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我爱摸鱼

    陶宁点头:“它很漂亮。”

    卡莉斯塔更加得意了, 游到更得靠近的岸边:“只是一片鳞片而已,我这里还有更漂亮的东西,你想看看吗?”

    似乎是被这话打动, 陶宁放下手中的事情走了过来:“是什么?”

    卡莉斯塔伸长手臂, 朝陶宁摊开掌心,掌心中躺了一颗流光溢彩的宝石,比褪下的鳞片更璀璨三分。

    不得不承认,看见的第一眼, 陶宁觉得自己的眼睛被闪了一下。

    还以为这鲛人首领是赤条条一条鱼上岸,手上有的东西可不少, 随便一样拿出来都价值不菲。

    尤其是她手中的宝石, 若是放到第一星系拍卖场中, 定能拍出个天价, 不止能定居第一星系中心区,还能一辈子衣食无忧。

    是她有眼不识泰山了, 眼前的是不差钱的富贵鱼。

    卡莉斯塔把手往上抬了抬:“这个比鳞片更漂亮, 看你那么喜欢, 这个也送给你了。”

    陶宁只是用手指碰了碰,就收回来了:“这不好吧。”

    卡莉斯塔:“这有什么不好的,这样的东西我有很多, 现在这个不过是其中一个。”

    只不过卡莉斯塔没说的是, 她确实有很多这样的东西,几乎堆满了整个巢穴,用来当成床睡。

    但这是她最喜欢, 留存最久的一个, 喜欢到外出也要带上的程度。

    本来还有点不舍得的,但一看陶宁这态度, 卡莉斯塔那股倔强劲就涌了上来。

    她不允许有人拒绝她,卡莉斯塔说:“你不能拒绝我赠予的东西。”

    陶宁语气犹豫:“可是……在我们人类看来,送珍贵的东西是向对方求爱的意思。”

    卡莉斯塔表情空白:“……”你说什么?

    陶宁的声音还在继续:“比如我们会在求婚的时候送上戒指,以此作为信物,缔结姻缘,相伴一生。”

    520悄没声吐槽:【才没有这个规矩,你就欺负鱼不上网净坑鱼吧。】

    它不敢说出声,只敢说给自己听。

    卡莉斯塔表情持续空白。

    陶宁一脸虔诚道:“如果是这个意思的话,那么我的答案是我愿意。”

    说着,她伸手过来拿,那摊开的掌心却往后缩了一点。

    陶宁伸出的手一顿,抬眸看向对方,漂亮的眉眼尽是不解:“怎么了?”

    卡莉斯塔:“……”这种眼神,该怎么拒绝。

    但是鲛人从不违约,她终究是要回大海的,陆地可不是长久之地,好像怎么做都是为难鱼。

    可是机智的首领卡莉斯塔不上这个当,皱着眉思考许久,她小声嘀咕:“你们人类怎么那么多规矩?”

    陶宁:“你说什么?”

    卡莉斯塔神色一整:“那你先不当这个意思,当是普通的礼物吧。”

    说着,她伸长手臂抓过陶宁手腕,将宝石塞她手里,免得推来推去不肯收的麻烦。

    只是一片鳞片算的了什么,她才不要送人这样磕碜的礼物。

    陶宁一脸不忍:“可是非亲非故,你送这样贵重的东西,我受之有愧啊。”

    看她表情,好像卡莉斯塔不想出一个能说服她的理由,送到手上的东西就会被退回来。

    堂堂海中鲛人首领,一呼百应,她给予的什么都是恩赐,哪有被退回来的道理?

    卡莉斯塔:“……”那可怎么办?

    思路被带偏的卡莉斯塔拧着眉毛思索半天,忽然她脑袋灵光一闪,手一拍岸边,说:“你骗我!”

    520一惊,以为宿主跟鱼胡扯被抓到狐狸尾巴了。

    陶宁讶然:“我什么骗你了?”

    她满脸疑惑不解,像是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卡莉斯塔水中的尾巴烦躁摇摆:“为什么他们都叫你臧玉珠,你却跟我说你叫陶宁?”

    陶宁:“因为这两个都是我的名字,后者只有你知道,这个名字你才能叫。”

    鳞片要炸的鱼瞬间不炸了,她眨眨眼,问:“只有我才能叫这个名字,别人都不能?”

    陶宁无辜道:“当然了,你看我除了你告诉过谁吗?”

    卡莉斯塔总觉得哪里不对:“为什么你有两个名字?”

    鱼只是偶尔脑瓜不灵光,其他时间还是挺灵光的,这个问题倒要看看陶宁给出什么解释。

    陶宁举证说明:“你也有两个名字啊,卡莉斯塔,莉塔,都是你的名字。”

    卡莉斯塔:“……这么说好像也是。”

    陶宁深以为然:“是吧,你也这样觉得的吧。”

    520默默摇头:【得,怪不得能凑一堆,俩恋爱脑。】

    解决了名字问题,陶宁给卡莉斯塔端上了她今日第一餐,到了中午饭点,坚决不吃营养液的陶宁下食堂吃饭。

    今天的陶宁没有穿高领衣服,只是一件简单的上衣,修长白皙的脖颈从领口中探出,简单而优雅。

    是以,几乎每一个碰见她的人都能看见被做成项链的鳞片,正好缀在锁骨中间,相得益彰。

    别说,还真挺好看的。

    虽然大家都对臧玉珠本人敬谢不敏,认为她就是个会拖后腿的花瓶,但实话说,她本人确实担得起花瓶这个词。

    有不少人认为,上帝给她开了一扇门,却关了一扇窗,让她脸蛋和性格是两个极端。

    一个路过的同班同学看了看她脖子,好奇问道:“臧玉珠,你这个项链好别致啊,哪里买的?我也想买一个。”

    陶宁指尖捧了碰鳞片,指尖染上温度,她笑道:“别人送给我的,不是我买的。”

    同学有些遗憾,她说:“那好吧,其实我也觉得不像是市面上能买到的。”

    重伤醒来后的臧玉珠像是蒙尘明珠擦去了灰尘,更加引人注目了,当时就有不少人看过去。

    这清浅一笑惊艳了不少人。

    其中也包括安荷,她正想过去邀请臧玉珠一起吃饭,却有人比她更快一步走了过去。

    那人正是宋芳洲。

    “我觉得……人呢?”正跟她说着话的缇娜一回头,人就不见了,她抬头喊前面的背影,“你干嘛去?”

    宋芳洲走得有些急,想伸手去抓走在前方的肩膀,莫名想起上一次缇娜去抓她肩膀的后果。

    听缇娜说疼了好几天,也没看见有淤青,即将碰上肩膀的手急急收回。

    而陶宁在她收回手之前就回过头,疑惑看了她一眼:“有事?”

    宋芳洲假装没事发生,把手背在身后,看了一眼陶宁脖子,不自然道:“这是什么?”

    陶宁如实回答:“这是鲛人送我的鳞片。”

    鲛人送的?

    仔细一看那色泽,还真是鲛人尾巴的颜色,冰透清凉的冰蓝色。

    可是好端端的,鲛人干什么给她送东西,被人问起鳞片,她又为何笑得那样……好看?

    宋芳洲:“鲛人上次不是让你滑进水里发烧,她还会送你东西?”

    不仅送了,送的还不少。

    但陶宁不觉得这有什么必要说给她听的,只是笑笑,准备排队打饭。

    宋芳洲拦了一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陶宁说:“她想送就送,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不知道为什么,宋芳洲看那片鳞片就觉得不太舒服,伸手想去碰。

    陶宁更快地后退一步,让宋芳洲动作落空。

    宋芳洲心里老大不乐意,她到底年轻,面上还要强装不在乎:“就一个鳞片,也值得你那么宝贝?”

    陶宁开始后悔今天没有错开时间吃饭,她道:“只要是我喜欢的,就值得我珍视,哪怕只是一个石头。”

    宋芳洲神色微怔:“……”

    她站得近,能清楚地看清臧玉珠的所有表情,她自然没有错过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柔和。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没开始,就要迎来结束。

    个性骄傲要强的宋芳洲直觉她应该说些什么挽回一二。

    宋芳洲不屑:“看来顾家真没把你养好,一块鳞片就让你宝贝成这样,落地之后我舅舅家的拍卖场开启,到时候我给你邀请帖,你也去见识见识。”

    话说出口,宋芳洲已经感到后悔了。

    陶宁:“到时候再说吧。”

    说完,她直接转身离开,不再给宋芳洲说话的机会。

    这里已经没什么可待的了,不如回去拿莉塔的苹果啃有滋味。

    宋芳洲下意识想要说些什么挽救一二,可她思来想去好像也没有更合适的话,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她离开。

    缇娜走过来,用肩膀碰了她一下:“嘿,回神,你跟她说了什么呢,你怎么这失魂落魄的表情?”

    宋芳洲:“……没什么。”

    不远处,安荷背过身,端着餐盘默默路过。

    不能被宋芳洲看见,她怕自己脸上的笑容会露馅。

    520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蒙,好一会它才反应过来。

    不会吧,难道这个也是?

    520记住了陶宁的话,它感叹道:【臧玉珠你真是个芳心纵火犯!】

    这一回520却想错了,放火的还真不是臧玉珠。

    鲛人的池子一般两天换一次水,今天刚好是换水的日子,操作也不困难,只要把鱼捞上来,其他自然会有中控中心操作。

    但是一般情况把鱼捞上来就是一件难事,双方没法沟通,贸然放水会吓坏鲛人。

    有臧玉珠这个能跟鲛人沟通的存在,一切事情就变得方便多了。

    卡莉斯塔今天心情奇好,双手托着腮,看陶宁走过来,她问:“你怎么还不把我给你的宝石戴上?”

    她觉得那一颗宝石的颜色很适合陶宁,如海水一样神秘深邃的深蓝,她藏在鳞片中随身携带,经常拿出来把玩。

    而且这样的颜色如果给年轻人戴会因为阅历的不足显得轻浮,或者被宝石的光芒盖过去。

    或许陶宁会是个例外。

    抱着这个猜想,卡莉斯塔很期待陶宁戴着出现的效果,结果人出去了一趟回来,还是只戴着鳞片项链。

    陶宁不知道鱼心里弯弯绕绕想了那么多,她如实说:“你送我的太贵重了,会被很多人看见,我想独自欣赏一段时间。”

    原来不是不愿意戴上,卡莉斯塔大方地点头:“好吧,那你一定要好好保存我给你的东西。”

    “肯定会好好保存的,”陶宁走了过来,朝卡莉斯塔伸出手,“上来吧,要开始换水了。”

    卡莉斯塔把手放上去,坐在岸边说:“我不想去你准备好的小水缸里待着,那里太小了,尾巴伸展不开。”

    陶宁一听就知道她又有了新的想法,便问:“那你想去哪待着,只坐在岸边可能不行,池子需要清洁。”

    卡莉斯塔双眼锁定陶宁带来的躺椅,她说:“我想在那待着。”

    从昨天到现在,她看了好多次了,眼馋许久,可算给她找到机会说了。

    修长双臂抬高,那容貌绝伦的鲛人说:“你抱我过去吧。”

    第92章 我爱摸鱼

    陶宁看了一眼躺椅, 那是她昨天搬过来的,用于休息。

    又看一眼跃跃欲试的鱼,陶宁说:“可是躺椅上很干燥, 你不是需要一直在水里待着吗?”

    卡莉斯塔奇怪道:“我为什么要一直待在水里?”

    看了看那条沉在水里的大尾巴, 覆盖着冰蓝鳞片,矫健有力,同时具备着瑰丽的美感。

    可以想象到这条尾巴在海中徜徉时究竟是怎样的绚烂场景,想必是见之终身难忘的。

    但是现在, 两人都沉默了,看看尾巴, 又看看对方, 露出了一模一样的疑惑表情。

    陶宁:“……”

    卡莉斯塔:“……”

    双方面面相觑, 似乎都不太理解对方说的话。

    陶宁忽然一拍脑袋, 她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水陆两栖,是我想错了。”

    每天看莉塔在水里徜徉, 她竟一下子忘了这首领还有上岸独自跑路的时候, 那时候她总不可能带着鱼缸跑的。

    鲛人确实是不需要一直在水里待着的, 只不过他们更习惯在水中生活,总是不在水里也是不行的。

    卡莉斯塔:“?”

    没想明白陶宁说什么,卡莉斯塔被一手穿过腋下, 一手穿过鱼尾, 双手微微用力,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沉在水中的鱼尾全部出水,水珠从尾鳍处滚落, 淅淅沥沥地淋了一地。

    这种有区别于被海水托起的轻盈感让卡莉斯塔感到新奇, 一下子就忘记了刚刚的话题,把双手圈在陶宁脖子上, 尾巴小弧度地翘了翘。

    这一细微动作证明卡莉斯塔心情确实很好,她今天本来心情就很好,现在是更好一点。

    如果有第三人在场,一定会为这画面感到惊奇,一是惊奇第一星系有名花瓶能把鲛人抱起来,拥有长长鱼尾的鲛人分量可不轻。

    二是惊奇海中霸主也有窝在人怀里的一天。

    看样子还颇为享受。

    把怀中的卡莉斯塔放在自己的躺椅上,陶宁看了看躺椅,认为这应该能承受得住鱼尾的重量。

    卡莉斯塔果然对此感到很满意,认为人类虽然没什么战斗力,但是很会制作各种东西。

    她独自躺了一会,还招手让陶宁一块躺躺。

    刚刚被抱起来的时候卡莉斯塔已经感受到了,这个人类摸起来热热软软的,还有一点点香香的,手感她很喜欢。

    “你为什么在那站着不动,过来呀。”卡莉斯塔一手撑着脑袋,长到腰下的长发铺开,还有一些垂落到地上。

    陶宁算是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卡莉斯塔就是个只撩不负责的海王。

    她是海中霸主,海中之王,说是海王也没有错。

    卡莉斯塔挪挪位置,拍拍身边的位置:“反正池子要换水,你也没什么事情要做,一块躺呀。”

    【鱼向你发出贴贴请求——】

    【接受】or【不接受】

    “……”在椅子边站了一会,没能抵住诱惑的陶宁坐下了。

    一双戴着华美手链的手伸了过来,按着她肩膀往下躺,陶宁没有抗拒,后背贴上了柔软躺椅。

    眼前落下阴影,陶宁抬眸,目光碰上了海水般的蓝色双眸,柔软微凉的铂金长发垂下。

    距离在不经意间缩短,仿佛近在咫尺。

    压在陶宁身上的,似乎不只是鱼尾的重量,那冰凉光滑的触感像是丝绸滑过肌肤。

    撑在身上的人越靠越近,近到似乎随时就要吻上去,唇齿相交。

    陶宁忽然抬起手,隔着鲛纱握住了她的胳膊,骨节微突。

    她手上微微用力,呼吸变得急促,下巴微抬,似乎是想做什么。

    即将互相触碰上时,那殷红的唇却一侧,鼻尖凑上了陶宁修长白皙的脖子,卡莉斯塔潮热的呼吸在她颈间游走。

    被按住的陶宁只好任由她动作。

    埋在陶宁颈间的脑袋抬起,卡莉斯塔睁着蓝色双眸,不解道:“你身上总是很香,究竟是什么味道?”

    有时候真不知道这鲛人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做出引人遐想的举动后,又用天真的眼神看她。

    反而让心生邪念的人感到愧疚,质疑是不是自己太心思太浑浊,想太多了。

    动弹不得,陶宁只好保持这个动作问:“你知道信息素吗?”

    卡莉斯塔没听过这个词,她摇头:“没听说过。”

    陶宁声音微低,娓娓道来:“我们人类曾经进行过研究,有证据表明如果你很喜欢另一个人身上的味道,那是你的基因做出了选择,冥冥之中互相吸引,是天生一对。”

    “就像是鲛人族群中,迎来求偶期的鲛人会被另一个鲛人所吸引,互相选择,那就是信息素高度契合。”

    明明是调情似的话,却让卡莉斯塔神色微变,她支起来身体。

    卡莉斯塔说:“真的吗?”

    陶宁被压着,无辜地跟她对视。

    卡莉斯塔盯了陶宁眼睛半天,敏锐地从她的眼中捕捉到一抹一闪而逝的笑意,她觉得自己抓住了证据:“这是假的对不对?”

    陶宁肩膀一缩,挪开了目光,唇角翘起一丝难以察觉到弧度。

    那弧度很细微,又怎么能逃得过鲛人的目力。

    鱼尾曲起,跪在躺椅上,她抓着陶宁肩膀摇晃,试图用这个动作掩盖脸上的热度:“你说话,是不是这样?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陶宁问:“如果我不是这艘舰船上最好看的,你还会那么黏着我吗?”

