有希是否知道，但是还是解释着，“我们其实一般会和普通人保持距离的。向普通人解释的工作一般不由我们进行——”
“我知道的哦。”
“我只是想让大家看看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处理吧。”
夏油杰怔了下，张嘴，又看到林有希手指间还在盘的眼珠和满手恶心血污，夏油杰沉默，过了好久才开口，“在任务过程中，被不理解、不了解咒灵的普通人误会、攻击，其实也是正常的事，因为他们是普通人，不清楚这些所以——”
“正常不代表你就需要接受。”
林有希脏兮兮的手又拍了拍夏油杰干净西装的肩膀。
与此同时，青年拿出手机，像夏油杰展示了下他刚刚收到的短信——总监部让身为这次任务辅助监督的他晚上去开会，开完会后还有5000字述职报告，报告完后还有明早八点的复盘会议，会议完又有3000字的会议纪要需要写。
林有希给夏油杰看了眼，“这些冗长的程序也是正常的对吧？”
夏油杰不知道林有希想问什么，但是还是在林有希拍肩时点了点头。
然后他就看到青年手指一划，回复了个“TD”，就把短信扔进了垃圾桶。
夏油杰：。
夏油杰面前的青年还在碎碎叨叨地念着，“你们现在还小，遵守基本的社会规范就好了。没必要现在给自己上很大的义务压力，教你们的——你们的上层机构，总监部那些自己都是**，你还听他们的话干嘛。”
夏油杰拍了拍林有希的肩膀，林有希不明所以，但是还是用自己的脏手又拍回了夏油杰的肩膀，“等那些**都要老死时我们就去买个人身意外险给他们然后我们就可以把那些**给**然后——”
夏油杰又拍了拍林有希的肩膀，这次还咳了咳，边咳边指向林有希身后，林有希这下疑惑地歪了下头，以为是夏油杰觉得自己输出不够，于是发着电报。
“那些下班时间还**让人开会到晚上十二点还有**报告***第二天要交的**上司就是****的**啊。”
夏油杰：。
夏油杰抿了抿唇，道德让他想要阻止老师的温和电报，理智在告诫他尊师重道不要教育老师，中庸之后，夏油杰把自己的老师掰了一转，面前身后。
林有希还有些茫然，手动被转身后，抬头就看到了门口的人。
经典的和服、木屐，身后跟着几个穿着西装制服的辅助监督。一排地站在门口，不知为何脸色铁青，嘴唇颤抖。
林有希认出来了。
“哦，是傻——比如说这个总监部的大人提前到了，夏油君你应该提前告诉我呀。”
暗示了林有希无数次的夏油杰：。
***
林有希被带走了。
总监部的人说是带他去开关于这次任务的复盘会议，但是林有希觉得他们只是公报私仇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红红火火火上浇油……
系统看着这个在背后骂了人被现场抓住，上了仇人车还能成语接龙的青年：。
【你成语储备还不错嘞。】
夏油杰和五条悟被送回了学校。之后高专这几个学生大概也要去写报告。而如果林有希今天开会能够一举推翻这种冗杂的会议和报告体制，就可以让高专师生实现报告自由。
坐在车后座的浅发青年叹了口气，望向窗外，眸光深沉，似乎明悟了自己身为老师的什么义务……
【这就需要我油嘴滑舌，舌战群儒了。】
系统：。
……
正如林有希所想这次应该不是普通的任务复盘会议。
车停靠在总监部外后，他便被带着前往会议室。
林有希注意到了，这次带领他的人都穿的是和服，不是制服，也就是说很可能这些围拢在他身边的人是咒术师而不是辅助监督。他们跟在他身侧时都肌肉紧绷，感觉一直处于警而未发的状态。
被夹在重重咒术师中间的浅发青年便如同被押送的犯人一样。
察觉身边这些咒术师对自己的警惕和紧绷后，林有希就眉眼一沉。
突然顿步，“呵！”
随着青年一喝，眨眼间廊道中刀光剑闪，等林有希反应过来时，所有咒术师都已经瞬间散开，像跳大神一样掏出了各种法器咒具对着他。
林有希抿了抿唇，用手指压了压自己的嘴角。“大家别敏感，我只是咳嗽，呵……咳咳咳咳咳。”
系统：。
好生硬的咳嗽。
而林有希边捂嘴咳嗽，边用手压住自己的嘴角。他一想到等会他要干什么就想笑。
等到那些咒术师沉默地面面相觑，彼此对视一眼又重新围拢在林有希身边后，众人前行，不过两三步，林有希又——
“哈！”
于是又一阵兵荒马乱，刀光剑影。咒术师分散列阵时还有人被林有希不小心踩了脚。
而这次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青年只是低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刚刚还是嗓子痒。想咳嗽，哈……咳咳咳咳咳。”
系统：。
从没见过谁咳嗽的拟声词念得跟普通话考试一样清晰标准。
而这次，分散执刀的咒术师们捏紧了自己手中的咒具，手背青筋绷紧，再次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隐忍，他们眉眼沉沉，还是缓慢地回到了林有希身边。
继续押送……
之后每两步，林有希就“呵！咳咳咳咳”
没散步又“哈！咳咳咳”
最后快走到会议室前时青年已经咳嗽得直不起腰了，“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哈。”
系统：。
系统欣慰，这次的咳嗽声模拟得很真了。
林有希在摸着被口水呛到的喉咙，慢慢在会议室前直起身来时，他面前会议室的大门就被身侧疲惫的咒术师推开了。
而林有希抬头，还没进入会议室，看到的就是个束发年轻人，站在会议室里，正在笑眯眯地对他笑着。
会议室中的陌生青年同样穿着和服，长发束起，细长的眉眼在室内阴影里被描摹得有些森然。
【好年轻的老橘子。】
林有希不由感慨，这个引他进门的新橘子一边自我介绍着，说他是加茂家的继承人之类的，一边请林有希坐下，说会议要等一会，等到总监部其他大人到了才会开始。
新橘子一边说，一边还给他倒茶。
林有希一边新奇地看着这个给自己倒茶的新橘子，让新橘子茶倒热的不要冷的，温的不要烫的，要刚好八分热，具体是哪八分林有希让他自己琢磨，总是要半热不热，半冷不冷，半温不温，林有希他才会喝。
而对面的新橘子的确很有耐心，给林有希倒了八次，用上了咒力护着茶杯调温调了八次，林有希才满意地接过茶杯。
浅发青年一边接过点头道谢，一边在对面笑眯眯说不用谢的目光注视中掏出了自己裤兜里装的可乐，开罐即饮。
“这个温度刚刚好，不用谢。”
对面的加茂家青年：。
新橘子微笑凝固了三秒。
林有希一边喝着可乐，一边也默默瞧着对面的这个陌生青年。
【我感觉这人有点眼熟。】
【？你没见过他吧？】
【气场上眼熟啦。】
林有希想了想，垂眼。
在浅发青年低头时，眼底流光瞬过，而后他再次抬眼，
【预言】。
而这次预言出现在青年脑海里的却是一片空白。
林有希在脑海里【咦】了声，凝了凝眉，倒没多想，看向对面还笑眯眯的青年再次进行【预言】。
而这次出现在林有希脑海中的是一个木屋暗室中的场景。
暗室里出现的是另一个男人，年龄看起来比这个稍长些。明明神态完全不一样——暗室里的男人神情冷硬，这个青年笑眯眯的像狐狸。然而看着这幅画面，林有希还是觉得这两个人像同一个。
这个画面里的男人额头上有着一道缝合线，正垂首摆弄着什么。
林有希想了想，又凝神去看画面中男人手里的东西……
男人手里的东西林有希一眼便认出来了。
林有希见到它便瞬间明了了对面此人的身份。
那是个眼球模样的咒物，眼球上有着血色的裂痕，而破碎的瞳孔中央，仔细去看，似乎还能看清一个酒店里的场景，以及螺旋楼梯之下——最其下大厅中戴着绿色围脖的浅发青年抬头回望的模样。
林有希了然，便看向对面的青年直白道，“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长桌对面的和服青年闻言笑容一僵，不过还是很快温和道，“我似乎没有和您之前见过的记忆。”
“这么健忘？！”林有希货真价实地讶异，“你才多少岁，怎么就痴呆了！”
青年背后活了上千年的羂索：。
不过羂索还是控制着加茂的身体，眯眼微微一笑，“我……”
“现在想起来了吗？”林有希打断了对面的话，做着暗号手势。
羂索眼底映入青年右手的中指时表情瞬间僵住。
羂索沉眸，眼底掠过丝丝絮絮复杂的阴影，在他还没来得及回话。
对面的浅发青年见他没有反应，垂下头无奈地开口，“健忘到了这种程度吗……”
“算了，再宠你一次。”
羂索抬头，眉眼迷惑，不过很快他瞬间反应了过来，试图阻拦，但是还是慢了一步——只见青年抬头时，手肘撑在桌子上的左手又竖起中指。
青年友好微笑。桌子上的两只手都正对着他直白地做着友好手势。
双眼映入青年双手中指的羂索：……
“你……”
“这都没想起来？”对面的浅发青年讶异，不过很快又垂头，无奈脸，摇头，不知做了什么决定，抬起头来，“算了，再宠你一次——”
说着，青年就要一踹脚上的鞋子，然后——
被鞋子击中膝盖的羂索瞬间站起身来拦住——
“……想起来了！”
第52章 区区谜题，等着吧，我后面有人！
【我就说他气场有些眼熟吧。】
【上一个眯眯眼笑着这样跟我对话的是小森和大宰。】
【你也不必为了对称改别人名字吧……】
浅发青年双手撑在桌子上， 面上平静从容的样子，桌子下悄然伸直了腿想把自己踹出去的鞋子勾回来。
对面同样保持平静微笑的羂索手拢在桌面上，桌子下膝盖被青年胡乱踹了好几脚。
羂索忍不住把椅子往后撤了些， 后牙咬紧地温和微笑， “要我帮你捡鞋吗？”
对面的浅发青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长舒一口气后靠回椅背，“那麻烦你了。”
羂索：……
青年靠在椅背上跷着腿，“顺便再擦一擦再还给我吧，要三分干净四分整洁两分漫不经心的。”
【……还差一分。】
羂索：。
羂索沉默着， 正要开口， 就又听到青年找补的声音。“还要一分……”
“你点菜吗。”
对面浅发青年愣了下，然后点头，“对， 我是天才。”
系统：。
没戴眼镜果然听不清东西啊。
……
而羂索在沉默片刻后，也想起了关于这个人术式对他无效的传言。于是在手垂到桌下时，眯了眯眼， 手指一动，血刺便骤然破开指尖， 瞬间朝着桌下疾贯而去，贯过了桌下的鞋子而后直直朝青年还在晃荡的脚冲去——
而林有希正抖着腿。刚听到【保险金-1】的声音，瞧着的光脚就正正好被贯上了鞋。
林有希没看桌下，只是刚刚还空着的脚趾恰好从洞洞鞋的洞口穿过。他先【奶龙震惊.GIF】地上下看了看， “你还真帮我穿鞋啊。”
然后才忍不住脚趾皆若空游无所依地抠了抠，
【我感觉我洞洞鞋的洞好像变大了……】
系统看了眼那个被羂索血刺射穿的洞口， 那里青年的脚趾刚好冒出来。祂平静道， 【你脚少扣地就治好了。】
而对面羂索看到术式攻击的确对青年无效，正垂眸低思， 就听到了林有希的话，
“既然你好心帮我穿鞋，那我也大发慈悲地问问你吧——”
鞋子归脚的青年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双脚踩地，手肘撑在桌面上时上身也伏低了些，整个人压在阴影里，羂索可以看到他浅色的短发，鲜艳亮色的短袖，绿色的围脖，然后是……晦暗中平静的一双眼。
就像当时在立川酒店里隔着螺旋通天的阔然旋梯对视时一样，青年歪了歪头。
“你究竟是想试探我什么啊。”
……
羂索抿唇，坐直了些，又听到青年伏低身传来的问声。
“……你知道上个在我身边装窃听器的家伙什么下场了吗。”
……
【什么下场。】
【我得回去问问太宰近况才知道他什么下场。】
系统：。
原来你刚刚那句真是疑问句不是反问句啊。
羂索看着林有希，垂在眼睫阴影里的眼也不知道闪过了多少复杂思绪，这些丝丝缕缕的复杂沉思慢慢编纂为一句句妥帖又谨慎的试探。
“并不是试探，这只是因为林君你是非正常入职，所以我们这边会想要了解……”
“skip。”林有希拍了下桌子，清脆一响，仿佛那里有个按钮。
羂索：。
“只是林君现在还没有上报术式，所以我们想要背调……”
林有希摘下了自己的围脖，垫在桌子上后才拍桌子，闷闷一响。“skip。”
“我……”
“skip。”
“你……”
“skip。”
羂索连被打断几次后便闭嘴了，沉默地抬眼盯向林有希。
而羂索没说话林有希还在拍桌——
“s……”
不对。林有希手僵住，对面好像啥都没说。
不过知道错了的青年也没有抬头。
“s……私密马喽。”
系统正欣慰，终于有句不用翻译的话了，正安心下来。
……不对。
……
被林有希打断几次后，羂索大概也明白了这个家伙不是谜语人画风，而且是他遇到的，所有不听谜语人话的人里实力最神秘又最强的一个。
占着最适合当谜语人的身份，却这样直白，不过因为过于直白，反倒会让羂索有些拿不准他的真意。
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聪明理性的人，也不是愚蠢感性的人，而是——
羂索直起身来，抬头就对上了青年短袖正面印花里海绵宝宝那玩着水母的睿智双眼。
羂索：。
对面混沌得发邪了。
羂索在沉思后，便改变了套路，直白对林有希道，
“你逼迫总监部里的人和你签下就职高专的合同，又打伤了诸多我们加茂家的人，我对你怀疑、并且想要调查你也很正常吧。”
这个交流方式是林有希适应的了，大学生只垂眸凝神了几秒便抬头，“有三点不对哦。”
“1.不是我逼迫总监部里的人和我签署合同的，我是正常面试，正常通过，正常拿到offer。这点我有视频为证哦。”
“2.我没有打伤任何人哦，只有别人在攻击我。如果当时在场的人有受伤的，那只是他们因为他们所做之事，所发出的攻击而受伤了。
就像一个丑人照镜子被自己丑死了。那不能说是镜子的错，只是你们太丑了的错——顺带一提，我身为镜子，之后会来要精神损失费和误工费。”
羂索忍不住笑了笑，眼底并无笑意。他没有打断林有希——这个混沌的青年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让他进行分析，推测，甚至从中推测猜知他的术式信息。
而林有希便顺势说到了第三点。
“3.你们打不过我。所以以上两点我说得都对。”
羂索一怔。
然而青年恰在此时站起了身来。会议室的门一下在青年身后破开，又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林有希能够感知到有一群人在自己身后站定。
按照对面这人说的，等会会有其他人过来开会……他身后现在站定的人，应该是总监部的咒术师吧，像假加菲那样的老橘子。
不过林有希还是没有回头。
会议室门口落入的廊道月光一瞬打在青年身上。逆光的青年发丝轮廓都在月色下有些清冷。
“同样第三点。”
“因为你们打不过我。所以此后数点我说的都对。”
……
林有希抬头之际，看到羂索紧绷的脸时，便知道又会有一场战斗了。
这场战斗可能是试探，想知道他的术式信息。也可能是打压谋杀之类的东西。他看着羂索抬起的手压了压，想说什么，又叹了口气。
【我以为自己过来是诸葛舌战群儒。】
青年转身，看着门口一众挡着月色的咒术师。人影沉沉，愈发显得其上月光冰冷。
【没想到是群老 大战吕布】。
林有希一动未动，只是在心底问道，
【要上吗？】
【但是我不欺老诶。】
【没事，他们养老金比你助学金贵。】
【好在我仇富。】
【那我上了！】
***
林有希知道那个还在会议桌前坐着的青年是想要看看他的术式情况。
于是林有希就在系统面板上把自己的术式特效关了。
他并不算这个世界的人，开了特效后系统会为他虚拟出咒力萦绕在他周围，让他使用【数学术式】时好像也是用咒力激发的，但是他并不用注入咒力。只是为了掩饰，他会开着术式特效让别人能够看到他的“咒力”，可以应付五条悟这样拥有六眼的人。
因此，等羂索眯着眼在会议室等着，也暗自开着分析型咒具准备解析林有希的术式，同时还用眼球咒物记录着即将发生的一切时——
准备就绪严阵以待的羂索就看到了。
林有希站在原地，林有希用空气抵挡攻击，林有希用空气揍人，林有希骑在空气上揍人。
林有希……林有希不知道怎么消解了那些咒术师的咒力，让所有人都在空气互殴。
羂索：。
真是酣畅淋漓的一次什么也没看到的观影啊。
羂索正要开口，伸手准备暗示这些被揍的咒术师停下时……混战中的浅发青年就不小心踩了很多人一脚。
青年虽然踩人脚，但他人也还很好。
一个咒术师只踩下一只鞋子，成功踩下很多人鞋子后。
青年踢踏着脚边的鞋子。
【他们怎么都穿木屐啊，真的好容易踩下来啊……】
【穿木屐的文雅人应该想不到会有人专门踩他们鞋子吧……】
脚边堆了一堆木屐，身后站着一堆支着白袜光腿神色茫然的老橘子。青年就骤然旋身，飞脚——
在浅发青年冷然抬眸时，木屐就直直朝会议桌后的羂索飞去。
眼眸中映着飞来的木屐，羂索仍然微笑平静，赤血操术启用，血色的大网骤然横在羂索身前。
然而瞬间，羂索瞳孔紧缩。
在他缩紧的双眸中，血网一点点被消解、仿佛有什么无形之物正飞速蚕食着他面前作为护盾的血网。在血网消失的瞬间，羂索只来得及迅速偏头，堪堪躲过直冲他脸来的木屐。
劲风掀起他的侧发，他脸侧还溅着刚刚血网骤消的血点。
羂索瞳孔还颤缩着。
果然可以消解术式类防御吗……不止是术式攻击，只要是术式类型的，防御也可以消解吗……
羂索还愣在那里，瞳孔颤抖着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林有希便拇指一下抹过鼻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洞洞鞋尖，脚趾动了动，又抬头。“我就知道我鞋子是非自然死亡的。”
“我鞋子洞口还有血迹……果然是你这家伙他杀！”
说着，林有希又是连着几踹把剩下的木屐朝着羂索踹飞而去。
而对面的羂索这下不能用咒力进行防御了，只能单纯靠着身体能力躲避着一次次飞来的木屐……还有袜子。为什么会连别人的袜子一起踩了下来啊！
【国足有我，不辱使命。】眼看着终于有次木屐砸到了对面这家伙脑袋，林有希终于长呼一口气。
【……就是脚趾踢得有点痛。】
【……可能因为家教吧，我们那边一般不用漏拇指的豁口洞洞鞋踢球的。】
不过，虽然林有希脚趾磕得有点痛，但是对面被木屐砸到脑袋的羂索应该更痛。刚刚那木屐砸头的清脆一声都差点让林有希直呼“好瓜！脆响！”
浅发青年拖着发肿的脚朝捂着发红脑门的羂索走去。
系统：。
其实系统不太理解林有希非要用被羂索血箭射破鞋子的右脚踢的原因。不能换只脚吗。
林有希走到羂索面前时，捂着额头的青年也抬起了头来，眉眼还在手掌下笑着，眉飞入鬓，现在都是很温雅的样子。
“林君，你的术式果然可以消解……”
林有希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浅发青年手掌按在羂索肩膀上，俯身凑近，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术式可以消解哪些东西吗？”
在浅发青年垂下的眼里，只有他能看到的，领域的冰蓝色坐标系网格还在闪烁流光。无数微分、积分的计算数值从他眼眸里掠过。
“我其实……”
“还会这个哦。”
青年额发被鼓风机吹起，眉眼也被系统造蓝光映得冷冷发亮，林有希侧头，浅色眼眸底便升起微光。
领域内的【微分消解】状态随着林有希心意进一步置换。下一个要消解的领域内对象是——
林有希一个响指。
“异能……术式无效化——”
羂索低头，脸颊上之前溅上的血珠慢慢滑下，坠到他的指间。而他的瞳孔还颤抖着，陷入某个可怖的认知里涣散。
术式……赤血操纵术。
消失了。
***
林有希最后是被夹道欢送出总监部的。
浅发青年很讲道理地表示了【如果阁下不懂道理，那在下还略懂一些拳脚】。
他向总监部透露了自己只会待在这儿三个月的信息。
羂索往好处想，这是指这个难以控制的家伙最多滞留三个月就会走。
羂索往坏处想，这是指这个难以控制的家伙无论对他们做了什么都能走。
羂索：。
这个家伙，不知来处，不知去处，还能把所有人的术式消解……就算有心控制，也无力控制。
他不是像五条悟那样的人，五条悟就算是神子最强，也有个五条家的牵绊，也会因为年纪小听着总监部、家族里的决策。
而林有希，不仅自己光脚，还会踩掉别人的鞋让别人光脚，可怕得很。
等到这一遭群老 大战吕布的会议结束后，羂索已经练就了微笑点头好三连。
“我不想写报告。”
“好。”
“我不想开会。”
“好。”
“我不想让学生开会写报告。”
“……好。”
林有希见对面答应得如此爽快，不由在心底暗叹。
【这个时候我都能想起学生，我真是个好老师。】
系统正要说什么，又听到林有希的声音，【我这就是，】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系统：。
而远在高专的鸡犬三人组齐齐打了个喷嚏。
“阿嚏”*3
高专活动室里的三个人彼此对视一眼，又彼此沉默了会儿。
“硝子你感冒了吗。”
“夏油你感冒就别写题了吧。”
“果然，是老师在背后关心我吧！”
黑发少年和棕发少女齐齐转头，看向中间格格不入的白发少年，两个人都顿了半分钟，半分钟后又齐齐若无其事地转回头，
“悟要吃发烧药吗？”
“五条你神志不清了就别写题了吧。”
……
而林有希在总监部取得了战略性的胜利后，转头便要走。他谢绝了羂索说要派人开车送他的事。毕竟他打算回去后便直接回到武侦的世界。
虽然羂索看着林有希在刚刚好像轻而易举便消解了他的赤血操纵术，但是这是林有希关闭了【微分领域】特效结果才有的效果。
林有希还是要正常地要在领域内解题、答题，才能设置对其他领域内敌人的指定消解对象条件。
他刻意关上术式特效也是为了让羂索能够尽可能少的得知他的术式信息。他不像其他咒术师，发个技能技还要做手势念技能名字，
【……那好中二啊。】
林有希毫无前摇，又毫无术式特效。所以他刚刚的攻击现在还让羂索摸不着头脑。
而羂索的存在也让林有希摸不着头脑。
林有希在【预言】时，两次预言画面，第一次为空，第二次出现的是个和他面前青年样貌截然不同的缝合线脑袋。
而他展开【微分领域】时，消解了羂索的术式，但是又感知到了面前这个生命存在体身上还有着别的术式。
只是林有希如果想[看到]、并且解除那些术式存在的话，他要做的题就是更难的隐函数题目了。
林有希这几天沉浸在1＋1=2的无脑数学知识的快乐中，被小学算数腐蚀了心智，一时半会还真做不出大学的隐函数方程。
因此林有希发现了羂索的怪异，但是还不能知道为什么。他便只是好好记着这些问题，准备回去问太宰。
如果太宰也不会做数学题，那就让太宰也学一学数学网课。太宰也年轻，正是闯的年纪。
这样想着，林有希便走出了总监部，决定找个转角人少的地方就传送回去。
此时夜已深，山间蝉鸣沉沉，浅发青年刚一步迈出门槛，踩在白石阶梯上，脚底便碎了一地月光。
林有希抬头，把他送到门口的羂索正在门框旁拢袖看着他。
林有希刚刚婉拒了这家伙把他送下山的事，羂索似乎是打算目送他离开。
林有希踩在下一级阶梯，抬头看着门边的羂索，羂索也略带迷惑地挑了挑眉，嘴角带笑。
二人在夜色中对视时，林有希突兀开口。
“我之前遇到过和你有些像的两个人。后来我和他们都成为了朋友。”
【……你说的应该不包括森鸥外吧、】
“不过，我在你身上看不到这种可能。”
“那真是可惜啊。”羂索神情未变，还是微笑着。
林有希盯着他，等了会。
等到23：59指针一过。
0：00
日期刷新的一瞬——
三次【预言】额度重新刷新。
浅发青年的眼底落入羂索低低望来的模样。
【预言】
第一次出现的预言仍是空白的模样。
浅发青年眼眨也未眨。
【预言】
第二次的预言出现的仍是那个沉肃的中年男人的模样。
最后一次……
【预言】
这次林有希不等预言画面出现，便转身拾阶而下。
在羂索目光在身后消失后，他才在系统指引下钻入了片无人的密林，在叶影重重中，周遭黕黕，伸手不见五指，系统在其间投放了个只有林有希看得到的穿越光门。
林有希便在跨越穿越门前的最后一颗打开最后一次预言的画面卷轴。
这次【预言】画面里又换了个主角。
是个长发的穿着袈裟的青年，脚边咒灵拱绕，背着身，站在一片废墟之上，衣袖在风中猎猎。
【怎么这次也是GIF啊。】
林有希正感慨着，声音突然掐断。
画面中的青年转过了身来。
长发，细眼，缝合线。
是夏油杰的脸。
与此同时，穿越门框前的浅发青年怔然向前。
光华骤灭。
再次出现在林有希眼前的，是武装侦探社洗手间的隔板。
第53章 前上司先吃
回到武装侦探社的浅发青年盯着厕所隔间门板看了许久， 涣散的目光才微微凝实，瞳色收紧。林有希抿了抿唇，看了看自己有些发白的手， 过了会推开门走出隔间。
他刚刚走去外面的洗手台， 便遇到似乎是搬完武器箱子折回来洗手的白发少年。中岛敦在洗手台前撞见林有希时先是一愣。
“有希先生……脸色好差。”
林有希闻言抬眉，望向对面的少年，正要说什么，又听到中岛敦的声音。
“不过……有希先生回去换了衣服吗？”
林有希怔了下，方才脸上无意识冰冷的表情也一下化开， 浅发青年愣愣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黄色的海绵宝宝印花短袖，短裤，洞洞鞋。
两边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 在林有希在咒回世界那边时，武侦这边世界的时间是凝固的。所以虽然林有希感觉现在离自己离开武装侦探社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但是实际上这边一天都未能过去。
这样的时差让浅发青年怔了好一会儿， 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身上的衣服，应该是参加太宰葬礼时穿的西装。
而现在自己的衣服在咒术世界酒店里时换了一套， 因为刚刚还沉浸在看到最后那则【预言】的震惊中了，也忘记让系统把自己送回出租屋换回西装。
“是的。之前的衣服在我躺门口地毯上睡时弄脏了，所以我回去换了趟。”
之前在武装侦探社发生的事林有希记忆有些模糊了。
不过他记得时间线应该是，他早上被中岛敦叫醒， 遇到中岛敦后不久， 中岛敦搬武器箱离开， 然后他遇到江户川乱步， 之后是社长……所以中间有段中岛敦不清楚的时间区域，林有希便瞎编着中岛敦不知道的这段空白时间。
林有希偷瞄了眼中岛敦， 这个白发少年之前便在他心里已经打上了【好糊弄】的标签，于是林有希面不改色地撒着谎，说完就神态自然地走过中岛敦去洗手台冲手。
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浅发青年表情平静，但是脸部肌肉明显有些僵硬，他什么表情都没有的时候就显得有点冷。林有希有自知之明，但他现在这个心情也很难提起嘴角缓和脸上的神情。
林有希想了想，把围脖往上一拉，遮住口鼻。转向中岛敦，
“我有晕厕症。”
中岛敦：。
中岛敦看了看林有希身侧的厕所，又看了看刚刚从厕所走出来在洗手的林有希。中岛敦无力张了张嘴，沉默良久又闭嘴。
算了，不是晕活症就好。
而中岛敦正靠着把林有希和太宰对比以开解自己时，刚刚拧好水龙头洗完手的青年一下转过身来，手在后撑在洗手台上，“中岛君知道太宰什么时候回来吗？”
林有希说着，垂眸算了算，虽然在他这儿，他感觉他和太宰也就三四天没见。但是按照这个世界的时间差算，他和太宰实际上应该有三四年没见了。
林有希回忆着他第一次来武装侦探社看到的太宰模样，确定武装侦探社的太宰……
【长高了，也长老了。】
系统：。
这个人对于帅哥的嫉妒心还是这样令人心安。
这个世界线的太宰应该有着林有希帮他假死遁逃的记忆，但是他们分别快有三四年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果是太宰，应该刮双目相看。
林有希想用用太宰的智慧分析下咒术界那些奇怪的情况，以及糟糕的预言。
以林有希的本领，他实在想象不出明明现在还好好的阳光三傻之后是怎么在预言中变成那个样子的。
林有希刚遇到五条悟他们时，原本心里淡淡想道，
【一阳光一冷静一辅助，热血漫标配主角三人组。】
然而当林有希看到【预言】里的状况后，第一次对自己的直觉产生了怀疑。
两C一辅……
……应该不会有热血漫主角死得只剩辅助。
在看到硝子抱着两个遗照的预言画面时，林有希在喷可乐思考。
在看到夏油杰的身体出现在一个反派的未来里时，林有希在蹲厕烧烤。
林有希现在的感觉就像是，有谁和他说着这是“不知道啊他们喊着什么羁绊啊热血啊就冲上来了”的热血少年番，结果林有希打开一看发现是悬疑片，再一翻，又发现是恐怖片。
林有希想了想，总不会翻到最后发现是搞笑片吧。
是谁在剧情诈骗！
林有希就像吃一块奥利奥，第一口以为是奥利奥，第二口以为奥利奥里夹的是牙膏，第三口发现奥利奥里夹的好像是奥利给。
林有希陷入了一种【脑中宇宙。加载.JPG】的茫然中。
他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是还没很清晰地理出来哪里不对。
只是为了避免自己吃到更多的【】，他决定先把这块【】给太宰吃。
林有希现在还不太清楚现在这个世界融合后的太宰对自己的态度，也不清楚现在的太宰会不会帮忙。他觉得自己应该先找到现在的太宰。
不管太宰帮不帮忙，他都会如前言的不管——
总之他会让太宰帮忙的。
【……如果太宰不帮忙呢。】
林有希想了想，【那我和太宰同生共死。】
系统也想了想，【那是对太宰挺狠的。】
林有希决定好这个这个世界的对外方针——外包外包统统外包——决定好这个方针后，林有希便拍了拍中岛敦的肩，准备问到太宰的去处后去找他。
然而对面的白发少年只是愣了愣，被林有希湿淋淋的手拍了好几下也没生气，只是告诉林有希他也不知道太宰去哪儿了。太宰行踪惯为隐秘，经常好几天见不着面，现在他也联系不上太宰。
白发少年说着，又低头碎碎念着什么国木田先生知道了又要生气了。
而林有希闻言想了想，“那是我来得不——”
青年的语音一顿，又很快一转，“那是太宰生不逢时了。”
系统对于林有希的外耗早已习惯。但是中岛敦只接受过太宰那个level的外耗，听到林有希的超前发言，白发少年僵了僵，决定自己再出去搬会儿砖逃离林有希身边。
白发少年沉默地帮林有希拉开洗手间门准备让二人出去，林有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虽然自己衣服诡异换了一套，但是见过他早上那套西装的只有中岛敦、乱步和那个社长。
其中两个白头发的都散发着一种正直得很好糊弄的气息。只有黑头发的未成年看起来难糊弄一点，只要他等会走出去撞不上乱步，衣服这点应该就很容易被忽略过去。
林有希想着，将就着中岛敦推开的门走了出去。
他脚步刚迈到门槛外一抬头。
对上的就是沙发上吃着零食的黑发少年望过来的眼。
林有希便又平静地收回了脚，平静地把中岛敦放移动门板上的手放下，然后把中岛敦推了出去。
“中岛君先出去吧。”
被推出门的白发少年疑惑，“有希先生不出去吗？你不是有晕厕症吗？”
不是吧这东西都真有人信啊。
林有希一边把中岛敦往外推一边关门。“我有东西落厕所里了，我去拿。”
“啊？什么落了？”
“可能是【借口】吧。”
“砰——”
浅发青年的脸一下消失在关闭的门板后。
***
林有希在厕所里呆了一个小时再走出厕所时，江户川乱步还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还在……似乎抱了一袋新的薯片在吃。
林有希一时不知道是谁更能忍。
只是一刻钟能忍，一小时再忍铁人蹲厕也会生痔疮，林有希不是铁人。林有希是可忍孰不可忍的确什么都不能忍，所以林有希还是走出了厕所。状似平静地想要从一眼都没看他的黑发少年面前走过。
第一步迈下时，
清脆咬下薯片的黑发少年平静开口。
“你的衣服换了。”
第二步迈下时，
“你经历了一场……或者多场战斗。”
第三步迈下时，
“是多人战斗吗？横滨现在还有能操控血的异能者吗？”
第四步……
沙发上的乱步正要开口，就看到青年脚悬而未落，就这样转过头平静地看向他。
二人双目相对，乱步：。
乱步咬碎了嘴里的薯片，在林有希平静到令人窒息的目光中，想了想，推测道，
“你的鞋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掉。”
沉默回望着江户川乱步的林有希眉眼平静。勾着洞洞鞋上面的血洞，挂着欲坠之鞋的脚拇指颤抖而努力，只为打破这个侦探的预言。
下一秒，浅发青年神情平静，“我知道。”
青年小腿肌肉绷紧而颤抖。声音仍然是颤抖的平静。
“我脚抽筋了我能不知道鞋要掉？”
系统：。
系统觉得林有希这都能忍还有什么孰不可忍。
***
被拆穿一切后，林有希平静地坐到了乱步旁边。
看着像一对一审讯，但实则不尽然，因为林有希在抢乱步果干。
乱步见这个想躲想逃的青年最后还是拖着伤脚坐到自己旁边时，正忍不住翘起嘴角。黑发的少年一边俯身伸手想要去拿茶几上的零食，一边准备继续对林有希的分析，好满足他对于这个神秘家伙的好奇心，然而下一秒——
林有希抢了他要拿的果干。
刚刚伸手的乱步还发着愣。
再下一秒，林有希就夺走了茶几上的薯片。
“你——”乱步正要控诉。
林有希便眼疾手快一把把乱步手上还剩下的棒棒糖汽水等等全部薅过去。
黑发少年见状还发着愣，瞳孔紧缩。乱步虽然看起来有些孩子气，但至少还是个体面人，看到林有希这样狂风卷落叶地不要脸扫荡，也没竖中指骂回去或扇一巴掌。
还愣着的黑发少年没回神就听到青年一边鼓着嘴嚼着他的薯片他的果干，一边开口。
“忘了说，我出身峨眉山。”
乱步：。
乱步不懂峨眉山究竟有谁在，但是懂林有希这样的人不会好好把自己零食还回来。
于是黑发少年眉眼冷了冷，下一秒伸手抢过林有希怀里还没被他塞入嘴里的零食——再下一秒就被青年转瞬夺了回去。
乱步：。
乱步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方才还有着零食的双手，又看了看对面怀抱一堆零食的林有希。沉默。
对面浅发青年手速之快，挥臂之疾，像在峨眉山同猴友修炼了数百年。
【……不是吧你真去过峨眉山。】
【……我和宿舍几个舍友从峨眉山下来时只有我装备全部健在。猴口亦可夺食，战绩可查。】
而乱步还不清楚【中华田园猴。拜师峨眉版】的可怕之处，一时被激得上头和林有希互抢了几次，每一次都是刚刚抢过去就被青年转瞬劈手夺过。
林有希看着对面黑发少年被夺走零食时下意识露出的不可思议的表情，觉得自己真的很像是抢未成年零食。
……
【有一种欺负未成年的快感！】
系统：。
好险恶的成年人！
乱步在最开始于震惊之下和林有希互抢了几次后，很快恢复了冷静，抿着唇勉强压抑着不快，收回手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和你背景的不对之处告诉社长？”
“既然你都准备告诉社长我不对了，那我——
青年顿音之时骤然又手卷残云，待乱步看清之时，只见桌面上自己剩下的零食全部都被面前的青年劈手夺走了。乱步下意识露出惊愕的神情，就听到，
“嘿嘿，又抢两个。”
乱步：。
社长每个月拨给他的零食采买预算是有限额的，零食吃一份少一份，虽然也可以用别的途径偷渡来零食，但是很麻烦，被社长发现会更麻烦。
乱步抿了抿唇，对面青年只有最开始为了气他才吃掉了他的零食，之后只是在抢，看起来并不是喜欢吃零食的人，应该也只是报复心作祟，所以——
乱步看到林有希骤然撕开了三袋薯片。
“你——等等——”
林有希等也不等，仰着头三袋薯片直接灌入自己的嘴，青年也不怕卡着，只怕一嘴吃不下。
乱步：。
好歹毒一个人。
乱步慢慢坐回沙发上，刚刚的慌乱又仿佛只是戏云一样从他脸上掠过，在黑发少年靠回沙发靠枕时神情尽消，唇抿直，眯起的眼裂开一道冷绿的眸光。
“你想做什么。”
“想让我隐瞒你的疑点吗？你来到武装侦探社又是为了什么？”
面对对面黑发少年的骤然变脸，林有希也没有慌乱，反而在临死之前，先吃三袋薯片。
一边在乱步感觉可以杀人的冰冷眸光中嘎吱嘎吱咬碎薯片，一边开口。“我听说这里有个超厉害的侦探，所以有几个自己弄不清楚的谜题想来问问这儿……全世界最厉害的侦探。”
“哈？”黑发少年下压的嘴角抬起了两三点像素，但是还没归于平直，“我又不是什么案子都接——”
“这可能是太宰都解不出谜题——”