    卡莉斯塔犹豫了三秒:“我想我会的。”因为除了她没人能听懂自己在说什么。

    陶宁却说:“你犹豫了。”

    卡莉斯塔:“……”

    会发热的人肉抱枕瞬间离她而去,给了卡莉斯塔一个孤独的背影。

    第一次发现这个人类有点小气。

    卡莉斯塔不禁沉思,是不是她真的错了,这个人类看起来真的很喜欢她。

    这个想法甫一冒泡,就被她打消了。

    不行,没有人类能忍受得了海底的寂寞,不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孤零零长大。

    长大之后,她也在族群老人的耳中听说过她的父母,无一不摇头叹息。

    对于素未谋面的人类母亲,以及自挖逆鳞死去的父亲,卡莉斯塔没有任何想法,因为她已经长大了,还成为族群的首领。

    这是连她父亲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她却做到了,她已经不是缩在珊瑚丛里害怕被鲨鱼偷袭的小鲛人。

    自从学会人类语言后,她听到了不少关于陶宁的身份,他们谈论起她的时候都叫她臧玉珠。

    他们还说臧玉珠在第一星系中很有名,家人对她很好,身边有守护者,将她带上岸的就是她的哥哥,或许能通过臧玉珠找到自己的子民。

    还有她的身世,听起来和她母亲的生活很像。

    卡莉斯塔想过,认为臧玉珠在岸上有很多的羁绊,不可能愿意留在海底的。

    就算她愿意,那也不过是像她年轻的母亲那样,被容貌迷惑,一时冲动罢了。

    在听说子民上岸之后,她的第一想法便是——要把鱼找回来,带回海底。

    作为首领有保护子民的责任,她无法卸下责任离开海洋。

    自认成熟理智的鲛人首领一顿分析,十分赞同地对自己的结论点点头,然后抬头。

    陶宁仍然背对着她,脊背微弯,莫名的可怜。

    卡莉斯塔心念微动,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桃子,点了点她肩膀,递过去。

    给她水果,希望不要生气了,说说话吧,太安静了鱼不习惯。

    陶宁正沉思,觉得肩膀被人碰了碰,眼下就多了一样东西。

    那只骨节修长的手托着桃子,一动不动,大有你不接我就不走的意思。

    她盯了片刻,心头一松。

    鱼的脑子没有不娶何撩,爱是隐忍的概念。

    依然兽性犹存,及时享乐,想得一出是一出。

    高兴了就跑过来亲近,送一堆自己珍爱的东西,觉得不对了就会推开,结果什么都没想明白,看见她不高兴了,又巴巴地跑过来哄。

    指望卡莉斯塔像人一样思考,那就是在为难自己,陶宁本就没想过要她在短短几天之内有什么改变。

    况且感情这事,本就不是付出就一定有收获,一定要有来有往,那便成了交易。

    世界茫茫,能相遇就是最大的幸运。

    伸手接过了她递来的桃子,陶宁摸出蝴蝶刀,指尖翻飞,开始切桃子。

    一颗桃子在她手中被分成好几块,托在白皙掌心中,果香扑鼻。

    卡莉斯塔看馋了,伸手捻了一块桃子吃。

    瞥见陶宁看过来的双眼,卡莉斯塔才想起这是她送出去的东西,不太好意思地笑笑:“我就吃一个。”

    鱼不知道自己有说话不算话的毛病,说好的只吃一个,最后她吃了一半。

    一个桃子,切四块,一人一半分着吃了。

    然后卡莉斯塔用意犹未尽的眼神看她,对上这眼神的陶宁:“……”

    在给她讲讲古代分桃断袖的故事吓一吓这个只撩不娶的海王鱼,与满足她一切要求之间犹豫一会,

    对视片刻,陶宁选择了后者。

    她沉默地伸手拿起另一个,在期待满满的眼神中切开下一个桃子,这一次全进了卡莉斯塔的肚子里。

    这个下午,卡莉斯塔似乎是喜欢上了陆地上的感觉,没有提过要回水下的事情。

    陶宁也不提此事,坐在一边用星网查询各种资料。

    一边的卡莉斯塔看得稀奇,手碰了碰虚拟屏,却穿了过去,什么都没碰着。

    她还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图案,把脸凑得更近,卡莉斯塔问:“你在做什么?为什么看得那么认真?”

    陶宁用鲛人语回答:“关于精神力的研究。”

    卡莉斯塔的下一个问题止步于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池水哗哗,溢出不少。

    不像是跃迁引起的震荡,更像是舰船遭到了外界攻击。

    陶宁想起了原世界线中记载的回归的舰船遇到了袭击,然后发生英雄救美,鲛人报恩的一系列事情。

    不过还不是现在,是在之后的鲛人单独转移发生的事情,毕竟舰船那么大,还有宋曼亲自指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突破。

    还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的卡莉斯塔侧耳倾听一会,她说:“我听见了外面好多人,都在围着这边攻打。”

    还能听见……

    “有人要抓我去做实验。”

    卡莉斯塔不解道:“做实验是什么?”

    陶宁简单解释了一下这个词汇的意思,卡莉斯塔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咕噜出一句鲛人脏话。

    卡莉斯塔说:“没用的人类,自己精神力不够强大,竟然觉得我们身上有什么改善的方法,真是好笑。”

    陶宁问:“你能听出来突袭的是谁吗?”

    现在情况紧急,自然没有人会回答究竟是哪一个组织突袭。

    卡莉斯塔又侧耳去听,许久后,她摇摇头:“听不出来,太多声音了,混杂在一起,难以分辨了。”

    这次震颤于三个小时后平息,按照第一星系的时间来推断,已经属于晚上了。

    期间陶宁没有离开过,也没有人过来,因为都忙着御敌。

    玩累了的卡莉斯塔入水休息,就剩下陶宁一个人对着智脑看长篇累牍的文章。

    直到接近凌晨,一切事情都料理完了,游泳馆的大门被人打开。

    为首的正是宋曼,落后她一步的则是顾渊,他资历没有宋曼深,同职位落后一步表示尊敬。

    不过在陶宁看来,她的理解是,他肩上的星星没有宋曼来得实在,如果他当真与宋曼并肩而行,这对他的形象大打折扣。

    顾渊其人,擅长伪装,温柔多情面,总是能找到最利于他的做法。

    陶宁露出不解无措的表情,站起身询问:“宋少将,表哥?这么晚了,怎么都来了?”

    刚指挥胜利一场星盗突袭的宋曼仍保持着兵戈之气,她语气冷肃道:“我刚接到联邦的指示,为了让鲛人尽快抵达第一星系,你们脱离大部队先出发。”

    陶宁心想:果然来了。

    在这几个人面前可不能露出了然的意思,陶宁双眼茫然:“为什么要先出发?今天下午袭击的人不都被击败了吗?”

    她的问题太多了,宋曼刚开完视频会议下来,没有心情解释,看向身侧的副官。

    顾渊则先开口解释:“上一个补给站出卖了我们的行踪,并泄露船上有鲛人的消息。”

    “我们预测接下来还会有其他组织偷袭,我们大部队目标太大,行军速度慢,联邦那边决定让鲛人先跃迁回第一星系,大部队则留下做掩护,稍晚时间跃迁。”

    说完,顾渊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安全抵达的。”

    宋曼开口截断没完没了的解释,她语气利落道:“就是这样,你准备准备,等一会就出发。”

    第93章 我爱摸鱼

    “等会就要跃迁了, 你怎么还是不高兴的表情?”

    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陶宁看向舷窗外的目光稍稍偏移,落在另一边的倒影上。

    说话的正是宋芳洲。

    她也被宋曼点为一块迁移的对象, 本还老大不乐意, 想要留下来杀敌,就算没有上阵机会,能旁观也是一件爽快的事情。

    但看见臧玉珠后就没这想法了,马不停蹄就溜达过来了。

    陶宁收回目光, 淡淡摇头:“我没有不高兴。”

    宋芳洲双手抱臂:“那好吧,你刚刚是在发什么呆?”

    她好好说话, 陶宁也不介意好好交流, 或许宋曼侄女的身份能让她知道得比其他学生更多。

    陶宁说:“我只是在想, 上一次补给能源是两天前, 落地地标是第七星系外围补给站。”

    宋芳洲听她严肃的语气,也不由正经了态度:“对, 的确是这样。”

    陶宁眼底装着舷窗外的星河, “结果不到两天, 就有人追了上来,你不觉得消息泄露得也太快了,太准确了, 而且还会不会出现第二个出卖行踪的人?”

    外面的景色变化很慢, 飞船看似匀速前进,实则飞行速度很快,轻装上路总比庞大的舰船快一些。

    再过半小时, 飞船即将靠近编号为“绿洲”的跃迁点, 为了安全着陆,以及照顾船内乘员的精神力阈值, 将会提前调整飞行速度。

    这个猜想就有点无稽之谈了,宋芳洲说:“这一次船上都是我们自己人,哪里可能还会有出卖行踪的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又怎么会发生危机之间,顾渊为了保护鲛人安危而受伤的事情?

    陶宁:“我也希望是这样。”

    想了想时间,卡莉斯塔那边应该已经安顿好了,她想那喜欢辽阔海洋的鲛人应该不太习惯骤然缩小数十倍的临时居所。

    对于她来说跟缩水缸没有什么区别,太憋屈,说不定还会生气。

    要不带点什么东西安慰一下吧?

    这么想着,陶宁转身往临时安置鲛人的房间走去,脚步轻快。

    宋芳洲条件反射喊住她:“等等,你干嘛去?”

    刚刚不是还聊的好好的,怎么人就走了?

    陶宁脚步不停,背着手挥了挥:“去履行我的职责,去照顾鲛人,说不定回去之后我还真能转专业,加入研究院呢。”

    宋芳洲追了上去:“照顾鲛人也不急这时候,我们为了上船错过了早餐时间,要不一块去吃早餐吧。”

    不知道这位嫉恶如仇的宋大小姐为何会突然对她转变态度,颇有喜欢你就是招惹你的傲娇劲。

    这别扭劲太青春了,她觉得自己心态怕是老了,吃不来青涩的果子,也无意去啃别的果子。

    陶宁说:“你提醒了我,现在是早餐时间,我应该给鲛人准备早餐了。”

    双手击掌,她话题一转:“这次带来的水果储备量不够,接下来也不能轻易停留进行补给,我得想办法让她吃点别的食物,可不能比上船前还轻。”

    明明她说的是邀请臧玉珠一块去吃早餐,怎么就扯到了鲛人吃什么上面去了?

    这时候的宋芳洲真希望这娇娇玫瑰别太尽职了。

    宋芳洲急急问:“你不吃吗?”

    没法扔掉这个小尾巴,陶宁只好一边往房间走去一边说:“我晚一点也可以的,得做好我该做的事情。”

    宋芳洲:“……”这话也太不臧玉珠了。

    但是宋芳洲心底气愤地承认,她满不在乎的感觉更让人在意了。

    说话间,两人抵达安置鲛人的房间附近。

    房门忽然被人打开,先走出了顾渊的亲兵,然后是摘了帽子的副官,最后才是顾渊本人。

    这几个人毫无例外的,都浑身湿淋淋的,顾渊首当其冲,怕不是衣服都能拧出水。

    这狼狈的一幕让宋芳洲笑出声,笑完才想起对方的身份,忙严肃了面孔。

    “顾少将,郑副官好。”

    顾渊脸色微沉,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显然刚刚的经历让他感到非常的不愉快。

    陶宁敏锐地察觉到他一侧肩膀行动滞涩,唇角上翘一瞬,马上下压。

    脸上神情变得担忧,她看一眼遍布水痕的房内,才问:“这是怎么了?怎么都浑身湿淋淋的,表哥你没受伤吧?”

    这几人本想快步离开,只好因为陶宁的话暂停在原地。

    几个亲兵都看向顾渊,刚刚顾渊上前说话,所以他是靠得最近的。

    也没想到那鲛人脾气那么大,闷声不吭,一冒头就扔了个大石头出来,猝不及防的顾渊因为站得近闪不开,正中肩膀。

    那石头真是结结实实地砸中了顾渊,掉在地上时发出了声音不小的动静。

    要不是顾渊闪得快,他脚面也逃不过这一劫,落了个骨折的下场。

    郑副官惊呆了,大家都镇住了。

    纷纷往那水缸看去,才发现这武器是从何而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更无语。

    到底是谁有那么天才的主意,把临时安置水缸布置成沙滩主题的,在底部放了不少大小不一的鹅卵石,有些石头大得几乎有人脑袋大。

    该说幸好这鲛人力气不够大,没扔那脑袋大的石头,不然顾渊就要顶着头破血流的脑袋出来。

    那才是真的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顾渊说:“没什么,只是这鲛人野性难驯,你要靠近的时候要小心。”

    他心想等回去之后必须压一压这野性,否则不利于之后计划。

    顾渊被堵住了出路,他不好直接开口说你让我走,只好耐着性子问:“是谁让鱼缸布置成这样的?”

    陶宁扬起明媚笑容,开朗道:“我呀。”

    顾渊:“……”

    众人:“……”

    顾渊动了动唇,好半天才吐出一个字:“你?”

    陶宁点头,开朗依旧:“对呀,鲛人说她上岸太久了,有点怀念曾经的沙滩,我为了她的心理健康问题,就要求安置水缸布置成这样。”

    顾渊:“……”他想说简直胡闹,想让人撤去布置。

    那声音阴魂不散似的响起,正是臧玉珠的声音,她说:“宋曼少将也同意了这一请求,为了维护鲛人健康,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就按照她的要求去做。”

    顾渊默默把话吞了回去。

    论职位,双方是平级,论资历,宋曼的话可比他说的有分量得多,属于他的老前辈。

    如今的顾渊如鲜花着锦,个中滋味只有他清楚,军部那边的人见到他都会称道年轻有为,背过身便说他是黄毛小子,语气不屑。

    臧玉珠的声音还在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第一次觉得这温和动听的声音如此烦人,顾渊穿着一身湿淋淋的军装,还得在宋芳洲面前压下语气说话。

    因为他怀疑宋曼特意让宋芳洲过来,就是留下一双眼睛。

    这是顾渊以己度人了,宋曼还真没这么想过,她只是单纯觉得侄女可靠,有什么情况能直接通知她而已。

    顾渊说:“没问题,我去换衣服。”这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终于忍受不了了,越过陶宁离开这个房间,步履匆匆。

    宋芳洲看着一行人一步一个湿脚印,莫名觉得好笑,实际上她也确实笑出声了。

    “他太在意别人的目光了。”一道声音响起,宋芳洲闻声转头。

    刚还站在门边的臧玉珠已经不在了,人走到了水缸边,让宋芳洲以为自己听见的话不过是错觉。

    波光粼粼的水缸前,有长发束起的年轻女人站在那,抬头仰望。

    安静的缸内似乎是察觉到外面的视线,匿藏在水中的身影渐渐显现,铂金长发在水中散开,如梦似幻。

    一只手按在了玻璃上,视线顺着手臂往上看去,便能看见带着惑人笑意的绝美容颜。

    不得不说,这画面是极其养眼的,宋芳洲也难免愣神一瞬,迈步上前。

    宋芳洲瞥见滚落在不远处的石头,停在了原地:“她……为什么忽然会用这个砸人?”

    陶宁说:“或许对方说了她不喜欢的话吧。”

    宋芳洲匪夷所思:“鲛人不是听不懂我们说话吗?”

    陶宁含笑的目光与玻璃后的湛蓝双眸对视:“那是以前,现在可不一定。”

    宋芳洲:“啊?她能听得懂我们说话了,谁教的?”

    这个问题可就问对人了。

    然后宋芳洲听到了她意想不到的答案,陶宁说:“我啊,我学会了鲛人语,顺便教会她人类的语言,说得不太顺畅,但是听没有问题。”

    宋芳洲:“……”

    她站在原地默默消化了这个消息,震惊道:“你学会了鲛人语?什么时候的事情?”

    陶宁回头,疑惑道:“鲛人语很难学吗?”

    宋芳洲:“……?”难道鲛人语不难学吗?

    与她对视片刻,宋芳洲发现臧玉珠眼里的疑惑是真情实感的,她是真心觉得学会鲛人语并不困难。

    那一刻,宋芳洲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鲛人语专业的学子们集体发出悲鸣,研究院中资深翻译官捧心吐血的声音。

    鲛人语怎么不难?

    她家族中有一位不从军的姐姐,就是鲛人语翻译官,她可还记得小时候看见天性文静的姐姐因为翻译问题半夜哀嚎。

    怪不得臧玉珠分析敌情,侦查地形,统筹战术一个赛一个烂,烂得令人发指,原来她的赛道在这!

    她不仅学会了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学会鲛人语,还把鲛人教会了人类语言。

    宋芳洲心里冒出一句话:难道她真的是鲛人语天才?

    “叩叩叩。”轻微的敲击声唤回了宋芳洲的思绪,原来是玻璃后的鲛人不甘清净,曲起指节,敲了敲宋芳洲面前的玻璃。

    见宋芳洲被她吸引注意力,她朝她露出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比宋芳洲之前岁月看见的各种影视作品中影视明星都要好看,她私心觉得,两者之间无法放在一块比拟。

    念及顾渊都没能逃过鲛人的石头攻击,宋芳洲没法对这笑容感到一丝一心动,颇有古地球时代人类直面百兽之王的恐惧。

    说不上什么感觉,而且她的笑像是看见可爱的小动物。

    宋芳洲突然无措地看向身边的臧玉珠,结巴道:“她、她这是什么意思?”

    陶宁说:“跟你打招呼。”

    “……”宋芳洲看看她,看看鲛人,总觉得不太像。

    既然臧玉珠都这么说了,宋芳洲也就只好信了,她举起手招了招:“你好?”