黑发少年闻声一顿，眼睛睁开些许，转瞬又眯起，下压的嘴角归于平直，他偏头沉默，还没开口，又听到对面青年的声音。
“我四年前便认识太宰了，四年前便把这个谜题交给了太宰，但是不曾想太宰愚钝，竟整整四年都没解开这个案子。”
偏过头不看林有希的乱步手指无意识抠了抠沙发坐垫，抿直唇，想要开口，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强行让自己继续静默。
“原本我想士别四年，当挖目相看，过去这么久，再来问现在的太宰说不定他会有所进益，我能得到谜题的答案。”
“不过，没想到侦探社里居然有比太宰还聪明的人——”
乱步唇动了动，抠入沙发坐垫的指印深了深，不过他还是没看向林有希，闷声道，“我不会帮你的，别以为我听不出你的话术——”
浅发青年继续面无表情咏叹调，
“只是没想到这个侦探居然比太宰还胆小——果然是怕输给太宰吧。”
“激将法超老土啦，大叔——”
林有希继续咏叹。
“毕竟侦探只擅长探案，又不是全方位的聪慧。”
“真正聪明的也只有一开始就看出了我的神秘身世，都不用进行试探、推测的太宰——诶，说起来，你刚刚不是在试探我吧？”
黑发少年一瞬转过头，绿眼睁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绿眼就映入青年一下探近而来的好奇的脸，青年嘴唇一张一合，声音清晰。
“不会吧？不会你还要推测一下才能看出我的身世吧？不会你还要问一下才能清楚我来侦探社的目的吧？不会吧不会吧？”
系统：。
系统觉得现在还动口不动手的乱步过分地有教养。
而被怼近林有希大脸的黑发少年只是在一瞬往后仰了仰，绿眼紧缩了瞬，很快又慢慢恢复正常，“帮你我又没有任何好处——”
“我会让太宰承包你之后四年的零食预算。”
江户川乱步：。
黑发少年沉默了一瞬，过了会，转过头，手臂环着头靠向沙发靠垫，声音无所谓地拉长，“零食这种东西——谁都能帮我买啦，其他社员也会——”
“那是太宰买的。”
“太宰身上又不常带钱——”
“那是太宰买的。”
“我也不差这点零食——”
“那是太宰买的。”
……
在乱步声音顿住这一瞬，林有希继续补充道，“太宰都没给森鸥外买过。”
“……”
林有希不知道这句话哪儿触动了态度，他也无从得知这句话在乱步脑海里建立起了怎样的等式。只是等乱步转过头来时，黑发少年已经睁开了眼，“你确定？”
林有希不确定自己确不确定，但是他还是确定点头，“我确定——”
而从沙发上一下直起身来的黑发少年突然看了眼侦探社门口，眯了眯眼，转向林有希，“等会……”
“我们继续讨论下你的背景问题吧，新人君。”
“？”
林有希不清楚话题怎么又转回了自己背景疑点上，但是他看着面前坐直的黑发少年，直觉乱步可能不是真心想问这个问题，便挠着头点了点头。
“新人君，你啊。”黑发少年笑了笑，绿眼睁开了些，声音冷然，“你是不是不是这个世界的——”
“嘿呀——！”
在乱步闻声还未落下之际，就骤然被开门声打断。
沙发一侧，武装侦探社的大门骤然被推开，一个卡其色风衣的青年一下轻快地飘了进来。不知道他是怎么走的，但是似乎只是门板“砰、”的撞墙的一瞬，青年就飘到了林有希和乱步坐的沙发前。
风衣青年双手插着兜，俯腰，笑眯眯地，一下就自然地卡入两个人的对话之中，太宰没看林有希，只是先对着乱步笑道，“乱步先生回来了呀，任务辛苦了～”
然而，特意卡着回来帮林有希遮掩身世的太宰笑容却一顿，他睁开眼，看到眼前侦探社的核心——那个聪慧无比的侦探少年睁开了他的绿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笑眯眯道，“太宰，”
“我之后的零食可都靠你了哦！”
说着，乱步就拍了拍还在蹙眉微笑的青年肩膀，轻快地从沙发上跳下来便转身离开了。
而等还有些怔然的太宰转头看向林有希时。
这个坐在沙发上，盘着腿按着脚的……他阔别久矣，总觉得在四年记忆中有些失色的浅发青年，又露出了那种在记忆长河里永不失色的神情。
用那种坦荡的、自然的、让人微感不妙的神情，平静开口。
“太宰，你带钱了吗？”
第54章 你的朋友要有别的朋友跑走了
乱步走后， 林有希抬头。手正插在风衣衣兜里，弯腰探身而来的青年目光凝在他的身上，林有希注意到太宰映入他身影的双眼眸光细碎地波动了会儿， 说不上瞳颤的程度， 但是也能看出少许复杂，
而被太宰盯着的林有希一时没敢动，看着青年眼底自己的身影，一时也有些僵硬。
……
林有希看着太宰瞳孔里的自己。他一只腿还盘在膝盖上，正在……
【……我都说了不要在别人沙发上抠脚吧！】
【我都说了我不是抠脚！是脚抽筋了在按小腿！】
林有希难得有些尴尬， 摸了摸鼻子， 慢慢、悄悄地把僵直的腿放了下去，然后才自然地抬头，看向太宰。
【其实还抽着的。】
【……你钙片白吃了吧。】
林有希抿了下唇， 对系统这番说辞些微地有些不快，【这不是钙片的问题，抽筋是要长高了。】
系统笑了下， 【20岁的生长期，成长期比花期都长。】
林有希收回心神， 转向身前的太宰，正要打个招呼。面前的青年就先他一步站直了身，笑眯眯道，
“有希又差钱了？”
【又】？
林有希茫然了瞬， 脑袋还没反应过来上一次差钱是哪一次……差钱的次数太多了。说到底， 人还有不差钱的时候吗？他怎么不知道。
林有希正在挤着大脑里的水分， 就又听到太宰带笑的声音。
“我这是又[长眠]了一次吗？”
【长眠】？
林有希发现水挤出去后大脑就什么都不剩了。
他只能有些痛苦地抠着头。什么叫【又】长眠， 人不是天天要长眠吗？他昨天也长眠了十个小时啊？
太宰看着林有希的模样，顿了顿， 又开口，“诶——有希已经忘了昨晚的事吗……”
昨晚……林有希脑海里出现的还是咒术世界那边总监部阶梯之侧的夜色密林。林有希还在倒时差。
“昨晚，我们可是做了那样亲密的事……”
这样语气低下，尾音缱绻的声音被风送入林有希大脑后，大学生的大脑很快处理筛选着【什么是最亲密的事】，在快速思索后，大学生秒答，
“我昨晚肯定借你钱了。”
【……】
系统听着林有希这话，一时也不太确定穿越几个世界横跳的林有希是不是已经把混淆的记忆梳理清楚了。
太宰明显指的是林有希最后穿越回港口黑手党世界前，去要钱给太宰葬礼随份子的事。而林有希，林有希在从港口黑手党世界回到这个融合后的武侦世界后，还没呆几天，就去咒术世界呆了好几天。
三个世界的记忆和时差正在大学生的脑子里混淆着，而林有希在太宰的百般暗示之下……
系统看着浅发青年抬起的坚定双眼，和那坦然、明亮，毫不动摇的神情，慢慢放下心来，应该是恢复记忆了。
“我昨晚哪天借的你钱？”
系统：。
系统混乱了一瞬，而对面，就是太宰也顿了顿，斟酌道，
“你昨晚……昨天借的我钱。”
林有希垂眸思考着，也不知道想起来没有。睫毛的阴影掩盖着他的眸光，青年只是在思索后骤然一伸手。
“那你还钱吧。”
太宰：。
太宰又斟酌着开口，
“你借的我钱。”
林有希抬头，“对啊，我借（给）的你钱。”
系统：。
中文博大精深，一字之差，差之毫厘，失之千金。
“……”
太宰沉默地看向林有希，林有希也安静又坦然地伸手看向太宰。
“虽然不知道我借（给）了你多少钱。”
“但你先还吧。”
太宰：。
挺新鲜的，借出去钱后还要再还出去钱。
太宰虽然不知道那句俗语，但是看着眼前的青年一瞬也体悟到了【欠钱的是大爷】的心情了。
世界融合后，太宰现在知道了林有希昨晚借钱之后是回到了四年前的港口黑手党。对于他而言，最后一次见林有希是四年前，也是昨天。但是他似乎因为知道了林有希的【特殊】身份，加之自己异能的一些特性，所以同时保留了两个世界的记忆。
一部分武装侦探社的人只认识四年后的这个林有希，而一部分四年前港口黑手党的人只认识四年前的林有希。太宰应该是唯一一个同时认识两个时间段林有希的人。
而对于太宰而言，这两个【世界】的隔阂是整整四年的时间差。
那对于林有希呢？是一年，一天，还是一个小时？
按照林有希第一次从武装侦探社回到四年前的港口黑手党……也就是四年前的他被林有希害入狱那次，按照那次情况来看，林有希一次穿越的时间差也不过几个小时，在港口黑手党可能是几天，在武装侦探社这边可能就只是几个小时。
而这次，武装侦探社的他见到林有希是昨晚，太宰根据自己世界融合后获知的四年前记忆推算了下林有希在四年前港口黑手党最后存留的天数，换算好时间，准备在今天来迎接林有希——
虽然中岛敦说着太宰他总是行踪诡秘，早上也总迟到或直接不见人影。但是太宰今天倒是好好打卡早到了的，他知道今天完成外派任务的乱步会回到侦探社。穿越回归的林有希可能直接撞上乱步，以林有希的才能，可能刚见面没几句就会全部透底。
如果被乱步怀疑、逼问的话……太宰特意早到，守在附近便是为了来应对这种状况。
只是……
太宰看着面前的林有希。浅发青年还伸着手，正气凛然地拇指食指摩挲着示意他给钱。
对面青年一脸什么都没想起来的神情。
太宰是清楚林有希大脑内存有几个G的，两个世界事情虽多，林有希的大脑处理器还能覆盖。现在看起来这样【】，应该是……
站着的风衣青年直了直身，手插回衣兜里，眉眼在阴影里居高临下地望来。
“有希……是要有新上司了吧。”
……这个人要去新的世界了。
【错觉吗，他这句话说得像“你家的狗要有别的猫”了一样。】
而林有希只是盯着太宰塞回衣兜的手，等太宰从衣兜里掏出钱后，他就双手伸出，虔诚地……拿到钱就准备塞自己兜里。
“啊？我已经有新上司了——啊！”
林有希刚刚拿过钱，转瞬就面前一道残影，回神时手里瞬间空空。
浅发青年神情空白地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滞涩抬头，看向抢回钱的太宰。
这空白的神情里有三分不可置信四分荒谬难言两分震怒难说。
一分——
“我*怎么还有人和吗喽抢东西啊！”
林有希看了太宰一会儿，站着的青年又笑眯眯地把钱递了回来，林有希这次没有马上接，他先看了太宰好几眼，才谨慎地伸出手，在拿到钱后马上塞怀里，然后瞬间——
残影卷过。
林有希再抬头时脸上只有十分【我*】。
【不行，这得认真对待了，我得拿出我种族的尊严。】
下一秒，林有希趁太宰一时不察抢过钱，再再下一秒，钱刚到林有希手里，浅发青年还没来得及笑就手里一空，林有希再次震怒抬头，两个青年一站一坐，目光火花带闪电，转身之间彼此掌如残云，室内只有唰唰风声，无影爪转眼无数次交手，无数次在空中掠过残影。
林有希慢慢越坐越直，凝视的目光越来越严肃，鼻尖冷汗越来越涔涔。
【感觉……有些力有不逮了。】
系统：。
系统现在也没搞明白现在为什么是这个场景。
【我要进化了。】
系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忍住，别吐槽了。孩子都快输了。
于是系统只是顺着林有希的话下去。
【进化什么。】
青年双眉拧紧，眉眼痛苦，仿佛正在渡劫一般。
【……我要从吗喽进化成人类了。】
语罢，实在抢不过太宰的林有希一收手。打算把猴王的称号让给太宰——毕竟他已经退化成人类了。
而林有希原本正在和太宰抢钱，就像两个人在争一个橡皮筋一样，一方骤然松手，另一方手上的橡皮筋就会……
在林有希松手后。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慢。
林有希和太宰看着一下飞出的硬币，同时露出怔然的神情，看着硬币飞到空中，往一侧掠去。
又看到正在此刻推开的侦探社大门，从门后走出的一行人。束发青年正拿着手中的本子和身侧拢袖的白发社长说着什么，他们身后也还跟着其他侦探社社员。
“我已经知道了。”
“另外，社长，武器仓库中的那批……”
“啪！”
在清脆一声，硬币弹上额头后。
所有的声音都一瞬消弭。时间也重新恢复了正常的流速。
林有希张大嘴看着被硬币弹到脑门的国木田，又看了看他一下白光掠过的镜片，硬币慢慢滑下，留下红色圆印的额头……林有希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转向太宰。
“太宰你怎么做这种事呢！” ”我都劝你不要玩硬币了吧！你非要抢，你——”
……
“你是说，你们两个因为一枚五日元的硬币抢起来了？”
三分钟后，太宰和林有希一同坐在沙发上，对面的国木田正用手里那写着【理想】二字的手帐本敲着自己的手心，额头还残留着红印，额角也还绷着青筋。
……
林有希骤然回头，“你居然只给我五日元？！”
而还抛着硬币在玩的太宰顿了顿，“那我送你，有希你要不要。”
“要。”
说着林有希就又伸出了手，然后就被国木田一手掌拍到掌心。林有希慢慢收回手，“其实不给我五日元也可以的……五千日元我也可以的，我也不挑。”
太宰看了眼林有希。国木田眼角抽了抽，不过先看向了太宰，“你没有工作的话，就先带林君熟悉一下侦探社的工作吧。别在这里——”
国木田还要说什么，突然顿住。因为他看到太宰已经提着林有希后领站了起来，虽然太宰仍然神情平静轻松的样子，但是莫名有种让人觉得“不能在此刻打断他”的气场。
“听到了吧有希，现在我可是前辈哦——一起走吧。”
林有希倒没介意太宰拎自己后领的意思。因为，
【其实脚还抽着的。】
【……】
怎会如此啊。
【要不你换一罐钙片吧。不过你怎么这么能忍……】
国木田怔了会儿，便看到太宰拎着不便于行的林有希走出了侦探社。
一个单手插兜，单手拎人，风衣衣摆在后掠起一道弧线，衣带飘扬。
一个垂着浅色的脑袋，手正努力勾着自己的前领口不让自己被勒死，脚正努力地勾着烂鞋子不让它掉下，不知道在忙什么但是看起来很努力。
两个人就这样奇怪又自然地步入门外正午明亮的日光中，好像……
“像之前就认识一样……”
……
从侦探社门口转出步入楼道后，二人走进静谧的楼梯间阴影里，林有希才开口。他想要讲述自己在咒术界遇到的情况，然后问问太宰的意见。浅发青年琢磨了一下，
“我有一个朋友，他人很好，也很高很帅，最近他遇到了一些问题，他——”
“我不会帮的哦。”
正好心单手拎着跛脚的林有希后领的太宰轻快打断道，青年单手插兜，提着身旁人的领子往下走，风衣掠过的弧线也在阶梯之上轻盈飘荡。
林有希闻言低头沉默了会儿，眉眼都笼在阴影里，半晌他才开口。“他人真的很好，然后也——”
“我知道他人很——我是说有希你交的朋友都是像我一样的，很好的人啦。但是——”
“他穿鞋180＋”
林有希抬头面无表情打断道。
而就是太宰，大脑也空白了瞬。太宰四年没进行过【林有希.exe】相关运行的大脑，一时也没跟上林有希的网页跳转速度。
太宰下意识低头看了看林有希的脚——这人挺实诚的，穿的洞洞鞋没怎么增高。
“我知道了。但是——”
“但是你的确不会遇到像他一样又高又帅人又还打完了本学期学时还跑完了校园跑的人了——”
“你学时是你自己打——”太宰下意识开口，又一瞬闭住。他抿直唇线，低头，就看到了浅发青年在阴影里想装可怜，但是刚刚夸自己夸兴奋了所以眸光明亮望来的眼，还带着点眉飞色舞意味地望来。
太宰突然温柔地笑了笑，“有希，你的朋友也都像你这样很让人想揍——”
太宰的话音突然又顿住，看着对面青年憋笑的眼睛，一下也反应过来了什么。
“没关系。”林有希拍了拍太宰肩膀，“你是有点让人想动手，但是我也不会不加入那些准备揍你的团队的。”
【……是不是多说了一个[不]字。】
太宰转回头，松开了拎着林有希后领的手，眉眼褪去笑意后显得有点冷冷的。“总之，我不会帮的哦～”
林有希就扯了扯围脖，跛脚跟在他后面，“为什么？”
“不想就是不想～”
林有希垂眸想了想，道，“好吧。那你能帮我买双鞋吗？我鞋子坏掉了，现在一直要掉。”
“诶～好恶心，我才不要给男人买鞋子啊——”身侧的青年说着，拿出手机一侧避开林有希的目光，“不过，附近就有商业街哦？你还能走过去吗？还是我叫人送到下面咖啡厅来？”
林有希垂眸又想了想，“那你能再帮我买瓶钙片吗，我现在脚抽筋还没好。”
“哇，你这家伙，完全把前辈当点单机器啊——不过钙片对治疗抽筋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吧？唔，与谢野医生好像回来了，等等我带你去找她？”
林有希浑然不知危险将至，继续想了想，“那你能帮我回答一个脑筋急转弯问题吗？假设你现在是一所特殊学校的老师，你有三个拥有异能的特殊学生，而你无意得知在多年后他们会……”
“嗯？脑筋急转弯题目这么长吗？私信发给我吧。”
太宰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回头。而低着头正在用手机发着信息的青年还在随口许愿，“那你能再帮我承包一下乱步先生四年的零食吗，我——我朋友有事要找他帮忙。”
不对。
太宰沉默了会儿。
“我不帮你朋友的忙。”
林有希从善如流，
“那你帮你朋友的忙吧。”
第55章 再常回前司看看吧
太宰猜测， 林有希停留在他们世界，应该和【实习】、【工作】之类的关键词相关。只是林有希不提，他也不会过问。他会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继续和这家伙相处——然后这个家伙会根本猜不出来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了， 他们就会在一个装不知道、一个真不知道……的状态下平静相处下去。
但是太宰现在知道了。林有希在从港口黑手党回到武装侦探社……这四年间，还去往了别的世界。
原本林有希只在两个世界里横跳，而现在加入了一个新的世界的话……
太宰站定在阶梯上，在阴影中抬眸，看向比他慢了一步， 在更高一级的台阶上， 说着【那你帮你朋友的忙吧】的浅发青年。
太宰望去的目光平静，又好像比阴影更复杂。
林有希不知道太宰为什么又要在这个时候玩谁先眨眼的游戏，但是还是表情比太宰更平静地回望。
静默与楼梯间的阴影一般在二人之间蔓延着。
系统在此时冷不丁开口，
【有人刚交到朋友，朋友就要走了。】
而林有希正忍着干涩的眼睛，闻言抽神回了句， 【谁啊。】
【那么惨。】
系统：。
系统望了眼垂眸收回目光的太宰，又望了眼在握拳“yes”暗喜自己终于赢了一次眨眼游戏的林有希。
系统原本想帮太宰说话的， 但是林有希这一感慨祂又想反着来，便语声平静道，
【还好吧，还有人陪这人玩游戏呢。】
……
【谁啊。】
【那么好。】
系统：。
***
虽然……但是太宰还是带林有希去换鞋了。室内， 看着青年换下来的鞋子上的血洞。太宰眸色沉了沉。
林有希看起来还是和之前一样， 是不会受伤的。这人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 只有鞋上的血洞证明着他经历过一场或多场的战斗。
而既然林有希不会受伤， 那这个血洞的血液也不会是林有希的。太宰知道几乎整个横滨所有异能者的信息，和乱步一样， 他也不知道最近有什么血液相关的异能者进入了横滨……就算有控制血液的异能者，太宰也监控着，那人近期也还没有进入横滨。
而太宰还另外知道林有希可以穿越世界这件事，所以见此太宰再次确认了，林有希四年间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风衣青年原本手搭在椅背上坐着，突然又把手放入了衣兜里，交叠的双腿一换，身体一侧，就只拿着个背影对着林有希了。
而林有希一边换鞋，一边还碎碎念着之前的“脑筋急转弯”，复述着高专的问题想要问太宰……
“有希这么在意他们——那个脑筋急转弯啊。”
林有希正要点头说对，抬头看到太宰那冷漠的背影，就一下——
【不太对。】
……
【太宰是不是不高兴啊。】
【没呢，他在看窗外风景，今天天气多好啊。】
【外面狂风暴雨诶。】
【以哀景衬乐情。】
学了十多年语文没学过这种心情解读的林有希沉默了会儿。
【太宰是在不高兴吧。】
系统：。
居然没骗到，好少见！
林有希感觉看到太宰这样真实的、心情外露的模样的时候不太多。
他大概知道，真实地表露自己的情绪，对一些人来说是一件奢侈的事。所以他们可能会习惯伪装，在外做出一副超厉害，【最强】的样子，然而只会在一些亲密的人面前，不经意开始使用这种奢侈的权利。
像一种别样的撒娇。林有希直觉落出这种想法，但是他还有种直觉——说出来会被打，于是青年想了想道，
“太宰君和我新认识的朋友倒蛮像的。”
“轰——！！”
背对着林有希的背影一下坐直，在骤然的电闪威光中落出可怖的阴影。、
【哇，好大的雷声。】
系统：。
哇。好厉害的踩雷。
林有希想说的是五条悟来着，因为五条悟似乎因为他有五条家未来家主，什么六眼神子，新一代最强之类的称号，在总监部那些人面前表现得很难以触碰，很【最强】那样——就是bking得好像真的是bking的感觉。
但是在高专时，面对夏油杰硝子他们，白发少年就还是会露出那样耍小性子小孩样子的模样。
林有希想着，继续道，“就是这种，会对亲密一些的人展露真实心情的样子。”
窗外突然闪过一道闪电，过亮的白光一下掠过林有希的眼睫，但是青年的眼连一丝颤动也无。
……
系统觉得林有希这样的人挺少见的。他和人结交后似乎从不会怀疑自己对于别人的分量，不会患得患失。或许他会因为这一点，对于别人在一段关系中的多思内耗感知有些薄弱，但是……
“能够成为你愿意真实相待的人，我也蛮幸运的。”
就是这样。
夏日的暴雨总是转瞬即逝。在一瞬的沉云落雨后，转瞬又拨云见日。
【对流雨吧这是。】林有希望了眼窗外慢慢展开的沉云，碧空如洗。再收回目光时，便看到太宰已经回过头来了。
安静把手臂靠在椅背上，侧过身来的青年就像世界的喧嚣一下全部从他身上褪去一样。身后洗净的天光衬得太宰也有些发白的洁净。青年垂着眼，略长的眼睫挡住眸光让人看不清楚，只是过了会，青年的唇拉出一道笑线，抬眸笑了笑，
“有希回来还没见过织田作，要去看看吗？”
……
和太宰坐上车后，林有希忍不住开口，
【我就说没有以哀景衬乐情这种东西吧……】
系统：。
你的情商有点松弛，但你义务教育的语文弥补了这一点。
***
等二人下车后，出现在林有希面前的又是lupin。
林有希不确定太宰是提前约了织田作他们还是只是单纯的心有默契，等他和太宰步入酒吧逼仄的木梯，扶梯而下时。
织田和坂口已经坐在了吧台前。
林有希正要和他们打招呼，就听到身后太宰的声音，“怎么安吾也在啊——”
林有希闻言便否定了这是太宰提前约了织田作他们的推测，不由道，
“那你和坂口君还蛮有默契的。”
太宰正要拍着林有希的肩膀从他身侧走过。
闻言一只脚直接错下楼梯。
林有希看着太宰晃过时伸到他面前的手。
【……是让我扶吗？】
林有希思考了一秒。
【太宰怎么会做那么无聊的事！】
林有希伸手，对着太宰伸来的手击了个掌。
“砰——！”
……
一分钟后。
脚抽筋刚好的林有希扶着跛脚的太宰走到了位置上。
太宰在港口黑手党时身上总是带伤，在遇到从港口黑手党世界回来不久后的林有希后，也逐渐找到了在前司工作时的感觉。
在刚刚【扶不扶】的问题中选择了击掌的林有希有些愧疚，便扶着太宰走到了最C位的位置坐下。
看着左边的坂口安吾的太宰：。
太宰回头，再转向右边时，林有希已经自己坐到了织田作的右边。
太宰：。
太宰并不明显地叹了口气，还是坐在了四年前他和织田作、坂口安吾聚会于此常坐的C位上。
四年……其中织田作洗背景用了两年，太宰洗背景用了两年，坂口安吾加班用了四年。
这四年里，坂口忙得脚不着地，来到lupin的次数屈指可数。织田作是这里的常客，太宰也常来。三个人如今分在不同的组织立场，也和以前一样不会约着具体什么时候相会。
不过也不知道太宰怎么做到的，总之坂口来了他便一定不来，坂口不来他便一定会来。
因此虽然他们两两相见的次数不少，但是三个人一起相会的时候……也只有林有希今天跟来的这次。
虽然对于林有希而言，上次在这里相会不过一个月前的事，但是对于坂口和织田作而言，却有四年了。坂口看到太宰时已经很惊讶了，看到林有希时更是震惊。
坂口慢慢闭上讶异张开的嘴，推了推眼睛，像四年前在咖喱店那次一样侧目望来。“林君……完全没长变啊。”
林有希一边坐下一边谦虚地笑笑，“童颜，童颜是这样的。”
说着林有希也夸了夸坂口安吾，“你也还没长秃头啊。”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下意识摸着自己发际线收回了目光。
而林有希身侧的织田作看起来也没什么变化，林有希只是注意到了织田作袖子里好像没放弹匣了——因为他之前很想学织田作这点来着，所以最先注意到了这点。
织田作看到林有希也有些讶异，不过并没有过问林有希消失的四年去了哪儿，只是平静地叫来酒保让其去拿两瓶可乐。
坂口和织田作会默契地对林有希四年间的生活保持缄默的尊重，但是林有希——
“你们咋都没长变。太宰…君我知道了他在做什么，你们毕业、你们辞职后现在都在做什么呀？”
林有希双手手肘撑在桌子上，好奇地偏头望来，就差从兜里掏一把瓜子了。大学生林有希正准备打听自己同年毕业的同级们的就业去向。
三人对视一眼，还是满足着大学生的好奇心。
第一个在校时就开始考公上岸的坂口君目前还是在当公务员，身在编制中，却比进厂还卷，007了四年，薪水未变，一腔热血全靠为爱发电。
而织田作目前是自由职业，写作似乎获了新人赏，家里有好几个孩子要养。
虽然职业是自由的，但是家庭不自由。
而太宰……太宰林有希已经知道了，竞业4年后入职武装侦探社。
从几千人的企业跳到十几人的工作室。好在上下班弹性，假期弹性，加班弹性。
等几个已经【毕业】工作多年的三人望来，想要顺着问问林有希的近况时，坐在中间的太宰手机突然响了，太宰拿出手机先“咦”了声，在附近的坂口和织田作还没看清他的来电显示时，青年便一下按熄屏幕，笑着道，“我先出去接个电话哦～”
几个人目送太宰离去，林有希最先回过神来，转过身对着剩下两人低声道，“太宰好像抑郁了。”
……
“噗——”
刚刚喝进一口酒的坂口安吾瞬间喷出。
而在这道水线上的织田作【天衣无缝】瞬间启动，仰身避过。
而林有希正严肃地压着眉眼，低声地要开口……
就骤然被喷了满脸酒。
林有希：。
林有希一下不着急太宰的抑郁了。
林有希面无表情地、湿淋淋地抬头。
“我抑郁了。”
……
最后是坂口安吾用十倍于林有希短袖价格的金钱解决了大学生的突发性抑郁，然后三人在太宰还没回来时，赶紧转回刚刚那个惊悚的议题。
坂口安吾和织田作都有些恍惚和怀疑，听林有希擦干净脸，低声讲述完之前他和太宰闹别扭——疑似太宰单方面别扭的事后。织田作最先抓住关键。
“小林你又要走了吗？”
林有希怔了下，“还好吧，我差不多还要在这儿呆三个月呢。”
坂口安吾沉吟了会儿，“太宰君知道这点吗？或许、可能……太宰君对于离别会比常人敏感一些。”
林有希闻言忍不住看了眼坂口安吾。虽然太宰表现得很讨厌安吾，而且在林有希认识他们时，坂口安吾和太宰的关系就已经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了，但是不可否定的是，坂口安吾很在意太宰。并且偶尔会在这种时候……表现对友人出让人侧目的了解来。
他和织田作像太宰两个家长一样。林有希莫名有种这种感觉。
坂口安吾没有注意到林有希的目光，只是继续低头沉吟道，“毕竟太宰君也说过，’一切有追求价值的东西，在得到的瞬间就注定会失去。’*这样有些……的话吧。”
林有希闻言琢磨了下这句话，思考着，“虽然我有价值，但我不是东西。”
系统：。
话虽不错，但好像挺有错的。
在坂口安吾和织田作在因为林有希这句话沉默时，似乎打完了电话的太宰已经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哟，你们聊得怎么样——”
“怎么都在看我？”
太宰笑眯眯的眼眸睁开了些许，正带着点思索望来，就看到吧台外侧，离楼梯口最近的浅发青年望向他，
“太宰君，我不是东西——”
太宰：。
太宰沉默了会儿才开口，“我知道。”
“我是说——我不是会彻底消失的东西啦。”
林有希突感不对。
【……刚刚太宰说他知道，他知道了个啥。】
【…你最好别追问。】
林有希便没追问了。
在织田作和坂口安吾都做出重要指示后，林有希他猜测太宰可能是【毕业离愁别绪综合症】。林有希忘记了太宰的聪明……毕竟林有希其实不太好代入太宰这样的聪明人视角进行思考。
林有希猜测太宰可能猜出来自己这一走，并不是坂口安吾他们理解的去往另一个城市，而是去往另一个世界，从此之后就没有联系的机会了。
就好像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暂时的离别，总有再会的一天。但是太宰很清醒地站在人群中，看着不断挥手离别，说着各种美好祝福语的人，站在笑容洋溢的人群里，只有自己神情平静，他清楚地知道他们完全不可能有再会的机会。
而林有希虽然在高中毕业时，也和一些玩的很好的朋友分别两地，不过他们有手机可以联系，也会有机会去往对方的城市一起玩。而现在……
【在我去往别的世界后，能有什么方式和这边的人继续保持联系吗？】
林有希忍不住发问。
系统沉默了会儿，【可以有。】
【好耶——】
【但是只能在发放[岗位奖励]时我去申请。就如你在咒术世界得到的[预言]技能一样，在你完成一个岗位后，你有机会得到一个获得某个技能的机会。我可以为你填报关于技能具体功能的申请报告，但是前提是你要先完成一个岗位——获得这个机会。】
林有希听着系统的话，便同步翻译给太宰。
浅发青年抬头看向眼前若有所思的风衣青年。他总是很难判断出太宰这颗脑袋思考了多少事，猜测到了怎样的程度——当然实际上他很少去思考判断这种事。他一般会直接说，
“我走后——就算离开了也还能再会的哦？”
林有希注视着太宰，等到青年慢慢、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抬起头来时，林有希便与其对视。“我走后——也会有办法和你们保持联系的。只是要先完成这边的工作啦。”
青年鸢色的眼眸微缩，林有希仍然无法猜出这双眼的主人这次又猜出了多少，推断出了多少。只是看着太宰这次难得没有避开他的目光，“有希，这次的工作需要多久？”
“差不多三个月吧。”
“……那就是一个夏天啊——”
太宰一瞬垂眼，眸光掠过，还没来得及让人看清那转瞬即逝的亮光，黑发青年就轻快地抻了抻手臂，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太宰脸上刚恢复轻快从容的微笑，撑着头，就看到自己另外两个友人望来的复杂目光。
“……你们怎么了？”
而这次就是聪明如太宰也一时没想明白自己两个友人复杂的眸光源自于何，太宰拧眉笑了笑，便先转过了头，看向林有希，“有希，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的那个【脑筋急转弯】吧——”
……
林有希从lupin走出来时日已西沉，酒吧外的小巷在落日余晖中展现出像曼哈顿悬日一样的灿烂辉光。林有希刚出门便被夕阳闪了下眼，日光的暖意铺在他身上，回头，织田作正在问需不需要送他。
坂口安吾因为异能特务科的工作提前离开了。而太宰也是和林有希打车过来的，见林有希不回侦探社，便自己先打车回去了。
剩下的只有织田作，织田作等会要去超市抢特价菜，他倒是不介意林有希去他家做客，只是林有希还有要事，便摇了摇头婉拒。
“我就不打扰织田君了。”
“我等会还要去买钙片。”
织田作沉默了会儿，认真抬头，“我家里有些儿童钙片，你……”
“这种要紧的东西还是要吃成人版的吧！”林有希婉拒了织田作的好意，挥了挥手，转身便潇洒地步入夕阳余晖中。
林有希一边导航去找药店，一边忍不住回忆在lupin里太宰的话。
……
“三个月会发生很多事情哦，那有希就先在这边好好享受工作吧。”
明明之前还很别扭的样子，但是太宰坐下后好像一下比林有希都要释然了，一副前辈的样子。等太宰说完，他也主动问有希需要帮忙的是什么。
等林有希修饰了下语言，将咒术高专的事包装成另一个地区宗教学校的事情，再次用【我有一个很帅很好的朋友】开口讲述后，太宰也主动帮他拆解着工作。
关于加茂家那个三次[预言]三次都不同的青年，林有希将这件事用悬疑的口吻讲述出来，如同一地的志怪小说一般，模糊[预言]技能的存在，太宰便建议他将这种悬案的疑点理成文档发给乱步。乱步擅长解谜破案。
数学……虽然不知道林有希为什么突然要学数学——但是高中数学可以找国木田，大学数学……太宰只能给林有希推些网课。
“哦哦，我看网课啊——不对。”
林有希原本好好点着头，反应过来后一下看向太宰。太宰让他看网课——虽然他一个大学生看网课是很正常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林有希觉得太宰给他推网课这件事有点倒反天罡。
而关于他们宗教组织体制不合理之类的事，太宰想了想，告诉林有希，这种混乱邪性暴力的组织管理问题可以问森鸥外，他是专家。
听到森鸥外的名字，林有希一下豁然开朗，不过过了会，林有希又忍不住挠头，“我都离职了再去问别人不太好吧。”
……乱步和国木田都在侦探社，都是很好合作的人。乱步他讲好条件了，国木田看起来也很好说服。
而森鸥外……要去吗。
林有希犹疑着，主要是他离职时小森给得太多了。现在回去有点不太好，主要是感觉师出无名。
浅发青年一边低头思索着，一边踢了踢地上的石子。等到石子往前一滚，他也往前一跑，等追上石子时，浅发恰好停在了一个不断冒出古怪动静的小巷前。
……好像有打架的声音？
林有希挠了挠头，探进小巷。而在浅发青年刚转过转角，便在巷子阴影里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林有希看到巷子里的黑发少年时下意识打招呼，“芥川——”
下一秒，林有希又看到了芥川脚前倒在地上的白发少年——是昏迷的中岛敦，看来刚刚的打斗声便是这两个少年搞出来的了。立场转换的浅发青年话音便跟着一转，
“——你家长呢？”
……
另一边。武装侦探社。
太宰治刚刚回到侦探社，推门便看到了正在办公桌前的国木田。
“敦君呢？”
“他去采购了。”
国木田从桌上的文件上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太宰你和林君介绍了武装侦探社吗？”
完全没介绍的太宰顿也没顿，笑眯眯道，“介绍啦。”
国木田闻言松了口气，又低头看着桌上侦探社财务报损的文件忧虑道，“最近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还在开战状态……需要让林君清楚局势，小心一些，避开港口黑手党的暴徒才是。”
太宰闻言笑容深了深，“是呢。”
而横滨另一边。
正被国木田提起，并称为“暴徒”的港口黑手党内，黑色大楼的顶层，一个黑发男人正站在落地窗前，夕阳顺着他的红色围巾流下，滑过他的大衣，落在他身边桌案上的文件上——那是关于完成【白虎悬赏】的作战指示。
“这次……能够钓到哪个猎物呢。”
而顺着森鸥外——这位港口黑手党首领深沉的目光，落地窗外，横滨鳞次栉比的城市建筑群中，某条小巷内。
“你家长在哪儿——”
扛着水枪的浅发青年拎起被糖浆缠绕的黑发少年，冷声问道。
而被抓住的芥川只是不住偏头咳嗽着，“咳咳……既已……无可奉告。”
林有希：。
“也不是没去过你公司哈。”
林有希看向脚边还躺着的中岛敦，他拎了一个，有点拎不起另一个了，不过他已经打了国木田的电话，侦探社应该很快就会来人接中岛敦了。浅发青年眉眼在夕阳中渐渐深沉下来。
“……既已……那不得不去找一趟你的家长了。”
芥川闻言不明所以只是忍不住一直咳嗽。
而远处的森鸥外不知所以只是突然重重打了个喷嚏。
第56章 要忍耐！
芥川看到林有希走过来时， 愣了下，虽然他下意识召唤出【罗生门】想要拦住林有希，但是并没有攻击林有希， 只是让黑色的异能恶兽瞬间裹住了青年腰肢阻拦其前进。
林有希也没着急， 见状挑了下眉，手里幻化出异能水枪，对天鸣枪。
……
两分钟后，林有希坐在黑发少年旁边，而芥川目前被他自己攻击幻化的糖果异能绳索捆缚着， 总算安静了下来。
林有希偏头看着被夕阳余晖描摹眉眼的黑发少年。
林有希觉得芥川也没怎么长变， 衣服都没变。就是气质有些不一样了，从少年到青少年的那种感觉——
林有希想了想，从捆着芥川的糖绳中自己掰了一袋阿尔卑斯棒棒糖下来， 双腿张开地坐着，拽拽地用糖果给自己剔着牙。