    玻璃后的鲛人笑容更大了,她望向站在一边的陶宁,手指了指上面。

    这玻璃采用了防弹材料,即便是卡莉斯塔也需要一定时间才能破坏掉,因此里面的声音传不出来。

    毕竟人类没有鲛人那样灵敏的听力。

    陶宁顺着她的提示,拉来了放置在一边的步梯,在宋芳洲几度欲言又止的目光中,迈步走了上去。

    宋芳洲还没忘记浑身湿淋淋的顾渊,生怕这不通人性的鲛人又闹出什么动静,在下边暗暗做好准备。

    万一掉下来了,她不会不管臧玉珠死活的。

    陶宁走上阶梯的同时,水中的卡莉斯塔摆动双臂,游上了水面,第一句话就是:“你知道他刚刚跟我要我手里的珍珠吗?”

    感觉这话像是在告状,可是声音却比平时低了不少,带上些甜腻的蜜意。

    “还问我还记不记得他。”

    在宋芳洲眼里,就是鲛人用神秘韵调的声音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摊开掌心,露出了几颗品相完美的珍珠。

    陶宁直接一把抓过她手里的珍珠,恶狠狠道:“看清楚了,一直照顾你的人是我,你不能把珍珠给别人!”

    这话是用人类语言说的,在场的都能听得懂,还能听懂她言语里的霸道。

    卡莉斯塔:“……”她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惊讶。

    陶宁低头收起了珍珠,当真是不还给她了。

    这种东西鲛人有不少,给了她倒也没所谓,卡莉斯塔放任了。

    卡莉斯塔看了看被拿走的珍珠,她又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珍珠,光彩夺目。

    她把手往前一递,对陶宁说:“你喜欢那么喜欢珍珠吗?那这个也给你?”

    好大一颗珍珠怼到了陶宁眼下,即便是陶·邪恶珍珠争夺犯·宁也陷入了沉默,她抬眼看向卡莉斯塔。

    卡莉斯塔看不明白她眼神是什么意思,用另一只手敲了敲她手腕,催促道:“你不是喜欢么,快拿着呀。”

    520也看见了这令人眼馋的大珍珠,它忍不住想:这得是多大颗的眼泪才能变成这么大的珍珠。

    “……”陶宁接过了那颗大珍珠,她看看自己,浑身上下的兜都装不下那颗拳头大的珍珠,只好捧在手里。

    看见这一幕,宋芳洲那股微妙的酸意一时间被浓浓的疑惑压过去。

    她终于忍不住了,上下打量了卡莉斯塔。

    看起来就是挺直溜的一条鱼,身上披的鲛纱飘逸,不像是有地方能藏东西的,所以她到底是从哪里掏出来的大珍珠?

    这个疑问也是陶宁所疑惑的,她也如实问了:“你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珍珠?”

    卡莉斯塔无所谓道:“你说这个吗?我打败前任首领得到的,他还输了赌约,我让他给我哭出拳头大的珍珠,好一段时间后他才给我的。”

    陶宁:“……”

    520也心有戚戚焉:【没想到这颗大珍珠还蕴含着这样的血泪史!好辛酸啊!】

    卡莉斯塔又说:“谁让前首领以前讨厌我父亲,之后讨厌我,还不许族群其他鱼保护我。”

    陶宁伸出大拇指,表示赞扬:“做得好,只要一个大珍珠便宜他了。”

    卡莉斯塔高兴了,她忽然越过陶宁,看向下面,她说:“你总是不跟她说话,那个人走了。”

    陶宁才想起底下应该还站着个人,转头看去,果然空空如也。

    一股清凉袭来,陶宁的胳膊被一双手拉住,浮在水面上的卡莉斯塔向她靠近,脸侧似乎碰上一抹温度。

    卡莉斯塔说:“你知道吗?刚刚那个人在看我。”

    陶宁眸光微偏,跟水中海妖对上目光,她冲陶宁一笑,那笑容里可没有偷亲之后的歉意。

    卡莉斯塔眸光如水:“她好像喜欢你。”

    陶宁:“或许。”

    旁人的情感她并不在乎,也不放在心上,没有去探究为何对方态度陡然转变的兴趣。

    卡莉斯塔指尖碰了碰陶宁的唇瓣,那颜色还是浅了,看起来没什么血色。

    不知为何,她突然回想起陶宁被她拽入水池的那一日,唇瓣被磨得,是难得一见的靡红。

    现在想起来,竟还有些怀念。

    因为那样的陶宁,确实比平时更加好看,更吸引她的目光。

    指尖微微用力,按上了那柔软温热的唇瓣,将它揉出了薄红,可终究不是嘴巴咬出来的,卡莉斯塔觉得这一抹红不对味。

    陶宁站在原地,任由施为,温驯得不像是她。

    卡莉斯塔呵气如兰,眉眼缱绻:“你不打算回应她的感情吗?刚刚离开的时候,看起来好像很伤心。”

    陶宁密密的睫毛微垂,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显而易见,与我无关。”

    这一句话回答了两个问题。

    卡莉斯塔难得成功了一次,她心念微动,说出了下一个问题:“为什么?”

    陶宁依旧垂着眉眼,从未见过的乖顺,她唇瓣微动:“没有理由。”

    卡莉斯塔声音如水:“那我知道了,你喜欢我。”

    陶宁并不否认:“显而易见。”

    话语落下,卡莉斯塔却沉默了,好一会没有说话。

    因为这一个问题里,她没有在声音里用上精神力,按理说这是没有被声音影响后说出的答案。

    垂着眼的陶宁抬眸,直直看向她。

    乌黑眼底一片清明,没有卡莉斯塔猜想中的迷蒙。

    第94章 我爱摸鱼

    脱离大部队的飞船在当日下午抵达“绿洲”跃迁点, 在发出通知的半小时后,白银号正式进入“绿洲”。

    彼时飞船上的所有人员都松了口气,只要穿过绿洲就离第一星系更加近了。

    白银号内氛围一扫之前的压抑, 变得轻松不少, 还讨论起要是回到第一星系后打算去做什么。

    三小时后,白银号安全无恙地横穿“绿洲”,成功出现在第四星系边缘,即将进入境内。

    当大家真真切切地把那一口气松下来时, 白银号遭到了攻击。

    “怎么回事?!”

    “攻击方位是哪里?”

    “报告长官,我们的能源舱被击中, 必须半小时内着陆!”

    更令驾驶舱内感到震惊的是, 那攻击竟然是从后面而来。

    “难道闷不吭声地跟了一路, 在白银号即将离开“绿洲”时放冷枪?”

    “不, 不可能是跟了一路,不然我们不可能会没有发现。”

    这个猜想却让众人都心头一沉。

    如果不是跟随了一路, 那就只剩下另一个可能, 偷袭者早早就隐藏在此处, 擎等着白银号出现,坐收渔翁之利。

    隐藏在出口的庞然大物渐渐显现身形,朝白银号再度亮出炮口, 蓄能的光芒映入驾驶舱所有人员的眼底。

    同时那艘庞大飞船上的标志也映入众人眼底, 漆黑的船身角落有一只独眼白鸟,联邦内几乎没有人会不认识这个标志。

    有人十指飞快地点在虚拟操作台上,给白银号架起防护罩, 有人目瞪口呆, 喊出了不可能出现在这的名字:“是、是白鸦!他们怎么在这!”

    “绿洲不是联邦收编的跃迁点吗?为什么会出现白鸦的人?”

    可惜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他。

    白鸦那边的蓄能已经完成,向他们开炮。

    仅仅十数人规模的白银号又怎能敌得过规模超数百倍的白鸦飞船, 哪怕是天神下凡也做不到。

    不过半小时,堪堪发出求救信号的白银号被攻破,白鸦组织的人倾巢而出。

    急促的警报声响彻白银号内,红光闪烁,一切都让人心惊肉跳。

    这一场震荡自然也影响到船内,人人自危。

    水波晃荡中,卡莉斯塔被晃下了鹅卵石,睁开困倦的双眼,耳鳍微动,瞬间变得警惕。

    她警惕不是因为这延绵不绝的动荡,而是有人正在暴力破开紧闭的门。

    似乎是这一扇门的结实程度引起了门外人更大的探究欲,一声又一声的踹门更大,最终成功被打开。

    好几个人同时涌了进来,长得千奇百怪,表情倒是如出一辙的蠢。

    早就听说过鲛人的惊世美丽,现在亲眼见到,果然不负传闻,甚至比传闻更加惊艳。

    其中一个人目光不舍得从玻璃后挪开,因惊叹而张大的下巴收拢,侧过脸扬声道:“你们过来看,鲛人果然在这!”

    果然,他的喊声引来了更多的人,都汇聚在这七嘴八舌地谈论着。

    每一句卡莉斯塔都听得懂,甚至还能听得懂他们把她当成砧板上可以随意处置的鱼肉。

    卡莉斯塔没有出声,冷冷垂眸,背在身后的双爪渐渐伸长。

    玻璃外的白鸦组织的人可不知道里面的是鲛人一族的首领,被她漂亮精致的外表所迷惑,自然而然归类到菟丝花中。

    于是有人说:“我们进来半天了,她怎么都没动静,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听了这话,他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

    半小时前,白银号第一次遭到攻击时,陶宁就醒来了。

    她一夜没睡,跃迁前耗费精神力去抵御卡莉斯塔的诱惑,不可能不累。

    回想当时场景,陶宁顺从她想法,表明心意后,卡莉斯塔却再一次逃避了,潜入了水下。

    无论说什么都没能把她叫出来,陶宁只好带着拳头大的珍珠离开那个房间先去休息。

    这珍珠也太大了,磨成粉吃都能噎死人,找不着地方放的陶宁只好放进空间钮中保存。

    陶宁不清楚卡莉斯塔的精神力等级究竟是多少,但绝对不低,刚成年就成为族群首领的存在,想抵御她的精神力是一件不轻松的事情。

    白银号被攻击后的余震未歇,和衣而睡的陶宁霍然起身,直觉不对。

    这一次攻击明显超出了白银号的承受范围,显然有被击沉的可能性。

    出了房门,到处红光闪烁,闪得人心头慌乱。

    陶宁神情冷静,心中的违和感更甚了,一边大步走在长廊中,一边思考。

    如果是这程度的袭击,那跟世界线中记载的不一样,顾渊根本没有力挽狂澜的可能性,哪怕顾渊精神力大爆发以一当十也没用。

    对面一力降十会,能一炮轰死他。

    硬要比喻的话,对面想打白银号就像是拍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思来想去,陶宁一时间没想到变数出现在哪,当务之急是去找莉塔。

    免得睡了一觉,鱼被人偷走了。

    急促的脚步声跟吱哇乱叫的警报声混在一块,扯着人的心跳。

    转过弯,拐角处却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正是担心陶宁安危,匆匆赶来的宋芳洲。

    宋芳洲见到安然无恙的臧玉珠,心头微松,扬声道:“有人袭击白银号,我已经通知了我姑姑,她……”

    陶宁却对她厉喝一声:“蹲下!”手一甩,将蝴蝶刀朝宋芳洲甩去。

    宋芳洲平时训练成习惯,下意识服从命令。

    光滑可鉴的地面倒映出宋芳洲不解的表情,她刚疑惑:我为什么要蹲下?

    后面传来一声闷哼,有重物重重倒地,空气中多了一丝血腥味。

    她就着蹲姿回头,距离宋芳洲三步远的地方,正倒了一个人,脖子上插着一把银色蝴蝶刀,刀锋没入喉咙,鲜血潺潺。

    那人死得太快了,快得他脸上的惊讶也没褪去,就这样睁着眼睛死去。

    竟是一刀毙命,毫无反抗余地。

    宋芳洲心头一惊,她刚刚因为紧张一路跑过来,还被警报声蒙蔽听力,竟没发现身后有星盗跟随。

    但令她更没想到的是,跟在她身后的人不止一个。

    落后几步的另一个看见同伴被杀,愣怔一秒,神情狰狞地扑了过来。

    宋芳洲就地一滚,躲开了这一次攻击,她翻身而起,想反攻对方。

    一道身影越过她而去,脚踏墙面借力,飞身而起,脚腕踢中来人脖子,顺势下压,膝盖压住了人的致命处咽喉。

    不等对方说出求饶的话,陶宁膝盖用力。

    一道令人牙酸的骨头错位声响起,那星盗顷刻间就绝了生机,才举起的手摔回地面。

    宋芳洲:“……”

    手脚飘浮地站了起来,宋芳洲看向臧玉珠单薄背影的眼神充满陌生,她觉得自己才刚刚认识臧玉珠。

    在宋芳洲记忆中的臧玉珠,她准头极差,四肢无力,指挥系有名的描边大师,也不会这样的招式。

    但是这样的臧玉珠却让宋芳洲心中烧起一团火,如果她面前有一面镜子,一定会看见自己双眼燃起狂艳之色,乃至痴迷。

    确认那人已经死了,陶宁站起身来,将散下的长发甩至身后。

    发圈在刚刚的动作中掉落,长发铺了满背,丝毫不减损她神情的冷厉。

    陶宁说:“如你所见,白银号已经沦陷,有人出卖了白银号的坐标,你说那人会是谁?”

    宋芳洲本想回答她,张嘴说出的却是:“小心!”

    可惜已经晚了,那泛着冷光的刀锋已经逼近陶宁脖颈,仅差毫厘,就会割破她的喉咙。

    一道散漫的女声响起,暗含威胁:“我说小姑娘,可千万不要乱动,不然你漂亮的脸蛋会留下疤痕,那就得不偿失了。”

    陶宁果然不动了,背对着来人,缓缓举起双手。

    她不动,不是因为她无法制服后面的人,而是那人带来了不少人,把这里团团包围。

    面对此情此景,即便是她想脱身,也得非不少功夫,在看清他们身上的标识后,她更加不想反抗了。

    真是瞌睡送上了枕头,本来还愁从哪里收集证据,证据倒是送上门来。

    这些人正是白鸦组织的人,他们都是为了白银号上的鲛人而来。

    威胁她的人不知道短短时间内,这个看似柔弱的年轻女人究竟想了什么,只以为陶宁是害怕了。

    唇角微翘,溢出一声轻笑,屠心道:“你很识相,我就欣赏像你这样乖巧聪明的年轻人。”

    她语气一冷:“转过来,让我看看杀了我两个手下的人长什么样。”

    说话时,她的刀锋贴近了陶宁的脖子,削下一缕长发,白皙的脖子上浮现一线血痕。

    宋芳洲神色一紧,双唇紧抿。

    屠心瞥见她表情的变化过程,呵呵一笑:“你好像很紧张她,那我就更好奇了你长什么样了。”

    可见这是个情绪变幻多端,喜怒无常的人。

    陶宁转了过来,对上一张美艳面孔,漂亮的像是色彩斑斓的美人蛇。

    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左眼上覆着黑眼罩,隐隐能看见黑眼罩之下因火烧而萎缩的皮肉。

    与另一边形状完美的眼睛相比,黑眼罩下的伤疤就更加面目可憎了。

    只看了对方一眼,陶宁便垂下目光,不与其对视。

    看见她的残损的左眼,陶宁明白了她为何是这样的脾气,本就生性高傲,却被人毁了容,日日对着有瑕疵的连,变得扭曲也正常。

    屠心唯一的眼睛微眯:“你长得……很眼熟啊。”

    陶宁感受到脖子上的刀锋压了压,她只好说:“很多人都说我大众脸,长得人山人海的。”

    压在脖子上的重量被撤走,那冰凉的刀刃贴着她下巴,微微用力抬起,将陶宁的脸暴露在自己视线中。

    屠心眯着双眼,细细打量她的五官。

    早些年受过伤,让她视力不甚明晰,看人总要多费点力气,在她眼中的脸庞总多了一层浅淡白雾,她更多还是靠声音认人。

    “屠姐,那边已经处理干净了……”后面传来一道声音,伴随着人影走近,硬靴底踩着地面的声音就越大。

    他只看了这边一眼,就说,“这么快就找到臧玉珠了,屠姐你不是说要留着慢慢折磨吗?现在就杀了?”

    屠心握着匕首的力道一紧,她问:“你就是臧玉珠?”

    散漫的声音变得发狠低沉,陶宁否认和不否认都是一个结果,所以她点头:“是。”

    屠心用更加专注的目光,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眼前的脸,她收起了匕首,意味不明道:“你长得可真像焦书君,不说话的时候更像了,让人一样讨厌。”

    说到讨这个字时,屠心忽然动了,举刀捅进陶宁的肩膀。

    宋芳洲神色着急:“你……!”

    然而她没能有寸进,她后腰上也顶着枪口,她很清楚那人的手已经紧扣着扳机,只要她有轻举妄动,就会发射出子弹。

    果然,后面的人也用上了力气,威胁道:“想活命就别动!”