“说吧。为什么你要对敦君出手。”
刚刚武装侦探社那边已经来了人，是一个戴着草帽的金发少年， 那个名为宫泽贤治的侦探社社员脱帽向林有希表示了感谢，问了问林有希是否要跟着他一起回侦探社。林有希摇头拒绝了， 表示自己等会还要送另一个人离开。宫泽表示了解了，然后便要带着昏迷的中岛敦回去治伤，林有希正想说这儿不好打车吧。
然后林有希就看到那个看起来秀气文弱的金发少年轻轻松松单手拎起了中岛敦，“嘿咻”一声， 就把白发少年扛在肩上， 一蹦一跳地轻快走远了。
因为拎不起芥川所以才在这里坐着等人来接的林有希：。
【……这又是哪个版本的蛋白粉。】
【怎么只有我没吃上蛋白粉。】
【这是什么帅哥歧视吗。】
系统：。
芥川在一旁听到了林有希关于中岛敦的问题也没回答， 只是侧过脸去， 绷紧脸，又咳了两声。
而林有希本身也是随口一问， 问来调解气氛的，见芥川不答，他便随口一猜。
“又是因为太宰找了个比你好的下属？”
躺着的芥川便一下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而同时好几只黑色触手转瞬袭来，而在下一秒林有希连开几枪后，【罗生门】的攻击又变成了黏着在少年身上捆缚的糖绳。
【哪儿来的[又]。】
【上一个是我。】
系统战术性沉默了会儿，【你是指上一个被芥川揍的是你，还是……】
【上一个太宰的好下属是我。】
系统：。
系统战术性失声了会儿。
而被林有希刺激到的黑发少年攻击林有希不成，便一边咳嗽着一边攻击太宰治。
“那个……背叛组织，咳咳……要伪装死亡才敢逃走的懦夫之人……咳咳，那般之人不配做在下的——”
“哈哈脱粉回踩。”
芥川咳到一半，沉默望来。
林有希被芥川这一看，也有些……迷惑。“哈哈…你继续答。”
“咳……你抓了在下，又一直在这里停滞不行，你这是……”
“付不起横滨打车的车费。”
林有希直白开口，抓了抓头发，在发丝乱哄哄地炸起时，青年也抬起头来，“不过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芥川还没理解林有希的上一句话——他不知道就打车那点钱有什么需要人踌躇的地方。便以为这是林有希的什么暗示之语——就像太宰常喜欢说的谜语一样，太宰只需要轻飘飘说一句看似毫无深意的话，而身为太宰下属的他则需要思考更多。因此芥川谨慎试探道，
“……什么？”
“我准备让你们公司的人来接我。夹道欢迎那种。”
芥川顿了一瞬，“你说港口黑手党？”
黑发少年顿了下，直直垂下的眼睫扫出冷漠的阴影。
“呼。搞好了。”
芥川还低着眸，没注意林有希那边的动静，他兀自转头，嗤笑，“他们怎么会为了我——”
芥川的声音一下顿住，为着眼前视野中突然出现之物而愣神。
“我面前的这是什么？”
躺在地上的黑发少年抬起的眼眸在他转过头后，一下映入一箱箱编号熟悉的武器库存箱。
而林有希还在面前弯腰检查着箱子上的编号，看自己有没有少搬的，
“亿点点黑手党的信仰。”林有希答道。
芥川看着填满了小巷深处的武器箱，想，不说一个武器仓库被搬空了吧，至少两个港口黑手党的武器仓库被搬空了吧。
黑发少年还躺在地上，面色苍白，平静开口指认，“原来四年前是你偷走了组织里的——”
“太宰偷的。”
黑发少年听到太宰的名字先是一僵，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太宰先生都不在……”
“那就是太宰指使我偷的。”
芥川：。
芥川原本就有些动摇，【太宰做出奇怪的事】-【太宰开始猜不透的计划】-【太宰收束一切，原来一切都在太宰掌控中啊！】这样的流程芥川也经历过好几次了。于是见林有希这样振振有词，便也有些怀疑，
“难道真的是太宰先生……”
……
“太宰怎么又来偷武器了。”
在又听到手下几个武器仓库被被莫名搬运一空的消息后，中原中也虽然不耐地摘帽吐了口气，但到底没有四年前那样生气。
毕竟历经四年，这些武器箱上都有装上定位追踪系统。被偷了也还能找回来。
森鸥外回头看着推开办公室门走入的橘发青年，笑了笑，也没着急，“武器箱再次出现的位置……在芥川君的任务范围里呢。”
“芥川君的人虎捕捉任务被发现了吧。”
不过一点点信息量，中原中也面前的黑发男人便推测出了前因后果。
中原中也把礼帽按到胸前向森鸥外行了一礼，才抬头继续蹙眉道，“不知道太宰用的什么方法做到的……四年间也没在横滨排查到拥有此类空间移动系异能的异能者——而且每次精准定位……只是移动港口黑手党内的武器，这点也很奇怪。”
森鸥外闻言也低头沉吟了会儿，“拆穿阴谋并报复……这的确是太宰君的风格，但是这样大张旗鼓的……”
森鸥外话音慢慢沉下去，消弭。他想了想，这样搬走港口黑手党大半武器，几乎掏空大半港口黑手党，做这种让组织可以立即召开【五大干部会议】的事，引来整个港口黑手党、此类黑色恶兽的凝视，告诉恶兽他自己本人的方位……
是障眼法吗？在这样招摇过市的表面下，还有别的什么环环相扣的计划吗……
森鸥外垂眸凝思着，然而就算他想否认，但是不得不说，这样张扬的作风莫名给了他一丝不妙的预感。然而那个不妙预感的主人已经在横滨消失了四年之久，想到这儿，森鸥外又安心了些。
不管如何……
“先去把组织的[资产]接回来吧。”
组织的首领抬头笑了笑，灿然的夕光打在男人的侧脸，留一半眉眼晦暗。
而在他对面的中原中也低头，“是。”
“我立刻派人去办。”
……
十分钟后，林有希等到了港口黑手党的专车。
一辆黑色的丰田世纪停到了林有希面前，浅发青年的脸在黑色车漆上一掠而过，他抬起头时只能看到防窥黑色窗膜上自己平静的眉眼。
浅发青年小臂绷紧。嘴角也绷紧。一派冷漠。
“……快点来个人给我开门啊，我拎不住了。”
单手拎着被捆住的芥川的林有希面无表情忍了十秒就忍不住了，一边赶紧伸着另一只手帮自己拖着芥川，一边伸脚轻踹着车门，示意里面的人赶紧出来。
【……你是得吃蛋白粉了。】
而车内正副驾驶的两个黑手党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彼此那黑色墨镜里看出了迷茫。
他们得到的指示是来这里，把这儿的人【接】回去——要活口。
原本他们正在给枪上膛，等着外面阴影里先到了的黑蜥蜴杀手动手……结果他们的任务目标就主动来踹车门了。
手里还拎着黑蜥蜴的老大。
黑手党二人：……
他们听说这次要绑架的家伙是港口黑手党以前很不得了、很不能提的人物，现在看起来，这种沉静自若的气质，果然……
“再不开门我手就要抽筋了——啊、嘶……我就说要抽筋吧……要忍耐！”
很沉静自若。
车内的两个黑手党对视一眼，不知为何在青年这样的催促下也不敢过多停留，赶紧下车给浅发青年开门。
一个先冲下车后就抢先帮林有希开了车后门，而另一个黑手党则看着林有希递过来的东西汗流浃背……
另一个黑手党看着浅发青年神色自若，坦然递过来的，被看起来像异能的绳子捆住的游击队队长，正要伸手，手又被那可怖的黑发少年抬头望来的冷冽目光冻住。
黑手党：。
“这是我能搬的人物吗？”
而林有希正忍耐着手臂的抽筋，还尽力在踮脚把芥川提上车，忍不住道，“搭把手啊！”
等被大人物催促的黑手党下意识伸手放到黑发少年肩膀上后，又一下面如死灰。
“……这是我能碰的人物吗。”
废了好一番功夫，港口黑手党对家的职员林有希才舒舒服服地坐上了豪车后座给自己扇风，而港口黑手党游击队队长还被捆着直挺挺地靠在后座椅背上。
不过，芥川倒没有多在意自己的现状。既然林有希说了，这一切都是太宰的计划，他便开始自己思考着……毕竟……那个人总是很讨厌把什么都告诉他，那个人似乎希望他能够更有自发性一些。
思索完，芥川抬眼望向窗外，车已行至高架，芥川发现现在正如林有希刚刚所说的一样，他们这趟回港口黑手党的车正在被“夹道欢迎”——车两侧都是搬回港口黑手党武器的货车。林有希……不，太宰先生搬了太多武器出来了。
“……太宰先生究竟想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太宰——太宰究竟想做什么呢。”林有希顿了顿，想了想，开口道，
“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我还是想解答一下你的问题。在我仔细听了你的问题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后，我发现其实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毕竟正如我一开始所说，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芥川：。
芥川在被连贯的废话攻击后，正在筛选着里面那条信息是有效的，他就像用竹篮打水一样，还什么都没打到，就——
“到了。”
随着车停，制动，发动机歇下。林有希侧目看向窗外。
单向的防窥膜让外面看不见里面。但是林有希可以从里面看到外面。
五座林立的漆黑大楼，来往的黑西装黑手党，门口熟悉的上司和橘发青年——
【诶，小森亲自迎接我啊。这么好，真的假的。】
系统看着这人虽然说着【真的假的】，但是面上毫无自我怀疑之色，浅发青年只是垂头无奈地笑笑，手指一撇刘海，【哪里用得着亲自迎接啊。小森真是的，算了，真是拿他没办法。】
系统：。
系统突然被油得有点害怕。
于是系统就看到车外，森鸥外噙着笑，是一种含蓄的自信。
而林有希一边自信推门，在心里想着【真拿他没办法】，是一种让系统有些害怕的自信。
两种自信相撞——
“太宰君你——”
“小森你——”
车门开，晚风掠过，发丝飞扬。
夕阳在二人身侧为背景，灿烂盛大，如梦如旧。
此时车门处，双目相对，双目颤动，感动与不敢动融汇在这目光交织之中。
他们彼此仿佛下一刻就要叫出彼此的名字，
“你——”
你的名字是——
森鸥外表情和声音都僵硬了一瞬，台词急急转过。
“——的模样怎么变了。”
林有希闻言怔了下，想了想，一边哥俩好地拍着森鸥外肩膀，一边笑道，“因为我是太宰。林有希。治啊。”
森鸥外……森鸥外有点笑不出来。森鸥外一边目光望向更远处的、林有希身后同样震惊的中原中也，一边嘴里还试图抵抗这个现实，“……哈、日本人很少有这种名字后缀吧。”
林有希想了想，又一边用力拍着四旬老汉的肩膀，一边笑道，“我是Z国人啊——所以我就叫林有希。and you？”
被询问名字的森鸥外不知道是被潮得，还是怎么的，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要不你还是叫上一个名字吧。”
……
“所以……有希为什么回……为什么会来港口黑手党。”
既然已经沾上了林有希，那这辈子已经完了。森鸥外便不再抵抗，在321次复盘中都恼恨了一下自己下楼亲自来接【太宰。（林有希）。治】的决定，他原本是想和过去的学生同台对弈，而不是想被过去的下属骚扰。
森鸥外走在前面，在中原中也复杂的眸光中，森鸥外还是挥手让中原中也先去处理被运回来的那批武器，自己独自面对风雨。
他带着林有希又步入那架直通boss办公室的直升楼梯，在楼梯的透明玻璃漏入天光，让密室内的两人身上都明明灭灭时，森鸥外忍不住开口。“有希这次又想做什么？”
【他关心我。】
林有希翘起嘴角，嘴里轻飘飘道，“我又不是为了什么坏事来找你的。”
“只是你家的下属——芥川君揍了我新公司的后辈，所以我来找你理论的。”
还好，只是找他理论。
森鸥外定了定神，很快也捕捉到了关键，“你在武装侦探社工作？”
“对。”
黑发男人的眉眼一下沉了下去。
系统轻松从森鸥外那骤然拧紧，乌云密布的眉眼解读出心声信息。
【糟了。这人还要长期呆横滨。】
而林有希的心声则很直白。【他在为我跳槽吃醋。】
系统：。
有时候林有希的心态就是这样好得有点让人害怕。
“芥川君……他的事稍后再议吧，有希……来找我，还为了什么？”
林有希沉默了会儿，在这令森鸥外略感头皮发麻、如站针毡的沉默中，浅发青年幽幽开口，“……小森，离了你谁还这么懂我。”
森鸥外：。
森鸥外还是挺想离了他的。
不过浅发青年思索了会儿，在二人走出电梯时开口。“我想你当我的顾问。”
森鸥外正目不斜视地朝自己办公室走去，一路两侧执枪的黑手党正依次对他颔首致意，身为Boss的森鸥外行步如风，冷酷掠过，看也不看两侧。
只有他身后的林有希人很好地挨个挨个颔首点头回去。
见此倒吸一口气的黑手党们：。
觉得此情此景颇为眼熟的系统：。
上次还是跟着干部狐假虎威，这次就跟着boss狐假虎威了。这就是跳槽的力量吗。离职跳槽必然升档？
“不可能。”虽然……怀揣着一点对于林有希此类物种的不安，但是森鸥外还是直白拒绝道，等他推开办公室门步入后，森鸥外才转过身看向门口。
办公室的大门正在林有希身后慢慢合上。
“我是一个组织的首领，去做有希你一个人的顾问？”黑发男人走回自己办公桌前坐下，看向林有希笑了笑，“这合适吗？”
林有希也想了想，“那我当你们公司的顾问吧。”
森鸥外微笑弧度不变，抬头温和道，“这是挺合适的。”
系统：。
……
森鸥外在被迫答应下林有希的奇怪请求后，便等着青年满足离开，结果浅发青年只是站着等了会，便开门——森鸥外眼看着他要开门离开……就看着浅发青年开门向门口的黑手党又要了把椅子。
森鸥外：。
森鸥外还是微笑，“有希不走吗？”
林有希拿到椅子后熟练坐下盘腿，“还不走啊。你不是说稍后说芥川君的问题吗？现在不就是稍后了吗？”
森鸥外闻言又垂头，眉眼拢在阴影里，那是隐忍、痛苦盘曲，但是又隐忍的复杂阴影。
只有系统AI能解读出其间的复杂心情。
【糟了，这人还要在这里呆很长时间。】
而林有希的解读永远是——
【他又舍不得我走了。】
系统：。
不过林有希见森鸥外埋头，还是关切地起身去问，“你怎么啦？小森？”
办公桌前的黑发男人胸腔突然一起伏，像是有什么要呕出来，又给他生生忍住了，他脸色苍白，不过还是隐忍地、用垂头的阴影掩藏着自己眉眼不自觉流露的恸然。
森鸥外只是苍白微笑道，“无事，工作繁心，我正在思考怎么处理芥川君的问题。”
“哦，这样。”林有希已经走到了森鸥外办公桌前，见黑发男人还垂着头神情难受的样子。林有希想了想。
安慰——对于这种混乱邪恶庞大的组织首领来说，是无用脆弱屈辱的东西。
所以，林有希需要做的是激励。
于是林有希沉眉，低目，探头。
语音深沉地对森鸥外道，
“boss never cry。”
第57章 只有数学不会骗你
森鸥外再次抬头时， 林有希已经坐回了他的座位上。
港口黑手党最顶楼的BOSS办公室里，只有一张桌椅，然后就是空旷华贵的大厅。目前大厅里被一个家伙自己提着椅子霸占了C位， 森鸥外看着这家伙就太阳穴痛。
虽然森鸥外很想在讨论完芥川和人虎的事情后， 让面前这个家伙赶紧离开。但是目前他还是林有希的顾问，刚刚上任。
因此他不得不面上保持沉静，双手拢在桌面上，青筋绷紧，沉静地等着对面的大学生低头絮絮叨叨地叙述， “我有个朋友……”
“他有三个年轻又帅气的学生……但好在他更加年轻又帅气。”
森鸥外思考了下没有林有希年轻的学生年纪……
“不过他最近遇到了一些问题……”
这是林有希第二次讲述咒术世界的事， 他已经包装习惯了，他把咒术世界的力量体系、和总监部等势力换算为异能和这边的组织类型后讲述给森鸥外。浅发青年一边讲述，一边抬头时， 就看到了森鸥外下颚撑在手背上，眯着眼，笑容和煦又疏冷的样子。
林有希顿了顿， 这个样子的确很像他在总监部遇到的那个加茂家的年轻人。
林有希接受太宰让他来找森鸥外的提议，很大一个原因就是， 他觉得那个加茂家的家伙笑起来的样子和森鸥外很像。
实际上真要说的话，这种笑眯眯的、温和又让人觉得冰冷危险的笑容，太宰也流露过。但是林有希直觉那个人和太宰不像，和森鸥外更像。
太宰睁开笑眼时， 里面是虚无的， 是无所谓的， 是一种超然脱俗的不自觉傲气。
而那个家伙的笑眼里是有世俗的欲望的。是有权欲的。
森鸥外的笑眼也是这样。
他被供奉在港口黑手党这头黑色恶兽的权欲高点， 他的笑眼里有种危险的利光，比起像是弯刀夺魄， 更像是要勾走你身上所有的利益，开膛破腹取走所有精华后，才留下一具尸体在原地破烂风干的感觉。
林有希想着，一边依太宰所言，拿出手机把羂索身上的谜题整理成文档，准备等会发给乱步。一边对森鸥外描述着他了解到的咒术界的组织概况。
“如果是小森你——你在这样的世界，你会怎样做呢？”
林有希描述的这个世界倒是很详细具体，仿佛真有这个世界一样……虽然他讲述中夸奖他那个朋友外貌品性身高的废话很多，但是森鸥外还是从中提取出了不少有效信息，慢慢在脑海中构建起一个组织框架……
“已经有了森严等级体制的组织吗……还不是以异能实力为权力排序的，倒是便宜行事。”
林有希：。
【只听到学霸说简单了，但还没看出来哪里简单。】
系统正要说什么，就听到青年低头感慨的声音。
【还好这个世界不是以头脑为权力排序的……倒是便宜行事。】
系统：。
只记得把台词学了。你还挺好学。
“嘛……如果是我的话，”办公桌后的黑发男人指骨扣着下颚，抬头思考了会儿，森鸥外在这种时候会露出和太宰有些相似的孩子气的感觉。
林有希也在学习这点。扣着下颚，抬眼。
【你别翻白眼了。】
“我应该会想办法接近权力中心吧，哪怕是以一个很卑微的身份。混迹到权力最高的人身边……”
林有希一边听着，一边做笔记。
“……然后等差不多的时候就杀了他替代。”
林有希在手机上记笔记的手一顿。这个不兴学了。
林有希按了按耳垂，然后把手机熄屏放回裤兜里。
他觉得那个加茂家的家伙就有些像被替代的了——就像那些【二重身】替代的人类一样，那个家伙身居高位——是御三家之一，加茂家的继承人。而且[预言]时，都是对他预言，却显示出了三个不同的结果，这一点也很像是这个身体里并非原本的主人一样。
“……替代之后呢，下一步你会做什么呢？”
“唔，”黑发男人敲了下唇面，抬头爽朗笑了笑，“嘛，就是常见的那些吧。收拢搭建自己的势力，排除异己。”
“小森详细谈谈呢？”
“搭建自己的势力——在这种世界的话，主要是武力吧。权力中心围绕的别的蠢货可能会说[权力、身份、血脉更重要]之类的话，但是你要知道，武力才是你讲话的硬道理吧——”
森鸥外说着，又笑了下，“所以有中也君这样的部下在身边会很安心哦。”
林有希记下了。那个加茂手里可能有别的武力势力。
“而蠢货的话——就让他们身居高位就好了，反正他们也不干实事，不负责执行，没办法坏事。”森鸥外顿了下，又眯眼笑道，“但是这种人……也很容易【让】他们坏事。如果我需要的话。”
林有希没继续追问森鸥外打算怎么“操控”，只是默默记下了，总监部那些又老又蠢的老橘子可能是有心人刻意选上去的。
“排除异己的话……主要会更在意拥有突出武力的组织吧。毕竟，权力是种奢侈的游戏吧。”
森鸥外笑了笑，林有希发现在谈及权力相关时，黑发男人脸上的笑就多了许多，如鱼得水，有种从容自适的感觉。“像有希提到的高专学校，可能就会是我重点关注的对象哦。”
“里面的异能者武力太过出众，又有一定独立性，难以操控。所以……”
林有希这下凝神了些，跟着问，“所以？”
青年抬头，眉眼平静下来时，浅色的双眸也如放正的水晶球一样，瞳色慢慢沉淀下来。浅发青年舔了舔干燥的唇，“你会怎么对待？”
“能够收编是最好的啦——就像中也君之前的那个组织一样。”
林有希抬头望来，“如果不能收编呢？”
森鸥外没有和林有希对视，黑发男人只是椅子一转，撒在他身上的落日辉光便一下扩大光面，让他那眸色晦涩危险的双眸一瞬也模糊透明。
而和他被日光模糊的温暖模样相反。森鸥外还温和笑着，笑弧一变未变，声音却又冷又脆。
“剿灭——”
林有希吸气正想说什么，又听到森鸥外的声音。
“那太浪费啦。”
黑发男人一只手撑回桌子上，就这样侧头笑容在日光里明媚温和地望过来。“当然还是要全部——将其全部的利益：异能、身份、信仰，全部利用完毕后，再绞杀。哪怕是最后绞杀的死局——这种强度的异能者的话，也可以设置不错的局给其他敌人下套哦？”
森鸥外说着，林有希的脑海里就迅速连贯成线。
强大的异能者，不肯被收编的异能者……织田作之助。
被榨取所有的利益，异能——让其与mimic首领对峙。身份——港口黑手党最底层人员，信仰——不杀人，所以可以给他银之神谕，让他救下其他对港口黑手党有用的人后再让他去死，最后的死局也可以给其他人下套——逼迫干部太宰离开……
林有希吸了口气，在感到生气前，瞳孔骤然一缩。其他记忆中的节点迅速在他脑海里闪电一般地窜过。
被榨取所有利益……出现在别人[预言]的未来中的，额头上有着缝合线的夏油杰身体。身份——袈裟、白大褂、五条家的和服，信仰——这个没对照出来，skip。死局也可以给其他人下套……虽然没有完全对照上，但是人是死了的。
思绪一下连贯成线的林有希原本想拍案而起，但是手掌拍到椅子扶手上后，又一怔，慢慢只是抓住了扶手。
森鸥外抬眼看向林有希时，仿佛已经看穿了什么，
“有希……的朋友遇到困难了吗？”
浅发青年低头，倒没有隐瞒的意思。“他就是前面提到的高专的老师。”
“哦——”
森鸥外这个“哦”可谓千回百转，
“有希提的那个世界里似乎有我这样的人呢，那你——朋友的学生很危险啊。”
“如果有天有希——朋友的学生也面临之前的道德困境，那应该怎么办呢。”
林有希知道森鸥外提的是他之前设计织田作的那种困局，抿了抿唇，这个案例有点旧了。于是他声音闷闷地举着例，“就像你们为了悬赏要牺牲中岛君这样吗？”
森鸥外笑了笑，“对——”
他又突兀察觉了点不对，但还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就听到林有希的问题，“你们一定要为了悬赏去抓中岛君吗？”
“说起来，中岛君算太宰君的学生，太宰君算你的学生，那中岛君也算你的学生，你就这样对你的学生吗？”
森鸥外刚刚察觉到那点违和很快被林有希这复杂的老师学生代换关系打散，森鸥外抿了抿唇，沉吟着慢慢道，“不止这样简单——不止是为了那70亿的赏金哦。”
“怎么不是35亿？”
森鸥外一下望来。
林有希眉一挑，只能自己圆梗，“好吧，两个35亿。”
“就跟两个250一样……”
“……”森鸥外盯了会儿，确实没听出这种年轻人的话下的深意，便收回了目光继续道，
“……这是三个组织联合发布的悬赏令哦，如果港口黑手党不提前抓住白虎少年——不提前把他交出去的话。那这三个组织也会入侵横滨，亲自来抓人虎吧。”
森鸥外原本沉浸在严肃的回忆中，说到此才轻笑了笑，看向林有希，“能发布70亿美元的组织呢，这样财大气粗——不知道会把横滨卷成什么样啊。”
黑发男人说着，目光又望向窗外，落地窗，日光落入铺了一地毯金色，窗外长天尽染，夜色渐起。黑发男人眼眸慢慢收入这幅盛景，“这座城市，还是安定时风景最好。”
林有希沉默了会儿。
“这三个组织都很厉害吗？”
“嘛，倒是三种完全不同风格的雇主呢。一个是北美财大气粗的异能者集团，一个欧洲官方性的组织……一个……”
森鸥外突然一顿，转向林有希。
浅发青年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大厅中央。日光慢慢从落地窗里斜入，顺着波斯地毯的金线，一点点驱走阴影，光影恰好分界在中心的青年身上，安静坐在中心的青年半身灿然。
“有希……为什么突然好奇这个。”
中央椅子上的青年垂着眼，睫毛颤动时，上面的夕光就跟着抖落。
“一个原因是，我想知道你对于这种事的做法。”
森鸥外轻轻笑了笑，“当然是以组织利益为重啊。不然呢。”
“难道为一个毛头小鬼对上三个组织，哪怕让横滨称为战场也不顾吗——”
森鸥外说着，垂着的眼又望向林有希，目光如炬，
“你呢，有希。如果你陷入这种境地，你——”
林有希在森鸥外问句完全落地前就站起身来，阴影慢慢从他身上抖落，青年抬起眼时，浅色的眼眸被日光照得有些偏金色。
“我嘛……”
浅发青年按了按耳垂，那里突然显现了一个方才异能制微型监听器*。
林有希声音平静。
“太宰君，你听到了吗？”
“中岛君悬赏70亿，三个组织联合发布，三个组织分别是——”
……
森鸥外骤然瞳孔紧缩，下意识从椅子上蹭起来。
难道刚刚都是林有希在套话？他有套话的功能？
森鸥外还没张嘴，林有希就马上伸出手制止。
“别打岔，你们这儿信号不太好。”
森鸥外：。
但凡林有希不两眼空空，抬头看看森鸥外的脸，他都能读出森鸥外脸上的表情——不是，你怎么真是太宰派来的。
但是事已既此，就算事已既此……森鸥外还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太宰在诈他？这是林有希在装聪明？
是太宰派林有希来试探消息的？是林有希自己抱有目的回来的？太宰何必这么大手笔？林有希刚刚的描述和情绪也不像假的……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森鸥外看向浅发青年，试图从这张混沌的脸上进行分析，这是在装聪明还是真傻。
青年嘴角含笑，好像是真的在为骗到他高兴。
青年眉眼还沉沉，好像是真的在为他那什么高专学生处境忧虑。
一半光明，一半阴影。混沌不分。森鸥外试图以人之躯探知混沌之无物。
森鸥外正眼眸沉沉地迅速思索着，他又隐约听到被林有希拿出耳道的、微型耳麦里传出的熟悉轻笑声——是太宰的声音，这是太宰早有预谋还是林有希误打误撞？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如果是在之前，就算太宰反转再多层，森鸥外都能摸索到其间逻辑并开始拆解，然而现在混入了个林有希。每当森鸥外以为林有希在装傻时——他好像是真傻，每当他以为林有希是真傻时——他好像也分不清这人是真傻假傻。
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早跟你说了我是太宰。林有希。治。”
浅发青年就算暴露也没有离开的打算，反而在起身后慢慢地走向了仅凭下意识一口气直直坐在办公椅上，目光放空，大脑还在清理代码病毒、努力恢复运力的森鸥外。
“我一直和你们每个人说——是太宰干的，是太宰干的。”办公桌前的浅发青年这下终于可以不再忍耐地翘起嘴角，像一盘剧本杀里光靠傻笑就混到了mvp的幸运儿一样，他一边暗含炫耀地抱怨着，一边朝森鸥外走过来。
“我都和你们很认真地说了——是太宰指使我干的，你们都没人信！”
森鸥外……森鸥外现在也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
是太宰指使他来的吗？太好了，其实眼前的人不是林有希只是太宰？
什么时候林有希变成太宰的？还是太宰变成林有希了？
什么是真的，究竟什么是真的……
森鸥外茫然思考时，只觉得大脑内思绪一片激荡，空白中茫然回响，仿佛有古神低语一样在他的脑雾中穿行着。
好一会儿，森鸥外才双目聚焦，发现那是林有希在自己耳边放网课。
“小森，我听说这儿就你学历最高。你教教我数学呗。”
森鸥外略微涣散的目光在那手机上不断播放的微积分网课上停留了会儿，他的意识仿佛又和现实分离了阵，不过很快，他定住了神，看向林有希另一只手掌心里握着的异能监听器。
“……你先让太宰君和我说话。”
而手撑在办公桌上的浅发青年只是讶异抬头，张开手，他张开的掌心里分明又空空如也。
“哪里有什么太宰。你又老糊涂了。小森。”
四旬首领不由瞳孔地震。
又涣散。
“你的名字究竟是——”
“？？ex^3x^3-6y^2dxdy-?z2xy……”
第58章 这里有远见的鹰，领头的羊，还有林有希
在小巷里看到中岛敦倒地昏迷， 芥川在一旁冷酷地一站到底，林有希虽然第一反应是庆幸——
有借口可以回港口黑手党了，但是林有希对这场景还是有点起疑。
为什么打起来了， 为什么就又打完了。
林有希刚进小巷就看到芥川常威在打中岛来福。摸不着头脑之际， 林有希先给太宰发了消息。
他制住芥川后，反正都是要联系武装侦探社里的人来接中岛敦的，便先致电给了太宰。
不出意料，最在意他们这场通话的是他身边的芥川。黑发少年看着混不在意的样子，但苍白的脸绷紧， 背脊一线也绷紧， 就这样背着身，虽然不在意的样子，但是感觉耳朵都要竖起来了。
在林有希看着芥川背影， 刻意拉长声音，“太宰啊——”的这样开口的时候，芥川的背脊就明显一颤， 然后浑身纤薄的肌肉仿佛就在黑色风衣下拧紧，就等着音筒里太宰先生即将传出的声音……
十秒。安静无波。
三十秒。平静无言。
一分钟。毫无动静。
在林有希默默倒计时三二一刚刚念到三时， 他身侧的黑发少年就一下拧过头来——
芥川回头就看到了林有希正盯着他，二人双目沉默对视。
浅发青年正戴着耳机。
又好心指了指自己脑袋上的耳罩式耳机，友好笑笑，“我们不做外放那种没礼貌的事。”
一直等着外放的芥川：。
逗完芥川， 林有希还是走远了些才进行这场通话。他还是知道的， 现在他和芥川不是一个组织， 都不知道是不是竞争对手公司， 还是谨慎些为好。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等林有希在电话里向太宰讲述了他撞见晕倒的中岛敦这件事后， 太宰第一句话是，
“有希有为敦君把脉吗？”
“啊？”林有希愣了一秒，他以为中岛这种蛋白粉异能者少年受伤会有特殊的异能救援手段来着，“那我回去给他把把脉……？”
林有希还迟疑着，就又听到太宰沉静的声音，“有希有戳他鼻孔吗？”
林有希瞳孔地震，“我岂是如此不堪之人。”
对面声音顿了顿，过了会才道，“有希有准备扇他巴掌吗？”
林有希也顿了顿，过了会才道，“真是没礼貌啊。”
“我怎么会对别人做这种事啊。”
对面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绪中，过了好久，林有希才在耳机音筒的静谧电流音中听到太宰沉思的、自言自语的声音。
“……看起来我不是别人。”
“？”
不过插曲之后，太宰还是很快为林有希解释了现状。港口黑手党不知为何盯上了刚入职武装侦探社不久的中岛敦，芥川今天袭击中岛敦也应该为此，太宰希望林有希去港口黑手党时能够找到这个【为何】的原因。
林有希听着，问题便来了。“你怎么知道我想去港口黑手党的——我都还不确定。”
“……”
这下电话的电流音持续地久了些，林有希听着对面似乎是深呼吸的声音，还没等太宰开口，自己就想通了，“忘记了，你会算命。”
林有希说的是之前太宰帮他打过紫微斗数的公选课学时的事。四年前港口黑手党的太宰也在面前开玩笑地露过两手——实际上那也只是太宰的布置而不是算命。
而现在，电话对面的武装侦探社的太宰张了张嘴，半晌又沉下声音，“对，我会算命。”
“我进去后怎么和你联系呢？也是电话吗？还是短信？”
太宰的回答便高级很多了，“你包里有一个透明的异能监听器，四年前你去见森先生时用过的，戴入耳中会自行隐形，我们可以用这个交流。开关就在外侧，有希看看就知道了哦。”
林有希听着，问题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包里有这个监听器的——我都还不知道。”
“……”
在lupin酒吧分别时，拍了拍青年肩膀就顺手放入监听器的太宰：。
太宰张了张嘴，回想起了林有希似乎很讨厌有人在他身上放窃听器，但是这个是类似于隐形对讲机的东西，林有希可以自行控制是否打开它，但是他的确是偷偷放的，没告诉林有希。他顺手习惯了，总是更喜欢自己迂回地布置好一切而不是和林有希商量，但是现在说出来林有希说不定能够理解他，但是他好像也不太想长篇大论解释自己的迂回心情，但是……
“忘记了，你会算命。”
峰回路转的太宰：。
“对，我会算命。”
林有希不由感慨，“真好啊，遇事不决，量子力学。国师，你能帮朕算算朕能学会数学吗。”
国师太宰沉默了会儿，“你面前有什么和数字相关的东西吗？”
“有个广告屏，上面在显示时间。”
“现在几点了？”
“报告老狼，19：59了。”
太宰语气随意，“如果它下一分钟变成20：00，那就恭喜你，你会学会数学的。”
林有希一边松了口气，一边笑道，“大师你骗我的吧——”
“砰——！！”
下一秒路口转过的车突然油门失控一下撞上广告屏上。
“……什么声音？”
林有希：。
林有希沉默地看着被撞瘪的广告屏闪了闪，那个19：59的报时数字，在屏幕白光一闪后，还是在下一分钟到来前归于黑暗。就如他的高数学习生涯一般，两眼一黑看不到尽头。
“……大师你太准了。”
太宰：？
……
而回到这边。港口黑手党，写字楼最顶层的BOSS办公室内。
森鸥外在被林有希搅得混乱一瞬后，抬眼时也敏锐地扫到了浅发青年手心一点突兀的颜色。
虽然说太宰给的那个异能监听器可以在按下按钮后透明化，但不可能通体透明，那也会不便于人使用。像林有希的话，这种透明的东西一掉就会找不到了——当然这不是说不透明他掉了就能找得到的意思。
因此森鸥外还是瞥到了一点，林有希试图靠着移动手心打造视觉差以让对方注意不到的黑色开关。
青年面上从容，手上小心地藏着监听器的开关。
林有希把这个监听器戴上时就是把有颜色的一面朝里，这样隐藏的。而拿出来时，就需要林有希有一颗敏慧的心，谨慎的目。他需要成为远见的鹰，善战的狼，果冻中的喜之郎——
林有希转着手心，就慢慢把监听器带色那面转到森鸥外面前了。
森鸥外：。
“让太宰君和我讲话。”
“哪里有太宰君——”
“你手心。”
林有希低头，又抬头，“我要把他捧在手心里——”
一时港口黑手党、武装侦探社，用监听器联系起的师徒二人齐齐打了个冷颤。
半晌后，森鸥外摆了摆手，拿过了林有希手上的监听器。
他面对的两个前任下属。一个远在天边，是害群的马。
一个近在眼前，是……
森鸥外抬眼看了眼林有希，不好判断他的物种类别。
森鸥外拿过监听器后便起身，走向落地窗前，先和更好交流的太宰交流了。
而等远见的鹰鸥外和领头的羊太宰，两个人声音慢慢向落地窗而去，孤立偷偷坐上森鸥外办公椅的，在座的王 有希后。
浅发青年看了眼远处窗前角落里，似乎想背着他和太宰讲话的森鸥外，青年默默盯着，又默默把另外一只耳朵里的监听器往耳道里再塞了塞。
他现在只用一只耳朵听森鸥外线下讲话，一只耳朵听太宰在监听器里线上讲话就好了。
至于大脑能不能处理过来——这是大脑的高端局。
林有希听着，自动skip两个聪明人的各种谜语迂回，开始缩句、减句，最后概括性总述——好在他虽然论文写不出来，但是论文摘要经常搞。
在对话开始，小森表示中岛敦该抓还是要抓的，就是抛开那70亿美元不谈——
【……他真抛得开啊。】青年声音幽幽，开始仿句，
【我也可以抛开，我还能抛开7000亿——】
系统：。
系统不知道林有希这无缘无故的攀比之心从何而来。
【——毕竟我没有。】
毕竟他也没有攀比的资本。
……
小森表示，就是抛开那70亿美元不谈，如果保护中岛敦不上交——就意味着要让横滨和三个异能组织对上，对方实力不详，
“遇强则强……”
对面的太宰正要开口，听到监听器里传来的声音顿了下，才开始反驳。
太宰表示，就是上交了中岛敦也不一定意味着横滨安定。按照太宰现在了解到的信息，他们要抓中岛敦，是因为中岛敦是横滨某一个重要宝物的钥匙，等他们抓走中岛敦也不会善罢甘休，而是会进一步把横滨翻个底朝天，到时候可能更违背森鸥外想要横滨和平的初衷。
而且把中岛敦交出去，就意味着他们在和这些外来组织的角逐中自动让了棋盘上的第一步——这落子的第一步有多重要，大家都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啊……”林有希咬着手指小声碎碎念道。
对面太宰的声音又一顿，过了会才开始再次阐述保护中岛敦的重要性，以及应对三个组织悬赏、催促抓捕中岛敦的办法。
太宰的办法很简单，就是让武装侦探社表面上和港口黑手党对打就好了，港口黑手党让芥川继续追捕中岛敦，武装侦探社拖着保护，在这个过程中还可以打磨这两个少年。
“……钻石还需要用钻石打磨。*”
林有希右耳听到另一边森鸥外的低叹声，忍不住道，“怎么不打磨我呢，我就没有少年的棱角了吗？不要以为二十岁的少年不是少年啊！”
正要开口又顿住的太宰治：。
系统：。
好消息：这个人终于接受自己年龄了。
坏消息：这个人觉得自己至死仍少年。
太宰在监听器另一头莫名沉默了会儿，半晌才继续道，而在两个组织假装对立拖延的这段时间里，太宰会去查清三个组织的情况，以及事件背后更深的目的。
“合作啊……”落地窗前的组织首领笑了笑，“两个对立的组织……如何确定合作彼此不背叛呢。”