    肩膀处的白衣染上血迹,星星点点的,染红了衣襟。

    屠心抽出匕首,血珠顺着刀锋滚落地面,如雪地上的梅花花瓣。

    屠心欣赏好一会眼前这一幕,才说:“焦书君当年肯定没想到,她如珠如宝的孩子回落到我的手里,也怪她死得太快,我甚至没能从废墟里找到她的尸体鞭尸。”

    焦书君是臧玉珠生母的名字,在受伤转文职前也是游走在第九星系战场的主要人物,若非她精神海有损,再也无法驾驶高级机甲,她肩上的星星不止照片上的那些。

    陶宁捂着肩膀伤痕,没有吭声,也没有跟她解释其实大家都说臧玉珠长得更像生父臧信。

    眼前这人跟臧玉珠生母有仇,那仇恨或许就跟她的眼睛有关系,眼下说什么都没用,只会激怒她。

    屠心说:“你别不说话,你这样就更像焦书君了,会惹怒我的。”

    陶宁动了动颜色浅淡的唇瓣:“说笑了,我哪怕是呼吸都能让你生气。”

    谁让她刚好是臧玉珠,眼前站着的又刚好是生母的仇家呢。

    她能杀一个人,杀眼前十几个人,总不能一个人杀外面船上的几十个人,还容易闹成同归于尽,祸及莉塔。

    而且说真的,她并不擅长打架。

    屠心闻言,哈哈大笑:“看来你不蠢,倒是个明白人。”

    这声音绝不难听,却笑得人毛骨悚然,叫人想起热带雨林中色彩斑斓的毒蛇缠着树枝吐信。

    白鸦组织的其他人倒是习以为常,二当家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情。

    宋芳洲被笑得脸色微白。

    她出身宋家,几乎家族所有人都投身军部,本身不算在象牙塔中长大。

    只不过宋芳洲从小到大见到的都是正派人物,家世就是她天然的屏障,刀光剑影很难能落到她头上,好比如像屠心这样子的,她的的确确是第一次见。

    屠心虽然是笑着的,眼神却很冷:“想必你也清楚你会有什么下场,把她带下去,最近组织新弄出来的东西,招待一下,等我有心情了,再亲自处理。”

    后面那一句是对她手下说的,那手下得令,就想上手扯陶宁胳膊,却拉了个空。

    陶宁按着肩膀,脸色微白,她说:“放心,我还能走,不麻烦动手了。”

    她直接迈步,走向屠心手下,那手下跟同伴半是稀奇半是好笑地领着人往前走了。

    临走前陶宁看了宋芳洲一眼,也是这一眼,让躁动的她勉强平静下来。

    屠心手指点了点剩下的宋芳洲:“至于这个……”

    一句随便怎么清理都行即将脱口而出,有人喊了一句“屠姐”,然后凑到她耳边说了句话。

    这句话让屠心改变了主意,她百般聊赖道:“真是麻烦,那就关起来吧。”

    第95章 我爱摸鱼

    白银号被整架飞船都被捕捉, 驾驶舱被攻破,迫降至白鸦的飞船中。

    联邦的东西可都是好东西,没有被破坏重要部位的飞船自然要带回去用, 或用于研究构造, 仿制出性能相同的飞船,或用于出卖数据,挣一笔大的。

    白鸦本就是这样发家的,雁过拔毛, 物尽其用。

    陶宁双眼被蒙上,带到一个房间里, 双手却被解开了。

    自然不是白鸦的人忽然长出一颗良心, 而是双手反剪绑在身后不方便医生操作。

    感觉到自己双手被按在冰凉的桌面上, 一声轻微声响, 陶宁双腕被铁环束缚住没法动弹。

    “她很安静嘛,被吓坏了?”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问的是把陶宁送来的人。

    其中一人回想起刚刚看见的死状, 嗤笑一声:“她, 胆大包天,屠姐点名要收拾的人。”

    另一个人则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把医生听得惊讶不已, 忍不住频频看向陶宁。

    坐在一边的身影长发披散, 双眼被黑布缠住,露出精致的下半张脸,以及发白的唇瓣。

    这一张脸怎么看都不应该跟狠这个字扯上关系。

    被谈论的全过程, 她都没有有过任何反应, 像是睡着了一样安静。

    医生说:“真的啊?”

    看着柔柔弱弱的,一推就倒, 没想到下手挺狠。

    白鸦的人:“可不是,不过说到底还不是被屠姐给逮住了。”

    明明死的两个人是他们组织里的人,谈论起来时像是在说不相关的人,肆意调笑,讨论着屠心将会怎么对付她。

    “你说屠姐会怎么对付她?”

    “屠姐不喜欢眼睛好的人,落她手里不得先刺瞎了眼睛,打断骨头再接上去……想死都难。”

    “哎,我听说黑市那边还挺喜欢有缺陷的美人的,顶着臧信焦书君之女的名头,说不准能拍个高价。”

    说完,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可惜陶宁没有一丝反应,平静地坐在原地,让他们怀疑臧玉珠是不是聋子。

    要不是衣襟处被血越染越红,他们都想怀疑锁在这的是个假人,也太让人没有成就感了。

    “那可惜了,我还想说我缺了个试药的人,让屠心玩够了送我。”医生哈哈一笑,药液填充完毕,指尖弹了弹针头,扎向她小臂。

    冰凉的药液被注射入体内,这医生听着好说话,下手却是猛药,顷刻便起效。

    在意识彻底沉睡之前,另一道电子音响起,将注射带来的药剂负面影响全部消弭。

    【叮叮叮,解毒药剂已使用!】

    【赶上了赶上,绝对一秒不差。】520的声音响起,透着些心疼,【不过好贵啊。】

    给宿主庞大的负债又欠上一笔。

    不过宿主本人估计进化了,越发的债多不压身了,跟她的账单比起来,连零头都算不上。

    背过身收拾药箱的医生没有发现,被注射肌肉松弛剂的人垂下的指头动了动,又恢复了平静。

    在他们看来,这个被注射药剂的人会睡到抵达大本营,根本不用管。

    收拾完东西,医生拎着药箱,哼着歌往外走去,将房门关上。

    因为这是屠心说过要留着自己动手的人,医生他们也只好照做,不敢做其他小动作。

    屠心其人,阴晴不定,说一不二,她说过要自己亲自收拾,就不能看见她想收拾的人多了什么别的伤痕。

    要是有人敢越俎代庖,那下场只会比死还痛苦。

    房门被关上,发出一声响,陶宁垂眼,白鸦如她所想的那样谨慎。

    刚刚一路过来,她的双眼都被蒙上,没法看清地形,上下台阶的次数也不多,没有什么很好的参考价值。

    白鸦能在联邦连年打击中活跃至今,靠得就是这一份谨慎。

    其他组织都嘲笑白鸦躲躲藏藏的,大本营坐标一年一变,真是窝囊怕死。

    可是来来去去,唯有白鸦屹立不倒,白鸦倒是觉得他们蠢。

    不过他们有张良计,陶宁也有过墙梯,早在眼睛被蒙上前,就让520记录地图。

    520当即拍着小胸脯表示:【放心交给我吧!保证给你安排的妥妥的!】

    确定陶宁生命值恢复正常,520及时给出地图,顺便贴心地标出卡莉斯塔的房间位置。

    陶宁目光在标点上停顿一会,莉娜那边,其实她不太担心,以莉塔的武力值做到自保不困难。

    到现在都没有闹出大动静,那就是最好的消息。

    刚才这么想,门外传来动静,有不少人往这边走来。

    关上的门被轰然打开,一道声音传了进来:“你说这办法有用?”

    “死马当活马医吧,白银号上的人说臧玉珠是她饲养员,应该能让她安分点。”

    “这么麻烦,就不能用点办法让她安静下来吗?”

    “你以为我们不想,易医生刚不就被她精神力攻击了,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鲛人脾气烈,听说还会一言不合就自杀,好不容易抓到的一条活鲛人,谁舍得随便用药。”

    几个人搬边聊天,躺在担架上被转移的陶宁根据三言两语拼凑出全过程。

    白鸦组织眼馋鲛人的存在,为此不惜耗费大力气偷袭白银号,想要将卡莉斯塔带回去。

    然而卡莉斯塔却不愿意如此屈服,伤了几个将她转移到另一个房间的人,将他们砸得狗血淋头。

    好不容易转移了地方,以为自己能消停了,没想到鲛人开始唱歌了。

    谁能想到,那鲛人的声波还能穿透白鸦号的墙壁,精准传遍想骚扰的人,闹得人烦不胜烦。

    能阻隔鲛人声波的材料船上没有,白鸦组织第一次得到鲛人,没有经验,谁知道是那么难处理的存在。

    双方语言不通,没办法沟通。

    跟一条鱼说你要安静,不要唱歌,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被烦得不行的屠心便问:“之前在白银号她是怎么安分下来的?”

    要是任由鲛人继续闹下去,别说等白鸦组织的人回到大本营,在半路上就要被吵疯了。

    于是臧玉珠的名字再次出现了,颇有非她不可的意思。

    屠心没办法,只好下达了把臧玉珠带过去的命令。

    想到他们被歌声闹得脑袋突突,恨不得让自己撞墙晕过去求清净,陶宁就觉得好笑。

    逼近卡莉斯塔所在的房间,那股吵闹声越发明显。

    乒乒乓乓中夹杂着几句鲛人歌声,没有什么歌词,只是单纯的哼歌声,声音里附上了精神力,能达到让人头痛欲裂的效果。

    “别动手别动手!也别唱了!人给你带来了,就在这!”

    陶宁感觉自己被放下,她放松了身体,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无知无觉的人。

    神奇的是,那动静瞬间消停下来。

    有一股视线落在陶宁身上,重点停留在因搬动再度开裂的肩膀伤口上,久久没有动静。

    周围安静好一会,有人说:“好像真的有用。”

    没想到这倔脾气的鲛人还是个认人的,既然消停下来了,就都离开了。

    也就几天功夫,等回去了就有她苦头吃的。

    屋里的人都退出去了,就剩下躺在地上的人,还有水中的鲛人。

    砰的一声,像是什么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水声微动,有什么从水里出来了。

    有人靠近了被抛在地上的人,手抓上了合拢的衣襟,刚用力想要扯开。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卡莉斯塔的手腕,同时微哑的声音响起:“这衣服有扣子,扯坏了我就没衣服穿了。”

    卡莉斯塔惊讶,依言没有用力:“你还醒着?”

    为了搬动臧玉珠,白鸦的人解开了她手上的镣铐,反正易医生给下了猛药,没有几天根本醒不来。

    陶宁缓缓坐起身,抬手掀开了眼睛上的黑布,头顶的灯光让她闭了闭眼,落下一颗生理泪水。

    卡莉斯塔的目光跟着那一颗晶莹泪珠下滑,看她坠在精巧下巴上欲落不落,很快就被陶宁用手背擦掉了。

    然后她就看见了陶宁衣襟处的血痕,不满地蹙了蹙眉心:“你把衣服解开。”

    才一会不见,就带着伤出现。

    陶宁才想起肩膀上还有一个口子,她不太自在地动了动:“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只是小伤,过几天就能好了。

    后面的话没能说完,在卡莉斯塔的眼神中渐渐消弭。

    卡莉斯塔语气坚决:“我要看。”

    陶宁:“……”

    在卡莉斯塔的注视下,陶宁惨遭落败,抬手解开了几颗扣子。

    等得不耐烦的卡莉斯塔直接上手拉开衣襟,映入眼帘的就是皮肉外翻的伤口,在白皙细腻的皮肤上就显得格外狰狞了。

    那伤痕不算长,正好在锁骨下方,因为没有得到治疗,还在搬动中挣裂伤口,到现在还在往外渗血。

    被这样专注地盯着伤口,陶宁又有些不太自在地动了动,总觉得下一秒就会听到嘀嘀咕咕的数落声,又数落她太不惜命。

    碎片般的记忆一闪而逝,如流星般,快得抓不住。

    陶宁眨了眨眼,竟没能想起会这样絮叨的人究竟是谁。

    卡莉斯塔凑了过来,用手抹开锁骨下的血痕,力道不轻,还真有点疼。

    温软的耳朵撞上了她的脸,陶宁摸了摸被耳尖蹭过的地方,一会后,她反应过来好像哪里不对。

    视线缓缓下落,动手撩开了铂金长发。

    卡莉斯塔拥有一双漂亮的耳鳍,是和鱼鳞一样的冰蓝色,格外梦幻。

    但这一对耳鳍可不是什么装饰一般的存在,上面的尖刺是真真切切能割开人类皮肤的,而现在落入陶宁眼中就是白皙的耳朵。

    再看一看,没有看错。

    柔软的,耳尖微凉的,与人类别无二致的耳朵。

    陶宁手扶上卡莉斯塔的肩膀:“你的耳朵……”

    话没说完,陶宁觉得锁骨处一热,滑腻的舌头舔上了伤口,直往伤口深处钻去。

    另一只手也按住了卡莉斯塔的肩膀,手指用力,关节微白,却没有用上力气推开肩膀上的脑袋。

    陶宁不解其意,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在原地,任由身前的身影施为。

    拥有铂金长发的女子趴伏在另一个黑色长发女人的身前,垂着眼舔舐她锁骨处的伤口,双唇被鲜血染红,这一画面透出奇异的美感。

    520果断暂停正在追的剧:【哇塞,好病娇……等会不对,怎么给我打上马赛克了,这也是脖子以下吗?】

    一会后,卡莉斯塔抬起脑袋,用手背擦去唇瓣上残存的血液。

    卡莉斯塔满意地看了看恢复如初的皮肤:“好了,还是这样更顺眼。”

    陶宁碰了碰完好如初的皮肤:“你怎么做到的?”

    上面还残存着些许濡湿,却完全看不出曾经受伤的痕迹,心底感到不可思议。

    卡莉斯塔吐了吐殷红的舌头,这表情让她看起来有些调皮,但她这个动作的意思是在回答陶宁的疑惑。

    陶宁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鲛人的唾液能恢复伤口,我第一次听说。”

    看那修长手指将散开的扣子一颗一颗扣回去,景色被染红的衣襟遮掩,卡莉斯塔有心底闪过一丝可惜。

    卡莉斯塔问:“那你会告诉别人这件事吗?”

    陶宁把衣服整理好,奇怪道:“我为什么要告诉别人?”

    卡莉斯塔露出一个笑容,语气笃定道:“我知道你不会告诉别人,我只对你这么做过。”

    看见这个笑容,陶宁心念一动,伸手捞过她后颈,唇吻了上去。

    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卡莉斯塔微微抬了抬下巴,放松的牙关几乎是纵容般的任由另一人长驱直入,任由索取。

    紧贴的唇齿稍稍分开,陶宁几乎是唇贴着唇说:“我也只对你这么做过。”

    卡莉斯塔双眸水光潋滟,她掌心按着她的肩膀,薄薄的衬衫布料下灼热的体温将手心染热。

    那温度似乎能透过皮肤渗进血管,又血液运送至心脏,不然为什么她的心脏会感到有火焰在燃烧。

    卡莉斯塔与她紧紧相依:“那以后也会这样吗?只对我做这样的事情。”

    唇瓣碰了碰卡莉斯塔微肿的双唇,陶宁说:“只要你愿意。”

    保持一个姿势久了,陶宁动了动腿,觉得触感不太对。

    其实她从刚刚就觉得触感不太对了,只不过情之所至,没把心思放在外物上,现在低头一看,这才看清层叠鲛纱下掩着的不是鱼尾,而是一双修长白皙的双腿。

    怪不得刚刚听见的声音不像是鱼尾滑过地面,更像是一个人光脚踩在地上。

    如果现在对外说这是人类,那绝对是让人信服的,因为现在的卡莉斯塔与人类别无二致,完全看不见鲛人的影子。

    陶宁指尖碰了碰她膝盖,温热的触感证明她没看错:“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走路的?”

    原世界线的确记载过卡莉斯塔在出逃时变化出双腿,最后露馅是因为有人撞掉了她的帽子,露出了具有高辨识度的脸。

    卡莉斯塔:“我一直都会走路,只是你们人类好像更想看见我的尾巴。”

    陶宁似乎对她的腿有了很大兴趣,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一动不动的卡莉斯塔随便她看,上手摸摸也可以的,她问:“你看起来你不想离开这?为什么?”

    有些事情不用明说,连她都能看得出来,如果陶宁想离开,不会还坐在这研究她的腿。

    陶宁如实相告关于臧玉珠的事情,然后说:“两方合作多年,顾渊如履薄冰,只会更加谨慎,不如将计就计,去一趟白鸦老家。”

    卡莉斯塔拧眉:“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陶宁摇头:“他还不能死,如果死在这那他就是为联邦战死的烈士,顾长丰,也就是顾渊的父亲肯定会有所察觉,把证据隐藏得更深。”

    “顾家已经在联邦中心经营多年,根深蒂固,只是干脆地死了也太便宜他们了,还白享受二十多年的富贵。”

    臧玉珠的遗愿可比逃出白鸦难多了,不过借人身份尽其要求,她会尽力办到。

    这些话卡莉斯塔都听不懂,但她能看出陶宁不想离开的意思。

    沉默许久,卡莉斯塔说:“我觉得我之前想错了,我后悔了。”

    陶宁难得见到她露出如此深沉的表情,不禁好奇:“后悔什么了?”

    卡莉斯塔:“陆地对于你来说没有我想象的安全,如果将你留在陆地,我想我的余生都会在后悔中度过,我不希望会是这样的结果。”

    陶宁一怔,眨眨眼。

    这是……在向她表白?