监听器对面的青年也轻轻笑了笑，“我给你们留了信物哦。”
森鸥外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他滞涩回头。
“有希。”
盘腿占着他办公椅的浅发青年听到监听器里的声音就抬头乖巧清澈望来，
森鸥外：。
然而和内心平静如死的森鸥外不同，林有希内心活动倒很轻快，【三角形就是最稳定的！】
【现在我们这个三人秘密结社小组里已经有了领头的羊，远见的鹰，还有我——】
系统：。
【你是什么作用。】
【我是在座的王。】
森鸥外：。
系统：。
***
而其实就是太宰没有这样安排，林有希也是打算在港口黑手党呆一会儿的。现在森鸥外是他的顾问，他还有些问题要问森鸥外。
上个世界，咒术界总监部，他在和那个加茂青年在会议室里的时候，他展开了【微分领域】，但是对于那个加茂他只是消解其表面的咒力、术式攻击、防御，以及他最表面的那个控血术式。
其他更深层的东西，林有希只能看到【题目】，但是暂时解不出来。
解不出来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题目】不是一个清晰的数学题，如果只是数学题的话，林有希背下题目，回来再用电脑搜索、或者去问一些数学专家也可以解决。问题是那些【题目】更像是一个个谜语故事。
如果说那是应用题，那题干的情景描述未免太长，林有希题干都看不懂了。而数值又这样散乱地分布在情景故事里，还看不懂故事深意的林有希更无从得知自己要拿这些数值做什么，求谁的关系方程式，是要得到什么解……
所以当时林有希在总监部无从下手。而回到这边世界，见到乱步后，他也和太宰是一样的感觉，乱步可能擅长解谜探案，这种人心诡谲像是一个个奇怪阴谋的故事情景题不太适合乱步。
而直到林有希在太宰的建议下来到港口黑手党，和自己这位前任上司再会，林有希才发现——
【小森是做题的天才啊！】
森鸥外的思想似乎能和那个出题人共鸣，或者说，森鸥外自己本来以前也经常是出题人，所以森鸥外是最有可能从那些阴谋故事里提取出具体题目的人。
而等拿到题目后，林有希再把题目传回侦探社，他听太宰说了侦探社有个黑客天才，可以用程序运行出数学题的答案。
而另外，在解出一层层题底后，林有希也会获得关于那个加茂更多的信息，到时候他再把这些信息继续提供给乱步，让乱步进行推理解谜——他现在已经提供了一部分信息发给乱步了。
关于那个加茂的谜题其实有很多，但是题目最长最复杂的只有三个，林有希根据当时都领域感知，猜测其中两个应该和术式相关，另一个可能是和**相关？也可能是其他的。
总之，林有希计划的开头便是森鸥外，他需要森鸥外看破这些谜题题面，找出里面的题目。
在森鸥外和太宰“打电话”时，林有希便把那几道题的题面故事默到了手机文档里，然后发给了森鸥外。
森鸥外刚刚转回来，走向林有希——面前的办公桌时，原本男人神情还有些疲惫，不过在林有希的提醒下，看到那些题目故事，看到那些新奇又……的故事时，黑发男人不自觉嘴角露出了点笑，挑了挑眉。
森鸥外倒没有让自己心神沉入那些仿若隔空博弈一样的故事棋盘中，而是抬头，看向他办公椅上坐着的浅发青年，“这就是那个有希——朋友遇到的对手？”
林有希点了点头，看着森鸥外走过来时眉眼弯弯，男人没有继续看手机上的文档，而是在走至办公桌前时就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见状，林有希便清楚对面这人胸有成竹了。
林有希低眉想了想，忍不住问，“你觉得，我——朋友应该怎么对付这样的人呢？”
森鸥外手还按在桌子上，因为林有希坐着他的椅子，也没起来的意思，所以森鸥外暂且是站着的，低头眉眼拢在发丝的阴影里，平静苍白，不过突然又轻快温柔地笑了笑，
“很简单啊，有希。”
“你只需要加入他的团队就好了。”
林有希闻声愕然，不过竟也没怀疑，“这样就好了吗？”
森鸥外凝眸想了想，“如果你想对他再狠一点。”
“那你可以想办法成为他的合作伙伴。”
浅发青年继续愕然，“这样就可以解决了吗？”
黑发男人抬头，苍白成熟的脸上恍惚掠过一道沉静、温柔，又暗含万语千言的微笑，“这样就可以了。”
成熟的首领低头，对着他办公椅上坐着的，神情茫然，一脸【接受新知识。加载中.jpg】的年轻青年循循善诱道，“要打败一个敌人。不一定你要成为善战的狼。”
林有希反应过来，埋头苦记着职场前辈的厚黑学。
“你可以加入敌人团队成为他们中间搅【】的棍。”
黑发男人语气轻轻，温柔带笑。
林有希记笔记的手却一下停住，骤然抬头。
【他……他是不是在点我——】
系统：。
【——点我坐化飞升！】
系统：。
系统看向森鸥外。又看了看埋头苦记的林有希。
这个人点了快十分钟了，林有希还没从他的办公椅上起来。
……
等林有希走后，森鸥外终于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腿脚有些发麻，但还好，毕竟不是年轻人，没那么容易抽筋。黑发男人终于可以手肘撑着桌面，手背抵着下颚，双目沉沉，望向大门慢慢关闭的缝隙里，青年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看出来了林有希想要利用这段太宰的拖延时间——也就是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暗中合作的时间，让他森鸥外给他林有希谋利，解决问题。
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利用林有希做些什么……毕竟虽然林有希有点【】，但是这个人身上的确有着特殊的异能，有着一些很好用的特性……
森鸥外垂眸沉吟了会儿，脑海里回忆着四年前，太宰为了蒙混他交上来的，关于林有希异能半真半假的文件信息。
黑发首领顿了会，又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
【小森让我之后就住在港口黑手党了。】
放下手机，刚刚结束电话的浅发青年还走在港口黑手党大楼的过道里，他轻快地和每一个路过他的黑手党颔首点头，然后继续在心里和系统吐槽着。【这是不是和公司有点太暧昧了。】
系统：。
系统看着林有希行进的方向——青年正径直走向森鸥外刚刚电话里和他说的员工宿舍。
以前还是蹭水蹭电，现在就是蹭住了。
系统有些忧心，但祂知道祂拦不住一个大学生想白嫖的心。
祂只能看着林有希乐呵呵回去拿了森鸥外给的认证卡，去了一个连用三次boss最高认证权限才能进的办公室取走了一长串钥匙。
然后又看着林有希径直朝一个黑手党越来越少的地方而去，每个路过林有希，看到林有希手中的钥匙，又看到林有希前进方向的黑手党都瞳孔地震，对林有希流露出了“恐怖如斯！”“竟有此事！”的震惊表情。
而林有希看着这些被吓傻的黑手党还以为这是目送礼，于是挨个挨个颔首，然后走到最后，他坐特殊电梯下到的那层楼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林有希一个人用着七把钥匙，和七张认证卡，挨个挨个打开了像是那种生化危机电影实验室会有的高级厚重的白色大门。
在开了前三个门时，林有希还在笑，沉浸在“回村后前司发房了”的喜悦中。
在开到第四个门，还看到了门口两边墙上的自动机关枪时，林有希就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小森这么关心我的安全吗？”
这么多门，这么森严的安保。
察觉不对的林有希硬生生开到最后一扇门，安慰好了自己，“我是和公司有些暧昧了……”
【是前司。】
“那我是和前司有点藕断丝连了……”
系统：。
系统看着林有希打开最后一扇门。
刚开门便传来了八音盒的音乐声，门后是个像儿童房的卧室，里面都是玩具，林有希正看着地面上自顾自旋转的八音盒上的玩偶发愣，突然一个戴着小帽子的黑白发少年窜了出来。
“哇——是新朋友——”
房内那个陌生的少年一看到他就满脸明亮笑容，好像真的很惊喜一样，展开双臂就向林有希扑来。
林有希一愣，眼看着残影将至，一侧。
峨眉山训练出的速度，虽然不足以应付太宰，但足以应付小孩。
林有希下意识侧身躲过少年的扑身，然后就看到他“砰”一下摔到了地上。
林有希一怔，往摔倒的小孩那儿走了两步，还没想好扶不扶。就听到少年的痛呼声，“啊啊啊好痛、好痛——可恶，好痛——”
林有希刚迈出的步子一下被这突然尖锐的小孩声音吓得收了回去。
浅发青年想了想，思索了会儿。
慢慢蹲在地上，慢慢躺下。
在梦野久作正趴在地上呼痛，侧头就看到青年同样躺地上的脸时。
梦野久作：。
梦野久作一下安静下来。
而他刚刚安静下来，莫名躺到地上的青年就开始呻吟了起来，他满脸痛苦，拧眉闭目，仿佛深受剧痛一样。
青年一边呻吟，一边还语气清晰地恶狠狠道，
“你等着吧，我比你老，你赔得肯定更多。”
林有希想了想，不知道又想到什么，恶狠狠道，
“就是死也是我先老死在你前面！”
系统：。
系统觉得这人对自己是挺恶毒的。
第59章 只见他却将身一扭，反从……
林有希在地上躺了会儿， 原本他想撑到同样躺地上的，对面那个小孩起来后，自己再起来， 只是林有希突然发现点不对。他看到对面小孩还蹭起上身， 手肘支在地上时下意识眉峰抽动，虽然咽下了吸气声，但是的确是不太对劲的表情。
林有希扫了眼少年的衣服，虽然他不太理解穿着春秋季的长袖，夏季短裤， 冬季围巾这样横跨一年四季的衣着搭配……
但是林有希也注意到了少年穿着两件长袖， 少年刚刚就是手肘撑地，想站起来时脸上下意识露出了忍痛的表情，他手上可能有什么， 但是这人穿着两件长袖也看不出来。
浅发青年思索之际，眸光在垂下的眼睫下流过，林有希想了想， 便打算起身把对面这家伙拉起来看看情况。他很快蹭起身，手伸向对面的梦野久作， 即将站起来——
而对面已经从地上爬起来，马上要站起来的梦野久作还没蹭起身，就看到了浅发青年伸来的手，少年怔了怔， 异形瞳孔中映入青年伸至眼前的手， 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就听到青年的声音。
“起来——”
“……搭把手。”
“腿又抽筋了。”
系统：。
梦野久作：。
***
在林有希的设想中， 应该是他搀扶可能是受伤了的少年走进房内。不过现在也确实是他“搀扶”着少年走进房内。
梦野久作似乎对林有希的特殊有所察觉。少年脸上褪去了林有希刚刚进门时看到的惊喜欢跃，只有一片略带谨慎的冷淡。梦野久作在青年没有看过来时眯眼打量了下林有希， 然后在林有希瞥来前很快收回目光，安静做着这个没用的大人的拐杖把他扶进房间。
林有希偏头看了眼少年，又看了眼他的手肘，不知道想了什么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这个少年的房间像是儿童房一样，装饰得很可爱，和这少年的服饰一样。只是可爱中偶尔又透露出一些吊诡的细节，比如童话风的壁画上有很多蜡笔涂就到血色缝合线，比如墙角玩偶身上也都是缝合线，像是被拆得四分五裂后又胡乱地被缝到了一起……对这个房间，林有希倒觉得很好概括，大概恐怖片里的可能会出现儿童怨灵的房间就是这样的。看起来很可爱美好，然后下一个分镜就可能出现安娜贝尔一样的恐怖娃娃。
【……主要运用了对比衬托的手法，作者通过铺垫……】
系统：。
这人还是那么地爱语文。
这个房间很大，不过也很密封，没有窗户，窗帘后只是一个风景画。的确和林有希刚刚到“好像密闭实验室啊”的想法重合。不过林有希注意到了，除了进门的门，房间里还有两扇门。
他问了下身边的少年，得到的回复是一扇门是卫生间，一扇门是另一个空房间，不过现在已经没人住了。
林有希：。
【不会这就是给我住的吧。】
林有希眉眼沉下，他身边的梦野久作也正等着他反问，就听到了青年的声音。
“里面带独卫吗。”
梦野久作：。
“带。”
“太好了。”林有希呼了口气。
【不是隔断房不是串串房，就是合租但是带个独卫。既然是免费，那还挺有性价比。】
系统：。
不要在这种地方突然现实啊。
“你住了多久了？”
梦野久作一愣，在他抱紧怀中玩偶低下头时，眼眸中又掠过一丝阴影，这是在问他在这间禁闭室囚禁的时间吗……这个人这个也不知道吗。问这个，是想故意刺激他吗还是……
少年慢慢收紧的手臂深深嵌入玩偶的绒面。“很多年了……”
“太好了。”
梦野久作：？
少年猛地抬头，就看到身侧青年一脸感慨，“那甲醛应该没超标。”
梦野久作：。
梦野久作有些拿不准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看着他好像完全不清楚自己的情况——也不清楚自己这个精神系异能者的危险性。但是，又只有得到首领许可的人才有权限来到他的房间，森鸥外放这个人进来究竟是……
梦野久作面上保持着这个年纪小孩的乖巧微笑，心里暗自思量着林有希的背景。
在青年转过来对他自我介绍时，他也再次确定了——这个人不知道他的异能这件事。他还以为自己只是和他合住的室友。因此梦野久作站定，在抱着怀中的玩偶笑容开朗地介绍着自己时，隐去了自己的异能。
这个叫林有希的青年似乎对这个住处挺满意的，他看了眼隔壁的房间，那儿空了很久了，但是有住过的痕迹。便回头问梦野久作这里之前的住户。
梦野久作只是笑容洋溢道，“那里之前住了个很讨人厌的家伙呢！”
“那应该是太宰吧。”
梦野久作：。
梦野久作更加惊疑不定地看向林有希。虽然他面上还是乖巧月牙眼微笑的样子，抱着诡异玩偶的手却一紧再紧。
梦野久作直觉这个人和普通黑手党很不同。他上次遇到这样反差、看不透的人还是太宰。
不过这个黑手党比太宰还让人看不透。
因为太宰再怎么出格，至少还会穿个体面的西装。
而这个人……
梦野久作的目光从这个人的鲜绿色围脖滑到他的海绵宝宝印花——这个年纪了还看海绵宝宝——亮黄色短袖，然后是蓝色海星短裤，最后是他脚上的洞洞鞋，上面还有个很老土的鞋花。
穿成这样进入港口黑手党，不至于像鹤立鸡群，但至于像鸡立鹤群。
有这样高速运转的多巴胺配色年轻人进入港口黑手党，感觉人人都会觉得“此人不凡”。
就是梦野久作在门刚打开时，他以为开门的是之前那些来给他送物资的黑手党，下意识想要去捉弄一番，但是刚看到林有希的衣服时就有些迟疑，但是他人已经扑出去了——那就只能继续捉弄。
然后梦野久作在自己摔倒，这个人躺在自己旁边装痛，还把自己脚弄抽筋后就知道了，人还是要貌相的。
这人和他的衣着挺一致的，都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在这种迷茫中，又感觉有些未明的危险。
加之这人是森鸥外放进来的，虽然浑身都是破绽，但是上次森鸥外放进来的看起来浑身都是破绽的人是太宰。
因此梦野久作暂时没有发作，而是像一个家里最乖巧懂事的小孩一样安静地微笑着，在他这样平静下来时，他这张足够可爱的脸和装扮会让他会像世界上最纯洁的天使一样。
天使刚刚转头，就听到了椅子上刚坐下的青年看着他碎碎念的声音。“……你这身衣服上身捂痱子，下身老寒腿……”
梦野久作：。
梦野久作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林有希，在浅发青年还低着头没注意到他的时候，看着这家伙浅色的发顶，想道，
果然是个很没品位的家伙。
梦野久作正要坐到这人旁边试探时，就听到这家伙鞋子一下踩到地上的声音。
“吱——”
……
果然很没品位啊！
……
在他们坐下后，青年便叫他脱了外套。
“呜啊好糟糕的大人啊——”
林有希迷惑，“我都没有讹你三十五亿日元这就糟糕啦？”
“你手臂上有伤吧？”
闻言，少年垂下的眼眸光一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嘴角微微提起，正顺从着林有希的说法脱下外套，卷起袖子准备露出伤臂，就又听到青年的声音。
“万一流脓怎么办。”
正卷着袖子的梦野久作：。
少年远比林有希更在意自己的形象，至少每天的衣服都穿得很体面，衣服熨得平整，小皮鞋每天也擦得很干净。说到底港口黑手党大部分人和林有希对比，都可以说“远比林有希更注重形象管理”，因此少年下意识闷声反驳，“不会有那样的事——我每天都有清理伤、”
少年的声音在理智回归后戛然而止，他抬眼看了眼林有希，青年像什么都没注意到一样。于是梦野久作便继续低头卷起袖子，把手臂露了出来。
金属的冷光在少年袖口卷上时晃过林有希眼前，等林有希定神时，就看到铁丝卷着刀片，圈圈缠绕着少年露出的手臂。
林有希怔了下。
梦野久作猜想着这个人可能会说什么，他低着头，掩盖着眼底那些些微的甜蜜恶意。如果林有希问他这伤怎么回事，他就推给其他人——首领也好、太宰先生也好，这个人看起来倒像是正义的家伙，那就更好玩了。
少年在心底挑挑拣拣着自己可以诬陷的人。然后就听到林有希庆幸的声音。
“……好险。差点被讹了个大的。”
梦野久作：。
梦野久作抬头，青年没有多看他，而是出去发了个消息，没多久，房间内平时运送物资的滑道里便滑出了一个医疗箱。
梦野久作看到医疗箱时先是眯了眯眼，看起来他猜的没错，这个人在港口黑手党里地位蛮特殊的。
少年垂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笑。在青年提着医疗箱走过来时，便乖巧地笑着要感谢林有希的好心。
林有希正拿出让小森准备的钢丝钳要去挑断少年手臂上的钢丝。闻言顿了顿，又拿出了手机，开着摄像头对准这边。
“好了，我开始录像了。你可以开始谢我了。”
梦野久作：。
【任何人都别想讹到我！】
林有希小心谨慎地准备帮忙，他刚刚走过去，少年看着他手上的钢丝钳，突然笑了下，然后一下扑来——
林有希早有准备地侧身躲过。一边躲，一边赶紧又对准这边放了个监视器。
“哇啊，你好无聊啊大哥哥。我们只是玩一玩而已。”
“任何人都别想讹到我！”
林有希再次宣言。
等到梦野久作终于安静坐下后，林有希才谨慎小心地伸着钳子去夹断他手上缠绕的钢丝。青年眉眼认真，他面前伸着手臂的少年也安安静静的。
只是突然，少年轻轻一笑，“你确定要帮我清理伤口吗？大哥哥？”