    卡莉斯塔的声音还在继续,她用的是鲛人语,韵调优雅神秘,说出来的话可不是那回事。

    她说:“你要去哪里,我也去哪里,等你我都完成了想要完成的事情之后,我想带你回到我的海洋。”

    “要是你想上岸,我就把你淹死。”

    这番话没有吓到陶宁,她扯唇笑出了声音,语气轻松道:“好啊,求之不得。”

    第96章 我爱摸鱼

    白鸦组织是早有预谋, 来去神速,待第四星系边缘星驻军收到消息前来救援,却连尾气都没能吃上。

    第二日, 鲛人被劫的消息在星网上发酵, 引起轩然大波。

    本来这事隐秘,没多少人知情,联邦方面也是有意而为之,所以这一小队是秘密行动。

    鲛人何其珍贵, 这一种族生活在深海之中,几乎不上岸。

    这里的不上岸不指代深海星陆地, 而是指融入人类社会, 要知道在新星历的历史记载中, 上一条上岸的鲛人还是一百七十二年前的事情。

    记录中记载那条鲛人是被族群所驱赶, 为了生命被迫上岸,被人类所接纳。

    三年之后, 那条鲛人因为无法适应人类社会, 语言不通, 旧伤不治,最终郁郁而终。

    只要是上过网的,都见过那条鲛人的影像资料, 无一不为那条鲛人的惊世美丽所震撼, 认为这是世上绝无仅有的明珠。

    然而很多亲眼见过的老教授都摇头叹息,说影像资料没能呈现鲛人的百分之一。

    老教授的说法更令人遐想不已了,只是百分之一让人如此念念不忘, 若是真身出现在眼前, 那又会是怎样的震撼?

    这些年来,星际越发和平, 文娱产业也越发繁荣。

    有一段时间甚至兴起了拍摄鲛人题材的影视作品,然而无一例外都因为无法对标影像资料中鲛人的美貌,拍一个糊一个。

    审美是主观的,有人喜好浓茶,也有人爱喝白水,众口难调,找一个影像资料中鲛人那种平等震撼所有人美貌的人,实在困难。

    于是这阵兴起之风,渐渐消弭,没人再往这条路上就较劲。

    星网上盘点完又有谁非要演鲛人结果却被批的明星,就开始谈论起那鲛人生前事迹。

    生前鲛人一直在适应人类社会,却没有成功,生前一应数据皆记录在册,死后留下的遗体为联邦研究院做出不少贡献。

    如今不少关于精神力类药物数据都与当年鲛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时隔多年好不容易又有鲛人愿意上岸,所以联邦不可能不重视。

    联邦在没接到着陆的鲛人之前自然不会泄露行踪,结果被劫走的消息却不胫而走。

    更让大家震惊的是,遇袭小队的带领着竟然是这几年风头正盛的顾渊。

    不少顾少将倾慕者心系其安危,为他祈福,连船上还有臧玉珠的消息都被选择性忽略,顾不上损一句拖后腿。

    星网一片众说纷纭,俨然是最近最火热的新闻。

    喷着白色乌鸦图腾的飞船正在前往大本营的路上,按照时间来算已经是夜晚,不少人都在自己房间内休息。

    有一间门扉虚掩的房间发出了争执声,声音朦朦胧胧,语焉不详,却没人有胆子前来偷听。

    双方语气并不激烈,内容却是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略占上风的是一道女声,她道:“你想让她死是你的事情,我想让她生不如死是我的事情,怎么,你还想管到我的头上?”

    回答她的是一阵压抑的沉默。

    屠心嗤笑一声:“你不就是想要挣功劳,复刻你爸当年干过的事情吗?宋芳洲我已经给你留着了,你把她带走,自然能得到宋曼一个人情。”

    另一道声音微沉:“那条鲛人我也要带走。”

    屠心笑意微敛:“顾渊,你把我们白鸦当什么,讨价还价的菜市场?”

    另一人的身份终于被叫破,正是被万千人心系安危的顾渊。

    屠心双腿架上桌面,双手抱臂向后倾倒,语气还是那样慵懒散漫,“情况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那条鲛人非常抗拒你,跟我们制定的计划相违背。”

    “你想效仿数百年前奥拉特帝国亲王,迎娶一位鲛人夫人,生下高精神力的后代提高门楣,还打了婚后哄骗人家配合实验的主意,可惜人家不愿意啊。”

    奥拉特帝国早就灭亡,关于那位鲛人夫人的资料都在王宫被炮弹摧毁时一同化为灰烬,之后就迎来了联邦的建立。

    加之那位女亲王对其夫人富有有病态的占有欲,将她囚禁于庄园中,甚至不允许旁人教授夫人人类语言,连她们人工子宫孕育出来的孩子也不允许靠近母亲。

    不过资料被毁,有一点事毋庸置疑的,那便是人类与鲛人并无生殖隔离,两者结合孕育的后代将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那个拥有鲛人基因的女亲王之女登上了王位,是奥拉特帝国最后的辉煌。

    悠久的历史不算隐秘,只要有心便能彻查一二,屠心也不是泛泛之辈,自然知道。

    顾渊:“你派人监视我?”

    屠心:“这怎么能叫监视,不过是向你的副官询问一些小问题罢了,他心疼自己的女朋友,只说了一两句无伤大雅的话。”

    见顾渊脸色黑沉,屠心也不怯,气定神闲道:“你刚刚不就把他推出去挡枪了?他出卖你,你让他死,你也大仇得报了。”

    双方的合作关系是隐秘,白鸦知道的人甚少,当着外人的面还是得装装样子的。

    这一批顾渊带出来的人,包括他的几个亲兵都死在袭击中。

    只有死人才能完美地守住秘密,包括以为自己是顾渊心腹的副官。

    能坐上白鸦组织第二把交椅位置的,可不只是耍耍嘴皮子的功夫。

    屠心的确是敷衍的意思,可顾渊引狼入室,身在敌营,又能如何屠心?

    若是真惹怒了这个喜怒无常的女人,想全须全尾出去都难。

    屠心一锤定音:“你想死的人,一定会死,只不过我们老大也点名要我们把鲛人带回去,我不让你难做,你也别让我难做。”

    顾渊最终还是答应了。

    就当宋芳洲被顾渊轰轰烈烈地救走,把白鸦飞船闹出不少动静时,陶宁正在闭目养神。

    动静影响不到远在舱底监禁室中,这里是出奇的安静,她也不打算做什么,不如利用这点时间养精蓄锐。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见那恬静睡颜,搞得卡莉斯塔也想不明白,这人究竟是心有城府,还是单纯心大。

    陶宁是被一阵凉意撩醒的,下意识抬手抹掉了脸上的水珠,声音慵懒:“谁干的好事。”

    上头探出莉塔带笑的脸,她明媚一笑:“我呀。”

    睡得正迷糊,头顶上探出一个脑袋,哪怕脑袋长得十分养眼,也会把人吓一跳。

    陶宁马上清醒了,才发现脑袋下枕着柔软的东西,这柔软事物有着温度。

    既然是来当人质的,就不可能有好待遇,陶宁来时是被人就地一扔,脑袋直接磕到地上,疼了大半天。

    根据姿势,陶宁才察觉现在枕着的是卡莉斯塔大腿。

    陶宁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立马坐了起来。

    反倒是卡莉斯塔稍有遗憾地问:“不睡了吗?我第一次被人枕腿,感觉还挺稀奇。”

    说着,她动了动腿,忽然拧眉嘶了一声。

    因为保持一个姿势久了,大腿肌肉僵硬发麻了,刚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不觉得,一动就明显了。

    卡莉斯塔拧着眉,指了指:“麻了。”

    “我给你按按吧,腿放我身上。”陶宁忙伸手给她按按大腿。

    鱼常年用鱼尾,跟其他同族最近距离的接触就是打架,哪里还有被人枕大腿枕到发麻的时候。

    不过卡莉斯塔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舒展了眉头,两手撑在地上,看那勤勤恳恳的美人给自己揉腿。

    室内灯光朦胧,给陶宁的身影镀上一层温柔的光,她渐渐看得入神。

    卡莉斯塔莫名其妙就想起了以前,思绪回到了在她还不能抵御鲨鱼的年纪。

    她的幼年也不是那么的颠沛流离,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的,卡莉斯塔还记得自己曾经被一对独居的老鲛人收留。

    这对夫妻怜悯她受了伤,不顾前首领的不赞同,将卡莉斯塔藏在自己的巢穴中养伤。

    幼年鲛人受伤后没有强壮族人庇护,血腥味会吸引来数不胜数的海洋生物,将受伤的鲛人分吃殆尽,弱肉强食,自古如此。

    鲛人的确是海中霸主,但那是成长后的,海中霸主也需要成长的时间。

    那一段时间,算是卡莉斯塔幼年时期为数不多的无忧无虑日子,然而那一对夫妻在她还没成年前,就一方去世,另一方生死相随了。

    关于这对夫妻的所有事情她都记得,要说卡莉斯塔记忆最深刻的,当属在她因伤口疼而迷迷糊糊的时候,女鲛人在她耳边说的话。

    那拥有红色长发的女鲛人却是个温柔的脾气,声音也很温柔,偶尔会唱歌将她哄睡。

    某夜,传出的歌声稍稍停歇,似乎都睡了。

    红发鲛人一边摸着卡莉斯塔的头,一边叹息道:“鲛人爱上人类,本身就是诅咒。”

    另一个鲛人也说:“怀特太想当然了,人类本就不可能适应海洋。”

    夫妇俩以为卡莉斯塔昏迷过去了,所以才会这么说,殊不知卡莉斯塔听见了,并记在心底。

    时至今日,看着眼前的场景,那一句梦魇般的话再次涌上心头。

    这一次品读却有了别的滋味。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只手波动了命运的丝线,那诅咒沿着血脉相传,忍痛将爱人送上岸的怀特也想不到,他的孩子也会像他一样爱上人类。

    她想:行吧,真是诅咒也行吧,反正不打算改了。

    就像是陶宁教过的两句话:心之所向,甘之若饴。

    白鸦那边烦透了打也打不得,骂又听不懂的卡莉斯塔,将她关在禁闭室中不闻不问,连食物都没送进来过。

    连同被扔进来的陶宁自然不会被想起来。

    他们可没有什么仁义廉耻,还发自内心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把她当成了茹毛饮血的野兽。

    你想,水底下的鱼总不会还搓个火把食物烤熟吧?

    说不准那饿急了的鲛人会讲陶宁当成食物吃了。

    他们在聚餐时说起此事,全都跟着发散思维,临近各自回房时,话题则变成了如花似玉的美人死得七零八落也怪可惜的。

    竟是认定了臧玉珠必然会死,还希望屠心知晓此事后千万别拿他们出气。

    对营养剂深痛恶绝的陶宁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营养剂的制裁,一连吃了好几天储存在空间钮的营养剂,嘴巴都要淡出鸟了。

    又吃了一管柠檬味营养剂后,陶宁品着嘴里残留的柠檬味,表情像是灵魂出窍,成了四大皆空的尼姑。

    有那么一会,她认为自己吃的不是营养剂,而是柠檬味洗洁精。

    她发誓,出去之后一定要想办法改变营养液的味道。

    520则认为宿主只是憋疯了,而且这个东西真的那么难吃吗?

    卡莉斯塔也不知道是不是味觉异于常人,她却认为还好。

    她钟爱一切关于水果味的东西,对手上的营养剂也有了几分宽容,认为比吃鱼好吃。

    但看陶宁满脸惨淡人生的表情,让她忍俊不禁,笑倒在陶宁怀中。

    陶宁:“……”

    卡莉斯塔轻咳一声,收敛的笑意,不让自己笑得太猖狂:“好吧,其实我理解你。我小时候最烦的就是吃鱼,但是我捕猎能力没那么好,只能掏珊瑚丛里的鱼窝抓鱼吃。”

    说到最后,看见陶宁认真倾听的神情,卡莉斯塔问:“你打算做什么口味的营养剂?”

    陶宁听抓鱼故事听得好好的,联想到烤鱼好好处理的话应该会口味好一些,猝不及防被这么一问,她说:“铁板烤鱼味。”

    卡莉斯塔:“……”

    铁板烤鱼味营养剂最后紧急公关,被更变成草莓味营养剂了。

    航行几日后,漆着白色乌鸦的飞船终于抵达目的地。

    所以当他们看见安然无恙的陶宁,无一例外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屠心也不例外,她闻讯赶来,上下打量一番:“你还没死?”

    陶宁:“我要是死了,不就让你失望了?”

    屠心冷哼一声,不作回答,而是侧身对身后的人说:“就在这里,都带走吧。”

    既然回到了大本营,自然不会继续任由臧玉珠跟鲛人关在一块,当然要将两者分开。

    早在航行途中,屠心就让人通知了凯撒星上的人做好准备,飞船刚着陆,他们便带着紧锣密鼓赶出的成果上船。

    进来的人露出了如出一辙的反应,似乎所有第一次见鲛人的人都会露出相似的表情。

    卡莉斯塔早就从刚开始的饶有兴致,变成了无甚兴趣,在水中一动不动。

    在屠心的催促中,几人连忙回神,启动仪器,试试声波仪器会不会对鲛人产生影响。

    原本只是试试,不行就只好使用电击手段,只保不伤害性命,转移之后总会有办法让鲛人安分下来。

    没想到还真有用处,这大大振奋了他们的心情,吆喝着其他人上手搬动透明水缸。

    在此期间,卡莉斯塔在水中仍旧一动不动,好像先前在飞船上把人闹得不安宁的鱼不是她一样。

    奥拉特帝国的鲛人王妃在历史记载中像极了任人采撷,娇弱无依的菟丝花,白鸦这边没能逃过以貌取人,也将卡莉斯塔当成了菟丝花。

    可是他们都忘了,即便是菟丝花也只是看着柔弱,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存在。

    卡莉斯塔缩在缸中,趁所有人不注意,朝陶宁眨了眨左边眼睛。

    【鱼向你抛了一个wink】

    陶宁:“……”

    幸好心态稳绷得住,不然她真的会当众笑出声。

    卡莉斯塔只是小调皮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因声波影响而昏昏沉沉的状态,只是在陶宁看来,演技确实不太好。

    但是隔着玻璃也没人会趴上面研究鱼是真昏沉还是假昏沉,倒也是糊弄住了白鸦他们。

    因为要忙着给老大汇报战况,陶宁再度被屠心的人关了起来,一路上自然还是蒙住双眼。

    白银号上的人几乎都死了,还活着的三人中,宋芳洲被顾渊救走,臧玉珠则因为屠心成了唯一的俘虏。

    一路上陶宁都表现得安安分分,他们也有了先入为主的毛病,都当陶宁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第97章 我爱摸鱼

    陶宁最终被推搡着进了屋子, 门被轰然关上,顿时漆黑无光,了无任何声音。

    身在其间, 不知时光流逝, 无光无声,好像心跳声都格外得大。

    别说把正常人关在此处,即便将心志坚定的人关在这里,几天之后也能得到一个问什么说什么, 心智崩溃,涕泗横流的软蛋。

    这也是一种精神折磨的手段。

    陶宁独坐在黑暗中, 如雕像般安静, 没有任何反应。

    这里安静得似乎只能听见陶宁自己的心跳声。

    刚刚听周围语焉不详的谈论, 他们今晚似乎有一场庆功宴, 屠心也被留下参加。

    520陪了一会,它有点受不了这样的安静, 出声问:【我没办法给你开灯, 要不我给你放电影吧。】

    起码热闹点, 宿主会好受一点。

    正沉思的陶宁失笑,她说:“不用,你每隔一小时播报一下时间就可以了。”

    520答应了, 它又问:【可是这样不会很无聊吗?】

    陶宁脱口而出:“还好, 我经历过更枯燥的时候,现在还不算什么。”

    520疑惑:【啥?你啥时候经历了?你不会为了上岸成功,把自己锁小黑屋学习了吧?】

    “我……”陶宁语气一顿, 好一会后, 她摇头,“想不起来, 我忘了。”

    听到这个答案,520更怀疑现在的宿主就是当年备考把自己憋坏了。

    待到深夜,520准时上线播报时间:【咳咳,现在是新星历时间,深夜两点。】

    独坐黑暗中的人突然有了动静,她伸手按上另一只手的手腕,黑暗中响起几声清脆的关节错位声后,锁着她的镣铐被扔在地上。

    陶宁站了起来,活动了一番手腕。

    到底是日日逃亡的星盗组织,科技方面自然没有联邦那边发达,锁人用的镣铐用的是精钢,不过也够用了。

    白鸦他们也没想到有人会掰了大拇指关节挣脱镣铐,点满了逃跑技能。

    挣脱了舒服的陶宁没有急着寻找大门方向,而是扯下眼睛上蒙着的黑布,从口袋中抽出一条鲛纱,蒙在眼上。

    在漆黑环境里待久了,贸然出去被灯光影响,视线反而会受阻。

    一看这情况,520就知道宿主有事要干,随时待命。

    果不其然,陶宁对它说:“零零,花点积分,我有事用破横。”

    受当初那位红衣女子的影响,陶宁在每一个世界结束时都有用积分兑换该小世界属于她的东西,存放在特定空间中。

    当然,这也是要花积分的,且不便宜。

    第一个小世界结束时,她保留了结婚对戒,上一个小世界她则留了三样东西,一块玉牌,一把剑,一把琴。

    剑是破横剑,琴是涧漱琴,在无灵气世界中帮不上大忙,但还是有点用处。

    实在不行,涧漱琴是挺重的,砸人很疼。

    【收到。】520马上操作,不多时,陶宁手中多出一把长剑,分量不轻,剑尖指地。

    她记得自己被推进来的时候走了六步,她往前走了五步,停住,伸手一碰,果然碰上了冰冷的门。

    破横长剑钝似无锋,看起来跟凡铁没什么区别,那也只是看起来,即便没有了灵气附着,到底是用不少天材地宝锻造出来的神器,其坚韧程度也是这个世界难以想象的,打开这扇门跟砍瓜切菜无甚区别。

    抬起手腕,剑尖点上门扉,双手用力,那砍柴都费劲的破横剑剑硬生生没入了门中,握剑的手微微用力,往下一滑。

    只见黑暗中亮起细微的火光,门被切开了。

    520最近追剧口味变了,一看眼前场景,可不比追剧爽:【哇,赛博修仙,机械飞升。】

    在这一方面,陶宁没有520那样时尚弄潮儿,她给出了认真思考过的答案:“恐怕不行,这边没有灵气,虽然锻炼精神海的方式与锤炼神识有共同之处,但是做不到肉身成圣,飞升天外。”

    说着,她伸手拉开门,门外的灯光映在她脸上。

    本就因为看守无聊,而昏昏欲睡的两人看见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差点以为自己见鬼了。

    之后他们则认为,这还不如见鬼。

    拎着一把雪白长剑,眼覆白纱的女人站在门后,微微一动,白纱后双眼锁定了他们。

    这一幕实在罕见,让两人愣了愣,显然还未反应过来。

    第一反应是:自己是喝多了在做梦吗?

    一股寒意后知后觉的从后背窜上大脑,常过刀锋舔血生活的人比寻常人多长了一根筋,直觉在危机来临之前隐隐发出提醒。

    不用她解开眼上白纱,他们也能知道白纱后的眼神看他们跟看死人没什么区别。

    应该说屠心太自信,还是说她太轻视臧玉珠,只留下两个看守的人。

    本捂着嘴打哈欠的人霍然起身:“你怎么出来的?”说着,他绕开桌子往这边走来。

    另一人急急忙忙地从满桌狼藉中翻找出通讯器,没等他找到想要的东西,便听见一声闷响,同伴重重倒地。

    他慌张抬头:“屠姐马上就回来,你杀了我会……”遭到报复。

    显然陶宁没有听完废话的心情,以同样的方式将其解决。

    那人只觉得眼前亮过一道刺目雪光,他张了张嘴,却吐出一口血。

    颈间浮现一线血光,喉咙咕噜出含糊的声音,双手捂着脖子的人软倒在地。

    死前也没能发出俘虏出逃的消息。

    陶宁扯下脑后绳结,露出淡漠无波双眼,从一桌子的酒肉扑克牌中间找到一张卡片。

    蓝色的卡面角落有一个字母B,大约是通行B区的意思。

    就这样出去,肯定引人注意,陶宁让520将破横收了回去,做了些伪装。

    用他们留下的利刃割去长发,换上衣服,带上帽子,拿着权限卡的陶宁在其中游走,如鱼得水。

    凯撒星就是白鸦组织的大本营,本身是卫星站,被白鸦组织的占据后,日渐扩张,之后就变成了行踪不定的小行星。

    就是这面积不如第一星系中心区大的小行星,成了联邦多年的心腹大患。

    先前有黑海在前头顶缸,集中火力,给了他们发展的机会,还有联邦高层里应外合,如今想对付却是难上数倍了。

    陶宁如游鱼般游走在B区中,一路躲开了各种来往的人。

    也是今日举办了庆功宴,大部分人都被汇聚在A区中心,剩下的人各有任务,不会随便离开坚守的职位,倒是方便了陶宁。

    然而这份好运没能持续下去,她撞上了一位不速之客,不,或许应该用冤家路窄来形容更为准确。

    走廊尽头出现一道身影,左眼上覆着黑色眼罩,那正是参加完庆功宴回来的屠心。

    陶宁身形微顿,她已经暴露在屠心眼下,要是转头就走只会被屠心察觉,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微醺的屠心捏了捏山根,脚步轻浮地往回去的方向走,不远处走来一人,她没太在意,听到对方喊了一声屠姐,似乎还说了什么。

    应该是送她回去的话,屠心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然后说:“不用,我自己回去。”

    屠心脾气阴晴不定,自从眼睛受伤后,不喜欢被人靠近。

    白鸦的人都清楚这些事,自然不会往枪口上撞,只不过例行问一句。

    压低了声音的陶宁:“好的屠姐。”

    两人交错而行,走了几步后,屠心似乎才想起哪里不对,她出声道:“站住。”

    说是迟那时快,在屠心尾音落下的同时,她回身攻击,她早就察觉这人不对劲。

    陶宁也时刻防备着屠心,在她起手的瞬间抬手反击,互相过了几招,寻到机会的屠心打掉了对方扣在头上的帽子。

    灯光昏暗,依照屠心的视力不应该能看清对方的脸,可是她对这张脸恨之入骨,恨不得用尽所有酷刑去折磨,缓解心头之恨。

    哪怕一头长发被割掉,仅凭模糊的轮廓,屠心也将人辨认出。

    屠心眼睛微眯:“臧玉珠?竟然是你?”

    陶宁:“是我不错。”

    几招过后,两人暂时分开,割据一方。

    好不容易脱离对方纠缠,屠心下意识按上后腰,手下摸了个空。

    才想起刚刚为了参加庆功宴,她当着老大的面卸下了武器,她的枪不在这。

    没有高杀伤力的热武器,那就只能肉搏。

    屠心弯腰,从长靴中抽出匕首,朝陶宁攻去

    眼睛几乎半瞎却还能稳坐白鸦二当家位置,屠心战力绝不容小觑,不过也用不上破横出马。

    双方短兵相接,屠心说:“我本想让你活得更久一点,你却迫不及待地送上门,我这就送你下去全家团聚!”

    这屠心倒是自信,认为自己能独自应对,没有高声叫来帮手。

    陶宁从不阻止人犯蠢,连狠话也懒得说,只利落攻击。

    高手过招无法做到之前那样速战速决,渐渐的,屠心也意识到陶宁没有她想象中的好对付,严肃了面孔。

    但她没有露怯,而是用语言攻心,屠心又一次攻击落空,反被伤了胳膊:“是我小瞧了你,可是你别忘了,我杀的人比你吃的饭还要多。”

    如果她当真是臧玉珠,就算隐藏实力多年,也不可能做到独对白鸦二当家,双方在实战经验应当是天壤之别。

    可惜屠心并不知道,这不是真正的臧玉珠。

    陶宁终于舍得赏她一句话:“这句话应当我说对你说。”

    屠心:“好大的口气!”

    时间似乎很漫长,其实结束得很快,弱点一旦暴露,顷刻就会被对手捕捉。

    如今的屠心全神贯注,已经分不出心神去呼喊帮手,她很清楚,自己一旦有半分松懈,就会被毙于刀下。

    屠心只觉得眼前闪过雪亮的光,心底一慌,条件反射想要抵挡住攻击,却不想这只是虚晃一招。

    下一刻,她心头一凉,浑身一震,目光缓缓下视,她胸口有刀锋没入。

    那是心脏所在的地方。

    三十年前,她刺杀焦书君不成,反被毁容,用尽所有办法也办法恢复视力。

    三十年后,她依然不敌焦书君的女儿,生命在此终结。

    呼吸微喘陶宁垂眼,眼底倒映着另一人死不瞑目的面孔。

    霸占联邦头号通缉榜多年,在焦书君手里都能逃脱的屠心,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去,被扔在杂物间中藏匿。

    520忍不住心里的疑惑:【老实讲,宿主……你上岸前真的没有别的职业吗?】

    陶宁干脆利落:“应该没有。”直起身,出门,关上房门,锁好。

    语气是干脆的,内容却是不确定的,应该这个词说得520核心突突的,心想这是哪里招安来的。

    咔哒一声,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陶宁疑惑地嗯了一声,弯腰去捡。

    “武器库权限……”

    看着手中权限卡,陶宁忽然心念一动,想去武器库看看。

    拿着屠心权限卡的陶宁更加畅通无阻,于是武器库下又多了两具巡逻者的尸体,随后被隐藏在角落中。

    看那熟练的动作,520更加不敢说话了,头一回产生:幸好我不是她对手的念头。

    *

    同一时间,拒绝了敬酒的易医生回到了组建好的实验室中,比起人情交际,他更喜欢独自待在实验室中做想做的事情。

    易医生本来出身第二星系中有名的医学世家,他从小就很有医学天赋,被视为家族的骄傲。

    上学时一路跳级,毕业后进入家族企业,成为一名医生,如果他继续悬壶济世,那么世界上就多了一位人人敬仰的医生。

    世上天才不少,有怪癖的天才更不少,不巧易医生正是其中之一,比起救人,他更喜欢研究人。

    然而非法实验被身边的护士拼死揭露,易医生被迫脱下白袍,锒铛入狱。

    命案被揭露,罪行罄竹难书,可联邦没有死刑,易医生被判处流放,几经辗转,他加入了白鸦组织。

    无论过了多少年,他都依然庆幸自己做了这个英明的决定,幸好当初越狱了。

    如果不是这样,他又怎么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实验室,还有了研究鲛人的机会。

    现在鲛人就在他的实验室中,他是应该先进行什么项目好呢?

    老大交代的任务自然是要做的,但是偶尔满足一下自己愿望也没关系的。

    愉快的脚步声响在夜色中,一双湛蓝的双眼悄然睁开,动了动耳鳍。

    进门的易医生披上了惯常穿的白大褂,他哼着歌,往这边走来。

    忽然,他听见一道声音问:“你唱的是什么?”

    声音温和好奇,别样的动听,但真真切切的,这是人类的语言。

    易医生捧在手里的东西摔落一地,他十分激动:“鲛人……会说话?”

    卡莉斯塔殷红的唇弯了起来,笑得明媚,可她的双眼像是被冷水浸泡的玻璃珠,冰冷刺骨。

    隔着水,易医生看不清卡莉斯塔的双眼。

    卡莉斯塔柔和的声音响起:“是的,我会说话。”

    易医生斯文白净的脸泛起了激动的潮红,他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你竟然会说话,天呐,这太好了。”

    卡莉斯塔问:“好在哪里?”

    听着那韵调温柔的声音,易医生下意识说出心里话:“这样的话我就能听懂你忍受不了痛苦的骂声了,那简直是天籁。”

    当年易医生被捕后,被医生确诊是伪装得很好的反社会人格,他研究人不为什么结果,享受的就是手术台上试验品痛苦的骂声,他甚至从不给人注射麻醉。

    话说出口,易医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脸色微变。

    这不是他想说的话,他明明是想欺骗鲛人的。

    可是才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卡莉斯塔收敛了笑容,朝他招手:“过来。”

    鲛人的天赋,便是在声音中灌注精神力,迷惑对方心智。

    易医生本就不是什么高精神力者,他精神力低得几乎没有,轻而易举就被影响了。

    在此之前,他根本不知道鲛人能做到如此,也根本不知道他眼前的不是普通的鲛人。

    他迈步走了过去,理智在抗拒,身体却不听从只会,他像是被高精神力者控制的机甲,没有了自主能力。

    这全过程,卡莉斯塔仅仅用了四句话。

    从易医生进门的第一步,就已经落入了卡莉斯塔用精神力编就的天罗地网。

    第98章 我爱摸鱼

    时间已经不早了, 白鸦老大挥退了手下的搀扶,自己摇摇晃晃地回到了住所。

    白鸦老大其实酒量不浅,今天喝的分量能放倒不少人, 他不过是微醺罢了。

    打开房门, 开了灯,他扯了扯领口,准备去给自己倒杯水喝。

    踩着虚浮的步伐,白鸦老大往桌边走了三步, 动作顿了顿,余光扫过紧闭的房门, 里面似乎有隐秘的动静。

    一切都平静如常, 跟他早上出去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可白鸦老大就是有一股奇妙的预感。

    这里有除了他以外的第二个人。

    他是一个相信自己直觉的人, 为此,他总是能死里逃生。

    伸出的手没有摸上水杯, 而是往后拐摸上了后腰, 那正挂着他的枪。

    手碰上了熟悉的武器, 那点残存的酒意瞬间清醒,现在他只想把这个胆大包天的人一个教训,竟敢自投罗网, 闯进他屋里。

    放轻脚步, 一步一步往房门走去,身为白鸦老大,他所居住的地方必然是重重防守, 就算是这样还有人能悄无声息地侵入。

    不知这人究竟是谁, 绝不容小觑。

    他认定了那人就在房间里潜伏,拔出枪, 就要提脚踹门。

    说时迟那时快,轻微的破空声在耳边响起,声音细微得难以察觉,如果不是白鸦老大将一部分注意力留在周围,就会忽略这道声音。

    听到那声音的同时,白鸦老大浑身汗毛一悚,身体后折躲过致命攻击。

    随后他才反应过来,对方根本没打算杀他,而是冲着其他来。

    他以为暗处的人藏在房间,其实那人藏在窗帘后,他以为对方是要他命,其实那人是冲着他的手来的。

    “叮”的一声,那看不见的存在与手中的枪相碰,发出金属碰撞音,力道之大,让白鸦老大把手中东西脱手而出。

    枪离手之前,他下意识扣动手中的扳机,发出的子弹击中了灯。

    灯盏发出爆裂声,随即屋内光线明明灭灭,干扰屋内人的视线。

    可这干扰不了熟悉房间的主人,白鸦老大闭着眼睛都能灵活活动,他打的是干扰对方视线的主意。

    看也不看旁边,他就地一滚,伸手去抓被打落的武器。

    人没了武器就是野兽没了爪牙,只会任人宰割。

    他的速度很快,反应的确是常年在生死线上挣扎的组织老大,只不过他还是慢了一步,又是那看不见的东西袭来,将枪打得更远。

    近在咫尺的东西忽然变得遥不可及,白鸦老大目眦欲裂。

    不过这一次看清了攻击他的究竟是什么了。

    是一根似铁非铁,柔软似棉线的东西,竟然是一根线!

    然而下一刻,在白鸦老大首领认知中毫无杀伤力的棉线打伤他四肢,使其失去活动能力,最后那根线圈住了他的脖颈。

    白鸦老大彻底不动了,他很清楚,只要他敢轻举妄动,那根线就会割断他的喉咙。

    他低吼道:“你到底是谁?!滚出来!”

    轻若无物的脚步声响起,对方在角落里走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修长十指上俱缠着琴弦。

    白鸦老大确定自己不认识这张脸,因为这样容貌的人,他见过的不可能会不认识,但他却在这张脸上看见了熟悉的影子,心底一沉。

    他问:“你是臧玉珠?”

    陶宁:“我是。”

    白鸦老大:“……”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不是说臧信和焦书君纵横一世,生出了个娇娇女儿,干啥啥不行,除了脸一无是处,那现在站在这用线袭击的他的人又是谁?

    要不是千杯不醉,白鸦老大真以为自己是喝醉了,正发梦。

    520十分肉疼地看了看陶宁手上的弦,涧漱琴大小也是神器,拿去商城换积分也能换不少钱,竟被陶宁拆了弦当武器使。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呀。

    正这么想的520一愣,心想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抠搜了,看见什么就想估算价格给宿主减轻债务。

    宿主办事大方,不拘小节,可委屈了它这只统,日渐抠搜。

    灯光黑下去一瞬,最终还是顽强地重新发出光亮,闪动的频率变快,闪得人眼花缭乱。

    明明灭灭中,陶宁神色晦暗不明,她的手很冰冷,手上的弦更加冰冷。

    琴弦那样柔软又坚韧的东西,在她手中如臂使指,毫无滞涩。

    也是这一手让520相信陶宁之前说的话,她说不擅长使剑没骗它,看陶宁十指灵活,蛰伏无声,用弦杀人比用剑更快。

    但是她没有杀白鸦老大,一个组织的老大,活着的价值总比死了更大。

    白鸦老大动了动手指,手背才挪动一分,就被琴弦刺穿,定在地上。

    与此同时,冰凉的声音淡淡提醒:“人来得越快,你也死得越快。”

    命正给别人拿捏,白鸦老大根本不会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他果然不动了。

    手被琴弦刺穿,白鸦老大竟忍住了这份痛,没有痛吼出声,额头的冷汗暴露了他此时此刻并不轻松。

    鲜血染红了琴弦,之后怕是不能弹出动听乐声了,只剩下琴身的涧漱琴价值和威力都大打折扣,无怪520那样心疼。

    白鸦老大:“你是想给你父母报仇?那场袭击我不在场,你父母的死跟我无关。”

    陶宁:“你的死活我根本不在乎。”

    白鸦老大倒也脑子灵活:“你想要什么?”