在少年话音落地时，他手突兀一挥。林有希早有准备地收回了自己拿着尖锐工具的手，只是少年的手上还是被钢丝卷着的刀片勒出了一条血线。
奇怪的是，少年没有呼痛，反而笑了笑。
林有希看着那薄薄一线的血珠，犹疑道，“这不至于讹我吧。”
而对面的少年不知为何，还在那样奇怪地笑着，像是等待什么开奖的有趣玩具一样。
林有希便忍不住看着这位精神似乎不是很正常的少年再次犹疑道，“这是精神伤害吗？”
少年看着他瞳孔骤然一缩，看着林有希这脸上干干净净的样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抓向放在桌子上的玩偶。
林有希见状再次犹疑道，“我要赔精神损失费吗……”
林有希看着少年一下抓过自己的玩偶，然后就要把它撕开。见此林有希瞳孔更加震惊。
林有希迷惑，林有希震惊，林有希不知道为什么对面要这样做，但是感觉自己要赔精神损失费了。
“……我觉得小森也该赔我精神损失费。”
林有希瞳孔地震地看着这小孩哥大力出奇迹，硬生生把玩偶撕开了。
【……这也是蛋白粉的奇迹吗？】
林有希看着这个叫梦野久作的少年不知道为什么要撕开玩偶。
但是看起来全场物理受伤的只有玩偶，见此，林有希那颗怕被讹的心又安了些。
但是对面的少年见他如此心安平静的样子，仿佛又受到了什么精神攻击，看起来比他还震惊的样子。
林有希正犹豫着要不要再给森鸥外打个电话要个心理医生，就突然听到自己保险金的播报声响了下，扣了几点。
林有希：……？
原本就摸不到的头脑更没有头脑了。
林有希看着自己完完整整的手脚，浑身爽健得感觉可以去操场上拉练几公里，他唯一受到的伤害就是门口装抽搐把自己脚弄抽了。
【……这也算受伤吗？】
【但是我该讹谁呢……】
林有希迷茫着，不知道自己受了什么伤，也不知道该不该讹小森。
他犹豫地拿出了自己的异能水枪，他的水枪可以反伤，也就意味着他可以反向追溯攻击路径。来看看这个保险金究竟是因为什么扣除的。
于是浅发青年看着透明弹仓里新出现的紫色糖果，犹豫了下，扣下扳机。
下一秒——
“啊啊啊——”
林有希被对面的声音吓了一跳，刚从椅子上吓得跳起来，就看到对面少年突然一脸痛苦发狂的样子。
而且不像装的——因为他脸上真出现了一个好大的紫手印。
林有希瞳孔地震。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水枪，最后看了看对面的少年，最终神情悲痛。
“我到底最终还是被讹了！！”
林有希只得在对面少年要扑向他时赶紧抢过了桌子上拍摄记录的手机。
只见浅发青年在少年要碰到他时将身一扭，反从少年脚下滚过逃走了。
林有希紧紧抱着手机，仿佛身家性命都在其间。
【请苍天，辨忠奸！！】
……
全场唯一一个清楚发生了什么的系统：。
第60章 迷茫与直觉
林有希在地上抱着手机打滚时， 无暇顾及自己的异能水枪，便把水枪收了回去，反伤异能取消。没多久梦野久作便脱力地委身在地。
林有希瞄了眼， 这家伙看起来不一定恢复了正常， 但一定失去了体力。
还在地上没敢起来，随时准备讹回去的林有希谨慎地盯着梦野久作看了会。看到这人垂着头靠在椅子边，半天没有起来的样子，这才安心地爬起身。
林有希从刚刚这小孩话里得知他认识太宰，便打算问问太宰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林有希便赶在梦野久作恢复意识前， 赶紧出门打电话给了——森鸥外。
青年对着电话另一头恶狠狠道“你就等着我讹你吧！老森！”
然后在森鸥外回复前就挂断， 电话再打给太宰。
林有希大概知道刚刚是这个少年用什么异能攻击了他，然后这个异能应该和讹人与精神伤害有关。
隔壁屋之前住的是太宰——那应该是太宰有【异能无效化】，森鸥外让太宰去试过这小孩的异能， 就像太宰之前在港口黑手党对自己做的一样。
而森鸥外安排自己和这小孩一起住……根据外面那七重门的森严安保来看，这个小孩的讹人精神异能十分可怕。
森鸥外应该是知道他异能有类似于太宰【异能无效化】的免伤特性才安心安排他来住的。
不过为什么要让他来和梦野久作合租？是因为又要试探这小孩异能的情况吗？这个小孩异能最近出现什么波动？要利用有免伤能力的他来试探？
还是说森鸥外最近要用到梦野久作的异能，然后想要异能特性和太宰相似的他来做梦野久作的控制器？毕竟太宰在武装侦探社， 基本不可能帮森鸥外这个忙。
如果是后者，那太宰多半知情。
林有希想着， 就放弃继续想了。比起去质问森鸥外听那家伙狡猾的绕圈子，他还是决定直接打给太宰询问。
林有希打过去，对面接得很快。语气轻快。
“喂，有希， 我的房间住得合适吗？”
“什么你的房间。”林有希蹙眉， “我看到了都是我的。”
太宰：。
“梦野久作是怎么回事啊。”
“有希是说异能吗？还是——”
“都有。”林有希瞄了眼屋内， 看起来他之前反伤回去的精神攻击蛮严重， 黑白发的少年现在还垂头在地上有些朦朦胧胧的样子。
“太宰君你知道我在问什么的。”
对面顿了下，“梦野久作是组织内危险等级最高的精神系异能者， 代号Q。一般情况，不允许外出。”
“那现在是二般的情况了吗？”
对面似乎叹了口气，“有希，你很机敏。”
林有希听岔了，他犹疑道，
【他在说什么？】
【‘林吧啦，你很有名？’】
系统：。
系统确信自己翻译是没有问题的。
“我不有名。”
太宰顿了下，电话里沉了段思索的缄默，下一秒太宰自然地跳过林有希刚刚那句思考不出源头的打岔，开始讲述起了梦野久作的情况。
如林有希所想，梦野久作的异能。【脑髓地狱】，和讹人与精神攻击有关。如果有人攻击了梦野久作，那这个人身上会出现紫色手印标记，而等到梦野久作撕毁异能玩偶，被手印标记的人就会陷入精神狂乱，无差别攻击身边之人。
林有希闻言，突然拧了拧眉。他沉吟着慢慢讲述刚刚的情况。
梦野久作对他使用异能，造成异能伤害，他召唤出异能水枪反伤，梦野久作遭到伤害，那——按道理，梦野久作因他受伤后，他应该会再次遭到梦野久作的异能伤害，然后在林有希收回异能水枪，取消反伤前，他还会再次反弹梦野久作的异能伤害。
然后他们就会陷入：你害了我我害了你你又害了我我继续害了你——的纯恨循环。
但是林有希确定自己刚刚没有陷入这种循环。因为他保险金的播报音只响过一次，也就是说他只受到了一次【脑髓地狱】的异能伤害。
也就是说，他把【脑髓地狱】的伤害反弹给梦野久作，这个反弹伤害没有被梦野久作的异能判定为[对梦野久作造成了伤害]。
这个逻辑有些绕。不过林有希把这件事告诉太宰后，电话对面的青年倒是很快理解了林有希的意思，并给出分析。
“这件事……有两种可能。”
林有希似乎能从太宰缓缓的话音中想象出这个人在电话另一头眉眼认真地垂着，沉吟开口的样子。
“一个是，【非直接接触造成的伤害】不被【脑髓地狱】判定为触发诅咒机制的【伤害】。”
林有希抿了抿唇。他不太信太宰之前在港口黑手党呆了这么久，没有试出梦野久作全部的异能信息。
林有希正要开口——
“另一个是，有希你的异能在Q之上。”
林有希信了。
“你说得对。”
系统：。
陛下就这么偏听偏信？
太宰表示，按道理林有希这样和梦野久作类似的【伤害转移】异能，应该算作同类，势均力敌，会产生异能【奇点】，但是现在没有产生特殊的【奇点】，而是林有希的异能占据上风，那就说明——
“你说得对。”
太宰顿了顿，原本准备好的长篇分析解释一下失去了作用。电话另一端的青年想了想，转向夸赞林有希的异能，而他夸一句，林有希就回一句“你说得对。”
比起太宰那才华横溢，冷静分析，还有实证性研究辅助证明的溢美之词，林有希的夸奖就单调很多了，“你说得对。”，“你说得很对。”
系统忍了忍，终于没忍住劝谏，【陛下，国师乃妖言惑众，其为妖——】
系统的谏言还没说完就被林有希驳回，
浅发青年一边对着电话另一端的太宰，“你说得对。”
一边对着脑海另一端的系统，【他明明是祥瑞！！】
系统：。
……
“有希的异能维度会更高吧，应该很厉害。”
“你说得对。”
“有希的异能反伤判定范围，应该会比一般的概念系异能判定范围要大，会算入间接伤害吧？”
“你说得对。”
林有希打开公积金商城界面，再次看了眼自己在港口黑手党实习时生成的异能介绍，他的反伤水枪的确会反伤【间接伤害】。但是有一定条件。
比如，如果有异能者砍断了林有希头顶的吊灯，吊灯砸下，对林有希造成伤害。这种【间接伤害】是否可以算入异能水枪反伤的伤害范围内？
林有希公积金商城里异能介绍给出的专业解释是，在间接伤害造成的伤害点数低于一点时不算，在其造成的伤害点数高于一点时则算作可以反伤的【伤害类型】。
伤害点数高于一点，比如给林有希一枪，或者芥川【罗生门】异能咬林有希一口。这些伤害造成的伤害点数都在一点及以上。
林有希把保险金和伤害点数这些信息隐去后，向太宰解释了下自己的这个异能机制。
而对面的青年则又顿了顿，似乎思索着什么，沉吟道，“那像这类【间接伤害】，有希的异能会怎么判定对你造成伤害的主体呢？”
林有希正要开口，就听到太宰继续的声音。
“如果有人暗中雇佣其他人——”
林有希原本说雇佣别人对他造成伤害，雇佣者也会算作反伤主体，但是太宰的声音还没断，
“如果有人暗中设计，雇佣其他人让他们在高架上斗殴，然后导致路口发生一系列车祸，车辆连环相撞，最终导致在某座高架上被堵车堵住的有希你意外在斗争中被路怒症的司机撞下高架坠海。那这伤害主体算谁？”
林有希：。
林有希张开的嘴又闭上了。好一会儿才道，“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太宰还在沉吟思考，闻声下意识回道，“要让有希你受伤？”
“……那他为什么不能自己扮演路怒症的司机下车把我揍一顿呢？”
太宰那边答得很快，“为了摆脱嫌疑和有不在场证明？如果遇到有希你这样可能是因果系的异能者，可以让自己摆脱掉被你异能选中的范围？”
林有希这次沉默得久了些，“究竟是什么人才会想出这种计划啊。”
电话对面的太宰：。
“明明如果告诉我’跳下高架就可以拿1000万美元‘并做公证，我就会跳下去看看的啊。”
太宰：。
这次轮到太宰沉默了，太宰在电话另一头安静了很久，安静到林有希可以听到他低低的呼吸声，许久后林有希才听到太宰严肃认真的声音。
“那这件事有希不要让别人知道。”
林有希：。
【……太宰真的假的。】
林有希都不禁心情有些复杂，就像他和家长开玩笑说“今天放学后我就要去吃【】”，然后他的家长听到这话沉默了会，认真思考许久，最后才看向他叮嘱，“那你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
林有希抿了抿唇。未来一天他大抵是不敢在太宰面前玩抽象的了。
系统：。
太好了，终于有林有希分不清的事了。
更好的是，原来就算是太宰也不能完全分清林有希是不是真的抽象了。
太宰说完，便继续就上面那个例子追问林有希反伤异能的索敌范围，这种像是意外、又有人为主观恶意动机的情况，林有希的异能会怎么判断。
林有希正在心里吐槽着【多无聊的反派才会搞这种俄罗斯套娃的阴谋啊——他不会是俄罗斯人吧。】
系统听着林有希不知道是冷笑话玩抽象，还是直觉党又上分的话……不敢开口。
不过林有希吐槽归吐槽，还是好好回答了太宰的问题。
太宰在那边问着，“有希的异能是论迹不论心……还是论心不论迹。”
林有希便很快回道，“都论。”
而太宰还要追问林有希具体的异能缩敌判定机制时，林有希便没有告诉太宰了。
并不是他想对太宰隐瞒，而是他这个反伤异能——是当时依据他自己的性格开盲盒捏出来的，所以其运行的底层逻辑应该是林有希自己朴素的价值观。
像之前太宰问的【间接伤害】判定范围，这种简单的情况，他公积金商城还能具体显示出相关的异能判定数值机制。
但是后面太宰说的这种复杂的、不像是阳间会发生的情况……谁算是【伤害林有希的第一责任人】，这个判定问题，公积金商城那边便很难描述出异能的判定机制，就是系统也很难给出林有希答案。
只有林有希自己清楚答案。这是他的异能，判定机制是他的价值观。
太宰想要具体问清楚判定的数值、范围、浮动区间……这些细致的事，林有希很难给出具体细致的答案。
“凭感觉吧。”
浅发青年挠了挠头，答道。
而太宰在另一头顿了顿，正要又说什么，就听到林有希改口修正的话。
“应该是凭借我的直觉。”
“……”
电话音筒另一边便沉默了下去，好一会儿，青年轻笑的声音才响起。
“那的确是，很值得信赖的东西。”
而林有希这次没有对太宰的夸奖表示【你说得对】了。浅发青年垂下的脸上眉头微微拧起，他略一抬眸，浅色的眼眸就能映入房间里，手臂伤痕累累的少年半躺在儿童桌边，意识不清的样子。
“我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决断清楚，太宰。”
林有希垂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再次看向房内的梦野久作——自童年起就被关押的少年，极端危险有如核武的异能者。
他拥有了自由，对他人怀揣恶意又危险——又容易被人利用的少年可能会对其他人造成伤害。
他没有自由——他又为什么要因为别人而失去自由？
更别谈他还是一个小孩。
……但是又是一个，见到陌生人就会去伤害对方、不顾对方安危的危险小孩。
林有希也在犹豫。他隐约猜到了，太宰和森鸥外可能有个计划，而这个计划可能和梦野久作有关，而他可能会是这个计划的关键……
但是林有希身在计划里，又身在计划外。他属于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实际上又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与各方粘连，但又独立于各方的立场。
所以，他可能是最有可能在这个计划中、在这个计划后，为梦野久作人生带来转机的人。他可以因为自己的突然善心，在计划后，阻止森鸥外将梦野久作继续关禁闭，将其带出。但是……
如果他带出梦野久作，导致其伤害了更多人呢？或者他可能没有能力管理好梦野久作呢？这种事情，感觉不能轻松地对待，想着【我觉得我可以做到】，那就安心自信地去做了……因为自己的决策，还会承担着更多的、其他人的人生。
在这个世界，其实很多人都做着这样两面都有牺牲风险的决策。比如森鸥外，比如林有希电话对面的太宰。
但是和这些人最不一样的是，林有希会更——
“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做出足够好的决策。我也不确定我有没有勇气去做出决策。”
“毕竟——”浅发青年狠狠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最后才像是战败一样耷拉下脑袋，“毕竟我现在还是学生——并不是想说【因为我是学生所以我可以不负责】，而是我之前没有很多做过重大决策的经验……”
“虽然自己成年了。想要——【我也是个超厉害超靠谱的大人了！】这样，感觉这样会很酷。但是有时候也觉得，【我好像还是没有完全长大，我也不是很有勇气长大】……”
林有希说着，又想到了咒术高专的事情。他一边觉得“我也还是个学生啊可恶！”，一边自己又切切实实地成为了老师，然后学生又有了糟糕的未来，自己可能是唯一有机会改变这种未来的人。
就和现在梦野久作这件事一样……
但不一样的是，咒术高专那边他清楚未来，未来已经很糟糕了。他做出决策很难会让未来更糟糕。而梦野久作，可能他一念之间会导致并不好的未来。
“……很抱歉对你说这些，毕竟太宰你成年前的生活环境比我要险峻……不过我想说的应该是，如果我想，我觉得梦野久作应该恢复自由，那有什么是可以支持我进行这个决策的。”
青年慢慢抬起头来，又抓了抓自己的刘海，不过在乱糟糟的刘海发丝下面，青年的浅色瞳孔还是一眨也不眨地映入了房间里黑白发少年的身影。
如果一个人不坏，那可能就慢慢会承担起更多的责任。比如像林有希四年前做的一样，去救人，去改变某种未来。而林有希又恰好有超越常人的能力，可以担负这样的责任，责任越来越多……那，
林有希也没想过自己会不会被责任淹没，走上歧途的未来。因为林有希有一个特点，
“我可以做哪些事去让这件事风险降到最低。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或者可以的话，我想得到你的帮助，太宰。”
比起更多的聪明的人，林有希会更……坦诚。
【不懂就问！不耻下问！】
他很多事不够清楚，也很茫然，做事也不是那么有勇气，不是那么敢于承担责任。直觉让他【应该去做这件事吧】，但是身体似乎会慢直觉一步。好像直觉先一步让他抵达了某个终点，而灵魂还在青年的迷惘里有些挣扎纠结。
不过……林有希会问，会寻求帮助，不好的地方也可以袒露，直白地……坚定朝直觉的方向而去。
这是和太宰不一样的，电话另一头的太宰安静了很久，这份安静和太宰此时的眸光一样复杂，似乎有欣慰，又有一些复杂和说不上的温柔哀伤。
“很高兴有希愿意对我说这些哦？有希能说出这些话……就已经是一种，常人很难拥有的勇气。”
而这种【勇气】似乎又是一份难得的、直白的【正确】。
他在织田作身上曾经见过这种【正确】。也对芥川这样的人说过，他是被这种【正确】疏远的男人。*
如果人生有如分岔的小径，他在少年时的某一刻，也有勇气做出这种【正确】之事呢？或者如果他在少年时，提前遇到这种【正确】之人呢？他的人生会……
太宰垂眸笑了笑，睫毛的阴影从他眼眸的笑光里掠过，不过他不是被幸运眷顾的男人。
现在幸运眷顾的另有其人。
“有希，去做你的选择吧。”
“我会准备好——”
太宰的话音被电话另一头的青年打断。林有希在察觉太宰支持自己这个决策，并看起来早就准备好相应方案后，便打断了太宰的话。
“这是【我们】的选择。”
“你准备好了，那我也跟上了。”
……
“我们下一步计划是什么？太宰？”
“……”
电话音筒里好一会儿才传出太宰的笑音。
“你什么时候对我敬语都不带了啊，有希——”
“好吧，我们…的计划是，”
“【三日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