    陶宁:“自从黑海出事后,白鸦日渐昌盛,我要你跟顾长丰合作的证据。”

    这话前后似乎没有什么关联,能听懂的人才知道这句话的分量。

    白鸦老大:“什么顾长丰?什么合作?”他语气奇怪,像是不明白陶宁在说什么胡话。

    陶宁一眼便知,他打的是装傻的主意,也清楚没那么轻易能问出来,不介意多费一点口舌。

    陶宁:“我知道顾长丰在那一场袭击中扮演了什么角色,现在他大权在握,近日准备竞选首席秘书长职位,正缺强有力的支持,宋家就是很好的选择。”

    “这一次行踪泄露其实是你们的散伙条件,你们白鸦肯定舍不得放手首席秘书长热门候选人,反而会抓得更紧,我要你跟顾家合作的证据。”

    她口中的顾长丰便是臧玉珠的养父,都说顾家夫妇对她比亲儿子还疼,听这语气不像是有感情的样子。

    白鸦老大心底一惊,暗骂顾长丰这个废物,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陶宁的话语焉不详,熟悉内情才能明白这句话里蕴含多大的信息量,若是被联邦那边知晓,顾长丰逃不了背叛联邦罪的惩罚。

    白鸦老大:“你又怎么能确定你知道的是真的,就凭你一个人,又怎么可能颠覆顾家?”

    陶宁:“废话不必多说,我要什么,你给什么。”

    白鸦老大脖颈微动,不是他想挣扎,而是那棉线般柔软的琴弦在不断收紧。

    星际时代已经没有了古琴的存在,他也没听说过这种乐器,打死他都想不到,有一天他或许会被一根琴弦杀死。

    “我想你纵横星际多年,肯定是很会审视夺度的人。”陶宁语气含笑,却听得人心底生寒,“你的命有多金贵,你自己掂量。”

    锁在喉间命脉上琴弦存在感分外明显,他觉得脖子微热,伴着难以忍受的刺痛。

    受过伤的人都知道,那滑下来的湿润液体不是汗水,而是血液。

    一咬牙,白鸦老大同意了:“东西,我可以给你。”

    话音落下,那不断收紧的琴弦蓦地松了不少,仍不足以让他大口呼吸,只能小心翼翼。

    但这种重获生机的感觉仍让白鸦老大心有余悸,他想他这辈子都不想经历第二次。

    “很好。”陶宁弯下腰,抓着人衣领,往书房处拖去,踢开房门,把人往桌上一扔。

    命都在人手里,白鸦老大已经顾不上这样有没有尊严,把她想要的东西都给她。

    把东西递出去时,白鸦老大犹豫一瞬,这东西交出去不仅颠覆了顾家,白鸦失去位高权重的内应,损失也不会小。

    犹豫也只是一瞬,他想起古地球时代一句古话,死道友不死贫道。

    本就是互惠互利关系,没有一丝情分。

    是顾家想先断了关系,还让他家养出来的祸害让自己沦落至此,要是顾长丰就在眼前,他恨不得把他咬死。

    至于顾渊仍想跟白鸦藕断丝连,暗通款曲早就被白鸦老大抛之脑后,现在顾家还是顾长丰说了算,顾渊算个屁。

    人生的际遇也真是奇怪,能颠覆顾家,甚至能震动整个联邦的证据只不过是指甲盖的芯片大小。

    陶宁伸手拿走了东西,收了起来。

    别说白鸦老大,估计连顾渊都想不到,他以为是把从小看着长大的表妹送死,没想到是给白鸦送了个大祸害。

    之后这个“祸害”还会出现在他面前,把他从病床上吓了起来。

    白鸦老大还没能松一口气,脖子上的琴弦又是一紧,熟悉的拖拽感传来。

    抓着人衣领,把人当盾牌挡在前面往外走,陶宁动作熟练得让白鸦老大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急急道:“你要是违约,我的手下不会放过你的!”

    陶宁叹气,似乎也很遗憾:“我也想轻装上路的,只不过没有你的脸面开路,我还没走出去就要被轰碎了。你也知道,大家都是擒贼先擒王的,互相理解一下吧。”

    白鸦老大:“……”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已经麻木了。

    好端端的庆功宴喝完酒回来,被人打了一顿,还要被骂贼,如果他没点养气功夫,气都能把自己气晕过去。

    虽然他的确是贼,但没有贼会愿意被骂贼。

    抬脚踹开房门,深夜里响起的巨响声引来不少人的注意,互相问了好一会,才发现好像是老大房间那边传来的。

    于是都往这边赶来了,脚步声在A区各处响起。

    却不想早就有人提前赶到,都露出了惊骇的表情,动作快速地掏出武器。

    等他们看向人群中央,也露出同款惊骇表情,做出同款掏武器动作。

    那被拿捏着小命的人不是谁,正是他们白鸦的老大,不是才喝完酒回去的人,竟落到了一个陌生人的手里。

    陶宁目光扫过众人的脸,在某个方向顿了顿,又收回目光。

    让人惊奇的是,她身陷重重包围,还能露出不慌不忙,气定神闲的表情。

    她扬声道:“想要你们老大的命,用加满能源的飞船来换,千万不要动手脚,我能发现的。”

    此话一出,对面一静,闻讯赶来的三当家震惊出声:“大哥!你放开我们大哥,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陶宁不为所动,只哂笑道:“你要是再一堆废话,我就先让你们大哥生不如死,用白鸦给我陪葬,还是我赚了。”

    三当家:“……”

    他被这话气得满脸通红,胸口起伏一会,他问:“你想要什么?这里可是凯撒星,你想走没那么容易,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陶宁不理会他了,反而对白鸦老大说:“你这弟弟不像是紧张你的,他在激怒我。”

    说着,她指尖微动,收紧了琴弦,脖子上的血痕顿时加深,衣领处红了一圈。

    控制琴弦的手非常漂亮,修长白皙,温润如玉,如果不在危机时刻,的的确确是养眼的画面,说不准还有细细把玩的心思。

    可惜这双手上缠着的,不是普通的棉线,而是杀人的弦。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像陶宁这样能说会道,说干就干的,还真拿她没办法。

    三当家:“……”

    白鸦老大也不是傻的,显然察觉到了他的异心,阴鸷地看了他一眼,把老三看得心头一凉。

    在三当家说出下一句话前,白鸦老大终于受不了了,他大吼:“都听她的,把东西准备好!”

    首领发话,下边的人也都去办了。

    落后一步赶来的白鸦老大心腹才是真紧张老大,还没站稳,马不停蹄地去安排。

    不过十分钟时间,就有手下来报她想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眼看陶宁就要上船离开,这事传出去白鸦都要被笑掉大牙,藏匿在人群中的老四不服,暗暗举起枪口。

    就在他扣下扳机的那一刻,陶宁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抓着人转身,一声惨叫响起。

    发出惨叫的自然不是陶宁,而是她手中的白鸦老大,他的腹部渐渐被洇红。

    在自己地盘被自己人打伤,那人还是老大的亲生弟弟,这传出去才是真正的招笑。

    心系老大的心腹急急道:“你在干什么!?”

    老三有理有据:“我又不是有意的,我也是紧张我亲大哥!”

    都这时候还闹内讧,陶宁没有继续看戏的意思,朝不远处一抬下巴:“你会开飞船吧?”

    被点中的人先是一愣,平凡的面容露出手足无措的表情,声音嘶哑道:“啊?我?”

    陶宁:“啊什么啊,赶紧的,不想要你们老大的命了?”

    情急之下,心腹着急道:“赶紧答应她,上去啊!”

    被吼了一声,那唯唯诺诺的人只好跟着上去。

    这人背影瘦弱,一顶帽子遮了大半后脑勺,他这次去显然是送死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能抓着白鸦老大威胁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在乎利用工具的死活。

    想必被点中的人也十分清楚,可谁会在乎一个小杂兵的死活,全心系老大安,恨不得用眼神杀死陶宁。

    也是这一份疏忽,没有人将心神分给那人半点,也没看清那人脚步却一反唯唯诺诺的姿态,轻巧快速,鱼入水似的,悄然无声地滑了进去。

    舱门在众目睽睽之下轰然合上,隔绝了一众或愤怒或担忧的目光。

    第99章 我爱摸鱼

    飞船启动, 往凯撒星外飞去,众人神情惶惶,却因为老大在船内不敢有轻举妄动。

    还不等那漆黑飞船突破防线, 彻底扬长而去, 心腹着急大吼:“都愣着干嘛,赶紧追上去啊!”

    一声大吼,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各自挑近的飞船往上涌。

    一船当先, 它浑身漆着黑漆,角落有不明显乌鸦图腾的船速度飞快。

    没过多久, 它身后后面摇摇晃晃地跟来了几艘船, 因为起步起得急才摇晃, 后面可就稳当多了, 如深海鲨鱼一般追着前面的猎物,紧咬不放。

    可是在最前面的飞船总是叫人难以追赶, 刚刚看着还在眼前, 下一瞬又闪到了远处, 总是与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将船撞落的主意落空,反而因为对方的速度以及手上的人质投鼠忌器。

    让拼命追赶的心腹暗暗咬牙,他只不过随便拱了个人上去, 连什么模样都没看清。

    看他弱唧唧的样子应该抓操纵杆的手都不稳当, 没想到还是个熟练得差点让他们追不上的老手。

    不过现在也顾不上盘问到底是谁手下的人,当时怎么没把他重用,白鸦老大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是白鸦存在与否的根本保证。

    要是他有什么事, 擎等着其他组织的蚕食,还有联邦那边剿灭的屠刀……后果难以想象。

    事实上, 船内并不是心腹想象的那样,唯唯诺诺的人被威胁着死命开船,甚至开船的人不是他。

    更让心腹想不到的是,让他们追不上的掌舵人其实也是第一次开飞船。

    随着时代的发展,不仅科技水平高速发展,人类也与以前的人类大不一样,年龄变长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重点是人类进化出了精神力。

    几乎每个人都有精神力,用精神力连接各种电子产品,由大脑直接发出指令,省了不少手动操作的时间。

    小到日常上网的智脑,载入学习知识的芯片,大到航行的飞船,战斗的机甲,都跟精神力息息相关,将人的生活渗透得十分彻底。

    不夸张其词地说,要是人失去了精神力,那么这个人基本跟社会生活彻底脱离开。

    这也是安荷她们以为臧玉珠没有精神力之后,总对她目露怜悯惋惜,屡屡欲言又止,不敢详细提这件事。

    关于精神力,社会论调就是:他们发自内心地认为,人没有了精神力,就像是从人类堕落到了猩猩,不能称之为人类。

    第九星系简直就是妄脑症聚集地,这也是他们瞧不起第九星系,解放都懒得解放的原因之一。

    陶宁把这些看在眼里,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跟顾家那边父母的解释就是委托别人帮忙登陆账号,顾渊本来就心里有鬼,端着身份,他也不可能到处问到底是谁帮她。

    不过陶宁更倾向于顾渊不认为她真的没有精神力了,只不过他觉得反正都是要死的人,这些小细节不必在意。

    人死了,一了百了,全部烟消云散,毫无痕迹了。

    没有精神力的人也依然存在,跟社会脱离开不等于死亡,在联邦看来这是一种病,医学上被称为妄脑症。

    患上妄脑症之后于社会而言跟废人没什么区别,多存在于落后星系混合区中,因为那里科技落后,反而妄脑症的人更加适应那里的生活。

    从凯撒星出去只有一条航线,只有白鸦内部人员才知道的航线,不是白鸦的人还真不会开。

    一进到驾驶室,陶宁放眼看去,眼前的所有按钮与操作杆全都不认识,看着就眼晕,在白鸦老大不解的眼神里,她手按上淡蓝色的驾驶版面上,双眼合上。

    “这样总可以了。”

    下一瞬,飞船轰然启动,白鸦老大不解的眼神瞬间转为震惊。

    她竟然直接用精神力连接飞船中枢,操纵着这庞然大物循着航线驾驶。

    飞船意随心动,分外灵活,所以在心腹他们看来这艘性能一般的飞船跟泥鳅似的,抓也抓不住,追也追不上。

    别说白鸦里,就算放眼联邦里能做到这地步的人都少。

    白鸦老大不由心头恨恨,暗骂屠心到底带了什么东西回来,把他害惨了。

    这人反复无常,谁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回去。

    一个人走了过来,没有继续看背对着他们的陶宁,对白鸦老大露出饶有兴致的眼神。

    白鸦老大拼命朝她使眼色,示意她去偷袭前面的人,被使眼色的人却不为所动,仍然用好奇的眼神打量他。

    看了一会,她伸手戳了戳白鸦老大的肩膀,稀奇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他还真一动不动的。”

    白鸦老大眼尾一抽,因为对面顶着懦弱平凡脸的男人说话的声音悦耳动听,与这唯唯诺诺的长相格格不入,简直不能联系起来。

    听见这声音,他还有哪里不懂的,这个眼生的属下根本不是属下,而是一个女人。

    陶宁回头看向那一动不动的人,他总保持着一个姿势,还挤眉弄眼的,看起来颇为滑稽。

    陶宁没有嘲笑他,而是说:“这个啊,跟古地球时代有关,你听说过点穴吗?”

    520一听就知道老狐狸又在摇尾巴骗人了,心想:【就算是真古地球时代,也没有人真能点穴把另一个人定住。】

    看一眼一边站着的卡莉斯塔,520又想:【不过古地球时代也没有真人鱼,或许这不算奇怪?】

    不过它也的确好奇陶宁是怎么办到的,在这个没有内功和灵力的时代,还真能点穴成功。

    戴着伪装面皮的卡莉斯塔摇头,诚实道:“没听说过。”

    古地球时代跟现在早就断代了,大部分历史淹没在时间中,残存的记载都少。

    白鸦老大也转了转眼睛,他僵直地站在这,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董燕半分。

    不用人用刀抵着脖子威胁,也不用绳索捆绑,就让人毫无招架之力,可以看出这个点穴有多厉害。

    还有一点他也能没想明白,就是那软绵绵的,盘在她手上的线究竟是怎么做到变成杀人利器的。

    陶宁当然没有被人偷师的想法,招手把卡莉斯塔叫来:“你过来,我跟你说。”

    卡莉斯塔走过去,把耳朵往她嘴边放,陶宁就方法告诉她了。

    半晌后,卡莉斯塔难得的与520心有灵犀,心照不宣地想:鲛人族独有的能力,倒是被你用出花来了。

    鲛人一族天生会用歌声惑人,实际上就是用精神力注入声音中,卡莉斯塔起初对陶宁不信任,对她用过几次诈她心里话。

    没想到这人不但不为此所迷惑,反而摸出了使用方法,却不满足于此。

    偶尔翻出来琢磨,现在还突发奇想把精神力灌注到琴弦上,刚刚还汇聚指尖搞什么……点穴。

    卡莉斯塔看向她的目光十分复杂,似乎在说:怎么还会有你这样乱用精神力的人,真不怕把自己玩成妄脑症了。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嘀嘀咕咕,白鸦老大把耳朵拉成兔子耳也没能听见只言片语,只能看见卡莉斯塔朝她露出十分复杂的眼神。

    然而这两人都没有管他,陶宁问:“我本来想让他们交出你,没想到你先过来了。”

    当时人群杂乱,她一眼就看见了这个外表平凡的中年人,只因为她朝她眨了一下眼睛。

    顶着这样一张脸,做出活泼俏丽的表情,那场面……虽然有一点点奇怪,但陶宁认出了这就是卡莉斯塔。

    “凯撒星的水质不好,我待着难受,懒得继续等下去,就先过来了。”卡莉斯塔摊手,“他太弱了,我问什么就说什么。”

    不用卡莉斯塔细说,陶宁大概猜出是谁,这些人把卡莉斯塔当鱼肉看,却不知道她把他们当笑话看。

    世界线记载中,卡莉斯塔在联邦研究所里被重重看守都能逃的出来,相比之下,区区白鸦也算不了什么,简直是纸糊的笼子。

    陶宁说:“然后你就……”

    卡莉斯塔点头:“对啊,我问他有没有适合出去外面的衣服,他说有易容工具。”

    顺着他的话,卡莉斯塔找到了一堆工具,其中就有这个伪装的面皮。

    易医生也是联邦头号通缉犯,属于抓不到可以就地击毙的罪人,要知道联邦已经废除了死刑,这处罚不可谓不重。

    凯撒星那么小,是他自由驰骋的小天地,但还是比不上外面更辽阔的银河,因而易医生在外行走肯定少不了各种伪装的手段,不然早就被联邦抓了回去。

    甚至易医生还考虑过妄脑症,比起影响别人眼睛达到伪装外表的芯片,他更倾向于原始人似的假脸皮伪装。

    因为妄脑症并不受芯片影响,伪装芯片在他们眼里就是皇帝的新装。

    被卡莉斯塔控制的易医生睁着惊恐的双眼,完全没有平时斯文医生的风度翩翩,因为他的嘴巴正不由自主的,听见什么就回答什么。

    自然也回答了卡莉斯塔对这些东西如何使用的疑惑。

    陶宁问:“除了这个,你还拿了别的吗?”

    卡莉斯塔疑惑:“你说那些刀吗?看起来还没有我的爪子锋利,我拿它们干什么?”

    虽然卡莉斯塔聪明,但对人类规则依然一知半解,能想到伪装外貌对海中长大的生物来说,已经很思虑周全了。

    顾不上顺手牵羊假身份凭证也是正常的事情。

    陶宁忽然想到了应该在哪里降落,她说:“也是,那些武器对于你来说反而是累赘。”

    卡莉斯塔说:“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上岸的,肯定是深思熟虑过的。”

    有些事情她只是不懂该如何表述,并不代表不会。

    能以遗孤身份成为族群首领,哪能是只会打架,不会动脑筋的莽鱼。

    在当年联邦有意隐瞒下,白鸦组织的人打死都想不到鲛人能变出双腿,自己跑了。

    每每想到此事,卡莉斯塔认为自己真是聪明绝顶,竟然没有暴露自己能上岸跑路的事情。

    陶宁双手竖起大拇指:“你真厉害。”

    “那当然了。”卡莉斯塔的骄傲溢于言表,但这在白鸦老大看来别多辣眼睛了。

    长着唯唯诺诺的脸,丢进人群里分都分不清,还露出这样的表情,一分可爱都没有,倒是有十分的恶心。

    陶宁似有所觉回头,似乎才想起这人:“我都快把你给忘了。”

    说着,航行中的飞船猛地一偏,躲过了一次袭击。

    穷追猛赶的心腹眼看这次攻击被躲过,别提有多怄气。

    可他心心念念要营救的老大却没那么好运了,白鸦老大本来跟雕像似的,直挺挺杵在地上,飞船因为躲避攻击,偏航的力道不轻,带来的惯性让他重重摔倒在地。

    那两个还能自由活动的人扒着操作台站稳了,他则像个棒槌,骨碌碌滚一地,然后狠狠地撞上了舱壁。

    白鸦老大眼前一黑,不知自己头破血流,早就晕过去了。

    陶宁看着轻松说笑,她只不过是一心三用,一边操纵飞船,一边跟卡莉斯塔说话,还分心在白鸦老大身上。

    见他昏过去了,倒也省心,找来船上的胶囊舱把人扔了进去,准备当弹药发射。

    带着他只会被他的手下们继续追逐,左右现在快脱离凯撒星范畴,不如把他扔出去当拦路石。

    卡莉斯塔觉得脸上闷,卸下了伪装,一头黑色卷发倾泻而下,这是她喷上染色剂之后的效果。

    她看陶宁把人装进胶囊舱里,隐约明白这是要做什么,她问:“你要把他还回去?”

    卡莉斯塔对人性不算了解,自认还是对眼前人有所了解的,东西到了手上,不用所用其极,不可能轻易放手。

    好比如现在,被陶宁操控的飞船看似被团团包围,左右支绌,其实她未必没有带着人组织老大突出重围,彻底远走办法。

    陶宁关上舱门:“他已经废了,留着没用。”

    “九哥,前面航行速度变慢了!”

    “赶紧的,让人加快速度包抄,必须把人拦截下来!”

    “可是老大还在里面……”

    九哥厉声打断他的话:“不拦截下来,老大才会真的没命!”

    强盗自己都没有守约的想法,以己度人,肯定要做最坏的打算,他们的确不认为陶宁会守约。

    而且看这航行的速度,也不像是打算守约的态度。

    如果不是陶宁快离开凯撒星范围还不把人放了,心腹也不会如此心急让人攻击。

    然而紧密关注那艘黑色飞船的众人都发现,不仅航行速度变慢了,还调整了炮口,似乎想要攻击追踪者。

    手下震惊:“船上没人填充弹药,她拿什么反击我们?”

    说是这么说,但都暗自警惕起来。

    九哥也说:“全员戒备!”

    第100章 我爱摸鱼

    早在一小时前, 凯撒星几乎有一半的人追随装着首领的飞船而去,剩下的一半不是非心腹,则是另有心思的人。

    一片混乱中, 大家都人心惶惶, 屠心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大动静都没有出现。

    不过这也便宜了早有异心的三当家,他一点都不紧张亲大哥的死活,留在原地安抚剩下的人。

    有人则想起了从昨晚上就不见人影的二当家, 她的心腹正发动着人去找,奇怪的是竟然到处都找不到她。

    好不容易把人心安定了, 老三眼睛一转, 忽然想起了被所有人遗忘的鲛人。

    这么想, 他也就打算过去一趟, 路上还畅想了一下美丽的鲛人究竟有多美丽,或许他也能效仿屠心说的什么女亲王, 让她别有用途。

    他大哥则想效仿奥拉特帝国第一位皇帝, 建立起自己的帝国, 与联邦分庭抗礼,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说奥拉特帝国覆灭多少年了,联邦也不可能让星盗建立起什么国家。

    老三不在乎什么宏大理想, 更在乎眼前利益, 既然大哥身陷囹圄,肯定一时半会没力气管他。

    结果迎接他的,是鱼去无痕的水缸。

    三当家怒吼:“鱼呢, 我问你们鱼呢!!!”

    手下们纷纷涌了过来, 也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只见那水缸中空空荡荡,别说鱼了, 连一片鱼鳞也见不着。

    这里本来应该装着一尾冰蓝尾巴,铂金长发的鲛人。

    老三想也不想,把怒火发泄在手下身上,迈腿踹去:“易医生呢?这鱼不是他看守吗?”

    手下猝不及防挨了一脚,捂着肚子滚到一边,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甘心的老三转向其他人,还没等他发作,外面传来了其他的声音,似乎在哗然。

    门外跑进一个神色慌张的人,大喊着:“不,不好了!易医生他死了!”

    老三震惊:“死了?怎么死的?”

    那手下脸色难看,像是看见了什么奇怪又恐怖的东西,他答道:“是自杀,他用手术刀把自己捅死了!”

    “放你的屁!易医生会自杀?!”老三跟易医生没什么交情,他看不惯他装模作样,易医生也看不起他是个妄脑症的野人。

    但他也知道易医生是什么样的人,谁会自杀,那神经病绝不可能自杀。

    说罢,他随着手下往易医生专用手术室走去。

    其他人也跟着他过去,心底各有想法。

    易医生可是凯撒星中最有可能将鲛人研究透的人,白鸦组织对他寄予厚望,谁又能想到他未出师身先捷,死在了鲛人手中。

    “让开,都让开!”老三推开了挤在门前的人,手术台上的画面映入眼帘。

    身披白大褂的易医生躺在手术台上,双眼微睁,看表情似乎在挣扎,但他的手却握着手术刀,坚决地,深刻地把刀锋送进心脏。

    那情形看起来就是易医生自己捅死了自己,鲜血染红了白袍以及身下的手术台,提前进来的几人将地上踩出了凌乱的血脚印。

    即便他已经死了,手上依然握着手术刀,在旁人看来易医生可不就是自杀的。

    易医生是个脑子跟精神有问题的人,他不喜欢组织里给他准备的舒适房间,却喜欢睡在手术室的手术台上。

    那手术台硬邦邦,冰冷冷的,躺过不知道多少死人,别人看多几眼都胆寒的东西,偏偏易医生喜欢睡在上面,当床使。

    大家都很清楚,倒也不觉得奇怪,本身白鸦里本来就没有正经人,易医生这种反而算是坏得不突出,手上人命寥寥,比不上几个当家的。

    三哥杀过得人也不少,什么情况没见过,自认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但易医生的死法他还真没见过。

    可是他这么突兀地死去,莫名在众人心中蒙上一层阴翳。

    紧接着,另一声惊叫让众人的心往更深处沉去。

    有人闯了进来,看也没来得及看一眼手术台,对组织内唯一还能说话的人说:“三哥不好了,屠姐……屠姐她死了!”

    三哥骇然:“什么?”

    “我们在杂物间发现的她,要不是大家到处都找不到她,用地毯式搜索,恐怕还发现不了。”

    “三哥!我们还在武器库发现几个兄弟的尸体,全都是一刀毙命,不过里面东西好像没有少。”

    “三哥!值班的老何跟蜈蚣也死了,就是那个越狱的女人干的!”

    “我捡到了一把卷刃的匕首……”

    三哥被叫得头晕,已经算不清这是第几个死人了,他心里暗骂几句,但现在这情况他仰天长啸都没有用。

    正想说着什么,凯撒星传来一阵轰鸣声,像是有什么轰然爆炸,震颤波及到了A区中心,手术室里的人也被摇晃得站不稳。

    三哥下意识扶住了手边的东西,站定后定睛一看,他为了稳住身形抓住的竟然是手术床。

    顿时晦气撒手,避开那张死人脸,三哥问:“是哪里发出来的动静?”

    众人纷纷回头,辨别方向。

    那方向……

    三哥的疑惑得到了答案,有人答道:“好像是武器库!”

    话音刚落,更汹涌的轰鸣声传来,似乎要把整个天地都毁灭的震颤深深动摇着每一个人的内心。

    来自武器库的火光以摧枯拉朽之势,淹没目光所及之处,如同无情的海啸,顷刻间将凯撒星淹没,远远看来,凯撒星像是一颗巨大的燃烧火球。

    这一颗巨大火球还在不停的往下掉渣,其实那些都是星球碎片,数十年基业,毁于一旦。

    先前凯撒星内乱做一团,有关凯撒星内部动乱没法传到九哥耳中,就算知道了,也无济于事。

    结果武器库炸了,整个凯撒星都没能幸免,全炸了。

    这动静远远传来,超出了凯撒星范围也依然震撼人心,不用人通知,九哥也感受到了这一波冲击。

    九哥回头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他后悔终生,当即目眦欲裂。

    不仅仅是九哥,所有看见的人都发自内心地感到震撼,久久无法缓神,追逐的飞船速度慢下不少。

    陶宁把胶囊舱推进发射口:“我遵守诺言,放你一命,还帮你解决了心有异心的叛徒,不用太感谢我。”

    白鸦老大:“……”

    得亏是白鸦老大现在昏迷过去,万事不知,不然听到陶宁这话,不得当场把自己气死过去。

    不过就算醒着,他也无济于事,老家都被炸上天了,他也成光棍了。

    胶囊舱被推入轨道,按照指令,它将在十秒后把胶囊舱发射出去。

    倒数很快就完成,胶囊舱再度被推出发射口,漂浮在太空中。

    陶宁才想起什么来,她说:“要是你被手下当成太空垃圾轰成碎片就不关我的事了。”

    说完,陶宁转身回到驾驶舱,坐在操控台前。

    她沉吟片刻,将手再度按上操控台上,蓝盈盈的光忽然更加明亮,亮得刺目的地步。

    然而九哥他们没把自己老大当太空垃圾,还是有点眼力见的,火速将其捕捉进舱。

    随后加足马力,非把臧玉珠在的飞船撞成太空垃圾不可。

    家园被毁,九哥自然不会放过罪魁祸首,在飞船里指天画地地发誓一定要报仇雪恨。

    他并不清楚凯撒星被毁的事情是否跟臧玉珠有关,不影响他把罪名堆上去,反正多一样两样没什么区别,也不管自己留在凯撒星中会不会也被炸成太空垃圾。

    然而被连连攻击的漆黑飞船左闪右避,无形的影响力铺开,如一张大网,让追逐得最紧的好几架飞船狠狠一滞。

    后面追赶的飞船都不明所以,正疑惑为什么停止了攻击,结果自己也撞进了铺开的精神力领域中。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一切事物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操控,无所反抗。

    伴随着操作台的蓝光微微暗淡,七八架飞船的驾驶室内都响起同一道声音,那冰冷的机械音在说:“控制权已转接。”

    操控台前坐着的驾驶员都震撼莫名,像是听见了恐怖故事,好半天没有反应。

    “你们发什么呆!控制权转移是怎么回事,你们交给谁了?!”

    同一时空,不同飞船内,都响起相似的,发着颤的声音:“我们没有转交控制权,有人……”

    后面的声音变得崩溃:“有人用精神力直接抢了我们的控制权!”

    “什么?”

    “怎么可能?”

    “愣着干什么,赶紧抢回来啊!”

    驾驶员简直要疯了:“抢不回来!”况且这又不是地里大萝卜,说抢就抢。

    “到底是谁干的?”

    一声轻笑响起,声音不轻不重的,可落在众人耳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当然是我。”

    声音落下,骤然安静。

    听了这话,还能不明白这到底是谁?

    当然是,臧、玉、珠!

    控制权被人夺走,那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后面几架飞船还好,咬得最紧的几架则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被夺了操控权后,停止了攻击,继而转换轨道,两两相撞!

    轰鸣声本不应该传到他们耳里的,后来他们才反应过来,这轰鸣声不是响在耳边,而是响在心里,永生难忘。

    紧接着,漆黑的飞船瞬间消失在所有人眼前,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原地跃迁了!

    几近崩溃的九哥众人:“……”

    竟然忘了,这附近就是从凯撒星出去的跃迁通道。

    臧玉珠之前一直压着不放人,就是故意的!

    陶宁的确是故意的,剩下这帮残兵败将,不足为惧。

    在未来的日子里带着重伤难治,还被废了精神力的白鸦老大躲藏都不及,妄论有余力找她报仇。

    *

    第九星系从存在开始,就被前八个星系认为是野人聚集地。

    既然被认为野人聚集地,采取猴子自治制度,那第九星系的居民也不可能不活了,日子还是照常过的。

    不就是鱼龙混杂了点,每天犯罪率高了点,死的人多了点而已,又不是活不下去。

    只不过有点钱的都会想尽办法移民其他星系。

    妮卡今年不过九岁,正是应该上学的年纪,但是现在她没有在学校里学习,而是被父母拉着在海关里排队检票。

    听爸妈说他们要移民其他星系,以后都不回来了,以前的同学也不会联系了。

    妮卡为此伤心了一晚上,但是在妈妈的安慰下,她还是对其他星系产生了好奇心,畅想未来的生活会是怎样的。

    忽然她听见隔壁队伍传来一道悦耳的声音,她说:“宁宁,你看那个雕像像不像你。”

    不仅是抱着娃娃的妮卡,还有妮卡的妈妈都听见这一句问,抬头望旁边看去。

    在第九星系生活的人不会有什么多余的好奇心,好奇害死猫这一句话在第九星系中不仅仅是一句来自古地球时代的俗语,是真的会死人。

    这里视法律于无物,强者为尊,几十年前或许还得救,现在没有可能了。

    母女两之所以会看过来,那是因为那女人说的雕像在第九星系里没有认不认识,正是令第九星系“或许还有救”的臧信与焦书君。

    一男一女并肩而立的雕像似乎永远都不会有任何变化,他们沉默地伫立在远处广场中,眺望着第一星系方向。

    雕像太高大了,并不好毁坏,曾经有入侵的星盗试图毁掉中心广场上的雕像,结果反而是自己自爆,这事不知道怎么越传越远,就再也没有人动了毁掉的心思。

    另一道声音回答前面说话的女人,她问:“好像是。”

    哪里好像是,真把自己当什么了?

    那可是差点能解放第九星系的伟人,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上边靠。

    妮卡妈妈隐晦的不满目光看去,却是一愣。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带着墨镜的高挑女人,短发,黑衣,嘴唇的颜色偏浅,像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

    不清楚墨镜下的双眼露出会是怎样的风采,光这精致的下巴就足够让人眼前一亮。

    妮卡妈妈莫名觉得这下半张脸的轮廓还真有点眼熟,分不清究竟跟哪一座雕像更加像,好像都有相似之处。

    母女两的目光在陶宁察觉时就收了回去,不敢再看。

    一家人即将离开第九星系,可不要惹是生非。

    陶宁目光从雕像上收回,她说:“走吧,我们很快就会回到第一星系了,你到时候有什么想做的吗?”

    卡莉斯塔被牵着往前走,她头发的颜色还没有恢复,依旧是乌如乌木。

    她更可惜的还是陶宁那头长发,被她割得短短的,不过她很快就想通了,觉得这样也别有一番风味。

    卡莉斯塔说:“我要去找一个人,等我找到了,就介绍给你认识。”

    混入人群的两人随着队伍不断往前走,不然说其他星系都把第九星系当野人聚集地看,他们唯一的海关检票竟然是人工检票的。

    百般聊赖的检票员重复着每天的工作,一只带着手环的白皙手腕往机器上一刷,智脑与检票机链接,弹出了身份凭证页面。

    检票员抬头一看,上面的头像叫他微微一怔。

    无他,这个叫臧玉珠的人实在好看,望向显示屏外的双眼矜骄青春。

    他往外一看,显示屏外的臧玉珠也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双漫不经心的双眼。

    检票员:“……”

    他看看显示屏,又看看眼前的人,五官是一模一样的,就是这神态不像是同一个人。

    一个明显能看出来是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眼前站着的,像是凭空长了几十岁的成熟女人。

    可是看凭证有效期,拍这张照片跟现在应当差不了多少年才是。

    算了,遭逢剧变的人也不在少数,人不都是一夜之间成长起来的?

    拿过船票,检票员说:“通过,下一个。”

    下一个就是卡莉斯塔,这是从黑市里搞到的身份凭证,带着白鸦标记前往黑市,陶宁不多费功夫,就办成了事情,还搞到了两张船票。

    区别于电子档案形式存在的身份凭证,航行票是纸质的,不是直接存在于智脑中。

    检票员:“通过,下一个。”

    收起船票,看向下一个排队者的页面,检票员心里嘀咕:这样外貌还能在第九星系安然无恙,肯定都不是好惹的。